耶穌來電 by Zalmunna

耶穌來電(上)

文／Zalmunna 圖／春天

教會的朋友們像國父一樣，不氣餒的，用著我無法直視的高尚情操來關心我，即使我不接電話，他們也不停地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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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桌上的手機不停地響著，我盯著它，猶豫著要不要接起來。藝文專欄心派生活

最後，我決定無視手機的存在，任憑它呼叫，就像是一位冷血無情的人，看著別人墜入山崖一樣。這時手機終於停了下來，似乎是放棄垂死掙扎，螢幕上顯示著：「五通未接來電」。這是今天的第五通了，但我一點也不想要接聽，因為這幾通電話，都是教會的朋友打來的，或許是因為，我已經連續兩個星期沒有去團契，但更大的可能性，也許是我已經超過一個月沒有出現在教會裡頭了。你問我為什麼不想去教會？這就跟你問一個想要自殺的人為什麼自殺是相同的道理，我們都遭遇了無法面對的原因，因而動了一個過去從未想過的念頭，唯一差別在於，我還活著，而自殺的人則是離開了這個世界。或許一個人，選擇自殺還是離開教會的理由，在外人看來是多麼可笑而不值，但對當事者來說，那就是他的全部了。我們就是因為無法改變什麼，而選擇逃避。對於我開始不想待在教會之中，也厭煩了基督徒這個身分，是基於什麼原因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也確定在我往後的人生中，不會再踏入教會裡面。但，教會的朋友們，卻像國父一樣，不氣餒的，用著我無法直視的高尚情操來關心我，即使我不接電話，他們也不停地打來。只是，沒有任何力量驅使我接起他們的電話，因為太遲了，我曾經像溺水一樣的，在掙扎的過程中，想要抓住些什麼，並且不斷地呼救著，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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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

當恐懼開始灌進我的鼻腔，呼吸也因為無助而開始停止，肺中的水在我身體中炸裂，我真的要爆炸了，卻只能看著水面上的日光，在我視線中漸漸黯淡。而這整個過程中，沒有一個人或是一位神，出現救我。或許基督徒是更脆弱的一種人也說不定，只要受了傷，看不見神的醫治，或是任何來自祂的安慰，就陷入了泥淖之中，再也無法爬起；我也是這樣的，在泥淖中掙扎著。或許一個信仰好的基督徒會說，你要去等待，你要多禱告，這樣神才會給你美好的答覆。但我始終不了解的是，為什麼神總是要讓我們受重傷，還說這是祂愛我們的表現？我無法接受。

在大家的面前。下定決心之後，隨著一天又一天的流逝，我開始發現，信仰正從我的人生中，一點一滴的抽離。我不再做聖工，不再守安息日，也不再接觸任何有關教會的活動或是聚會，而我，卻不會因為這樣的離開，而感到任何難過，甚至覺得……沒有神，反而比以前活得更快樂，更沒有重擔。我不把遭受這一切的責任都推卸給祂，但我也無法接受祂在我生命中所做的一切，而且不去教會的最大優點，就是你多了很多～自己的時間，多到不知該去做什麼，甚至難以想像以前接一堆教會聖工或是參加教會活動時，是怎樣抱怨時間都不夠用的呢?! 獨獨現在最讓我無法忍受的，就是這一通又一通的電話，這或許是我現今人生中，唯一跟教會的聯繫，但我一點也不想要，巴不得他們能夠趕快放棄，忘記這位曾經待過教會的信徒。我想，只要他們一次又一次地

這要不是神開給我最大的玩笑，就是祂

打不通，就不會再打了吧。

給我最大的考驗，但很明顯的，我無法在這當中做出任何決定，所以我離開了。即便我

只是當我看到數十通未接來電的數目，

也能說出這些話：「你要相信祂，去等待

總是感到訝異，我很想抱怨：「你們難道

祂，並且多禱告。」但有一句話叫作人言可

不知道，這樣更是讓我反感，不想去教會

畏，人、言合在一起就是信，於是，這告訴

嗎？」

我們，相信，是一件恐懼的事。我無法改變我的心意，去相信我所遭遇的一切終究會過去。就在我開始發覺，坐在會堂裡，聽著傳道在台上的勉勵，所說的一切，離我好遠、好遠，彷彿是在聽一個陌生人說話一樣，即便來到團契之中也是如此，聽著朋友之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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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卻總有種孤單的感受，似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了解我內心中的傷痛，這也是為什麼，我寧可選擇待在家中，也不願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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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苦思要如何去解決這問題時……，忽然靈機一動，我拿起手機，用著舒適的姿勢躺在床上，打開了通訊錄，一邊喃喃唸著上面的人名，一邊做更改，把一個個是教會的人，全部都改成同一個人名──

