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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王海司令员在纪念东北老航校建校四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代序) .............. 10 朱光政委在纪念东北老航校建校四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 16 东北老航校的战斗历程 ................................................... 20 一 在炮火中诞生.................................................... 20 二、创造奇迹的人们.................................................. 28 三、向正规道路迈进.................................................. 36 四、加强思想政治工作................................................ 42 五、迎接大发展...................................................... 47 难忘的历程——回忆录选 ................................................. 56 党中央关怀第一所航空学校的创办 .............................. 编写组 56 人民空军在艰难中起飞——纪念东北老航校成立四十周年 .......... 伍修权 59 航校的成立.................................................. 何长工 62 第一所航空学校.............................................. 常乾坤 63 怀念常乾坤同志...................................... 姚 峻 孟 力 70 刘善本在东北老航校.......................................... 李传根 76 回忆父亲蔡云翔.............................................. 蔡 蓉 80 率部先机进东北
收编日本航空队............................. 曾克林 84
东北老航校里的日籍航空技术人员 .............................. 黄乃一 87 东满调查和飞行教官训练班的成立 .............................. 魏 坚 92 从平顶堡运送一批航材去航校.................................. 龙定燎 96 东北老航校训练工作点滴回忆.................................. 李东流 97 难忘的岁月.................................................. 金 生 99 东北老航校飞行回忆......................................... 吴 恺 104 我是怎样飞上蓝天的......................................... 刘玉堤 106 通向东北老航校的路......................................... 杨扶真 112 7 / 229
红鹰展翅的岁月............................................. 韩明阳 115 从延安到东北............................................... 熊 焰 127 关于东北老航校一九四七年进行思想、组织整顿的一些情况 ....... 周兆平 137 党培养雏鹰的摇篮........................................... 陈继发 139 东北老航校体育生活杂忆..................................... 于 飞 143 东北老航校学员生活回忆..................................... 董献真 145 一面学习一面工作 多方面锻炼培养学员 ....................... 周勇进 149 回忆东北老航校的警卫工作................................... 田永存 153 新中国诞生前党筹建空军的片断回忆 ........................... 方 槐 156 反暴乱与捉俘虏的两次战斗................................... 李向民 161 在东安修理厂的日日夜夜..................................... 刘子立 165 在东北老航校学飞行......................................... 张建华 168 追忆东北老航校二大队生活片断....................... 陈 熙 杨大伦 172 回忆老航校的空地勤关系..................................... 牟向五 177 艰苦的岁月 乐观的集体..................................... 王雁书 179 东北老航校场站工作情况..................................... 王念慈 182 我在东北老航校气象班学习的前前后后 ......................... 张 志 184 第一个美式飞机机务人员训练班............................... 马龙章 187 东北老航校的地面理论教学................................... 赵志远 190 在艰难岁月里飞行——回忆我军第一个歼击机中队 ............... 夏伯勋 194 接收北平国民党空军南苑机场及市内航空设备、器材的一些情况 ... 刘荣华 196 老航校俄语教学杂忆......................................... 麦 林 200 老航校的语文课............................................. 钱克英 202 我们演出歌剧《白毛女》..................................... 柳明淑 203 我所记得的老航校修理厂..................................... 徐宝林 205 忆老航校飞机修理厂......................................... 孙庆财 208 我和中国 ................................................ 林弥一郎 212 附录 .................................................................. 221 航校番号、代号、驻地............................................... 221 航校主要领导干部任职年表........................................... 222 8 / 229
航校组织序列表(1946.3.建立时).................................... 223 航校组织序列表(1947.10.整编后) ................................... 224 航校组织序列表(1949.8)........................................... 225 历期训练情况(一)................................................. 226 历期训练情况(二)................................................. 227 编后记 ............................................................ 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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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司令员在纪念东北老航校建校四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代序)
同志们: 今年,是中国人民航空事业的摇篮——东北老航校创建四十周年。这所航校是我党 我军创办的第一所航空学校, 在人民空军和新中国航空事业的发展史上有过突出的贡献, 占有重要的地位。老航校的历史,生动地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和她所领导的人民军队的优 良传统和革命精神。经总参谋部、总政治部、总后勤部批准,在老航校成立四十周年之 际,海军、民航、航空工业部、航天工业部、国家体委和空军联合举行纪念活动。今天 召开纪念大会,其目的,就是继承和发扬东北老航校的优良传统,进一步振奋革命精神, 加速发展我国的航空事业和人民空军的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今天,中央顾问 委员会常委伍修权同志、总部首长和各兄弟单位的领导同志到会指导,我们表示热烈欢 迎和衷心感谢。向到会的和没有到会的参加过东北老航校艰苦创业的老同志和在老航校 学习过的同志致以崇高的敬意。同时,我们在回顾老航校艰苦光荣的斗争历程时,更加 缅怀那些为创建人民航空事业而献出了自己宝贵生命的烈士们。 东北老航校的创建是发展人民航空事业的重要里程碑。我们党历来十分重视发展人 民的航空事业。早在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党就派了一些干部到孙中山先生创办的 广州航校和去苏联学习航空技术。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我党处于极困难的情况 下,仍然派出干部去苏联学习航空。抗日战争爆发后,党更加注意积聚和培训航空技术 人才。先后在陕北办了航空研究小组、航空组和工程学校;利用统战形势,选调一批干 部进新疆军阀盛世才的航空队学习;派遣一些干部考入国民党的航校;还争取教育一些 在国民党航校学习的青年到解放区。经过二十多年艰难曲折的道路,储备了一批我们自 己的懂得航空技术的人才,为老航校的建立准备了条件。 我们党依靠自己的力量真正创办人民航空事业是从在东北办航校开始的。抗日战争 刚刚结束,党中央审时度势,高瞻远瞩,决定立即着手在东北建立一所航空学校,培养 航空人才。遵照党中央指示,中央组织部立即调集干部分批派往东北去完成这一具有历 史意义的任务。当时,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任弼时、彭德怀、杨尚昆等中 央领导同志明确指出创办航校的意义说:在东北办航校是“党和人民创建航空事业的开 10 / 229
端” “为的是给将来的人民空军建设培养一批种子” , 。 勉励大家 “要有坚强的信心和决心, 要有不屈不挠、百折不回的勇气和克服困难的精神,一定要把航校办起来,而且要把她 办好。 ”中央领导同志的重要指示和亲切关怀,给肩负创办航校任务的同志以很大鼓舞, 为创办航校指明了方向。 在东北民主联军政委彭真和参谋长伍修权同志的亲切关怀下,航校的同志投入了紧 张的筹建工作。首先分片调查东北的机场设施,搜寻并抢运飞机、航材和油料,为建校 准备物质条件。在此期间,又顺利收编了一支日本飞行队,给建校增添了一支技术力量。 首先组织了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不久又扩编为航空总队,从而为航校的成立奠定了组 织基础。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日子,经过几个月的艰苦筹备,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在东北的通化市正式成立。从此,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诞生 了。 航校一成立,就在解放战争的烽烟中辗转迁徙,训练和生活条件十分艰苦。航校的 同志们在东北局的直接领导和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下,艰苦奋斗,边建边训,使航校从 无到有,从小到大,在实践中总结制定了一套教育训练、机务工作、政治思想教育等各 方面的规章制度、条令条例,使航校建设逐步走上正规。随着人民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 航校也迎来了大发展的形势。 一九四九年五月, 航校奉命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航空学校。 七月,党中央正式决定建立空军、扩建新的航校。十一月,以老航校为基础,组建了中 国人民解放军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航空学校。为了与这七所航 校相区别,大家习惯地把我党我军第一所航校学校称作“东北老航校” 。 在短短三年零九个月里,东北老航校培养出一百多名飞行员、领航员和四百多名航 空工程、通信、气象、场站、参谋等各类航空技术人员,造就和锻炼出一批懂得有关航 空技术业务的军事、政治、后勤、技术管理干部,为后来组建人民空军、创办和发展新 中国航空工业和民航事业培养了人才。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中央领导同志听取了航 校工作的汇报,毛主席听后非常高兴,连连称赞“了不起,了不起” ! 建国初期,以老航校毕业学员为骨干组建的年青的人民空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不 畏强敌,英勇奋战,有力地打击了美帝的“空中优势” ,支援了地面部队,为战争胜利建 立了功勋,涌现出了一大批荣立集体功的单位和一批著名的战斗英雄。历史证明,东北 老航校的三年是极不平凡的三年,是经过复杂艰巨斗争取得丰硕成果的三年,东北老航 校无愧为中国人民航空事业的摇篮! 历史是极好的老师,抚今思昔,重温东北老航校的战斗历程,当年同志们那种“千 11 / 229
难万险何所惧,愿为航空献青春”的战斗豪情和革命精神,至今仍然给人鼓舞,使人振 奋,催人上进。 同志们,东北老航校不但为人民航空事业培养了一大批人才,摸索积累了适合中国 国情的创办航校的丰富经验,而且在建校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优良传统,它是我党我 军光荣传统在创建航校实践中的具体体现。什么是老航校的优良传统呢?概括起来主要 是四句话:团结奋斗,艰苦创业,勇于献身,开拓前进。我作为当年老航校的一名成员 和以后在空军长时期的工作实践,对此有着深切的体会。纪念老航校诞生四十周年,我 们应该很好地继承和发扬这一优良传统。 团结奋斗是东北老航校优良传统的重要内容。老航校的人员来自四面八方,有从延 安总部、八路军、新四军和全国各抗日根据地来的,有从东北民主联军来的,有从山东 抗大分校、山东大学、东北军大等单位来的,还有汪伪和国民党空军的起义人员,以及 被我收编的原日本侵华空军的留用人员。怎样把这些阅历各异、情况不同的人们团结在 一起,引导大家同心协力办好航校,是老航校、尤其是建校初期的一个至关重要的课题。 在这方面,老航校的工作是很有成效的。当年,一靠党中央关于一定要把航校办起来的 伟大号召, 把这作为大家团结的基础和共同的奋斗目标。 二靠深入细致的政治思想工作, 反复讲清革命道理,发扬三大民主,不断统一思想。三靠共产党员,尤其是领导干部的 模范作用,以此影响和带动周围群众。四靠认真贯彻党的政策、争取、团结、教育、改 造各类人员,尊重、珍惜技术人才,充分发挥他们的专长。因而,老航校到处充满了民 主、团结空气,学员尊重教员,教员关心学员,党群关系、上下级关系、官兵关系、空 地勤关系、同志关系、各部门各单位的关系十分融洽。有了缺点,相互及时批评提醒, 遇到难题,官兵互教,共同攻关。校园内洋溢着互相关心,互相帮助,齐心协力,共同 奋战的热烈气氛,整个航校成为一个坚强的战斗集体。依靠团结奋斗的精神,在环境险 恶、生活艰苦的战争条件下,完成了各项工作任务。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胜利。空军全体同志,应当认真学习老航校团结奋斗的精 神,人人做团结的模范,尤其是各级党委和领导干部,更要充分发扬民主,认真贯彻民 主集中制,按党的原则办事,自觉维护安定团结的局面。我们现在讲团结奋斗,最根本 的就是要坚定不移地同党中央在政治上保持一致,贯彻执行党中央、中央军委所制定的 一系列重大方针和政策, 积极完成中央军委和各总部赋予空军的各项任务。 在体制改革、 精简整编中,要顾大局,识大体,谦虚谨慎,处理好与陆、海军兄弟部队及各部门之间 的关系,处理好军政、军民关系。在空军内部,要处理好上下级、各部队和同志间的相 12 / 229
互关系,为加速空军现代化建设而共同奋斗。 艰苦创业是东北老航校优良传统的主要表现。创办航校正处于建立东北根据地的艰 苦斗争岁月。当时国民党反动派向解放区猖狂进攻,敌机常来空袭,日伪残余和土匪特 务骚扰破坏,航材、油料奇缺,物资供应又极其困难,再加上气候严寒,在这样的条件 下进行教育训练,其艰难是可想而知的。航校同志知难而进,迎着困难上。缺乏器材、 油料,同志们冒着数九严寒,不辞劳苦,长途跋涉,足迹遍及东北三省的三十多个城市、 五十多个机场, 搜集了大量的残缺不全但是非常宝贵的航材, 凭借这些微薄的物质条件, 开始组织教育训练。由于设备器材缺乏,组织训练困难很多。飞行时,机场上只有一块 “T”字布,飞机上没有无线电,就靠红、白旗和手势指挥;没有航空时表,就用马蹄表 代替;没有飞行服,就穿军衣上天;没有飞行帽,就自己动手,用帆布剪制简易帽,用 塑胶玻璃自己磨风镜。为了防止敌机空袭,就在拂晓、黄昏组织训练,飞行员“早晚开 飞机,白天去种地” 。修理维护飞机缺器材,大都靠土办法或轮换代替。缺少飞机机轮和 螺旋桨,就几架飞机轮流使用一付机轮和螺旋桨。在生活上,不论是领导干部还是空、 地勤人员,吃的都是高粱米、玉米棒子,住的是四面透风的日伪破旧兵营。许多同志没 有大衣、棉工作服和手套,大家同甘共苦,为了人民航空事业的明天,以苦为荣,以苦 为乐,高度发扬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东北老航校成长的历史,也可以说是一部可歌可 泣的艰苦创业史。 今天,我们各方面的条件,比起那时,不知要好出多少倍了,我们国家的经济形势 不断向前发展,人民生活不断改善。但是,我们的国家大、人口多、底子薄,物质还不 够丰富。在四化建设的征途中,我们仍然需要艰苦奋斗。这是我党我军的政治本色,任 何时候也不能丢。正因如此,军委邓主席把有一股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作为实现四化 必须具备的一个重要前提。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讲艰苦奋斗,要特别注意:在工作上有 个好的姿态,兢兢业业,奋发向上;生活上要俭朴,反对铺张浪费。要坚决搞好体制改 革、精简整编;把坚持艰苦奋斗作为端正党风、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重要内容。要 以对党对人民高度负责的精神,管好用好有限的军费,勤俭建军,努力提高我们的军政 素质和部队的战斗力。 勇于献身是东北老航校优良传统的一个突出方面。老航校是在战火纷飞、情况复杂、 环境险恶的条件下工作的。由于任务紧迫,在实际工作中,往往很难照顾职务、待遇等 个人利益,有时甚至要求付出更大的牺牲。老航校的同志们把实现党的办好第一所航校 的号召,作为自己为人民服务、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的具体目标,作为自己的崇高理想, 13 / 229
大家不顾工作困难、生活艰苦、待遇微薄,顽强地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在风雪千里搜集 和抢运航材的活动中,同志们忍饥挨饿,长途跋涉,有的同志为此身负重伤,成为终身 残废,有的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不少同志文化程度很低,学习航空理论,掌握飞行 技术,确实困难重重,大家“狠冲猛闯攻下文化堡垒,勤学苦练突破理论难关” ,付出了 辛勤的劳动。晚上熄灯号吹过后,许多人还留在教室里,围着昏暗的油灯,埋头自学, 就是躺在床上,还要把白天学过的东西在脑子里过它一遍。航校使用的飞机残破陈旧, 尽管地勤人员精心维护,突击抢修,空勤人员周密准备,细心操作,飞行中仍随时面临 出现故障和发生事故的威胁;飞机没有自卫武器,飞行中有的同志就受到过 P-51 敌机的 射击,并在紧急着陆时飞机被击中起火。因而在训练和执行任务中,教员和学员,有的 负了伤,有的光荣牺牲。但同志们仍然奋不顾身,积极求飞。由于航校建设的需要,不 少同志的工作职务、地点时有变动。经常是高职低配,环境艰苦。大家从不计较,只要 上级一声令下,无论放到哪里,都照样发光发热,积极做出贡献。当时有人写诗赞道: “创业尝艰辛,无暇论个人;名利双抛却,对党赤子心。 ”这些同志为创建航校英勇献身 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认真学习和怀念。 在四化建设的新时期,发扬勇于献身的精神,是至为重要的。这一点,在庆祝党成 立六十周年大会上,胡耀邦总书记的讲话中讲得非常明确。他把“为中国社会主义现代 化建设奋不顾身,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作为向全党提出的六条要求的第一条,加以强 调,强调共产党员要发扬为人民利益甘愿作出自我牺牲的精神,并且批评了那种认为和 平建设时期就可以把这种精神丢掉的错误认识。 空军党委六届五次全会也强调了这一点, 提出了广泛开展“学英模、讲理想、比贡献”的活动。要学英模,东北老航校就是极好 的学习榜样。实践证明,这种勇于献身的精神,是加速人民空军建设的重要思想基础。 空军全体同志应当进一步树立为建设人民空军贡献一切的牢固信念,志在蓝天,扎扎实 实,艰苦努力,把各项工作做得更好。 开拓前进是东北老航校优良传统的又一突出方面。办航校是我党我军从未有过的事 业,是党和人民创建航空事业的开端。如果按照外国的经验,要在当时那样的环境和条 件下办起航校,简直是不可能的。创办初期,航校面临着一系列关系到能否办下去的大 问题。老航校的同志们牢记党中央关于一定要把航校办起来的指示,面对严峻的现实, 把革命精神和科学态度紧密结合,奋力开拓。训练中缺乏初级、中级教练机,就把大胆 设想和科学论证结合起来,在统一思想的基础上,经过充分的地面准备和教员带飞,打 破常规,直上高教机训练,闯出了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新路。航油短缺,一时又解决不 14 / 229
了,就积极探索、研究,经过反复试验,开辟了用自制酒精代替汽油作飞机燃料的新途 径,保证了飞行训练的进行。为了克服飞机和航材、油料短缺的困难,采取了限时飞行、 保证重点等多种办法,提高训练效益,用有限的器材,培养出更多的飞行员。老航校的 同志们就是这样以惊人的毅力和勇气,大胆的开拓和进取,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把我 们这个前所未有的事业办起来了,为后来人民空军的创建和人民航空事业的发展作了一 个好的开端。 在我军建设指导思想上实行战略性转变的今天, 提倡这种勇于创新开拓前进的精神, 对于搞好各项工作的改革,有着特殊的重要意义。我们一定要坚定改革的决心和信心, 克服守旧思想,敢于冲破旧框框束缚,大胆地探索未来,开创新局面。我们要贯彻落实 军委扩大会议精神,以合同战役训练为中心,抓好改革,理顺关系,全面提高部队的素 质和训练效益,积极保证安全。要抓好院校训练体制和教学内容、方法、手段的改革。 要以邓主席“三个面向”的指示为指导,探索符合我国国情、具有我军特色、充满生机 和活力的发展道路。要认真发扬开拓、进取的精神,使我们的思想、工作和作风适应新 的形势,实现战略转变对我们提出的新的要求。 同志们,在党的正确领导下,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我们的人民空军和人民航空事业, 都有了很大的发展。喜看这一大好形势,我们更加缅怀老航校的优良传统。这里,让我 们再次向那些为人民航空事业艰苦奋斗、做过奠基工作的老航校的同志们,表示崇高的 敬意。 在全国人大六届四次全体会议上,赵紫阳总理作的第七个五年计划的报告中,号召 我们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发扬艰苦创业的愚公移山精神。在 这个时候,我们纪念东北老航校建校四十周年,提出学习和发扬老航校的优良传统有着 重要的现实意义。空军全体指战员,要坚决响应这一号召。团结奋斗,艰苦创业,勇于 献身,开拓前进,为加速人民空军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为胜利完成“七五” 计划而努力奋斗。 一九八六年六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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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光政委在纪念东北老航校建校四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 同志们: 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集会,热烈庆祝东北老航校建校四十周年。让我们再次向光 临这次大会的中顾委常委伍修权同志、向总部和兄弟单位的首长、空军老的领导和同志 们表示热烈的欢迎! 向当年为创建东北老航校作出贡献的首长和同志们表示崇高的敬意! 中央领导同志为东北老航校建校四十周年题了词。刚才伍修权同志作了重要讲话。 总部的领导同志亲临大会指导,这充分体现了党中央、中央军委、各总部对中国人民航 空事业和空军建设的关怀与厚望,我们一定以做好工作的实际行动来回答中央、军委的 关怀和期望。王司令员在讲话中回顾了老航校的战斗历程和所起的历史作用,从四个方 面概述了老航校的优良传统和作风,讲得很好。曾经在老航校战斗和工作过的空军的薛 少卿同志、 吕黎平同志、 航空工业部原副部长徐昌裕同志和民航管理局副局长郭浩同志, 他们还要以亲身经历介绍当年创建老航校的动人事迹,希望空军全体指战员把经过老一 辈艰苦努力培育起来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接过来,传下去,发扬光大。 四十年前,创建老航校的同志,在党中央的关怀下,紧紧依靠东北局、东北民主联 军总部的领导和东北地区人民的支援,发扬“团结奋斗、艰苦创业、勇于献身、开拓前 进”的革命精神,在不长的时间里,战胜了种种困难,办起了航校,培养了“种子” ,为 新中国人民空军的建设和航空事业的发展,准备了各方面的领导骨干。东北老航校的这 种革命精神,是对红军大学和抗日军政大学传统作风的继承和发扬。当年抗大的教育方 针是: “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 ,抗大的校 风是: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这些都是我党我军光荣传统的重要内容,她对夺取 革命战争的胜利,对加强我党我军的建设,对空军的发展建设都产生了重大影响,永远 是我们的“传家宝” 。 当前,我国已经进入国民经济建设第七个五年计划时期,国家的政治、经济形势都 非常好。我们军队正在深入贯彻党的全国代表会议精神,进一步落实军委扩大会议确定 的各项任务,把军队的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推向前进。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们 纪念东北老航校创建四十周年,大力提倡和发扬老航校的优良传统作风,对于激励空军 广大干部、战士的革命斗志,同心同德,艰苦奋斗,更好地完成党中央、中央军委赋予 16 / 229
空军的各项任务,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开展这一纪念活动,目的就是要结合新的历史 条件,把我党我军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把老航校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更好地落实到我们 的行动中去,促进空军部队的各项工作和全面建设。为此,我们要努力做到以下几点: 第一,发扬老航校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就要胸怀革命理想,团结奋斗,坚决贯彻执 行和努力实践党的路线方政策 当年老航校的同志,在物资匮乏、环境恶劣的艰苦条件下,圆满完成了党交给的繁 重任务,很重要的一条就是靠大家胸怀革命理想、团结奋斗。今天,我们国家进行四化 建设,军队进行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同样需要发扬这种革命精神,这是党的 路线方针政策得以贯彻落实的重要保证。我们空军的每个同志,都要坚定不移地同党中 央在思想上政治上保持高度一致,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决贯彻执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 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坚决拥护党中央、中央军委关于改革的一系列决策,使自己的 言论和行动服从和服务于党的总任务、总目标,自觉做服从大局、维护安定团结的模范。 空军各级党委和领导干部,都要在这方面带好头作模范,领导成员之间要讲党性,讲谅 解、支援和友谊,互相尊重,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团结共事。任何时候都要把党的事 业、党的利益放在高于一切的位置。坚决防止和克服那种争个人高低、闹个人恩怨、互 相扯皮等不良现象。要贯彻党的民主集中制,发挥党委的集体领导作用。发扬民主,充 分调动各方面的积极因素。谦虚谨慎,戒骄戒躁,搞好上下、内外和官兵之间的团结。 要尊重地方党委和政府的领导,热爱和尊重人民群众,虚心向陆、海军兄弟部队学习, 虚心向航空工业部、航天工业部、民航和国家体委等兄弟单位学习,更好地促进空军部 队的建设。 第二, 发扬老航校的优良传统和作风, 就要努力适应我军建设指导思想的战略转变, 培养出适应新时期需要的各类优秀人才 一九八五年军委扩大会议,作出了军队建设指导思想实行战略转变的重大决策,使 我军建设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要适应这个战略转变,就我们空军来说,一方面, 要在军事工作、政治工作、后勤工作、工程机务工作等各条战线各个部门进行一系列改 革,各级领导和机关的同志们要深入实际,搞好调查研究,弄清存在的问题,拿出改革 的意见和办法。另一方面,要下大力培养和造就适应空军现代化建设和未来反侵略战争 需要的大批优秀人才。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中央、中央军委对培养人才的工作,极为重视和关心,制 订、实施了一系列重要的方针、政策和措施。实践证明,培养大批合格人才,是加强国 17 / 229
防现代化建设的关键,对我们空军来说更是如此。空军部队专业门类多,武器装备复杂, 知识和技术密集,未来战争又是诸军、兵种的协同作战,组织指挥更加复杂,这都对培 养人才的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培养人才,提高干部队伍素质,不仅要靠在职学习,更重要的是靠院校培养。当年 的东北老航校,就为人民空军的建设和发展培养了一批空、地勤等各行业的优秀人才, 成了各方面的骨干。经过三十多年的努力,空军的院校建设有了较大发展。目前,我们 空军已经有二十多所院校,这是培养各类人才的重要基地。所有从事院校工作的同志, 都要认清肩负的责任,兢兢业业地工作,把院校办好。要认真贯彻军委邓主席提出的“面 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指导方针,努力吸收、研究和传授现代科学知识。 要认真执行中央军委将要颁发的关于军队院校教育改革的决定,把院校教育真正摆到战 略地位。要遵照军委杨尚昆副主席最近视察石家庄地区六所军校时提出的要求,进一步 完善培训体制,理顺关系,搞好教学内容、方法、制度等方面的改革,为全面发展打好 基础。每所院校都要艰苦创业,从严治校,发挥各自的优势,提高教学质量,多为部队 输送合格人才。空军各级党委都要十分关心院校建设,积极支持院校的工作。在充分发 挥院校作用的同时,各级党委也要大力抓好本单位的人才培养,认真贯彻军委和总部领 导同志关于培养两用人才的一系列重要指示,学习南京军区军地两用一体化训练现场会 经验,象总政余秋里主任在现场会上所要求的那样,切实把培养两用人才的工作推向新 阶段。 第三,发扬老航校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就要坚决执行党中央、中央军委的决策,圆 满完成体制改革、精简整编等各项任务 当前,摆在我们空军全体同志面前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要按照中央和中央军委的 要求,善始善终地搞好体制改革、精简整编。按照中央军委的部署,在机关部队继续进 行精简整编的同时,军队院校体制改革、精简整编今年将全面展开。为了理顺培训体制, 完善军官教育体系,我们空军各类院校的体制编制也要作相应的调整;还有科研单位、 后勤系统、修理机构、工程兵等部队也要进行整编;去年已经进行整编的单位还有不少 收尾工作要做;与此同时,部队的整党、教育训练、作战、战备等各项工作要照常进行, 任务是非常繁重的。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我们做大量的思想政治工作、组织领导工作和 行政管理工作,这就要求空军广大指战员努力发扬老航校那种令行禁止、艰苦奋斗、开 拓前进的精神,少讲空话,多做实事,坚韧不拔,不畏艰苦,战胜各种困难,扎扎实实 地做好各项工作。特别是要严格履行岗位职责,认真执行各项规章制度,堵塞一切漏洞, 18 / 229
确保空中和地面安全。有整编任务的单位,还要加强对经费、物资器材和武器装备的管 理,防止造成浪费和损失。 第四,发扬老航校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就要有高度的责任心和使命感,积极为空军 的现代化建设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 做好各项工作,搞好空军建设,靠少数人是不行的,必须调动大家的积极性,集思 广益,群策群力。从整个空军来说是这样,具体到一个连队、一个飞行大队也是这样。 当年创办老航校的时候,不仅物质条件很差,而且也没有多少现成的经验。但是,老航 校的同志们人人开动脑筋,出主意,想办法,靠集体的智慧和力量战胜了各种困难,在 人民空军发展史和中国人民航空事业发展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我们每个干部、战士,都要继承和发扬老航校这种好的传统和作风,以主人翁的姿 态,以对空军建设高度负责的精神,解放思想,开动脑筋,献计献策。为了做好当前的 各项工作,加强空军的长远建设,我们要在空军机关、部队、院校开展提合理化建议的 活动。各级党委和机关,包括空军党委和空军领导机关,都要十分重视听取来自各方面 的意见和呼声,及时加以研究,集中群众智慧,认真改进工作。对于积极提出合理化建 议、并对工作确实起到了推动作用的同志,应当给予表彰和奖励。 同志们,我们空军的全体指战员一定要以老航校的优良传统和作风激励自己,鞭策 自己,用做好各项工作的实际行动,来纪念东北老航校建校四十周年。 最后,让我们再一次向前来参加大会的各位首长和同志们,向和我们一道筹备召开 这次大会的军内外兄弟单位的首长和同志们,表示衷心的感谢!祝各位首长和同志们身 体健康! 一九八六年六月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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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老航校的战斗历程 苏保成 郑兆洪 任广有 王工一 王守义 孙启孝 李龄九
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后来,人们习惯上称其为“东 北老航校” ) ,在烽火连天的解放战争初期,诞生在长白山下,牡丹江畔。东北老航校的 历史虽然不长(一九四六年三月至一九四九年十一月) ,然而她却为人民空军和新中国航 空事业的发展建立了不朽的功绩,是人民空军的摇篮,是中国航空事业发展史上的一座 丰碑。新中国空军的许多著名战斗英雄,当年就是从这里飞上蓝天,威震长空,为祖国 和人民立下了赫赫战功的;老航校培养出来的各类航空人才,如今遍布全国各地,成为 新中国航空事业发展的中坚力量。 今天,在纪念东北老航校诞生四十周年的时候,面对人民航空事业的蓬勃发展和人 民空军的雄伟阵容,展望更加灿烂美好的明天,我们不能不想到,在那硝烟弥漫的炮火 中,在那艰苦恶劣的条件下,东北老航校所走过的战斗历程;我们不能不想到,我们的 党、我们的人民、我们的革命先辈和一切爱国志士、国际友人,为创办和建设东北老航 校,历尽艰辛,团结奋斗所付出的巨大代价。这些,就是一部可歌可泣的创业史!
一 在炮火中诞生
肩负重托赴东北 在长期艰苦卓绝的革命战争中, 我军饱受无空中支援, 被迫在不利条件下作战之苦, 将士们热切的盼望能建立一支自己的空军部队。我党历来就十分重视航空事业和航空人 才的培养。早在大革命时期,在各方面条件都十分艰苦的情况下,党中央就选派了王弼、 20 / 229
常乾坤等人去苏联学习航空技术;抗日战争时期,党中央利用和新疆军阀盛世才搞统一 战线的机会,从红军西路军入疆人员、延安抗大、摩托学校等单位抽调了吕黎平、方华、 朱火华、严振刚等人到盛世才所办的航空队里学习航空技术;一九四一年,党中央在延 安成立了军委航空学校(对外称机械工程学校) ,又在第十八集团军(八路军)总参谋部 成立了航空组,进行航空理论的学习和航空技术的研究。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 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在举国欢庆抗日战争取得了最后胜利的时刻,党中央高瞻远 瞩,审时度势,决定在东北创建一所我们自己的航空学校。 党中央的这一英明决定是根据国内革命斗争形势的需要与当时东北的客观条件做出 的。抗日战争胜利后,全国人民渴望建立一个新中国,过上和平、民主、独立的生活。 可是,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反动派,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妄图维持大地主、大资 产阶级的专政,把中国引向黑暗。他们一方面玩弄“和谈”阴谋,高唱“和平” ,一方面 又加紧运兵,积极准备内战。在这历史的转折关头,我党提出了“针锋相对、寸土必争” , “以革命的两手反对反革命的两手”的方针,在尽一切可能争取和平的同时,针对当时 “关内小打,关外大打”的军事形势,派遣了大批干部和军队先机挺进东北,建立巩固 的东北根据地。这就为在东北建立航空学校提供了客观条件;东北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 中国的战略基地,从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到一九四五年“八·一五”投降,日 本在东北统治达十四年之久,在这里修建了大量军事设施,仅永久性、非永久性的机场 就有一百六十多个。投降后在这里遗弃了大量飞机和各种航空器材,这就为我党我军在 东北建立航空学校提供了一定的物资条件。 党中央十分重视航校的筹建工作,先后做出了一系列重要指示。一九四五年八月三 十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刘少奇同志,在召见即将赴东北筹建航校的原延安机械工程 学校校长王弼时说: “东北是日本侵华战争的重要基地,估计该地航空器材很多,这是我 党着手创办航空事业的一个有利条件。因此,党中央决定派一批懂航空的人员去东北, 先摸清航空方面的情况,接收航空器材和人员,为创办航校做准备。 ”十月中旬,刘少奇 同志和中央书记处书记任弼时同志又召见了即将赴东北筹建航空学校的负责人常乾坤。 任弼时同志说: “党中央派干部去东北,设法创办一所航空学校,为的是给将来人民空军 建设培养一些种子” 。他还指出: “你们赤手空拳去办航校,会有许多想不到的困难,要 多请示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 。刘少奇同志指出: “这次去东北办航校是件大事, 是党和人民创建航空事业的一个开端。要有坚强的信心和决心,要有不屈不挠、百折不 回的勇气和克服困难的精神,一定要把航校办起来,而且要把它办好” 。在常乾坤动身前 21 / 229
往东北的那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同志亲自赶来送行,并语重心 长地嘱咐他们: “你们是放出去的鹰,遇事要多动脑筋! ” 中央领导同志的这些指示,犹如一股股清泉,涌进了东北老航校创业者们的心田, 使他们既受到了巨大鼓舞,又深感重任在肩。他们决心牢记党的指示,战胜一切困难, 尽快把我党我军的第一所航空学校建立起来。 为了筹建航空学校, 中共中央组织部集中了过去曾经在苏联学习过航空技术的王弼、 常乾坤、刘风、王连和曾在国民党空军学过航空技术的魏坚、吴恺、油江、张开帙以及 从中央党校、中央自然科学院、俄文学校等单位抽调的刘玉堤、吴元任、马杰三、熊焰、 龙定燎等三十多人前往东北。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日,南京汪伪空军起义人员蔡云翔(原名周致和、周世仁) 、于 飞(原名黄哲夫) 、张华(原名赵乃强) 、顾青(原名管序东) 、陈明秋(原名沈时槐) 、 田杰(原名黄文星)等六人,驾机从扬州起义飞抵延安。这是从反动营垒中弃暗投明飞 向延安的第一架飞机。这些人也参加了筹建航空学校的工作。 上述人员肩负着党的重托和人民的期望,从一九四五年九月二日起,分成三批从延 安出发奔赴东北。 一九四五年九月二日,第一批人员刘风、蔡云翔等,由王弼带领乘飞机离开延安, 飞向东北。在抵达张家口机场着落时,飞机不慎撞到障碍物上,右起落架折断,不能继 续飞行,晋察冀军区正准备在张家口建立航空站。经党中央批准,王弼就留在了张家口 负责组建航空站,刘风、蔡云翔等人改由陆路出发去东北。他们于九月下旬到达东北。 向中共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以下简称“东总” )报到。 一九四五年十月二日,第二批人员吴恺、张开帙、许景煌、顾光旭、欧阳翼、马杰 三、熊焰、龙定燎、谢挺扬等在魏坚、林征带领下从延安出发,由陆路经张家口奔赴东 北,长途跋涉数千里,于一九四六年一月到达了辽宁境内的朝阳。 一九四五年十月十五日,第三批人员刘玉堤、油江、吴元任、李汉、王连、于飞、 张华等,由常乾坤带队离开延安进发东北。当他们到达张家口后,经征得党中央同意, 王弼的晋察冀军区航空站站长职务由油江接任后与常乾坤等一起去东北。 一九四五年十月中旬,曾经和蔡云翔一起策划起义的白起、何健生、吉翔、陈静山、 秦传佳等人,在我党地下工作者的掩护下,几经周折,于十二月底到达东北,加入了筹 建航空学校的行列。 东北局和“东总”领导同志彭真、陈云、伍修权、叶季壮等,对来东北筹建航空学 22 / 229
校的人员非常关心。鼓励他们战胜困难,办好航校。并对筹建航校的方针原则和注意事 项等做了具体指示。常乾坤和王弼被任命为即将成立的航空学校的校长和政委。彭真同 志亲切而风趣地对他们说: “你们要埋头苦干,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
风雪千里觅航材 白手起家创办航校,飞机和航材是不可缺少的物质基础。遵照党中央和东北局的指 示,到达东北的航校筹建人员,在航校成立前后,一直把搜集飞机和航空器材的工作作 为主要任务。一九四五年十月,在收编侵华日本空军林弥一郎飞行队时,虽然我们接收 了四十六架飞机(其中完好能飞的十六架) 、一百三十多台发动机和六个机械实习室。但 是,仅仅靠这一点家当是办不成航校的,还急需大量的飞机、油料和各种航空器材。当 时,日寇遗弃的飞机和航空器材大多散落在东北各地,为了不使这些飞机和器材落到国 民党军队手里或遭到破坏,航校筹建人员立即组织力量,不顾天寒地冻、顶风冒雪,奔 向东北各地,搜集飞机和航材。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刘风等人在南满营口、大石桥、鞍山等地,搜集到十多架飞机 和一些器材,交由姚峻、李熙川等负责运往通化。 一九四六年初,王弼、常乾坤等三十多人,在由朝阳赴本溪途中,在铁岭附近的平 顶堡发现了一个日寇遗弃的发动机翻修厂。这里有大量的航材和航油,经统计,共有活 塞式发动机二百多台(其中全新的八十多台) ,航空仪表一百多箱,汽油数百桶,还有一 些其它设备和零配件。看到这样多的器材,他们如获至宝。在当地政府和人民群众的支 援和帮助下,他们动员了三百多辆大马车,先将这些航材和航油拉到威远堡后,再用小 火车运至西丰。到西丰后又雇大马车拉运,最后在东北民主联军后方司令部的协助下, 用火车运到了通化。途中辗转五百多公里,克服了重重困难。 一九四六年二月,魏坚、路夫等人去东满一线调查机场设施和搜集航材,他们的足 迹跑遍了敦化、延吉、牡丹江、佳木斯、齐齐哈尔和哈尔滨。当时,这些地区的所有机 场几乎都被日寇炸毁。只有牡丹江的海浪机场尚属完好,但也很不安全,有被毁掉的危 险。魏坚等人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向上级领导做了报告,经努力,保住了这个机场。 海浪机场后来成为航校教学训练使用的一个重要机场。 一九四六年二月中旬,张开帙等人在抚顺煤矿矿长唐开平的协助下,搜集到了二十 个车皮的汽油,几经周折,历尽艰辛,运到了通化。三月中旬,在东丰机场,又搜集到 了三十多架残缺不全的日式九九高级教练机。四月中旬,在公主岭机场搜集到了三十多 23 / 229
台九九高级教练机的发动机和数十具螺旋桨。五月下旬,又在哈尔滨双榆村机场接收了 二十多架日式双发运输机、隼式战斗机等。同志们克服重重困难,将它们运到了牡丹江。 在搜集飞机和航空器材的过程中,得到了当地政府和人民群众,以及农村工作队和 各野战部队的积极协助和大力支持。日寇投降后遗弃的航空器材,有些被老百姓拣回到 了家里。当他们听说要建立自己的空军时,都积极踊跃地把拣到的航空器材捐献出来。 一次,一个村里召开的搜集航材的动员大会还没结束,就有一位穿羊皮袄的老大爷走上 前来恳切地说: “同志,我家有三个汽油桶,你们去看看,能用的话就拿去用吧。 ”紧接 着,又有许多群众争先恐后地挤上前来,这个说家里有几个飞机仪表,那个说家里有两 个飞机轮子,都愿意把这些东西捐献出来。 为了搜集到更多的飞机和航材,航校筹建人员千方百计,想尽了办法。当他们在路 上看到马车、牛车轮子的印迹有些象是飞机轮子时,就跟踪到老百姓家里,如果确是飞 机轮子,就动员老百姓捐献出来或是用钱买下来。当时,最感困难的是缺少交通工具, 搜集到的飞机和航材运不出去。但是,困难吓不倒共产党人。没有火车、汽车运,同志 们就用马车、牛车拉,就是靠这些笨重而落后的交通工具,把搜集到的飞机和航空器材 一点点、一件件地运到了目的地。 搜集飞机和航空器材的工作是在复杂动乱的形势下进行的,气候条件恶劣,日伪残 余势力尚未肃清,土匪、特务活动猖獗,因此,搜集航材的同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有 的甚至献出了生命。一次,顾光旭在搜集航材时误入日寇“七三一”细菌部队试验室, 落下了终身残疾。还有一次,毛景新在搜集航材时,不慎被火车轧断了双腿。也有的同 志在搜集航材时惨遭敌人毒手。 从一九四五年十月到一九四六年五月,搜集航材的同志走遍了东北的三十余座城镇 和五十多个机场。据不完全统计,共搜集到各种日式飞机一百二十多架,航空发动机二 百多台,油料数百桶,酒精二百多桶,航空仪表二百多箱,各种机床设备等物资二千八 百多辆马车。这些成果,为航空学校的诞生和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
航校诞生的前奏 日本侵华期间,在我国东北沈阳奉集堡机场,驻有一支日本飞行队,它就是日本关 东军第二航空军团第四练成飞行大队。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他们如惊弓之鸟,惶惶 不可终日。一九四五年九月九日清晨,在大队长林弥一郎(后改中国名字林保毅)带领 下,遗弃机场设施和飞机,向南逃跑,企图寻找机会回国。当他们逃到本溪以西的山区 24 / 229
凤凰城一带时,被先机进入东北的我曾克林、唐凯部队包围。 “东总”获悉这一情况后, 决定和平收编林弥一郎飞行队,为我们创办航校服务。随后,我军派出五人小组,向他 们宣传了我党我军的政策,指出,只要缴械投降,就可以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这支飞 行队在逃窜的二十多天里,粮已耗尽,陷入饥饿境地,又处于我军的重围之中,走投无 路,遂被迫在十月初向我军投降。 为了改造林弥一郎飞行队,他们投降后,我军立即筹集了一批粮食、蔬菜和牛羊肉 送给他们,使他们初步消除了恐惧对抗心理。十月中旬,我东北民主联军政委彭真和参 谋长伍修权,在沈阳召见了林弥一郎及其飞行队的主要军官,进一步向他们阐述了我党 的政策。 彭真同志说: “我们共产党人一向认为, 侵华战争是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挑起来的, 责任应由他们来负,你们是执行者,也是受害者。 ”彭真同志短短的几句话,使他们从思 想上消除了疑虑。彭真同志接着说,我们正准备创办一所航空学校,希望你们能够为中 国的航空事业出力。等将来条件成熟后,就送你们回国。在投降后短短的时间里,我军 对他们生活上的关心和政治上的宽宏大量已经使林弥一郎及其部属对我党我军的政策有 了几分了解,再考虑到目前不能回国的现实,所以,当林弥一郎等人将我军意图告诉飞 行队其他人员时,除了少数人要加入日本难民行列,等待回国机会外,其余三百多人都 表示愿意参加航校的筹建工作。 十月下旬,东北局和“东总”决定将这支日本飞行队正式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航空 队,由刘风、蔡云翔、田杰、陈明秋等人负责航空队的工作。十一月九日,又任命黄乃 一为航空队政委。林弥一郎也参加了航空队的领导工作。十一月下旬,又先后派了顾磊、 白平、刘西科、张培根、姚峻、李熙川等到航空队工作。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的建立,标志着筹建航空学校的工作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为了加强对航校筹建工作的领导,东北局于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中旬成立了航空委员 会, “东总”参谋长伍修权同志任主任委员,委员有王弼、常乾坤(二人尚在赴东北途中) 、 黄乃一(兼秘书长) 、刘风、蔡云翔和林弥一郎。航空委员会虽然存在的时间不长,仅召 开过一次会议,但其所确定的一些原则对航校的筹建工作起了一定的指导作用。 妄图独占东北的国民党反动派,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向东北大举运兵。一九四 五年十一月十六日攻占山海关,二十五日占领锦州。面对这一严重的军事形势,东北局 和“东总”遵照党中央关于“让开大路,占领两厢”的方针,于十一月下旬从沈阳撤到 本溪,后迁抚顺。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也根据“东总”的指示,向比较安全的通化地区 转移。这是航校第一次大搬迁。在搬迁过程中,能飞的飞机通过空中转场,不能飞的破 25 / 229
旧飞机因缺少交通运输工具,只好用牛车马车拉运,途中历尽艰难。 航空队转移到通化后,航校的筹建工作,遂由通化军区后方司令部司令员朱瑞和政 委吴溉之负责。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中旬,抗日军政大学山东分校的一千多名学员,在参加了解放临 沂战斗之后,奉命进军东北,于十二月下旬到达通化地区。这批学员中,有从战斗部队 选送来的青年干部、战士,还有从胶东解放区招收来的部分青年学生。他们素质好,年 纪轻,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和政治觉悟。经报请东北局批准,从中挑选了林虎、张积慧、 韩明阳、孟进、张宪志、何培元等一百零五名学员。同时,又从通化炮兵学校挑选了相 玉刚,白云、李永宽、林军、刘耀西等五名学员,共一百一十人到航空队学习。这是进 入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的第一批学员。 随着航空队的扩大和形势的发展,经东北局批准,一九四六年一月一日,在航空队 的基础上又成立了东北民主联军航空总队。朱瑞任总队长,吴溉之任政委,白起(汪伪 空军起义人员) 、林弥一郎任副总队长,黄乃一、顾磊任副政委,白平任政治部主任。航 空总队下设教导队(林弥一郎兼队长、陈乃康为政委) 、民航队(蔡云翔为队长,刘风为 政委) 、机务队(田杰为队长,陈明秋为副队长) 、修理厂(陈静山为厂长) 。此时航空总 队共有人员五百余人。 航空总队的成立,标志着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已经初具雏形。它的成立,是航 校诞生的前奏。
难忘的“三月一日” 从一九四五年九月初第一批航空干部奔赴东北,到一九四六年二月,经过将近半年 的艰苦努力和紧张筹备,各方建校人员汇集东北,飞机、航材搜集工作成绩斐然。建立 航空学校的条件已经成熟。于是, “东总”决定在航空总队的基础上正式成立航空学校。 但就在这时,通化地区发生了“二·三” 反革命暴乱。 国民党反动派侦悉到我党我军要在东北筹建航空学校,十分惊恐,当知道我们改编 了日本林弥一郎飞行队,成立了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又进一步扩大为航空总队时,更 加仇视。不断地派遣特务,唆使土匪,通过纵火、投毒、绑架、暗杀、破坏电话线路等 手段,千方百计地进行捣乱和破坏,企图破坏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的筹建工作。一 九四六年初,反动特务、国民党通化地区书记长孙耕尧(为讨好日本人,特地在尧字上 加了日字旁,改称孙耕晓)勾结日本关东军溃散军人滕田(原某师团长)密谋策划,企 26 / 229
图趁我军民欢度春节之际,于二月三日凌晨,在通化地区发动反革命暴乱(当时通化地 区有日本侨民和关东军溃散军人近十万人) ,推翻我新生人民政权,将航校扼杀在摇篮之 中。二月二日(农历正月初一)晚八时, “东总”后方司令部获悉这一情报后,在当地政 府和人民群众的支持配合下,采取紧急措施,迅速平息了暴乱。暴乱的罪魁祸首之一孙 耕尧被处决。 与此同时, 航空总队也清除了一些嫌疑分子和来历不明的日籍非技术人员, 纯洁了队伍。航空总队干部学员在参加平息反革命暴乱的过程中,受到了锻炼和考验。 “二·三”反革命暴乱的平息,使航校的建立有了一个比较安定的环境。 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这是一个难忘的日子,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东北民 主联军航空学校在通化正式成立,代号为“三一部队” 。 在开学典礼上,通化军区司令员何长工同志,代表党中央、东北局和“东总”宣读 了航校领导同志的任职命令,并做了重要讲话,祝贺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的诞生。 航校领导同志的任职名单如下: 校
长 常乾坤
副校长 白 起 副 政 委 黄乃一 顾 磊 教 育 长 蔡云翔 副教育长 蒋天然 校参议兼飞行主任教官 林保毅(林弥一郎) 航校成立军政委员会,实行集体领导。航校机关设政治部(主任白平) 、训练处(处 长何健生) 、校务处(处长李连富) 、供应处(处长蒋金廷) 。政治部下设组织科(科长刘 西科) 、宣传科(科长张培根) 、保卫科(科长张清贵) 、日工科(对外称技术人员工作科, 科长杉本一夫) 。训练处下设飞行科(科长吉翔) 、机械科(科长张开帙) 、理论教育科(科 长于飞) 、翻译科(科长张华) 。校直辖一个学生大队(大队长刘风、政委陈乃康) 。学生 大队下设学生队(队长兼指导员姚峻) 、机务队(队长田杰) 、修理厂(厂长陈静山) 。 航校刚刚成立之后,国民党军队就攻占了沈阳、辽阳、铁岭等地,战火即将烧到通 化。为此,航校奉命由通化向北转移,于一九四六年一月迁至牡丹江,这是航校历史上 的第二次大搬迁。到达牡丹江后,王弼被任命为航校政委。航校代号也由“三一部队” 改为“六一部队” 。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的成立,在我党我军航空事业发展史上揭开了崭新的一页。 27 / 229
二、创造奇迹的人们
辗转搬迁 坚持训练 航校成立后,尽早开始训练,加速培养我们自己的飞行员和航空技术人才,这是党 中央和全军将士的希望,也是航校全体人员的共同心愿。但是,随着国民党反动派的大 举进攻,沈阳失守,四平吃紧,东北的形势不断恶化。为了避敌锋芒,刚刚成立的航校 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被迫进行了两次大搬迁。一次是一九四六年四月中旬,航校从 通化搬到牡丹江;另一次是一九四六年十一月间,航校从牡丹江搬到东安。 国民党反动派对我党我军创办航校十分惊恐,经常派飞机来骚扰破坏,有一次,十 五架国民党飞机对通化机场进行了长达半小时之久的轮番轰炸,打伤我六个同志,炸坏 能飞的飞机六、七架,企图将刚刚诞生的航校扼杀在摇篮之中。为了尽量减少损失,航 校必须向较为安全的地带转移。航校领导决定立即组织大家,从空中、地面同时向牡丹 江搬迁。能飞的飞机,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就转移到了牡丹江;不能飞的飞机,就分 解开来和航材、汽油一起装上火车,从陆路转运。由于此时沈阳已被敌人占领,火车只 好绕道朝鲜经图门向牡丹江进发。当行至老爷岭时,因铁路坡度太大,只有一台机车, 火车上不去,怎么办?车上的人只好下来喊着号子推火车。同志们累得气喘吁吁,汗流 浃背,在“嘿哟,嘿哟”的号子声中,硬是把火车一步一步地推过了老爷岭。当行至牡 丹江境内的宁安县时,由于牡丹江大桥已被炸断,火车无法通过,大家只好把车上所有 的物资卸下来,动员、租用了汽车、马车、牛车等各种运输工具,来运送这些飞机和航 材。由于道路崎岖不平,从宁安到牡丹江虽然仅有四十多里,但汽车一天最多只能跑两 趟,而牛车、马车,一天一趟还得走一段夜路。就这样,夜以继日地搬运了半个多月, 才把这些航空物资搬运完毕。在搬运中,有时一天吃不上一顿饭,喝不上一口水,但大 家情绪仍然很高昂。 一九四六年五月下旬,蒋介石亲自飞往沈阳督兵北犯。国民党反动派对我东北再次 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五月底,占领长春、永吉,继而推进到松花江南岸,战火即将烧 到牡丹江畔。在这种情况下,航校不得不再次向纵深地区转移。于一九四六年十一月, 由牡丹江迁往密山的东安机场。此时,正值严冬季节,气温降到零下四十多度,冰天雪 地,寒风凛冽,手一接触金属,就被粘下一层皮来。在这种极其恶劣的环境中,航校干 28 / 229
部学员英勇顽强,拼命抢运,终于在月底将航校搬到了东安。 航校的搬迁,是在十分艰难的条件下进行的,但是,在搬运的过程中,航校一天也 没忘记尽早开训、培养人才的使命。一九四六年五月,由通化向牡丹江的搬运工作尚未 结束,航校就把我党过去学过飞行的同志和起义过来的空军人员共十二人,编成了飞行 教员训练班,进行恢复技术的训练;同时,根据当时飞机、器材的情况,还将现有的学 员和从延安来的一批干部编成了两个飞行班和一个机械班,其中飞行一期甲班十二人, 飞行一期乙班三十三人,机械班七十人。这些学员于五月中旬进行了理论学习阶段;飞 行教员班也于六月初开始了飞行训练。一九四六年六月,航校从新四军所属的山东大学 派来东北工作的六十多名干部战士中,挑选了王海、戚洁、邹炎、夏元谦、吕廷豪、李 杰等人到航校学习,这些人被编入一期机械班不久,王海、邹炎等人又转入二期飞行班 改学飞行。十一月底,航校由牡丹江搬到东安后,在气候恶劣,生活艰苦,几乎连一所 完好的房子也没有的情况下,抓紧做好开训准备。十二月初,便开始了飞行训练。 航校的飞行训练工作虽然是在较隐蔽的纵深地区进行的,但是,国民党反动派的飞 机仍一步一步地追踪而来,经常派飞机来轰炸、扫射航校机场。敌机的空袭大都是在上 午八点以后,下午三点以前这段时间中进行(敌人常用的 P-51、P-38、C-46 飞机从沈阳 起飞到牡丹江需两个小时) 。根据敌机这一活动规律,航校决定利用敌机活动间隙把训练 分成早晚两班进行。早班在八点以前飞完后,要把飞机拉到山沟里隐蔽起来;下午三点 后,再把飞机拉出来,继续进行训练。这种方法,虽然增加了工作量,但却为飞行训练 争取了时间。同志们自豪地说: “敌人越是想把我们打趴下,我们就越要尽快飞上去,练 出来,去揍它! ”也有的同志称这种方法是“空中游击战” ,说这叫做“你飞你的,我飞 我的,各飞各的” 。 航校人员在教学训练的同时,还和土匪、特务的破坏活动进行了斗争。一九四六年 五月上旬,根据“东总”的指示,航校派出四架飞机,配合合江军区参加了千振地区的 剿匪战斗;五月中旬,当以谢文东、李华堂为首的土匪进攻牡丹江市的时候,航校全体 人员奉命投入了战斗,粉碎了土匪的进攻,保卫了新生的人民政权,保卫了机场的安全。 一九四八年三月,随着形势的好转,航校由东安搬回牡丹江;一九四九年三月,又 由牡丹江搬到长春市内。 尽管航校的飞行训练是在艰苦、动荡的条件下进行的,几经辗转搬迁,但训练从未 间断,在航校全体人员的辛勤努力,艰苦工作下,飞行训练工作仍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 29 / 229
攻克文化理论关 航校开训后,首先遇到的一个突出困难,就是学员的文化程度普遍较低。航校挑选 来的学员,大都经过革命战争的考验和艰苦生活的锻炼,有较高的思想觉悟和学习飞行 的满腔热情。这是学好飞行技术的一个有利条件;但是,他们大多数只有高小文化程度, 难以适应教学的要求,学习航空理论十分吃力。加之教材不全,数量也少,教学设备缺 乏,理论学习初期甚至连基本的课桌、凳子都没有,这就更增加了学习的困难。当时的 教学力量也很薄弱,现有教员对文化程度较低的学员如何教学没有经验,因此,往往习 惯沿用先理论后实际的“灌注式”教学方法,学员很难听懂复杂的航空理论和飞机构造 原理。有一次,当教员讲液体力学中的“柏努利定律”时,教员讲得满头大汗,学员听 得大汗满头。课后当大家互相问学得怎么样时,有的学员幽默地回答: “很好嘛,柏努利, 柏努利,真是‘白努力’ ! ”还有的说: “学理论真比打仗、攻碉堡还难呀! ”这些困难, 使有些学员产生了畏难情绪,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学习的积极性。 针对以上情况,航校领导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决定采取以下措施:首先,本着实事 求是的精神,从学员的实际文化水平出发,在学员学习航空理论前,先安排三到六个月 的文化补习,学习算术、代数、三角、几何、物理等课程,把学员的文化程度提高到初 中二年级的水平;其次,为了解决教员力量不足和教材少的困难,学校动员了全校所有 懂得航空理论和飞行技术、又有一定教学能力和文字能力的干部,兼任一些课程,动手 编写教材。校长常乾坤、政委王弼,也带头讲课和编写教材。常乾坤同志亲自编写了《空 气动力学》等教材,王弼同志编写了《发动机原理》和有关机械方面的一些教材。再次, 在教学方法上,提倡启发式和形象化教学,发动教员自制模型教具,使复杂的问题简单 化,抽象的原理具体化。比如,有的教员在讲解压缩空气混合原理的时候,自制了一个 把旧警报器的空气压缩部分和汽化器连在一起的实验设备,通电演示后,学员一看就明 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有的教员在讲解油路系统原理时,用吸香烟吹入导管的办法, 配合图形讲述油在导管中流动的情况,使学员一目了然,印象深刻;有的教员讲授飞机 设备课时,把报废的飞机部件、发动机、仪表等搬进教室,对照实物,讲解结构和原理; 还有的教员讲授空速表时,让学员自己拆开仪表,吹气使模盒涨缩,观察指针的转动。 这样,学员很快就懂得了空速表所以能准确指示飞行速度的道理。同时,在整个教学活 动中,还引导学员自愿结合,成立互助组,互帮互学,要求文化高的、领会快的学员, 当“小教员” ,辅导文化低、领会慢的学员,实行兵教兵,从而提高了学习效果。这一系 列措施和方法的采用,提高了教学效果,从而调动了学员的积极性。课堂上,他们集中 30 / 229
精力听讲,认真做好笔记,课后争分夺秒地复习。有时熄灯后,一些学员还留在冰冷的 教室里,伏在一盏昏暗的油灯下背公式、划线路。由于措施得力和教学双方的共同努力, 学员学习普遍进步较快,深奥的航空理论开始掌握在工农战士的手中。 攻下了文化理论关,就为下一步的飞行训练奠定了基础。
打破常规 直上高教机 组织飞行训练,必须循序渐进。按常规,一般是先飞初级教练机,再飞中级教练机, 最后飞高级教练机。但这时的航校只有四架“英格曼”初级教练机和十余架“九九”式 高级教练机。一九四六年六月七日,在第一次组织飞行训练时,飞行教员吉翔用“英格 曼”初级教练机带学员飞行,起飞后刚进入一转弯,飞机在空中突然停车。吉翔同志为 了保住飞机,想转回机场着陆,但在转弯过程中,飞机失速坠地,吉翔当场牺牲,学员 许景煌身受重伤。这是航校建立以来发生的第一次一等事故。 事故发生后,航校对其余三架初级教练机进行了认真全面的检查,发现有的机翼上 翘,有的尾翼变形,有的起落架收放不灵,均不能使用。初级教练机不能用,航校又没 有中级教练机, 原来制订的整个飞行计划一下子被打乱了, 飞行训练面临着停顿的危险。 对此,大家焦急万分。怎么办?有的同志提出,可不可以越过初、中两级教练机,直上 “九九”高级教练机训练?但有的同志认为,世界各国普遍采用的是三级教练法,直上 高教机训练,在航空史上是没有先例的,必须慎重。也有少数同志认为,日本飞行员要 在初、中级教练机上飞二到三年后,才能上“九九”高教机,我们的学员文化基础不是 很好,直上“九九”高教机风险太大,不同意这样干。在东北局和“东总”的支持和鼓 励下,航校把能否直上“九九”高级教练机的问题,交给群众讨论,发动教员、学员、 干部广泛地发表意见。经过充分的讨论,同志们一致认为,科学来自实践,常规是可以 打破的。直上“九九”高级教练机,是会遇到很大的困难,也确有很大的风险。但为了 不使飞行训练停顿,为了人民空军早日建立起来,我们甘愿冒最大的风险!在统一认识 的基础上,航校领导又组织理论水平较高、实践经验丰富的教员、干部,进一步分析了 直上“九九”高教机可能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大家认为,问题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九 九”高教机的速度每小时二百——二百五十公里,比初教机要大得多,初学飞行的学员 不易掌握;二是“九九”高教机的方向不好保持,着陆时容易打地转。针对这些问题, 大家认真研究了解决办法和预防措施。校长常乾坤同志指出: “九九”高教机的速度是大 一些,但是,只要适当增加地面练习时间和带飞次数,是可以使用它直接训练学员的, 31 / 229
安全也是可以保证的。航校领导决定首先在飞行一期甲班进行直上“九九”高教机的训 练试验,在试验中,教员耐心细致地讲解,带领学员反复练习每一个动作,特别是在放 单飞之前的检查中,一丝不苟,严格要求,认真把关。学员吴元任在教员的精心指导下, 刻苦认真,勤学苦练,结果只带飞了十二个小时,就顺利地放了单飞。 “试验成功了! ” 一九四六年七月二十一日,当学员驾驶的“九九”高教机一落地,整个机场就沸腾起来 了。直上“九九”高级教练机的试验成功,是航校的一大胜利,它开辟了飞行训练的新 途径,同时也充分显示了航校的创业者们不畏艰险,不怕困难,勇于探索,开拓前进的 革命精神。当时在航校任教的日本飞行教官也激动地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赞叹: “奇迹, 真是奇迹!我们今天真正明白了中国共产党人无往而不胜的道理! ”
酒精代汽油 开辟新燃源 直上“九九”高教机的试验成功,打开了航校训练工作的新局面,推动了以训练为 中心的各项工作的开展。但是,随着学员人数的不断增多和飞行场次的增加,油料的消 耗量也越来越大。本来航校在东北搜集到的汽油就少,再加上经过一段时间的使用,此 时已所剩无几了。缺少油料,飞行训练工作就无法进行。这一情况,使航校领导和全体 教职员工焦虑万分。为了克服这一困难,航校领导发动群众献计献策,并组织人员四出 调查、寻找新的油源。有人从资料上查到,太平洋战争后期,由于美国海军切断了日本 的海上运输线,断绝了日本的汽油来源,日本空军曾被迫进行过用酒精代替航空汽油的 试验。白起副校长也说,二十年代他在法国留学时,也曾听到过用酒精代替汽油做飞机 燃料的事情。这些线索,引起了大家的重视。大家一致认为,在目前情况下,一定要进 行这项试验,并且一定要试验成功!群众的一腔热情,进一步增强了航校领导的信心。 经报请“东总”批准,航校成立了以副校长白起为首的攻关小组,具体负责这项试验。 攻关小组成立后,白起副校长与小组成员蒋天然、顾光旭、陈静山以及日籍航空技 术人员邢部利保、原田辰好等人,认真研究制定了实验方案,决定采取先内场后外场, 先地面后空中的步骤,进行试验。经过数百次的实验,同志们终于找到了容易造成空中 停车的主要原因,是酒精燃烧时释放的能量小于航空汽油的能量。原因找到后,同志们 对症下药,采取措施以增大酒精燃烧时释放出的热能,一是不断提高酒精的纯度,二是 改造汽化器的定流孔,以增大喷出酒精的数量。经过若干次试验,当酒精的纯度提高到 百分之九十五,定流孔扩大到零点一至零点二毫米,同时调整进气阀和排气阀的间隙、 点火位置,使燃烧效果和汽油接近时,发动机的转速终于达到了规定的要求。 32 / 229
空中试飞开始了。试飞前,校军政委员会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决定由飞行经验丰富 的副校长白起和日籍飞行教官黑田担任这次试飞任务。白起和黑田做了精心的准备后, 信心百倍地走向停机坪,登上了油箱里装满了酒精的飞机。在千百双充满着希望和关切 的目光的注视下,他们开车滑跑,腾空而起,飞向了蓝天。望着飞机后面拖着的一股长 蛇般的浓浓的黑烟,人们的心都提到了喉咙上。不一会儿,隆隆的马达发出了均匀的轰 鸣声;机尾后面拖着的浓烟也渐渐消失。飞机上升、下滑、平飞、转弯……一切正常, 试飞成功了!人们长长地舒了口气。当飞机平稳地落在“T”字布旁时,人们纷纷拥上去, 欢呼雀跃。 酒精代替汽油做飞机燃料的实验成功,在航校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它使面临 停止的飞行训练得以正常进行,它再次向人们表明了中国共产党人不畏任何艰难险阻, 勇于开拓的精神风貌。 为了获得大量高纯度的酒精,保证飞行训练的需要,一九四六年六月下旬,航校从 苏联红军手中接收了马家沟和太平桥的两个酒精厂,即大同酒精厂和亚洲酒精厂,组织 酒精的生产。东北局和“东总”十分关心和支持生产酒精,在当时财政十分困难的情况 下,专门拨出了一百万元作为酒精厂的生产资金。 “东总”副政治委员、中共北满分局书 记陈云同志说: “为了人民的第一个航空学校不停办,即使是把这一百万元扔在大海里, 我们也认了! ”航校还与当时牡丹江市的秋林公司、铁路局、五金公司、电业局、东北工 矿处、烟业公司、贸易公司、银行等单位取得联系,筹集了价值约一千五百万元的粮食、 原料、燃料、器材,从而解决了资金和原材料及设备不足的困难。为了加强对酒精生产 的领导,航校又委任徐昌裕、胡华钦为太平桥酒精厂的经理和厂长,郦少安、熊焰为马 家沟酒精厂的经理和厂长。这年八月,航校又在哈尔滨设立了办事处,蒋天然为主任, 顾磊为政委,统一管理酒精厂和马家沟航空站。经过充分的准备、试产、不断改进生产 工艺后,这两家酒精厂于七月底正式投产。到九月份,就生产出了纯度达 96%的酒精三 千桶,这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成绩,它凝聚了同志们无数的汗水和心血!当陈云同志听了 酒精生产情况的汇报后,高兴地说: “搞出来就放心了,你们为航校训练解决了一个大问 题! ” 一九四七年初, “东总”又向苏军购买了一千吨汽油和三百五十多桶滑油以及其它油 料。经过各方面的努力,航校训练的油料基本得到了保障。二月份,为了集中精力抓好 飞行训练,航校遵照陈云同志的指示,把两个酒精厂移交给了东北财委。东北财委除了 按时保证供应航校所需的酒精外,每季度还补贴航校资金一千万元。 33 / 229
机务维修工作的艰辛 航校的建设是在十分艰难的情况下起步的。为了尽快培养出我们自己的航空人才, 工程机务人员在保障飞行训练的过程中,又是怎样工作的呢? 先看看航校工程机务维修工作的条件吧。当时航校一无厂房,二无仓库,器材大多 是搜集来的,残旧不全。维修工具更是少得可怜,仅有的几台机床,也由于风吹雨打, 几乎锈成了铁疙瘩。外场工作的条件更差,就连一些最基本的设备如加油车、消防车、 运输车、冷气瓶也没有。维修的对象全是日本投降后从东北各地搜集来的破旧飞机,除 几架“九九”高级教练机损坏程度较小,简单修复一下可以使用外,其余的全是些破烂 货。有的没有起落架,有的没有螺旋桨,有的“五脏六腑”全被掏光。 面对这些飞机和维修设施,工程机务人员没有退缩,知难而进,他们清醒地意识到 自己肩上担子的重量,夜以继日地充当飞机的“保姆” ,做了大量的工作。在辗转搬迁的 动荡环境里,每到一地,不管吃、住如何,他们都首先投入紧张的机务维护之中。人手 不够,缺少具有维修知识的人才,他们就采取边干边教、边学边干、以老带新的方法, 既保证了机务维修工作的开展,又在实践中培养了人才。在维修工作中,他们因陋就简, 就地取材,采用种种土办法,千方百计地搞好维修。 为了搞好内场飞机的大修工作,航校根据“东总”的指示,于一九四七年春,把当 年日寇的一个鱼类加工厂和冷藏库改建成了一个飞机修理厂、一个航空零件机械厂和一 个器材厂。又把从哈尔滨原日伪的两个机械厂内搜集到的一些磨床、车床和机械制造设 备,充实到三个工厂中。为了解决大修中器材和原材料不足的困难,航校一方面派人四 出搜集采购,一方面发动大家动脑筋,想办法,制造土设备,采取土办法。修理飞机蒙 皮没有铝板,就用白铁皮代替;没有亚麻布,就用白布代替;修理风挡盖没有明胶玻璃, 就用白铁皮加工成风挡盖外型,再在两侧开上小窗口,镶上普通玻璃代替。修完发动机, 没有试车台,就用一个报废的前舱航空仪表板,改装成一个发动机试车仪表板,然后再 把它和发动机一起装到一架报废飞机的机身上,做成一个简易的试车台,接通电路,试 车取得成功。 在外场维修中,缺少飞机零、部件,就东拼西凑,把几架同型号飞机上的器材集中 使用;缺少飞机螺旋桨,就采取轮换的办法,几架飞机合用;飞机加油,没有加油车, 就用小铁桶一桶桶的灌;机轮充气,没有冷气瓶,就用自行车汽筒,由许多人轮流打气; 东北气温低,发动机起飞前需要加温,没有加温炉,就烧劈柴加温;每天飞行前要起动 34 / 229
发动机,没有起动车,他们就用手摇摇把起动……所有这些,在世界航空史上都是罕见 的!在这样笨重的近似原始手工操作的条件下,我们的工程机务人员,把一架架飞机送 上了万里蓝天, 这些动人的事例既反映了我党我军白手起家、 创办人民航空事业的艰难, 更是我们共产党人敢于斗争、一往无前的伟大革命精神的真实写照。 为了培养高级工程人才,为将来航空工业准备干部,航校于一九四八年四月选拔戚 洁、王卫、李文模等二十名同志组成了工程班,他们到哈尔滨工业大学学习后,于一九 四九年冬返回航校工作。
艰苦而乐观的生活 “长夜风雪吼欲狂,衣单被薄镀银光; ‘冰窖’里边论蓝天,当个‘团长’入梦乡。 ” 在航校举行的一次晚会上,这首诗一朗颂完,便引起了一阵朗朗的笑声。它从一个 侧面生动地反映了航校的艰苦生活条件,同时也体现了航校人员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说是住在“冰窖”里并不过分。冬季牡丹江和东安一带,是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气温常常在零下三、四十度左右。警卫战士站完一班岗回来,浑身冰雪,眉须皆白。特 别是航校搬到东安后, 校部住在一个日军的破兵营里。 窗子上没有剩下一块完整的玻璃, 为了挡风御寒,只好用木板将窗户封严,然后再糊一层旧报纸。即使这样,房里还是有 许多冰霜。驻千振地区的飞行一期甲班以及教员、地勤人员,夜晚全挤在一个旧榨油房 的二层楼上,睡的是铺着谷草的通铺,缺煤、少柴,火炉只能在临睡前烧一会。为了防 冻,大家睡觉时只好戴上帽子,再系紧帽带,当第二天早晨起来时,只见帽沿上、眼眉 上和被头上结满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当时,不论是航校的领导、飞行员还是地勤人员和其他干部战士,吃的都是一样的 饭菜。主食是高粱米、窝窝头、包米𥻗子,副食是土豆、白菜、萝卜和咸菜,油很少, 肉蛋基本上没有。吃顿豆腐,对同志们说来,就算是生活改善了。 生活条件如此,工作条件更差。机场上设备不全,只有一块“T”字布,几乎没有其 它的通讯和导航等设备。 飞行指挥全靠红、 白旗和手势以及天上的飞机摇摆来互相联络。 飞行装具也很缺乏,没有飞行服、飞行帽,也没有降落伞。所有这些困难,都没有挡住 航校的前进步伐。没有飞行服,就穿军衣飞行;没有飞行帽,就自己动手用帆布做成简 易帽;没有风镜,就用普通玻璃磨制成风镜;没有降落伞坐垫,就用布袋子装上稻草代 替;没有航行图,就用白纸画,没有航空时钟,就用手表、闹钟代替,有的同志在飞行 时为了掌握时间,在胸前挂着一个闹钟……。困难,更加砥砺航校人员发奋向上,他们 35 / 229
不计得失,把整个心思放在了学好飞行技术,早日成为合格飞行员,飞上蓝天与敌人拼 搏上。有的学员为了纠正操纵动作粗猛的毛病,就用纸板做好一个握杆套,再将图钉由 里向外镶上,然后将其套在驾驶杆上练习。如果动作粗猛,图钉就会扎手,以此来琢磨、 体会操纵动作中的用力大小。 航校人员在克服困难的同时,千方百计地改善条件。为了改善工作条件,他们自己 动手修建机场,伐木盖房。仅两个月的时间,就修好了一个机场,盖起了一个能容纳一 千二百人的教室和能存放四百多个车皮器材的仓库;为了改善生活条件,干部、学员、 战士齐动手,利用训练间隙和业余时间,开荒种地、饲养家畜。节假日里组织学员上岗 打猎,下湖捕鱼;为了活跃文化生活,他们组织了篮球队和排球队,在学校里经常组织 比赛,还经常走出校外,与其他单位举行比赛,航校的篮球队曾经战胜过牡丹江联队, 夺得冠军。除此之外,他们还组织文艺队,踩高跷、演话剧等。一九四七年初,为了迎 接春节,他们排练了大型歌剧《白毛女》 ,在校内校外演出,获得很大成功,轰动了东安 城。航校还自行办了一些刊物,如《星火》 、 《学习月刊》 、 《航校》等杂志,给大家提供 学习、研究的园地。 老航校人员就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胸怀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发扬革命乐观主义 精神,不畏艰苦,以苦为乐,不怕困难,知难而进,为人民航空事业贡献力量。
三、向正规道路迈进
航校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探索前进,取得了一些可喜的成绩。但是这毕竟是我党我 军第一次创办航校,由于条件所限,经验不足,在前进的道路上,曾出现了一些失误。 校党委在东北局和“东总”的具体领导和帮助下,不断总结经验教训,认真落实办 校方针,建立健全条令、条例和各项规章制度,从而使以训练为中心的各项工作,逐步 走上巩固、完善、正规的发展道路。
加强党的领导 建校初期,我们党懂得航空技术的同志较少,航校在教学和训练的组织领导方面主 要依靠日籍人员和旧航空人员,随之而来的,是一些旧的思想作风和工作作风也渗进了 36 / 229
我们的队伍中。 针对这种情况, 东北民主联军政委罗荣桓和政治部主任谭政曾多次指出,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是我们人民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航校训练的目的,是为我未 来的人民空军和人民航空事业造就干部。为此,航校必须从政治上、思想上、组织上全 面加强党的领导。为加强党的领导,一九四六年九月, “东总”派马文到航校任第一政委, 原政委王弼改任第二政委,原副政委黄乃一改任政治部主任;原副政委顾磊改任校务处 处长,原机务处处长李连富改任校务处副处长;原副教育长蒋天然改任机务处处长,并 派胡华钦为该处副处长;李东流为训练处处长,何健生为副处长;派白平为学员大队政 委。 一九三八年我党派往新疆学习航空技术的二十九名干部,一九四二年七月被新疆军 阀盛世才关押。一九四六年七月,这批干部在党中央、周恩来副主席积极营救和张治中 先生的大力帮助下,获释回到延安。一九四六年九月,党中央决定他们去东北参加航校 的建设工作。 这些同志既懂得航空技术又经过革命战争的考验, 是我党的一批宝贵财富, 他们的到来,大大加强了我党在航校的领导力量。这些同志来到航校后,其中的十四名 学过飞行的干部,立即被编入了飞行教员训练班,进行飞行技术的恢复训练;其余十五 名干部经过一段时间的集中训练后,也被分配做航校其它方面的工作。 与这二十九名同志同时从延安出发到达航校工作的,还有国民党空军起义人员刘善 本、张受益、唐世耀、唐玉文四人。刘善本原任国民党空军八大队上尉中队长。一九四 六年,在国民党反动派大举发动内战的前夕,他毅然弃暗投明,驾驶 B-24 飞机起义飞抵 延安,受到了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同志的亲切接见和高度赞扬。不久,党中央便派刘 善本和这次起义的其他人员前往东北参加航校建设。刘善本到达东北后,被“东总”任 命为航校的副校长。 为了加强党对航校工作的领导,航校还根据东北局的指示,于一九四七年九月,进 行了整编,进一步调整了领导班子,成立了校临时党委,并建立健全了各基层党组织。 在这次领导班子调整中, “东总”任命“东总”参谋长刘亚楼兼任航校校长,任命东北军 政大学政委吴溉之兼任航校政委,常乾坤改任副校长、王弼改任副政委,调薛少卿到航 校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原副校长白起、刘善本分别改任航校飞行参议和大队飞行主 任教官。 临时党委委员和各总支书记、分总支书记、支部书记名单是:临时党委书记吴溉之 (吴不在时,由薛少卿主持党委日常工作) ;党委委员王弼、薛少卿、常乾坤、吕黎平、 严镇、朱火华、陈熙、周兆平。校总支书记金生;政治部支部书记熊梅影(女) ;卫生队 37 / 229
支部书记刘钊(女) ;警卫营分总支书记刘西科;一连部书记王树月;二连支部书记贾民 杰;三连支部书记于德成;校训练处直属支部书记方槐。机务处总支书记严镇;机务处 支部书记王云清;器材厂支部书记曹麟辉;修理厂支部书记刘子立;机械厂支部书记周 立范。一大队总支书记朱火华;大队部领航班、战斗运输支部书记安志敏;机械一期支 部书记张宪志;机械二期支部书记胡溪涛。二大队总支书记陈熙,大队部临时队支部书 记姚峻;三队支部书记孟力;四队支部书记丁园。 随后,又调整了各基层组织,配备了领导干部。 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奉中央军委命令, “东北民主联军”改称“东北人民解 放军” ,并成立了东北军区。一九四八年一月,航校也改名为东北人民解放军航空学校。 为了适应学校发展的需要,经东北军区批准,航校扩充和调整了组织机构。政治部、训 练处、机务处下辖的各股改为科,新成立了供给处、卫生处。校务处撤销,校部设立校 务主任,直辖管理科、队列科和场站科。 航校临时党委的成立,各级党组织的健全,加强了党对航校各项工作的领导。这对 统一全校人员的思想,贯彻党的一系列方针政策,发扬我党我军的光荣传统,从组织上 得到了根本保证。
落实办校方针 航校执行什么样的办校方针,直接关系到航校的性质和办校方向。东北局和“东总” 十分重视航校办校方针的确立和落实。一九四六年七月, “东总”参谋长刘亚楼到航校视 察工作时,就曾根据总部的指示精神和航校所担负的历史任务,明确指出:培养什么人 的问题,是航校的根本问题。航校要尽快培养出我们自己的、具有一定组织领导能力、 又有一定航空技术基础的航空人才, 这是我党未来建立空军和发展人民航空事业的需要。 随着航校训练工作的全面展开,原有的飞行器材越用越少,又没有新的器材来源。 在这种情况下,训练工作怎样进行?是利用现有的器材培养少数飞行尖子,还是每人少 飞一点,多培养一些人?这就成了当时迫切需要解决的一个思想认识问题。航校领导在 这个问题上,看法也不尽相同。在我军作战胜利形势的鼓舞下,有的同志产生了急于参 战的思想,把解决器材紧张的问题寄托在外援上;有的则不同意这种看法,认为航校出 动飞机参战的条件还不成熟,依靠外援解决器材问题也不现实,还是应该立足于自力更 生。东北局的领导同志认为,航校对这些问题的认识存在分歧,实质上是如何理解办校 方针的问题。为了统一大家的思想认识,一九四七年二月,东北局又派“东总”参谋长 38 / 229
刘亚楼同志专程到航校做这一工作。刘亚楼同志到航校后,先后在校领导干部会议和全 校干部大会上,传达了东北局领导对航校工作的指示。他指出: “我们办航校的任务,是 为将来建立空军培养和准备干部,做计划、办事情都应该实事求是,不能理想过高,脱 离现实” 。刘亚楼同志在全面分析了当时的形势和航校任务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了航校的 办校方针应该是“短小精悍,持久延长” ,并指出这一方针的中心思想是:在自力更生的 原则指导下,挖掘潜力,精打细算,运用现有器材多培养一些人才。经报请东北局批准, “短小精悍,持久延长”就被正式地确立为航校训练的基本方针。 为了落实办校方针,解决器材的短缺问题,航校广泛开展了开源节流活动。提出: 现有器材要加强保管,减少不必要的损失,加强维修,尽量延长器材的使用寿命。为了 节省使用器材,航校在训练过程中作出了四条规定:一是以学员的训练成绩为依据,对 未来不适应飞战斗机的,要减少在“九九高教”上训练特技飞行的次数,就是将来飞战 斗机的,也应加强地面准备,尽量节省在高教机上的训练时间;二是飞航线起落,每人 每天不得超过五次,大课目动作训练,每人每天为二十五至三十分钟;三是各机场剩下 的废滑油,应集中保存,由器材厂负责分期运回,统一处理;四是各机务队速将工具和 器材作一次清理,多余的交回器材厂,以便合理分配,调剂使用。这些措施,对克服器 材短缺的困难,保障训练工作的正常进行,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是,当时也有少数同志对办校方针的理解存在着片面性,认为“短小精悍”指的 是培养人才的质量要高,数量要少; “持久延长”指的是要控制器材的使用,每天飞的时 间要少。再加上部分同志急于参战的思想没有彻底得到解决,急躁情绪又有所抬头。在 这些思想的支配下,一九四八年八月二十三日和二十八日,航校又先后两次向东北局和 党中央写信,提出了器材方面存在的困难,建议中央为航校增添五十架初级教练机、五 十架高级教练机、三十架驱逐机和二十架运输机。九月六日,东北军区领导同志罗荣桓、 刘亚楼、伍修权等,在哈尔滨召见航校领导常乾坤、王弼、蒋天然、顾光旭、朱火华等 同志集体谈话,对他们的想法提出了批评,指出,他们在给东北局和党中央报告中提出 的问题,没有考虑到需要和可能的矛盾,说明航校领导对上级确定的办校方针的实质还 没有真正领会。接着,罗荣桓政委还耐心地向他们进一步解释了办校方针。罗荣桓同志 指出,我们的目的是培养有组织领导能力和初步掌握技术的航空骨干。 “短小精悍,持久 延长”的方针是根据航校的实际情况制订的,应认真贯彻落实,不要贪大求远。他还指 出, “短小精悍”的基本精神,就是要求在航空器材破旧缺少的基础上培养人民航空事业 的基本骨干。 “持久延长”不是拖,而是要在训练上以小的代价获得大的收获。如果通常 39 / 229
训练一个航空人才需要一年,那么我们就应该在八个月或十个月达到同样的成效。这就 要求我们积极研究,改进方法,缩短训练时间,使训练十个人的器材用到训练十五个人 或者更多一些人的身上。这才是贯彻办校方针的正确作法。 军区首长的接见和罗荣桓政委的讲话,使航校领导受到了鼓舞和教育。大家紧密联 系当时解放战争的形势和航校的任务,认真学习讨论了军区首长的讲话精神,加深了对 办校方针的认识。为了把首长讲话精神迅速传达到群众中去,以统一全校人员的思想, 使办校方针家喻户晓,十月三日,在航校召开的第二次政治工作会议上,副校长常乾坤 同志代表校党委认真传达了军区首长关于办校方针的讲话精神,并结合思想实际,详细 分析了航校在贯彻执行办校方针中存在的问题,提出了航校贯彻落实办校方针的各项措 施。 为了保证办校方针的落实,节省使用器材,开辟新的器材来源,航校在进一步调整 训练大纲内容的同时,重申了开源节流的原则和规定,成立了航空机械技术委员会,由 王弼同志担任主任委员,蒋天然同志为副主任委员。航空机械技术委员会在制定提高维 护质量, 延长器材使用寿命措施的同时, 还分专人负责深入研究了各种器材的翻修工作。 此外,航校机械技术委员会还开始了滑翔机的研制工作,使学员在上飞机训练前,首先 进行滑翔机训练。这样,既可减少带飞次数,又可保证训练质量,从而缓和了器材油料 短缺的矛盾。以上工作的开展,推动了办校方针在航校的贯彻落实。实践证明,办校方 针对于当时航校各项工作的巩固、完善,起了很大的指导作用,在当时的情况下,它是 积极而正确的。
建立健全条令制度 航校的训练工作,经过两年多的实践,积累了很多成功的经验。这些经验是全校同 志艰苦奋斗、流血流汗换来的,十分宝贵。但是,由于机械破旧,器材老化等客观原因, 加之没有建立健全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条令、条例和规章制度,使得一些同志在训练中不 顾主客观条件的限制,随意行事,导致发生了一些飞行事故。一九四六年六月中旬,蔡 云翔驾驶双发高练机,奉命从通化向北满运送钞票。当他们从牡丹江飞赴通化途径敦化 加油时,上来一些顺便搭乘飞机的人。由于人和行李过多,飞机超载,违犯了规定,致 使起飞后上升困难,不得不进行迫降,落地时不幸撞到树桩上,飞机爆炸起火,机上人 员全部遇难,这是一次极为沉痛的教训。在这种情况下,建立、健全条令、条例和规章 制度,已成为迫在眉睫、急需解决的问题。从一九四七年下半年开始,航校着手建立、 40 / 229
健全了各种规章制度,逐步颁发了一系列条令条例。 在规章制度方面,他们首先根据飞行学员的实际情况和前一阶段的经验教训,确立 了三阶段的训练体制。第一阶段为入伍教育阶段,训练期为三个月,重点学习政治、军 事,使学员具备一般革命军人应有的基本政治素质和军事素质;第二阶段为预科阶段, 训练期限根据本门学科需要和学员现有文化水平确定,一般为三至六个月,重点学习文 化知识,要求学员文化程度达到初中二年级水平。第三阶段为技术训练阶段,训练期限 在当时条件下初定为两年,主要学习航空理论、飞机驾驶术和其它技术。 在航空理论教育方面,航校根据各类学员所学的专业,规定了必修的理论课。如, 飞行学员学习飞行原理、飞机操纵法,航行学、发动机学、气象学、仪表学、飞行规则 等课程;机械学员学习空气动力学、发动机学、飞机构造学、燃料学、仪表学、电气学、 机械制图和机械制造等课程;领航学员学习航行学、射击学、侦察轰炸学、通讯学、照 相学、仪表学、气象学、飞行规则等课程;场站学员学习机场建设、机场管理法、飞行 规则,机场设备、燃料器材保管法、通信及气象设备等课程。为了适应上述各课程教学 工作的需要,航校还进一步充实了编译组的力量,先后突击编写和翻译了二十六种教材 和教学参考书;建立了发动机、汽化器、汽滑油、电器仪表、试车等七个机械实习室和 四个基本作业室,一个故障陈列室。为了不断提高理论教学的质量,他们通过总结经验, 提出了如何搞好理论教学的五条原则:一、由浅入深求得能懂;二、少而精求得能化; 三、重点教育求得有中心;四、讲授与实习配合;五、听讲与讨论配合。 在飞行训练方面,根据当时条件简陋的情况和对飞行员的技术要求,规定飞行学员 空中飞行的科目为:航线起落、空中紧急处理、简单特技、编队飞行、长途飞行、基本 攻击法。 在条令条例方面,一九四七年九月,航校先后颁发了“技术人员待遇暂行办法” 、 “航 校学员学习标准(草案) ” 、 “淘汰与停飞暂行办法” 、 “飞行规则”等。为了提高学员的质 量,一九四八年二月二十日,航校公布了“放单飞规则” 。二月二十五日,经报请“东总” 批准,航校正式提出了选调航空学员的六条标准,即“政治可靠,历史清白,最好是党 员;最好不要地主成份;身体健康,五官端正,无任何疾病;年龄十八岁以上,二十四 岁以下,文化程度初中二年级以上,最低高小以上;最好有过部队生活锻炼” 。三月二十 日,公布了《关于飞机失事的规定》和《考试制度暂行规定》 ,四月二十五日,校临时党 委制订和公布了《航校学习委员会组织条例(草案) 》 ,四月下旬,颁发了《飞行条令》 。 这些条令、条例和规章制度的建立,使航校以训练为中心的各项工作逐步做到了有 41 / 229
法可依、有章可循,它表明我党我军创办的第一所航空学校,正在不断地巩固和完善, 逐步朝着正规的道路前进。 一九四八年四月,航校飞行一期甲班学员毕业;十月,飞行一期乙班学员毕业。同 时,一、二期机械班学员也相续毕业。东北人民解放军航空学校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中, 克服重重困难,组织飞行三千二百八十小时、起落二万一千七百八十八架次,为党和人 民培养出来了第一批飞行人员和工程技术人员。他们之中有飞行员四十三名,领航员二 十四名,机械员九十七名。这批学员毕业后,全部留校学习,壮大了航校的航空技术人 才队伍,为以后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人才基础。
四、加强思想政治工作
航校是在硝烟弥漫、炮火纷飞的年代创建的,面临着难以想象的种种困难,但航校 的创业者们,从不动摇,奋勇开拓,靠的是什么?航校最初从延安奔赴东北的仅三十几 个人,后来发展到几百人,几千人,从赤手空拳,一无所有,发展到成为培养人民航空 事业各种人才的摇篮,靠的是什么?航校人员来自四面八方,成份复杂,情况各异,以 后发展成为一个团结战斗的坚强集体,靠的又是什么?纵观航校的历史,会看到他们之 所以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靠的是党的正确领导,靠的是航校进行的卓有成效的思想政 治工作。 党的思想政治工作,是革命事业的生命线,是航校各项工作顺利进行的保证。党中 央、东北局和“东总”的领导同志,十分重视航校的思想政治工作。早在一九四五年十 月, 刘少奇同志召见筹建航校的负责人常乾坤时就曾明确指出: 要有坚强的信心和决心。 要有不屈不挠、百折不回的勇气和克服困难的精神,依靠群众,办好航校。十月下旬,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刚刚成立时,东北局书记彭真同志指出: “要做好思想政治工作,大 胆使用日、旧航空技术人员,为我航校建设服务” 。一九四六年七月, “东总”参谋长刘 亚楼同志在检查航校的工作时,针对航校的思想政治工作一度有所放松的情况,又一次 明确指出: “要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和行政管理工作” 。东北局和“东总”的这些指示,有 力地推动了航校思想政治工作的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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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强骨干队伍的思想建设 航校的干部学员,大部分经过革命战争的考验,有较高的政治觉悟和较好的思想基 础,是航校建设的骨干力量。但是,在他们中间,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一些思想问题, 主要是:重实际轻理论;重技术轻政治;重飞行轻机务;个别同志由于文化水平低,学 习航空理论和技术比较吃力,由此产生了到前线参战的思想等。针对这些问题,航校领 导采取经常性教育和集中教育相结合的方法,积极开展思想政治工作。在经常性思想教 育中,航校从校长、政委到各级领导干部,广泛地和干部、学员、战士开展谈心交心活 动。教育大家认识航校建设对人民空军和航空事业的重要意义。要求大家发扬我党我军 的优良传统,识大体,顾大局,以党的事业为重,正确处理好政治与技术,飞行与机务, 以及革命利益与个人利益的关系;强调飞行人员要关心机务人员,各类保障工作人员都 要为飞行人员当好“保姆” ,为人民空军的早日建立贡献自己的力量。使大家逐步提高了 认识,端正了姿态,安心做好本职工作。在训练中,机务人员不辞辛苦,精心维护飞机, 提高工作质量。每一架飞机试飞前,机务人员都要细心检查,了解飞机情况,以确保飞 行安全。搬到牡丹江后,面对敌人的狂轰滥炸,航校不得不分成早晚两班进行训练,这 就更增加了机务人员的工作量。每天早晨天不亮,机务人员就要冒着严寒赶到机场,紧 张地进行各种地面准备。飞行训练结束后,为防止敌机轰炸,飞机中弹起火,还要将汽 油放掉,推机进窝,进行伪装。中午时在机场稍事休息,便又要动手准备晚班的飞行。 有时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但是大家毫无怨言。由于器材陈旧,飞机导管渗油现象严重, 飞机在空中经风一吹,一个起落回来,座舱盖上、风挡玻璃上,落满了滑油污渍。为了 使飞行员有良好的视线,机务人员来不及找擦布,就用帽子和衣服擦去油污,飞行人员 见此深受感动。 飞行人员也处处体贴和关心机务人员, 积极主动帮助机务人员擦拭飞机, 参加维护工作,把维护飞机看成是自己义不容辞的份内事。从而出现了空勤、地勤人员 之间相互尊重、相互关心、亲密无间的生动景象。 一九四七年十月,根据解放战争形势发展的需要,我各解放区普遍开展了以三查三 整为主要内容的新式整军运动。根据东北局指示,航校临时党委决定,紧密联系航校人 员的思想实际,在全校范围内集中时间,集中精力进行一次思想整顿和组织整顿。十月 二十一日,航校党委书记、政治委员吴溉之在全校排以上干部大会上,做了动员报告。 报告中,他着重讲了办校方针、领导、政策、工作、思想、关系等八个问题,并列举了 航校存在的错误思想的种种表现:一是在训练中,存在着急于参战、依靠外援、重技术 轻政治、重实际轻理论、重飞行轻机械的思想倾向;二是在日常生活中,存在着平均主 43 / 229
义、极端民主化、自由主义、本位主义、山头主义、以及图享受怕艰苦,不安心航校工 作的思想倾向。他要求航校各级领导和全校人员积极行动起来,全力以赴,扎扎实实地 搞好这次整顿。全校干部、学员在认真学习中共中央和东北局有关文件的基础上,联系 自己的思想、工作和学习实际,自觉对照检查,开展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十二月,全校 在思想整顿和组织整顿的基础上,又进行了以三查三整为内容的整党运动。整个运动分 为学习文件,提高认识;暴露思想,暴露成份,暴露工作,系统检查反省;写历史自传, 个别人的处理等几个阶段。通过整顿,使大家进一步明确了办校方针、干部政策、以及 对起义人员和日籍人员的政策,深刻认识到了党的领导的重要性,端正了政治与技术、 飞行与机械关系的认识,纠正了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加强了党内外、上下级、技术干 部与非技术干部之间的团结,逐步提高了全体人员的政治觉悟和思想水平。 一九四八年十月,在航校召开的第二次政治工作会议上,为了进一步加强政治思想 工作,全面贯彻办校方针,克服重军事轻政治的倾向,会议经过反复讨论,统一了思想 认识,重新调整了工作安排,增加了政治教育时间,规定在军政教育的比例中政治教育 不少于百分之三十。会后,航校针对全校人员思想文化水平参差不齐的状况,把全校人 员划分为五种类型,进行不同层次的政治理论教育。科以上干部主要学习党中央、毛主 席关于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方面的论述,以提高思想水平和政策水平;机关干部和文化 水平较高的党员干部,以学习革命导师和中央领导同志关于党员修养方面的著作为主, 增强党性观念和加强思想修养;预科学员以学习《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为主;新干 部、新学员首先学习基本的政治常识,然后再学习《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 ;勤杂人员 和战士以学习中国人民解放军光荣传统为主,提高处理个人、家庭与革命之间相互关系 的能力。 航校在对全体人员加强政治理论教育的同时,还根据东北军区组织工作会议精神的 要求,针对党员中存在的思想问题,组织全体党员学习“七大”党章以及毛泽东同志的 《反对自由主义》 ,刘少奇同志的《论共产党员修养》等文章。各支部坚持每周半天的党 日制度,严格组织生活,发扬党内民主和党管干部的优良传统。坚持做到党员有了错误 要公开批评不袒护,组织处理不迁就,从而提高了党员发挥先锋模范作用的自觉性,加 强了党支部的战斗堡垒作用。
贯彻党对起义人员的政策 航校还十分重视做好汪伪和国民党空军起义人员的思想政治工作,注意落实我们党 44 / 229
关于团结教育起义空军人员的政策。航校领导经常教育干部、学员对起义人员要有全面 的、正确的认识,提出这些人之所以驾机起义,弃暗投明,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国民党的 腐败和中国共产党是民族希望之所在。他们有较好的航空理论和技术素养,教育好了完 全可以成为航校的技术骨干。但是,这些人过去由于受旧军队生活的影响,对我军的建 军原则、优良传统还需要有一个学习和适应的过程,对他们的要求,在思想上不能操之 过急、过高。并列举了刘善本等同志驾机起义后,党中央、毛主席不但亲自接见他们, 而且还让他们担任航校领导职务的事例,要求大家对起义人员做到人格上尊重、思想上 帮助、工作上信任,大胆使用,发挥他们的作用。当时,航校中曾一度对起义人员有“党 外人士”的称呼,吴溉之政委指出,这种称呼有伤起义人员的思想感情,应使用“非党 干部”的称呼,才有利于团结和教育起义人员。对起义人员,航校领导经常主动找他们 谈心,教育他们自觉学习革命理论,解决为什么要革命,为谁革命和如何认识个人前途 的问题,要求他们相信党,相信群众,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希望他们加紧思想改造, 努力工作,不断进步,为中国人民航空事业贡献力量。每逢航校调整职务时,领导都要 及时找他们谈心,教育他们正确认识职务升降调动,服从党的事业的需要。汪伪起义人 员蔡云翔和吉翔同志在训练中因发生事故牺牲后,根据他们到校后的思想和工作表现, 以及生前要求,航校报请“东总”批准,追认他们为共产党员和革命烈士。这一做法, 使起义人员感受到了党对他们的信任,受到了教育,从而消除了顾虑,积极投入到航校 建设中。实践表明,党对起义人员的政策是非常正确的。由于航校在团结教育起义人员 中认真贯彻了党的有关政策,起义人员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表现很好,许多人先后加入了 中国共产党,不少人后来还成为人民空军和人民航空事业的领导骨干。
正确对待日籍留用人员 航校中的日籍航空技术人员除了以林弥一郎为首的日本飞行大队外,还有从山东等 解放区转送来的一些投诚和被我们俘虏的日籍航空人员。航校初期,由于我们飞行及其 它航空技术力量不足,因此,做好这些留用人员的思想工作,发挥他们的技术特长,使 他们积极为航校建设服务,就成为航校思想政治工作的一项重要任务。但是,在航校部 分人员中,在使用日籍航空技术人员这一问题上,还存在着一些片面的认识。他们认为, 过去日本侵略者对我民族烧、杀、抢、掠,现在他们当了俘虏,不杀他们就不错了,对 他们还讲什么优待照顾,从感情上接受不了。航校领导根据东北局的指示,为了认真落 实对待日籍航空技术人员的方针政策,反复教育全校同志,一定要分清日本军国主义分 45 / 229
子和一般日本军人的界限,要求大家对参加航校建设的日籍航空技术人员,不能当作战 俘看待,而应当作留用人员对待,尊重他们的人格,在生活上还要适当给一些照顾,在 工作上信任他们,同时也严格要求;在思想上以诚相待,积极帮助,这是我们党的政策。 航校领导还给大家讲了“东总”参谋长伍修权同志召见林弥一郎时的一个小故事。那是 在收编日本航空队的时候,东北局书记彭真和“东总”参谋长伍修权同志在沈阳召见了 林弥一郎。谈话过程中,林弥一郎对伍修权参谋长身上佩带的一支小手枪很感兴趣,眼 睛不时地盯着它。会见临近结束时,林弥一郎突然提出: “伍将军,能不能把您的手枪送 给我?”在一般人看来,一个刚刚放下武器的日本军人,第一次见面,就索要我军高级 将领身上佩带的手枪,太不可思议了。可是,伍修权参谋长坚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的道理,经暂短而又认真的思考后,毅然从腰间掏出了自己心爱的手枪,放到了林弥一 郎手里,对他说: “这支手枪从长征到现在,一直带在我的身上,今天把它送给你,作为 这次幸会的纪念。 ”伍参谋长这一举动,使林弥一郎及其主要部属深受感动,使他们感到 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宽大胸怀和诚意。这个故事使大家就如何正确对待日籍航空技术人员 的问题受到了启发,加深了对党的政策的理解。学校领导还根据上级指示,全面阐述了 对待日籍人员需要正确处理的四个关系:一是国际主义关系。指出日籍人员现在协助中 国人民办航校,就是为世界人民工作,带有国际主义的性质,要表示欢迎;二是领导关 系。对航校中的日籍人员,我们要对他们行使指挥权和领导权;三是教学关系。中国同 志在飞行教学和技术训练中,要和他们建立师生关系,要服从他们的领导;四是国家关 系。指出日籍人员是外国人,不担任航校组织机构中的行政职务,已任命行政职务的, 要改为技术职称。为了加强对日籍人员的思想政治工作,校政治部专门设立了一个日本 人工作科(对外称技工科,由从日本工农学校调来的日本共产党员杉本一夫任科长,从 日籍留用人员中选调西田理、老永昶村上等人任干事) 。后来又在日籍留用人员中建立了 “日本人民民主联盟” ,由进步的日籍留用人员组成,它的任务是:在航校党委领导下, 用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团结教育全体盟员和所有日籍留用人员,使他们积极努力帮 助中国办好航空学校。 开始时,航校的日籍留用人员中,存在不少的思想问题,有的人是为了生活不得不 留下来;有的人对当时我国的革命斗争形势认识不清,对我们的事业缺乏信心;有的人 因生活艰苦或无法解决婚姻问题,不安心在中国工作,想早日回国;也有的人存在着狭 隘主义思想,互相包庇错误等等。在平息“二·三”暴动的阴谋中,从敌人暴动计划中 发现,航空总队中有个别日籍留用人员准备参与暴乱。航校根据上级的指示,经过认真 46 / 229
的调查和甄别后,清除了一些来历不明和确实存有问题的日籍非技术人员。对于绝大多 数日籍留用人员,航校明确表示了对他们的信任,同时也提出了要求。通过“二·三” 事件的正确处理, 使日籍人员从中受到了教育, 为以后进一步对他们的改造创造了条件。 为了不断加强对他们的教育和改造,航校十分注意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使他们懂得中 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是正义的事业,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目前的困难是暂时的;日籍 留用人员为航校建设做出的贡献,中国人民是不会忘记的;今天为中国人民服务,同时, 也是为日本人民服务。鼓励他们努力成为将来日本解放事业的积极分子。 航校领导还特别注意做好林弥一郎等主要教官的工作,以对待朋友的真诚态度,从 生活上,思想上关心他们,处处以我军的优良传统感化教育他们。有一次,林弥一郎驾 驶一架刚修好的飞机试飞。起飞后,操纵失灵坠地,林弥一郎身负重伤。航校领导大力 组织抢救。当林弥一郎苏醒后,看到校领导关切地守护在身边,感动得热泪盈眶。后来 提到这件事,他激动不已地说: “过去日本侵略中国,真是罪过。现在你们这样厚待我, 真是受之有愧。 ”表示要用自己的技术真心诚意地帮助中国培养航空人员。每当日籍教官 生病时,学员就主动带上在野外拣拾的野禽蛋和采集的鲜花前去慰问,使日籍教官深为 感动。 在我党正确政策的感召下,日籍留用人员思想上发生了很大变化,逐步认识到了自 己工作的意义,更加积极地向学员传授技术。为了提高教学效果,他们有的努力学习汉 语,有的自制简易教具,受到了学员欢迎,密切了教学关系。昔日的敌人变成了今日的 朋友,有的留用人员还为航校建设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一九五三年起,日籍人员陆续回国。回国以后,不少人仍然在怀念中国,怀念着航 校的生活;有的人认为在航校的岁月是自己一生中最有意义的转折点,还有的人把中国 看成“第二故乡” 、 “第二祖国” ,积极从事日中友好活动。林弥一郎回国后,先后组织了 “航七会” 、 “归国者协会”和“日中和平友好会” ,并担任会长,曾先后十几次率员访问 中国,为增进日中友谊,为日中两国人民的和平友好而积极贡献力量。
五、迎接大发展
一九四八年九月十二日开始的辽沈战役,标志着人民解放战争已经进入了战略决战 47 / 229
阶段。十一月十四日,毛泽东同志在《中国军事形势的重大变化》一文中指出: “中国的 军事形势现已进入了一个新的转折点,即战争双方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人 民解放军不但在质量上早已占优势,而且在数量上现在也已经占有优势。 ” “敌人是正在 迅速崩溃中,但尚需共产党人、人民解放军和全国各界人民团结一致,加紧努力,才能 最后地完全地消灭反动势力,在全面范围内建立统一的民主的人民共和国。 ”人民解放战 争形势的迅速发展,给航校的建设提出了新的要求。为了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一九四 八年十二月八日和一九四九年一月二日,航校根据中央军委和东北局的指示,连续两次 召开校党委扩大会。吴溉之、常乾坤、王弼、薛少卿等领导同志分别在会上作了报告。 会议就航校的形势、任务和充实修改办校方针的问题,进行了认真地分析和研究。会议 认为,人民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为航校发展,从各方面提供了有利条件。 “短小精悍, 持久延长”的办校方针也应有所改变,应在“短小精悍”的原则指导下,大步前进。会 议根据这个指导思想,提出了三项任务:一是扩大招生,增加学员数量;二是派出接收 组,广集器材、人才,为扩大训练规模奠定基础;三是扩大训练规模,加速培养人才, 为解放战争胜利后人民空军和航空事业的迅速发展做好准备。
接收航空物资 一九四八年五月,航校召开了第一次机务会议。会议针对当时的情况,根据自力更 生的指导思想,进一步提出了开源节流的原则。首先,对现有器材,要节省使用;其次, 要想尽各种办法修理和制造器材;同时,决定从加强机务工作建设入手,建立健全出厂 检查、定期检查、飞行前后检查等制度,要求工厂千方百计加紧飞机的修理工作。一九 四八年共修理飞机十三架,检修六架,修理发动机九十四台。 随着东北全境的解放,国民党部队狼狈逃窜,丢弃了大批航空器材和工厂设施。为 了开辟器材来源,遵照东北军区的指示,一九四八年十月,航校派刘风、张开帙、张孔 修、韩明阳等同志分别带领接收组,去沈阳接收国民党东北空军司令部所属的机场、工 厂、仓库和人员。这些同志接受任务后,日夜兼程,于沈阳解放后的第二天进入市区。 到达沈阳后,随即成立了航校办事处,全面负责接收国民党空军的航空设施和器材。沈 阳军管会十分重视这一工作,用命令的形式为他们颁发了接收证明信,其内容是: “兹委 派本军事代表×××前往×机场、×工厂,办理接收事项,望即遵照本会关于布告及该 代表之指示办理,不得有误。此令。沈阳特别市军事管制委员会主任陈云,副主任伍修 权、陶铸。 ”这些同志在我东北人民解放军的大力协助下,不顾长途跋涉的疲劳,抓紧接 48 / 229