「你是爸爸嗎？」他又問了一次。「小弟弟，我不是你爸爸喔。」我回答他。「……你真的不是爸爸嗎？」

耶穌。聽到他不斷的問，我覺得這人要不是有這可是我為了一勞永逸的得意點子，只

病，就可能是騙人的，畢竟現今世代險惡，

要在往後的日子中，看到顯示「耶穌」的來

也許是詐騙集團的新詐騙手法也說不定，裝

電，就可以全部無視，並且掛掉它。之所以

成你的孩子來博取同情，但拜託，下次要打

不刪除大家的通訊錄，也是避免我誤接到他

這種電話之前，也請記得調查我是不是單

們的電話，雖然有打算換手機，但一想到還

身……。正打算掛掉電話，聽筒那端，卻傳

要花錢處理這件瑣事，就覺得很麻煩。

來一陣啜泣聲：「你……真的……不是爸爸

打從我下定決心的開始，就不想接起任何教會朋友的電話──即便是耶穌打來也一樣。

嗎？」我心想廢話，「是啊，我不是你爸爸。」

如果祂真的想說服我，就請祂出現在我

「嗚……那爸爸到底在哪？」

面前，或許我也會像多馬一樣說：「我的主，我的神！」但隨著離開教會的日子越來

這哭聲讓我心中充滿很多疑惑，聽起來

越長，我相信這根本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不像是裝的，而且從口音聽來，的確是小男孩的聲音，於是我對話筒那一端說：「小

某一天的黃昏，正當我無聊上著網時，桌上的手機又開始震動，發出了嘟嘟聲，

弟弟，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找你爸爸呢？」

看了看上面所顯示的號碼，並不是耶穌的來電，而是一支04-2317XXXX的家電號碼，

「我……想說照……照著電話簿打……

這讓我很猶豫是否要接聽，擔心是某個朋友

就可以打給爸爸……」他因為哭了的關係，

故意換支電話，要我去接它，但也因為不確

甚至連話都說不太清楚。

定，我對這通電話感到異常的焦慮，似乎是拿著某種倒數計時的炸藥，最後，我還是忍

「那你怎麼不問媽媽呢？你媽媽總該知道吧？」

不住拿起了手機，並且按下通話鍵。「媽……媽……每天……都要上班到很「喂？」我開口應了一聲。「你是爸爸嗎？」聽筒那端，聽起來像是小孩的聲音。

晚……很晚……而且媽媽說，爸爸離開我們了，叫我不要再想爸爸……可是我想找到爸爸後……也許媽媽就不會這麼晚回家了……」彷彿是積蓄了某種東西在那孩子的

「……請問你是？」

心裡，就在我一發問之後，全部都爆了開來。

2011.11 410

期

「那你怎麼……」正當我想繼續問下

小男孩的回答，卻讓我莞爾，他用很天

去，手機卻沒電了！我罵了聲該死，八成是

真的聲音回答我：「因為我覺得你很像爸

平常很少用手機，結果連有沒有電都不知

爸！」

道，我嘆了口氣，把手機丟一旁，沒有多想，就繼續弄自己的事情，畢竟，這男孩也只是打錯一通電話，既然都掛斷了，就跟我沒有關係啦。他要找人的話，可以繼續打給其他人。但是我錯了。就在隔天黃昏，同一個時間，那時候我正在睡覺，因為前一晚玩到凌晨四、五點，幾乎沒有什麼睡，所以就在下午的時候補眠，卻聽到一陣聲響：「嘟……嘟……」一聽到手機震動聲，就感到一陣後悔，幹麻不直接關機就好？我起身拿了手機，一邊嘟囔著：「就不要是耶穌打來的，不然我會很想罵髒話！」上面號碼顯示著：04-2317XXXX，一開始沒有想起來，只覺得這號碼很眼熟，於是

我心裡叫了聲天啊，心想：「小弟弟，你也太可愛了，最好是靠感覺就能找到爸爸，我天天喊著父啊！父啊！神也不見得會出現在我面前，更何況是你這種找法。」「所以 …… 我真的很想找到我的爸爸……」小男孩似乎是不氣餒地接了下去，不禁讓我想起了那一群教會朋友。我嘆了口氣，心想反正現在也沒事做，就隨口問問應付他：「那你爸爸叫什名字？」「……我不知道。」「什麼！你不知道？那你叫什麼名字總該知道吧？」「我叫王尋恩，尋找的尋，恩典的恩。」

我按下通話鍵：「喂，你是……？」「喔？這名字還真特別，我也剛好姓王「喂？你是昨天的叔叔嗎？是你嗎？」「現在我從爸爸變成了叔叔啊……」一聽到這聲音，就想起是昨天的小男孩。「叔叔，叔叔。」小男孩接著說。「到底怎麼樣？我不是你爸爸啊！」我有點生氣的回答，這死小孩不知道剛起床的人，心是有多麼險惡。「你可不可以幫我找爸爸？」「我又不知道你爸爸是誰，而且你怎麼不問問其他人啊？幹麻要我找？」我心想，現在到底是哪部萬里尋父的節目在上演。

欸……我叫王顧。」原來這小弟弟也姓王，難怪會以為我是他爸爸。「既然如此，你怎麼不問媽媽？」我接著說。「……我都看不到媽媽……」小男孩囁嚅著。「你應該是跟媽媽住在一起吧，怎麼看不到媽媽？」「因為媽媽上班到很晚，我都是一個人吃晚餐、讀書、睡覺，等到我起床的時候，媽媽就自己在房間裡面睡覺，我就去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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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似乎是回應了我的呼求，在隔天的下

「喔，原來如此，所以你幾乎沒有跟媽媽說到什麼話了啊……喂？喂喂？……」正當我想繼續說話時，電話那頭已經掛斷，可能是那邊的電話出了什麼問題之類，於是我將手機放到床頭櫃，躺在床上沉思。我開始胡亂分析著，從小男孩通話內容來思考，他的媽媽是做大夜班的工作，並且跟自己的孩子分別過著日夜交替的生活，也許是在一些不好的聲色場所工作，但是放著自己小孩這樣過活，我不禁自問著，這個社會是怎麼了？怎麼會有父親人不見，媽媽去辛苦工作扶養小孩的存在？若這世界真是神所創造的，又為什麼總會遇到這樣的事？我苦笑著，這問題似乎是給世界上所有不信神的人，面對祂最好的擋箭牌。接著，我開始思考，那男孩的父親會跑哪裡去，也許是媽媽有了小孩後，不負責

午，手機又傳來嘟嘟的震動聲。當我滿懷期待時，一看卻是耶穌的來電。我毫不猶豫的關掉，比賣主的猶大還要乾脆，關掉的那一刻，彷彿還能聽見耶穌說：「你所做的，快做吧！」好巧不巧的，才剛掛掉，另一通電話就進來了，是那小男孩的來電。按下接聽鍵，從聽筒馬上傳來了聲音：「叔叔！」「唉，你一定要叫我叔叔叫這麼老嗎？好歹我才大學生而已欸！」我嘆了口氣。「喔，那就是哥哥了喔，好棒！我有哥哥了耶！」聽到尋恩這麼一說，我就問他：「你沒有兄弟姊妹嗎？」「沒有啊！家裡面只有我跟媽媽住在一起，學校同學也不太喜歡跟我玩……」

任的爸爸就跑掉了，或是，在生下孩子之

我暗自嘆了口氣，這似乎是單親家庭的

後沒多久，父親就因為什麼原因而死去，逼

悲哀，我安慰尋恩說：「沒關係，等你無聊

得孩子的媽媽必須辛苦工作，然後還得瞞著

時，你打給哥哥我就好啦！」

孩子，以為父親是出遠門或是去了哪裡工作 ──我忽然想起那男孩有說過，他不知道父親的名字，既然是他的媽媽不想提起的人，很有可能是經過一夜的狂歡後，卻不知道父親是誰，又或者，那是一位非常糟糕的父