收器材,先后接收了航空工厂十二家,大小仓库十九个,航空发动机一百二十台,各种 机床一千三百零五部,航空无线电台八部,无线电定向台一部,钢铁材料数千吨,人员 一千三百多人。鉴于沈阳地区国民党空军航空工厂和物资较多的实际情况,经东北军区 批准,航校机务处于十二月中旬移驻沈阳。由于战乱,大部分工厂已停工停产,同志们 到达沈阳后,立即深入工厂,组织恢复生产。他们挨家挨户走访工人群众和技术人员, 关心他们的疾苦,了解工厂的情况,宣传我们党的政策。经过说服和动员,技术人员和 工人回到了工厂,到一九四九年二月,先后有飞机、发动机、机械、氧气、煅造、仪表 等六个修理厂开工生产,并修复美式 C-46、B-25、P-51 等飞机十余架。 东北全境解放以后,我东北人民解放军立即挥师入关。航校遵照中央军委和东北军 区的指示,于一九四八年十二月,派方华、吕黎平、吴恺、徐昌裕、张开帙、张孔修、 韩明阳、刘荣华等人组成接收组,随第四野战军到达平、津地区,接收国民党遗弃在南 苑机场的飞机和设施以及北平市内的航空物资。一九四九年一月,航校又派出刘风等十 二人组成接收组前往济南、徐州地区接收航空器材;一九四九年四月,吕黎平、刘善本、 黄友寿等人前往南京接管国民党空军华东航空处。临行前,周恩来同志于四月二十三日 在中南海紫光阁接见了他们,并对接管工作做了具体指示,随后,他们率领一百余人, 随华东部队南下到宁、沪、杭等地区进行接收工作。与此同时,航校还派出欧阳翼、杨 劲夫、赵志祥等二十余人,前往西北和西南地区,张孔修、丁园等人前往中南地区接收 航空物资及人员。 接收人员在各军区和野战军的具体领导和帮助下,积极开展工作,接收了大批航空 物资和技术人员。据不完全统计,仅华东地区,就接收了航空器材三万多箱,汽油三万 余大桶。
广集技术人才 随着航校学员数量的大量增加和训练规模的日益扩大(到一九四九年初,航校已发 展到三千五百多人) ,原有的干部力量和教学技术人才的缺乏,就成为当时迫切需要解决 的重大问题。对此中央军委和东北军区首长十分关心。一九四九年二月十六日,东北军 区电告中央军委: “航校干部异常缺乏,建议请华北局将过去搞过航空、现在平津地区工 作的油江、石蕴玉、邱一适、林钊及石家庄的陈燕、李玉海等六名干部调东北航校工作。 ” 三月十六日,中央军委函告华北军区首长聂荣臻、薄一波: “兹来电允调给航校之航空人 才,同意邱一适可缓调,油江调华北航空处工作外,其余石蕴玉、林钊、陈燕、李玉海 49 / 229
等同志请交常、王二同志去航校工作。 ”为了适应航校发展的需要,中央军委还电告东北 军区: “拨给经费六百亿元” 。三月二十三日,东北军区电复军委:航校所需经费已于三 月初批给六百亿元;并调四个连兵力到航校担任警戒;所需师级干部一名,已派龚友源 去任政治部主任(到航校后,龚实任政治部副主任) ;团干部亦可酌量予以解决;牡丹江 的电台,只要飞行训练开始,即可配给。 对于其它方面的技术人才,东北局和东北军区还借解放战争节节胜利的东风,争取 更多的国民党航空人员起义,从这些起义人员中挑选一批人为我航空事业服务。人民解 放战争的大决战开始之后,国民党空军人员看到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大势已去,从一 九四八年秋季开始,便纷纷选择了弃暗投明的道路,驾机或从地面起义投奔解放区。在 这种形势下,争取更多的国民党空军技术人员起义已经成为航校的一项重要工作。一九 四九年一月二日,航校召开了第二次党委扩大会议,就如何争取国民党空军技术人员起 义的政策问题,统一了思想认识。决定:一、利用广播电台,以人民解放军或起义人员 的名义,向国民党空军人员讲话,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真面目,宣传我党的政策,争取 他们弃暗投明;二、对驾机起义归来的飞行人员给予优待,发优待费五十万元,在三个 月的优待时间内,物质上享受师级干部待遇,然后量才使用,分配适当的工作;三、对 接收或起义的地面工作人员,专门成立一个大队,集中思想教育,争取年轻的,有技术 专长的为我服务。这些政策和规定,在争取国民党空军人员起义的过程中,发挥了很大 的作用。据统计,从一九四八年七月至一九四九年六月,国民党驾机起义,投奔解放区 的共有二十余起, 我接收空中和地面起义的航空技术人员共九十一人。 为了甄别和教育、 改造国民党航空起义人员以及其他一些旧航空人员,航校于一九四九年初成立了第四大 队,共二百三十四人,方槐任大队长。这些人经过短期的政治教育后,从中挑选了一部 分思想进步、技术水平较高的飞行员和机务人员分别进行恢复飞行训练和专业集训,尔 后分配他们担任教员或做技术指导工作;其余人员分配到修理厂或机务队工作。该大队 于同年九月十日完成了任务后即宣布撤销。由于航校认真落实了党对起义人员的政策, 他们思想稳定,工作安心,积极而又负责地为航校建设服务,大大加强了我航空技术队 伍和各方面的力量,为推动航校的大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扩大招生 为了迎接航校的发展,校党委对航校学员的来源问题,早就有所设想。一九四七年 十二月五日,针对解放战争形势即将发生的重大变化,中央军委曾致电东北局,指出“建 50 / 229
立空军已经成了我党的迫切任务” ,并询问东北局关于建立空军的计划和装备情况。建立 人民空军是全党全军全国人民的共同心愿。航校广大指战员听到这一情况,无不欢欣鼓 舞,纷纷表示,一定要加倍努力,以实际行动迎接人民空军早日建立。东北局和东北军 区的领导同志,针对航校的形势和广大指战员的要求,十二月十二日复电军委,全面报 告了航校目前飞机器材、存油情况、修理能力、学员人数、训练进度、办校方针,以及 学校干部等情况, 并提出在一九四九年底完成培训飞行员一百二十人, 领航员三十五人, 机械员二百四十到三百人的计划。为了切实落实军委电报指示精神,航校决定扩大招生 范围和名额,加速培养各方面的航空技术人才。为了保质保量完成招收新学员的任务, 航校在二月至六月通过东北军区,在大连汽车学校和东北军大选调了七十八名学员。除 此而外,航校还报请东北军区,建议扩大招生范围,在其他解放区进行选调,此建议得 到中央军委批准。关内各解放区根据军委的指示,于六月至八月共选送了一百零三名学 员(其中华东军区四十八名,冀东军区三十九名,晋察冀军区十六名) ,送入东北航校学 习。新招学员入校后,即编入第三大队进行入伍入学教育和预科训练。一九四八年底, 又从东北地区招收了一百一十四名地方干部和青年学生。航校在一九四九年一月,向中 央军委和东北局提出书面报告,计划在原有培训任务之外,当年再培养机械员六百名, 领航、气象、仪表、军械、场站人员共二百名,并建议仍在关内华北军区挑选,得到了 军委的批准。
加速训练步伐 一九四九年一月十六日,航校做出了加快训练进度,扩大训练规模的规划。具体任 务是:培养十六名全面掌握“九九”高教机驾驶术的飞行员,三十五名至四十名基本掌 握高级飞机驾驶术的飞行员;培养一百二十到二百名机械员,七名高级机械员;培养三 十名场站员,十二名气象员,二十五到三十名无线电员,六名仪表员。 为了适应加快训练进度的需要,一九四九年三月十四日,航校成立了混合中队,负 责训练领航、气象、场站、通讯、仪表等学员,张宪志任中队长兼指导员。这时,航校 共有二、三期飞行班,三、四期机械班,二期场站班、通讯班、气象班、仪表班等八个 期班共二百二十六名学员。航校分别在长春、公主岭等地增设新的训练单位。为了便于 领导,经东北军区批准,航校校部三月迁往长春。 一九四九年五月,航校奉命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航空学校”后,在组织上做了适 当调整,原一大队大队长刘风调任教育长;一大队副政委魏坚调任副教育长。重新组建 51 / 229
一大队,由吴恺任大队长,周兆平任政委,刘善本任副大队长。一大队下设两个中队, 一中队随大队部驻齐齐哈尔机场,飞美式运输机和轰炸机;二中队驻公主岭机场,飞美 式和日式战斗机。二大队的二、三期飞行班,仍留在牡丹江地区继续进行“九九”高级 教练机训练。三大队的三、四期机械班和混合中队进行航空理论教育。 规模扩大后,由于增强了美式机种和新的训练科目,大批干部又随部队南下接收航 空物资和人才,在校干部紧张,给训练中的组织领导工作带来了一定困难。为此,航校 党委立即采取以下措施加以解决:一是在训练上不统得过死,充分发挥各训练单位的主 观能动性,各单位可以根据学校提出的总计划,结合本单位具体情况,自行制订实施细 则,以便因地制宜;二是大胆选拔一部分学员担任大队、中队的领导和教员;三是开办 短期训练班培养飞行、机务等各种教员;四是从经过审查教育和得到初步思想改造的国 民党起义航空人员中,选择一部分技术水平较高的人,担任训练的组织领导和其他技术 上的指导。为了适应美式机种的飞行训练需要,航校还在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整修、 延长了公主岭、齐齐哈尔、牡丹江等地机场跑道,并在沈阳、齐齐哈尔、牡丹江、长春、 公主岭等地建立了五个气象台和对空指挥塔台。 各修理厂也全力以赴修复飞机和发动机, 仅一九四九年四月至九月,就修好飞机十六架,发动机一百一十台。 为了进一步提高航空技术人员和其他技术人员的积极性,航校于一九四九年八月进 行了评定技术等级的工作。在校党委领导下,组成技术评定委员总会,具体负责评定工 作。他们根据航校各类技术人员的不同情况,把评定范围划分为五种类型:各种飞行专 家、飞行领航人员、其他空勤人员、机械员和其他地面勤务人员;然后针对各类人员的 实际技术水平,把技术等级分为三等九级,此外还设特等和预备等,每等也分为三级。 根据这些等级标准,先后对九十八名飞行人员,一百六十四名机械人员,一百四十一名 医生、护士、翻译、场站、气象人员和器材保管人员,共四百零三人,评定了技术等级。 通过鉴定和技术等级评定,使全体干部、技术人员受到了一次深刻教育,进一步调动了 全校人员认真钻研业务技术的积极性,推动了训练工作的迅速发展。 航校扩大训练规模以后,面临的主要任务,就是加快训练步伐,提高训练质量,多 出人才,快出人才,迎接人民航空事业的大发展。 一九四九年四月,一、二大队的四个期班同时开始飞行训练。一大队的两个期班进 行日、美式战斗机和运输机的训练,二大队的二、三期飞行班进行九九高教机训练。负 责运输机训练的一大队一中队在即将完成第一阶段空域飞行时,为了利用有限的器材多 培养一些飞行员,航校向军委报告,建议开设齐齐哈尔经沈阳到北平的航线,进行第二 52 / 229
阶段长途飞行训练。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同志于七月十日批准了这一建议。八月份,一大 队一中队开始在这条航线上结合完成任务训练运输机飞行员。一大队二中队进行 P-51 驱逐机训练时,没有 P-51 双座教练机,学员不经带飞就到这种马力大、速度快、难操纵 的飞机上单飞,困难不小。但是,学员们凭着对党和人民革命事业的忠诚,怀着为人民 航空事业英勇奋斗的坚定信念,虚心钻研,知难而进,经过刻苦训练,在很短的时间里, 就取得了可喜的成就,学员林虎、孟进首先登上飞机顺利地放了单飞。 在中央军委的关怀下,在东北局和东北军区的具体领导下,航校全体同志上下齐心 协力,拼搏奋战,训练成绩显著,从四月到十月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就训练出六十一名 飞行员,二百零八名机械员,三十名场站人员,十二名气象人员和九名通讯员。另外, 五十名学习日、美式战斗机和运输机的飞行员,有二分之一可以担任一般任务。
组建新航校 一九四九年三月,党中央在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召开了七届二中全会。毛主席和中 央领导同志在会议期间亲切召见了航校领导常乾坤和王弼,兴致勃勃地听取了他们的汇 报。当常乾坤谈到航校走过的一段艰苦历程,并取得很大成绩时,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 导同志十分高兴。汇报过程中,毛主席因事需要暂时离开时,也要常乾坤暂时停止汇报, 等他回来以后再讲。当常乾坤汇报到航校战胜种种困难,已经培养出空、地勤人员五百 多人时,毛主席连连称赞: “很好,了不起!了不起! ” 根据常乾坤、王弼同志的汇报,为了进一步加快人民航空事业的发展,三月十七日, 中央军委决定成立军委航空局, 三月三十日任命常乾坤为航空局局长 (仍兼航校副校长) , 王弼为政治委员(仍兼航校副政委) 。 一九四九年“五·一”国际劳动节,航校奉东北军区司令部命令,派出飞机,在沈 阳参加了庆祝活动;七月七日,航校又奉命派出飞机,分别参加了沈阳、哈尔滨、牡丹 江等地举行的“七七”抗战纪念活动。在这些纪念活动中,航校一期甲班的吴元任、姚 骏等同志,认真准备,精心飞行,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一九四九年六月,党中央在北平召开全国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决定当年九月举行 全国政治协商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周恩来副主席指示军委航空局,立即建立一支空军 作战分队,保卫北平的安全和政治协商会议的顺利召开。 七月十日,中央决定正式建立人民空军。 八月十五日, 人民空军第一个作战飞行中队在北平南苑机场成立, 由徐兆文任队长, 53 / 229
王平阳任政治委员。中队下设三个分队:第一战斗机分队(队长赵大海) 、第二战斗机分 队(队长杨培光) 、轰炸机分队(队长邓仲卿) 。三个分队共有十名飞行员。为加强该中 队的作战能力,军委航空局又从航校抽调十三名飞行员充实进去。他们是:林虎、刘玉 堤、孟进、马杰三、阮济舟、吉世堂、徐登坤、牟敦康、李国治、李宪刚、李汉、刘跃 西、陈亮。同年十月,军委航空局又从航校调来飞行员王洪智、于希和、王恩泽和领航、 通信等一批人员,为该中队增编了一个空运分队,由谢派芬任队长。 一九四九年九月中旬,朱德总司令视察了南苑机场。当朱总司令到飞行员宿舍里, 听了飞行员们的工作、学习和生活情况汇报后,高兴地说: “过去,我这个总司令,只是 个陆军总司令,现在我们有了空军、海军,我才真正成了陆海空三军总司令喽! ”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一日,经中央军委批准,在航校的基础上新组建的六所航空学校 正式成立。这六所新航校的校长均从老航校的干部中选任。一航校驻哈尔滨,校长由老 航校副校长刘善本担任;二航校驻长春,校长由老航校教育长刘风担任;三航校驻锦州, 校长由老航校二大队大队长陈熙担任;四航校驻沈阳,校长由老航校训练处长吕黎平担 任;五航校驻济南,校长由老航校飞行科长方子翼担任;六航校驻北京南苑,校长由老 航校一大队副大队长安子敏担任。为了加强航校的政治工作,中央军委又从各野战军中 选调了七名师职干部,担任航校的政治委员。他们是一航校政委姚克佑,二航校政委李 世安,三航校政委王学武,四航校政委李发应,五航校政委王绍渊,六航校政委张百春。 同时,还调一批营、团干部充实了航校的各级组织。 十一月十四日,奉空军司令部命令,老航校将干部、技术人员和学员分别调往六所 新航校工作和学习。 这时,还留下日籍飞行教员十七人、机械教员二十四人、机械员七十二人和在修理 厂工作的日籍人员一百一十六人。各种美、日式飞机六十三架(教练机三十二架,过渡 机三架,侦察和战斗机十架,运输机一架,待修飞机十七架) ,各种发动机二百三十台, 机械实习室六个。上述日籍人员、器材和航校的其他编余人员全部集中到牡丹江由原副 教育长魏坚及大队政委张培根、副大队长黎明负责。十一月十八日,奉军委命令,在牡 丹江又新组建一所航校(七航校) ,由魏坚任校长,罗野岗任政委。为了与新组建的七所 航校相区别,人们习惯上就把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称作“东北老航校” 。 十二月十三日,东北老航校宣布停止办公。老航校从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建立,到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三日,历时三年零九个月。在这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共为我党培养 出各类航空技术人员五百六十名,其中飞行学员一百二十六人,领航学员二十四人,机 54 / 229
械教员十七人,机械学员三百零五人,场站学员三十八人,气象学员十二人,通讯学员 九人,仪表学员六人,还为陆军训练参谋人员二十三人。 二十四日,奉军委指示,空军司令部发布命令,将现有七所航空学校,分别定名为: 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第一、二、三、四、五、六、七航空学校。至此,东北老航校胜利 地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在人民空军和人民航空事业发展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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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北京。雄伟的天安门广场上人山人海,彩旗飘扬,三十万人 集中在这里举行新中国的开国大典。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人民前仆后继,经过 二十八年的浴血奋战,终于推翻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三座大山,结束了一百多年来受侵略 被奴役的历史。毛泽东同志在天安门城楼上亲自升起了第一面五星红旗,向全世界庄严 宣告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在这举国欢庆的时刻,由老航校培养出来的飞行员林虎、孟进、王洪智、姚峻等同 志和其他人员一起驾机组成的空中受阅机群,编成“品”字队形,由东向西,飞越天安 门上空,接受党和祖国人民的检阅,这对于东北老航校来说,是多么光荣和自豪啊! 一九五〇年六月二十五日,美帝国主义悍然向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发动了大规 模的侵略战争,妄图一举灭亡朝鲜,进而侵略中国。为了粉碎侵略者的企图,我中国人 民志愿军高举“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旗帜,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鸭绿江,开赴 朝鲜战场。老航校培养出来的飞行员在战场上英勇作战,为祖国和人民屡建奇功,也为 东北老航校赢得了荣誉。 一九五一年一月二十五日,我中国人民志愿军飞行员、东北老航校一期乙班毕业学 员李汉,初战告捷,击落敌机,荣获“二级战斗英雄”称号。这是我年轻的人民志愿军 空军第一次击落敌机,极大地鼓舞了广大指战员的斗志。 一九五一年冬,我志愿军空军某部三支队一大队大队长、东北老航校飞行二期毕业 学员王海,带领他的大队飞到了炮声隆隆、烽火连天的朝鲜战场。在八十多次的空战中, 共击落击伤敌机二十九架,其中他一人就击落击伤敌机九架,荣获“一级战斗英雄”称 号,被授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二级自由独立勋章和军功章。他带领的大队也被命 名为“王海大队” ,使敌人闻风丧胆。 老航校飞行一期乙班学员张积慧,一人击落击伤敌机四架,击毙了号称美国王牌飞 行员的戴维斯,荣获“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被授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军功章; 55 / 229
飞行一期乙班毕业学员刘玉堤,以敢打敢拼的战斗作风,击落击伤敌机七架,荣获“一 级战斗英雄”称号。老航校毕业学员牟敦康、孟进、陈亮等同志,在顽强作战、多次击 落击伤敌机后,血洒长空,为人民光荣献身。 在国土防空作战中,东北老航校毕业的学员也作出了很大贡献。一九五八年七月二 十九日,盘踞在台湾的国民党空军出动四架飞机窜入我广东汕头上空。东北老航校毕业 学员、某部师长林虎判断准确,指挥果断,迅速命令四架飞机起飞迎战,一举击落击伤 敌机三架,以“三比〇”获得全胜。 在突破康藏高原空中禁区、 开辟康藏和青藏航线, 抢险救灾和支援国民经济建设中, 在空军、海航、民航、航天工业、航空工业和国防体育等事业发展中,东北老航校的人 员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东北老航校,您是人民空军的摇篮,是中国人民航空事业的基石。您所建立的伟大 功绩将永远载入中国航空事业和人民空军建设的史册。
难忘的历程——回忆录选
党中央关怀第一所航空学校的创办
编写组
东北老航校是我党我军独立开办的第一所航空学校。党中央和毛泽东、刘少奇、周 恩来、任弼时以及其他中央领导同志,对第一所航空学校的创办,赋予极大的关怀,寄 予殷切的期望,及时作出了重要的决策和指示,指引着航校创业者们为建设人民的航空 事业而努力奋斗。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帝国主义宣布无条件投降后不久,党中央高瞻远瞩,根据革 命斗争的需要与当时东北的条件,决定派遣干部进入东北创办一所航空学校。遵照党中 央的指示,中央组织部集中了我党过去在苏联学过航空的干部和我党派往国民党空军学 56 / 229
习过航空的同志,以及从中央党校、抗大、中央自然科学院、俄文学校等单位抽调的一 部分干部,以王弼、常乾坤为首共三十余人,分两批派往东北。 一九四五年八月三十日,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刘少奇同志召 见了第一批赴东北的王弼同志,指出了去东北的任务和注意事项。刘少奇同志指出: “东 北是日本侵华战争的主要基地。估计该地航空器材很多,这是我党着手兴办航空事业的 一个有利条件。因此,党中央决定派一批航空人员去东北,先摸清航空方面的情况,接 收航空器材和人员,为创办航空学校做准备。 ” 一九四五年十月上旬,中央书记处书记任弼时同志召见了第二批赴东北的常乾坤同 志,任弼时同志在交代去东北的任务时说:党中央决定派干部去东北,设法创办一所航 空学校,为的是给将来的人民空军建设培养一批种子。并指出,赤手空拳去办航校,有 许多想不到的困难,要多请示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刘少奇同志也当面指示:这 次到东北去创办航校是件大事,是党和中国人民创建航空事业的一个开端。要有坚强的 信心和决心,要有不屈不挠、百折不回的勇气和克服困难的精神,一定要把航校办起来, 而且要把它办好。十月中旬,常乾坤同志开赴东北前夕,周恩来同志说: “你们是放出去 的鹰,遇事要多动脑筋。我们离你们远了,你们要多和东北局、东北民主联军联系。 ” 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在东北 民主联军航空总队的基础上在通化正式成立,代号为“三一部队” 。 一九四六年九月,毛泽东、刘少奇、彭德怀、杨尚昆等领导同志,看望了即将奔赴 东北的原新疆航空队人员。朱德、彭德怀同志同新疆航空队人员一起吃了送行饭。彭德 怀代表党中央讲了话, 他说: “本来党中央、 毛主席还想让同志们在延安多休息一段时间, 以便恢复被敌人残酷折磨的身体,但是形势的发展不允许,蒋介石发动了全面内战,我 们还要走一段艰苦的路。东北的形势发展很好,民主联军发来了电报,催同志们快去。 因此,我们只好忍痛送别你们。希望你们到了自己的航校后,与先去的同志们一道,团 结一致,立足于自身的力量,把航校办好,为建设空军培养骨干。 ” 一九四六年九月二十二日,毛泽东同志在接见原国民党空军八大队中队长刘善本等 起义人员,安排他们去东北航校工作时说: “我军在东北筹建一所航校,去东北要走很多 路,也是个‘万里长征’ 。那里生活很艰苦,但英雄有用武之地,艰苦得有意义。 ” 毛泽东同志和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等中央领导同志的亲切关怀和指示,办航校 也要“万里长征”的思想,激励着创办航校的同志。他们发扬我党我军艰苦奋斗的革命 传统,团结战斗,艰苦创业,克服重重困难。边建设边训练,为我军培养了一批又一批 57 / 229
飞行干部和机务干部,为人民空军的建设作了思想上、组织上、干部上和技术上的准备。 党中央十分关心航校创办的情况。一九四七年十二月五日,中央军委电询东北局: “建设空军已经成了我党的迫切任务,你们对此有何计划,你处关于建立空军的准备工 作,如飞机集存的数量种类,修理装备的能力,机件汽油的储蓄,空军人员的训练和数 量,空军基地、航空站及工厂的准备以及可能发展的条件等,统望电告。 ”十二月十二日, 东北局复电军委,全面报告了航校的情况,提出在一九四九年底完成训练飞行员一百二 十人,领航员三十五人,机械员三百人的计划。 一九四九年一月,毛泽东同志在党的一次会议上提出,一九四九年及一九五〇年, 我们应当争取组成一支能够使用的空军。根据毛泽东同志提议,一月八日中央政治局通 过了《目前形势和党在一九四九年的任务》的决议,决议指出: “一九四九年及一九五〇 年, 我们应当争取组成一支能够使用的空军及保卫沿海沿江的海军,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 随后,又亲自写信给周恩来同志,具体筹划空军的建设。 一九四九年三月八日, 中国共产党在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村召开七届二中全会期间, 党中央领导同志召见了航校常乾坤副校长,王弼副政委,并听取了他们的汇报。常乾坤 在汇报了我党在东北创办航校所走过的艰苦历程和取得了很大成绩后,毛主席和其他中 央领导同志听了十分高兴。在汇报过程中,中央领导同志不时插话询问,气氛极为热烈。 毛主席兴致很浓,听得入神。当常乾坤汇报到航校已培养出空地勤人员五百名时,毛主 席连连称赞: “了不起!了不起! ”毛主席和中央其他领导同志的赞许,极大地鼓舞了航 校广大同志为建设强大的人民空军而百倍努力奋斗。 一九四九年三月十九日,中央领导同志在详细听取了航校情况后,采纳了常乾坤、 王弼同志的建议,决定立即成立军委航空局。军委规定,航空局的任务,主要是指导与 协助各大军区、各野战军接收新解放区之机场、设备、航空机械、器材及人员等工作, 并在军委直接领导下作必要的调剂,以便逐步地、有计划地建设人民空军与人民的航空 事业。同时规定航校建制上仍继续隶属东北军区。其所需干部及经费等均由东北局负责 解决,在业务方面,与军委航空局发生指导关系。 一九四九年九月七日,党中央正式决定建立空军,组建大批新航校。 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一日,在全国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上,毛泽东同志向 全国、全世界庄严宣告: “在英勇的经过了考验的人民解放军的基础上,我们的人民武装 力量必需保存和发展起来,我们将不但有一个强大的陆军,而且有一个强大的空军和一 个强大的海军。 ” 58 / 229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中央军委命令,以东北老航校为基础,组建七个新的航空学校, 分别定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航空学校。 在党中央亲切关怀和英明决策的指引下,在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的直接领导 下,东北老航校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在短短的三年多时间里,共培养出各种航空技术 干部五百六十名,其中飞行学员一百二十六名,领航学员二十四名,机械教员十七人, 机械学员三百零五名,场站、气象、通讯、仪表等人员六十五名,另外,还为陆军培训 参谋人员二十三人。为人民空军、民航事业和航空工业输送了一大批领导骨干和技术骨 干,完成了党中央交给的为人民航空事业培养“种子”的历史使命,对中国人民航空事 业的建立和发展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人民空军在艰难中起飞——纪念东北老航校成立四十周年
伍修权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习惯上称为东北老航校)是我党我军独立创办的第一所航 空学校,是人民空军和中国航空事业的摇篮。它的存在时间虽然不足四年,但却在人民 空军和新中国航空事业的发展史上写下了重要的光辉的一页。在今天看来,老航校的历 史值得研究,老航校的经验可资借鉴。 我党对于航空事业和航空人才历来十分重视,建立一支空军部队更是全党乃至全军 将士的共同心愿。 早在大革命时期,我党就选送了常乾坤、王弼、徐介藩等前往苏联学习航空技术。 这些人曾先后在苏联最高航空学府——茹考夫斯基航空学院学习深造,在航空理论、航 空技术和航空管理方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成为后来我党航空事业的领导骨干。 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失败后,我党从血的教训中深刻地认识到了武装斗争的重要性。 因此,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的极其残酷的斗争岁月里,党仍然千方百计地培养航空人 才。一九三五年九月,党决定将在苏联东方大学和列宁学院学习的刘风、王连等人派到 苏联第三航空学校学习航空技术。这些人学成回国后也成为我党航空事业的骨干力量。 一九三七年,西路军失败后,八百多人在李先念同志的率领下,历尽千辛万苦到了 新疆。当时,我党与新疆军阀盛世才的关系尚好,便从这八百多人以及延安抗大的摩托 59 / 229
学校等单位中挑选了方华、朱火华、严振刚、吕黎平等四十人,进入盛世才的航空队学 习航空技术。 这些人后来大部分参加了东北老航校的筹建, 为老航校的建设做出了贡献。 抗战初期,党又派遣了一些人,如吴恺、郑德等投考国民党的飞行学校和机械学校,利 用国民党的航校学习航空技术,学成后回到延安,后来又奔赴东北老航校,参加老航校 的建设。 一九四一年,经党中央批准,在延安成立了军委航空学校(对外称机械工程学校, 王弼任校长、常乾坤任教育长) 。不久,航空学校并入抗日军政大学,改称抗大工程队, 以后又改为军事学院三大队。军委航空学校在艰苦的条件下培养了一批航空人才,在开 创人民航空事业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遵照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建立巩固的 东北根据地”的指示,我军长驱直入,挺进东北,开创东北革命根据地。党中央根据革 命形势发展的需要与当时东北的客观条件,决定派遣一批航空干部进入东北,开辟我党 我军的航空事业,创办航空学校,这是一个高瞻远瞩的英明决定。当时,我在东北民主 联军任参谋长,对东北老航校建立的过程是清楚的,并曾参与了一些有关的决策。 东北老航校的成立有一个发展过程,由接收的投降之日本林弥一郎航空大队改编而 成的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是其雏形。 一九四五年九月的一天,我接到部队的报告,称已接受我和平缴械的原侵华日本关 东军第二航空军团第四练成飞行大队正在听候处理。获悉此情况后, “东总”决定争取利 用这部分日本航空人员为我创办航校服务。十月中旬,按照彭真同志的指示,我们命令 林弥一郎及其一部分主要军官来到了设在辽宁博物馆的新成立的“东总”司令部。由我 出面对他们作了开诚布公的讲话。在讲话中,我着重阐述了我党我军的俘虏政策,并表 示了准备留用他们协助我军创办航空学校的诚意。谈话过程中,林弥一郎不时地盯着我 腰间佩带的一支精制的小手枪。谈话行将结束时,林弥一郎突然提出: “伍将军,您是否 能把您带的这支手枪送我作个纪念?”这支勃朗宁式小手枪多年来一直带在我身上,它 伴随我走过了举世闻名、 艰苦卓绝的二万五千里长征, 经历了无数血与火的洗礼和考验, 是我的心爱之物,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革命纪念物。在一般人来看,将这支手枪送给刚 刚放下武器不久的敌人,似乎不太可能。当时,我考虑到,林弥一郎之所以在这时提出 索要这支手枪,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要求,其意在于试探我们共产党人对他们的 信任和诚意如何,如果我马上加以拒绝,势必引起对方的顾虑和误解。中国有句古语: 叫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我们要利用他们办航校,就要充分信任他们,把手枪 60 / 229
送给他们, 既可以体现我们共产党人的胸怀和气魄, 又可以使他们感到是对他们的信任。 经过暂短并认真的考虑后(当时手枪里尚装有六、七发子弹,我也曾考虑过林会不会用 来捣乱,但又一想,作为败军之将和一个有头脑的军事指挥官,林是不会做出如此荒唐 之事来的) ,我毅然从腰间拔出手枪,递到了林弥一郎的手中。我的这一举动很出乎林弥 一郎和其他日军军官的预料,他们又惊又喜,十分感动。表示愿意按照我们的意图,为 建设中国空军效力。在后来的老航校建设中,林弥一郎航空队作为一支技术力量做出了 不小的贡献。这些人一九五三年陆续回国后,很多人致力于日中和平友好活动,为日中 两国人民的友谊而奔走。三十多年后,我在总参工作期间,林弥一郎作为友好人士到中 国旅游,我会见并宴请了他。席间,他重提这支小手枪的故事,更感到中日两国人民要 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为了加强对航校筹建工作的领导,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中旬,东北局决定成立航空委 员会,由我任主任委员,成员有黄乃一、刘风、蔡云翔和林弥一郎等人。航空委员会虽 然仅召开过一次会议,不久就随着东北局势的恶化,我军撤出沈阳而撤销,但在航校的 筹建过程中,却起到了一定的指导作用。 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正式成立后,在形势复杂、战事紧张、 条件困难的情况下,艰苦创业,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就培养训练出各类航空人员五百 多名。这些人是我党我军的财富,是人民空军、航空事业、民航事业的中坚力量。其中 有些人在抗美援朝中成为赫赫有名的战斗英雄,不少人成为空军的重要领导干部。可以 说,东北老航校是人民空军和新中国航空事业的摇篮。 建国后,我党更加重视人民空军和航空事业的建设。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对此做过 许多重要的指示,指引着人民空军和航空事业的蓬勃发展。在很短的时间里,人民空军 就发展成为一支强大的现代化的国防力量;航空工业也有了飞速的发展,能够自己制造 各种类型的飞机,形成了比较完整的航空工业体系,与此同时,民航事业也初具规模。 这是我们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表现,是我们应当引以为自豪的。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给我国的航空事业带来了新的生机,人民空军、航空工业 和民用航空事业又有了新的飞速发展,取得了可喜的成就。但是,勿庸讳言,与发达的 国家相比,我们还比较落后,还有不小的差距。我们必须看到这一点,承认这一点,发 扬东北老航校团结奋斗、艰苦创业的精神,奋起直追,迎头赶上。建设一支更加强大的 人民空军,保卫祖国的万里蓝天,保卫四个现代化建设,保卫全国各种族人民的和平劳 动;建设更加先进的航空工业和民航事业,加速祖国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步伐,加速“七 61 / 229
五”计划的实现,为人类和平事业做出更大的贡献。
航校的成立
何长工
一九四六年春天,在通化建立了航空学校,我参加了开学典礼。 当时,我任军政大学副校长、代理校长,又兼通化军区司令员。 成立航空学校、工兵学校是当务之急。日寇投降以后,我们手里接收了一些装备, 还接收了四十多架飞机,不建立航空学校是不行的。那时候,蒋介石的飞机欺负我们哪! 我们要建立这些学校、要巩固这些学校。可能是航空学校(记不清了) ,他们要我兼校长, 我没兼,因为我兼的职务多,够忙的了。 建校之前,通化地区发生了反革命暴动。这个暴动是综合因素造成的。刘西元(原 来叫刘东元)是通化军区副司令员,这个人很有点才能,是他率部队把暴动镇压下去了。 开学典礼上,我讲了话,大意是三点: 第一点,成立航空学校的重要性。就是说,急需建立航空学校,急需建立航空兵这 个兵种。抗战胜利了,我们初步具备了建立航校和航空兵种的条件,不建立航校,还等 何时啊? 第二点,要动员起来,把航校建设好。航校的装备是个大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 有很大的困难,但我们是有办法的。……当时我们有句话,就是向苏联开门,这也是办 法之一吧。 第三点,要加强基本功的训练,要搞好各种练习。我们有几十架飞机,都是航空的。 还可以从其它途径搞到一些飞机。我们留下了一些日本航空人员。这些都是我们搞好训 练的有利条件。 当时,中央给我的任务就是建立各兵种学校。成立了航空学校、工兵学校、炮兵学 校、坦克学校,还成立了四个军大分校、三个医院。 当时,苏联来个嘎马罗夫,这个人有点保守,他不把东北解放后解除的关东军武装 给我们,要拉到乌拉尔炼钢炼铁。李富春同志跟他们谈了以后,没有谈好,后来由我跟 他们周旋,他仍不愿意给我们,我一方面要给斯大林打电话告他嘎马罗夫,另一方面继 62 / 229
续和嘎马罗夫谈判。我说,好不容易打通国际关系,还不援助我们,要等何时啊?要把 从日本手中缴获的这些东西毁掉再造枪送给我们吗?!我和他争论了好久。我又对嘎马 罗夫说,你再不把这些武装交给我们,明天我就带领列车连拿枪去抢,我在前头走,你 在后头走,红军开枪首先打死我们俩人,看你怎么交待。以后,谈判成功,这些武器就 交给我们了。旁边还有肖劲光作助手,不是何长工一个人的功劳。 以后,有关的历史问题问我好啦,我很欢迎,温故而知新嘛! (王工一 任广有整理)
第一所航空学校
常乾坤
中国人民革命战争的胜利,是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在没有空军的 情况下取得的。 但我们党很早就希望能有自己的空军。 毛主席在艰苦困难的战争年代里, 就预见到未来的发展, 指出: “在长期奋斗中, 游击队和游击战争应不停止于原来的地位, 而向高级阶段发展,逐渐地变为正规军和正规战争,这也是没有疑义的。 ” 今天,中国人民终于有了自己的飞机。同党的其它事业一样,中国人民的航空事业 也是在艰苦斗争中诞生的,是沿着党和毛主席所指引的方向成长壮大起来的。
一 日寇投降后,党中央派出大批干部去东北,创立东北根据地。我们延安航空小组的 同志也在焦急地等待中央的决定。一天清早,叶剑英总参谋长把我找去,对我说: “枣园 有电话来,要你去,想是谈你们去东北的问题。 ”听到这话,我高兴得连早饭都没有顾得 吃,就急忙赶往枣园。九点来钟,一个同志把我带到了任弼时同志的窑洞里。弼时同志 象是早在等我了,他和我握手后,直截了当地说: “你们的愿望快要实现了。中央要你们 马上赶到东北去,设法创办一所航空学校,培养一批技术骨干。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你看怎样?” 我激动地连忙回答: “这是我们早就盼望的, 我们要坚决完成党交给的这个光荣任务! ” “我很了解你们的心情,长翅膀的人是坐不住的,你们需要辽阔的天空,是吗?” 63 / 229
他笑了笑,接着又说: “赤手空拳办航校,会有许多料想不到的困难。遇到问题要随时请 示东北局和民主联军总部。 ” 吃中午饭的时候,少奇同志来了。他一再叮咛:这次到东北去创办航校是件大事, 是党和中国人民创建航空事业的一个开端。要有坚强的信心和决心,要有不屈不挠、百 折不回的勇气和克服困难的精神,一定要把航校办起来,而且要把它办好。 中央首长的谆谆教导, 一直是鼓舞我们勇往直前和不断战胜困难的力量源泉。 十月, 我们一行二十余人,肩负着党的使命,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告别了革命圣地——延安, 星夜赶赴东北去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在冰天雪地的季节到达了东北,首先向东北局 报告了党中央的决定。根据当时的局势发展,东北局又对建校的方针、原则和具体作法 作了许多重要指示。当时,日寇丢弃的航空器材散布东北各地,许多机场和飞机、器材, 都遭到了日伪、土匪、特务的严重破坏,仅留下来的一些飞机,也是残缺不全,有的缺 翅膀、少尾巴,有的没有胶皮轮子,有的座舱仪表被砸碎。为了不使这些器材落到国民 党军队手里,或被土匪特务抢走和进一步遭到破坏,东北局要我们好好依靠各地党、政 机关的领导,依靠广大群众,动脑筋,想办法,把一切可以抓到的器材全部抓到手中, 迅速把航校建立起来。 毛主席的自力更生的伟大思想鼓舞着大家去迎接困难,战胜困难。我们到达目的地 后,和东北局原先派去搞航空的同志组织在一起,进行了紧急动员。同志们冒着大风大 雪,不分昼夜地四出寻找器材。除锦州、沈阳等地几个机场的器材没有来得及抢运而外, 辽阳、铁岭、东丰、朝阳镇、佳木斯、哈尔滨、齐齐哈尔、海拉尔、北安等地,凡是有 航空器材的地方,同志们的足迹都踏遍了。甚至连机场附近的山沟、村镇也访问到了。 大家一个一个地寻找飞机轮胎、仪表、铝皮、胶皮垫子,一桶一桶地寻找汽油、滑油。 各地党、政机关,民主联军,土改工作队和广大农民群众,给了我们很大支持。他们不 仅帮助我们摸情况,提线索,当向导,看管器材,还支援运输工具。当时最感困难的是 交通不便,火车不通,收集起来的破残飞机和笨重器材运不出去。老乡们就用牛马大车 帮我们把收集起来的东西转运到目的地, 使我们克服了人地生疏、 运输不便等许多困难。 搜集器材的工作是相当艰苦、紧张的,不少同志累出了病,有的同志在抢运器材时压断 了手脚,成了残废,有的同志在寻找器材时误入原日寇的毒菌场,中了毒,得了慢性疾 病,有的同志还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然而,收获是巨大的,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前 后从各地收集了不少破飞机、发动机、油料、仪表,以及其它航空器材。虽然稍加修理 64 / 229
即可使用的飞机为数不多,绝大多数只能拆下点零件来拼凑使用,但这却是航校的全部 家当,也是保证航校训练的主要物质基础。 由东北局派出的同志,首先在凤凰城、桥头等地接收了一些航空器材,成立了航空 队,驻辽阳、宫原等地。蒋匪军占领沈阳后,其四周临近的中小城市都直接受到威胁。 东北局指示他们迅速离开宫原,向通化转移。到通化后,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又派来了一 批干部。紧接着,又从山东抗大分校送来一百多名学员。航空队奉命扩建为航空总队。 经过了三四个月的紧张、积极的准备工作,终于在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正式成立了东 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这就是我党我军的第一所航空学校。
二 争取尽早开始训练,培养出我们自己的飞行员和航空技术人才,是党中央和东北局 的意图,也是航校全体同志的光荣任务。航校的训练需要有个比较稳定的环境,可是航 校成立以后,不到半年工夫,就来了两次大搬家,一次是一九四六年四月中旬,由通化 搬到牡丹江;另一次是一九四六年十一月间,又由牡丹江搬到东安。 第一次搬家是在四平战役吃紧的情况下进行的。怎样转场呢?能飞的飞机可以从空 中转场,但牡丹江机场能不能接收转场的飞机呢?消息不通,不得而知。即便可以空中 转场,那大多数不能飞的飞机和笨重的器材又怎么办呢?……能不能及时抢救出去,在 路上会不会遭到特务、土匪的破坏?不管困难多么大,必须赶快转移。航校党的领导进 行了紧急动员,赶紧布置转移工作,决定空中、地面同时进行转移。一面派出飞机前往 牡丹江侦察,一面派先遣队到牡丹江布置迎接飞机转场。经过全体同志动脑筋、想办法、 克服困难,终于在短短的几天内,把绝大部分能飞的飞机从空中转到了牡丹江,不能飞 的飞机和器材也陆续抢运到了敦化、延吉等地。 从牡丹江搬家到东安是在严冬季节。东安附近的机场遭受了比较严重的破坏,弹坑 累累,营房、仓库等建筑物都成残垣断壁,几乎连一栋完整能用的房子都没有了。尤其 是,东安一到冬天,风雪连天,对面看不见人,气温降到零下三四十度,手触到铁上就 粘掉一层皮。向这样严寒的地方搬家,必须事先做好准备工作,否则飞机转不出去,器 材也易受到损失。可是敌人逼得很紧,国民党反动派对东北解放区再次发动了大规模的 进攻,有向延吉、牡丹江一带大举进犯的态势。学校赶快抽出大部分人员先去东安抢修 机场、营房和仓库,在当地党、政、军、民的大力支援下,经过一个多月的日夜不停地 赶修、抢运,航校终于在十一月底搬到了东安。 65 / 229
这两次的搬家,虽然给航校增添了许多新的困难,打乱了航校的全盘工作计划,影 响了训练工作的开展,但也锻炼了航校的干部,培养了同志们在艰苦条件下进行转场的 能力。 训练快开始了,一连串的难题也出现了。要飞机上天,首先要有各种航空技术人才, 要有教飞行的,教领航的;要有机务维修人员、修理人员、仪表、电气、无线电等特设 人员以及气象人员等等。但教员知识差,学员文化低,教材在哪里?怎样训练?由谁来 教?怎么教法?特别是在依靠谁办航校和培养什么人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的意见。党 中央要我们建立的是培养航空骨干,为未来人民空军打基础的航校。航校党的领导坚持 了我党建军的根本路线和培养工农骨干的正确方针,保证了党在航校的绝对领导,保持 了我军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同时贯彻执行了党的争取、团结、教育、改造旧技术人员的 政策。 旧技术人员在航校训练方面是做了不少工作,是有贡献的,但是这些同志在训练中 曾提出了一些脱离实际的意见,如在教学方法上,他们主张,先学习一些抽象的理论、 书本知识,后接触实际。按照他们的意见,训练一期学员至少得几年。事实证明他们的 意见是行不通的,既浪费了时间,走了弯路,也遭到了学员的反对。因为我们的学员都 是工农子弟,仅有的一点文化还是参军后学的,连算术四则都不懂,硬要他们马上去啃 代数、几何、物理、飞行原理等等,怎能吃得消?有的学员说: “党要我们快点把技术学 到手, 我们怎能这样老牛拉破车呢?” 学校领导毫不迟疑地纠正了这种脱离实际的作法, 采取了我军行之有效的互教互学,包教包学,互相帮助,一切重视教学实效,理论紧密 结合实际,迅速把技术学到手的教学方法。教员、学员一起动手,把不能用的破飞机、 发动机和仪表都搬进了教室。上课时教员讲一个机件,让大家看看实物,讲一个原理, 给大家实际表演一番,学员称赞这种教法很好,学习的兴趣很高,个个都废寝忘食,刻 苦钻研,结果放牛娃也开始掌握了复杂的航空技术。 在飞行训练中,困难又象拦路虎一样出现了。当时,世界各国训练飞行员的常规都 是三阶段——先飞初级教练机,再飞中级教练机,后飞高级教练机或战斗机。初级教练 机我们倒有几架,但都是木头做的。由于长期在机场上风吹、雨淋、日晒,框架都糟朽 了,蒙布也扯光了,加上几次的长途转移,都已完全变了形,能不能飞行,谁也没有把 握。经过左挑右选,选出了一架变形较轻的初级教练机,又经过仔细修理和多次检查之 后,开始试飞。结果糟糕得很,试飞失败了,飞初级教练机的门被堵死了。中级教练机 一架也没有,只有一些破烂的九九式高级教练机和几架日式战斗机。怎么办?可不可以 66 / 229
打破世界各国普遍采用的三级教练法,越过初、中两级,直接飞高级教练机呢?这是个 新问题,是前人没有遇到过,也是书本上找不到答案的。一部分人坚决反对这样干,认 为这是违反科学的,是航空史上从未有过的。有的人还讽刺地说: “想一步登天,只怕飞 得高,摔得重! ” 怎么办?我们在东北局和民主联军总部的支持和鼓励下,征求了学校广大干部和学 员的意见,学员们坚决回答: “我们愿冒任何风险!上高级教练机,怕什么?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上级的鼓励,群众的坚决态度和勇敢精神,大大增强了我们“三步并成一 步走”的信心和决心,航校党的领导一面发动群众动脑筋想办法,一面采取了加强地面 准备,增长带飞时间,改进训练方法等一系列措施。特别在保证飞行安全方面,针对器 材破旧,教员技术不熟练,设备简陋,制度不健全,缺乏经验,各方面条件很差等不利 因素,要求全体同志,特别是飞行人员、机务人员、修理人员要小心谨慎,认真负责, 细致扎实,兢兢业业,象姑娘绣花一样地做好一切工作,保证飞行训练少出事故或不出 事故。经过全体同志的努力,一九四六年七月下旬的一天,我们的学员终于单独驾着九 九式高级教练机,飞上了万里无云的高空。这时,原来反对一步登天的同志也慨叹道: “奇迹,了不起!今天我们才真正懂得了共产党无往而不胜的道理。 ” 可是,教练机解决了,油料又成了问题,油快用完啦,没有来源,还谈什么训练飞 行?大家非常焦急。航校党的领导拜访了许多内行人,也发动群众来研究。有人建议: 用酒精可以代替汽油开汽车,能否用酒精代替汽油开飞机呢?大家都没有听说过这方面 的先例。我们想,既然找不出更好的办法,还是试验一下吧。第一次用酒精试飞时,因 为天气太冷,酒精度数不够,眼看着飞机飞上天了,突然,听不到马达声了,飞机一直 往下猛坠,在空中停车了……不成功,再试!先使用汽油和酒精的混合燃料,逐渐减少 汽油的分量。经过无数次的试验、研究,在提高了酒精度数和加大了燃料喷嘴之后,试 用九十六度的纯酒精飞行,终于宣告成功。训练又活跃起来了,学员们的心情又舒畅了。 他们飞行归来,常常开玩笑地说: “怎么样,想一步登天,就是一步登天了嘛! ”
三 航校搬到纵深地区后,距离前线远了,环境似乎比较稳定了些,可是参加飞行的人 多了,训练也更加紧张了,随之而来的是器材日益缺少,来源毫无着落,训练无法持续 下去。这是当时大家最感不安的一个问题。飞机本来就是补了又补的,渐渐地连补丁都 补不起了。航校想遍了办法,实在想不出好办法了,只好坏一架,停一架。胶皮轮子和 67 / 229
螺旋桨更是奇缺,几架飞机轮换着使用。到了一九四七年下半年,情况越来越困难,日 子越来越不好过,器材已经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几乎连飞行技术都有保持不住的危 险。无可奈何,航校只得请示总部,下决心减少飞行次数,压缩部分人员,按“保养技 术,短小精悍,持久延长”的方针顽强地坚持着训练。这种情况也很自然地在航校引起 了一些思想波动。航校党的领导根据上级决定,用诉苦和三查方法开展了全校新式整军 运动。先干部,后学员,先党内,后党外,通过各种会议,利用各种方式,反复讲清道 理,打通思想,稳定情绪,鼓舞斗志,教育和动员大家咬紧牙关,坚持过苦日子,渡过 难关。 我们的日子越不好过,敌人越压我们,不断派飞机前来捣乱。他们早把我们的航校 当成了眼中钉,千方百计地想消灭这枝新生的嫩芽。国民党空军集中了十五架轰炸机, 轰炸扫射了通化机场,打坏了我们六架飞机,伤我六人。在牡丹江,特务又纵火烧毁了 我们的一个汽油库。以后,我们一步步向纵深转移,蒋机也一步一步跟了上来。凡是有 航校飞机飞行的机场,都遭到了敌机的袭击。前后被敌机打坏的有十多架飞机。当时我 们既没有高射武器,又没有能打仗的飞机,只能躲避,不能还手。那些驾着美国飞机的 国民党飞行员象疯狗一样,常是早晨八、九点钟就飞临我机场上空,盲目扫射、投弹, 有时轮番在空中巡逻。直到午后三、四点钟才飞返老窝。大家气得红了眼,气愤地朝空 中骂道: “狗强盗,看你还能疯狂多久,你们的狗命不长了。 ”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在敌机频繁骚扰的情况下,我们只好打游击,抓紧早 八点以前下午三点以后的时间,钻敌机的空隙进行训练。白天把一些能飞的飞机搬到临 近的山沟里隐蔽起来,傍晚再拉回机场。为了对付暗藏的匪特,飞行员随身还得带着手 枪和手榴弹保护飞机。我机速度小,飞机上又缺武器,于是,学员们都学会了超低空飞 行,以便在空中遇见敌机可以同它周旋。超低空飞行,对学员来讲,是很吃力的,飞行 归来,个个都累得两腿酸痛,疲劳不堪。当时的物质条件又非常艰苦,不仅吃不到肉和 油,连细粮和蔬菜也很少见。有时吃的是玉米面窝窝头和玉米楂子。飞行员、机务人员 就组织起来,开荒种地,上山打柴烧木炭,春、夏季挖野菜,拣鹰蛋,秋季打猎,冬季 到草塘里,敲开厚冰抓泥鳅来改善生活。住的房子是因陋就简,紧急赶修起来的,既无 取暖设备,窗户又不严密。夜晚,西北风卷着雪片打得窗户哗哗响,大家只得带着棉帽 睡觉,冻醒了就裹着被子在屋里兜圈子。没有冬季飞行服、皮大衣和毡鞋,也没有保险 伞和保险带,飞行员只好穿着棉袄和单布鞋,用麻绳捆起来飞行。地勤人员的工作服是 补了又补的。就是在这样食不饱腹、衣不暖体、屋不遮寒的情况下,大家仍然干劲很大, 68 / 229
起五更睡半夜,在雪深没膝、北风刺骨的寒冬腊月,忍受着严寒与劳累,顽强地苦练着、 工作着、战斗着,尽快地掌握航空技术。他们常常说: “我们一定要争回这口气,等我们 的翅膀硬起来敌人就耍不成威风了。 ”在将近四个年头的艰难困苦的岁月中,同志们的情 绪一直是饱满的,干劲一直是充足的,充分表现了人民军队的艰苦奋斗,吃苦耐劳,不 屈不挠,勇于克服困难的精神。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航校是共产党领导的,它 重视政治思想工作,它的干部和学员是革命战士,对党、对革命、对人民事业有着无限 的忠诚。
四 一九四八年以后,解放战争进入了一个新的转折点。东北有名的辽沈战役,全部、 彻底、干净地消灭了国民党十万大军,最后解放了东北全境。航校随着整个形势的好转, 由东安搬回牡丹江,以后又搬到长春。环境安定了,条件改善了,人们的心情更加兴奋 了,干劲更足了,训练的成绩就更加显著了。遵照东北局的指示,航校一方面抽调一批 干部大力搜集国民党在南满各地丢弃的航空器材,一方面加紧训练,迎接大发展。当我 军遵照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命令向全国各地进军时,航校又派出了大批干部和学员,随军 前进,赶赴全国各地接收国民党丢弃的航空器材和人员。 平津战役胜利结束以后,当航校的领导同志到中央所在地,向毛主席和中央负责同 志汇报航校的工作时,毛主席鼓励我们说:很好,过去在延安办不到的事,今天办到了。 你们为今后正式建立空军做了些准备工作,培养出了一些种子。 航校——这一支在毛泽东军事思想指导下,从重重困难中诞生的新生力量,不仅为 人民空军的建立摸索了一些宝贵的经验,做了一些必要的有益的准备工作,并且培养了 一批优秀的航空人员。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开国大典时, 由这个航校训练出来的飞行员, 以十七架飞机编成整齐的队形通过了天安门上空,接受了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和其他中 央首长的检阅。建国以后,全国闻名的空军战斗英雄王海、刘玉堤等,和目前空军的一 部分技术领导干部,大部分也是在这个航校开始学习航空的。这一切,都是党中央和毛 主席英明领导的结果。 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一日,毛主席在中国人民政协代表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上正式 宣布: “我们将不但有一个陆军,而且还有一个强大的空军和一个强大的海军。 ”历史证 明,党和毛主席的英明预见,一件一件地都得到了实现。 —————————— 69 / 229
注:本文作者曾任空军副司令员,原东北老航校第一任校长。
怀念常乾坤同志
姚峻 孟力
常乾坤同志,是我党大革命时期(一九二五年)的老党员。老革命,是我党最早培 养的航空理论和航空技术专家。是人民航空事业的开拓者,是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习惯上称为东北老航校)的创始人之一,曾经为人民空军 建设和新中国的航空事业做出过重要的贡献。今天,在纪念东北老航校建校四十周年的 时候,我们倍加怀念这位人民航空事业的先驱。 一九二五年,常乾坤同志从黄埔军校三期毕业后,经周恩来同志推荐,又考入广东 航校第二期学习飞行。一九二六年五月,受党的派遣,前往苏联红军第三航空学校深造。 毕业后,曾先后在苏联红军航空部队里担任飞行、领航、射击教官和飞行大队长、领航 主任。 一九三二年, 常乾坤同志考入苏联最高航空学府——茹科夫斯基航空学院学习深造。 这期间,他发奋学习,刻苦钻研,努力工作,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从而较全面、系统地 掌握了航空理论和技术。熟悉了飞行的组织领导和指挥,为日后回国创建人民航空事业 作了充分的准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抗日战争爆发后,在中华民族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常乾坤同志要求回国参加 抗战。经党中央批准,一九三八年八月,他离开莫斯科,踏上了征途,终于在九月份回 到了新疆迪化(乌鲁木齐) 。党中央拟派他到新疆军阀盛世才开办的航空队去工作,但由 于盛世才的极力反对而未能去成。最后,只好在我“新兵营”组织了一个航空理论训练 班,从事航空理论教学工作,以培养我党自己的航空技术人才。这一时期,他孜孜不倦 地工作,翻译资料,编写教材,刻字印刷,担任教员。同时,还利用星期天和节假日为 在盛世才航空队里学习的我红军干部、战士实习航空技术理论和文化课。夜以继日地、 默默无闻地工作。 一九四〇年十一月,奉党中央电召,常乾坤同志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了向往已久的革 命圣地——延安。 十一月下旬, 他和王弼同志一道向党中央呈报了建设中国空军的计划, 70 / 229
受到了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重视。毛泽东同志对这份计划表示赞赏,指出,热心发展 航空事业的意见是好的,要有决心和耐心。党中央的信任和毛泽东同志的嘱托,给了常 乾坤同志很大的鼓舞和激励。 一九四一年一月,经党中央批准,在陕北安塞成立了机械工程学校(对内称军委航 空学校) ,常乾坤同志被任命为教育长。在这里,他不辞辛苦,克服困难,和大家一起选 择校址,勘察机场,上山砍柴,开荒种地,千方百计地创造和改善教学条件。为了培养 我党的红色航空种子,他详细地制定教学计划,认真讨论备课方案,编写各种教材,制 作飞机模型,为人民航空事业兢兢业业,竭尽全力。后来,机械工程学校与抗大合并, 编为延安机械工程队,常乾坤同志任队长。在开创人民的航空事业中,延安机械工程学 校起到了历史性的重要作用。一九四四年,中央军委成立了航空研究小组,常乾坤同志 被委任为副组长。 抗日战争胜利后,常乾坤同志肩负着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的重托,率领一部分人员 奔赴东北,去完成创建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的历史使命。离开延安前夕,刘少奇、 任弼时、叶剑英等中央领导同志先后接见了他。对到东北之后的任务和注意事项作了许 多重要指示,并对创建航校的工作寄予了殷切的期望。 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在航空总队的基础上正式成立,常乾 坤同志被任命为校长,从此,他以对党的航空事业的满腔热情和高度的革命责任感投入 了东北老航校的建设。 东北老航校是在抗日战争废墟上开始建校活动的。当时的东北,战事紧急,环境动 荡,条件恶劣,生活艰苦,赤手空拳办航校,谈何容易。飞机破烂不堪,跑道弹坑累累; 营房、机库残垣断壁,机场设施残破不全;航空骨干极端缺乏,物质供应异常困难;敌 人经常骚扰破坏,航校被迫数次搬迁……面对这一切,在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的 领导下,在当地人民政府和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援下,常乾坤同志带领全校人员发扬延安 精神,团结奋斗,艰苦创业,历尽千辛万苦,克服重重困难。没有飞机和航材,就组织 人员四处搜集;没有汽油就试验或自制酒精代替作燃料;没有初、中级教练机就打破常 规直上“九九”高级教练机;没有火车、汽车就用牛马大车拉着破旧飞机转场;没有大 米、白面、肉蛋、蔬菜,就用高粱米、玉米碴、玉米面和咸菜裹腹充饥……就这样,终 于在战争的烽火中和动荡的环境下,使航校办了起来,并且越办越好,创作性的完成了 党中央交给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在人民航空事业的历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 常乾坤同志在东北老航校任校长期间,充分表现出了共产党人应有的高尚品格和卓 71 / 229
越的领导才能,从而赢得了全校人员的尊敬和爱戴。直到今天,每当大家谈起老校长时, 怀念和崇敬之情便油然而生。 一九四九年三月三十日军委航空局成立时,常乾坤同志被任命为局长;一九四九年 十一月十一日,他被任命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副司令员;一九五八年三月十八日空军 成立军事科学研究部他兼部长;一九六四年九月一日空军工程学院成立,他又兼任院长 和政委。他的一生,可以说是为创办和发展人民航空事业辛勤工作的一生。 爱惜人才,团结、关心同志,是常乾坤同志留给人们的深刻印象之一。 创办航空学校,人才是第一位的,但当时我党的航空人才不仅数量很少,而且分散 在各地。为了把这些人才汇集起来,使之投身到创办我党第一所航空学校中来,常乾坤 同志到处奔走,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在中央组织部的支持下,常乾坤同志将我党过去派 往苏联和国民党空军学习航空的同志以及中央党校、自然科学院、俄文学校等单位中的 部分熟悉航空业务的干部,如刘风、王连、吴恺、徐昌裕、张开帙、熊焰、顾光旭等三 十多位同志,集中起来,带领他们长途跋涉,冒着枪林弹雨,越过敌人道道封锁线,终 于顺利到达了东北。这些同志成为东北老航校的第一批骨干力量。到了东北之后,常乾 坤同志更加注意搜集人才,只要是学习过航空理论、懂得一些航空技术的同志,常乾坤 同志就千方百计把他们请来,并亲自和这些人谈话,鼓舞他们为人民的航空事业做出贡 献。很多人正是这样陆续来到东北老航校,参加创建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的。 一九四七年二月,由方子翼、严镇同志率领的“八路军总部航空队” ,即我党派往新 疆学习航空技术回来的干部二十九人到达航校,壮大了航校的力量,对此,常乾坤同志 感到由衷的高兴。 由于这部分同志在新疆受到了军阀盛世才的残酷折磨, 加上长途跋涉, 体力消耗很大,因此,来到老航校后,身体大多比较虚弱。对此,常乾坤同志曾多次指 示和要求航校有关部门对这些同志要多关心,尽力照顾,为了尽快恢复这些人的技术, 将他们当中学过飞行的十四名干部编入了飞行教员训练班,把学过机械的十二名干部编 入了机械教员训练班。为了充分发挥这批既掌握航空知识又经历过严峻斗争考验的干部 的作用,经东北局批准,又把吕黎平、严镇、方槐、朱火华、方华、陈熙、金生等充实 到航校有关单位的领导岗位上。 沈阳和北平解放后,常乾坤同志立即向上级提出建议,要求把那些搞过航空的人员 调到老航校来工作,让他们学以致用,发挥专长。并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派出了接收 组随军南下,在上海我地下党空军支部书记李杨群的协助下,动员了五、六十名国民党 空军和航空工业局的高级技术人员参加我党的航空事业。这部分高级航空人才大都具有 72 / 229
爱国心和正义感,成为后来航空工厂、研究所、设计所和航天研究所的技术领导干部以 及南航、北航、海军学院、哈军工等院校的教授或行政领导,为我国航空事业做出了重 要的贡献。 对老航校来自四面八方的航空技术人员,包括汪伪空军和国民党空军起义人员以及 留用的日籍航空技术人员在内,凡是精通业务,具有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的同志,都得 到常乾坤同志的器重和爱护。对待这些难得的航空人才,如刘善本、白起、蔡云翔以及 林弥一郎等,常乾坤同志不仅从政治上关怀信任,业务上关心支持,而且从生活上体贴 照顾,使他们心情舒畅,无后顾之忧地为老航校的建设尽心尽力。 常乾坤同志关心爱护同志,视同志如手足,对此,无论是老航校的教员还是学员, 或者是留用的日籍技术人员和起义人员都深有感触。对于吉翔、蔡云翔、严镇、方华等 同志的牺牲,常乾坤同志十分悲痛,嘱咐有关部门照顾好这些人的家属。对于航校干部、 教员、学员的衣食冷暖他也十分关心。从飞行人员用的飞行服到机械人员穿的棉鞋、甚 至垫棉鞋用的乌拉草,他都时常过问并且加以解决。在航校人员的心目中,常校长是一 位可亲可敬的长者。 精通业务,尊重科学,是常乾坤同志的突出优点之一。 东北老航校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就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航 空技术骨干,摸索和积累了一些创办航校的宝贵经验。为建立人民空军,发展新中国的 航空事业做了必要的准备,除了党中央的亲切关怀和东北局的正确领导外,与常乾坤等 领导同志精通业务,尊重科学是分不开的。 常乾坤同志学识渊博,勤于学习,精通俄文,对航空理论造诣颇深,有着丰富的飞 行组织领导和指挥经验,是我党航空方面的专家。在艰苦的条件和动荡的环境下,如何 办好航校?路子该怎样走?常乾坤同志深深懂得,我们共产党人办航校,既不能沿用国 民党航校的方式,也不能完全照搬苏联航校的模式,只能独立自主地按照中国的实际情 况去探索。他把苏联办航校的经验,结合自己的实际,创造性地运用到老航校的教学训 练之中,采用了一系列适合我们当时情况的教学和训练方法,并极大的发挥了政治思想 工作的保证作用,从而初步摸索和总结了一些办航校的经验,为新中国成立后,创办大 批航空院校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常乾坤同志作为一名领导,在老航校建设过程中,十分强调实事求是,尊重科学, 一切按照客观规律办事。如对越过初级和中级教练机,直上九九型高级教练机学飞行和 用酒精代替汽油作燃料的设想,他亲自组织人员反复论证,反复试验。终于取得了直上 73 / 229
九九高练和酒精代汽油的成功,从而闯出了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新路。 常乾坤同志工作作风严谨,一丝不苟。对于新的飞机和航空产品、新的科目和设想、 改进措施和合理化建议等等,则主张在积极学习、掌握和推广应用的同时,进行严格的 分析计算和论证,以求取得最佳效果。对于飞行机务维护中的事故、故障,总是要求查 明原因,写出报告,总结教训,提出改进措施。一九四七年,航校奉“东总”指示派刘 善本等同志驾飞机往前方运送军用地图。当这架双发高级教练机准备起飞前,校领导亲 自去机场进行了检查,当发现了一些问题后,就要求修理厂的领导同志随机上天试飞, 直到把问题查清解决后,才批准起飞,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受到了“东总”的表扬。在 常乾坤等同志的影响和带动下,航校的飞行和机务人员都养成了认真负责、严守纪律、 精心工作的良好作风,从而在飞机破旧、设备简陋的情况下,保证了飞行训练的安全。 励精图治,不尚空谈是常乾坤同志的特点之一。 常乾坤同志是脚踏实地的“实干家” ,为了办好航校,完成党中央交给的光荣而艰巨 的任务,总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地工作。对教学训练抓得尤其紧,始终把 它放在第一位。他十分重视师资的培训和航空理论教育以及基本驾驶术的训练。为了提 高教学质量,积极组织全校所有懂得航空理论和技术的干部都来担任或兼任教学工作。 他经常深入教学第一线,及时发现和解决教学中出现的问题。当时,航校学员的文化水 平普遍较低,对学习掌握航空理论和技术有一定的困难,因而不少学员产生了畏难情绪 和思想波动,常乾坤同志发现后,就组织教员运用直观的方法,进行启发式教学,并采 用官教兵、兵教官,兵兵互教的形式,帮助学员攻克文化关、学好理论课,打开了教育 训练的局面。 常乾坤同志还亲自编写了《空气动力学》 、 《飞行原理》 、 《领航学》 、 《射击学》 、 《轰 炸学》等教材并亲自讲授。他讲课时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深受学员的欢迎。他还经常 在业余时间到学员之中倾听对教学训练的意见,帮助大家复习功课。几乎每天晚上,屋 里的灯光都亮到深夜,或翻译资料、编写教材、进行备课、批改作业,或起草给东北局 和“东总”的工作报告。还经常抽空为航校办的刊物撰写文章,指导教学训练。 航校每次搬迁,常乾坤同志都和大家一起精心筹划、认真组织飞机空中转场和人员 及航材的地面转运,尽快恢复教学训练。虽然航校被迫进行了四次大搬迁,但并没有中 断教学训练工作的正常进行。面对国民党飞机的不断干扰破坏,常乾坤同志带领航校人 员摸索敌机活动规律,利用敌机活动的间隙组织飞行训练,从而保证了教学训练任务的 完成。 74 / 229
作风民主,平易近人是常乾坤同志的美德之一。 在老航校里,常乾坤同志之所以深受大家的尊敬,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他作风民 主、平易近人。初到老航校的人都有一个感觉,就是他不像“官” ,没有官架子。作为大 革命时期就投身革命的前辈,又是我党最早的航空技术专家,他从不夸耀自己的资历, 也从不宣扬自己的功劳,而是默默无闻地为党工作。 常乾坤同志生活俭朴,密切联系群众,和教职员工打成一片,是全校人员的知心朋 友,因此,大家有什么心事都愿意向他倾吐。他作风正派,为人公道,心地坦白,诚恳 待人。批评同志从来都是以理服人,而不是以势压人,批评了你后使你心服口服,更觉 得他可亲可敬。工作中大家心情舒畅。 常乾坤同志善于发扬民主,集中群众智慧,鼓励全校人员开动脑筋,献计献策,攻 克难关,办好航校。无论是教学训练工作,还是政治思想工作,或者是后勤保障工作, 只要是大家提的合理化建议,他总是交待有关部门认真研究,积极采纳。酒精代替汽油 的试验,就是在倾听各方面意见的基础上,发动群众,自力更生,群策群立搞成功的。 常乾坤同志在东北老航校期间,坚决贯彻执行了党中央、东北局关于航校的办校方 针和有关政策,为人民空军的建设和中国航空事业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一九四九 年春,当毛泽东同志和其他中央主要负责同志在西柏坡听取老航校的工作汇报时,高兴 的心情溢于言表,毛泽东同志连声说: “了不起,很好,很好。过去在延安办不到的事情, 今天办到了。你们为今后正式建立空军做了准备工作。 ”这是毛泽东同志代表党中央对常 乾坤等同志在老航校工作的高度赞扬和鼓励,也是对东北老航校艰苦创业取得的丰硕成 果的肯定。 常乾坤同志由于林彪、四人帮的迫害已过早地离开了我们。但是,他的革命精神、 高尚品质、优良作风和为我国航空事业所建立的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将永远鼓舞和激 励着我们去为人民航空事业的不断发展和空军的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而勤奋工 作。 常乾坤同志,我们永远怀念你。 —————————— 注:本文作者姚峻曾任空军副参谋长,原东北老航校飞行一期甲班学员; 本文作者孟力曾任广州军区空军副参谋长,原东北老航校飞行一期乙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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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善本在东北老航校
李传根
一九四六年六月二十六日,正当蒋介石背信弃义,调动三十万大军围攻我中原解放 区李先念部队,挑起全面内战之时,国民党中央军航空第八大队上尉飞行参谋刘善本等 人于当天下午驾机起义飞到延安,声明反对内战。这一正义之举,受到了党中央、毛主 席以及延安军民的拍手称赞。二十九日晚上,为欢迎刘善本等起义人员,党中央在党校 礼堂举行了欢迎晚会。朱德总司令致了欢迎词,对刘善本等人脱离内战,投奔人民表示 热烈欢迎。七月五日,党中央机关报《解放日报》在头版头条以“决心退出内战漩涡。 刘善本上尉驾机飞延”的大字标题,报道了刘善本等人驾机起义的消息。刘善本还在延 安电台发表了反对内战的演说。 不久,朱总司令邀请刘善本和同机起义的张受益、唐世耀、唐玉文等去汇报蒋空军 的情况。刘善本在做了详细汇报之后,对朱总司令说: “总司令,我们到延安已经一个多 月了,将来分配我们做什么工作呢?”朱总司令问道: “想干什么呢?”张受益心直口快 地说: “延安没有空军,我们飞过来的那架飞机前几天又被蒋介石派来的飞机炸坏了,那 我们只好改行啦! ”朱总司令笑着说: “请你们放心,丢不了饭碗,会有你们饭吃的,要 是真没有人管你们的饭,找我好了! ” 九月的一天,刘善本、张受益、唐世耀、唐玉文等四人应邀来到毛主席的窑洞,毛 主席说,我们想请你们四位继续搞飞行这一行。听说你们不怕冷、不怕苦,都愿去东北 航校,这很好。那里的生活确实很艰苦,但艰苦得有意义。这是我们自己空军的起步, 希望你们到那里去,为建设人民的航空事业作出贡献。 刘善本等人接受了毛主席交给的参加创建东北航校的光荣使命后,非常高兴。离开 延安前夕,他们来到杨家岭向毛主席告别。毛主席像欢送老朋友一样,和他们一起合影 留念,又送给他们每人一本《社会发展史略》 ,勉励他们到东北后,加强政治学习,和周 围的同志搞好团结,共同努力办好航校。 一九四六年九月二十五日,刘善本等人和新疆航空队的二十九名同志一起从延安启 程奔赴东北。在队长方子翼、指导员严振球(严镇)的率领下,冲破敌人的层层封锁线, 经过四个月的长途跋涉,最后终于胜利到达东北。 76 / 229
一九四七年二月,黑龙江省东安镇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里锣鼓喧天,全校数百名 教职员工夹道欢迎刘善本、张受益、唐世耀、唐玉文等起义人员的到来。下午二时,航 校在礼堂召开了欢迎大会。校政委马文致了欢迎词,校长常乾坤、副校长白起先后发表 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刘善本、张受益代表起义人员致了答谢词。为欢迎刘善本等起义人 员的到来,航校还利用《学习》杂志和小报出了一期专刊。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和航校对 刘善本等起义人员的到来非常重视,根据他们的实际情况分配了工作,刘善本被任命为 航校副校长,张受益被任命为训练处副处长,唐世耀被任命为机械科副科长,唐玉文被 任命为通讯教员。从此,他们投入了东北老航校的建设,为培养训练我党的航空人才而 积极工作。 刘善本是出类拔萃的航空人才,他不仅能驾驶美、苏、英、意、日等国制造的多种 教练机、运输机和战斗机,而且还精通领航,能飞各种昼间复杂气象课目和夜航。在国 民党空军中,刘善本也从未发生严重飞行事故。起义前夕的一九四六年五月,他曾和三 十三中队队长钱祖伦(机长)驾驶 B-24(临时改装成的运输机)飞往日本,运送参加国 际法庭审判日本战犯的中国代表,胜利完成了由中国人驾机从上海直达日本东京的处女 航行。 来到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后,刘善本决心为人民的航空事业作出自己的贡献。到 校后不久,他就积极倡议创建领航班,并自告奋勇地兼任领航班教官。校党委采纳了他 的建议,并委托他和何健生等人负责筹建领航班。四月二十一日,领航班正式成立,刘 善本兼任主任教官。领航班计划一年半毕业,教学计划分理论教育、空中实习和射击投 弹三个阶段。刘善本按照教学计划认真组织训练,担任了很多授课任务。他既给领航班 和飞行班上理论课,又给他们讲气象学,还担负了领航班空中领航和飞行班空中飞行的 训练任务。当时,全国战火纷飞,航校条件异常艰苦。在这种情况下,有的人闹情绪, 发牢骚,甚至有的人嫌航校太苦要回原部队去。刘善本却充满乐观主义精神,不仅自己 带头吃苦,还主动去做起义人员和其他人的思想工作,帮助大家坚定信心,战胜困难。 航校当时没有空勤、地勤灶的区别,更缺乏细粮、蔬菜和肉蛋,刘善本就和学员一起吃 玉米面和高粱米。有时,还把高粱米饭端回宿舍等到夜间备课饿了的时候再用来充饥。 对此,航校人员深受感动。 当时,航校教学条件简陋,教学设备缺乏,没有教材,刘善本就自己动手编写,在 很短的时间内,他就编出了《领航学》和《仪表学》等教材,写出了十多万字的讲义, 没有教具,刘善本就自己动手设计,并发动学员制作。针对学员文化程度普遍较低的实 77 / 229
际情况,刘善本注重理论联系实际,用实物、图表等进行直观教学。他带领学员张执之、 郭浩等人制作的炸弹弹道模型,能够清楚地显示出飞机的飞行航向、高度、速度、弹道 及弹道的偏角、修正角、弹着点和射程。用它来进行教学,大大提高了教学效果。刘善 本还设计制作了测风盘,用来测量风角、风速,对教学和训练帮助很大。直到解放后的 一个时期,空军各航校和部队仍然还在使用这种测风盘。为了使学员能在空中迅速准确 地计算出各种有关的航行诸元,刘善本还制作了计算尺模型,上面刻有公里、海浬的换 算表以及高度、真空速等各种计算诸元,深受学员的欢迎。 刘善本教学态度认真,精益求精,经常运用启发式教学,鼓励学员开动脑筋,勤于 思考。每次上课前,他都要提出一两个问题,要学员回答,当第一位学员回答后,他不 是马上表态,而是问其他学员答的对不对?是否有什么补充?等大家把答案和疑难问题 都说出来后,他再做出结论,讲清大家的回答对在哪里,错在哪里,怎样才能得出正确 的答案,避免错误的出现,培养学员的求实作风和敏捷的思维。刘善本对学员要求很严 格,教学中坚持打分记册制度和阶段考试的办法。他的考试方法既灵活又实事求是,鼓 励大家要创造性地学习,举一反三、灵活运用。他还和学员打成一片,经常深入学员之 中,倾听大家对教学的意见,帮助大家解决学习中的疑难问题,和学员之间建立了深厚 的感情。 国民党反动派妄图把航校扼杀在摇篮里,经常派飞机前来轰炸和扫射,严重干扰了 航校教学训练的正常进行。为了尽快地培养出我党的航空人才,刘善本带领大家掌握敌 机活动规律,利用敌机轰炸扫射的间隙,抓紧一切时间组织训练,经常是每天清晨天不 亮,刘善本就起床和学员一起来到机场,进行飞行前的准备工作,组织飞行训练,一直 到上午八点钟结束。 然后把飞机推进机库隐蔽好, 待到下午敌机空袭返航后再开始训练。 学员身上一身油,他也一身油,学员身上一身汗,他也一身汗。 一九四七年八月,参加东北地区秋季攻势的我一纵部队急需南满作战地图。 “东总” 命令航校派飞机执行这一任务。刘善本指挥日籍教官常谷川和汪伪起义人员张华等驾驶 日式九九高练飞机出色地完成了这一紧急任务,受到了“东总”的表扬。 一次,刘善本所分管的领航班由千振向东安转场,当剩下最后两架飞机时,突然下 起了鹅毛大雪,机场被大雪封住。这剩下的两架飞机怎么办?如果等到大雪化掉要到来 年三、四月份。战局紧张,冬季整训任务重,时间不容等待。在这种情况下,刘善本打 破常规,和张受益一起,冒险在雪地上起飞,安全降落到东安机场,胜利完成了转场任 务。 78 / 229
刘善本到航校后从不计较个人的名利得失。一九四七年十一月,由于工作需要,组 织上决定他由副校长改任领航班主任。刘善本愉快地接受了这一决定,表示无论做什么 工作,都要尽心尽力。在航校党组织的帮助和教育下,刘善本政治上不断要求进步。一 九四九年四月,由刘风和方子翼介绍,经党中央批准,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辽沈战役结束后,刘善本随航校来到了沈阳和锦州等地。在锦州,他和领航班学员 陆汀等冒着生命危险, 将蒋空军遗弃的一架风挡破碎、 仪表不全的 C-46 飞机飞回了航校。 当飞机安全降落,大家见到脸色冻得铁青的刘善本时,都很受感动。 到一九四八年十月,飞行一期甲、乙班和机械一、二期学员先后毕业,看到老航校 培养出来的航空种子撒向四面八方,刘善本内心感到无比的欣慰和自豪。 一九四九年四月,杜道时、郝子仪第一个从台湾驾机起义归来,党中央在中南海怀 仁堂举行了欢迎他们及其他蒋军起义人员代表的宴会。周恩来同志在对杜、郝表示了热 烈欢迎后,拉着刘善本坐在自己和朱德总司令中间,对大家说,在蒋介石空军方面,第 一个驾机起义到延安反对内战的是刘善本同志! 他有远大的理想和崇高的爱国主义思想, 是蒋空军起义人员的一盏明灯!这是周恩来同志代表党和人民对刘善同志的高度评价。 一九四九年秋天,第一野战军在进军大西北途中,物质供应发生了极大困难,急需 银元。中央军委把向西北运送银元的艰巨任务交给了刘善本负责。刘善本率领谭皖体、 邹跃坤、王恩泽等人驾驶 C-46 飞机载着银元飞赴西北,当他们把银元送到甘肃酒泉时, 受到了彭德怀和王震的热情接见。彭德怀司令员还赠送他们每人一支卡宾枪和美式手枪 作为纪念。总部首长也高度赞扬刘善本等人为解放大西北立下了功劳。 一九四九年九月,第一届政协会议在京举行,刘善本作为空军的代表出席了大会, 并当选为政协委员。会议期间,毛泽东主席宴请了他和傅作义等重要起义人员,高度赞 扬了他们对人民的贡献。刘善本心情无比激动,表示要为人民空军的建设贡献出全部力 量,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首都三十万群众在天安门广场庆祝开国大典,刘善本作为空 中中队的领队长机,驾驶 C-46 飞机飞越天安门广场上空,接受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检阅, 出色地完成了空中受阅任务,为航校写下了新的篇章。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军委空军司 令部成立,并决定组建一批新航校。刘善本被任命为一航校校长,到此,东北老航校完 成了她的历史使命,刘善本也从此走向新的岗位。 刘善本在东北老航校近三年的时间里,为开创人民航空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这 里回忆的仅是几个片断,值此纪念老航校成立四十周年之际,来怀念刘善本同志,并献 79 / 229
给当年在老航校工作和学习过的同志们。 —————————— 注:本文作者现任北京市农业生产资料公司工会主席,中共党史人物研究会会员,原三九六五九 部队政治部干事。
回忆父亲蔡云翔
蔡蓉
家父蔡云翔,生前任东北老航校(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第一任教育长。在为老 航校的建设中于一九四六年六月不幸牺牲。 一九八五年九月,在解放军总政治部和空军政治部及我所在单位湖北日报社党委的 共同安排下,我同爱人带着孩子从武汉千里迢迢去东北老航校旧址处为父亲扫墓。父亲 的墓已由牡丹江东北山复建到市中心儿童公园内,墓高五米七,面积 15×15 平方米, 花费了国家和人民很多的物力和财力。党和人民对父亲这样的缅怀,使我感激倍至。这 次扫墓活动是我终身难忘的,当我默哀在父亲的墓前,埋藏在心里的无限思念一下子涌 上心头,泪水不禁夺眶而出。我的母亲、大叔以及曾同父亲并肩战斗过的一些老前辈对 我讲过的父亲参加革命前后的往事不由得呈现在眼前…… 父亲原名周世仁,又名周致和,湖北黄陂县人,生于一九一八年。兄弟姐妹八人, 父亲是长子。一九三四年因生活所迫出走,进入南京国民党教导总队当兵。一九三五年 考入国民党第十期航校学习。一九三八年武汉沦陷以前,父亲在给家中的信中写到,航 校来了一批苏联教官,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一些苏联的情况,对苏联的向往和羡慕,使他 接受了一些进步思想的影响。 一九三九年毕业后, 父亲被分配到成都双流县驱逐五大队, 任中尉飞行员。 一九三七年七月,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芦沟桥事变” ,大举侵略中国,面对日本帝 国主义的侵略,目睹国民党反动派的不抵抗政策,父亲感到无比愤慨,他经常对妈妈说 “只要我有机会,一定要向日本人射击! ”后来他真的驾机袭击过日本鬼子的火车头和日 军的汽艇。 一九四四年十月,父亲驾驶的 P-40 飞机右翼受伤,在岳阳迫降。日本人将他关押在 80 / 229
汉口,当时汪伪陆军部长叶蓬(湖北人) ,想利用父亲培植自己的势力,于是借同乡关系 把他保释出来。父亲被迫随叶蓬到了南京,误入歧途。叔父曾回忆说,那次父亲回家曾 对他说: “我就是要打日本,现在落在他手里(指叶蓬) ,我是不甘心的!我要出来的, 我是中国人,决不能给国家丢脸! ” 南京的日本人对中国人控制很严,但再严也禁固不了父亲那颗不甘做亡国奴的心。 一九四四年,叶蓬要父亲到常州去办航校并任命他为中校教官。父亲心想,自己手中有 飞机就好办了,于是就于八月找到了因对日作战被俘押到汪伪军队做事的何健生。动员 何健生说: “我们到共产党那边去,共产党没有空军,我们有技术,去建空军,他们肯定 欢迎,这是一条光明的道路。 ” 父亲又去找熟悉共产党的人,找到了吉翔,他是父亲国民党十期航校的同学,曾被 共产党俘虏过,了解共产党的政策,吉翔对父亲说: “共产党好!就是生活上苦。 ” 一九四五年三月,父亲又认识了曾经在抗大学习过的黄哲夫(于飞) ,和他一起商量 驾机起义,投奔延安一事。事后,于飞在同新四军取得联系后,又动员争取了白起、吉 翔、何健生、张华等共同起事。不久,父亲和于飞、吉翔等在南京召开了秘密会议,共 谋扩大起义计划。一九四五年一月,父亲托表叔约母亲从成都来南京。约三月间母亲到 了南京,父亲告诉她: “我们已决定去延安投奔共产党。 ”母亲很高兴,在南京住了四个 月。在这期间,大叔周敬城因家境贫困去找父亲要钱,父亲对大叔说: “日本人是要投降 的,我看中国的前途在共产党那里,我想把这里的十八架飞机都带到延安去。 ”自从那次 大叔与父亲见面后,从此家中(武汉)再也没有父亲的消息。 一九四五年春,在夫子庙凤凰餐厅,秦传佳告知父亲说,他们老家宣城一带有新四 军活动,父亲要秦传佳和黄哲夫去宣城寻找,终于找到了中共宣城县委书记彭海涛同 志…… 从此,父亲他们组织的起义就有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成为一次有组织、有计划、 有目的的政治行动。父亲和何健生、黄哲夫、吉翔、白起、秦传佳等经常在一起研究率 机起义的计划,起义成员个个信心百倍,经过秘密会议决定:搞一架飞机飞往延安,人 员分空、陆两路去解放区。起义,首先要夺取飞机,当时汪伪有三架九九式双发运输机, 这种飞机加油多,续航时间长,适宜作远距离飞行。开始,父亲想劫机起义,准备用黄 金收买日本飞行员,假说借飞机去西安作生意。如果借不到,就骗日本人说飞机有了故 障,待日本飞行员上机检查时,趁机打死他,夺取飞机,直飞延安。 由于从扬州到延安的中途遥远,航线又不熟悉,飞行技术必须过硬。大家决定由父 81 / 229
亲驾驶飞机,黄哲夫担任领航,张华任副驾驶。从扬州去解放区的人由白起、何健生和 吉翔负责。原计划母亲陆路赴延安,因此时怀孕行动不便,父亲离开南京后,母亲回到 了娘家。 一九四五年八月,夺取九九式双发运输机的机会终于来了。十六日,张华收到父亲 的信,要他速到南京协助行动(因为张华的日语相当好) 。原来是叶蓬(湖北省省长)奉 蒋介石电令,任第七路挺进军司令急需从南京秘密飞回武汉。因父亲驾驶技术好,叶一 定要父亲驾机“建国”号送他前往。十八日,张华带机械士到明故宫机场与航空站联系 给飞机加满了油。十九日,父亲将叶送到武昌后,立即飞到了扬州,何健生和黄哲夫已 在那里等候,父亲让黄哲夫立即给延安毛主席和朱总司令拍电报,报告有飞机起义来延 安。 傍晚,为掩敌耳目,父亲和何健生故意在公开场所露面,特意到旅社后院茶社喝茶。 当时,实权派副总队长彭鹏来到茶社,寸步不离他们。在关键时刻必须摆脱他,足智多 谋的父亲对叶假说到上海去做趟生意: “老兄,为感谢你,等再来扬州一定送你最喜欢的 礼物,我这个人是最忠于朋友的。 ”并请何健生的爱人邱淑仪找彭打牌,投其所好,只准 输给彭,用这种方法稳住了彭鹏。为了收买这个财迷,何健生又给了他一百元钱币,父 亲也给了他两条“金鱼” (即二两黄金) ,这样彭才同意给飞机加满油。 晚上,父亲他们紧锁房门用报纸塞住门缝和钥匙孔,展开航图,研究从扬州到延安 这条长达一千二百公里的航线,标明需要避开的日军机场。 二十日上午八点,父亲终于驾驶九九式双发运输机——“建国”号凌空而起,在没 有导航的情况下,经过长达六个小时的艰难飞行,终于在下午两点到达了朝思暮想的革 命圣地——延安。父亲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从此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飞机在延安降落后,受到了党和延安人民的热烈欢迎。朱德、叶剑英、罗瑞卿、杨 尚昆、胡耀邦等在王家坪总部接见并设宴欢迎了全体起义人员。朱总司令在欢迎词中高 度赞扬了全体起义人员,他说:你们有组织地起义来延安是正义之举,你们这种爱国行 动给汪伪空军开创了一条光明大道。我们要建立自己的空军,你们来得正好,正是我们 需要的航空人才。延安召开了军民欢迎大会,总部命令飞机在延安上空散撒传单(我父 亲驾驶) ,一时延安军民群情激奋, “八路军有飞机了”的消息传遍了延安。天天有人来 机场看飞机,还有很多住在黄河边上的群众带着干粮,长途跋涉来看自己的飞机。 八月二十八日,毛泽东和周恩来去重庆谈判前,特意抽出时间,接见了全体机组人 员。为了表达从此参加革命队伍的喜悦,也为了还在敌后的家属的安全,到延安后,父 82 / 229
亲改名为蔡云翔。 在延安稍事休息后,父亲就投入了紧张而艰苦的创建中国人民自己的航空事业中。 当时我军没有燃料,飞机无法使用,这时八路军从解放了的张家口来电说那里有很多汽 油。总部遂派王弼和刘风同坐父亲驾驶的飞机飞往张家口。根据刘少奇的指示,东北是 日寇侵华战争的主要基地,估计那里航空器材很多,要求延安去人摸清情况,接收航空 器材,建立航空基地。总部命令刘风和父亲陆续向东北进发,参加筹建我军第一所航空 学校的工作。九月底,在凤凰城无条件投降的日本空军林弥一郎(中国名字林保毅)一 部约三百人,被我军接收。东北局决定将这部日本航空人员正式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航 空队,任命父亲为队长,刘风为副队长,黄乃一为政委。一九四六年元旦又成立了航空 总队,下设民航队(对外名称) ,主要承担紧急交通运输任务,父亲任队长。三月一日, 在吉林通化正式成立了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父亲被任命为教育长。这一切充分说明了 党对父亲政治上的信任和量材录用的英明政策。当时,飞机、器械、设备很差,飞行安 全保证十分困难,在这种情况下,父亲从不计较个人安危,积极主动承担各种飞行任务, 亲自试飞,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对人民的空军事业竭尽忠诚。 父亲在亲自试飞的时候还做各种特技飞行,因为留用的日本飞行员经常看不起中国 人的飞行技术,为的是争这口气。有一次,在海浪机场,日本地勤人员检查飞机不细致, 飞机起飞后右机一个滑轮掉了下来。在飞机没有滑轮的情况下,父亲凭着高超的技术, 沉着安全地着了陆, 日本人不得不佩服中国人的技术和勇敢。 由于国民党发动全面内战, 航校在筹建中不得不几次搬家,每次搬家父亲都亲自驾机带队作转场飞行,几次特殊紧 急任务,都主动承担单飞去完成。 一九四五年六、七月间,由于国民党飞机的连续轰炸,梅河口铁路交叉点经常堵塞, 北满急需开支,而在通化市的流通券(简称东北币)又运不过来,上级决定父亲去通化 运钞票,同行的还有人民银行的一位处长。途经敦化要加油时,由于当时通化没有汽油, 只好把备用汽油桶全放在飞机舱内。在敦化住宿时,正碰上当时东北第一纵队副政委黄 玉昆,带着两位师长执行任务,行李和武器都随身携带。黄玉昆同父亲商量搭乘飞机。 起飞前,父亲发现飞机已超载很重,为了同志们的安全,父亲劝说黄玉昆等人不要坐飞 机去,以免发生危险。黄提出能否将汽油桶拿些下来,父亲表示,没有燃料,不能保证 飞行,黄玉昆遂下机从陆地赶往牡丹江。飞机重载起飞后,很难拉起,在长白山深山老 林迫降时,不幸撞在树上机毁人亡。父亲为完成党交给的任务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年仅二十八岁。 83 / 229
父亲驾机起义后,在短短的十个月革命生涯中,表现了对人民军队建立自己的空军 的火一样的热情和对党的事业的无限忠诚。 刘风常对我说: “你爸爸和我相处的时间最长, 他是个好同志,每当我想起老航校创建的一段历史时,就非常怀念他。他为空军建设作 出了很大的贡献。 ” 父亲驾机起义的行动,开创了从敌人营垒中驾机起义投奔人民革命事业的先例。父 亲牺牲后党给他以很高的评价,追认他为中共党员,革命烈士。在东北老航校召开了隆 重的追悼大会,会场横幅标语写着, “中国人民空军的先驱”的字样,遗骸安葬在牡丹江 北山,并建造了纪念碑(一九八五年九月复建于牡丹江市中心新荣街儿童公园) 。 从父亲的革命经历和他的优秀品质中,使我懂得了做人的道理。今天,我要继承父 亲的遗志,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为改革、为四化建设贡献力量。 —————————— (注: )本文作者现在湖北日报社工作,为原东北老航校第一任教育长蔡云翔之女。
率部先机进东北
收编日本航空队
曾克林
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五日,我和唐凯同志率领冀热辽军区十六分区,遵照朱德总司 令向解放区所有武装部队发布的第二号大反攻命令,告别了共同抗战八年的滦东人民, 配合苏军向战略重地东北挺进,于九月五日到达沈阳。 进驻沈阳后,我部首先解散了伪警备司令部,成立了以我为司令、唐凯为政委、张 化东为副司令、汤从烈为政治部主任的东北人民自治军沈阳卫戍区。在东北人民群众的 支持下,粉碎了伪满政权,发展了人民武装,迅速控制了混乱局面。九月十四日,我乘 飞机从沈阳北陵机场起飞,到延安向党中央汇报我军挺进东北的情况。当晚,刘少奇同 志主持召开了政治局会议,作出了“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伟大战略决策,并电告在 重庆谈判的毛主席批准。同时,决定成立中共中央东北局,由彭真同志任书记,并从各 解放区抽调十万主力部队和二万名干部开赴东北。 一九四五年九月十八日, 我随同彭真、 陈云、伍修权、叶季壮等同志乘机返回沈阳。 当时,在沈阳附近的辽阳、奉集堡机场,驻扎着日本“关东军”第二航空军团第四 84 / 229
练成飞行大队。该大队编有三百余人,各型飞机四十多架,是日本空军的一支机动性部 队,它担负着使用“隼”式战斗机训练从其他兵种调来的初级指挥官和学生出身的见习 官兵的任务。 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这支部队既不向苏军缴械,也不向我军投降,而是向南行 走,企图寻找机会回国。九月底,我二十一旅十二团一营接管凤凰城时,他们在大队长 林弥一郎的带领下, 全部逃往距凤凰城五公里的西南山。 我和唐凯政委得知这一情况后, 为防止这股敌人危害群众,同时,也为了争取他们为我军服务,遂命令二十一旅十二团 将其包围,并决定立即派出谈判小组,上山劝降。 我方谈判小组由五人组成,以二连指导员聂遵善为代表,在凤凰城伪副县长三桥(日 本人)的陪同下,到城西小沟子与日军谈判受降事宜。我方代表到达该地时,只有伪村 长和伪警察所长前来与我接头。在我代表的严厉责问下,日军才派出五名代表,身穿便 衣,内掖手枪,参加了预备会。次日,林弥一郎带校官两人,尉官一人正式与我方谈判。 谈判会上,聂指导员首先指出了日军国败军散,退路切断,他们插翅难逃的处境。 接着,又向他们交待了我党我军的政策。他说: “你们投降前在中国境内参加了战争。但 是,这不是你们的意愿,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掌握着实权,在他们的驱使下,你们参加了 战争。战争期间,你们及你们的家属都蒙受了语言难以表达的灾难,所以,你们和我们 一样,也是受害者。过去我们是敌人,现在战争结束了,如果明白上述道理,交出武器, 我们就把你们当作朋友, 以礼相待。 ” 在谈判过程中, 日方代表几次探询我方代表的官衔, 聂指导员严正回答: “我是旅政治委员特命全权代表,官衔不大,但言必有信” 。聂指导 员讲完后,林弥一郎立刻召集几位负责人,向他们说明了眼前的处境及谈判的内容。日 本航空大队的所有人员都表示理解,决定接受我军的缴械。 谈判获得成功后,聂指导员对林弥一郎说,愿意和平接受我方缴械,我们表示欢迎, 并愿意尽可能为你们提供方便。 我们为你们选定了一个离这里不远, 条件稍好的宿营地, 请你把队伍带到那里,交出武器,接受缴械。 第二天,林弥一郎带领队伍来到指定地点,那里早已摆好了一张六尺多长、三尺多 宽的桌子。我们对他们说,请你们把飞行器具自动放在桌子上,机关枪、手枪、步枪, 还有军官的指挥刀,不愿交出来也可以,那是你们的心爱之物;士兵如果留着枪剑有用, 也可以不交,这是对你们的诚意作出的让步。就这样,日本航空队人员边走边把飞行器 具和部分武器放到桌子上,缴械仪式就这样结束了。事后,在谈到这次缴械时,林弥一 郎感慨地说,以前看新闻片中有关缴械的描述和画面时,都是在刺刀的威逼下被迫交出 85 / 229
武器,那场面难堪之极。但这次对我们的缴械则全然不同,没有一个端着刺刀的士兵。 当时,我最强烈的感受是,第一,对方百分之百的守信用;第二,尽量回避使用解除武 装一词,而是使用交出武器的说法,避免了使我们感到难堪和悲哀,这使我们很受感动。 日本航空队被解除武装后,分散居住在当地老百姓家里,我们送去了充足的大米。 在这里,他们没有受到歧视,过着愉快的生活。两三天后,我们将林弥一郎航空大队全 体人员召集到司令部,对他们接受我缴械表示欢迎并设宴招待了他们的代表。宴厅设在 一间教室里,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席间,我和唐凯同志不断向他们劝酒,气氛非常友 好。 饭后, 我和唐凯同志又找到林弥一郎等人谈话, 向他们交待了我军宽大俘虏的政策, 要求他们回到辽阳和奉集堡机场看管好飞机,在实际工作中将功赎罪。我们留他们在凤 凰城住了一夜,第二天,在他们回去之前,我对林弥一郎说,这次没有请大家都来吃饭, 所以给你们准备了五头牛和五十多只羊,带回去给大家吃。 十月中旬,我们将收编日本航空队的情况,向东北局书记彭真、东北民主联军参谋 长伍修权同志报告后,林弥一郎和航空队主要人员被召到沈阳。彭真、伍修权同志和他 们进行了谈话。彭真同志说,我们共产党人一贯认为,日本侵华战争的责任,应由日本 帝国主义去承担,不是一般日本军人的责任,中日两国人民都身受战争之害。并提出请 他们参加筹建航空学校的工作,让林弥一郎等人回去征求大家的意见。 长期的军国主义教育所形成的武士道精神,使这部分日本航空人员对我们的对抗情 绪,不可能一下子消除。他们既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忧虑,又不愿意真正服从中国共产党 的领导。但缴械投降后,由于我军政策的宽宏大度,对他们的尊重和关心,已使这些顽 固的心灵有所振动,逐渐消除了敌对情绪,再考虑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他们有了工作的 想法。所以,当林弥一郎回去把彭真的意思转告给大家后,绝大多数日本航空技术人员 都表示愿意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航空事业。 当时,在辽阳以南、鞍山以东的千山、七岭子、山印子、白拉子一带,散布着从大 连、抚顺、海城、凤城、辽阳、鞍山等地区投降潜逃的伪满军队、特务、恶霸、地主、 汉奸等约万余人。他们妄图以千山为中心,控制铁路交通,等待国民党军队的卷土重来。 遵照中央和东北局的指示精神,我们和已经到达东北的山东部队等在尚未撤走的苏联红 军的协助下,兵分五路,清剿这股敌人。为了摸清敌人的分布情况,我和林弥一郎商量 后,确定乘坐一名日本中队长驾驶的飞机,对这一带山区进行侦察,根据侦察情况,我 们制定了详细的作战方案。经过三天的激战,我军共击毙匪军官兵二百余人,俘虏三千 86 / 229
余人,缴获了大批枪支弹药、汽车和马匹等。 十月下旬, “东总”派来的延安航空小组的蔡云翔、刘风等人到达本溪后,我们把这 支日本航空队移交给他们负责领导,编为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 十一月,国民党部队大举进攻东北解放区,为防止飞机遭敌破坏,这支航空队转到 了通化机场。以后,又转到了牡丹江机场,在延安航空小组和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的组 织下,参加筹建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的工作。日本航空队作为一支技术力量,为我空军 培养航空教员、飞行员和地勤人员做出了贡献。 (李静整理)
—————————— 注:本文作者曾任海军航空兵司令员,原冀热辽军区十六军分区司令。
东北老航校里的日籍航空技术人员
黄乃一
抗日战争胜利后,为了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我党在派遣大批军队和干部进入东 北的同时,决定利用侵华日军在东北遗留下来的机场设施,飞机和航空器材等条件,筹 建一所航空学校,以培养自己的航空人才,为以后建立人民空军和航空事业创造条件, 奠定基础。在这种情况下,我由当时正在学习的延安党校自愿报名参加了去东北的干部 团,于一九四五年九月三日从延安出发,奔赴东北。临行前,彭真同志代表党中央主持 了欢送大会,刘少奇同志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刘少奇同志在讲话中指出,进军东北, 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因此,要求我们做好战胜各种困难的 思想准备,要有坚强的信心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刘少奇同志的讲话给了我们很大的鼓舞 和启示,增加了我们战胜困难的决心和勇气。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我们于一九四五 年十一月初抵达沈阳,已先期乘机赶到沈阳的彭真同志又代表东北局到沈阳郊外来欢迎 我们,并为我们作了形势报告。形势报告结束后,宣布了干部分配决定。几天以后,东 北局组织部正式通知我到沈阳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参加筹建我党第一所航空学校的工作。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是由被我军缴械收编的侵华日军关东军第二航空军团第四练成 飞行大队(大队长林弥一郎,后改为中国名字林保毅)所组成,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 87 / 229
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当时驻扎在我东北沈阳附近的奉集堡机场的这支日本航空部队 惊慌失措,在大队长林弥一郎的带领下,遗弃飞机和机场设施,向南奔逃,企图争取作 为日本难民回国。九月底,当他们到达本溪以南的凤凰城西部山区时,被我冀热辽军区 十六军分区曾克林、唐凯部队包围,经我方派员交涉说服,林弥一郎率部接受和平缴械。 东北民主联军总部根据中央指示精神,决定利用这批日本航空技术人员为我创办航校服 务。经大力争取,林及所部表示愿意帮助我培养航空技术人员。十月下旬,东北民主联 军总部正式将这支日本航空队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共有飞行员近二十人,机械 师二十多人,机械员七十多人,其他各类地面保证人员约二百人。 林弥一郎部队被接收后,东北局指定从延安较早到达东北的刘风、蔡云翔、田杰、 陈明秋、顾青等八名同志负责航空队工作。十一月九日东北局组织部又分配我到航空队 担任政委。直到一九四六年一月一日正式宣布成立东北民主联军航空总队之前,航空队 虽然没有正式编制和领导机构,但对内对外都称为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我们也以这个 名义开展工作。 一天晚上,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参谋长伍修权同志找我谈了话。第二天上午,东北局 书记彭真同志又找我谈了话。他们的谈话内容大致相同。在分析了沈阳和整个东北的形 势和战局,阐述了党中央在东北创办航空学校的条件和决心之后,着重指出了航空队当 前的任务和对日籍留用航空技术人员以及敌伪起义航空技术人员的方针。关于航空队的 当前任务,他们指出,主要是放手发动群众,千方百计搜集航材;组织日籍机务人员抓 紧时间修理飞机;学过飞行的同志要尽快恢复飞行,熟练掌握飞行技术,为航空运输和 建立航校创造条件。关于对日籍留用航空技术人员的工作方针,他们指出:林弥一郎部 队是侵华空军,受法西斯主义和武士道精神的毒害较深,对中国人民犯下了罪行。他们 昨天还在驾机轰炸扫射我和平居民,今天之所以答应接受我和平缴械,表示愿意为我们 训练航空人员,不是出于自愿,更不是因为有了什么觉悟,而是由于日本战败,他们一 时走投无路,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他们虽然是俘虏,但是,为了利用他们来培 养我们自己的航空技术人员,我们就不能把他们当作俘虏对待,而应当以“老师”相待。 我们的方针应当是:生活上优待,人格上尊重,工作上严格要求,思想上积极帮助。这 些人究竟能为我们工作多久,能否尽力为我们工作,一方面要看整个形势的发展,另一 方面更要看我们的工作如何,看我们能否按照党的方针政策做好教育争取工作。日本人 十分崇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林弥一郎能够率部投降,部队也能够听他的话,表 示愿意为我们效力,这说明他在部队中有一定的威望。因此,要做好教育争取日籍留用 88 / 229
人员的工作,首先的和关键的是要做好林弥一郎的工作,使他心悦诚服。只要林弥一郎 的工作做好了,就可以带动一大片。当然,同时也要做好对其部下的教育争取工作。 彭真和伍修权同志找我谈话后不久,我和林弥一郎进行了几次长谈,谈话的内容很 广泛,从我军的宗旨、纪律谈到他们目前的处境,从中日两国人民在历史上的共同遭遇 谈到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谈话中,林弥一郎对率部参加侵华战争表示内疚和自责,并 表示要将功赎罪,为训练中国的航空技术人员而尽力。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中旬,东北局航空委员会成立。为了表示我们对日籍航空技术人 员的信任,为了争取教育日籍航空技术人员发挥其在筹建航校中的作用,林弥一郎被指 定为航空委员会委员,我被指定为航空委员会的秘书长。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二十日,航空队转场到通化不久,林弥一郎在驾驶一架刚刚修好 的飞机试飞时,不慎坠地,身负重伤。我们立即将他送往医院全力抢救。事后,林弥一 郎曾对人说,那次事故后,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看到守护在他身边的中国同志焦急和 关心的目光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件事使他进一步加深了对共产党、解放军的认识, 对他后来的思想转变有很大影响。 一九四六年一月一日,根据“东总”的命令,东北民主联军航空总队在吉林通化正 式成立。通化军区后方司令部司令员朱瑞兼任总队政委,正在途中、即将到达的常乾坤 任副总队长,林弥一郎和起义将领白起也被任命为副总队长,我和顾磊被任命为副政治 委员。 航空总队成立不久,一九四六年二月三日,国民党反动特务、国民党通化地区书记 长和特派专员孙耕尧(为讨好日本人,在尧上加了个日字旁,改名孙耕晓)勾结日本关 东军溃散军人藤田(原某师团参谋长)策动了通化暴乱,妄图推翻我新生人民政权,成 立所谓的“中日联合政府” ,实现“中日亲善” 。在当地人民群众的支持和配合下,暴动 很快被镇压下去了。在平息暴乱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航空总队有一日籍飞行员原计划起 飞一架飞机参与暴动,为暴乱者助威。根据后方司令部的指示,立即逮捕了这个飞行员 并进行了审讯。对其他日籍人员暂时实行了集中看管。由于这个飞行员在审讯中说暴动 头子是林弥一郎,我们不得不对林采取了监护措施。事后,我们经过几天的多方甄别, 清除了一些嫌疑分子和来历不清的非技术人员,经审查证明这次暴乱确实与林无关。分 区司令员兼航空总队长朱瑞同志叫我一同与林谈话, 一方面明确告诉他, 暴动与他无关, 我党对他是信任的,另一方面也严肃指出,他的原部属中确有人怀有异心,由于他平时 过于相信部属对他的忠实,因此险些铸成大错,宣布他改任飞行主任教官,不再担任行 89 / 229
政领导职务,以便使他集中精力,发挥特长,搞好飞行训练。林弥一郎对我党对他的信 任非常感激,表示今后一定要为建设中国的航空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在航空总队的基础上正式成立了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代 号为“三·一部队” 。航校成立后,除了原来收编的林弥一郎部队人员外,还从东北解 放区转来了不少日籍航空人员, 总共有三百四十人左右。 如何做好这些日籍人员的工作, 使他们为航校建设、为航空技术人员而积极工作,就成为航校思想政治工作的重要内容 之一。为了做好教育争取日籍航空人员的工作,在校政治部专门设立了日本人工作科(对 外称技术人员工作科) ,由杉本一夫(即前田光繁,原延安日本工农学校组织干事。航校 初到牡丹江时,因杉本暂留通化,总部曾派原延安日本工农学校宣传干事和田真一,即 现在的山室繁任日工科长数月。 ) 任科长, 又先后从日籍机务人员中考核选调了几名干事。 日工科的成立不仅有利于我们在航校内部开展日籍技术人员的政治思想工作,也有利于 和当地党委、驻军及公安机关配合开展对外部日本人的工作。日工科在后来的教育争取 日籍技术人员的过程中做了不少工作,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林弥一郎部队之所以愿意为我航空事业尽力,最初的动机是为了生活,同时也为了 等待回国的机会。因此,来到航校之初,他们当中也存在着不少的思想问题:有的人认 为把在日本国内学习的航空技术贡献给中国,是资敌行为,担心回国后被杀头;有的对 当时我国革命斗争形势认识不清,对我们的事业缺乏信心;有的担心教完技术后,被中 国人一脚踢开; 有的因为生活艰苦或无法解决婚姻问题而感到苦恼, 不安心在中国工作, 想尽早回国,等等。 针对他们之中的这些思想问题,航校领导适时地做了大量的工作,或集体开会进行 教育,或个别谈话进行启发。使他们认识到,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和日本人民的革命事 业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解放全人类,因此,为中国人民服务的同时,也是为日本人 民服务。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事业是正义的事业,而正义的事业必将取得最后胜利, 目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是能够而且必将被克服的。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日籍人员为 航校做出的贡献,我们永远是朋友,我们到任何时候都不会忘掉朋友的。日籍航空技术 人员应当成为中日两国人民友好活动的积极分子。航校除要求中国同志上下一致做好对 日籍技术人员的团结教育工作外,还要日工科在日本人中建立发展“日本觉悟联盟” ,让 日本人教育自己,自己改造自己。通过这些卓有成效的工作,日籍人员的思想逐渐搞通 了,心也逐渐安定下来了,都表示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中国航空事业服务。航校党 组织还组织日籍人员自己办刊物,自己组织学习,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进行自我教育, 90 / 229