「哇！好棒，謝謝哥哥～」「喔，對了，你不是說你要找爸爸嗎？可不可以給我更多線索，也許我可以幫你找到爸爸。」

親，在老婆有孕之後就跟別的女人跑了。「嗯……我什麼都不知道欸，媽媽不准儘管如此，這一切也只停留在臆測，雖然有想過再打回去給那跟我同姓叫尋恩的男孩，但似乎是因為太久沒有撥打任何電話，我只是愣愣地看著手機。唉……若真的打過去，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如果那個小男孩真的想找他爸爸，或許就會再打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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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

我提起爸爸，因為每次提到爸爸，媽媽眼睛就會紅紅的，所以我想，如果找到爸爸，也許媽媽就不會哭了，叔叔……不對，哥哥，你真的可以幫我找到爸爸嗎？」

「嗯……」我應了一聲，正要開口時，

「……」除了苦笑著，我似乎也不知道

「喀！嘟嘟嘟……」我們之間的電話又突然

該說什麼，不過看到尋恩能夠開心，不知道

被掛掉了。

為什麼？我自己也覺得很開心，或許小孩子

我把手機放在旁邊，陷入一陣沉思，看來尋恩的爸爸真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是最能夠感染大家快樂的一種人吧？這讓我想到，過去安息日帶宗教教育那群臭小孩一樣，明明就很無奈於他們的頑皮，卻還是會

隔天下午，我從學校回到宿舍，正要開

很喜歡跟他們在一起，只是想著想著，也不

門時，就感受到褲袋裡的手機傳來一陣震

禁讓我想到離開教會的那陣子──那是只要

動，是尋恩的號碼，我不假思索就接起了

閉上眼睛後，就能看見的惡夢。

它。「叔叔！」

為了不再想起這件事，我開始轉移注意力，去想剛剛跟那男孩的對話，看來他的媽媽是打算回來多陪陪自己的孩子，而且還要

「尋恩小弟弟……」我心裡嘀咕著他叫我叔叔，而忘了要叫我哥哥。「跟你說喔！」他很開心地跟我講著：「昨天，因為媽媽提早回來，我怕媽媽會唸我，所以就嚇得趕快掛掉電話！」

帶孩子兩個人一起去烤肉，並且還買了兩包木炭……兩包木炭？如果只有兩個人烤肉，而且還是一個小男孩跟一個女子，會需要用到這麼多的木炭嗎？若不是他們有很龐大的身軀跟食慾，要不就是……應該不會吧！我試著打散心中的想法，但越是刻意不去想，

「喔～原來是這樣，那你媽媽有跟你說什麼嗎？」「媽媽說要帶我跟她兩個人一起去烤肉

這個恐怖的想法在我腦袋中更是強烈，甚至要從口中呼之欲出。「……他媽媽要帶他去自殺！」

喔！」「不對！他媽媽是要帶他去烤肉，而且「那還不錯啊！」我為他感到開心，畢

尋恩很開心，不是嗎?!」

竟父母的陪伴對孩子是件很重要的事。「……他媽媽不是要帶他去烤肉，他媽「對啊，媽媽帶了兩包木炭回來，之後

媽要帶他去自殺！」

還要再去買其他的烤肉用品，我們星期六就可以一起去烤肉呢！」我聽了心想，小孩真是一個很好滿足的生物，昨天還難過地跟我說媽媽很傷心，也找不到爸爸，今天就一派天真地跟我說他要去烤肉。

「不是的，他媽媽好不容易脫離夜晚的工作生活，可以回來陪著他，不是嗎？」「……也許他媽媽都能夠回來的原因，就是因為要帶他去自殺……」（待續）

正當我打算開口時，從話筒裡又傳來尋恩的聲音：「啊！媽媽回來了！媽媽說她最近都會很早回家喔！不跟你說了，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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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穌來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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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Zalmunna 圖／春天