提高思想认识。 对待日籍技术人员,我们在工作上予以信任。林弥一郎、黑田正义、平信忠雄、系 川正夫、长谷川正等都先后被航校任命为飞行主任教官。对于教学训练中的问题,我们 经常征求和倾听他们的意见,并没有把他们当成外人,日籍技术人员也积极主动献计献 策。在中日两国技术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克服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题,从而保证了教学 训练的顺利进行。 对于日籍人员,我们在生活上给予优待。当时,航校条件很差,生活艰苦。我们空 地勤人员平时吃的都是玉米面,高粱米,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吃上几次大米、白面。 尽管如此,航校在考虑到日籍技术人员过去待遇较高,生活较好的实际情况,决定保证 他们平时可以经常吃到大米白面等细粮。 日籍技术人员见到我们吃的是玉米面, 高粱米, 而他们吃的却是白面大米时,非常感动。这就有助于调动他们为训练我航空人员而尽力 的积极性。 对于日籍技术人员的个人婚姻问题,航校领导也给予了很大关心,当时,日籍技术 人员中达到结婚年龄的人逐渐增多,婚姻问题成为他们关心和担心的大事。当时还不允 许中国人和日本人结婚,航校领导就积极为他们想办法,吸收一些年轻的日本妇女到航 校做护士、卫生员、保姆之类的工作,创造条件使他们彼此之间增加了解的机会。在航 校的关心下,不少日籍技术人员的终身大事得到了解决,并且有了子女,建立了幸福的 家庭。对此,他们很感激。 在飞行训练初期, 一些日籍飞行教官由于过去长期受到日本军队法西斯作风的影响, 对待学员态度粗暴,引起了学员的强烈不满和反感,一段时间里,教官与学员之间关系 很紧张。航校领导发现后,一方面耐心教育学员识大体,顾大局,虚心向日籍教官学习, 主动做好团结工作。另一方面诚恳批评日籍教官,使其认识到法西斯军队的管教方式与 革命军队水火不相容,从而端正了教学态度。又组织学员和日籍教官谈心,开展批评与 自我批评。此后,教学关系融洽,相处很好。当日籍教官生病时,学员就带上自己拣的 野禽蛋和采集的野山花去看望慰问。当学员学习中有了难题时,日籍教官就耐心辅导, 日籍教官和学员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九五四年,当日籍教官回国时,师生含泪告 别,依依不舍,那情景感人至深。 参加东北老航校建设的日籍航空技术人员,在我党正确的政策的感召下,在我军优 良传统和作风的影响下,在和我们干部、学员的实际接触中,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昔日战场上刀兵相见的敌人,变成了今日航校朝夕相处的战友。在为老航校的建设中, 91 / 229
他们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有的人为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这是中国人民永远也不会忘记 的。 一九五四年,日籍人员归国后,不少人仍然深情地怀念着老航校的生活,认为在老 航校的几年是其一生中最有意义的转折点,他们把中国看成是自己的“第二故乡” , “第 二祖国” 。林弥一郎回国后,积极从事日中友好活动,先后组织了“航七会” , “中国归国 者友好会”和“日中和平友好会”并且亲自担任会长,曾先后十几次来华访问。其他当 年老航校的日籍人员大多数也在为日中友好而奔走,为日中两国人民的友谊,为日中两 国人民的世世代代友好继续贡献力量。 (王守义整理)
—————————— 注:本文作者曾任中国民航局政治部主任。原东北老航校副政委、政治部主任。
东满调查和飞行教官训练班的成立
魏坚
东满调查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后,我军挺进东北创建东北根据地。党中央 根据革命斗争的需要与当时东北的条件,决定派遣一批航空干部进入东北,开辟我党我 军的航空事业,这是高瞻远瞩的英明决定。 一九四五年十月二日,奉中共中央组织部的命令,我和林征、顾光旭、路夫、李成 服等二十多人组成航空小队(我任队长,林征任副队长)奔赴东北。我们从延安出发, 途中有车搭车,无车步行,艰苦跋涉,经张家口,承德于十二月到达阜新。在阜新遇到 了常乾坤和王弼、杨光夫妇。稍事停留后,我们又经铁岭、抚顺赶往本溪,来到东北局 报到。东北局指示我们要尽快赶往通化,筹建航校,同时抓紧时机,调查日寇在东北的 机场设施和航空器材情况,尽一切努力,接收和搜集飞机及航材,为创建航校做准备。 遵照东北局的指示,常乾坤等去通化筹建航校,王弼率领我们来到了吉林省会吉林 市调查东、北满机场设施情况,搜集航空器材。 战后的吉林,人烟稀少,一派萧条,时值隆冬,遍地积雪,寒气袭人。我们在一个 92 / 229
深宅大院里冷冷清清地度过了一九四六年元旦后,王弼为我们办好了去东满的苏联红军 发放的护照,我和路夫、李成服同志三人乘坐苏联红军防疫巡查火车向东满进发。火车 只有一个车头和两节医药手术车, 我们只好坐在火车头后面的煤车里。 当时是冰天雪地, 气温在零下三十多度,奇冷无比。坐在火车头上,寒风呼啸,煤烟滚滚,我们用毯子裹 紧全身萎缩在煤坑里,仍然冻得浑身发抖,手脚也都冻肿了。火车走走停停,因为苏联 红军的医务人员要在沿途经过的各哨所为值勤的官兵打预防针、补给食物。由于是匆匆 出发,我们没带食物也没带水,又冻又饿,怎么办?路夫会讲俄语,经过和车上苏联军 官的再三交涉,我们三人才弄到一个大列巴(面包)充饥。经过两天一夜的艰苦旅程终 于到达了延吉。 东满一线是日寇进攻苏联的主要基地,这里机场设施、航空器材很多。我们用了三 个多月的时间,进行了全面调查。我们从延吉向南到了图们、浑春。向北越过天桥岭、 老爷岭到了东京城、温春、牡丹江,又从牡丹江过五河林经林口、穆棱、勃利、倭肯、 依兰等地到达佳木斯。我们发现这里的机场设施和航空器材,几乎全被苏联红军破坏和 烧毁。机场跑道上弹坑累累,机库、仓库、房屋一片废墟,航空器材化为灰烬。 当时,东满一线土匪猖獗,不断骚扰我军民,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在所到之处都是 住在朝鲜族老百姓家里。在从牡丹江过五林河时,牡丹江军区首长方强、李精璞派军队 用装甲车护送我们越过了土匪出没集中的地区。一次我们乘坐军区受降代表的汽车去倭 肯,这里盘踞着七股土匪武装,不让我们通过。怎么办?晚上我们与土匪头子谈判,结 果没有谈成,几乎打了起来。路夫很机警,发现一个土匪头子假装喝醉酒躺下掏枪,便 用胳膊碰了我一下,向我示意,然后猛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枪。经过机智勇敢的斗争 和晓以大义的劝说才放行。路上遇到了军区的汽车,把我们送到了依兰,最后到达佳木 斯与王弼会合。 牡丹江有三个机场,即海浪机场、团山子机场和市内铁岑河机场。后两个机场已被 苏联红军破坏,只有海浪机场虽然设施已被苏联红军破坏,但跑道仍然完好,停机坪上 还停放着几架苏联通讯机。少量的苏联红军在这里驻守着。当我们来到海浪机场时,苏 联红军把我们抓了起来,检查了我们的护照,路夫会讲俄语,当苏联红军知道我们是共 产党领导的军队后,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又是握手又是问好,对我们进行了热情的招 待。我们当时向苏军提出了保全机场的要求,事后把牡丹江机场的情况向东满军区首长 方强、李精璞作了汇报,经与苏联红军军官的反复交涉,海浪机场终于保住了,这是我 们赴东满调查的重要成果。 93 / 229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蒋介石疯狂抢夺人民抗战胜利果实,为了保卫人民革命胜 利成果,我党提出了“针锋相对,寸土必争”的方针。一九四六年五月,我们又随王弼 来到了哈尔滨, 参加了东北民主联军总部部署的与国民党反动派抢占马家沟机场的战斗。 马家沟机场当时被苏联红军占领着,苏军一撤离,我们立即把事先装在汽车上已经准备 好的木柴、油桶拉进机场放在跑道上,当国民党军队飞机飞来准备降落时,发现跑道上 布满了障碍物,我们的军队和苏联红军又用机枪射击,国民党飞机终于狼狈逃窜。 在东满一线调查,我们亲眼见到了日本帝国主义发动的侵华战争不仅给中国人民带 来了巨大的灾难,而且也给日本人民造成了重大损失。从敦化到东满,山坡上、路两旁, 到处都是一堆堆被积雪掩盖的鲜血殷红的日本军民的尸体,有的是日本战败后全家自杀 的,有的是被日本兵用刀枪杀害的,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大人也有小孩,甚至有襁 褓之中的婴儿,真是惨不忍睹。日寇发动的侵华战争摧残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在敦化、 延吉、图们、牡丹江、佳木斯等城市,到处是一群群、一队队日本妇女和儿童,扶老携 幼、衣服破烂、饥寒交迫,有的端着饭碗在沿街乞讨,有的儿童在啃食着黑黑的饭团…… 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对中日两国人民造下的滔天大祸我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今 后,中日两国人民要世世代代友好下去,再也不能让历史悲剧重演。
筹建飞行教官训练班 一九四六年五月,航校政委王弼指示我筹建飞行教官训练班,我任训练班班长,刘 风任党小组长。训练班的教员是日本投降后被我接收的原日本飞行大队的林弥一郎(林 保毅)部队,林任飞行教官,学员是来自延安的学习飞行的干部和原汪伪起义人员,共 十二人,他们是:刘风、王连、吴恺、欧阳翼、张成中、于飞、张华、顾青、秦传佳、 许景煌、谢挺杨。 当时条件艰苦,没有教室,我们就把人集中在卫生所楼西侧的几间大房子里,开始 了课堂上的学习和地面准备工作。校长常乾坤、政委王弼等常到我们这里看望大家,并 对我们的教学和飞行训练提出要求和注意事项。 课堂学习开始后,首先遇到的困难就是语言不通,没有翻译,教材缺乏,日籍教员 只好用半通不通的,中、日混合的语言讲课,还要借助于各种手势,学员也只好连听带 猜地听课记笔记。尽管这样,有很多内容仍然听不懂,但大家学习认真刻苦钻研,还是 很好的理解和掌握了所学的基本理论。 由于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所以刚开始上课时,有些人对 94 / 229
日籍教员有民族仇恨抵触心理,对汪伪空军起义人员在思想上也有不少的隔阂。发现这 些问题后,我和党小组长刘风就做大家的思想工作,对大家说,日本发动侵华战争是统 治者的责任,不是日本人民和普通士兵的罪过,我们要把二者区别开来,为了学好飞行 理论,早日飞上蓝天,我们要虚心向日籍教员学习,对汪伪起义人员也要团结帮助,互 助学习。经过思想说服和与日籍教员的实际接触,大家的认识提高了,与日籍教员结下 了深厚的友谊。 在大家基本掌握了飞行理论后,六月间,开始了正式飞行训练。我们根据实际情况 和各自的特点把飞行教官训练班的十二人分为三组,有的飞英格曼初级教练机,有的飞 九九高级教练机。当时形势紧张、条件艰苦,各种航材和飞行设备都很缺乏。我们只好 用普通的风镜代替飞行眼镜,自己动手用布缝制飞行服和飞行帽,没有保险伞就用麻袋 填上谷草做坐垫和靠垫,用麻绳做保险带……正是在这种困难的条件下,我们培养出了 第一批飞行教官。十一月间,我们顺利地转场飞行到了东安。 飞行训练开始时,由于飞行教官训练班的学员来自四面八方,虽然过去学过飞行, 但长时间停止飞行,技术已经生疏,加上飞机器材陈旧,因此飞行训练工作一开始就遭 受了挫折。六月的一天上午,两个机种的飞机进行一个场次的飞行,我和林保毅飞九九 高练,飞行科长吉翔和学员许景煌飞英格曼,吉和许驾驶的英格曼起飞后即停了车,为 了挽救飞机,吉翔企图转向机场迫降,不料飞机失速坠地,吉翔当场牺牲,许景煌身负 重伤,立即被送进牡丹江医院,我和日籍飞行教员黑田的爱人(日籍女护士)在医院守 了三天三夜才把他抢救了过来。 这次飞行事故的发生对我们的震动很大,事故发生后,我们认真吸取了教训,采取 了一系列措施,首先是对所有飞机进行了全面严格的检查,消除一切事故隐患。其次对 教员的飞行技术进行了考察,对学员的飞行技术也进行了分组检查,加强了地面实习和 滑行练习,同时加强了机务维修工作,严格了飞行制度和措施。此后再未发生过严重飞 行事故。一九四七年三月,首期飞行教官训练班结束。 飞行教官训练班最主要的收获是遭受过挫折,克服了困难,吸取了教训,取得了经 验。为以后培养训练飞行教官和学员探索了一条路子。 (王守义整理)
—————————— 注:本文作者曾任空军军事科学研究部部长,原东北老航校副教育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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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平顶堡运送一批航材去航校
龙定燎
铁岭附近的平顶堡,有一个日式发动机翻修厂。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底,从延安派往 东北筹建航校的常乾坤、王弼带领我们三十多人经张家口、承德、阜新、法库到达这里。 他们确定,由尹才升、王连(朝鲜族人)牵头,留下林征、史久一、欧阳翼、刘耀西和 我共七人,负责将工厂有关的航材运往通化。 平顶堡发动机翻修厂是日寇修建的。日本投降后,厂里留下不少活塞式汽油发动机 (含翻修过的和待修的) 、修理用的仪器、设备以及各种备件、消防器材等。我们进厂时, 见这批航材损失十分严重,像航空时钟、铝管、包装箱等多被拆走或损坏。常乾坤交代, 由尹才升带几个人清理这批器材,由我联系车辆和押运人员。他给我们开了两张条子, 一张是给开原驻军二十四旅参谋长的,一张是给铁岭县委书记兼县长叶季壮的。我先到 二十四旅找到了参谋长,他说: “汽车,没有;人,可以给一个连。 ”于是,确定由一个 排担任工厂警戒,两个排负责押运。当时,东北形势十分紧张,国民党部队已进驻了铁 岭县城,人民政府正在往乡下转移。当我们找到叶县长时,他说:民工、车辆困难。 “粮 票”倒有一点。所谓“粮票” ,就是人民政府买粮食的字条。当我们得知用这些“粮票” 可以换钱时,就从他那里领了三万斤“粮票” ,并立即去粮店换了二千多块钱(红军票) 作为路费和运费。 从铁岭到通化有四五百公里路程。不通火车,又没汽车,这么多航材怎么运?经反 复考虑,我们决定借用老百姓的大车。我们找到了开原县委书记龚友源,提出要他支援 二百辆大车和几百个豆饼(马料) 。他把这件事交给了民政科长,民政科长是一位二十多 岁的小伙子,很精灵,他把我们带到了几家大车店,先是动员一番,再加一点“命令” , 结果很快动员了五十辆大车。过去日本人装运发动机是用吊车装,汽车运,而我们既无 吊车,也无汽车,而且大多没有包装箱。为了把发动机固定在大车上,我们请来附近一 些曾在工厂做过工的有经验的工人,用木条做好支架,反复调整摆放位置,再用麻绳把 发动机绷紧。 当时正值年关,不少车主急于拉年货,为了迅速将这些航材运到准备筹建航校的通 化去,我们一面加强对老乡的思想动员工作,宣传解放军的宗旨和任务,同时,尽量减 96 / 229
少他们的经济损失,除适当给些工钱外,每拉一趟车还送给他们一个空油桶(翻修厂附 近有个油库,后来将其中部分汽油运到了牡丹江航校) 。 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先后动员了三百多辆大车,运送了一百多台发动机,上 百箱航空维修设备、工具、零配件以及螺钉、螺帽等。我们用大车分批把这批航材运到 威远堡后,再用小火车运到西丰,在西丰又雇了一些大车送到四平以西的西安,最后由 东北民主联军后方勤务司令部协助,由火车运往通化。这批航校是后来东北老航校修理 飞机的主要备件和维修设施的基础。 我们参与运送器材的七人中,尹才升、王连和刘耀西在接收清理好器材并运到威远 堡后,即追赶常乾坤到海龙去了,剩下的我们四人于一九四六年二月将全部器材送到了 通化。不几天(三月一日) ,我们都参加了第一所航空学校的成立庆典。 (白坤、叶嘉声整理)
—————————— 注:本文作者现任成都军区空军顾问,原东北老航校校部秘书。
东北老航校训练工作点滴回忆
李东流
现在人们习惯地称过去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为老航校,这一方面是人们为了与建 国以后陆续成立的许多航校加以区分, 同时也是对这所训练摇篮的一种充满感情的爱称。 我党早有预见,过去就采取了一些办法,通过各种渠道,培养储备了一些航空骨干。 在抗日战争胜利后,继续进行解放战争的历史条件下,党中央审时度势,根据需要与可 能,及时组建了老航校。在党中央的领导下,以我党过去培养储备的航空人才和陆军干 部为骨干,五湖四海,广泛吸收各种航空人才,历尽千辛万苦,到处搜集器材,从无到 有,从小到大,把老航校逐渐办成了一所培养各种人才的具有特色的训练摇篮,为以后 人民空军的建设,培养了大批干部。 老航校训练工作的重点是飞行人员。当时飞行人员的训练程序和方法,突破了国民 党航校和其他国家航校的一般程序,根据我们的实际情况,并考虑到将来发展的需要, 采取了具有我军特色的样式。 对从头学起的飞行学员, 组成专门的中队或大队进行训练。 97 / 229
对过去学过飞行并有一定基础的干部, 有些组成专门的教员班, 恢复技术并进一步提高, 然后担任工作,有些则直接担任训练处和飞行大队的各种领导工作,在恢复提高技术的 同时提高组织能力。由于飞行器材和汽油缺乏,飞行训练就采用直上“九九”高级教练 机的办法, 这是一种大胆的突破。 以酒精代替汽油更是在困难情况下的一种创造和革新, 使飞行训练得以持续进行。随着飞行训练的不断进展,飞行人员技术水平的不断提高, 一部分飞行人员继续飞“九九”高练掌握技术,一部分飞行人员则向区分兵种方向的战 斗使用课目发展,如有飞歼击机的,飞轰炸机的,飞运输机的,等等。 工程机务人员的训练也是一个训练重点。其方法是理论联系实际,采用学习与实际 操作相结合的办法,使学员看得清摸得着,教学效果好,维护能力提高快。 随着解放战争胜利形势的发展和工作的需要,老航校训练的规模不断扩大,除培养 飞行人员和工程机务人员外,还成立了许多训练班,培养各种专门人才,如参谋班、气 象班、通信班、场站班和降落伞勤务班等,共培养出各类航空技术干部五百三十多人。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一九四八年专门挑选了十几名文化程度较高的同志,到哈尔滨工业大 学深造,准备培养成高级航空工程技术人才,这是具有远见卓识的,至今仍不失为正确 的培养人才的道路。 老航校的教学人员来自五湖四海,情况不一。有的是来自陆军部队各方面的干部, 过去学过专业,现在需要恢复、巩固、提高技术。有的是从各方面来的新参加老航校工 作的人员,专业技术基础比较好,需要学习解放军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在政治思想上提 高。当时教学人员的文化程度参差不齐,有的是大专程度,还懂一、两种外语,有的是 中学程度,甚至还有小学程度,而专职教员又很少。在这样一种复杂的情况下,教育训 练如何组织呢?只能从实际出发,自力更生,发动群众,能者为师,互教互学,共同提 高。当时航校的领导同志,文化程度和专业水平都比较高,他们经常带头兼课,如常乾 坤、王弼、刘善本、白起等同志都上过不少课程。飞行教员主要由新参加老航校工作而 飞行技术又比较好的人员担任。 航校还动员各级干部只要有一技之长, 就担任一些课程。 有的担任一门课程,有的担任部分章节。我当时担任训练处的领导工作,专业水平不高, 为应急需,就担任领航学、轰炸学和文化课的教员。有的课程,难度大的章节,资料又 不足,就几个人共同备课,如方子翼同志上射击学课时,我负责翻译一部分俄文教材, 供他备课参考,由他讲课。大家团结合作,齐心协力,目的就是把课讲好。有的上一班 学员刚毕业,即分配担任下一班学员的教学领导工作。有专长的干部家属也担任一些文 化课,如钱克英同志就给学员上过语文课。学员之间提倡互教互学。采取这些多种多样 98 / 229
的办法,发动了群众,形成了相互学习的热潮,评选出不少模范教员,我还一度被评选 为模范教员。 上课没有教材就到处搜集,搜集到的有英文的、俄文的、日文的和中文的。这些教 材不能全文照搬,为此在训练处组成了编译室,进行翻译和编写,解决了教学上的需要。 一九四八年训练处成立了一个小型印刷厂印刷材料,这个厂后来搬到北京,成为空军第 一个小型印刷厂。 老航校刚成立时, 飞行人员的飞行经历和经验各不相同, 飞行训练没有统一的章法, 仅根据大家过去的经验结合学校的实际情况,临时制定若干规定。后来搜集到苏联红军 飞行和战斗条令的一些版本,如获至宝。一九四七年开始翻译飞行条令,以后陆续翻译 了轰炸条令、驱逐条令(即歼击条令)和冲击条令(即强击条令)和侦察条令。翻译时, 急需的内容先译,译出后作为初稿马上打印立即在飞行训练和理论教育中使用。空军司 令部成立之初, 曾把上述条令加以整理正式铅印出版发行使用。 飞行条令上册共十七章, 译者李东流,校者常乾坤、吕黎平,一九五〇年一月由空军司令部出版;飞行条令下册 共五章,译者杨承荫,校者张受益、夏绍武、杨劲夫、杨明,一九五〇年一月由空军司 令部出版。轰炸条令,译者麦林,校者李东流,一九五一年二月由空军训练部出版。驱 逐条令、冲击条令,译者麦林,校者李东流,一九五一年二月由空军训练部出版。侦察 条令,未正式出版。这是人民空军第一批飞行和战斗条令,此后苏军条令的新版本陆续 找到,又重新加以翻译校正出版。空军司令部成立后,在使用苏军条令的基础上,在运 用和消化过程中,不断总结自己的经验,修改完善,使之更加适应我们的实际情况。直 到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空军又集中了一批干部,系统地编写出了我们自己的一套条 令、条例和教范。 —————————— 注:本文作者曾任空军军训部参谋长、军校部副部长,原东北老航校训练处长。
难忘的岁月
金生
奔赴东北老航校 99 / 229
一九四六年七月十一日,我们从新疆获释回到了延安。在党中央的关怀下,我们在 新疆学习航空技术的同志组成了航空队,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学习和整顿后,于九月 底从延安出发去东北老航校——我们党自己创办的第一所航空学校。 航空队由方子翼任队长,方华任副队长,严镇(振球)任政治指导员。队员除了在 新疆学习航空技术获释的同志外,还有一九四六年驾机起义来延安的刘善本、张受益、 唐玉文以及王云雪、熊梅影等同志,我们历尽艰辛,于一九四七年三月到达了航校的所 在地——东安。 到达航校时,我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和接待。学校为我们召开了欢迎大会,举行了 会餐,还向我们介绍了学校情况,组织我们参观机场、飞行修理厂和机械厂等,我们高 兴极了。尽管那时学校的条件还很差,但我们只有一个思想,就是:坚决服从党的分配, 克服一切困难,完成党的任务,开始新的征程。 当时,学员中有的被分配学飞行,有的被分配学机务,由于分工的不同和待遇的差 别,在有的学员中产生了一些思想问题,特别是学机务的同志,感到学机械搞机务工作 又脏又累,不如搞飞行好,因此产生了不愿搞机务的想法。学员们知道我们这批人是经 过党的多年培养和教育的,因此带着这个问题和我们交谈。我们根据学校有关领导对情 况的介绍,认为这种重飞行、轻机务的想法是不对的,我们就向学员们说明革命分工的 道理,指出飞行是在空中执行任务,因此,它的待遇与地面工作的同志应有所不同。机 务人员与其它地面工作也不同,虽在地面工作,但技术业务工作复杂,保障飞行的任务 重,整天在机场工作,夏天酷热,冬天严寒,根据工作的需要也应有不同的待遇。学飞 行、学机械都很重要,缺一不可。我们是共产党员、革命战士,应该听从党的分配,执 行党的决定。党分配我们学机械就要克服一切困难完成党交给我们的任务。经过这样的 谈心和思想工作,稳定了学员们学习机械的思想,树立了信心。同时,我们向学校建议 给机务人员以适当照顾。以后学校就建立了空勤灶和地勤灶等。同学们认识提高了,信 心也增加了,不论是学飞行的同学,还是学机械的同学,后来都成了建立人民解放军空 军和航空工业的骨干力量。
航校的三个工厂 当时航校机务处下设三个工厂,即修理厂、机械厂、材料厂。 由于我是材料厂的政治指导员,所以,对材料厂的情况可以多介绍一些。当时,材 料很困难,材料厂的主要任务就是将学校组织人员收集来的器材和油料、酒精等进行清 100 / 229
理、油封,妥善保管并供给修理厂和飞行训练使用。那个时候条件很差,没有供保管用 的仓库,只好把一些较贵重的器材存放在住房内,几百台发动机等大型器材也只好存放 在露天的围墙里。同志们对材料十分珍爱,连一个旧螺钉、螺帽都精心地加以保管。有 一次,从苏联进来一列车汽油,要我们接收。我们没有抽油机,只好用缸吸的办法,用 胶皮管把汽油吸到五十加仑的油桶内,再用大卡车运到存油处,装入油罐内。装大罐也 很困难,要先搭一个木架,再用杠杆提水的办法把油一桶桶地倒入大罐。那时,不仅没 有加油车和运油车,就连大小抽油泵也没有。大油罐内最后的油尾抽不出来时,只好由 人戴上口罩轮流下到罐内用勺子一勺一勺地舀出来。当时,由于汽油来源困难,尽管没 有工具,但大家一滴油也舍不得丢。有一次,一个落地酒精罐渗漏,我们发现后,立即 组织人员连夜将酒精倒出来转到了别的罐内。在全厂同志的共同努力下,我们克服了一 切困难,较好地完成了全年任务。年终评比时,学校给曹麟辉、许景煌和我各记了三等 功一次。
飞机首次支前 约在一九四七年七、八月份,突然接到校部通知,要我立即乘飞机去哈尔滨执行任 务。于是,我同两名日本机械员乘坐由刘善本同志驾驶的、由我们修理厂刚刚修复的双 发高级教练机飞往哈尔滨,在马家沟机场降落。当我和刘善本见到常、王两位首长时, 常校长说: “你们来了就好,现在总部给了我们一个光荣的任务,要给前方送作战急需地 图。现决定用你们飞来的这架飞机去执行这个任务,刘副校长做好空中航行的准备,金 生同志负责把飞机及地面工作准备好……”王副政委说: “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受派飞机支 援前线的任务,一定要做好一切准备,保证完成这一光荣任务,为航校打响第一炮。金 生同志就任马家沟机场场长,明天去机场了解情况并将飞机停放维护好。 ”第二天,我就 按照指示去了机场,机场保管员一面向我介绍情况,一面领我察看机场。当时的机场十 分简陋,一栋二层的小楼住着一个警卫排,有一个风向旗和“T”字布以及指挥飞机用的 红、白小旗,还有一些油料和加油漏斗等。我当即告诉机械员把飞机停放系留好,并告 诉警卫排长做好警卫工作。当晚,我又将了解到的情况向常、王首长作了汇报。 第二天天一亮,我和两名日本机械员就来到了机场。我向机械员提出了任务和要求: (一)将飞机上的汽油、滑油全部放出,清洗和检查油路系统各连接处和油路的清洁, 重新加满油料; (二)检查和清洗磁电机、电嘴; (三)检查汽缸进、排气门的间隙; (四) 检查操纵系统各部分连接和操纵情况; (五)将飞机和发动机的固定连接螺栓、螺帽等检 101 / 229
查紧固一遍; (六)试车检查。他们完全同意我的意见。我们三人分工合作搞了一整天, 直到下午五点多钟才完毕。经过试车和地面检查,证明各系统工作良好。准备工作就绪 后,当晚即向常、王、刘几位领导作了汇报,他们很满意。常校长立即指示说: “明天执 行任务,刘副校长负责驾驶,金生同志负责地面指挥。 ” 第二天一早,我们做好了飞行前的准备。不一会儿,常、王、刘几位领导都来到了 机场,当我向他们报告一切准备就绪后,刘副校长把一大捆纸(可能是前方急需的地图) 送上了飞机,并绕飞机察看了一圈,然后又和我坐汽车检查了飞机跑道。检查完毕后, 刘副校长向常、王首长汇报说: “一切良好,请批准起飞。 ”常、王点头,下令起飞。 九点多钟,飞机在轰鸣声中滑过跑道,飞上蓝天,逐渐地消失在远方。我和机械员 在“T”字布旁席地而坐,一面商量飞机回来后的工作,一面等待着飞机飞回来。十一点 多钟,空中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我们向出航方向的天空望去,只见一个黑点逐渐放大 地向我们机场移动。按预计的时间,知道是自己的飞机回来了,我们都高兴得跳了起来。 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两周后,对准跑道徐徐地降落了下来。我们指挥飞机着陆后,刘副 校长一走出机舱就说: “顺利地完成了任务,飞机一切良好。 ”听到这个情况,我们心里 有说不出的高兴。
组建第三大队 航校原来只有两个大队。为了适应发展的需要,约在一九四八年六月,又组建了第 三大队,也叫机械大队。大队长由严镇兼,我当政治委员。大队下面设三个中队,按航 校的编制,排列为第七、八、九中队。第七中队的学员是由东北军政大学选调来的干部 和老战士;第八中队的学员是来自翼东根据地的农村干部和学生;第九中队的学员是在 哈尔滨地区招来的中学生;全大队共有人员三百多名。大队在同年十月从东安迁到牡丹 江。 当时,培训机务人员的困难是很多的。困难之一,是学员文化程度低。许多学员没 有接触过机械,对航空机械更是陌生。为了提高学员的文化水平,培养他们对机械的兴 趣,除了实习文化课程外,还采取了实际操作的办法:让学员给食堂制作铁桶、炊具, 焊接铁皮水缸,制造和修理教具和工具,会吸烟的同志给自己做个烟斗,等等。使学员 逐步掌握机械工具的用途和操作,为学习理论打下基础。困难之二,是条件差。大队搬 到牡丹江时,只有一些日式的破旧房子,缺门少窗,宿舍、教室都得重修重建。我们发 扬抗大艰苦创业的精神,自己动手修理宿舍,修理教室,创造良好的教学环境。我们用 102 / 229
校部给的二千万元东北币修理费,买了一些木材,又请了几个木工指导,修理门窗,没 有玻璃就用纸来代替,没有床睡,就搭个大通铺,同时发动学员拾旧砖头砌火炉和火墙。 我们还发动大家挖菜窖,买了一窖白菜,一窖土豆,一窖萝卜以及一些生活用品,保障 了全体员工过冬的需要。 在校部的领导下,我们发扬抗大艰苦创业的精神,克服了各种困难,终于组建起了 第三大队,为我空军培养大批机务力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方华同志的牺牲 凡是早期从事我党航空事业的人都熟悉方华同志(原名李述方) 。他于一九二九年参 加革命,一九三〇年入团,一九三三年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历任红军三十军军、师、 团党委书记,红八十九师政治部主任,军保卫局局长等职。一九三六年红军改编后任红 三十军二六七团政委,曾在抗大三期及新疆航空队学习。一九四二年在新疆被捕入狱, 一九四六年出狱后回延安。到东北后任航校二大队大队长。平津解放后,调任华北军区 航空处处长。方华同志献身革命经历了各种艰险的考验,他一贯忠诚为党,从不计较个 人得失,作风谦虚朴素,在同志中具有极高的威信,是中国共产党的模范党员。 一九四九年,为准备组建一个航空队,上级拟调方华同志为队长。为此,方华同志 从东北航空处来到公主岭 P-51 飞行中队恢复技术。 按原来的安排是先让他在长春休息几 天,由于方华同志恢复技术心切,要求到飞行队后再休息。到 P-51 飞行队的第二天,即 一九四六年六月二十八日,正赶上飞行训练日,他顾不上休息,就到机场了解情况,并 上了一架做地面指挥用的飞机(当时无塔台,只好用飞机自己的电台进行指挥) 。飞行结 束后,方华同志走下机舱,沿着滑行道边走边翻阅自己的记录。这时,指挥员杨培光进 入了机舱内,他看地面没有人,于是,就将那架指挥用的飞机起动开车准备滑回机库。 已经离开指挥机的机械师,听到飞机开了车,就急忙跑到飞机前头,也没有看前面滑行 道上是否有人,就拉开了飞机轮挡。轮挡拉开后,飞机即向前滑跑,方华同志来不及躲 避就被螺旋桨打击身亡。这是我们航校发生的一起严重事故,也是机场纪律不严的严重 教训。方华同志牺牲的噩耗传开以后,全校上下凡认识方华同志的人莫不为之悲哀和惋 惜。航校为悼念方华同志,于七月十三日在长春市沉痛举行了追悼大会,许多同志在方 华同志灵前宣誓:要吸取血的教训,建立起强大的人民空军,来完成方华同志的未竟事 业。追悼会之后,航校还出版了一本《哀悼方华同志纪念册》 。方华同志的骨灰由我和刘 子宁同志护送回华北航空处,安放在南苑机场,后又移入八宝山烈士公墓。 103 / 229
李春光整理
—————————— 注:本文作者现任航空工业部生产局局长,原东北老航校机务处政委。
东北老航校飞行回忆
吴恺
抗日战争胜利后,党中央决定利用从敌人手里缴获来的旧飞机创办我党的第一所航 空学校。当时,党从延安派出了一批搞过航空工作的干部到东北去执行这个任务。这批 干部到了东北后,在中共中央东北局的领导下,在东北人民政府和当地群众的大力支援 下,和各个根据地来的同志紧密团结艰苦奋斗,克服了重重困难,终于创建了一所初具 规模的航空学校,实现了党提出的任务。 这所航空学校,人们习惯地称它为“东北老航校” 。老航校初建的时候,由于抗日战 争刚刚结束不久,东北的社会秩序还没有稳定下来,因此到处都是破坏状态。许多机场 的跑道上布满了敌人撤退时破坏的炸弹坑;飞机大都趴在停机坪上,远看还不少,近看 都已炸得破破烂烂,只有外形;飞机库只剩下了铁骨架,房子只剩下了空架子;飞机场 上的固定设备已被拆得残缺不全……东北老航校就是在这样的战后废墟上开始建校活动 的。 面对重重困难,东北老航校的同志们并未灰心泄气,相反,他们有着坚韧不拔,知 难而进的精神,抱定不办好航校决不罢休的决心,埋头苦干,锲而不舍。在抓紧时间做 好保证飞行所必需的各项工作的同时,首先抓好后勤保证工作。修理营房,修整机场, 跑遍东北解放区的飞机场和航空器材仓库,到处收集破旧飞机、器材和油料,同时,广 泛开展政治工作,争取、团结和教育向我投诚的日本航空技术人员,组织他们修理破旧 飞机、汽车和必要的工具设备。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努力,终于做好了开飞前的准备。 一九四六年夏季,老航校开始进行飞行训练。组织飞行训练,首先是组织飞行教员 集训和学员上课。当时,开办了教员训练班,短期集训了飞行教员,恢复了技术,统一 了飞行动作。同时组织飞行学员和机务学员上文化课、航空理论课、飞机和发动机实习 课等。 104 / 229
当时,收缴的初级教练机很少,又不能用,九九式高级教练机(简称九九高练)却 比较多。这种飞机虽然比较老旧,颜色很难看,机体上有些小补丁,但是飞起来还是稳 当的。它使用的是四百五十匹马力发动机,平飞速度每小时一百八十公里,这样的性能 在第二次大战末期的教练机中还算是不错的。这种高级教练机成了东北老航校初学飞行 的学员所使用的唯一的教练机。老航校就是用这种经过修整的老旧飞机培训出了自己的 第一批飞行学员。 一九四七年春季,飞行一期学员分为甲、乙两个班,开始进入飞行训练。我当时是 乙班的队长,由我直接带飞的学员是林虎、刘玉堤、韩明阳和王洪智四个同志。刘玉堤 来自延安,林虎、韩明阳和王洪智来自山东根据地。他们都是工农子弟,共产党员,经 历过抗日战争的考验,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像这样的学员,不经过初级教练机,直接上 高级教练机,能不能学会飞行?这个问题当时曾反复考虑过,后来的实践证明,直上九 九高练不仅可以学会飞行,而且可以学得很好,只不过需要多带飞一些时间。那时候, 日本飞机上没有无线电设备,飞机场上没有塔台,地面上也没有对空指挥,只有一块标 志落地方向的“T”字布。飞行学员放单飞时,完全靠自己所学的扎实技术和一丝不苟的 精神独立自主地驾驶飞机。达不到这个要求,是不敢放单飞的。因此,教员对学员放单 飞,要求非常严格,要在技术上完全放心后,才能放飞。这第一期学员终于完全放了单 飞,总的看来,单飞得比较好,没有出现大的危险情况,保证了安全。 谈到由我带飞的一组学员,就不能不想到我们机组的机械师和飞机。我们机组飞的 那架飞机是“108”号“九九高练” ,机械师是刘荣华同志。他负责维护飞机,保证机组 每个飞行日的飞行。和全队的机务人员一样,他每天早晨很早就把飞机准备好了,从不 耽误开飞,飞行训练中很少因为飞机出毛病而中断飞行。像“九九高练”那样的老旧飞 机,能维护出那样好的质量,是很不容易的。那时候,每个飞行日的早晨,我们机组人 员都和刘荣华同志一起给飞机加油,还轮流地摇“摇把子”启动发动机。每到星期六检 查飞机的时候,机组的同志们都听从他的分配,他叫擦飞机、擦发动机、洗刷附件,大 家都一一照办。黑龙江的冬天是很冷的,最令人难忘的,是我们在机窝附近找个蔽风的 安全角落,几个人围在一小堆柴火旁边,一边烧“电嘴子” (发动机汽缸火花栓的俗称, 烧掉火花栓的积炭,以便调整火花栓间隙)一边聊天,有说有笑,中午还把随身带的玉 米饼子放在柴火边烘烤。同志们吃得又香又甜,因为肚子早就饿了! 第一期飞行学员放单飞后,在训练中着重飞的是“机场航线起落” 。这个课目的训练 目的是打好起飞和落地的基础。这个基础对一个飞行员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如果飞行员 105 / 229
这个动作学不会,飞不好,那么是肯定要被淘汰的。所以,把“机场航线起落”课目作 为第一期飞行学员当时着重飞的课目,是十分必要的。当然,起飞和落地飞好以后,还 飞了空域动作,如各种转弯和盘旋、小半径转弯、上升倒转、筋斗、斜筋斗、斜筋斗反 转、急反转等特技动作。然后又飞了编队、场外航行等课目。总的说来,飞行训练进行 得比较正常。 第一期飞行学员和机务学员不仅学会了飞行技术,飞机维护和修理技术,而且还参 加了一九四六年冬季的全校思想整顿和一九四七年冬季的新式整军运动。此外,还到牡 丹江近郊农村石河镇去参加了土地改革。经过这些教育,大大提高了飞行学员、机务学 员和工作人员的政治觉悟和革命热情,清除了当时存在的一些不正确的思想倾向和不良 现象,学校人员的纯洁性提高了,纪律性增强了,政治、经济、军事三大民主进一步发 扬了。在这个基础上,开展了热火朝天的飞行训练和军事训练,从而提高了这期学员的 政治素质和军事素质。 一九四八年夏季,第一期飞行学员在完成了九九式高级教练机的训练任务后,被分 为两个部分:一部分飞日制隼式驱逐机,另一部分飞日本双发动机飞机,有运输机,双 发战斗机和侦察机等。一九四九年夏季,第一期飞行学员开始改飞美式飞机。原来飞日 本驱逐机的学员改飞美制 P-51 战斗机,原来飞日本双发飞机的学员改飞美制 B-25 轰炸 机和 C-46、C-47 运输机。这时,他们的飞行技术基础已巩固,已经是成熟的飞行员了, 改飞美制飞机的训练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时间过得真快,从延安出发至今,辗转四十年过去了。当年东北老航校培训的飞行 人员,如今,有些已光荣牺牲在战场上,为祖国和人民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有些已经成 为领导空军建设的高级干部,他们将为人民空军和祖国航空事业做出新的贡献;也有少 数同志犯了错误,经过教育,改正以后,继续在为空军的建设而工作着。 —————————— 注:本文作者曾任武汉军区空军司令部参谋长,原东北老航校飞行大队长。
我是怎样飞上蓝天的
刘玉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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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老航校是中国共产党自己培养出第一批飞行员的摇篮,它为我人民空军的不断 发展壮大孕育出了第一批精良丰实的种子,它写下了人民空军光辉历史的第一页。 东北老航校, 也是把我培养成光荣的人民飞行员的摇篮, 我就是从这里飞上蓝天的。 一九三八年秋天,我参加了八路军。一九三九年,我在抗大二分校第五队学习,当 时住在晋察冀边区陈庄附近的牙嘴圩。有天早晨,正在吃饭,突然日本鬼子的六架飞机 (两个三机编队)向我们住处飞来。领导指挥我们赶紧往村外疏散。敌机一会儿俯冲扫 射,一会儿狂轰滥炸。村庄被炸毁,村民遭残害,有的战友被炸死,有的战友胳膊、腿 被炸断。还有颗炸弹扔到了我们的饭锅里,连稀饭也炸飞了,那惨局目不忍睹。 在抗大二分校毕业后,我跟着一二〇师三五八旅来到晋西北临县,那时我在通信连 当副排长(当时排里没有排长) 。一天,我们旅在旅长张宗逊、政委李井泉同志的率领下, 从临县开拔到娄烦去,参加“百团大战” 。大部队走着走着,突然天空传来嗡嗡的马达声。 我抬头一望,见有三架敌机正气势汹汹地向我们头顶上扑来。顷刻间,敌机又是轰炸, 又是扫射。连长命令“疏开” !我迅速跑到一棵树底下隐蔽,瞪大双眼盯着敌机,只见它 飞得很低,连飞机上的驾驶员都能看到。接着,旅长指挥我们上山头,架起机枪对准敌 机猛烈开火,我们打了一阵,敌机狼狈地溜走了。在这次敌机的袭击中,有好几个同志 英勇牺牲,我排里就有一位战友,脑袋被敌机的子弹打穿,还有好多匹马也倒在血泊 中……敌机的横行霸道,激起了我对敌人的满腔仇恨。此刻,我萌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 我有机会,一定要当一名飞行员,有朝一日在空中报仇! ” 这一天终于来了。一九四一年三月,上级要挑选一批文化水平高、当兵三年以上、 有三年党龄、身体好的连、排干部去延安学航空。我那时是一米七多的个,又是侦察参 谋,领导上看我比较精干,就选上了我,整个旅才挑了两个。几年的夙愿就要实现了! 当时,我高兴得跳了起来,晚上激动得睡不着觉。临走时,旅长、政委、参谋长都跟我 谈了话。张宗逊旅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你去了后,要好好学习,要为八路军争光,为 我们中国人民争光,一定要飞出来! ”就这样,我带着首长的谆谆嘱托,同志们的殷切期 望,踏上了去革命圣地——延安的征程。我穿着草鞋,背着背包,爬山涉水,日夜兼程, 整整走了半个多月,终于来到了早已向往的延安。 从一九四一年到一九四五年,在延安将近五年的时间里,我努力学习文化,刻苦锻 炼身体。为了早日成为一名光荣的飞行员,我潜心攻读,掌握了许多过去不曾学过的科 学文化知识,大大提高了我的文化水平。那会儿,半工半读,我参加南泥湾大生产、开 荒种地、纺线织毛衣、当木匠、还烧木炭。尽管干这干那,活儿很累,但我每天仍然坚 107 / 229
持锻炼身体,爬山、游泳,使身体素质大大增强。当时,我才十八、九岁,风华正茂, 青春勃发。我坚信: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名飞机驾驶员,飞上蓝天!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在举国欢庆抗战胜利的时刻,党中 央、毛主席高瞻远瞩,决定在东北筹建一所航空学校。我们肩负着党的重托和人民的热 切期望,跟着航空队的负责人常乾坤同志从延安出发,翻山越岭,向东北挺进。走到张 家口后,当常乾坤同志知道刘风等同志已到了东北时,他筹办学校的心情更加急切,决 定坐飞机赶去东北。但很不如愿,他刚要上飞机,就遭到国民党飞机的空袭,我亲眼看 到飞机呼呼地冒着火,滚着烟,不一会儿就被烧毁了。常乾坤同志不被困难所吓倒,为 了争取时间,他决定带一部分人坐汽车先走,而让我和吴元任同志带着他的警卫员、马 匹步行赶向东北。我们到达承德后,由于受到敌人的封锁,只好又返回张家口。当时张 家口有一个由一部分国民党留用官兵和八路军的同志共同组建起来的航空站,还有几架 破飞机。我就在那里进行机务学习,当场务员,在飞机上学开车,模拟飞行的操纵动作。 一年以后,获得了机械师的称号。这个阶段,使我熟悉了飞机的构造、原理,为以后当 飞行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一九四六年六月,东北老航校叫我们在张家口搞航空的一批同志到东北去。我们受 命后马上启程,沿着内蒙古赤峰—开鲁—通辽这条线路奔赴东北。半路上,我们遇到了 重重困难,没有钱和粮票,鞋子也磨穿了。当我们到达白城时,兄弟部队有个后勤部长 见我年轻老实,很喜欢我,执意说服我留下在他部队里任职,我说什么也不干。当一名 飞行员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愿望,从延安直到张家口,又从张家口直到这里,跋山涉水, 行程这么远,不就是为了当飞行员吗?马上就要到东北老航校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我再三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又冒着严寒,踏着冰雪,向目的地前进。 历尽千辛万苦,最后我们终于到了东北老航校。一到校部,我就去找当时的副校长 常乾坤同志,门一推开,我向他敬了礼后,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的第一个要求, 就是要学飞行。当时,早来的学员已被编成了班次,甲、乙班都已成立,特别是甲班已 开飞了,只有丙班还没成立。 “让我上飞行队吧! ”我坚决地向常副校长请求。可是,当 常乾坤同志见我有一张机械师的合格证后,认为眼下机务人员很缺乏,也很需要,就耐 心说服我,服从革命工作的需要,把我分配到了机务队去维护飞机。当时,我心里真不 是滋味,非常想学飞行哟!后来,我又向校首长再三请求学飞行,最后领导上同意了。 我高兴得眼泪情不自禁地滚落了下来。我被编入乙班,来到密山附近的东安机场学习航 空理论。我们在这里攻下了航空理论这个“碉堡” 。 108 / 229
一九四七年春天,我们转到千镇机场开始正式飞行。检查身体时,我怕自己的血压 不合格,就偷偷跑到老百姓的药店,打了降压针。为了早日飞上蓝天,我在地面勤学苦 练,反复熟悉起飞、上升等一连串的动作数据,吃罢早饭,就坐在练习器上没完没了地 练习,一转弯、二转弯、三转弯……一有空就背,连走路、吃饭也在默默地背诵着…… 正课时间不够用,我就在课余时间,邀请一个战友,俩人互相学习。我做动作,让他站 在前头提醒;他作动作,我帮助纠正。为防止操作动作过大、过粗,轻轻握着操纵杆, 练习像绣花那样柔和的动作。 为了具备飞行员一切良好的素质, 我爬到房顶上看地平线, 坐汽车时体验地速,登上建筑物目测高度,白天看飞鸟,夜晚望星星,增强眼力…… 要飞第一个起落了,飞上蓝天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教员头天晚上告诉我后,我兴奋 得睡不好觉。第二天上午,机场上阳光灿烂。飞机沐浴着金晖,随着一阵隆隆的马达声, 滑过跑道,昂首冲向蓝天。第一个起落完毕——换人;第二个起落完毕——换人。我是 第三个。马上就要上天了,因为这些天患感冒,发高烧,身体不舒服,但为了不影响训 练一直瞒着,又加上心情格外激动,一只脚刚跨上机舱,只觉得眼前无数金星在闪耀, 倒下了,动不得了。同志们赶紧把我从飞机上拉下来送进卫生所。日本医生要我去住院, 我不肯,我说: “很快就好了,我要飞行! ”这样一拖就是三、四天,一动就出一身汗, 一阵阵发烧,最后,我被送进了佳木斯医院,诊断结果是大叶性肺炎,接着又是打针输 液,又是吃药。十几天后,病情好转了,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锻炼身体,一定要飞上 蓝天!这个信念坚定不移。出院时,医生开了一张不能参加体力劳动,不能参加飞行的 条子,我一出来就把它撕了。回部队后,我马上去向刘风汇报: “队长,我回来了,身体 好了,我要参加飞行! ”刘风队长问: “你的出院证明呢?”我说没有。他直率地说: “被 你撕了吧!?”我再三解释,没有没有。那时,我求飞心情很迫切,一个劲地问这个人 飞得怎么样,那个人飞得怎么样。知道同志们都要快放单飞了,我心里更加着急。于是, 我一个劲地请他们讲飞行体会,把他们说的都一一记住了。 一九四七年金秋的一天,天空格外晴朗,在教员的带飞下,我驾驶着飞机,飞上了 蓝天。这是我平生的第一个起落,在空中飞得很好。落地后本来应收襟翼,可是我却忘 记了收,连续起飞。我因病住院,缺课一个多月,在向别人请教时,许多人传给了我很 好的经验,可有的人却也不太懂,一知半解,说什么飞行时驾驶杆要有五十公斤的力量, 相当于提一桶水的气力,我信以为真。此时,我使劲地推着杆,没想到飞机像野牛一样, 嗷嗷地吼着向前猛冲,再向前眼看就要撞到了机窝上。教员见此心急如焚,在后面大声 喊道: “赶紧松手!赶紧松手! ”我莫名其妙。由于我推杆太用劲,飞机速度太大,松手 109 / 229
后,教员的拉劲也大,使飞机的迎角突然增大,加上此时我又收了油门,眼看飞机就要 掉了下来,教员赶紧操纵飞机,最后才稀里糊涂地落了下来。这一次,我差点把飞机给 摔了。滑回预备起飞线后,当教员跨出座舱时,由于我没有注意,关车时加油门过猛, 腾地一下又把教员摔在了地下。这下可把教员惹火了,他说什么也不让我飞了,他厉声 说道: “这个学员动作太粗,不能飞! ” 我第一次飞行,就发生了错忘漏动作,遇到了挫折,栽了跟头,这对我的打击很大, 心里十分难过。但我并没有因此而灰心,我心里想,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 也要成为一 个人民的飞行员,这个凌云壮志一定要实现!接着,我被编到了另外一个组,教员是位 日本人,叫暮木,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是一位十分难得的好教员。我由于住院,比别的 同学进度慢了一个多月,暮木教员除了给整个组讲课外,还单独给我开“小灶” 。当时, 我们的机场是个大草坪,他一有空就领我到草坪上练推杆等动作,他拿着一根棍子比划 着做示范。他示范推杆动作时,我一边跟着推,一边仔细观察,琢磨着该用多大的力气。 我们面对着面,他把脑袋当作方向,当他头一歪时,就表示方向偏了,我就赶紧蹬舵纠 正过来。他教我时,说的是半是日语半是中国话,半洋半土的,很有意思。开始由他操 纵,做一、二遍,然后亲切地对我说: “你看看,我来做,刘先生。 ”当他飞行时,我就 仔细观察,速度多少,高度多少,怎么向下滑,怎么转弯,如何上升,手还模仿着。 “好! 你来做” ,他做完之后,微笑地对我说。接着,他在后面把关。落地时,拉杆拉得多了, 他就挡一点,拉得少了,他就帮一点。每次做完,他总是以鼓励的目光瞧着我,说的也 都是鼓励的话,总是这样说: “这次很好! ”然后再心平气和地指出我的毛病,如加油门 粗了点,上升时仰角大了点,落地时开始早了一点,飞机接地时拉得不够,再拉一点点, 等等。我的主要缺点是动作粗,用力大。因此,他循循善诱,极力帮我克服,努力使我 做到“操纵柔和”四个字。此后,我拉杆、收油门,由慢到快或是由快到慢,都很柔和 稳当,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这个好习惯,多亏暮木教员的耐心指教啊! 为了使我打下扎实过硬的飞行基本功,暮木教员在教学中要求十分严格,我至今还 记忆犹新。每天,他都叫我背一道飞行数据或其它什么的,如一转弯时该做什么动作啦; 起飞时该怎样加油门、推杆、保持方向、蹬舵啦;速度到了,该要干什么啦;转弯时是 不是要看针球仪啦;二转弯后平飞,三转弯后有什么数据啦等等,都要让我上飞机前背 下来。特别是在空中,哪怕一些细小的动作做错了,也要重来。如果他看到转弯速度太 大或太小,三百六十度要掉了高度、减了速度,就马上纠正: “不行,刘先生,再来一次。 ” 然后,又及时地讲评,提出要求。因为我们航校当时没有初教机,无法进行初教机阶段 110 / 229
训练,直接进入“九九”高级教练机训练,由于难度较大,所以,我和同学们一直飞了 二、三十个小时,还没放单飞。暮木教员带飞了我上百架次,最后,终于使我很快地赶 上了比我早飞一个多月的同学。 难忘的一九四八年春天的一天,牡丹江机场,艳阳丽日,春光融融。我怀着无比激 动的心情,驾驶着飞机自由地翱翔在祖国的蓝天上。这是我第一次放单飞,飞得很漂亮。 在场的教员和同学们都赞叹不已,我成功了!多年的愿望今天终于实现了!此时此刻, 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我首先感谢党的培养和领导的关怀,其次就是感谢使我飞上蓝 天的启蒙老师暮木和教员吴恺同志,是他们手把手地教我,把我从一名只会拿步枪、手 榴弹的战士,培养成为能驾驶战鹰,在祖国蓝天上自由翱翔的空中卫士。 从此,我就开始了飞行生涯。由于工作上的需要,学校把我留下当飞行教员。在短 短的一年里,我带出了四名飞行学员,后来,他们有两名成为军级领导,两名成为民航 的骨干。一九五一年,我参加了举世瞩目的抗美援朝,战场上,我时刻牢记自己是在中 国共产党的阳光雨露下哺育成长起来的飞行员,肩负着人民的期望,以压倒一切敌人的 英雄气概和勇猛泼辣的战斗作风,创造了击落击伤敌机八架的战绩,获得了志愿军空军 一级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抗美援朝归来后,我先后担任了新组建的空军指挥员训练班 的团长和航空兵九师副师长、师长,在国土防空中又击伤敌机一架。我从实战的需要出 发,从严从难训练部队,在部队刚刚组建,技术水平还很低,只能在昼夜一般气象条件 下飞行的情况下,勇于开拓,敢于创新,带领指战员积极创造条件,迅速进入昼、夜复 杂气象训练,一心要带出一个随处能飞,随时能打,拖不垮、打不烂的空中“铁拳头” , 使部队战斗力上升到了高级循环阶段,在国土防空中多次击落击伤敌机,部队多次受到 上级的表彰。后来,我又被提升为副军长、军长。从一九六五年至一九六八年间,我指 挥打下了十多架入侵我国领空的敌机, 有的是在一万多米高空神出鬼没的无人驾驶飞机, 创造了“三战三捷”的战绩,为国土防空作出了贡献。一九七五年,我被中央军委任命 为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我一个心眼,一个意志:一定要把自己的全部智慧、经验和力 量,献给空军部队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把自己毕生的心血,全部倾注在人民 空军的伟大事业上。 我整整飞了三十个春秋,祖国的万里蓝天留下了我的一串串飞行足迹。我现在虽然 停飞了,可我深深留恋那不平凡的飞行生涯,更怀恋把我送上蓝天的日本教员,和培养 我成为“空中卫士”的摇篮——东北老航校。 (蔡建文整理) 111 / 229
—————————— 注:本文作者现任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原东北老航校飞行一期乙班学员。
通向东北老航校的路
杨扶真
我是东北老航校第二期学员。一九四六年初冬入校,一九四九年八月毕业离校。每 当想起从华中到山东,横渡渤海,途经朝鲜,涉水图门江,奔赴东北老航校所走过的路 时,总是令人难以忘怀……
一项新的“战斗”任务——到航校学习 一九四六年夏末,华中军区机关驻扎江苏淮安。我在华中军区司令部四科任书记。 当时正值全国各战场自卫战争全面展开之际,华中战场“七战七捷”后一阶段的作战正 在进行,司令部工作非常紧张繁忙。为了创建人民自己的空军和坦克部队,延安总部电 令各解放区,选调一批年轻干部到东北学习掌握航空、坦克等现代化武器。应选对象条 件要求是共产党员、连排职干部。 一天上午,我正忙着统计“七战七捷”和“泗县战役”的缴纳与伤亡情况,四科陈 之因科长和协理员刘玉堂同志找我谈话说: “我军在东北三省接收了日伪军留下的大批武 器,其中有飞机、坦克、火炮等,但苦于无人会用,在战场上不能发挥作用。前天延安 总部来电,要各解放区选调年青力壮的基层干部去东北学习掌握现代化武器,组织上看 你的条件合适,决定送你去东北学习。如无意见,过两天就走,先到山东军部集中。 ”听 说送我到东北学航空,顿时喜出望外,我二话没说,连连点头。 自从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以来,在华中战场上,蒋军的飞机为所欲为,活动猖獗。 我们有多少城市、村庄被毁于一旦,有多少父老兄弟,首长战友惨死在敌机的轰炸、扫 射之下,如果我们一旦有了飞机、高炮,蒋空军就不敢再逞凶作恶,危害解放区军民了。 它的什么“蚊子(蚊式飞机) ” 、 “野马(P-51 飞机) ” 、 “大头鬼(P-40 飞机) ” 、 “双胞胎 (P-38 飞机) ”等等,就再也不敢飞临我们的上空肆虐无忌了。 次日,卫生部的一位苏籍女军医为我们作了简单的体检,量量血压,听听心脏,结 112 / 229
论是体检合格,可以赴东北学习。 阴历八月初十的早晨,我告别了首长和战友,肩负着组织的重托和同志们的希望, 身披晨曦,脚踩着挂满晶莹露珠的小草,踏上了通向东北老航校的路。