我們常希望神能夠變出一個了解你的人，但神並不會這樣做，而是給予很多很多的機會讓你能夠去了解彼此。

「夠了！……」我打斷自己的思緒，甚至被這恐怖的想法，震驚到叫出了聲音。於是我打開手機，快速的捲動通訊錄，正準備要撥電話給尋恩時，忽然有一通電話打了進來：「耶穌來電。」在我思緒混亂的當下，看到這通電話心中就一把火，我用力按了通話鍵，接起電話大聲說：「夠了！我不管你是誰，不要再打給我了，好嗎？」「喂！喂！王顧，你是這樣跟你媽說話的嗎！」「……」經過一番道歉跟解釋之後，才終於打發了我媽。沒有想到，我連自己的父母都設定成耶穌，八成那時候更改太多筆通訊資料，到後面幾乎連看都不看，就設定成耶穌了。畢竟整個電話簿看下來，似乎我的朋友圈乃教會同靈居多，學校同學只有那一兩個……。結果媽媽還是唸了我一頓，說我都不去教會是怎樣之類的，叫我自己要好好想一想。在跟媽媽隨便講講應付之後，原本心中的一團火還有混亂的思緒，也跟著緩了下來。尋恩的事是不是真的像我心中所想的那樣，也許明天等他打給我時，就可以知道了。只是這一次他並沒有打給我。而且再過了一天之後也沒有。我忽然發現，自己注意電視跟網路上新聞的頻率變高了，或許是擔心哪時候會出現母子燒炭自殺的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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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之類的，我知道這可能是杞人憂天，但就是無法克制自己不去這樣想；畢竟我不正也是因為這種悲觀的個性，才會放棄、離開教會？

「怎麼說？」「就是我沒有做什麼事情，媽媽還是會買很多好吃或是好玩的給我喔！而且她一直問我，我想要去哪玩之類的，雖然我很想跟

最後，我終於按捺不住，在下午一般他

她說去遊樂園，但我又不好意思，不過我還

會打給我的時間，打開手機撥打了過去──

有說，只要能夠跟她在一起就很開心了！」

這是我長久以來，第一次這麼渴望打給一個人。

「嗯，這樣很好啊。」我聽了感到欣慰，但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你們要

聽著話筒傳來嘟嘟聲，心裡不自覺有點緊張，唉……幹麻要打給一個跟我毫不相關的人？只要掛掉手機，我不就可以像彼拉多一樣，洗著手，認定不是自己殺死耶穌，還很高興地說：「這一切都與我無關。」其實我也可以不需要對一個可能會自殺的家庭去

去哪邊烤肉啊？」「喔，媽媽說，星期天要在家裡面烤肉喔！」「！！！」我聽了一陣驚訝：「家裡面?!」

做些什麼。「對啊！在陽台這邊烤肉。」但不管怎樣，我還是打了電話。「嗯……」我沉思不語。響了很久之後，心中很焦急，正打算放棄再重打看看，這時候電話接通了，傳來一個微小的聲音：「是王叔叔嗎？」

「啊！對了！還有，我常常看到媽媽在發呆喔，她還叫我要認真讀書，結果自己都在發呆，我叫她好幾遍都不理我！」

「對！是我！尋恩，我想說你怎麼這幾天都沒有打給我，你最近還好嗎？」我頓時覺得一陣好笑，因為我居然問著很客套的問話，但又是我這幾天不斷在想著的問題。「很好啊！」尋恩這樣一講，我頓時輕鬆了許多，他接著又說：「我媽媽現在在睡覺，所以我不能講太大聲。」我嗯了一聲，又說：「那你媽媽還好吧？」

「我了解了，那你……嘟！嘟……」不知道怎麼回事，電話硬生生被切掉了。留下一臉錯愕的我，等了幾分鐘後，我鼓起勇氣又撥打了過去。我屏息以待，內心非常焦慮，處在矛盾之中，很希望對方能接起電話，卻又怕會發生什麼事情。這時候，電話接通了。