突破封锁 渡海北上 按照上级指示,我们首先到达新四军军部驻地临沂报到,尔后再取道诸城、平度、 黄县、蓬莱之滦家口港,乘轮船渡渤海至安东(现在的丹东)口岸,再换乘火车经朝鲜 境内抵达哈尔滨。当时和我一起从淮安出发的,还有军区政治部干事韩定平同志。一路 上,我俩披星戴月,跋山涉水,途经淮阴、沭阳、潼阳、越陇海路进入山东境内,沿途 所见根据地农村,一派繁忙的丰收景象,农民们在田间割谷子,晒场秋收忙;青壮年小 伙子踊跃参军、支前,各不相让;妇救会的同志们抢做军鞋、赶烙煎饼支援前线将士; 儿童团员们活跃在村头路口,站岗放哨,盘查行人。 记得我们行军路过错庄时,恰逢中秋佳节。这天月亮格外明亮,农村一片喜气洋洋, 家家户户,老老少少忙于团圆赏月,祝贺前线胜利,喜庆秋季丰收。老乡们盛情邀请我 们吃月饼,被我们婉言谢绝了。我和韩定平同志跑到当地一家小店铺,买了几块月饼, 打了二两水酒,另找一所无人居住的库房,对月畅饮,预祝一路顺利。 我们在临沂新四军军部呆了一个多星期后,全部人员陆续到齐。全队共二十余人, 杜国光同志任队长,伊奇同志任指导员。 蓬莱的滦家口是一座海滨小镇,滦家口港是座规模不大的浅水海港。整个港内无甚 高层建筑,更谈不上码头船桥等设施,港内停泊的船只寥寥无几。我清楚地记得,夕阳 西下的一天下午,我们裸腿涉水,走了一百多米才登上一艘小轮船,和我们一起乘船的 还有调东北工作的新四军参谋长赖传珠同志一行多人, 船上有武装护送。 轮船离开港口, 缓缓地驶向宽广的海域,岸上的人群、房屋、树木、山峦,纷纷向我们离去,渐渐地山、 水、天连为一体,映着满天的晚霞,构成一幅奇丽图画,映入我们的眼帘。我们这些生 在苏北平原的“乡巴佬” ,别说是坐过海轮,就连波涛汹涌的大海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大 家都聚集到甲板上,扶摸着船舷,眺望远处,感慨万状。渐渐地,海风呼啸,浪涛澎湃, 只见轮船随波逐流起伏上下。我们当中有些不适应海上行船的人,开始晕船呕吐,吃不 下饭,躺倒在船舱里。我因在洪泽湖上用过船,故无多大反应,只是船上无水可喝,所 带的“杠子烙饼”又硬又干,啃不动,咽不下。夜幕降临了,船在继续破浪前进。忽然, 传来紧急号令,前方发现巡逻的国民党军舰,警卫排的同志立即做好了应急准备。此时, 113 / 229
我们的轮船采取了回避措施,迅速地脱离了船道,驶进长山列岛西侧的两个小岛之间隐 蔽起来,待国民党军舰过去后,轮船又重新起航,驶向鸭绿江口的安东口岸。
朝鲜掉车 紧急赶队 在东安经过短期休整后,我们又换乘火车途经朝鲜的平壤、兴南、清津,准备由南 阳进入中国境内。记得我们坐的是一节闷罐车,车上备了一袋大米,自己起伙,轮流做 饭。另外,还带有少量的朝鲜币。由于车皮是临时加挂的原因,车总是走走停停,没有 正常的运行规律。大概行驶了一个多星期后,才进入中国境内。有一次列车行驶至清津 站时,我们乘坐的两节车厢又被甩下几天未走。早饭后,我下车去站台附近闲逛,忽听 车头汽笛声长鸣,我立刻警觉到列车可能又要运行了,拔腿就往回跑,等我气喘吁吁地 赶到列车附近时,只见列车呼啸出站而去。车上的同志着急地向我招手,我虽紧追不放 地赶了一程,但人的两条腿,终究不及火车的轮子,我无奈地停了下来。身处异国他乡, 民族不同,语言不通,身无分文外币,处于这样的困难境地,我将如何应付。此时此刻, 焦急、忧虑等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几分钟后,我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赶车去,赶队去,党送我去东北学航空,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就是步行我也要走回祖 国东北去。于是,我走上站台,朝着一位执勤的苏联红军战士走去,向他伸出两个手指 比划一个八路军的“八”字,又拿纸草草地画了火车的形状,意思说我是八路军,掉车 拉队了。起初,只见那位苏联军人紧锁着双眉,瞅着我那紧张而又不安的神态,看着我 的比划。待他领悟了我的意思后,又显得格外地热情,把我领到了朝鲜站长那里,随即 指派一位朝鲜姑娘送我上了一辆客车厢, 到会宁车站时, 终于赶上了先前的那辆闷罐车。 同志们见我后,有说不出的高兴,纷纷向我诉说掉车后对我的担心和忧虑。
初冬涉水 夜渡图们江 图们江是条一百多米宽的河流,它是联结中朝两国人民友谊的纽带,千百年来人们 有着它许多美好的传说。列车行驶到图们对岸的朝鲜边境小站时,可能出于政治、外交 上的某种考虑,当地苏军规定:一是白天不许过江,二是除老弱病残、妇女儿童外,其 他人员一律下车涉水过江。晚上,队领导作了简短的动员后,各人稍作准备,就开始了 渡江。星光之下,小伙子一个个精神抖擞,跟在队长身后,头顶行装,鱼贯而进,涉水 横渡。 图们的十月,虽说还不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隆冬季节,但毕竟时值初冬,气温 114 / 229
较低。图们江水寒冷,水深齐胸,大家冻得浑身打颤,上下牙齿对错,默默地在水中向 前挪动。经过十几分钟的徒涉,我们终于走上了对岸。过江后,尽管寒风阵阵吹着我们 裸露颤抖的躯体,但我们学习航空的热情似火。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意,因 为我们又重新踏上了祖国的土地。 当我们乘坐的列车快要进牡丹江车站时,不知哪位同志突然从车窗里发现了东北老 航校正在飞行训练的飞机。一声招呼“飞机” ,整个车厢立即欢呼雀跃起来,爆发出了一 片掌声、欢笑声和口号声,连一向沉着老练的同车厢的首长和民主人士也情不自禁地高 呼: “青年同志们,学习航空技术,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 四十多个春秋过去了,每当我想起当年走过的通向东北老航校的路时,往事就又一 幕幕地浮现在眼前,使我久久不能平静。这是条曲折不平坦的路,它是我个人成长之路, 也是我们空军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成功之路,它是一条永远值得回忆和纪念的路。 —————————— 注:本文作者曾任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原东北老航校飞行二期学员。
红鹰展翅的岁月
韩明阳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所航空学校——东北老航校创建至今已经四十周年了。我是这 所航校培养出来的第一期飞行员。对她有着深厚的感情。我想,假如你成了闻名中外的 歌唱家,一定会记得教你认识第一个音阶的音乐老师;假如你是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夺 得金牌的运动员,一定会记得教会你做第一个动作的启蒙教练。当年,我们这些刚从陆 军调到航空学校的年轻人,在高空中翱翔了几十年的雄鹰,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但是, 老航校的沸腾生活至今历历在目,对老航校的怀念与日俱增。这里记述的是我记忆中最 深刻的几个故事。
一、群鹰汇集老航校 为了在中国的大地上建立人民的空军,在党诞生不久的幼年时期,就准备了征服蓝 天的“种子” 。早在二十年代就派出了在黄浦军校学习的共产党员常乾坤、王弼等人去苏 115 / 229
联学习航空;三十年代又从东北抗日联军中挑选了刘风、王连等人到苏联去学习飞行, 同时派遣了一批红军干部到新疆军阀盛世才创办的航空学校学习。还有不少共产党员被 组织上送到国民党空军航校去学习本领,如吴恺、魏坚等。这些同志都是党组织多年储 备的航空骨干。 从一九二七年南昌起义开始,我军长期从事的武装斗争靠的都是在地面上与敌人战 斗,饱尝了没有空军,被迫在不利条件下作战的苦头。深感建立自己空军的必要性和迫 切性。但由于连年艰苦的战争环境,无法实现这个理想。抗日战争胜利后,被日本帝国 主义统治了十四年之久的东北地区获得解放,从而出现了我们自己可能创办航空学校的 有利条件。在这种情况下,党中央高瞻远瞩地决定,将各解放区懂得航空技术的人才, 全部集中到东北,接收日伪遗留下来的航空技术人员和器材设备,为筹建自己的航空学 校做准备。于是,常乾坤、王弼、刘风、王连以及八月二十日从汪伪空军驾驶“建国” 号起义飞到延安的蔡云翔等三十多名同志奉命分批从延安出发, 昼夜兼程, 向东北进军。 与此同时,随汪伪“建国”号起义,从地面到解放区的白起、何健生、吉翔、陈静山等 人也从新四军军部驻地出发,急速奔往东北。 八月份,日本天皇裕仁宣布无条件投降之后,驻在我国东北奉集堡、桥头、凤城一 带的侵华日军航空队,遗弃了机场设施和飞机,逃往到本溪以西的山区躲避起来,企图 待机回国。九月底,日本航空大队长林弥一郎(后叫林保毅)率领三百余人,向我军投 降。东北总部根据中央的指示精神,决定争取利用这部分人员为我创办航空事业服务。 经上级决定,将这支航空队改编成民主联军航空队,该队除队长、政委少数几个中国同 志外,绝大部分是日本人,他们分别担任了飞行教官、机械教官及飞机维修工作和后勤 保障工作。此后,又有各解放区向我投诚和被我军俘虏的日本飞行员,如:木暮重雄、 鲍武生、常谷川正等陆续来到东北,充实了航空队的技术力量。 一九四五年十二月,抗日军政大学山东分校从山东省费县移驻通化。这时,接到了 上级要挑选百名优秀学员到航空学校学习的命令。我经身体检查合格后被选中。我们被 挑选上的同志都很兴奋,这一夜,我这个向来躺下就睡着的人失眠了,躺在地铺上怎么 也睡不着,我想了很多很多。多少年来,敌人的飞机炸死了我们多少无辜的同胞,记得 我上小学的时候,日本飞机炸毁了我们的学校,十几个同学惨死在废墟中,其中包括我 最要好的朋友。在八年抗战中,日本飞机张牙舞爪地对我国的工厂农村进行狂轰滥炸, 又有多少父老兄弟在敌机的炮火下丧生。抗日战争胜利后,在我们向东北进军途中,美 制蒋机不断地在我们上空捣乱,打死了我们许多战友。我们吃尽了没有空军的苦头。现 116 / 229
在,我们准备建立空军了,我要成为飞行员了,可以在空中和敌人的飞机作战了,怎么 能不激动呢?我默默地向党表示决心,一定不怕艰苦,不怕困难,勤奋学习,争取早日 飞上蓝天,完成党交给的光荣任务。 十二月二十五日,我们来到航空队报到。以后继续报到的还有延安炮兵学校和延安 赴东北干部队的同志。我们都住在通化中学的大教室中,睡在铺着稻草的地板上,窗户 上大部分玻璃已经破碎,用旧报纸和破木板堵着,到处漏风。每个大房间都生着用汽油 桶改装成的火炉子,尽管晚上火烧得很旺,下半夜还是冻得当“团长” 。 一九四六年元旦过后,学员大队长刘风同志,带着我们去机场打扫跑道上的积雪, 并组织我们参观飞机。飞机对我们来说太有吸引力了。我们打扫完跑道后,便有组织地 向停机坪走去。可是走近前一瞧,这些飞机有的没有发动机,有的没有翅膀,有的没有 腿子,都已破烂不堪。大家都抢先围着那几架较完整的飞机参观,但进座舱一看,也是 “五脏不全” ,仪表板上有许多碗口大的空洞。我问刘大队长: “怎么一架完好的飞机也 没有?”刘大队长操着一口山东口音慢慢地说: “这就是敌人留给我们建立航空学校的全 部家底,我们就是要靠这些破旧飞机上天。 ”没到航校以前,我们虽然有克服困难的思想 准备,但现实的情况,比预先的想象要困难得多。 到航校后,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搜集日伪遗弃的破旧飞机和器材。当时中国人和 日本人混编在一起执行任务。我们分组出发,冒着严寒,不分昼夜,走遍了本溪、辽阳、 营口、丹东、齐齐哈尔等几十个机场,为航校添置“家业” 。从各地搜集到的航空器材, 如何拉回航空队所在地呢?当时火车不通, 又没有汽车, 只好用马拉的大板车拉运飞机。 我们将飞机的发动机和机翼卸下来装在大板车上,把机身装上轮子,再把机尾绑在大板 车后边,倒拖着飞机行进。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先后动员了几百辆大车,运送了 一百多台发动机,上百箱的航空维修设备、工具及零备件。这些航材成了后来修理飞机 的主要备件和维修设施的基础。 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在吉林省通化市举行了开学典礼。常乾 坤校长、白起副校长、蔡云翔教育长和全校同志一起参加了大会,并在通化中学的大院 中合影留念。四、五月间,由于国民党对解放区发动进攻,航空学校被迫由通化转移到 牡丹江。一九四六年冬天,又从牡丹江转移到东安。一九四八年开春后,又迁回牡丹江。 这一年秋天,东北全境解放。翌年春,校部搬到长春。三年之内,随着战局的变化,航 校被迫五次搬家。 一九四七年一月,新疆航空队的二十六名红军干部到达航校(驻东安) ,同时来到航 117 / 229
校的,还有一九四六年六月二十六日驾驶 B-24 轰炸机起义到延安的刘善本、张受益、唐 世耀等同志。 一九四八年以后,从国民党空军起义过来的人数逐渐增多,他们也被陆续充实到航 空学校担任教员。 总之,当时的航空学校几乎集中了解放区所有的航空技术人才。这些来自五湖四海 的雄鹰为了中国的航空事业,勇敢地与蓝天搏斗,创造了航空史上艰苦创业,展翅高飞 的奇迹。
二、直上九九高练学飞行 一九四六年,航空学校搬到牡丹江以后,便开始了飞行训练。按照航校教学训练计 划的安排,教官训练班的十几名老飞行员先行恢复技术,学员大队则开始了航空理论学 习。当时,仅有四驾“英格曼”初级教练机,这种飞机的发动机只有几十个马力,飞起 来像蜜蜂一样嗡嗡叫,可是它的响声却把我们的心吸引到了蓝天之上。 学员大队进行理论学习时,遇到了两个难题。一是文化水平参差不齐。当时多数学 员是初中文化水平,少数学员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也有个别的大学生。就学员大队的多 数人来说,原有的文化水平远远满足不了学习航空理论的需要,因而只得首先组织学习 文化,把代数、三角、几何和物理的部分内容进行了有重点的补课。一部分文化水平较 低的同志,听不懂复杂的公式,读那些用外文字母和阿拉伯数码构成的长串公式,简直 像读“天书”一样。为了解决这个困难,大家从不同的角度开动脑筋。教员们改革了教 学方法,采用“形象化”教学,结合实物讲原理,解决了听不懂的问题,教官中的能工 巧匠,还用木头做了地面操纵练习器,动作起来形象逼真,既加深了学员对航空理论的 理解,也提高了大家的学习兴趣。飞行大队的领导根据学员的水平,编成了互助小组, 以保证所有的同志都能攻下理论关。我是互助小组的组长,为了完成学习理论的任务, 我们全组团结互助,刻苦钻研,每天都学习到深夜,节假日也不休息。辛勤的汗水取得 了丰收的成果,全组的同志都较好地完成了理论学习任务,受到了大队的表扬。在党组 织的领导和关怀下,通过全体同志的共同努力,终于攻下了理论关,为飞行训练创造了 条件。二是语言不通。担任教学任务的日本教官不懂中国话,翻译人员不但数量少,对 专业技术也不甚熟悉,因此经常出现笑话。例如把操纵杆翻译成“驾驶管”把座舱中的 活动照明灯翻译成“小老鼠” ,等等。语言的不通,给学习航空技术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特别是在空中,一架飞机只有两人,一名日籍教官,一名中国学员,语言不通,就无法 118 / 229
说明问题了。所以,学员们都积极学习日语,日本教官也积极学习中国话,在教学中, 教员和学员混合讲汉语、日语,有时实在说不通了,就像聋哑人一样用手势和眼睛说话, 就这样逐渐解决了语言不通的困难。 最使大家着急的是初级教练机太少,五十多个飞行学员,靠仅有的四架“英格曼” , 什么时候能飞上呀!因为人多飞机少,我们第一期的飞行学员分成了甲、乙两个班,年 岁在二十三岁以上的十二个同学编为甲班,先开始飞行训练。可是训练了半年,还没有 完全放单飞。乙班何时才能开飞呢?简直是遥遥无期。面对这种情况,大家思想很不稳 定,不少人觉得,反正也是飞不上,还不如早点回陆军,到前线去打仗过瘾,个别人甚 至闹着要离队。 一九四七年春天,常校长向我们乙班学员宣布了一个经过上级批准的重要决定,让 我们越过初、中级教练机,直接在九九式高级教练机上开始学飞行。这是一个大胆的设 想,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但对于直上九九高练,当时我们心中还没有底数。听说 过去的飞行员在这样的飞机上飞行,必须要在初级和中级教练机上训练二到三年。我们 这些“土八路” ,底子差,一下就飞高级教练机,能行吗?有些思想保守的人,觉得我们 这些“土包子”直接飞九九高练,简直是想一步登天,开玩笑。但所有这些担心和议论, 很快就被学员们积极求飞的热情战胜了。 飞行编组开始了。 在学员集合的队伍前面,我们和飞行教官们见面了,航校主任教官林保毅、主任教 官系川、黑田、教官山本、鲍武生、木暮等由刘大队长一一向我们做了介绍。我们的教 官是木暮重雄,他高高的个子,二十七、八岁,有较好的飞行技术,是教官队伍中的“老 八路” 。 一九四五年一月, 他在山东省泗水县上空因滑油系统故障, 强迫着陆在解放区内, 被八路军俘虏后,被送到了山东的日本人工农学校学习。在那里,提高了政治觉悟,加 入了日本人民反战联盟,接着又加入了日本共产主义者联盟,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 略战争而工作,是日本人民反战同盟的基层政治工作干部。我们组共有三个同学,大家 都为有这样一位好教员而高兴。 飞行前的测验是在航校主任教官林保毅的亲自组织下进行的。所有的日本飞行教官 都站在航线起落的各个位置上,当学员通过各关时都要回答教官的提问,如起飞有几个 动作?注意事项是什么?遇到特殊情况如何处理,等等。从滑行、起飞、上升、第一转 弯到第四转弯、下滑、着陆到关车,逐点进行测验,答对了的就通过到下一点,答错了 的就停止测验,进行复习后再重新测验。 119 / 229
五月七日这一天,要开始感觉飞行了。头天晚上,大家兴奋得一夜没有睡好觉。我 们几十个人睡在一个大房间里,都担心天气不好,所以不时地到院子里去看天气,我自 己也出去了三次。还好,天空繁星闪烁,一丝云彩也没有。天空,这是我们飞行员的练 兵场,过去我们是在操场上立正、稍息、齐步走,在山川、平原上打游击,如今,我们 要到天空中去学本领,究竟会是什么味道呢? 早上三点钟,天空还是一片漆黑,大家就起了床。今天的早餐也变样了,由平时的 小米粥、玉米面窝窝头换成了白面馒头,大碗白菜饨粉条,里面还有星星点点的肉花, 就像过节会餐一样。四点钟,大家乘坐一辆短脖子日本造的运输车,出发去机场,到达 机场后,见地勤人员早已把飞机检查完毕,只剩下给飞机加油了。那时没有现代化的加 油车,只好用小桶一桶一桶地直接往飞机的油箱中加油,同时还要在加油的漏斗上放一 块“鸡皮”布进行过滤,以防止杂质堵住输油管。我们和地勤人员一起为飞机加油,几 十立特容量的油箱,我们足足灌了半个小时。 当两发绿色信号弹升起在晨空时,我们的首次感觉飞行开始了。 我们组第一名飞行的同学是个大个子,当他和木暮教官先后进了前座舱和后座舱, 准备开车时, 我就和一名日本机械员在发动机的左侧摇着大摇把, 给惯性起动机 “上劲” , 就像用大摇把起动汽车的发动机一样。由于天气冷,起动发动机很困难,我们四个人轮 流摇动,累得满头大汗,先后接通了三次,发动机才发动了起来。当我们目送飞机消失 在无垠的天空时,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飞机降落了。按顺序第二个该轮到我了。我个子矮,待第一名同学走下飞机后,就 带着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布垫子进入了座舱,把垫子放在了座椅上调整好座位高度,又捆 好了保险带,把飞机滑进了跑道。当信号员扬起白旗时,发动机一阵震耳的轰鸣,飞机 像箭一样地射向了天空。正在我感到新奇之际,没想到那个垫在屁股下边的破布垫有一 个漏洞,风一吹,里面的烂草和尘土飞满了座舱,迷得我两眼直流泪,什么也看不清了。 过了一阵,当我擦了擦眼泪,往外看时,见飞机已经在木暮教官的操纵下,高高地飞翔 在天空了。只见那弯弯曲曲的小河、那行驶在牡丹江上的帆船、那奔驰在两行发亮的铁 轨上的火车……地上的一切好像都在向我的翼下飞来。我正看得出神,突然背后被触动 了一下,我回过头来,只见木暮教官的右手伸着食指前后晃动,脸上做着内行人一见就 明白的表情。我领会了他的意思是让我亲自操纵飞机,体会驾驶要领。我高兴地用力抓 住驾驶杆,蹬紧双舵,唯恐飞机不听我使唤。我想:既然体检时,要求两只手要有五十 公斤的握力,说明操纵飞机需要用力气,我这个棒小伙子一定能把飞机“震住” 。谁知飞 120 / 229
机一到我的手中,就像一匹没经驯服的烈马,忽高忽低、忽快忽慢,两只翅膀左上右下 像喝醉了酒似的。我吃力的做完两个大转弯后,按照教官的口令开始返航。飞机重又回 到教官手中,他做的每一个飞行动作都是那样的柔和自然,我聚精会神地看着飞机轻轻 的三点着陆了。 着陆后,木暮教官对我的“感觉飞行”进行了讲评。他说: “韩,作为一个飞行员, 要胆大心细,既要勇敢,动作又要柔和、细致,要像姑娘绣花一样,动作粗的大大的不 行。 ”从此,为了克服空中动作粗的缺点,我在飞行服上写了“柔和”两个碗口大的字, 作为座右铭,并勉励和提醒自己,使动作粗的缺点得到了克服。 飞行生活深深地吸引着我,我恨不得白天黑夜加油干,及早的掌握飞行技术。那时, 每周是五个飞行日,一个机械日进行飞机检查。每个飞行日飞二到三个起落,有时在机 场等半天,还飞不到一个起落。生活的全部内容都是围绕着如何能够飞好。因此,要天 天与技术难点作斗争。 我在飞了几十个起落之后,遇到了“拦路虎” ,被一个技术难点卡住了。每次着陆到 一米平飞的时候,总是判断不准一米的高度,飞机下沉和拉杆的动作也配合不好,不是 拉高,就是拉低,还出现过危险动作。几次危险动作之后,便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到一 米平飞的时候,心里就发慌,越紧张后果越坏,信心也越来越小了。为此木暮教官很着 急,想了很多办法,请其他的教官“会诊” 。飞行队的主任教官系川、黑田都亲自和我一 起飞过,航校的主任教官林保毅也亲自检查过我的飞行技术。他们和木暮教官一起,分 析了我的技术难点,认为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由于观察地面的角度不对,视线距离太 近。因此,要改变看地面的角度,将视线前移,看五十米左右的地面反映,这样相对速 度减小后,地面就容易看得清了。 找到了病根后,对症下药,很有成效,几个飞行日之后,我征服了这个“拦路虎” , 飞行的技术进步很快。 七月初,木暮教官被调到领航班担任飞行教官,我们组的飞行教官由飞行队长吴恺 同志兼任。但我们始终记着第一个带着我们飞上蓝天的“启蒙教练”木暮教官。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大约在一百个起落左右,同学们陆续开始放单飞了。我 因中间走了一段弯路,进度落后了几天,对放单飞有些急躁情绪。 主任教官林保毅又要检查我的飞行技术了。我这是第二次和他一起飞行,第一次飞 行时,他耐心的带飞态度和丰富的飞行经验给我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谁知这次检查,他 却不断地给我出难题,故意制造一些突然意外的紧急情况要我处理。第一个起落飞到第 121 / 229
三个转弯之前,他把发动机的油门收到了最小处,要我在机场迫降。我按照迫降的要求, 把飞机飞到了机场上空,可是当飞到五十米高度时,他又叫我复飞。我只好按要求把飞 机又拉了起来,第二次构成起落航线。当再次进入着陆阶段时,林又说: “襟翼故障了, 放不下来。 ”我只好进行不带襟翼落地,于是,立即修正了目测下滑的位置,调整了落地 速度。飞机最后在 T 字布的侧方,顺利的落了地。以后又飞了两个起落,都很正常。我 想,放单飞肯定没有问题了。 但是,林保毅主任教官虽然对我放单飞的考试成绩是满意的,但是并没有马上让我 放单飞,而是要教员又带飞了两个飞行日,巩固一下飞行技术后再放单飞。 九月二十八日,这是一个难忘的日子。这一天,飞机的后座舱里放上了五十公斤的 沙袋,机尾上拴了一块红布,它表示: “飞行员单飞,请大家注意。 ”这是吴恺队长亲手 拴上去的。虽然它只是一块小红布,可是我却觉得它像一面胜利的红旗。我跨进座舱后, 吴队长跟在我的后面站在机翼上,一再嘱咐我,要注意这个,要留心那个,就像一个母 亲对一个即将出征的孩子那样,又是关切,又是担心。我想,如果木暮教官也在场的话, 也会和吴队长一样的关切和担心我。我的学飞过程,是他们共同劳动的结晶。 “飞吧!祝你成功! ”吴队长的这句话,即是命令,又是祝福,还没等信号员举起白 旗,我便急忙作了起飞准备动作,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我的心似乎要跳出了喉咙, 脉搏也加快了跳动。我没有向教官表示什么,只是两眼直盯着前方,拉紧了驾驶杆,加 满了油门,飞机笔直地腾空而起。这次,飞机在我手中很驯服,很稳当,不再像一匹野 马,或者像一个醉汉了。只见蜿蜒的河流、牡丹江面的白帆,黄绿相间的田野,蜘蛛网 般的道路……不断地从机翼下扫过。在那一瞬间,我感到兴奋和自豪,也更加相信自己 了。 三分钟以后,到了第三转弯,我从短短的飞行经历中体会到,飞行技术最困难的阶 段,要数第三转弯以后的动作了。我集中了所有的精力,谨慎地做着目测下滑,飞机慢 慢地下降。地面越来越清楚了,我看准了拉平的时机,柔和地拉着驾驶杆,飞机进入了 一米平飞。我又柔和地向后拉杆,飞机轻轻地落了地,多么好啊,第一个单飞落地就是 轻三点! 当飞机滑回停机线,我跨出座舱时,大家把我围了起来,向我祝贺,吴队长也一跛 一跛地迎面走来,离很远就伸出他那粗大的右手,放开嗓子笑着说: “很好,很好。 ”我 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是咧着嘴笑。这时,我发现同学们都瞅着我笑,原先我还以为 是向我祝贺,后来觉得大家笑得很奇怪,就问道: “你们笑什么?” 122 / 229
“笑什么,笑你哪! ”不知谁说道。 “笑我什么?”我觉得挺奇怪,我有什么好笑的。 “你没看见吴队长跛了吗?” “是啊,方才吴队长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就跛了呢?难道与我有关系吗?”我想 着。 这时,大家才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原来我起飞加油门的时候,还没等吴队长离开机 翼,就松开了刹车,把吴队长从机翼上摔了下来。腿也摔跛了。讲到这里,大家的笑声 更大了,吴队长也高声地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愉快,我也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尴尬。 九月底,一期乙班全体学员在九九高练上全部放了单飞。那些曾经持怀疑态度的人 不得不在事实面前认了输,他们换成了另一种评价:直接飞九九高练,全部放单飞,真 是一步登天,奇迹,奇迹。
三、逼出来的绝招 毛泽东同志曾经说过: “革命斗争中的某些时候,困难条件超过顺利条件,在这种时 候,困难是矛盾的主要方面,顺利是其次要方面。然而由于革命党人的努力,能够逐步 地克服困难,开展顺利的新局面,困难的局面让位于顺利的局面。 ” ( 《矛盾论》 《毛泽东 选集》第一卷 313 页)看来,困难有时也能成为激励人们上进的因素。下面记录的是两 个奇迹般的故事。
(一)酒精当燃料 一九四六年六月,东北老航校教官训练班开始了飞行训练。当时,由于飞机汽油搜 集的不多,又由于战争环境,不可能依靠外援,因此,维持长期的飞行训练出现了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上级要求组织调查日伪人员有无秘密油库。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太平洋 战争后期,由于美国海军切断了日本与中东的海上运输线,使日本的汽油来源断绝。因 此, 日本空军曾进行过用酒精代替航空汽油的试验。 白起副校长二十年代在法国留学时, 也曾听到过用酒精作飞机燃料的传说。根据这些线索,校领导决定在飞机修理厂成立技 术攻关小组,进行用酒精代替汽油的试验。修理厂厂长陈静山接受任务后,召集技术人 员进行了研究。大家认为,汽化器是关键部位,于是,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汽化器小组三 个日本技师邢部利保、阿部宽、泉美津江具体负责。他们对酒精与汽油的比例以及整个 燃料系统的改装进行了细致的讨论,开始用汽车发动机,后来又用九九高练发动机进行 123 / 229
了试验。经过数百次试验分析,终于使发动机在地面试车时达到了最大的转数。 九月上旬的一天,天气晴朗,风也不大,是非常适于飞行的好天气。大家都关注着 一架油箱内加满了酒精的九九高练,这是用酒精作飞机燃料的第一次试飞。以前,虽然 地面试车发动机工作正常,但能不能飞起来?空中会不会出现停车谁也没有把握。 这时,只见年过半百的航校副校长白起健步走上飞机,坐进了后座舱。日本飞行教 官黑田,坐进了前座舱。当信号员举起了允许起飞的白色信号旗后,飞机加满了油门向 前滑跑。这时发动机喷出了长长的黑烟,大家都很担心。但几秒钟之后,黑烟渐渐消散, 发动机工作的声音也趋于正常,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飞机沿着机场飞了一圈后,进入 了航线,最后稳稳当当地降落在 T 字布旁。白副校长和黑田主任教官满面笑容地走下飞 机,连声说: “很好!很好! ”试飞成功了。此后,航校又自力更生建立了制造酒精的工 厂,解决了飞机燃料的来源问题。酒精代替汽油的试验成功,保证了老航校飞行训练任 务的完成,也是中日两国人民友谊的记录。
(二)空中“打游击” 国民党反动派对我人民解放军创办航空学校十分害怕,他们千方百计要把它扼杀在 “摇篮”之中。一九四六年四月二十一日,国民党空军出动十五架轰炸机袭击了通化机 场,打坏了我们修复良好的飞机七架,打伤我干部、战士六人;一九四六年十一月,航 校从牡丹江移驻东安不久,又有国民党八架 P-51 战斗机,对我东安机场停机坪进行了轮 番扫射,幸亏学校早就采取了疏散、伪装措施,将飞机和汽油都伪装了起来,在跑道的 一端摆上了几架破旧了的报废飞机,以假乱真,使敌人上了当。他们向这些报废的飞机 猛烈开火,而我人员与隐蔽起来的飞机安然无损。一九四七年八月,国民党飞机曾多次 袭击东安、牡丹江、千振机场,妄图阻止我们正常的飞行训练。一次,我们一名飞行员 刚刚返场落地,还没有脱离跑道,国民党的四架 P-51 战斗机就飞来进行了轮番扫射,结 果一架飞机被击中起火,一架被击伤。八月份以来,国民党的飞机几乎是天天必来,天 一亮,他们就从沈阳起飞,直到日落以前两小时才返回沈阳,简直搅得我们无法进行飞 行训练。那时,我们机场既没有高射炮,又没有可供作战的飞机。在这种情况下,驾驶 着美制飞机的国民党飞行员疯狂至极,他们用 P-51 战斗机擦着地皮超低空飞行,到处俯 冲扫射;那些没有自卫武器的 P-38 侦察机,也胆敢单批单架地到我解放区纵深地区进行 侦察;甚至 C-46、C-47 型运输机也装上炸弹,对解放区的工厂、村庄到处乱扔。 面对这些不可一世的国民党飞机, 我们气得眼睛发红, 但又没有办法能够出这口气。 124 / 229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我们只好采取空中打游击的办法对付国民党飞机骚扰,在困难的 条件下坚持飞行训练。 根据国民党经常使用的 P-51、P-38、C-46、C-47 等飞机的性能计算,从沈阳飞到牡 丹江需要两个小时。我们就利用天亮后和天黑前的两个小时进行训练。这样,每天早上 天不亮,我们就要赶到机场,先把飞机的伪装网去掉,然后再加油,检查飞机,开始飞 行。两小时后,在敌机飞来之前结束飞行。为防止飞机中弹起火,要把油箱里的燃料全 部放掉,重新把飞机伪装起来。下午的飞行,和早晨一样,再来一个反复。由于我们采 取了这种办法,争取了训练时间,所以,国民党空军用了那样大的气力来捣乱,也无法 中断我们的飞行训练。同志们风趣地说:这叫你飞你的,我飞我的,各飞各的。 我们驾驶的教练机,不但速度比敌人的战斗机小得多,而且没有反击的武器,万一 在空中与敌机相遇怎么办呢?总得有个对付的办法才行。于是我们进行了一种特殊技能 ——超低空飞行训练,飞机飞行高度特别低,在机场上空通过,地面上可以看到机翼下 边的“补丁”和飞机轮胎上的花纹;在江面上飞行,飞行员可以看到自己飞映到水面上 的影子;在山沟里和田野上飞行,螺旋桨的尾流能吹得树梢和高粱穗“互相撕打” 。遇上 山峰,就升高爬过去,遇到山沟,就顺着山势做“蛇形”飞行。这种高难度的训练,对 一个飞行经验较少的新飞行员来说是很吃力的,每次飞行,我们都汗流夹背。一次,林 保毅主任教官检查我的超低空飞行技术,发现我比别人出的汗多,就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说: “超低空飞行,老怕丢失高度,所以,总是下意识的向后带杆,高度忽升忽降,精 力消耗也特别大。 ”林说: “超低空飞行有个窍门,用升降舱调整片把驾驶杆调到最轻的 位置,并使机头有自动上仰的力量,这样,不但操纵省力,而且高度也容易保持,遇到 危险情况,还容易上升高度。 ”我按照这个方法练了几次,果然见效,顺利地掌握了与国 民党飞机进行空中斗争的自卫本领。 当时,飞机上没有电台,也没有无线电罗盘,甚至连地图都没有,我们只能用肉眼 去观察判断。当发现跑道上的 T 字布变成“十”字形并有红色信号弹发射时,就表示敌 机已经接近机场,正在空中的飞机就要被迫离开机场,飞到疏散区“穆陵空域”去盘旋 待命。为了锻炼处置特殊情况的能力,每个飞行员都要到疏散空域去试航一次。一天, 我按照预先画好的“地图”顺着铁路,超低空飞往穆陵。谁知飞了七分钟后,铁路不见 了,我急的满头大汗,于是,将高度上升到五百公尺,转了一个大圈,这才又看到了前 面冒着烟的火车头。我对着火车头飞过去后,才发现原来是铁路进了山洞。火车可以钻 山洞,飞机不能钻山洞啊!于是我就在地图上又用红铅笔画了个大山,继续沿着铁路飞 125 / 229
到了穆陵疏散空域。这里真是一个适于防空的好地方,四周的高山和原始森林构成了一 道天然的屏障,地面还有一条土跑道,可供紧急迫降。每当国民党的飞机袭击机场时, 我们就飞到这里来和敌人“打游击” 。
四、患难中结成的友谊永志不忘 东北老航校的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都是很艰苦的,大家在共同的工作中团结奋斗, 克服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在共同的事业中,大家生活得 很愉快,相处得很融洽。 但这并不是说大家在相处的过程中一点矛盾也没有,航校刚刚成立的时候,日籍飞 行教官还保留着许多旧军队的生活习惯,而我们对这些是很看不惯的。例如:不少日本 教官,每天早上首次登上飞机之前,都要给飞机先敬礼,然后作一个很正规的报告词: “天皇保佑,今日飞行平安。 ”这一行为,显然是封建迷信的表现,我们大家虽然看不惯 这一套,但由于我们的政策是尊重信仰自由,所以也不好去干涉这些举动。过了几个月 之后,这些举动自动不见了,大概他们也懂得了,保证飞行安全并不靠“天皇” ,而是靠 自己扎扎实实的工作。刚开始进行飞行带飞的时候,日本教官按照旧的习惯,要求我们 上飞机前必须先敬礼报告“我的飞行科目,要上飞机” ,得到教官的允许,才能上飞机, 如果敬礼不合要求,常被教官赶下飞机重新做一遍。这些作法,尽管我们很反感,但我 们还是按照党的要求,尊重他们的工作习惯,强迫自己去做这些不习惯的动作。机务学 员刚开始学习飞机维护技术的,也遇到过不理想的情况,那时,机务队的人员大部分是 日本人,虽然多数人愿意积极地帮助中国人学技术,但也有不少的人有他们的看法,他 们认为要学三年徒,才能维护飞机。所以,当地勤学员跟班见习时,有的日本人很保守, 有时甚至还给点“眼罩”看看,甚至说些不好听的话。但同学们为了能学到维护飞机的 本领,都不计较这些。 时间长了,日本教官在我军优良传统和作风的影响下,也渐渐地提高了认识,开始 制订改造旧作风的计划,模仿、学习解放军的好思想、好作风,并在每周的政治学习中 对照检查自己的言行。原来认为把技术传授给中国人不过是一种谋生的手段的人,觉悟 提高后,认识到,这是为人民服务的革命工作,是为保卫世界和平贡献力量,干好本职 工作,不仅对中国人民有利,而且对日本人民也有利。 有了共同的思想和共同的语言后,生硬的师生关系就变成了同甘共苦的战友关系, 彼此在患难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五十年代,这些日本教官分批回国后继续做着促进中 126 / 229
日友好的工作。为反对战争,反对日本军国主义复活,为保卫世界和平而积极贡献力量。 八十年代,我在北京会见了当年曾带着我飞上兰天,现在已是日中和平友好会会长 的林保毅主任教官,他虽然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但还清楚的记得我们这些飞行学 员的名子,讲了不少当年飞行训练的情况。我们也清楚的记得那些日本战友的名子,主 任教官系川、黑田、平信、长谷川。飞行教官:山本大澄、鲍武生、木暮、石森、井田、 和田。助教:西谷、佐腾、田烟以及许多的地勤人员、医务人员。四十年过去了,但当 年共同战斗的情形,至今还记忆犹新。 一九四五年十月,当时任东北局书记、民主联军政治委员的彭真同志曾接见过林弥 一郎,对林说过,希望他帮助中国军队培养飞行员。四十年后的一九八五年一月,彭真 委员长在北京又接见了林弥一郎,对他帮助中国的航空事业做出了较高的评价。彭真委 员长说: “中日两国是近邻,中日友好是大势所趋,符合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中日两国 要进一步加强官方和民间的友好来往,一切有识之士都应为巩固和发展中日友好事业而 努力,使中日两个伟大的民族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 祝愿中日两国人民友谊之花永放光彩。 —————————— 注:本文作者现任北京军区空军司令部顾问,原东北老航校飞行一期乙班学员。
从延安到东北
熊焰
开赴东北 一九四五年十月,党中央在延安组织了“航空队” ,赶赴东北接收日本的航空器材, 建设我们党自己的航空事业。 “航空队”是分批出发的,我们步行的同志均途经绥德,经 晋西北张家口去东北。党中央派王弼等少数同志打前站,乘坐汪伪空军起义的人员蔡云 翔驾驶的“双发高练”飞机赶赴东北。飞机飞到张家口后,由于敌人在机场跑道上设置 了障碍,飞机着陆时起落架被撞坏,王弼同志留在张家口,其余同志则弃机兼程赶赴东 北。 晋察冀军区领导也打算在张家口发展航空事业,恢复飞机场,成立航空站,遂将王 127 / 229
弼同志留下任航空站的站长,另外又从去东北的同志中留下了一些人。这样,一九四五 年底,就在张家口建立起了晋察冀军区航空站,并成立了相应的机构,开展机场的机务 工作,又调来了一些机床,组织修理日本留下的飞机残骸。 一九四六年初,我们的人从东北驾驶两架“九九”高练飞来张家口联络,催后续人 员迅速去东北。这时,恰好常乾坤等同志从延安到了张家口。常乾坤、王弼等同志就乘 坐这两架飞机赶赴东北,留下的同志继续在张家口建设晋察冀航空站。 形势愈来愈严重,国民党在美国的支持和帮助下,不断挑起事端,全面内战已迫在 眉睫。党中央及晋察冀首长决定让张家口航空站进行疏散,大部分人员去东北,一部分 人员留在原地坚持工作。一九四六年八月一日,我们去东北的这部分同志由张家口乘坐 卡车向口外出发,绕道辽宁、吉林,最后到达了黑龙江东北老航校办事处。老航校校址 原在通化,后又在牡丹江市,由于战局紧张,主要人员和物资又迁到了东安。
建设老航校 到东安以后,航校才安下心来进行建设,开展教育和训练工作。 当时,办航校遇到了很大困难,器材、教员、教材和技术人员均很缺乏。老航校在 党的领导下,经过艰苦努力,逐步克服了这些困难。 解决器材困难的途径是搜集日军留下来的整机和残骸,寻找散落在民间的各种航空 器材。经过全校同志的努力,航校搜集到了德制“英格曼”初级教练机、日制“九九” 高级教练机(这是当时数量最多的) 、隼式战斗机、重型战斗机(双发座) 、司令部侦察 机(双发双座)和双发高练(能坐十多人的小型旅客机)等多种型号的飞机。这些飞机 有的可以飞行,有的尚待修理。此外,尚有不少“九九”高练机的残骸,需做大修理。 为了搜集散在民间的航空器材,我们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比如,同志们外出时, 如果发现道路上马车的轮子的印迹有些像飞机轮胎,就跟踪追到老乡家里。如确是飞机 轮胎,就说服动员他们支援我们,并付给一定的现金。有时碰到其它航空器材,也采取 说服动员的办法花钱购买。还有一些航材则是我们逛“小市场”时在集市上发现购买的。 总之,只要一发现航材的线索,就立即跟踪寻找。我们听说日寇留下了一些地下仓库, 就设法找到它们。有时遇到剧毒物资,有些同志甚至还受了伤,顾光旭同志就是这样受 的伤。 办航校训练飞行员,汽油是飞机的血液,没有汽油什么也办不成。当时,我们没有 汽油来源。怎么办?依靠苏联吧!由于国际外交关系,他什么器材也不敢给我们,说是 128 / 229
怕国民党知道后影响外交关系,其实,是怕我们在东北站不住脚。在这种情况下,我们 只有自己想办法。我们听说日本人过去曾有过用酒精代替汽油的试验。于是,我们修理 厂就进行了试验。试验成功以后,我们便将发动机的汽化器喷嘴改装加大,用酒精来代 替汽油。不过,这种酒精不是一般的酒精,而是高纯度酒精。航校领导决定派我们去哈 尔滨接收两个酒精工厂,生产 95°~100°的高纯度酒精。我任南岗哈尔滨酒精厂厂长, 郦少安任经理,徐昌裕和胡华钦则到另一酒精厂去组织生产酒精。由于依靠广大工人, 两厂很快恢复了生产,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生产出了高纯度酒精。这样,就解决了航空燃 料的大问题,至于其它油料则主要靠搜集和在市场上采购日本残余品。 燃料问题解决以后,学校成立了几个飞行队,修复了牡丹江、汤原、佳木斯、千镇、 五道岗等处日寇投降时破坏了的机场,分别在这些地方进行飞行训练。 要开办航校,没有教员和技术人员是不行的。要修理航空产品,没有技术人员和修 理工人也是无法进行的。虽然党中央在延安时就有意识地集中了一批航空技术干部,但 数量很少,由于不少人已多年没有很好地从事这一工作,不论航空技术理论水平还是实 际经验,都很不够。在这种情况下,技术上主要依靠三部分人:一部分人是抗日战争胜 利后,在东北接收的一批日本航空人员。他们之中有的当飞行员或顾问,有的担任机务 工作,基本上保证了飞行训练的进行,有的在内厂修理飞机和发动机等各种飞机设备, 保证了为飞行训练提供可用的飞机和发动机。第二部分人是少量的伪满时期的汉族和朝 鲜族的航空技术修理工人。这些同志过去对日本航空器材是比较熟悉的,由于在日本统 治时期,是给日本人当“苦力” ,所以,这些人真正的技术懂得也不多。第三部分人是在 抗日战争胜利前后,起义来解放区的国民党和汪伪空军人员。除刘善本和蔡云翔等两批 人员外,还有零星到解放区来的以及由组织送来东北参加航校建设的。 航校的具体领导和技术上的中坚力量,主要是从苏联回国的几位同志以及从新疆回 来的一部分同志。 学校学员(空勤学员和机务学员)的主要来源,基本是这样几部分:一批是从延安 安塞机械工程学校(工程队学员)转到东北航校去的;另一批是东北航校组建时,党中 央从山东、河北、冀东等根据地抽调来的青年,这些人分批分期地组成了学生队,为以 后党的航空事业大发展积极准备了技术力量。 为了搞好搜集航空器材和修理飞机残骸的工作,航校成立了一个机械厂、一个飞机 修理厂和一个器材厂。机械厂由顾光旭同志任厂长,尚有郦少安、黎雪等同志协助。修 理厂由徐昌裕兼任厂长,刘子立任指导员,我任副厂长,主管修理技术、生产任务等。 129 / 229
器材厂就是管理和筹措航空器材的。器材搜集工作,由学校组织全校有关人员进行。当 时听群众说,苏军进攻东北日军时,在东安东北方向的中苏边界上,曾有苏军飞机迫降。 于是,学校便派人到东安(密山)的东北角,虎林县以北的沼泽地带(无人烟地区) ,将 苏联的一架双发战斗机残骸找到并运了回来。一九四七年底至一九四八年初,航校曾派 出一部分同志随军第四次攻打四平,搜集敌人的航空器材。后来,当国民党在北京的一 位空军飞行员驾驶 P-51 飞机起义降落到四平后,我们立即派人前去拆运回东安。当时, 我们只要发现有敌机的残骸和器材,就千方百计地弄回来,恢复和修理,让它成为人民 手中的航空武器。 发动机的修理工作,是在极为困难的条件下进行的。全体人员想方设法克服各种困 难,努力完成各项修理任务。发动机修理厂,原来是修理汽车的厂房。我们这里按检查 分解、洗涤、修理、装配的顺序组织起修理生产线。装配完毕后,发动机要上台架试车。 哪里有台架?经过大家研究,利用“九九高练”前舱仪表板上的机械仪表,配置一个专 用仪表板,然后将它装在一个报废的机身上,再装上发动机架和系统管道。这样就可以 将发动机吊上,进行发动机的试车。这个工作由李广才同志和宋德云同志负责,每台修 好的发动机都要经过他们的试车检验。 冬天,修理厂房的气温在零下三十度以下。开始的时候,厂房没有暖气,只好生个 大煤炉子,煤烟滚滚下落,不一会儿修理好的发动机零件上就落满了烟尘。为了保持零 部件的清洁度,只好用大张纸把修理好的零部件盖起来封好,待开始装配时,再用清洁 煤油和汽油清洗一下。当时,汽油很缺,只能在最后装配时才能领到一点航空汽油,用 来清洗零部件。有少数同志看了我们的发动机修理工作之后,私下议论说: “这样修的发 动机我是不敢飞的” 。然而,东安航校几年中却并未发生过重大的事故。 飞机壳体的修理,首先需用铝板和亚麻布,这些材料我们都没有,只好采用代用料, 用白铁皮代替铝板铆在飞机上,用薄的白棉布代替亚麻蒙布。没有明胶玻璃,只好用一 般门窗用的石英玻璃代用。正面的风挡玻璃是平面的,还可以这样办,但遇到教练机圆 弧型的天窗盖就不好办了。大家讨论的结果,想出了一个土办法,用白铁皮敲打成型来 代替明胶玻璃。不过,这样做不透光,不能观察外面,不能起飞、着陆和飞行。于是, 就将活动座舱盖两边的铁皮弧度小处,干脆弄成平直段,在平直段左右两边各挖一个方 孔,镶上两块一般民用玻璃,尽可能挑选折光小的。这样,对每分钟速度三公里左右的 教练机勉强可用,靠这样的改装解决了问题。 飞机修理装配,特别是操纵索的装配和电线的配置焊接,都需要有“工作灯”照明。 130 / 229
那时没有“工作灯” ,只能靠点蜡烛、煤油灯和菜油灯等来作照明。 飞机的机身装修好后,要在院子里吊装对合,一切合格后,就用马车拉到机场进行 发动机吊装试车,以校验发动机与机身各系统的协调配合。从修理厂到机场不能将飞机 完整地推过去,不仅路途远,而且通不过的险路很多,只好将飞机拆开,将机身、机翼 和发动机分别装上几辆马车运到机场。因为机身长,一辆马车不行,得用两辆马车运。 这样就得将两辆马车前后搭接到一起,将后面一辆马车的牲口卸下来,把它的车辕固定 在前面一辆马车的后缘,才能将较长的机身搁在前后两辆马车之间,然后再把机身捆在 马车上。马车缓缓地拉着机身前进,遇到急转弯或上下坡度较大时,令人提心吊胆极了。 马车将飞机拉到机场后,还要将飞机重新组装好,进行试车,补做一些在内场不能进行 的试验项目。经过工厂专门检验机构检查通过之后,提交给由航校有关部门组成的验收 委员会(内含试飞该机的试飞员)验收。验收委员会要对新修飞机作详细质量检查,合 格以后才能验收试飞。试飞合格,由航校分配给各飞行队使用。 当时,不管飞行训练,还是修理完出厂的飞机试飞都不带降落伞,因为根本没有降 落伞。机场地面上也没有灭火设施。有一次试飞时,汽化器突然着了火,飞机像一条火 龙似地拖着浓烟,飞行员发现后立即着陆。人员赶快跑到飞机着陆后停机地点等候,全 部脱下棉袄,待飞机一关车,马上打开发动机的包皮,一齐涌上前去,用棉袄连打带扑, 将火打灭了。火灭后再次开车进行了检查,经过周密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故障。我们 与飞行员共同研究后,换了一个汽化器,决定继续飞行,又继续飞了起来,直到现在也 不知道当时究竟是何原因造成的起火。 我们那时没有空地联络,因为没有电台,根本不能实行对空飞行的指挥。地面不了 解空中飞行的情况,飞行员在空中也不了解地面对空中的要求。飞行员一飞到空中,就 完全凭靠自己,要降落,也由他自己决定,机场的飞行指挥只是落地以后引导飞机到停 放地点而已。每个飞行员发一个铁皮的夹子,夹几张纸,记录飞机在飞行中的状况、数 据以及故障等。由于没有空地联络,出现了不少既危险又可笑的事件,例如:有一次, 修理厂修理好一架二次大战时期日本较为先进的隼式战斗机,这在当时是第一架起落架 能收能放的飞机。在一次试飞中,起落架收放指示不灵了,试飞员无法,就在空中转圈。 我们在地面看到这种情况非常奇怪,飞了那么久为什么还不下来呢?飞机一会上升,一 会冲到低空,一会俯冲,一会拉起,最后油快用完了的时候,飞机才摇摇晃晃地下来。 试飞员一打开天窗就问我们:为什么不点柴火堆告诉他,我们有点摸不着头脑,经他一 解释,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敢降落的原委。原来,他在空中发现起落架的指示灯不亮 131 / 229
后,就做了许多剧烈动作,仍不见放下来,就写了张纸条,告诉地面,见到起落架放下 来就点火堆。然后用手巾将纸条和一串钥匙包起来,将舱盖打开一条缝,从缝里丢下来。 谁知道我们未见到纸条,结果他在空中实在无法,又不敢降落。 有一次,飞行队的学员在东安进行飞行训练,我们在地面观看他们飞行。忽然听到 另外一种发动机在空中的运转声,抬头仔细寻找,原来是两架美制蒋机 P-38 飞机飞到了 我们机场的上空。这可把我们地面上的人急坏了,如果那两架 P-38 飞机居高临下进行攻 击,我们的几架飞机很容易被击落。因为我们的飞机速度慢,爬升率也差,根本就没有 武器。最好的办法是通知空中飞机赶快着陆,可是没有对空联络设备,因此只好点起火 堆通知空中飞机迅速降低高度,然后着陆。火堆点燃了,冒着浓烟,而我们的飞机却不 下来,仍在安安稳稳地飞行。敌人的 P-38 高空侦察机转了几圈后飞走了。当飞行员着陆 后,我们问他们: “为什么不下来?”他们回答说: “在空中见到了火堆,以为是在烧荒, 根本不知道上面有飞机。 ”说来实在是危险。 还有一次,我们的一架“九九高练”从东安飞往牡丹江时迷了航,在苏联远东某机 场迫降,苏联空军部队立即扣留了人和飞机。过了几天,经我军证实是我迷航的飞机后, 苏军马上改变了态度,特别是基层干部对待我们的同志十分亲切,除了生活上关照和优 待外,苏军机务人员还主动将飞机全部进行了检查,不好用的部位都换上了新的成品附 件,像经过一次大翻修似的。 东安航校除拥有一所修理厂外,尚有一所机械厂,配合修理飞机,制造机械零件。 这个厂有一百来名日本人,只有几位中国人,此外,还接收了几名日本工程师。工厂的 机床是从哈尔滨撤退时搬来的,还有一台瑞士精密机床,能制造喷嘴、活塞销、各种飞 机用的大型受力螺栓等。除了机械加工外,还能进行热处理、电镀等工艺。我们也搜集 到了一些高温、高强度材料。
随战局发展壮大 东安东北老航校的发展跟东北战局密切相关。一九四八年三月随着我军收复四平, 航校派我和从新疆回来的刘子宁同志一道随军去四平搜集航空器材。当我们把搜集到的 航材运回东安之后, 我军已转入了全面反攻, 整个东北战局以及全国战局发展十分迅速, 群众十分振奋。 九月中旬,航校派人随军去锦州搜集器材,接着又派人随军去打沈阳。 十月初,航校组织了随军南下接收沈阳的队伍,先坐火车,后改乘卡车,兼程前进。 132 / 229
进军途中,得知沈阳全部解放,于是,马不停蹄全力赶路,终于在十一月三日,沈阳解 放的第二天到达了沈阳。 这时,在沈阳成立了航校办事处,负责接收国民党的航空机构。沈阳军管会委派一 批同志为接收军代表,前往接收国民党在沈阳的工矿企业、事业单位、军事机关及设施。 军管会主任陈云、副主任伍修权、陶铸用命令的形式颁发了接收证明信,委派接收军代 表。航空方面,主要是接收伪“满洲飞机制造厂” 、 “东塔机场”以及国民党在东北的空 军基地——“北陵机场” 。 我们接收“满飞”与东塔机场,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在接收“满飞” 、东塔机场后, 我们就开始了招工,出布告号召原来满洲飞机制造厂的工人、技术人员以及工作人员前 来报名参加工作。经过十多天的招工和初步整顿,能够生产的机床就都开动了起来。工 人有了活干,个个喜形于色。我们进“满飞”后,将这个厂定名为航校机务处第三厂(即 空军第三工厂) 。这时,航校机务处已从东安搬来,工厂原来的三层大楼作为机务处办公 机关。机务处负责抓东北的几个工厂。四九年夏,又将东安两个厂(修理厂和机械厂) 全部搬到哈尔滨马家沟合并为一个工厂,称空军一厂。在沈阳铁西又新组建了一座工厂 称空军第四厂,是机械加工、铸造工厂。在北陵组建了一座飞机修理厂,称为空军第五 厂,修理飞机。 在东塔空军第三工厂里, 日本投降时曾堆积大批金属材料和各种机床。 抗战胜利后, 好床子、好设备都被苏军当战利品运回苏联,国民党来后又运走了一批,我们只截住了 很少的一部分。我们将机床设备集中在几个厂房里安装起来,开始了恢复生产的准备工 作。我们搞飞机的同志,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了飞机是经过型架铆装起来的。我们在几个 大厂房里看到了堆在地面的铆接零件和铆装的机身成品,以及摆在大厂房里的一排排的 大铁架子,型架上面安放着机身、机翼,有光骨架、也有铆了一些蒙皮的。啊,原来飞 机是这样生产出来的!摆在面前的困难很多,但我们下决心要在“满飞”的基础上设法 把飞机生产恢复起来。起初,跟我们接触的老工人都用迟疑的眼光看着我们,有少数人 不大相信这些“大兵”能造出飞机来。在他们看来,造飞机是相当神秘的事,只有日本 鬼子才能干。他们介绍说,日本人的图纸有多么大,多少张,一张装配图一打开是多么 长,上面的一些道道儿根本看不懂,连日本人也只有几个人能看。 十一月中旬,三厂开工了,机床终于转动起来了。我们这些“大兵”每天晚上都分 头去工人家庭访问,了解情况,学习造飞机的知识。工人普遍很满意,因为他们有了工 作,能生活下去了。不像在日本鬼子时期那样受气,挨打受骂,不被当人看。 133 / 229
新任务的开始 沈阳北陵机场,是由航校飞行队刘风负责前往接收的。那里到处躺着各种各样的日 本飞机和残骸以及美制蒋机 P-51 飞机残骸。 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 是需要成立修理工厂。 尽快修理 P-51 飞机残骸。于是,撤走了飞行队的同志,把北陵的大厂房用来修理飞机。 北陵机场在伪满日寇统治时代叫“满洲航空株式会社” ,是一家民用航空公司,故有 “满飞” 、 “满航”之称。 “满航”实际是民航机场和修理厂。 这里有十来个数千平方米的钢架大厂房,机场上有四个大机库,一个装配大厂房, 厂房内装有十吨的桥式吊车和十来个发动机的试车台架, 是一个有相当规模的修理基地。 我们决心尽快地把修理基地恢复起来,修出较高水平的战斗机,用来训练和武装我 们的战士——年轻的飞行员,让他们迅速掌握新式武器,打败美帝支援的蒋军,解放全 中国。要恢复生产,就需要召回原来在“满航”工作过的工人和技术人员。我们在北陵 工厂大门外,在附近村庄——三台子等地贴出大布告招工。布告贴出后,就开始有人前 来试探。我们是来者不拒,并要求将他们知道的、认识的老工人动员来厂报名。当时, 群众生活很困难,需要首先把工人家庭生活安置好,于是我们要来一些粮食,凡是来报 名的,登记时除了姓名、工种外,每人还要带一条米口袋,当场发给粮食,作为安家之 用。本人一上班,按过去工作情况,粗定等级,发放工资。大家登记填表后,领取了粮 食。有的工人说: “多长时间没有见到正经粮食了,这下可好了! ”个个喜形于色,欢欢 喜喜地前来上班。我们按工人的工种,作了分工,由老航校来的学员负责领导工人的工 作。根据需要,组织了飞机和发动机修理生产线,以及仪表特设等修理装配、试验股和 专业小组,以后根据修什么,需要开展什么专业,就建立什么工作组,如:铝板成形, 建立了铝材的退火、淬火、成形组等。 十一月二十日左右,正式成立了空军第五修理厂,航校任命我为厂长,王华成为助 理厂长。这时到年底还有一个月,经过工厂讨论,上级批准,我们在年前争取修好一架 P-51“野马”式战斗机交飞行队作训练使用。于是,我们发动大家献计献策,工人也很 兴奋,挑了一架损坏程度最轻的飞机进行修理,作为献礼项目,年前修好交出。围绕这 一架修理任务带动了有关专业的建设,组建起了发动机修理车间(股) ,检修美帝的发动 机和大翻修日本的“八-13 甲”发动机。这架 P-51 飞机是国民党丢在机库里有故障的飞 机,对它采取了大检修的方式。同时,在仓库里还找到了一台“新”的发动机(是美帝 翻修的) 。我们都不懂 P-51,于是就找到了一些国民党遗留下来的 P-51 资料,组织大家 134 / 229
学习。首先让航校来的一、二期学员学习,用实物对照着学。学会修理,再进一步学试 车。我们一方面学,一方面干。 检修工作进展很快,更换了有故障的机件,进行了起落架收放试验,修好了国民党 遗留下来的坏液压车,进行了各系统的试验。大约十二月下旬,推出试车。在“开大车” 的时候,全厂工人放下工作,都跑出来观看,兴奋至极。这些工人多少年来第一次得到 接触飞机的机会,这又是他们用自己的双手修好的第一架飞机,同志们的心情是可以理 解的。当时全厂轰动,都围着看飞机试车。 修好的这架“野马式” (P-51)试大车的时间是十二月二十日以前,原计划试完大车 就提交上级验收。正在试大车时,由于刹车没刹住,轮挡未挡好,突然飞机发生滑动。 由于机头对着厂房的大门,试车员慌了手脚,所以,飞机一头插进了大铁门,将螺旋桨 叶全部打坏,发生了意外的事故。这时,我们要求大家吸取教训,不要因这个不幸事故 垂头丧气。当时规定了几条制度:以后试车一律拉到滑行道上,不准头对障碍物;开车 前,检查刹车和轮挡。同时,要求大家立即检查飞机的坏损程度,组成抢修队,力争年 内交出飞机。 经过检查,首先换了一副好螺旋桨,然后开车详细检查,证明飞机除四片桨叶被打 弯外,发动机没有故障,运转正常。于是,我们日夜加班,决心到年底交出飞机。经过 全厂上下的共同努力,第一架 P-51 终于在十二月三十日以前修好了,全厂以胜利完成任 务的喜悦心情迎接了沈阳解放后的第一个元旦。 在欢庆一九四九年元旦的时候,大家认真学习了“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元旦献词。 中央对当前时局的分析,鼓舞我们在一九四九年乘胜前进。我们决心更加努力,搞好各 项工作,为在一九四九年彻底推翻蒋家王朝而奋斗。 胜利在望,大家感到十分愉快,虽然工作十分紧张,但大家日以继夜地苦干。白天, 一方面解决生产和群众生活中不断出现的问题,另方面更加抓紧学习,组织全厂干部, 特别是航校来的技术干部、学员掌握 P-51 飞机的性能及各种修理方法,以便尽快修理出 更多的合格的 P-51 飞机。 从性能到各系统, 按着系统线路图整天呆在飞机上, 学会弄懂。 弄懂后就各自做各种试验,直到飞机试车。夜间,我们按计划挨门串户到老工人家去访 问,了解情况,发动群众完成各项任务。 发动机车间主要修理“八-13 甲”发动机。当时,北陵第五厂从修理装备到技工的 技术都较北满老厂优越,如汽门研磨、镗汽缸、修磨大轴、更换涨圈,比较正式的试车 台架和试车螺旋桨等等。这时,东安修理厂要搬家,无法承担过多的任务,于是,我们 135 / 229
就将发动机的大翻修转到北陵五厂,组织了“八-13 甲”发动机修理生产线。要想组织 生产线,就得解决修理的设备,没有设备就无法提高修理的质量,无法缩短修理的周期。 发动机分解后,第一道工序是清洗,不能老靠放在油盘里用人工清洗,这既费时间,又 费煤油。当时,我们的油料还没有固定来源,用于洗涤也确是可惜。于是,老工人自己 动手从废品堆里拣回器材零件, 装配成了一部用蒸汽加温, 用皂液加压的发动机洗涤机, 用它喷洗机件,既节省了煤油,又节约了时间。 为修理发动机的汽缸,工人自己设计装配了一台汽缸镗磨机,也是用从废品堆中找 出的零件制成的,解决了汽缸的修理问题。 此外,还利用闲置零部件,装配成了汽门研磨机,改进了在东安传统的研磨方法。 我们还利用美日废旧设备零部件, 组装或改装成了我们修理工作所需要的各种成品, 如: 电器、无线电、仪表以及各系统修理中所需要的试验台。 从一九四八年底开始,通过试验,我们从简单的检修一步步地进入了大修理,技术 水平一步步提高,问题也一个个得到了解决。同时,工厂也随着发展建设起来,修理周 期也逐渐缩短,质量也逐步提高。一九四八年底,我厂修好了第一架 P-51 飞机,这样, 一九四九年一开头大家就有了信心。 为了搜集航材,锦州解放后,我们派人到锦州把搜集到的航材运了回来。特别是 P-51 残骸,蒋介石这个败家子是不要的,可是,到了我们手里都成了宝贝。解放天津、济南 时,我们都派人随军搜集航材。以后就无所谓搜集了,因为城市已经解放,这些完全是 我们的财产了。从各地搜集到的航空器材,一律运往沈阳。这样我们就有了修理飞机、 发动机的物质基础。从一九四八年十二月起到一九五〇年的一年半时间里,我们依靠仅 有的二百多人的技术力量,修好了 P-51 飞机三十六架。另外,我们还修好了一架国民党 丢下来的 C-46 运输机的残骸,承担了修理若干架后方修理厂承担不了的“九九高练”任 务。 为了配合五厂的修理任务,在铁西组建了一个机械加工厂,名为第四工厂,除机加 外,还有锻、铸。这个厂拥有一吨以上的自由锻锤等设备,在锻件的加温方面,这时已 不使用煤焦而改用重油炉子了。 国庆节前后,建立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我们在东北的这一摊子,成立了空军东 北修理总厂,代替了老航校机务处,统管东北几个工厂。从此,开始了中国航空史上新 的一页。 —————————— 136 / 229
注:本文作者曾任三机部六三〇研究所所长,原东北老航校酒精厂厂长、空军第五修理厂厂长。
关于东北老航校一九四七年进行思想、组织整顿的一些情况
周兆平
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对老航校的建设非常重视和关怀,对老航校的工作总是 及时地给予指示和帮助。一九四七年九月, “东总” (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参谋长刘亚楼 到老航校视察工作后不久,东北局和“东总”针对航校存在的问题,决定对航校进行思 想整顿和组织整顿。 老航校是在动荡不安的战争环境下诞生的。建校以来,成绩是主要的,但由于人员 来自四面八方,成份复杂,思想觉悟相差悬殊,因此,一个时期内,航校人员思想比较 混乱,非无产阶级思想严重。这种情况,引起了东北局及“东总”罗荣桓政委、谭政主 任的重视。在这种情况下,东北局与“东总”作出了加强航校领导的决定: “东总”参谋 长刘亚楼兼任航校校长,东北军政大学政委吴溉之兼任航校政委,并决定对航校进行思 想整顿和组织整顿。 一九四七年十月,吴溉之政委到达航校,在召开了多种座谈会议之后,针对当时人 员思想混乱、思想不纯的情况,于二十一日向全校排以上干部做了整顿思想、整顿组织 的报告。报告中讲了办校方针、领导、政策、工作、思想、关系等八个问题。报告的中 心,是阐述东北局及“东总”为航校确定的“短小精悍、持久延长”的方针。以及航空 学校是我们人民军队的组成部分,在政治上、思想上、组织上都要在党的绝对领导下进 行建设,培养党的航空骨干,继承人民军队的优良传统,为今后建设人民空军打好基础。 吴溉之政委在报告中,还列举了在航校人员中亟待纠正的平均主义、极端民主化、自由 主义、本位主义、山头主义、小资产阶级散漫性、离校思想以及在训练工作中存在的追 求速成、急于参战、依靠外援、重技术轻政治、重实际轻理论、重飞行轻机械等种种思 想表现,并提出了具体的整顿措施。诸如:加强党的领导,把经过长时间锻炼已恢复技 术的老干部配备到负责岗位上去;在训练、教学和生产的基层单位加强党支部的建设, 有的建临时支部;对问题较多的领航班党支部进行整顿,调整个别极端民主化思想严重 的支委;把担负行政职务的日籍人员改为技术职称;坚持以飞行训练为中心,农副业生 137 / 229
产不搞运动;改组学习月刊,成立航空科学研究委员会;在各项工作中建立工作制度、 工作条例;健全财务工作预决算制度,量入为出等等。吴政委的报告得到绝大多数干部 的拥护,思想整顿、组织整顿工作,迅速在全校展开。 一九四七年十一月,全校进行了组织机构调整。根据东北局及“东总”的命令与指 示,校的领导班子变化较大,除了校长、政委由刘亚楼、吴溉之兼任外,原校长常乾坤 改任副校长,原政委王弼改任副政委,调薛少卿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原第一政委马 文、原政治部主任黄乃一调出航校工作,原副校长白起(汪伪空军起义人员)改任航校 参议,原副校长刘善本(原国民党空军起义人员)改任领航主任教官。 机关编制也进行了紧缩。政治部改处,下属的科改股(三查三整之后政治处仍称部, 股仍称科) ,组织股长周兆平,宣传股长张培根,保卫股长张孔修,日本人工作股长杉本 (日共党员) 。 训练处取消了不急需的科室,训练处长吕黎平,政治协理员方槐,副处长李东流。 机务处长严镇,政治协理员张仲铭,副处长徐昌裕、顾光旭。 校务处与供给处合并,处长李连富,政治协理员周立范,副处长赵凯。 在进行了初步思想与组织整顿之后,建立了各级党的组织,东北局批准了校临时党 委的成员。临时党委下属的党组织开始改为总支、分总支,三查三整之后,总支与分总 支仍称党委。 (一)临时党委书记及委员名单(共九人) 党委书记 吴溉之(吴溉之不在时由薛少卿主持工作) 党委委员 薛少卿、王弼、常乾坤、吕黎平、严镇、朱火华、陈熙、周兆平 (二)直属总支书记 金生 校部政治部支部书记 熊梅影(女) 警卫营分总支书记 刘西科 一连支部书记 王树月 二连支部书记 贾民杰 三连支部书记 于德斌 卫生队支部书记 刘钊(女) (三)训练处直属支部书记 方槐 (四)机务处总支书记 严镇 机务处支部书记 王云清 138 / 229
材料厂支部书记 曹麟辉 修理厂支部书记 刘予立 机械厂支部书记 周立范 (五)一大队总支书记 朱火华 大队部领航班、战斗运输组支部书记 安志敏 机械一期支部书记 张宪志 机械二期支部书记 胡溪涛 (六)二大队总支书记 陈熙 大队部临时队支部书记 姚峻 三队支部书记 孟力 四队支部书记 丁园 一九四七年冬,党中央向全党全军发布了整党整军运动的指示,根据党中央文件及 罗政委、谭主任对航校的指示,从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到一九四八年二月,全校进行了三 查三整运动,重点放在空地勤学员单位,集中在东安(当时航校校部所在地)与牡丹江 (飞行二大队所在地)两地进行。 通过学习文件,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一些错误思想开始得到纠正,同级干部、新 老干部之间的团结有了明显进步,积极分子得到撑腰,正气开始抬头,党在航校的威信 有了很大提高,全校出现了团结一致,共同奋斗的新气象。 运动后期,进行了必要的清洗工作,全校共清洗了六十五人,其中本人属于伪满警 察、地主分子及地方批斗对象者有二十四人,其余为土匪出身及屡犯错误不改者,以及 身体很差有恶性传染病的人员。 —————————— 注:本文作者曾任解放军总参谋部装备部副部长,原东北老航校组织科长。
党培养雏鹰的摇篮
陈继发
扬帆渡海奔航校 139 / 229
一九四五年八月初,我正在山东抗大一分校第五队学习,这时正是抗日战争胜利的 前夕,日本侵略者即将宣告投降,蒋介石要下山抢夺抗战的胜利果实。党中央高瞻远瞩, 及时布署我军迅速深入东北。毛主席更加明确地要求我们,就是乘舢板、坐门板,也要 抢到敌人之前进入东北。 就这样,我们山东抗大一分校全体人员,立即改换成便衣,组织了四十多只帆船, 由胶东的龙口登船,乘风破浪向辽东半岛进发。 当时,由于船小风浪又大,我们刚驶入渤海,滔天的巨浪就把小船一忽儿举上波山, 一忽儿摔下浪谷。我们的船就像一个小皮球,在巨人的手中抛来扔去。大家被船摇晃得 呕吐不止,有的人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但一想到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号令,想到建立东北 根据地的光荣任务,大家就振作起精神,同海上风浪展开了顽强的搏斗。 我们经过七天七夜的海上航行,最后终于胜利到达了辽东的庄河县。事后回忆起这 段往事,有的学员感慨地说,党培养我们这些雏鹰的摇篮是东北老航校,而我们的预校 则是在大海,是宽阔无边的大海为我们学飞行上了第一课。
炒豆做间餐,狍肉大改善 我们从辽东半岛的庄河,又辗转到了长白山麓通化。一九四六年初,在航空总队的 基础上,建立了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这时,国民党反动派正在挑起内战,把进攻的重 点放在山东和东北。由于敌人的进攻,航校组建后不久,就分驻在东安、佳木斯和牡丹 江等地。 我们飞行队有一部迁驻在东安。这里距城市较远,日军投降后房屋建筑遭到了严重 的破坏,住房百孔千疮,遍地杂草丛生。我们发扬抗大精神,自己动手整修住房和教室, 放上桌子,挂上黑板,在这里学起了航空理论课。 当时正处于寒季,没有烤火取暖,大家就动手拆旧房木,拣来枯木野草生火取暖。 有时坐在课堂时间长了,手脚被冻僵,只好将课停下来,到室外跑上几圈再回来上课, 即使这样,仍有人冻破了手脚。 当时的生活十分艰苦,吃的主食是高粱米和苞米𥻗子,即使这样,也不能放开肚皮 吃,每天只能吃两餐。当我们饥饿难忍时,就用炒黄豆来做间餐。我们手抓着炒豆,一 边津津有味地的嚼着,一边互相提问着课堂上学习的课程,时间长了,我们就把吃炒豆 称作学员灶的“点心” 。有个学员风趣地说: “炒豆不仅能帮我们充饥,还能帮我们增长 知识,东北的大豆真是一宝呀! ” 140 / 229
那时实行供给制,我们手中的钱屈指可数,但每逢节假日还是要邀上几个学员到街 上聚一聚。大饭馆我们不敢进,只好来到煎饼铺,每人喝一碗烩豆腐,吃上几张煎饼, 就算吃着美味宴席了。 生活是艰苦的, 学习也是艰苦的, 好在我们这些人都是从艰难困苦堆中滚打出来的, 并没有被眼前的困难所吓倒,相反到处充满着欢乐、歌声和笑语。我们的航校生活,是 在团结、紧张和友爱之中渡过的。 又是一个假日来临了,我的同窗之友牟敦康,手提着“三八”步枪悄悄走出营房, 顶风冒雪只身钻进了茫茫的林海。 凛冽的寒风吹打着他的脸, 皑皑白雪淹没了他的膝盖, 此时他全然不顾,他想同学们生活太苦了,我要打上几只野物,给大家改善一下生活。 牟敦康在陆军时是个有名的神枪手,他翻山越岭,终于将一只三十多斤重的狍子击 倒在雪地上。他满怀胜利者的喜悦,将沉重的狍子扛在肩上,踏着深深的积雪,满脸汗 水的回到了学校。 当一盆散发着香味的狍子肉摆在我们的面前时,同学们高兴得如同过年一般。我们 一边吃着狍肉,一边看着军装渗透出汗水的牟敦康,顿时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 事后有人以诗赞道: 学习到东安 炒豆做间餐 林海猎走兽 狍肉成佳宴
飞行史上的奇闻 一九四七年春,我们结束了艰苦的文化、理论学习,开始了盼望已久的飞行训练。 当我们到了机场,兴奋、愉快的心情是难形容的。 飞行,同航空理论学习一样,我们所走的是前人不曾走过的路,由于国民党飞机整 天在我们当时所在的训练基地——南县千振机场上空转,使我们无法在正常的时间进行 训练,只能打破常规,在每天拂晓和下午三点钟以后组织飞行。同志们风趣地说: “我们 在和敌人打游击、捉迷藏! ”我们那时有一句顺口溜: “早晚开飞机,白天去种地。 ” 至于飞行设备,那就更不用提了,地面没有指挥塔台,空中没有无线电装置,完全 靠目视和旗语进行联络或指挥飞行。当飞机滑出跑道以后,看到信号员举白旗,我们就 立即起飞。看到举红旗我们明白是禁止起飞,就滑出跑道或就地开车等待。起飞后能否 141 / 229
落地,也完全靠目视,如果发现丁字布变成十字或×儿,看到信号员站在跑道中间水平 挥舞红旗,我们知道这是禁止落地,如果出现意外情况,那就更难办了。 记得有一次日军留用飞行教官大澄带飞李向民,由于飞机破旧,器材奇缺,飞机内 胎已经露出来了。起飞快离地时,地面发现有个轮胎瘪了,但又无法告诉机上的人,急 得下面的同志团团转,后来还是一个教员想出了一个办法,他马上和一个同志又起飞一 架飞机,径直地和李向民的空中飞机编成密集队形,在空中打开座舱,连比划带喊,用 手指着李向民飞机的轮子,高声喊叫“轮胎破了” , “教员快把眼镜摘掉” ,大澄和李向民 终于明白了空中飞机的意思。他们细心地操作,稳稳地接地,并且接地后一直向一边压 着杆,直到飞机速度几乎完全丧失,才把杆摆正,飞机倾斜了一下,稳稳地停在了跑道 上,大家提着的心才落了地。
我的飞行教官 岁月不停地流逝,从党哺育我们的摇篮中开始展翅到现在,已经快四十年了,然而 对我的第一个日本飞行教官鹈饲的怀念却与日增加。 在我们党的教育和我军政策感召下, 他认识到日本军国主义侵华的罪恶,成了反战同盟的会员,把自己的精力倾注在培养我 们的飞行上,他一共带飞我、马杰三、相玉刚、姜宗奎等四个学员。为了我们尽快掌握 飞行技术,他和其它日本教官一起,用木板、绳索等做成地面土练习器,放在丁字布附 近,供我们在飞行日时,一边观察飞机起飞、落地,一边练习,体会动作;他还找来破 旧飞机上的铝板,锯短、砸平、磨光,做成记事板,让我们飞行时绑在腿上,写上当日 飞行科目、动作,避免空中遗忘。特别使我们感动的是,为了使我们准确掌握,体会三 舵一致和拉杆的力量,他让我们用右手握住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练习拉杆动作,凭着 手指的感觉,不断地用中、日混合语指挥着: “慢慢地、小小地,大的,粗的不行。 ”我 们手心的汗水沾在他粗壮有力的手指上, 一股暖流涌进我们心窝, 增添了我们战胜困难, 掌握飞行技术的决心。 我们怀念他,他也同样的思念着我们,每逢有日本朋友来中国时,他都一再叮嘱他 们,帮他找找当时的中国学员。一九八一年和一九八二年,当时的日本信号(旗语)教 官,现在的日本和光交易株式会社总负责人佐藤靖夫来中国时,受他的委托曾两次亲自 找到我家,转达他的问候,可惜当时我都不在。八二年我因事路过北京,曾到新侨饭店 找到佐藤靖夫先生,要他回国后,务必代我向鹈饲教官问好。 我们这些只有初小、高小文化程度的工农子弟和普通战士,在党的阳光雨露下,在 142 / 229
东北老航校这所摇篮里逐渐成长起来,以丰满的羽毛飞向祖国各地,成为以后空军发展 的骨干力量,有的在抗美援朝或国土防空中成为英雄,有的走上空军的各级领导岗位。 —————————— 注:本文作者曾任空一军副军长,原东北老航校飞行一期乙班学员。
东北老航校体育生活杂忆
于飞
牡丹江航校成立之初,战局紧张,条件艰苦,物质生活很差。由于长期战争生活的 消耗,加之学习训练任务繁重,伙食营养不足,因此,航校人员的身体素质受到了不同 程度的影响。而不论学习飞行还是学习机务都需要有健壮的体魄,充沛的精力。为了增 强身体素质,活跃部队生活,鼓舞激励士气,我们在完成理论学习和飞行、机务、领航 等训练任务的同时,还积极创造条件,开展各种体育活动。 当时,既没有活动场地,更缺少体育器材。我们发动群众,自己动手,利用节假日 和每天的休息时间,铲土平地,修起了篮球场和排球场,用木头做成了简易篮球架,又 将找到的一付破旧的排球网修补好,还立起了简易单杠,做了不少简易滑冰鞋(既在两 块小木板底下钉上两道铁丝,然后用绳子捆在两只脚上)……每天早晚和中午饭后,大 家纷纷参加体育锻炼,有的跑步、玩单杠、练摔跤,还有的打篮球、打排球、玩棒球, 整个航校到处是一派生龙活虎、朝气蓬勃的景象。 一九四七年初,我们挑选一些同志成立了一支由飞行员、领航员和机务人员组成的 校篮球队,对外代号叫“六一部队” ,因此,运动衣上印有“Liu Yi Bu Dui”的汉语拼 音字样。队员除我之外,还有阮济舟、徐佐雄、王雁书、郑国龙、袁钊、陆金荣、伊琦、 徐振东、陈俊等。后来,刘善本同志来到航校工作,也参加了篮球队,大家推选我当教 练兼队长。 当时,我们正在响应上级指示,开展大练兵活动,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有在冬春 两季大雪覆盖机场,飞行训练不能进行时,才从各自所在单位聚集到校部练球,待到春 暖花开时,我们便像劳燕纷飞似的回到各个机场参加飞行训练。 一九四八年,我们校队参加了牡丹江市篮球联赛,队员们勇猛顽强、敢打敢拼,靠 143 / 229
过硬的作风和熟练的球技所向无敌,连战连捷,最后战胜了以教师为核心组成的牡丹江 联队,荣获冠军,驰名牡丹江。在航校内部,我们也经常举行队际友谊赛。每当各队之 间进行篮球比赛时,全校学员和教职员都纷纷前来观战。那时的裁判员大多是临时“聘 请”的。当然裁判水平不高,甚至不大懂得裁判规则,但是,裁判公平, “执法如山” , 十分认真。运动员对裁判员也非常尊重,自觉服从裁判,即使裁判错了,也从不发生争 吵,有时裁判闹出笑话,大家欢笑一阵后,又继续比赛。现在大家熟悉的人民空军战斗 英雄王海、刘玉堤、华龙毅等,都是当年运动场上的活跃人物,袁彬、方子翼、刘中惠 等,也都是排球场上的积极分子。校长常乾坤也常常驻足观看比赛,是基本观众之一。 每当我们校队外出参加比赛时,航校的一群“球迷”便随同前往助威。篮球队的活跃和 不断取得比赛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全校人员的斗志,也有力地推动了全校体育运动的 广泛开展。 一九四八年,我们又组织了排球队,队员有姚峻、张开帙、张受益、刘焕统等,我 兼任队长。那时打的是九人排球,虽然不像六人排球那样机动灵活,变化多端,但打起 来仍然十分紧张激烈,观看比赛的人很多,记得我们与铁路队争夺冠军时,观众很多, 球场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们还应邀参加过穆棱煤矿运动会,与职工球队进行友谊比赛, 既交流了球艺,又增进了军民团结。尽管我们的排球队成立不久,技术还不成熟,战术 还比较简单,但是,我们在参加牡丹江地区排球锦标赛时,还是力挫群雄,夺得了冠军。 东北老航校的体育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夏天,烈日炎炎,我们到牡丹江去游泳,在 江水里尽情畅游;冬天,白雪皑皑,我们到冰雪里滑冰,在严寒下磨炼意志;我们还进 山打猎,既锻炼了身体,又改善了生活。……这些体育活动的开展,增强了身体素质, 调节了生活节奏,活跃了部队气氛,加强了官兵团结,促进了军民团结,也推动了学习 和训练工作的顺利进行。 牡丹江航校开展体育活动给了我们一个启示,这就是人民空军的战士不仅要有远大 的理想、丰富的知识、熟练的技术,还应当有健壮的体魄,只有这样才能完成党和人民 赋予的光荣任务。 (王守义整理)
—————————— 注:本文作者现任国家体委文史室主任,原东北老航校飞行教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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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老航校学员生活回忆
董献真
老航校初建时的学员大部分是从延安和山东解放区来的干部战士和青年学生。我是 从山东教导团(原抗大一分校)二大队来的学员。这个大队全是青年,是为建设机械化 部队作准备的。那时,我们是一边打仗,一边学文化。战斗中,敌人的飞机经常不断地 向我们俯冲、射击,由于我们没有飞机,不得不一会疏散,一会隐蔽,对敌人的飞机恨 透了。大家日夜盼望早日能有自己的飞机与敌人作战,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一九四五年八月,抗日战争刚刚胜利,党中央、毛主席决定利用日军在东北留下来 的机场设施、飞机和航空器材等条件,筹建航空学校,为以后建立人民空军和发展航空 事业培养骨干力量。根据上级命令,我们作为航校第一批学员去学习航空技术,当听到 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大家非常高兴,多年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我们从山东教导团二大队选调来的学员大都是来自战斗部队的青年战士和在老解放 区吸收的青年学生。我们于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下旬到达通化后,大部分被编入了航空总 队,航空总队是一九四六年元旦正式成立的。在对我们普遍进行了体检后,根据身体情 况,有的被编入飞行队学习,有的被编入机械队学习,我被编入了机械队。 正当我们准备开始学习时,国民党为了配合其正面军事上的大举进攻,派遣特务在 我后方串通日本反动军人策动反革命暴乱,梦想乘我军民欢渡春节之时,于二月三日凌 晨四点发动暴乱,企图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推翻我新生政权。上级得到这个情报后,提 前做了各种准备,在我部队的密切配合下,很快就平息了暴动。通过这件事,认真总结 了经验教训,对来历不明的日本非技术人员进行了清理。同时,也给我们学员发了一些 武器,增强了航空总队的自卫能力。 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正式成立了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这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第 一所航空学校。航校诞生后,国民党空军不断来轰炸扫射通化机场,妄图炸毁飞机,破 坏机场,阻止训练,把我们初生的航校扼杀在摇篮里。我们没有被敌人的空袭所吓倒, 反而更加激发和坚定了尽快掌握航空技术和修理技能的决心。我们边疏散边防范,坚持 进行训练学习。 由于国民党军队向东北大规模的发动进攻, 通化地区的形势也日趋紧张, 上级决定我们搬迁到牡丹江。我们经过空转地运到达后,立足还未稳,就遇到了国民党 145 / 229
残存土匪的袭击,航校安全受到威胁。但由于这时我们已经接受了通化日本暴动事件的 教训,扩大了警卫部队,学生队和警卫连昼夜巡逻站岗,共同担负起对飞机、机场、营 房等设施的警卫任务,增强了防卫力量,所以,敌人的阴谋终始未能得逞。 一九四六年九、十月份,国民党军队又疯狂进攻长春,牡丹江受到威胁,航校又搬 迁到了东安。此时,又从关内新四军调来了一批新学员,编为机械二期。学习一段时间 后,一、二期合为一个队,队辖三个区队,一期为一区队,二期为二、三区队。这个时 期也是老航校最艰苦困难的时期。 老航校成立不久,学习飞行和机械的学员就完全分开了。飞行队到机场进行飞行训 练,机械队开始上理论课。当时的机务工作专业并不像现在分得那么细,我们是机械, 军械、特设、无线电、修理专业在一起综合学习。机械队的队长是韩志明,指导员是孟 力,学员共有六十多人。后来有几个同志检查身体合格,去学飞行了,其中有王海、邹 炎、侯书军等同志,另有十几个同志强烈要求学飞行,但身体不合格,学机械文化又低, 过不惯学员生活,就离开了航校。到一九四八年四月机械一期毕业时只剩下了我们三十 六人。 为了能学到航空技术,我们克服了生活上和学习上的重重困难。刚到通化时,住的 是一所中学的平房,窗户没有玻璃,到处透风,大家只好挤得紧紧的抗寒。实习时正值 冬天,零下三十多度,真是滴水成冰,冻得满手都是小口子,一触及金属就被粘住,疼 痛难忍。大家吃的是玉米𥻗和高粱米,蔬菜很少,大便时非常难受,偶尔吃上一顿土豆 和咸菜,就感到心满意足了,但同志们的学习热情仍然很高。 学习航空知识和航空技术,对我们来说,困难之大是可想而知的。上课没有教材、 课本、教具,更没有实习室和实习器材。教员大都是日本的留用技术人员,他们用日语 上课,语言不通,请来的翻译又不懂航空专业,技术名词常常翻译不出来。有时教员和 翻译打手势,我们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翻译更是讲不清楚。由于翻译缺乏专业知识, 经常闹出笑话。如把螺旋桨译成大扇子,整流罩译成帽子,起落架译成飞机腿,等等。 我们只好等下课后在互助小组会上进行讨论,反复实践,直至弄明白为止。 为了尽早学会维修飞机技术,我们的课程越来越深,学习任务也越来越重。由于多 数同志的文化只有高小程度,对飞机、发动机原理、构造学起来非常吃力,不少同志产 生了畏难情绪。上级发现后及时采取了措施,运用了文化补习和实物教学结合的方法, 如在讲汽化器的油路气路时,既没有原理图和构造图,又没有解剖的部件,内部情形无 法看到,大家就是弄不懂,我们就吸口烟从这边吹进去,从那边冒出来,每人都吹一遍, 146 / 229
增加感性认识。 航校领导非常重视学员的学习效果,遇到难题,常常亲自任教。在学习发动机压缩 分配器原理时,没有理论教员,也没有具备专业知识的翻译,曾在苏联学习过航空的航 校副政委王弼同志就亲自给我们上课。上课前,他作了充分准备,画了平面图,又描绘 了压缩空气分布图,使我们听起来易懂好记,看起来直观明白。 一九四七年春天, 为了满足飞行训练的需要, 我们学生队都到外场和修理厂去实习, 边实践边学习。到外场的任务,是维护飞机保障飞行,到修理厂的任务,是修理飞机, 为飞行训练提供条件。我被分到了校机务处修理厂,厂领导都是从延安来的,中层干部 大都是从新疆来的,厂长是熊焰,指导员是李树声,副指导员是师秋朗,厂里的技术人 员和工人大都是日本投降后留用的。 我们实习的方法就像现在的实习医生一样,各科都要轮流实习一遍。飞机、发动机 的实习是在敌伪留下的一座简易厂房里进行的。那时的飞机破烂不堪,再加上搬运过程 中有的被碰撞、压伤,有的生锈、变型,分解时非常困难,有时一个机件半天都卸不下 来。清洗发动机更是困难,要先用肥皂水在大池子里煮,再用铁刷子一件一件的刷。后 来搞到了一种叫活性曹达的去油剂, 但对于那样破旧的发动机来说, 也还是不解决问题。 清洗干净后的发动机真是千疮百孔,不是气缸漏油,就是气门漏气,或是导管透油。这 些问题在当时没有工具和技术不熟练的情况下, 修起来是比较麻烦的。 每遇到这些问题, 我们就耐心研磨修理。磨气缸时,先把活塞和涨圈涂上粗油砂膏,放回气缸来回拉,到 一定程度后再换细油砂膏,磨一个气缸需要半天的时间,用千分表检查合格后才组装。 星型空气冷却式发动机两个气门的方向是不同的,我们开始时只能磨一个,后来技术熟 练了,就用两只手同时磨,提高了效率。磨好后装机试车,若马力不够,还要卸下来重 新磨,直至成功为止。 那时,飞机上的许多设备都被敌人拆走或破坏,没有器材,没有配件,修理飞机就 是无米之炊。为了将敌人留下的飞机器材收集起来,尽快修复投入训练,我们学员担负 了收集、搬运押送器材的任务。我们知道,飞机上的任何部件,都是用鲜血换来的战利 品。不管在什么地方,再远再困难,也要想办法搞到。我们把收集到的破旧飞机机翼卸 下来,装在大板车上,机身装上轮子,把尾部绑在大板车上,用骡子或牛拉着大板车运 输, 一路不知经过了多少盘旋曲折的山路。 我们每次转场都是用牛车把飞机拉到火车站, 到新基地后再用牛车拉到机场或工厂。 机械一期学员毛远兴同志就是在长春搬运器材中, 双腿被火车轧断的,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到航校,我们永远忘不了他对航空事业作 147 / 229
出的贡献。 我们从收集来的破旧飞机中挑选出最好的进行修理,有的蒙皮需要整张的取下来, 把另一架稍好点的换上去,有的机翼上的长桁或机身框架严重损伤或变形,我们就群策 群力,想尽办法进行修补加强。计多导管的接头呈喇叭口形,多数都有裂纹或变形,需 要进行研磨修理。在飞机上铆接蒙皮时,都是两个人,一个日本教官,一个中国学员。 日本人钻孔打铆钉,我们拿顶铁,顶铁拿不好,铆钉就会偏斜,后来我们学会了根据声 音来判断顶的正不正,并且学会了钻孔打铆钉。打铆钉更需要技术,用劲不能大也不能 小,否则铆钉就会在铝皮夹层中出现凸肚,一个铆钉没有打好,就会出现歪斜不平,就 需将所有铆钉都钻掉重新打。起初像这样的事经常发生,经过实习操作,我们摸索出了 一套正确的修理方法,大大提高了效率。当我们把飞机各个系统都修理好后,就开始各 系统导管的对接和操纵系统的连接,进行各项试验。实验中发现漏油透油就重新研磨修 理。有一架“九九高练”机导管的喇叭口修理了几次,换了好几个仍是漏油,我就到器 材厂破“九九高练”上找了一个,经过修理加工,装上很合适。待我们把各个系统都调 整好,每个导管接头都包扎好,各操纵接耳都打上标记后,再把机翼卸下来,用马车拉 到机场,到机场后再组装起来,再进行一遍各种实验,确认一切完好后,校部才派飞行 员来试飞。 有一次,当我们一切准备就绪,即将试飞时,国民党的飞机飞来对我们进行侦察扫 射,我们齐心协力非常迅速地将飞机推到了地堡里,避免了敌人的破坏。 在修理飞机的过程中,为了防止将工、夹、量具丢失在飞机上,造成事故隐患,为 了培养学员们严谨的工作作风,建立了严格的工具使用制度。每个工作人员都发给五个 工具牌,要用什么工具就到工具室去借领,借一件留下一个牌,用完后及时送还。若是 丢了工具,那怕不干活也要找到,这就从制度上消除了某些事故隐患。 经过带教实习到独立进行工作,我们较快的掌握了修理技术,并能参加实际维护飞 机。在实习后期,为了检验我们的学习效果,在机务处和修理厂领导的支持下,学员单 独组织修理了一架“九九高练”飞机,号码为一一六号。由于当时飞机上缺少无线电设 备,无法与地面联系,试飞前我们同飞行员约定,若飞机是好的,就将飞机摇摆几下。 当飞机起飞时,我们睁大了眼睛,看到自己修的飞机在天上晃了几晃,飞向新的机场, 那高兴劲甭提了,大家又是鼓掌又是招手。随着机务人员队伍的壮大,修复的飞机也多 了,这就为后来大规模开展飞行训练打下了物质基础,也为保证飞行安全进一步创造了 条件。 148 / 229
—————————— 注:本文作者曾任北空航空工程部部长,原东北老航校机械一期学员。
一面学习一面工作 多方面锻炼培养学员
周勇进
东北老航校的学员,大都是从部队选送来的基层干部,文化程度普遍较低。就拿我 们那批学员(飞行三期)来说吧,吴光裕同志算是文化程度最高的了,在我们同期学员 的心目中,简直是个“大知识分子” ,可他也只不过是个高中生,其余的学员,百分之九 十以上都是小学以下水平。我的文化程度在我们那批学员中,算是中上水平了,可是入 伍以前也只不过念过二年书。不过,在那批学员中“小八路”占的比例相当大,不少同 志都是十三、四岁就当了八路中的所谓“年轻的老兵” ,可以说基本上都是穿八路军的棉 袄,吃小米长大,在部队开始念书识字的。一般都经过战争环境的锻炼,都有较高的政 治觉悟和实际工作能力。所以在校期间,一般都肩负着双重任务:为掌握航空技术而努 力学习;为创造学习条件而积极参加航校建设。我在航校学习期间,就曾被两次抽调去 参加工作。
风餐露宿 勘察机场 一九四八年夏,解放战争已进入第三个年头,我军在全国各个战场均已转入战略进 攻,东北地区除长春、沈阳、锦州等三座孤城外,其余地区均已解放。打倒蒋介石,解 放全中国已为期不远,建立人民自己的空军的时机正日益成熟。为了迎接未来人民空军 的创建和发展,需要立即着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建立空 军,除航空技术人员、飞机、汽油、航空器材等等条件外,飞机场是必不可少的。可是 东北地区当时究竟有多少个机场,多少是立即能用的,多少是略加修理即能使用的,多 少是根本不能使用的,是不清楚的。据资料上记载,日军占领东北时,为了把东北地区 变成他的战争基地,先后修建了大大小小一百六十多个永久的或临时的机场。为了弄清 这一情况,就需要实地勘察。我当时虽是学员,也被抽去参加了这一次除长春、沈阳、 锦州之外全东北地区的所有机场的普查工作。当时学校组成了若干个工作组,分头进行 149 / 229
这项工作。我也和另一位地勤同志(记得他姓杨,名子已忘记)分工负责实地勘察从哈 尔滨至满州里一线共二十二个机场。 这二十二个机场除地名之外, 没有任何具体的资料, 更不用说查表了,只好到一地就找老乡现打听。有固定设施的永久机场,尽管已遭破坏, 但还有遗迹可以辨认,许多没有固定设施的草地机场,因和一般平坦的草地差不多,很 难辨认。那时因是战争时期,交通很不正常,许多地方虽通火车但不通客车,只好请铁 路有关部门帮助,有时坐火车头,有时坐在拉货的车厢上,这还算幸运的。不通火车的 地方那时根本没有长途公共汽车,只好靠两条腿走去,好在刚从野战军调来不久,练就 的一双铁脚板, 是很听使唤的。 我和老杨两人是从哈尔滨市沿铁路向满州里方向勘察的, 这一路虽然沿途较大的城镇都有旅馆,但由于多年钻山沟,打游击养成的习惯,在观念 上觉得住旅馆是不必要的“奢侈” ,所以,在一个多月的勘察工作中,基本上都是随便找 个能避风雨的地方睡觉。只是走到海拉尔市时,已经连续工作了二十多天,实在跑的太 累了,觉得需要休整一下,就第一次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下。谁知仅此一宿还“享受”不 了,不得不次日一早就赶紧结帐走了。原因是那家旅馆里臭虫多的实在惊人,当晚睡下 不久,就觉浑身都咬得慌,起初还怀疑是第一次住旅馆不习惯,后来咬的实在受不了, 不得不爬起来,拉亮灯一看,满床密密麻麻都是臭虫,用手划拉找拉,毫不夸大,足有 一捧。床上不敢再睡,就将我随身带的一块雨布,铺在店堂过道的破长沙发上睡。刚睡 下不久又被咬醒,这次警惕性高,赶紧起来拉亮了灯,咳!真有货,雨布上又爬满了臭 虫,雨布周围还在络绎不绝地向这里运动,捉是捉不完的,只好将雨布的四个角拎起来 到院子里抖掉,坐待天明。由于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住旅馆,所以印象特别深,事隔三 十多年,至今回想起当时臭虫大会师的情景,仍有些心悸。在一个多月的勘察过程中, 不仅很少住旅馆,也不记得曾在那里下过饭馆,偶然在街头小摊上吃顿烧饼、面条、山 东大煎饼、青菜炖豆腐之类的热汤热饭,就相当满意了,多数情况下都是买点干粮、小 菜带着,饿了就吃,渴了找老乡要点水喝就行了。但是,我们一点也不觉得清苦,相反, 觉得比战争环境下饱一顿、饿一顿的强多了。那时也没有旅差费的概念,临出发前校里 也给每一个组都带了点钱,但是,从心理上就觉得这些钱,非到非用不可时是不能花的, 所以都是尽量节省,最后实报实销,剩多少上交多少,谁也不藏私。 就这样经过一个多月的奔波,我们两个人基本上摸清了从哈尔滨到满州里沿途二十 多个机场的情况。写完了调查报告,我又重新回到学员队,投入了紧张的学习生活。
接管航材 招收工人 150 / 229
在辽沈战役临近结束的时候,为了接收和收集国民党空军遗留下来的航空器材,我 们在哈尔滨学飞滑翔机的八名学员,又奉命参加了对沈阳市的接收工作。沈阳解放的当 天,我们就进了沈阳市,住在东北国民党空军司令部大楼里。第二天上午,我们航校接 收组,就分成若干个小组,分赴国民党空军所属的机场、仓库、工厂和其他机构接收航 空技术人员和航空器材。我们的任务是去市区东部接收一个航材库。其他小组一般是四 五个人或两三个人一组,唯有我这个“组”只有我一个人。于是,我就带上沈阳市军管 会主任陈云和副主任伍修权任命为军代表的委任状,到市区东部去寻找这个航材库。当 天下午,这个航材库终于被我找到了,但是,看守库房的人员早已逃之夭夭,带去的委 任状,根本无人接受。库房门有的已被打开,库里的东西被翻腾得乱七八糟;有的库房 门仍旧锁着,我只好趴在窗上看看。几个库房里都堆有航空器材,除了发动机、轮胎、 仪表之外,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子的零备件和各种型号的导管和钢材。看到有这么多航 材,心中很高兴,赶紧跑回来向领导汇报。为了防止航材散失和坏人破坏,领导上叫我 即刻回去,把航材库先看管起来,然后设法清查,造表上报。为了安全起见,又发给了 我一支枪和几十发子弹,以便必要时自卫用。这样,我就独自一人住进了那空旷而又荒 凉的仓库大院。没有哨兵也没有帮手,我这个军代表只好独自担负起接收、看管和清查 登记的多种任务。当时,激烈的战斗虽已结束,但战斗的硝烟还没有消尽,入夜后常有 零星的枪声。潜伏的国民党特务、溃散的散兵游勇以及还乡团,时常出来用砖头、匕首 袭击我们的哨兵和零散人员,但当时我们无心顾及这些,最关心的是,尽可能多的收集 和寻找国民党空军遗留的航空器材,那是我们学习飞行,建立空军最需要的宝贝啊!为 了防止坏人破坏,夜间我不定时的到各个库房周围巡视。没有人替换,实在困的不行, 就插上房门,枕着枪睡一会。清查工作一开始就发现许多器材,我既叫不出它的名子, 也不知道它的规格,无法往表上填。幸好,这时负责与各点联络的李维义用旅行袋给我 送来了一大包东北币,同时通知招收和登记国民党空军的航空技术人员和一般的技术工 人,以备以后使用,并规定凡来登记的人员,每人先发给东北币两千元。于是,我就找 了张白纸,用毛笔写了个告示贴在仓库的大门上。告示贴出不久,就有少量的国民党空 军地勤人员和一般技术工人前来登记。我就从登记的国民党空军地勤人员中,挑选了两 名懂航材的人,叫他们负责清理登记航材。他们初来报到时对我军的政策不了解,心存 疑惧,报到后见我不但不为难他们,还发给他们生活费,交给他们工作,表示要发挥他 们的作用,他们的疑惧才逐渐消失,积极地干起来,不几天就把表格造好了。我抽查了 几样,品名、规格、数量都很详实,就报了上去,上级对这项工作也很满意。 151 / 229
招收和登记技术工人的手续很简单,来者只要登记上姓名、年龄、工种、住址,就 可领到两千元东北币。这也是向工人发放救济金,用东北币占领沈阳市场的一种斗争形 势。当时沈阳刚解放,工厂不能正常开工,工人生活无着,市场上流通的钞票仍旧是国 民党的金元券。为了救济失业工人,为了创造禁止金元券继续在市场上流通的条件,军 管会就采取这种办法,发放大量的东北币,既救济了工人,又使东北币尽快占领沈阳市 场。招收和登记国民党航空技术人员和一般技术工人的告示,贴出的头一两天,来登记 的人员并不多,总共不过十几个人。我利用这个机会宣传党的政策,打消他们的顾虑, 并要他们回去向他们的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广为宣传,动员符合条件的人都来登记领 取救济金。这样,来登记的人越来越多,不到十天,光我那一个点就登记了两千多人。 后来,这些工人都组织到各工厂参加飞机修理工作,成为新中国第一代航空工业工人。
廉洁奉公 一心革命 在沈阳招收工人的那些日子,我们每天大把大把地散发钞票,可自己的口袋里却空 空如也,每天吃饭还是靠上面送来粮食。那时,既无健全的会计制度,也没有严格的手 续,更无人监督。只要从那整袋整袋的钞票里,拿出其中很少很少一部分,就可以在市 场上换取美食或其他生活用品,但谁也不肯为此而玷污自己的荣誉和我军的纪律。当这 次任务完成后,重新回到牡丹江学飞行时,大家在生活上那个清苦劲,就更加证实了, 在金钱、物质利诱面前,是经得起考验的。记得那时有的同志很喜欢吸烟,但没有钱买 香烟就买烟叶吸,烟叶吸完了就把剩下的烟梗拿在火炉上烤焦、碾碎,用纸卷着吸。飞 航行须要用时表检查地标、地速,可是当时我们飞的那种日式九九高级练习机,都是从 日军手里缴获来的破烂货,机上原有的航空时表已丢失,仪表板上只剩下了一个黑洞。 全队数十人中只有少数几个教员有手表。有一次轮到我单飞航行外场着陆,王保钧在后 舱为我压座,我们两人谁也没有手表,怎么办呢?我急中生智,想起队部有一个值班用 的双铃马蹄表,就去把它拿来,拴上带子,套在脖子上,虽然表的块头大了些,挂在胸 前有点怪模怪样,但表针粗,字大,还能定时闹,比起手表更好用。我和王保钧都是用 这个双铃马蹄表顺利完成了由牡丹江到哈尔滨的单飞航行、外场着陆的训练。当我第一 次胸前挂着这个大闹表走向飞机时,不少同学和地勤人员笑话我不伦不类。但是,当我 用这个闹表顺利完成任务归来时,又有好几位同学来向我取“经” ,之后,又有好几位同 学也是用这个双铃马蹄表顺利完成了航行训练。 东北老航校的学员,在校期间,就是这样一边学习,一边工作,学习、工作一担挑。 152 / 229
既学习了航空技术,又提高了工作能力,锻炼了思想作风。正是由于在东北老航校这个 特定的环境和条件下,多方面的培养和锻炼,才使得这些学员,在全国解放后的空军建 设中,发挥了骨干作用。 —————————— 注:本文作者曾任空军四航校副校长,原东北老航校飞行三期学员。
回忆东北老航校的警卫工作
田永存
一九四八年春天,我正在冀东军区军政干部学校政治队学习。当时形势,就如毛泽 东在《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一文中分析的那样,我们是胜利在望了。因此,我们都 在准备出校以后去参加最后的决战,迎接新中国的曙光。一天,学校里来了几位穿黄军 装的人,我们都感到很新奇,因为那时候,我们穿的都是灰军装,只有东北军区来的同 志才穿黄军装,我们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过了几天,学校叫我们去检查身体,检 查完后,又通知我们到冀东区党委报到。一九四八年三月,我们离开军政干校,来到了 遵化县城西十里铺冀东区党委,丁圆、曹毅风两位同志接待了我们。直到这时候,丁圆 同志才告诉我们说,东北局要从冀东前线招收一部分学生,去东北老航校学习,培养空 军骨干。当时,来到冀东区党委报到的有七十多人,除我们外,还有地方选送来的干部 和来自解放区的中学生。我们组成了一个学员队,编成了两个区队七个班,其中还有一 个女生班。不久,学员队长丁圆和指导员曹毅风,就带领我们踏上了征途,向东北进发。 当时,冀东大地已经解冻,嫩绿的小草铺满了原野,天气已经渐暖,所以,我们穿的衣 服都不多。可是,当我们踏上东北大地后,却依然是春寒料峭,越往北走,天气越寒冷。 我当时是区队长,队里有一个小同志冻的直打颤,于是,我就把棉袄脱给了他,这样一 来,我自己却被冻感冒了。到通辽的时候,国民党飞机轰炸了通辽,我们只好在这里停 了两天。停下来以后,我的感冒加重,这样,曹毅风指导员只好留下来照料我,丁圆队 长带着其他学员先走了。到齐齐哈尔东北军政大学后,我在那里休养了二十多天,不久, 就随着“军大”挑选去航校的学员一道,到达了牡丹江,以后又转到了靠近兴凯湖的东 安。 153 / 229
到东安后,开始了紧张的学习生活。由于当时条件艰苦,加上我因病身体损失很大, 病后相当虚弱,因此,学了几个月,身体就坚持不下去了。这时,航校副政委薛少卿同 志找我谈话说: “你身体不行,先到校部工作一段时间,一面工作,一面休养。 ”于是, 我就来到了航校保卫科当保卫干事,分管警卫工作,常驻航校警卫营。 当时,警卫工作非常重要,各层领导都很重视。因为,这时的东北,战局紧张,社 会秩序混乱,伪军、伪警察的残余、国民党特务、土匪到处都有,环境很不安定。各地 经常出现杀人、偷袭、抢劫事件,炸桥梁、炸铁路的事情也时有发生。航校的各个机场 也同样不安宁,经常出现零星特务进行骚扰破坏。 因为航校的警卫工作重要,所以配备的警卫营干部都是有多年战斗经验的老同志, 而且基本上都是高职低就。营长乔帮义,原是铁路三团的副团长,早先是东北老“抗联” 的成员,教导员刘西科,一九四六年就从延安调到航校,曾当过组织科长。警卫营有四 个连,一连驻东安,连长王明华过去曾是罗荣桓同志的警卫员,也是个“三八”式的老 同志;二连驻千镇,那里是我们飞机最多的地方,全连有二百多人,大部分是朝鲜族同 志,一个四方面军出来的老红军营长在那里当连长,指导员是位朝鲜族同志;三连警卫 校部,这个连是从原三五八旅调来的,都是老同志,大部分是陕北、山西人;四连警卫 海浪机场。一、二、三连大部分都是老兵,而且都很有素质,只有四连大部分是新战士。 黑龙江的冬天,从头年的十月就开始下雪,到第二年的五月才解冻,封冻的时间长 达七个月之久。冰雪的山峰、冰雪的平原、冰雪的树林、冰雪的房屋,茫茫宇宙舞梨花, 银装素裹极天涯,仿佛这人间,原本就是冰雪堆成的一样。严冬季节,温度都在零下三 十至四十度。在这样的环境里,最辛苦的就是晚上站岗,因为晚上雪最大、风最大,也 是最寒冷的时候。虽然天气寒冷,但是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冒着大风大雪去站岗,站完一 岗回来,须眉皆白,小伙子们变成了老公公。当时生活条件很差,一冬洗不上一个澡。 吃的是高粱米,不仅我们吃高粱米,飞行员也要吃高粱米。但是,天气冷,大家心里是 热的,生活苦,大家心里是甜的,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看好这些飞机,不让敌人来破 坏,保卫我们的航校。校首长经常教育大家: “看好这些飞机,是为了将来把这些种子撒 到全国去。警卫工作非常重要,看好飞机也是对革命事业的重要贡献。 ”在冰天雪地里站 岗,很多同志冻成了关节炎。我那时每天晚上都要查岗,对战士们的辛苦,是有切身体 验的。 警卫营三连是从三五八旅调来的,他们转战南北,在半个中国的大地上,留下了战 斗的足迹,部队的求战情绪十分高昂。把他们调来站岗,许多同志不愿意,工作不安心, 154 / 229
都想到前线去拼杀。针对这种情况,航校首长指示,要进行思想教育,做好思想工作。 思想教育的中心课题就是: “这里也是前线” 。为什么是前线呢?因为当时牡丹江还有土 匪袭击,敌人不仅袭击过合江军区,也袭击过我们航校。航校首长、航校机关、空勤人 员、地勤人员、飞机,这些都是将来建设强大空军的红色种子。因此,做好这里的警卫 工作,保卫好这些种子,其重要意义不下于在战场上与敌人决战。通过教育、讨论,大 家提高了认识,心安定下来了,也同意站岗放哨了。同志们说,打仗是前线,这里也是 前线。 警卫营营部有个警通班,大多数都是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刚刚参军不久。旧中国落 后愚昧的农村意识形态,特别是封建迷信思想,在他们的心灵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 们普遍胆小、怕鬼、怕神、怕妖怪、怕走黑路。为了更好地工作,需要把他们的胆量壮 大起来,破除他们头脑中的封建迷信思想。怎么办呢?我们通过研究,想出了一个“试 胆”的办法。 驻地的北面,约摸四里路的地方,有一片墓地。墓地里,一座座大小不等的坟丘, 静静地躺在密密的枯草之中,阴冷的日光,透过秃树的枝条,乱七八糟地撒在这人迹罕 至的土地上。在年轻的战士们心目中,这是一块带着异样的神秘色彩的土地。白天,我 们把战士带到这里,按照要求,每个战士都把各自的帽子、手套等物品放在指定的各个 坟墓位置上。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埋进了天边的地下时,黑色的夜幕徐徐地降落下来,包围了 整个大地。夜里九点钟,我们把战士们集中起来,命令大家带着手电和枪支去墓地取回 自己的东西。开始时,有些同志神情有点紧张,班长李玉福自报奋勇,第一个向着漆黑 阴森的墓地跑去,顺利地把自己的东西取了回来。大家一看,有了信心,胆量也大了起 来,都纷纷嚷着: “我去,我去! ”于是,我们每隔二十分钟放一个同志出去,回来的时 间和路线也有规定,不能从原路返回。结果大家都按规定完成了任务,把自己放在坟地 里的东西取了回来。 最后一个出去的叫沈林,他年龄最小,胆子也最小。回来以后,由于紧张,棉衣都 被汗水湿透了,他擦了一把汗,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接着,我们坐下来开会,首先问大家: “谁看到鬼了没有?看到妖怪了没有?”当然, 谁也没有看到。于是我们又给大家讲了一番破除迷信的道理。从此以后,大家的胆子壮 大了,再不怕鬼神妖怪的。 敌人的骚扰破坏活动大都是在晚上进行的, 各个机场, 夜里经常看见敌人打信号弹, 155 / 229
如果打着飞机,飞机就会燃烧起来。机场周围的电网、铁丝网,也经常被敌人剪断,鸣 枪的事,也常有发生。驻守海浪机场的警卫四连,是警卫营中成分最新的,他们没有作 战经验,更没有夜间作战的经验,对走夜路也不大习惯,所以,当夜间出现情况的时候, 他们往往茫然无措。为了保卫好飞机,为了在晚上能够抓住坏人,适应夜间斗争的需要, 我与指导员徐文华同志商量后,决心发动群众,下最大的功夫把四连训练出来。 训练的项目很多,领导和战士们一起出谋划策,想出了许多方法:一是练走夜路。 机场周围到处都是荒草和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我们在白天选好一条道路,带着全连走 两遍,晚上,大家就在这条道路上摸索着走下去。开始,当然很不习惯,不少人摔了跤, 不少人钻进乱草丛里出不来,不少人跟不上队伍,真是“黑路难,难于上青天” 。练的次 数多了,经验就多了,道路也就熟悉了,就变成“黑路易,易如履平地”了。花开花落, 寒来暑往,机场周围有多少条小道,每条小道有多长、多宽、多少个弯,像地图一样刻 在了四连战士们的脑子里,就是闭上眼睛也能行走自如了。二是练夜间进攻目标。以班 或小组为单位,按照连领导指定的机场周围的目标,自行选择道路进攻。三是练眼力。 先是让一个同志拿着手电筒或是香火,在某个地方晃动几下,然后让一个战士找准那个 地方。四是练判断方位。把大家带到野地里,让大家根据北斗星来判断方位。五是练夜 间射击。那时候缴获的子弹很多,经常搞夜间实弹射击。此外,还有练夜间爬杆、爬房 子,以及擒拿格斗等技术。就这样,大家练就了一身夜间斗争的好本领,四连的新战士 个个都成了夜间行动的小老虎。 其他连队通过夜间训练更是如虎添翼。 夜里发生了情况, 部队很快就拉出去了,有效地保卫了机场的安全。到四九年全国解放时,航校的飞机没 有一架被敌人破坏。 今天,我们强大的人民空军,已成为一支谁也不敢藐视的空中力量。作为当年曾经 保卫过老航校的卫士,我心中感到无比的幸福和自豪。我想,当年老航校警卫营的战友 们,一定也有这般同感吧! —————————— 注:本文作者责任南海舰队航空兵政委,原东北老航校保卫干事。
新中国诞生前党筹建空军的片断回忆
方槐 156 / 229
延安航空队的成立 党最早要建立一支航空队的决策是在抗日战争初期提出来的。一九三七年,由于我 党促成了“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推动了国民党向着抗日的方向转变,从而开始了国 共重新合作的新时期。当时,国民党驻新疆督办盛世才在全国抗日民主运动的推动和苏 联的影响下,一度成为我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同盟者。这个“新疆王”为了巩固自己 的地位,拼命抓军队,扩充势力。他向苏联要来了一批武器装备和顾问人员,开办了军 事技术学校,还办了一个新疆边防航空队,附设航空教育班。一九三七年五月,陈云同 志担任中央驻新疆代表,与盛世才达成协议,借助苏联援助盛世才的武器装备,组织进 入新疆的数百名红军西路军干部战士成立“新兵营” ,学习各种军事技术。同年十一月, 陈云同志回到延安后,向中央建议:选一批既年轻、又稍有文化的红军干部去新疆航空 队学习航空技术。党中央、毛主席同意了陈云同志的意见,决定从延安抗大、摩托学校 和新疆“新兵营”挑选一批干部学习航空技术,以培养我军航空人员,我就是从当时延 安抗大第三期二大队五队被选调到新疆学习航空的。 延安的选调工作是在一九三七年十一月进行的。党中央、毛主席指示,这是一件有 关未来建设人民空军的大事,要分别从三个方面军挑选干部,并且委托陈云同志和中央 组织部负责这项工作。经过体检和文化考察,从延安抗大和摩托学校一共挑选了十九名 同志,其中大多数是团、营职干部。陈云同志逐个找我们谈了话,开始他问了些一般情 况,接着拿出一份《新中华》报考察我的文化程度,然后问我对学航空技术有什么想法, 当我汇报说担心文化低,怕学不好时,他说: “你读过书,当过青年部长(入抗大前,我 是红十五军团政治部青年部长) ,还能写写工作总结,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了。党在困难 的条件下办了这么多学校,目的是培养你们,希望你们掌握现代化技术,任何事情都是 从不会到会的。过去你们这些放牛娃,种田出身的人不会打仗,不会做政治工作,通过 学习都会了,因此对学习航空技术要有信心。 ”他还说: “在苏联时,我曾经问过一位空 军飞机师,文化程度低的人能不能掌握航空技术,那位飞机师讲,只要不是石头,就能 学会。这话说得多好啊!你们这些同志都不是石头,只要肯钻研努力学习,是一定能够 学好的。 ”这一席话,既亲切,又朴实,说出了极为深刻的道理,鼓起了我学习掌握航空 技术的勇气。 不几天,我们十九名同志在延安八路军后方政治部召开了支部成立大会,组成了临 时支部, 严振刚担任书记。 后方政治部主任谭政和李志民等同志忙着为我们转组织关系, 157 / 229
操办行装。我们于一九三八年一月初从延安出发,一路上,党中央还派甘肃省委书记负 责沿途的对外联系工作。到了西安,我们住在七贤庄八路军办事处,在这里换上了新军 装并佩带了八路军符号。不久,又乘租的一辆汽车来到兰州,在这里稍事休息后,我们 装扮成一批东北流亡学生,以盛世才的亲戚身份作掩护,搭乘苏联支援运送抗战物资的 卡车到达了新疆迪化(今乌鲁木齐) ,受到了中央代表邓发同志的热情接待。三月中旬, 我们与从“新兵营”中选调的吕黎平等二十五名同志会合后,建立了支部,成立了飞行 班(二十五人,吕黎平担任班长) 、机械班(十九人,严振刚任班长) 。我被分在飞行班, 邓发同志分别给我们取了化名。 从此, 来自三个方面军的四十四名同志朝夕相处在一起, 在特殊的环境中,钻研起航空技术来。 盛世才虽说是靠干军阀发迹的,但并没有多少“家底” ,他办边防航空队,声势造得 挺大,对外叫航空学校,其实仅有的一些飞机和航空器材都是苏联支援的。他开办航空 训练班,表面上对我党友好,但本钱是舍不得花在我们身上的。在这种情况下,提供给 我们的学习条件就不言而喻了。在上第一堂《飞行原理》课时,我们就受到了冷落。开 课前,一个姓王的教官拿起花名册逐个点名,问我们是什么学校毕业的,见我们中间没 有一个人上过中学,便恶意讥讽说: “象你们这样低的文化还能进入航空界?! ”说完便 把教本一夹,扬长而去。飞行训练是十个人一个教学小组,共飞一架教练机,有时晒了 一天太阳,还轮不上飞几分钟。夏日的新疆,素有北国火盆之称,太阳烤得闷热难熬, 那时,我们的心情是多么焦急啊!然而,在党的亲切关怀下,我们没有一个人在困难面 前屈服畏缩,先是邓发同志,后来是中央代表陈谭秋同志经常组织我们过党的生活,传 达中央的指示,讲解国内外形势,用马列主义武装我们的头脑。陈谭秋同志很关心我们 的身体,知道这里的伙食很差,就从党费中拿出一些钱给我们改善伙食。一九三八年八 月和一九四〇年二月,周恩来同志经新疆去苏联治疗手伤,来回两次住在中央驻新疆办 事处,随行的还有邓颖超等同志。周恩来同志对党在新疆的工作作了许多重要指示。他 在新疆临去苏联前,亲切地代表党中央、毛主席慰问所有在新疆学习和工作的同志,勉 励大家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定要抓紧时间努力学习,掌握好各种军事技术,一 旦党一声令下,就要奔赴抗日最前线。吕黎平同志代表我们航空队全体同志受到了周恩 来同志的接见,直接听取了周恩来同志的指示,中央办事处也给我们传达了周恩来同志 的这些重要指示精神。一九四〇年,盛世才把仅有的几架飞机调去镇压新疆维、回两族 人民举行的武装暴动,迫使我们停飞了一段时间。在困难的时刻,党中央、毛主席发来 了电报,指示我们“安心学习,遵守纪律” 。党的关怀和指示,进一步坚定了我们掌握航 158 / 229