「我媽媽最近很奇怪，但也不是說不

「……喂？」我開口說話。

好。」一陣寂靜之後，從電話那頭傳來一位

2011.12 411

期

女子的聲音：「不要再騷擾我兒子了。」「喀！」電話隨即掛斷了。

起來。但這是一個技術上的錯誤，因為我發現

真的是簡單而明瞭，一句話就結束這一

那是一通耶穌的來電，我把手機放在耳邊，

切。我坐在電腦前的椅子上，順手握著手邊

正思索著要怎麼應付時，對方傳來了聲音：

的滑鼠，百般無聊的瀏覽著網頁，忽然體會

「喂？喂？喂？是『頑固』嗎！天啊！這

到我之前的作為，在現在得到了某種回應，

是真的嗎？我真是太感動了！居然可以打

因為我也正如此拒絕著別人。

通你的電話，我是溫柔啦！你終於肯接電話

自從結束跟那男孩的對話之後，我總是

啦！」

擔心著那對母子，你如果從一個單純天真的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也認出來了，他

孩子口裡，聽到一些籠罩著黑暗以及死蔭的

是我之前在教會的好朋友，姓溫名柔，而且

話語，這真的就像是一場惡夢。但其實這惡

還是個男生，也許是他父親在取名字時，是

夢是能醒的，只要我照著男孩的媽媽所吩咐

用注音輸入法，打溫這個字之後，第二個字

的去做，這場惡夢也會跟我無關，不是嗎？

柔就跑出來，所以就決定叫他溫柔也說不

正如同過去我掛斷所有耶穌的來電一樣，只

定。

要掛斷了，一切都與我無關。何況那男孩，說穿了，只是一個亂打電話到我家的路人甲乙丙，不是嗎？當我以為，可以像約拿一樣，高枕無憂地躲在船艙中沉睡，逃避許多不想面對的事物，可是卻在醒來後，發現，魚腹中的黑暗

「你又怎麼知道是我？」我問。「哈！聽到你聲音我就更確定了啊！你這聲音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我冷笑了一聲，心想最好是有聲音可以化成灰。

早已取代我在船艙裡面的昏暗；原來，這一切都在告訴著我，這一切都跟你有關，你更該去做一些事。於是，我起身，走出門外，牽出了摩托車，發動，從宿舍出發。

「王顧，你現在人在哪啊？」溫柔問我。「我在教會，好，沒事了，先說平安。」我快速地回答他，結果話筒裡傳來了一聲：「什麼！」我就按掉了電話。

當我再一次站到教會的門前，這不禁讓我苦笑了起來。之前才很肯定的說，我不要

走進教會裡，幸好今天是平常日，除了

出現在教會裡面，但如今我想要得到的答

傳道跟管理員，我想並不會有太多人出現。

案，卻是在一個我逃避許久的地方。唉……

一進到教會，我就朝著教會放電話的地方前

你不覺得人生中，總是充滿著這種矛盾？總

進，我並沒有要撥打任何電話，而是翻開了

是躲在暗處中嘲笑著我們所有的決定。

放在旁邊的電話簿。

這時候，手機響起，我不假思索地接了

這時候，溫柔三步併兩步地從樓梯上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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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來，還很大聲的問我：「哈哈，沒想到

『我想說照著電話簿可以打給爸爸』，在

你會來欸！電話中聽到你說你在教會，我真

跟他通話之前，我根本不認識這小孩，所

的很驚訝！」

以他家的電話根本不可能打到我這邊，唯一

「是是是，不過你怎麼也會在教會？」「哦，團契要福音茶會，我在弄一些東西……啊，你怎麼會忽然來教會？」我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地翻著電話簿。溫柔走到我面前，看著我又問：「你要打給誰嗎？」

的辦法就是看電話簿，而會有我名字的電話簿，只有教會的電話簿會出現我這支手機號碼。」「但是教會電話簿，通常都是放戶長的手機，不是嗎？」我搖了搖我的手機，回答他：「很簡單，這支號碼是我爸爸三年前轉給我的，我是想，那小男孩是看著更早之前的教會電話

我搖頭。「你為什麼，就是什麼都不肯說？你真

「所以，你想查電話簿上面其中一位姓

是人如其名的頑固脾氣，讓我們想關心你都

王的可能就是尋恩的爸爸？可是這樣，若是

沒有辦法啊！」溫柔看著我說。

媽媽信主，而爸爸沒有信呢？那你查姓王的

我聽了也很火，就大聲回答他說：「你說你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訴你！」

這條線也沒有用啊。」「所以只能用猜的吧！」

於是我從頭到尾地講了整件事的經過，

「用猜的?!」溫柔用一個很誇張的表情

從那男孩第一次打給我，到最後那一通電

看著我：「這根本就是大海撈針了吧！你為

話，以及我推測他們母子要去自殺這件事。

什麼要堅持在一個根本不確定的推論上……

溫柔聽完後，喃喃地說：「凡事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但並不包含自殺這件事啊……」

要不然，你去報警就好了啊？」「就像你說的，既然這是一個不確定的推論，警察怎麼可能憑著我從電話聽來的一

我又對溫柔說：「我猜，這小男孩或許就是我們教會的人，因為他的名字很像信徒會取的恩系列菜市場名。」「恩系列菜市場名，還真有趣，他叫尋

兩句話，就確定我說的是真的？」「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在乎那個男孩？也許他們母子真的只是要去烤肉，不是嗎？」他問著。

恩是吧？這真的是在教會裡面很大眾化的名

我聽了之後，冷冷地回答他：「就像你

字，我記得還有承恩、聖恩、得恩、宇恩、

們從不放棄我，就像你們總是在我最不想接

博恩、懷恩之類……」

起電話的時候打給我，就像你們在每一個星

我點頭：「加上那男孩曾經跟我說過，

簿，所以才會打到我這邊。」

2011.12 411

期

期、每一天都會希望看到我踏入教會那樣

──為什麼要這麼在乎我？又為什麼我不能

不禁讓我倒抽了一口氣，只能說大教會就是

在乎他？」

這樣，加上王也是大姓，看來要找到那男

「……」溫柔聽到我這麼說之後，就閉口不語。我緩緩地又說了下去：「我無法接受，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的自己，畢竟我曾有像溺死那樣的感受，不斷地掙扎，

孩，似乎沒有我想的容易。溫柔看了看，就指著上面幾個名字：「按照你給的條件來看，這幾個可以刪除吧，還有你的親戚，應該也可以刪掉幾個。」

不斷地想要抓住那一點渺茫的答案……。

我點了點頭，開始過濾刪去。溫柔像是

所以，我想要去關心尋恩……你知道嗎？

想起了什麼，忽然對我說：「對了！你怎麼

當你看到一個比你更需要關心、比你更痛

不直接打給那男孩就好了？」

苦、軟弱的人，你覺得我們要怎麼辦？我真的覺得，我不該只是活在自己痛苦的當下，

「他媽媽叫我不要騷擾他們了啊！」

而是去試著做一些事，既然都是痛苦，我想

「齁！你很不知變通欸！難怪你會被叫

選擇快樂一點的痛苦，盡力去幫助人不是更

頑固，人家叫你別幹嘛就不幹嘛，什麼時候

好？就算，是我的猜測錯了反而更好，這不

變得這麼聽話！」

就表示，尋恩是跟著媽媽一起過快樂的日子嗎？」

「誰像你啊！雖然叫溫柔卻一點也不溫柔，這樣打過去如果被他媽媽告不就好笑

「嗯。」溫柔點了點頭，從他的口袋裡

了？」

掏出了一包衛生紙，遞到我面前，看著我說：「拿去。」

「是啦！我不溫柔，既然你這麼擔心的話，就交給我去問啊，來！把手機給我。」

我這才發現，在自己的臉頰上已經流下不少淚水。

我露出無奈的表情，拿出手機，撥打那男孩家的號碼，遞給溫柔。過一陣子之後，

我真不懂我幹嘛在這時候掉淚，趕緊擦

溫柔臉上卻皺著眉頭，像是很困惑。

掉之後，就不再說話，開始看著電話簿。「怎麼了嗎？」我問。溫柔突然開口問：「你怎麼沒有用號碼查看看，也許教會電話簿上就有打給你的號碼？」「啊對！我都沒想到……那你負責看這部分，我負責從姓氏下手。」

「似乎是打不通，我再打看看……」我點了點頭，就繼續看我手上的電話簿，一直到最後，還剩下十多個男生的名字，溫柔忽然看著我說：「尋恩他爸若真的在這電話簿裡面，那個有結婚的都可以刪除

於是我們兩人分頭進行，當我看著教會裡那一排姓王的人，算一算居然有60多個，

了，他爸應該是單身，而且我想尋恩的爸爸應該是娶未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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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說？」「還不就根據你的推測去推測！你說尋恩的爸爸若是我們教會的信徒，但卻都沒有

溫柔聽完我說的話，接著拿出他自己的手機說：「我來問問團契契友跟大家吧，叫他們去查查其他教會。」

出現在教會之中，最大可能就是娶了未信

「嗯，那我去問傳道，看這五個名字是

者，教會這邊也不會太張揚──這父親八成

不是有我要的。」我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

也是位很糟糕的基督徒，否則的話，若尋恩

傳道，卻發現自己的通訊錄上面全部都是滿

的爸媽都是基督徒，應該不至於讓尋恩從沒

滿的耶穌，不禁笑了出來，溫柔看到我露出

出現在教會裡面。」

笑容，湊過來看狀況，也笑著說：「不知道

「嗯，也是。」於是我根據溫柔的條件再做刪減後，只剩下五個人。溫柔一看：「嗯，很好，就剩下五人，因為我剛剛看了一下，打給你的這支電話號碼，根本沒有出現在電話簿上，我想我們可以去問傳道或是負責人，應該可以調查出這五個人中，誰才是我們要的。」「尋恩家的電話依然打不通？」溫柔點了點頭，我又看著電話簿，忽然開口說：「我覺得保險起見，我們有必要問

要怎麼打了吧？誰叫你把全部的電話都設成耶穌，是有這麼愛祂喔？」「不，單純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想法。」「嗯？」「如果有一天，耶穌打過來給我。」「嗯嗯。」「請幫我跟祂說，我現在還不想接祂的來電。」「嗯……」

問其他鄰近教會。」「但是……」「為什麼？」「怎麼？」「既然尋恩家顯示的號碼，是中部的區碼，也該問問中部其他教會，也許可以問到姓王卻都沒有來教會的人。」溫柔忽然死盯著我看，我問他：「幹

他接著大笑說：「哈哈！姓王沒有來教會的人，就是你啊！」「誰跟你開玩笑了！」我嘆了口氣：「唉！只是光中區這個範圍，也真的太大了，不知道從何問起。」

2011.12 411

許祂可以幫我轉接給尋恩。」溫柔笑著說：「別擔心，我想我們很快就會調查出來的。」

嘛？」

「我想現在我真的很需要打給耶穌，或

期

我聽了神色一變：「今天是星期五沒錯吧？」「對啊，怎了？」「尋恩跟我說他星期六要烤肉。」

溫柔也露出了驚訝表情，這意味著，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當我們花了好幾個小時，終於問到一個可能的對象之後，一查到地址，我就衝了出去，跨上摩托車，溫柔坐在我後面，趕緊朝著我們查到的地址前進。一路上，我想著，從我不再去教會後算起，已經拒絕了好幾百通有關祂的來電，也不願意打回去，但如今，我卻從教會出來，後面還載著教會的好朋友，而且還是一個之

──三個月後── 「嘟……嘟……」我的手機響起，上面來電不再顯示著耶穌，而是溫柔，我接了起來：「喂？怎麼樣？」「王顧！跟你提醒一下喔，下星期四晚上獻詩要穿襯衫，然後你團契小家的資料也要趕快彙整，啊！還有，星期天的高級班是我們團契要幫忙準備晚餐……」

前被我掛斷好多次的朋友，為的是什麼？或

聽著溫柔的聲音，更精準的說，是溫柔

許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希望──也許我們真

跟我所講述的一切，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軌，

的能夠幫到那對母子。過去的我總是在期待

過去那段離開教會的日子，彷彿離我好遠好

著某種答案的出現，就像每個猜謎的題目都

遠。

有正解一樣，我也想要一個正解，但在信仰上跌倒似乎是一個無解題，如果，我無法解答自己無解的題目，那我是否能夠成為別人無解題目中的答案？我們會抱怨身邊的人不夠了解你，希望神能夠變出一個了解你的人，但神並不會這

溫柔交代完之後，我掛斷了電話。「你今天下午要去少年班吧？」我忽然開口問。「對啊！我認識了好多朋友，超開心的耶！」尋恩展開笑顏看著我。

樣做，而是給予很多很多的機會讓你能夠去了解彼此。

「嗯，這樣很好啊。」我也對他笑了一笑。

也許就是尋恩，也許就是溫柔。真的很好，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耶不變的是，耶穌似乎總是有辦法，把我重新拉回來，即便我的心曾是如此的剛硬…… 溫柔拍著我的肩膀，似乎是看到我又掉淚，而給予我默默的支持。當我們來到地址所在地，我跟溫柔站在

穌總是會來電，也許你會有陣子不想接祂的電話，但祂總是有辦法打給你，告訴你該做些什麼，或許，當我們把目光放在神在乎的事上，而不是我們所在乎的痛苦中，就能夠減輕很多重擔。別忘了，耶穌總是有辦法打進你心裡。（全文完）

門前，兩人對望了一下，我鼓起勇氣，按下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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