空技术的决心,大家团结一致,迎着逆境而进。我们首先以极大的毅力攻克了文化理论 关,采取死记硬背的办法,把外文、定律和各种各样弄不懂的问题统统记在本子上,走 到哪里背到哪里。同志们碰到一起,常常比比画画互考互答。后来课程多了,正课时间 不够用,我们就起早贪黑地学习,连星期天也不休息。深夜为了躲避值日官的盘查,我 们在教室里拉上窗帘温习功课。在党支部的领导下,同志们之间还成立了互助小组,互 教互学。同时,大家还不断改进学习方法,如学习发动机化合器构造时,三三两两地利 用休息时间来现场,观察实物,有的同志还吸上一口烟喷进去,通过出口冒出的烟雾来 辨别孔道的关系。就这样过了一关又一关,以优于那些纨绔子弟的成绩,学完了一门又 一门课程。两年之后,机械班的同志毕业时,能维护三种飞机。我们飞行班的同志也飞 完了 Y-2 初级教练机和 P-5 中级教练机(轰炸侦察机)的课目。我们这些在人民军队里 成长起来的工农子弟终于跨入了航空界的大门。 一九四〇年以后,随着国际国内形势的急剧变化,盛世才由对我党冷淡逐步走上反 共反人民的道路。党中央准备继我们这批同志之后,再派一些人到航空队中去学习,但 被盛世才拒绝了。常乾坤等同志从苏联学习回来时,中央又想将这些同志送进新疆航空 队任教和培训,也被盛世才断然拒绝了。以致这些同志只好在中央驻新疆办事处开办航 空班学习航空理论知识。这个航空班有吴元任、侯林斌等几位同志,郑德同志任班长, 常乾坤、王弼等同志负责理论教育,有时还请苏联顾问来讲课。他们学习了一段时间后, 奉中央的指示调回延安, 在党中央身边组成了 “延安航空研究小组” , 由王弼等同志负责, 继续学习。由于盛世才逐步走向反动,我们的学习也不断受到刁难,时停时续,只是由 于党驻新疆代表机构的坚决斗争和苏联顾问人员的帮助, 才勉强地维持了最后一段时间。 吕黎平、方子翼、袁彬和我等十名同志还未飞完 N-15 和 N-16 型战斗机的计划课目。一 九四二年七月,蒋介石派宋美龄等人到新疆与盛世才进行了联合反共的密谋,不久,我 们这些学习航空技术的同志就被盛世才监禁起来,在狱中度过了将近四年的铁窗生活。 直到一九四六年六月十日,经过党中央和周恩来同志的营救和张治中先生做了顺乎革命 潮流的好事,我们才得以出狱,并于一九四六年七月十二日回到延安。同年八月,在党 中央、毛主席的亲切关怀下,在延安成立了航空队,由方子翼任队长,方华任副队长, 严振刚任党支部书记。历经艰难的延安航空队终于诞生了。
第一所航空学校的诞生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历时八年之久的抗日战争 159 / 229
结束了,同年九月,党中央、毛主席提出了“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战略方针,决定 调兵先机进入东北,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造成影响革命全局的新形势。同时指示, 组织“延安航空研究小组”的同志和原工程学校的一部分同志随军进入东北,利用日伪 留下来的机场设施、飞机和航空器材装备建立一所航空学校,为未来建设人民空军培养 骨干力量。 党中央、毛主席对这所航空学校寄予了无限希望。常乾坤、王弼等同志率领“延安 航空研究小组”和原工程学校的一部分同志组成的首批建校骨干从延安出发前,当时在 延安主持中央工作的刘少奇同志鼓励他们,要以最大的信心和决心,克服一切困难,办 好第一个航校。一九四六年九月,党中央、毛主席决定派我们航空队和从国民党空军驾 机起义来延安的刘善本、张受益、唐世耀等同志赶赴东北,参加我军第一个航空学校的 创办工作。我们在延安出发前,毛主席、朱德、刘少奇、彭德怀、杨尚昆等领导同志曾 先后亲切地看望我们,毛主席还亲自给我们规定了伙食标准,指示说: “你们在新疆吃苦 了,回到家里来了,要把身体恢复好,延安的猪还有几口,青菜不缺,你们应多吃一些。 ” 毛主席还委托朱德、彭德怀等同志专门请我们吃了一餐送行饭。彭德怀同志代表中央领 导同志讲了话。他语重心长地说:本来党中央、毛主席还想让同志们在延安多休息一段 时间,以便恢复被敌人残酷折磨的身体。但是形势的发展不允许,蒋介石发动了全面内 战,我们还要走一段艰苦的路。东北的形势发展很好,民主联军总部发来了电报,催同 志们快去。因此,我们只好忍痛送别你们。希望到了自己的航校,与先去的同志一道, 团结一致,立足于自身的力量,把航校办好,为建设空军培养骨干。我们与敬爱的朱德 总司令坐在一起,听着彭德怀同志的讲话,心情有说不出的激动,两眼浸满了泪水。为 了保证我们尽快地安全到达东北,中央还为我们选定了行军路线,并向沿途各解放区发 了电报。一九四六年九月二十日,我们在军委一位处长的陪送下,带着中央致沿途党政 军领导同志的信从延安启程了,经过山西、河北、山东到达旅大,再从旅大乘苏联军舰 绕道海上抵达朝鲜镇南铺、平壤,然后折回东北,途经图门、牡丹江等地,于一九四七 年一月底到达航校所在地——东安。沿途受到了各地军民的掩护和照顾。在朝鲜时,金 日成同志还亲自安排了热情友好的款待。 我们进到航校时,先期到达的同志已经轰轰烈烈地把航校办起来了。航校的前身是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总队,后改称叫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参加办校的还有民主联军总 部派来的干部, 、苏北解放区等地送来的学员,以及从国民党空军、南京汪伪空军起义过 来的同志和日军留用人员,约一千多人。学校的各种机构也建立起来了,常乾坤同志任 160 / 229
校长,马文同志任政委。一九四七年秋,航校调整了领导班子,刘亚楼同志兼任校长, 吴溉之同志兼任政委。我开始在练训处当协理员,后来又到四大队当大队长。 蒋介石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趁我军在东北立足未稳之际,仗着飞机大炮的一时 优势,大举用兵,拼命争夺东北这块战略要地,航校也经常遭到敌机的空袭和土匪的攻 击。敌人妄图把初创的人民空军事业扼杀在摇篮之中,因此,从一九四六年到一九四九 年的三年之内,航校被迫四次搬家,直到辽沈战役结束,东北全境解放,才最后搬到长 春,条件也有所改善。尽管如此,条件仍然很艰苦,困难仍然很多,但是,所有的困难 都丝毫不能动摇我们办校的钢铁意志,反而更加激发了全体同志艰苦建校、为早日建设 一支人民空军而奋发图强的坚强决心。同志们冒着严寒,不分昼夜,走遍了本溪、辽阳、 营口、丹东、齐齐哈尔等数十个地方,搜集日本遗留的破旧飞机和器材,为航校添置“家 当” 。中共中央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还通知野战军各部队和各级人民政府,注意收 集日本遗弃的航空器材,支援航校的建设。航校同志以校为家,自己动手,平整机场, 兴建住房,种地养猪,捕鱼打猎改善生活。民主联军总部提出了“短小精悍”的建校方 针,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飞行训练是我们打硬仗的阶段,当时,连起码应有的初、中级 教练机都没有,只好打破常规,大胆尝试,细心摸索,直接从“九九”式(日式)高级 教练机飞起。没有无线电设备,就用旗语和“晃膀子”办法进行地空联络;飞航行的时 候,没有计时设备,有的同志就拿来闹钟绑在大腿上计算时间;没有汽油烧,就办起酒 精厂,用酒精作燃料……由于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困难,航校终于完成了党中央、毛主席 赋予的光荣使命,到一九四九年底止,共培养了五百多名飞行、领航和各种地勤人员, 为建设人民空军培养了一批骨干力量。 —————————— 注:本文作者曾任武汉军区空军副司令员,原东北老航校四大队大队长。
反暴乱与捉俘虏的两次战斗
李向民
通化反暴乱 一九四六年初,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在吉林省通化市郊的一所中学里诞生。当时, 161 / 229
各解放区来学习飞行和机械的人员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向通化聚集。学员中有延安来的我 军学过航空业务的老骨干,大多数是来自山东解放区和抗大一分校的部队青年,我当时 就是从抗大一分校调来的。日本投降后,我们坐无机动能力的木船,横跨渤海湾来到东 北学习飞行,没有料到,来到航校后的第一课却是反暴乱。 当时,正值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的前夜,国民党为配合其正面进攻,派遣大批特务 到东北各地,纠集土匪地痞和已降日军中的死硬分子,进行反革命暴乱,通化暴乱是其 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 暴乱发生在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正式命名前的二月三日 (农历大年初二) ,当时我们称它为“二三暴乱” 。这次暴乱是由国民党反动派委任的通 化地区书记长孙耕晓,勾结日本帝国主义的一个师团的参谋长藤田和当地的土匪武装搞 起来的。 东北人民在被日本法西斯奴役了十四年后,非常渴望了解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抗日斗 争的真实情况,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组织起来,自编自演一些短小精悍的抗日打鬼子 小型话剧给群众看。二月二日晚上,我和林虎等正准备组织人员给群众演话剧,因有的 演员生病没有演成。当我们收拾完服装道具回到驻地时,已接近深夜十一点了。大家见 到我们后焦急地说: “你们怎么才回来?有紧急情况,快准备行动! ” 我们住的房子有二三十个人,睡的是一个挨一个的大通铺。以前在敌后反扫荡时, 我们除了睡觉外,日夜都要把背包打好,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到校后因局 势较稳定,我们已不再打背包,起床后把被子叠整齐就行了。我们一进宿舍,看到大家 的背包已经打好,绑带也打上了,有的还在整理行装,而这些都是我们以前在敌后反扫 荡前要做的事。现在看到这些,马上意识到一定要有紧急的军事行动。但是,大家仍然 若无其事的有说有笑,几个“活宝”照样开玩笑。那些年我们对打仗习惯了,几个月不 放枪,手就发痒,如果真能打一仗倒也痛快。不一会,领导把我们几个人找了去,告诉 我们说: “现在情况非常严重,国民党特务勾结日寇顽固派要搞暴乱,我们在这里坚守待 援,准备战斗,要考虑到最严重的情况,做好撤出通化的一切准备……”大家听后摩拳 擦掌,战斗情绪非常高涨。当时,最困难的是手中没有武器,从山东带来的武器到航校 后已经上缴了,来后又没发武器。谁能想到敌人会暴乱呢?大家对此非常着急。在这种 情况下,只好把当过警卫员的同志带来的短枪和子弹集中起来,组织了一个手枪班,又 用收缴的十几把日本马刀组织了一个大刀班,用这两个班作为突击力量。剩余的人员只 好用准备过年给群众踩高跷用的木头高跷作为武器。准备停当后,大家把炉火烧旺,围 162 / 229
坐在一块,彻夜不眠地准备战斗。二月三日早晨五点整,敌人早已控制的发电厂的电灯, 突然闪了三下(这是敌人暴动开始的信号) ,紧接着密集的枪声四起。当时,主力部队尚 在外边剿匪,一时赶不回来,市里只有我军的一个李红光支队与敌人拼搏。敌人无力完 全吃掉我们,我们也无力彻底消灭敌人,这种胶着状态大约持续了一星期左右。我们当 时的任务是:站岗放哨,准备随时投入战斗。白天派小分队清查营房附近有无窝藏的敌 人,晚上更紧张,因为满地白雪,敌人披着白布活动不易发现,同志们在雪地里站岗巡 逻眼都熬红了。当主力部队星夜赶回通化后,敌人见大势已去,便很快土崩瓦解了。敌 人早就想把我们初建的航校扼杀在摇篮里,为什么没敢轻易动手呢?后来才得知,由于 我们内部有奸细,敌人对我们航校了如指掌,他们知道,航校的人都是一些地地道道的 能打仗的硬八路,不是好对付的。于是,敌人只好采取先打弱的后啃骨头的策略,所以 我们在敌人的这次暴乱中,没有造成伤亡。 敌人的暴乱所以没有得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们事先得到了消息,当时, 从通化市参军的一个新战士年三十回去探家,走在路上被特务用枪点住后,被领到了暴 乱指挥部,敌人威胁这个新战士说,如果不积极配合暴动,就杀死他全家。这位新战士 对党对革命有一定的认识,也很机敏,谎称:一定积极配合,别的不敢保证,只要放回 去,我们这个班不成问题。敌人信了他的话,于是就把他放了。这个战士脱身后迅速赶 回到专员公署,直接找到保卫部长报告了敌人的行动计划,并带领武装抄了暴乱的老巢 ——指挥部,把暴乱的头子孙耕晓当场逮捕,就地处决了。暴乱平定后,我们在通化市 里组织了暴乱罪行展览,在一个揭露暴乱罪证的展览房子里,我们看见一个瘦小的日本 人,当参观的人一多,他就站起来,讲述暴乱经过,并表示认罪的态度,大家听了觉得 又好气又好笑。 我们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一些分散的小单位几乎都被敌人搞掉了,特别是医院 里的同志们全部被他们搞死了,当然一些无辜的日本人(当时住房,中日混居)也在暴 乱中被杀害。敌人的残暴罪行,更加激发了我战胜艰难险阻,立志学好飞行的决心。
牡丹江飞行员抓俘虏 一提起飞行员, 人们都认为是空战打敌人, 而在地面战斗中抓俘虏却很少有人听到。 可我们的空军在初创时期, 飞行员在地面战斗中还捉了俘虏呢! 说起来也真是新鲜有趣, 令人难忘。 那是一九四六年秋冬之际,国民党反动派正大举向我们进攻,我们暂时处于战略撤 163 / 229
退阶段。这时,我们已由通化搬到了牡丹江市。当时的牡丹江,正象小说《林海雪原》 中描写的那样,特务横行,土匪猖獗,铁路中断,枪声四起。比较有名的土匪头子有谢 文东、张黑子等人。我们飞行员除一部分同学用酒精代替汽油坚持飞行外,大部分在补 习文化,重点是补习物理、数学。 一天夜里,大家被密集的枪声惊醒,从枪声的激烈程度判断战斗正酣。因电话线已 被敌人破坏,我们又住在郊区,和城里的卫戍部队联系不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我 们一无所知。紧急集合后,大队长刘风除派出人员侦察外,命令我们用装着大米的麻袋 垒起来当掩体,准备战斗。快天亮的时候,又派我们班到附近街口一幢无人住的四楼去 占领制高点。由于我们已接受了通化暴乱的教训,这时,每人手中都有了一条步枪,子 弹也很充足。当我们搜索到楼顶隐蔽起来后不久,就见一个穿着便衣的人,带着枪慌慌 张张地向这边跑来。大家商议捉活的,除留人在高处监视敌人外,我们几个人下到了一 楼,等敌人离我们很近时,便大声吼道: “不许动!缴枪不杀,举起手来! ”这个人听到 喊声后,乖乖地当了我们的俘虏。我们把他押到大队部,由大队长刘风亲自进行了审讯。 从他身上缴获了九九式步枪一支, 子弹九十九发, 还搜出了两个包米面饼子和两根大葱。 大队长拿着日本战刀吓唬他说: “不讲实话就宰了你” ,吓得这家伙面如土色,扑通一声 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说: “我说,我说,长官讲,打下牡丹江给弟兄们放假三天……” 当叫他起来并给了他一杯水喝后,他才镇静下来说出了他们的人员兵力等情况…… 天大亮后,听到了冲锋号声,这时,右边的敌人已开始撤退,我们占据着有利地形, 对敌人侧击一下是很有利的,我们几个一商量就冲了上去,我们年青人跑的快,大队长 喊我们没有听到。跑出没有一会,枪“瘾”还没有过够,就有人把我们叫住了,说大队 长叫我们立刻回去。当时我们还不服气地说: “放着洋捞不拣怎么回去! ”正在这时,大 队长提着驳壳枪赶来了,我们被批评了一顿后,跟着他回去了。那时上下级之间还保持 着亲密无间的关系,当他气消了后,我们还顽皮的埋怨他不该把我们叫回来。他笑哈哈 地说:你们这些飞行员都是宝贝蛋,洋捞任别人去拣,赔本的买卖我是不能干的,万一 有个伤亡,我怎么向组织上交待,对付土匪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你们飞行员的……肺 腑之言,虽然我们内心服气,可还是象顽皮的孩子一样给他“吵” ,直到再把他惹的生起 气来为止。骂归骂,吵归吵,可我们这些小八路却象生活在母亲的怀抱之中一样,始终 得到他的抚爱和温暖。 土匪的骚扰很快就平息下去了,不久由于战事吃紧,我们又搬到了东安,渡过了建 校以来最艰苦的学习阶段。 164 / 229
中国人民解放军建立的第一所航空学校, 就是在这战火纷飞的年月里, 成长起来的。 —————————— 注:本文作者曾任武汉军区空军副政委,原东北老航校飞行一期乙班学员。
在东安修理厂的日日夜夜
刘子立
一九四六年七月十一日,我们新疆航空队的同志,在党中央的营救下,终于回到了 日夜思念的革命圣地延安。长期的狱中生活,很多同志的身体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当 时,中央领导同志对我们说:你们终于回来了,这很好。现在我们在东北建立了一座航 空学校,你们在这里先休息三个月,恢复一下身体,然后到东北的航空学校去工作,那 里很需要你们。 大家听说很快就要到自己的航校去工作了, 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当时,由于国民党反动派军队向解放区大举进攻,形势比较紧张,中央组织部的同 志们对我们说:由于当前形势比较紧张,中央决定让你们提前到东北航校去工作。一路 行军和到航校后的生活都是比较艰苦的, 相信你们一定会胜利完成中央交给你们的重任。 接受了中央的指示后,我们原航空队的二十几位同志略作了一下准备后,九月底就踏上 了前往东北的征程。
新的万里长征 我们原计划从延安出发后,经张家口、承德到东北。但是,过了黄河以后,中央通 知我们,张家口已失守,要改变去东北的路线。于是,我们就改走山西,偷渡敌人封锁 的同蒲铁路,经过长治、郸邯、邢台、德州,绕过济南,到达了山东的莱阳、烟台。从 延安出发后直到山东的胶东军区,我们一路步行,并且经常要通过敌人的封锁线,绕过 敌人的据点,虽然路上都有地方的同志护送,但一路确实是很艰苦的。在胶东军区,我 们住了十几天,由于山东敌我双方战斗很激烈,始终不能成行。于是,组织上决定,让 我们从烟台坐船去大连。 为了在海上躲过敌人, 我们在船底躺了一天一夜才算到了大连。 原打算由大连北上,由于受阻,又过海到了朝鲜的平壤,再由平壤坐火车到达我国东北 吉林省的图门,一九四七年二月底到达牡丹江,一九四七年三月才胜利到达东安。从延 165 / 229
安出发时,那里还是一片碧绿,延河水欢畅地为我们送行。而到达东安时,我们见到的 却是山河冰封,漫天雪花。我们历时六个月,经过几千公里的路程,终于到了党指示我 们的新的战斗岗位,心情无比激动。我于一九三五年经过长征,由江西到延安,参加了 中国革命的伟大战略转移。这一次,我又奉党的指示,由延安出发,经过“新的万里长 征”到了东北,从此开始了我为人民空军事业而战斗的新时期。
新的战斗岗位 到东安航校后,领导上把我们原在航空队搞机械的十二人编入了航校机械教员训练 班,学习日式飞机发动机的构造、性能和熟悉航校情况。过了一个月左右,我和吴峰同 志被分配到机务处修理厂,从此,我就在这个新的战斗岗位上开始了修理飞机的工作。 航校机务处共有三个工厂:机械厂、修理厂、材料厂。这个修理厂是我军空军历史 上的第一个飞机修理厂, 主要任务是修复日本投降后收编的日本空军林弥一郎 (林保毅) 大队和在东北各地搜集起来的零部件,保证航校的飞行训练。当时修理厂厂长由机务处 副处长徐昌裕同志兼任,副厂长为熊焰同志。修理厂下设四个股:飞机修理股、发动机 修理股、附件修理股、工务股。发动机修理股股长为吴峰同志,我是飞机修理股股长。 一九四八年上半年我改任修理厂副厂长。 修理厂当时有近百人,有中国人、朝鲜人和日本人(主要是收编的日本空军林保毅 飞行大队的) 。工作、生活条件都很艰苦,吃的大部分是杂粮,厂房也很简陋,没有暖气 设备,只能用大油桶烧木材取暖。
因陋就简 艰苦奋斗 当时我们修理的飞机都是缴获和搜集来的日本飞机,主要是九九高级教练机(简称 九九高练) 、双发动机高级教练机(简称双发高练) 、重型战斗机(简称重战) 。当时修理 飞机,不仅缺乏技术人才,也缺乏器材和零部件。器材的主要来源是日伪投降后派人到 各地城乡和机场附近的老百姓家里搜集来的破烂器材。一九四八年春天,当我军围攻长 春时,我和几位同志一起从东安到长春西南的围城指挥部,在那里,我们等了十几天, 准备在进城后搜集一些器材。后来由于我军决定对长春围而不打,我们只好到城外的一 个旧机场去找,结果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只是在机场附近的老百姓家中找到了两个破烂 仪表带了回来。 当时的修理办法主要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由于很少有完好的零部件,所以只能 166 / 229
是把一些破烂器材或零部件上的有用部分拆下来,然后移到其它可用的器材或零部件上 去。比如机身或机翼的哪一根筋骨或横条坏了,就把另一架不能修复的飞机上的同位置 的筋骨和横条拆下来,再接到要修的飞机上。当时修飞机蒙皮用的铝皮很缺,没有新品 时也是从破烂飞机上揭下同一位置的蒙皮,再铆到要修的飞机上去。修理导管线路也是 如此,导管坏了,没有新品,也找不到同样长的导管代替,就只好把原导管坏的部分切 掉,再接上一段来使用。电线坏了,由于没有新线更换,只好用旧线去接,接头用胶布 粘好,有时,连胶布也没有了,只好到医务所要一块医用胶布代替。 当时,修理飞机基本上是手工操作。如修理飞机蒙皮,打铆钉眼,都是用手摇钻。 把眼打好,铆钉装上后,一个人把顶铁伸进机翼里面把铆钉顶住,另一个人用冲子和锤 子敲打,把铆钉钉好,然后再用铝等做个小活门,把伸到机翼里面用顶铁顶铆钉时留下 来的那个眼封住,小活门是用铁钻子插住的。在修理发动机时,如果哪个气缸漏气或是 哪个气缸上的汽门漏气,也是用手工方法进行研磨的。即用一个旧活塞装上涨圈,涂上 细油沙,在活塞上再装一个旧拉杆,然后把活塞装进汽缸里面去,用手握拉杆的另一头, 来回上下拉转汽缸里面的活塞进行研磨。这样做虽然效率不高,也很费力气,但在当时 的条件下,也只能采用这种办法。 东安机场是过去日军的一个前线土道机场。机场上没有房屋和设备,只是在机场周 围有几个放小型飞机的半地下的小洞库。修理厂到机场的路,是一条三里长的需要上下 坡的土石路。修理厂修好的飞机都要送到机场上,九九高练机修好后,要组织二、三十 人用半天的时间才能推到机场上。但修好的双发高练和重战机,由于机身、机翼长,轮 距宽,也比较重,人推的办法就不行了。于是,我们只好把两台平板马车用绳子连结起 来,在车板上垫上棉被,把机身或机翼抬上去,用绳子绑好。二个人在车前面牵着马走, 车两边的人用手扶着飞机走。有一次,我们用这种办法拉一架重战机去机场,不巧马车 刚过一座小桥,后面那辆马车的两个轮子就歪掉到路边的山沟里去了。于是,我们只好 马上回工厂叫了一些人来,把车轮子从山沟里拣到路上来,最后才把这架飞机送到了机 场。那时,把一架飞机的机身、机翼分别拉到机场去,几十个人得用一整天的时间,而 且还顾不上吃中午饭,得饿着肚子。但是,当我们修好的飞机,终于停放到机场上时, 大家都了高兴极了,饥饿和劳累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在机场修理飞机都是在露天进行的。为了赶修飞机,夏天冒着烈日酷暑,冬天冒着 风雪严寒。下小雨从不停工,雨大了才进洞库躲躲,雨稍小一点就又顶着雨干起来了, 同志们从未叫过苦。就这样,我们修理厂在航校党的领导下,全体同志团结一致,艰苦 167 / 229
奋斗,千方百计想办法,克服了种种困难,把日伪投降后搜集到的几十架飞机,绝大部 分都修理好了,保证了航校飞行训练任务的需要。 一九四八年年底,沈阳解放了,我奉命到沈阳三厂(沈阳东塔附近,日伪时期叫“满 飞” ,解放后叫“一一一厂” )任厂长,当时给我们的任务是制造自己的飞机,就这样, 我结束了在东安的战斗生活。 —————————— 注:本文作者现任北空航空工程部顾问,原东北老航校修理厂副厂长。
在东北老航校学飞行
张建华
(一) 抗战胜利后不久,我们抗大分校二大队五、六队,配合山东军区部队参加了临沂战 役。经过二十七天的激战,全歼了临沂守敌——汉奸王洪九部六千余人。战斗结束不久, 就接到山东军区命令:迅速挺进东北,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于是,抗大一分校在政 治部代主任宋锡纯、徐洪才二同志率领下,十月间启程奔赴东北,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 行军,终于在一九四五年十二月胜利抵达吉林省通化市。 到达通化后,部队分散住在老百姓家里休息待命。当时通化军区后方司令员是原山 东分局书记朱瑞同志,一九四〇年我曾给他当过警卫员。一天晚上,当我去看望他时, 他对我说,日寇投降后,我们在东北缴获了不少敌人的飞机,党中央,东北局准备用来 组建航空队,培养自己的飞行员,并问我想不想去学飞行,我马上兴奋地回答: “想!太 想了!可就怕文化低,学不会。 ” “世上无难事嘛, ”朱瑞热情地鼓励我, “只要有信心、有毅力,在党的领导下,没 有办不成的事! ” 几天以后,我们抗大一分校二大队果然接到了上级的指示,参加体检。根据体检情 况,上级很快就把属于甲等身体的一百多名学员编成了学员大队,我就是其中之一,刘 风任大队长,陈乃康任政委。当时我们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和兴奋,大家决心珍惜学习机 会,一定刻苦学习,早日飞上蓝天消灭敌人。 168 / 229
一九四五年三月一日,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在通化正式成立,对外称“三一部 队” 。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所航空学校。 航校成立后,我们学员大队开始了航空理论和文化知识的学习,学习的课程有飞机 构造、发动机原理、飞行原理、气象学、航法以及数学、物理、语文、政治等课目。师 资力量主要是当地学校的教师,从东北各地来的知识分子以及从国民党起义过来的同志 (如担任航校副校长的白起同志) ,还有部分向我投诚的日籍飞行人员。航校组织所有懂 得航空理论和技术的干部,动手编写教材,制作教具,参加教学工作。为了提高学习效 率,航校还把一些废弃不用的飞机零件、器材搬到课堂上,进行实物教学,这样极大地 提高了学员的学习兴趣和积极性,收到了较好的效果。 航校学员大部分是工农子弟,文化程度普遍较低,因此学习上困难不少。为了尽快 掌握航空理论,大家以战场上勇猛拼杀的精神,废寝忘食的学习,刻苦钻研,认真攻克 每一道学习难题。我在参军前,斗大的字不识一麻袋,文化程度在全队最低,所以学习 上困难比别人更大。常常是一天学习下来,晕头转向,前一个原理没掌握,后一个公式 的学习又开始了,课程拉下不少,心里非常着急。为了跟上学习进度,我就“笨鸟先飞” , 上课之前认真复习,课堂上认真听讲,下课之后认真整理笔记,别人休息时间去打篮球、 下象棋,我就关在宿舍里复习功课,不懂的问题就向别人请教。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 我基本上掌握了所学的基础知识,期末考核时各门课程成绩平均在七十分以上。 这时航校又重新对我们进行了身体复查,把身体复查合格,学习成绩平均在六十分 以上的学员编成飞行队,由张华担任队长、姚俊担任政治指导员,其余的学员编成机械 队。整个航校共有一个飞行队,一个机械队,一个教官训练班,以及卫生队、警卫连、 校部机关等共四百余人,学习训练也逐步趋于正规,并积极准备开始飞行训练。
(二) 一九四六年,蒋介石公然破坏《停战协定》 ,积极向东北调兵遣将,并向我军频频发 动进攻,从而形成了关外大打,关内小打的局面。根据党中央、毛主席提出的“让开大 路,占领两厢”的指示精神,中共东北局和东北民主联军总部急令航空学校迅速撤离通 化,向北转移到牡丹江一带。一九四六年六月一日,航校改称“六一部队” 。同时把原来 的飞行队编成飞行一期甲、乙两班。不久又编成了飞行二期(又称丙班) ,我被编在甲班。 另外还成立了领航班、机械班。 航校迁至牡丹江后不久,我们就投入了紧张的学习和飞行训练。当时,航校的学习 169 / 229
生活非常艰苦,飞行服装几乎都是缴获的日本旧飞行服,住的是木板房、干打垒、茅草 屋,吃的是玉米面、高粱米,尤其是东安、密山、依东、千振、汤源等地,条件更为艰 苦。在这样困难的条件下,大家始终保持着旺盛的革命热情和乐观主义精神,从不计较 条件的好坏、待遇的高低。从国民党空军起义过来的刘善本、张受益以及被我接收的日 籍飞行教官,以前吃的都是高勤灶,条件好、待遇高,参加航校建设后,也和我们学员 吃住一样,我们经常看到他们把每顿吃剩的饭菜用茶杯装着,端回宿舍,留着下顿再吃。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情况下,大家紧紧团结在校党组织的周围,团结互助,齐心协力战胜 了各种困难,为航校的建设忘我地工作着。 在完成学习训练任务的同时,我们还利用业余时间搞生产种粮食、饲养肥猪、磨豆 腐,用来改善生活。记得我们飞行甲班在千振机场训练时,还开荒种了二十多亩小麦、 大豆,生产出了几千斤粮食。工作学习之余,航校还经常组织大家开展文娱活动,有踩 高跷、打花棍、扭秧歌、演戏等等。在东安时曾演过《兄妹开荒》 、 《白毛女》等节目, 深受当地群众的欢迎,我们还经常和地方群众举行联欢活动。林虎、李向民等人的精彩 表演,常常博得观众的一阵阵掌声。我们还组织体育比赛,打乒乓球、篮球、跑步、拔 河等等。于飞、蔡演威、郑国龙等同志都是当年运动场上的健将。这些活动的开展,极 大地活跃了士气,鼓舞了情绪,从而保证了飞行训练的进行。 建校初期,航空器材严重短缺,因此,千方百计搜集器材,就成为航校每个成员的 共同任务和自觉行动。航校除组织专门人员四处搜集外,每到冬季飞行训练停止时,我 们干部学员还分期分批地到各地去搜集,只要是飞行上用的着的器材零件,大家都要想 方设法弄回来。一次,我和孟进晚饭后在路上散步,见到一位老乡赶的大车上的轮子是 飞机轮胎时,就上前耐心动员,并把他请到校部,最后学校出钱买下了轮胎。 一九四七年冬,我和阮济舟、王洪志、徐东和等奉命到哈尔滨地区收集铁板和航空 器材。在西满军区司令部所在地齐齐哈尔市,我找到了当时任西满军区司令员的黄克诚 和政治部主任陈沂,请他们帮助解决航空器材。黄司令员和陈主任亲切地接待了我,并 立即向所属部队发出通知:凡是航校需要的物质,一定要尽力满足。这样我们每到一地, 都受到了当地驻军部队首长和政府的热情接待,优先给予了多方面的关照和支持。当地 政府和人民群众主动协助我们搜集器材,解决运输困难。记得李熙川等人在绥芬河搜集 汽油时,就得到当地群众的大力帮助,群众冒着风雪严寒帮助我们拉车,提供运输工具, 一直把汽油送回航校。 在航校建校过程中,离不开许多日本朋友的帮助。建校初期,学员的飞行训练大部 170 / 229
分由日本教官带领,以林弥一郎(林保毅) 、黑田为首的日籍教官,在我党、我军政策的 感召下,积极为航校的建设,为飞行人员的培训发挥作用。在飞行训练中,他们严格要 求,耐心传授技术,尽管语言不通,但彼此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为了共同的目标,我 们与日本朋友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一次,在密山飞行训练时,石森教官说“关电门” ,而 学员孟进却误听为加油门,结果飞机冲出跑道,穿过公路,一头栽到地里。我们焦急万 分,拼命赶到飞机跟前,见石森和孟进都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家互相搀扶着, 一路说笑的走了回来。
(三) 一九四八年春,航校又从东安迁回牡丹江。经过一个冬天的“三查三整”和航空理 论的学习,学员的政治觉悟和航空知识都有了较大的提高,为下一步进行高难度的飞行 训练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不久,我们飞行甲班被分配到千振机场后,立刻进入了多课目的飞行训练。训练课 目主要是:航线起落、编队飞行、空域保持、特技飞行、高空、超低空飞行、长途转场、 盲目飞行等,飞行范围大致是牡丹江、千振、佳木斯、依兰等地区。 在千振学习时,全国正处在解放战争前夕,各个战场捷报频传。前方频频传来的捷 报,极大地鼓舞了我们的斗志,全校掀起了热火朝天的学习训练热潮。当时我们的口号 是:我军前方打老蒋,咱们训练把天上。大家自觉加紧训练,一心争取早日驾驶飞机上 前方参战,为彻底埋葬蒋家王朝,解放全中国作出自己的贡献! 为了解决教具缺乏的困难,我们在教员的指导下,自己动手制作计算尺、座舱、练 习操纵台等。大家充分利用一切时间,加紧训练,白天,空中、地面一起练,连走路、 上下楼梯、乘坐汽车,都在体会飞机着陆动作,夜晚熄灯后,还可以经常看到几个人围 在一起讨论飞行动作要领。就连躺在床上还在用手比划拉杆、用脚练习蹬舵,回忆空中 动作,真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一九四八年春,航校把飞行甲班改为临时队,吴元任任队长,姚峻任指导员。飞行 队经过短期航空理论学习后,又被分成学习战斗机和轰炸运输机(双发动机)两部分。 我和姚峻、龙定燎、李熙川、张凤歧、翟满绪、于希和等到依东机场学飞轰炸运输机, 吴元任、吉世堂、阮济舟、孟进等到汤原机场学习战斗机,刘跃西仍留牡丹江飞“九九” 式高练机。 机种的变换,对我们学习飞行是一个新的转折。新的困难随之出现,如地面滑行、 171 / 229
空中操纵、下滑自测以及油门、操纵杆的使用等,都与单发动机大不相同。所以我们必 须从头学起,重新摸索,体会和掌握要领。经过几个月紧张艰苦的学习训练,在刘善本、 刘风、胡子坤等耐心传授下,大家较快地掌握了双发动机的飞行技术,并能单独操纵飞 行。 一九四八年十月,辽沈战役结束前夕,上级命令航校部分干部学员随军奔赴各地, 接收国民党空军的飞机和器材。我和胡子坤、林军、汤振彪、钱焕章、韩定平、焦布斌、 高义、张凤歧等前往沈阳接收国民党空军第一军区司令部。以后又随军入关,参加了平 津战役,负责接收北平国民党空军第二军区司令部。从此离开了学习战斗三年之久的东 北老航校。 —————————— 注:本文作者现任杭州纺织丝绸厂经理,原东北老航校飞行一期甲班学员。
追忆东北老航校二大队生活片断
陈熙 杨大伦
东北老航校,是我党于一九四六年三月一日创建的第一所航校。今天,在纪念建校 四十周年的日子里,凝视着当年学员毕业的合影留念,我们又仿佛回到了老航校二大队 那难忘、紧张而沸腾的生活里,一幕幕工作、训练、学习的战斗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一) 老航校二大队是在千振基础上组建起来的,大约在一九四八年夏,从千振搬到牡丹 江。方华任大队长,陈熙任政委,安志敏任副大队长。一九四八年十一月,方华受上级 委派去沈阳,不久即入关参加北平军管会航空接收处,负责接收和平解放的北平国民党 空军,尔后负责组建华北航空处。后来,当方华从关内返回,在公主岭机场恢复飞行技 术时,不慎被 P-51 飞机螺旋桨打中而牺牲。部队为了怀念这位好同志,在长春人民公园 为他修建了纪念碑。方华调离二大队后,陈熙改任大队长,杨大伦任政委,从陆军调来 的侯才智任副大队长,陈法虞任政治处主任。此外,大队部还有负责飞行训练的主任教 员白起和负责机务工作的主任陈御风,前者是汪伪国民党的起义人员,后者是我党派到 172 / 229
新疆学习航空回来的同志。 二大队共有二百多人,主要骨干是从新疆回来的和从陆军调来的同志,另外还有国 民党的起义人员和接收的日本航空队人员,以及从地方来的一部分工作人员。大队下属 三个中队,分驻在三个机场。学员一部分是地勤人员改学飞行的,即四中队(二期学员) , 另外一部分是从华北、晋察冀、冀东解放区选派来的年轻同志,还有一少部分是原在大 连学习汽车驾驶技术的同志,这两部分人员于一九四八年集中起来,经短期政治文化理 论学习后,成立了五、六中队(即第三期学员) 。四中队驻在佳木斯南面的千振机场(也 叫潮南营子) ,中队长袁彬,指导员陆锦荣。五中队驻牡丹江海浪机场,中队长杜国光, 指导员孟力。六中队驻密山东安机场,中队长黎明,开始没有指导员,后来调陆汀任指 导员,副中队长毕雪亭,任职不久后离任。
(二) 牡丹江地处北满,冬季时间较长,天寒地冻,气温相当低。从当时飞机的性能来看, 无法进行外场飞行训练,只能在室内进行理论学习,一般要到五月份天暖以后才能开飞 训练。我记得,这年的春天来得较早,刚过三月,野草就钻出了嫩绿的幼芽。再加上教、 学员求飞心切,所以,四中队在四月四日就结束了理论教育,六日搬到了千振机场,经 过一番紧张的准备工作后,十五日就开飞了。六中队也于四月十二日搬到东安机场,五 中队仍留在牡丹江。这两个中队原计划五月二日开飞,实际上都在四月二十七日飞起来 了。四中队担负训练第二期学员和从北京回来的准备当教员的学员的任务,八月十日考 试完毕后就分配去了一大队。五中队担负训练三期二十五名学员的任务,因为他们靠近 大队部,条件有利,所以进展较快。六中队负责训练三期二十名学员,他们所在的东安 机场,跑道短,水沟多,不平整,条件较差。为了集中使用器材,加强领导,七月底, 六中队也搬到牡丹江,和五中队在一个机场进行飞行训练。 常言道,万事开头难。创办航校,培养新中国的飞行员,开始时,也遇到了许多困 难。首先遇到的困难是飞机陈旧,器材短缺。当时航校使用的飞机大都是搜集到的日本 帝国主义战败后遗留在东北的飞机,以及国民党起义人员飞过来的一些美式飞机,大部 分飞机都有毛病。日本隼式飞机(中国同志叫它海菩萨) 、日式重战机、双发高练机和美 制 P-51、B-25、C-46、C-47 等飞机,都集中在一大队。我们二大队使用的是日制九九式 高级教练机。据说该飞机在第二次大战末期,也当作战斗机使用,曾用来做“神风”自 杀机。飞机上没有无线电设备,不能进行空地联系;起落架是固定的,不能收放;也没 173 / 229
有自动起动装置,全靠手摇开车;飞机履历本说明书和供检修用的备份器材也很缺乏。 总之,这种飞机性能较差。大家全凭着一颗炽热的热爱飞行的事业心,以及创建人民空 军的责任感,驾驶这种飞机飞向了蓝天。虽然在飞行中遇到了不少意外的危险情况,但 在飞行人员勇敢机智的处理下,全部化险为夷。有一次,学员李玉春飞 131 号飞机着陆 时拉飘,飞机跳跃了一下,使铆钉拔脱,把发动机摔了下来。丁锦章也发生过一次着陆 跳跃,发动机与机体接连处断裂的事故。由于这些同志妥善、正确的处理,从而避免了 严重事故。还有一次,日本教员内田飞 114 号飞机,编队时飞掉螺旋桨,学员孙景华也 飞掉过一次。由于他们飞行技术熟练,具有处理意外情况的经验,才依靠飞机滑翔,安 全返回了机场。当时,机场上的保障设施很不齐全,连消防车也没有。八月十一日,飞 行教员华龙毅带学员朱学才驾驶的 126 号飞机空中四转弯时突然起火。着陆后,由于没 有灭火消防设备,机场的自来水管也在日本投降时遭到破坏,尚未修复,大家只好急忙 用一台卡车拉着空汽油桶跑到牡丹江去装水,结果,等水拉回来后,飞机也烧得差不多 了。 当时,没有系统完善的教学训练大纲,只有一个科目进度计划供教员掌握。教员来 自四面八方,教学方法千差万别,真可谓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从新疆来的教员,是苏 联式的教学方法;从国民党起义来的教员是美国式的教学方法;日本教员则是日本式的 教学方法。各有各的一套,教学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一边走,一边探讨。日本教员当 时在航校直接担任着教学任务,在整个飞行训练技术上起了主要作用。由于我们当时使 用的是日式飞机,大家过去又没飞过,我们虽然也有教员,但实际上是助教性的。所以, 遇到技术难点或放单飞考试时还得靠日本教员,飞机的维护也是靠日本人。四月初,从 三大队调来了四十一名机务人员,他们只能一边学习,一边工作,但遇到重大的故障也 要找日本人排除。因此,团结日本朋友,发挥他们的积极性十分重要。由于语言障碍, 我们主要是通过他们自己的组织“东北在华日人民主联盟”做工作。航校的日籍人员大 多是盟员,也有后补盟员和非盟员。大队编制上有一名技术干事,是日本人,名叫西田, 懂得汉语,但说得不太好。由于没有翻译,就只好经常通过他传达我们对日本人的要求, 了解日本人的情况。为了团结日本朋友,我们评级时也吸收他们参加,使日本人深感我 们对他们没有另眼看待,真正体现了国际主义精神。由于我们对他们政治上不歧视,工 作上尊重,生活上关心,工作做得细致、周到,因此,日本朋友发挥了很高的积极性。 当时,没有正式的空地勤人员供应标准,整个部队都实行供给制,飞行人员的伙食 标准往往是随着供应情况的好坏而变化,物资供应丰富了,就改善一下。东西少了就吃 174 / 229
得差点。在理论学习阶段,大多是吃东北的高粱米,每周吃一顿大米,开飞后改为细粮。 那时,没有专门的空勤灶,飞行员、地勤人员同吃一锅饭,食堂里也没有凳子,大家只 好站着吃饭。为了表示对空勤的照顾,每人每天多发两个鸡蛋,就算是作为“飞行补助” 了。不少人听说鸡蛋生吃营养价值大,就把鸡蛋两端打个小口,对着口生喝。有时也把 剩下的鸡蛋集中起来,留到星期天炒着吃或煮着吃,有时,也分给地勤人员几个,就算 是改善伙食了。好在学员大都是来自农村老根据地,艰苦惯了,在生活上没有更高的要 求。大家一心想的是早日飞上祖国的蓝天,因此始终保持了高昂的斗志和饱满的热情。
(三) 随着平津、淮海战役的胜利,百万大军渡过长江,京沪解放,大家情绪很高。为了 响应学校提出的争取建立一支能打仗的空军的号召,飞行学员想飞出来的积极性很高。 但是,也出现了一些思想问题,有的机务人员认为,只有当飞行员才了不起,才光荣, 嫌地勤工作太苦、太累,因此想改行学飞行;飞行员则一心想飞出来,有的人怕耽误飞 行,影响自己的技术,甚至连担任党内和群众组织的职务也推诿不愿干;有的飞行员因 飞行技术出现波动而产生急躁情绪;日本人也认为,只要管好技术就行了,对他们规定 的生活制度感到要求太严了,不习惯等等。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解决重飞行轻地勤、重 技术轻政治的倾向,全面提高空地勤人员的政治思想水平,统一思想,安定情绪,保证 安全,就成为了当时政治思想工作的重要内容。 当时,航校规定政治思想教育的内容,主要是党课教育和形势教育,政治教育时间 占总时间的 15-20%,每周安排半天的时事政策教育和半天的党课学习,非党员也可以参 加。党课教育根据理解程度和政治基础分为两个小组。高级组的学习主要采取自修、讨 论、解答问题的形式;低级组主要采取以上课为主,然后展开讨论,在全面理解掌握的 基础上和高级组一起进行测验的形式。对起义过来的国民党人员,主要是组织他们学习 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及科学社会主义常识。当时,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刚刚结束,我们就 组织大家学习七届二中全会文件,要求全体同志继续保持艰苦奋斗,谦虚谨慎的作风。 当时,全国形势发展很快,因此,大队每月组织进行一次形势教育,内容是根据报纸材 料,拟定讲话提纲给部队上课,然后组织讨论。为了鼓励学员的学习热情,确保飞行安 全,全队开展了立功运动,发动大家讨论立功方案,个人制定立功计划,经小组讨论批 准,再登在壁报上供大家阅览。各中队还发了立功簿,半个月评定记录一次。这些做法, 激发了大家的练兵热潮,使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得到了充分的发扬。 175 / 229
六月中旬,学校通知在干部教员中进行评级工作,这样做,可以鼓励航空技术人员, 提高为人民服务的技术,适当解决干部的物质待遇和政治待遇。根据校政治部的计划, 月底前为准备阶段,七月三日至十三日为评议时间。大队部成立了评级委员会,具体组 织领导,各支部成立了领导小组,根据每个人的德、才、资进行评定。评级过程中,同 志们进行自我鉴定,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相互之间提的意见既尖锐又诚恳。后来,由 于各种原因,虽然没有公布评定结果,但由于对每个人的德、才、资进行了全面鉴定, 从而使大家受到了深刻教育。 这时的航校,物质条件很差,环境很艰苦,面对困难,我们提倡艰苦创业、勤俭办 校的精神,保持和发扬我军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办公用具简陋,办公用品紧张,我们 担任领导工作的同志就千方百计节省办公用品,连办公用纸也很少去买。每月的工作报 告稿纸、记录纸、讲话提纲用纸使用的都是搜集到的国民党航空公司的运货单的废纸。 飞航行课目时,缺少地图,学员就自己找来一张白纸,放在玻璃上比着画一画,然后带 着飞上天。那时,大多数教、学员还没有手表,在空中不好掌握时间,又无法进行地空 联络,大家只好在胸前挂上一个小闹钟,到了规定的飞行时间就立即返航。地面指挥就 更简单了,指挥员只有一张桌子,一块表,一块“T”字布,两个信号旗(一红一白) , 白旗表示允许起飞、着陆;红旗则表示禁止起飞、着陆。机场上也没有加油车和起动车, 每次加油,都是学员帮助地勤人员把油桶推到飞机前,再用小油桶一桶一桶地向飞机里 加油。每次飞行,都是由飞行员和机务人员一起用手摇把发动飞机。每次飞行回来后, 学员还主动帮助擦飞机。工作之余,我们还发动学员开荒种地搞生产,种植大豆、玉米、 蔬菜,上山采黄花菜以改善伙食,还组织大家平整机场,修建校舍,填平水沟,割掉杂 草,美化环境。 经过刻苦学习和训练,全大队人员在飞行技术上都取得了较好的成绩。学员平均每 人飞了六十——七十个小时,整个大队没有发生过飞行一等事故、地面亡人事故和严重 违纪现象。 这时,中央决定在苏联援助下,成立新的航校。于是,十一月中旬,陈熙、杨大伦 奉命到锦州去组建空军第三航校。副大队长安志敏到北京南苑组建第六航校,六中队长 黎明留守牡丹江,以后组建第七航校。随着二大队的领导奔赴新的单位和学员的毕业, 原二大队的机构也随之撤销。 东北老航校二大队从成立到结束,虽然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实际飞行又只有半年多 的时间。但它却培养了一批新中国的飞行员,这些同志后来大都成为抗美援朝和空军建 176 / 229
设中的核心和骨干,有不少人还荣立了战功,成了战斗英雄,为我人民空军的成长、壮 大贡献了力量。 —————————— 注:本文作者陈熙曾任空军学院政委,原东北老航校二大队政委、大队长。 本文作者杨大伦现任济南军区空军副政委,原东北老航校二大队政委。
回忆老航校的空地勤关系
牟向五
东北老航校值得回忆的东西很多,我这里着重回忆的是当年老航校空、地勤人员之 间的关系。 日本军国主义的飞行员,在空军中高人一等,对地勤人员随便打骂;国民党把飞行 员当成天之娇子,而把地勤人员不当人对待。我们的空地勤人员之间的关系(当时主要 是飞行员、机械员,仅有很少的领航和其它人员)绝不能因为革命的分工不同而改变了 志同道合、亲密无间的同志关系。因此,在老航校空地勤人员之间,同甘苦共患难,互 相帮助,取长补短,互相尊重,亲密无间,通力合作,团结战斗的空气十分浓厚。正因 为这样,尽管条件艰苦,困难重重,仍然保证了飞行训练的顺利进行,使一只只雄鹰展 翅飞翔在蓝天上。 当时飞行训练所使用的,多数是损坏严重或用废旧器材拼凑修理起来的飞机。为保 证训练任务的完成和飞行安全,对战友的生命负责,机务人员提出了“三不怕”的口号 (即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 ,披星戴月地加班加点。风吹雨打太阳晒,在飞机下用餐 是习以为常的事。由于器材极端缺乏,每排除一个故障都要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费很 大的力气才能凑效,经反复试验后才能放飞。飞行结束后,还要反复进行检查,即便没 有故障也要一件一件地细心检查到,直到确有把握为止。同时还要把飞机、发动机擦拭 干净。说到擦飞机,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因为当时用的都是一些旧活塞式发动机,排 渗滑油现象很严重。当时,汽油很珍贵,不允许用来清洁飞机和洗涤抹布,只有分解重 要机件(如汽化器等)时,才能用极少量的汽油清洗。因此,每次飞行后,都要用大量 的抹布擦洗飞机和发动机上的油垢。当时,抹布也不充足,为了节省使用,过上几天就 177 / 229
要用热水和火碱洗一次数量很大的抹布,留着下一次再用。 当时,飞行强度不算大,但工作量很大,而这些工作往往是飞行的同志和我们一起 干的。我是老航校第四期机械学员,也是最后一期,理论课结束后,由三大队分到一大 队当机械员。初到外场,工作生疏,不仅一些老同志热情的帮助我,连飞行的同志也主 动热心地帮助我。他们从理论到实际操作,对我进行耐心细致地解说和示范(当时飞行 员大部分都学过机械,是机械班的老学员) 。飞行一结束,飞行员就拿起工具,打开包皮 和我们一起干,他们拆卸机件,检查飞机、发动机,擦洗油垢,不仅态度认真,而且动 作也很熟练,一边干一边还给我讲解,有时还提点问题。这些老大哥们对我这个小兄弟 真是体贴透了。 起动发动机是一件很费力的事,因为当时没有起动车,全靠手摇起动。摇机时手摇 把的转速要达到 120 转/分,这样,起动机的飞轮才能带动曲轴转动点火。因此,必须两 个人一起合力摇车,一个人站在螺旋桨底下,另一个人站在机翼前,在拉离合器前,一 人撤出,另一人继续摇到发动机动起来为止。每次摇摇把起动飞机时,飞行的同志都主 动帮我们摇车。一顿摇把摇下来之后,他们和我们一样,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我印象最深的是飞行员唐厚积同志,他力气比较大,只要他不是第一个先飞,总是要帮 我摇车,而且总是要我先撤出来,他继续摇。他对我的学习也是非常关心,经常问这问 那,我答错了,他就耐心地纠正和讲解。飞行结束后,他常常和我们一起做飞行后检查。 玩的时候,他教我摔跤。每逢节假日,他都要带我出去转转,一边走一边给我讲他们的 老政委在烟台智斗美国鬼子的故事,听得真来劲。回来后,他还把省下的鸡蛋拿来和我 一起吃(当时飞行和机械人员在一个灶就餐,为了补充飞行员的体力消耗,飞行员每天 多发两个鸡蛋) 。在老航校这个革命大家庭里,我们尽享着无限的温暖。至今,我对老航 校时期空、地勤人员之间那种相互尊重,相互帮助,情同手足,团结奋斗的情形,仍然 记忆犹新。 可惜,一九五一年,已任大队长的唐厚积同志,在抗美援朝出征前夕的一次飞行事 故中牺牲了。他的牺牲,使我们党失去了一个好党员,我军失去了一个好飞行员、年轻 的指挥员。我为失去了一个老同志、老大哥、老领导而万分悲伤。 三十多年后的一九八五年,我路经南京时,怀着无限怀念的心情,到雨花台盘桓了 两小时,我是多么想在唐厚积同志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啊,然而却终未寻得其墓,只好 含泪伤感而归。 —————————— 178 / 229
注:本文作者曾任空十一军航空工程部部长,原东北老航校机械四期学员。
艰苦的岁月 乐观的集体
王雁书
从敌后到航校 一九四六年七月,当我得知被抽调去东北老航校学习的消息时,心情十分激动。因 为在陆军行军打仗时,我们经常受到敌人空军的袭击和干扰,憋了一肚子气。日夜盼望 着能有一支我们自己的空军。我到临沂(山东分局)办理好组织手续后,愉快地和同伴 们一起踏上了去东北的征程。 当我们到达诸城时,因为通往龙口必经的胶济路已被敌人封锁,县政府建议我们迅 速转回临沂。这消息像一瓢冷水浇头,同志们议论纷纷:有的主张向后转,有的主张等 几天看。当时我想:如果向后转,怎么能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呢?如果等几天,可能 通过封锁线的困难更大,还不如乘战斗混乱之机冲过去!从诸城到兰村不过二百多里的 路程。我的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于是便立即行动。在黄昏时分我们赶到了胶济 路,此时,战斗仍在激烈进行,在满天曳光弹和枪炮声中,我们机智地从高密县城侧面 越过胶济铁路,经兰村,直奔龙口,安全地越过了第一道封锁线。 到了龙口,看到前几批调往东北的同志都聚集在这里等候乘船。国民党为了切断我 关里通往东北的海上交通,派舰艇日夜封锁着渤海湾。前面有一批同志渡海时曾与敌舰 艇遭遇,造成损失,所以我们只能改乘单只船于夜间通过。当船行驶到敌人封锁的海域 之前,为了隐蔽,便熄灭了船上所有的灯光。正当通过敌人封锁的海域时,突然,发现 了敌舰的灯光。此刻护送我们的两挺重机枪立即做好了战斗准备,大家严阵以待。经验 丰富的舵手根据敌舰灯光的移动,判断出了敌人的行驶方向,迅速果断地避开了敌舰, 巧妙地冲过了敌人封锁的海域,安全到达了辽南军区驻地——安东。军区的同志告诉我 们,去哈尔滨唯一能取道的通化市的我军已经撤离。安东市的我军也准备撤出北移,形 势十分紧迫。在辽南军区的帮助下,我们换上黑色的便冬装,装上粮食,取道朝鲜,途 经新义州、平壤绕道图们,历时一个月,十一月初到达了哈尔滨。此时,哈尔滨的形势 也很紧张,总部也在做撤离准备,我们办好组织手续后,即刻又登上了去牡丹江的路程。 179 / 229
满腔热血抗严寒 我们途经五省,行程几千里,经过艰难险阻于十一月份终于到达了向往已久的东北 老航校。我所在的二队,学员都是从战斗部队和机关抽调来的。经过长途跋涉,大家思 想刚刚稳定下来后,便开始补习文化课,由于东北形势的发展,航校根据总部的指示又 立刻向北搬迁到东安(现在的密山县) 。 航校座落在东安镇孤零零的一个山坡上,我们居住在原伪满医院临时修复的一所一 千多平方米的平房里。十二月份的东安,已是冰天雪地,气温经常在零下三十多度左右, 最冷在零下四十多度。室内既无地火笼,更无暖气设备,每班宿舍和教室虽然装有火炉, 但却没有煤烧;虽然有电灯却又经常停电。这时,校党委根据当时的形势进行了动员: 东北战局形势紧张,航校供应很困难,我们要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在校党委的号召下, 大家首先对严寒进行了斗争。 为了解决取暖问题,每班利用课余时间三五成群地沿着小山坡去拾木柴,每晚就寝 前点燃火炉,把室内烘得暖一点再进被窝。每当早晨起床时,被头上都结满了冰霜,同 志们打趣地说: “咱们上半夜过秋天,下半过严冬,一宿过两季。 ”每当星期天天气晴朗, 大家晒被褥时,床上铺的乌拉草里还残存着晶莹的冰渣。一队的同志得知这些情况后, 便自动抽出一部分毯子支持我们后到校的学员,真是雪中送炭,战友情深。 战争曾使我们在一段时间里供应经常中断, 二队的同志们不仅没有皮大衣和大头鞋, 有的同志连棉大衣都没有,身上穿的还是在辽南军区时发的一套黑色便装棉衣。由于长 途跋涉已穿得破烂不堪,棉花外露,每当清晨出操跑步时,补钉和棉花露在外面迎风飘 动,同志们开玩笑地说: “到机场我们可以不用风向带了,每人身上自备一个。 ” 北大荒的早晨,气温常常在零下四十五度左右,出早操时,大家的帽子和眉毛上染 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像一个个圣诞老人。一天早晨出操回到校门口时,发现石昭庭同 志的鼻子变成了白色。开始大家围着他开玩笑说,红色的脸,白色的鼻子,真好看哪! 这时校里一位有经验的同志说:不得了啦,这是鼻子冻坏了!要赶快用雪揉搓,直到变 红为止,不然马上进屋烤火,鼻子会烂掉的。这时,有人提起了刚到东北时听到的一句 笑话: “东北冷的滴水成冰,每当解小便的时候,要一边解一边用棍敲。 ” 每当上课时,教室里虽然装有火炉,但却难以抵挡北大荒的严寒。做笔记时,钢笔 常常冻得不下水,手脚冻得像猫咬的一样。课间休息时,整个教室和走廊,跺脚声响成 一片,大家一边跺脚还一边不停地唱歌。记得我们二队有几名“歌星” :男高音陆锦荣的 180 / 229
歌声高亢、洪亮,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张执之同志的声音近 似次高音,歌声浑厚,他常用俄文唱《伏尔加船夫曲》 ,也唱《喀秋沙》等苏联歌曲。有 时也常听到男中音孙炎的歌声,他常唱《抗大校歌》 : “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 秀的子孙……”是啊,北国呼啸的寒风掩盖不住同志们欢乐的歌声,北大荒零下四十度 的严寒也冻结不了同志们为建设空军的满腔热血,因为“我们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子孙。 ”
一出《白毛女》轰动东安城 春节即将来临,在艰苦的生活和紧张的学习之余,大家都为春节晚会准备节目,有 独唱、合唱、京剧清唱、演活报剧、跳黑人舞等,还有人演小歌剧《兄妹开荒》 。使我们 感到骄傲的是,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竟然有排练大型歌剧《白毛女》的气魄。记得张中 成同志是组织者兼导演,抽调二队学员张执之演大春,王建同志扮演穆仁智,李奇同志 扮演杨白劳,伊奇扮演赵大叔。学员队没有女同志,从校部借麦林同志演黄母,温露奇 演喜儿,以许景煌同志的小提琴为主组成了小乐队伴奏。仅用一个多月的排练,在春节 晚会上歌剧《白毛女》就和大家见面了。开幕不久就把同志们吸引住了,大家随着舞台 上剧情的变化,时而鸦雀无声,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叹息,时而激动得抽泣,演出非常 成功,受到同志们的赞许。 《白毛女》的演出既活跃了精神生活,又使大家受到了阶级教 育,更加坚定了学习意志。 为了发扬我军拥政爱民的光荣传统, 《白毛女》又走出学校到镇上演出,连续演出数 场,群众还一再挽留。真是一出《白毛女》 ,轰动东安城。
一支活跃的篮球队 艰苦的生活,对学员们的身体条件自然会有影响。为了保障学员身体健康,主要办 法是加强体育锻炼。三、四月中原大地已是春暖花开,田野里秧苗好似绿色的海洋,然 而地处北大荒的东安仍是冰封大地。尽管天气还很冷,但憋了一冬天的年青人,像飞出 笼子的鸟儿一样奔向户外,十分活跃地开展了各种体育活动。每当各队之间比赛时,全 校学员、教职员都前来观战。尤其是篮球队的吸引力最大。学员二队的篮球队在比赛时, 常常取胜。后来在二队的基础组成了校队,我是校队队员之一。校队在东安镇的比赛中 连连夺魁,每到出阵比赛时,航校的一群“球迷”就随同前往观战助威。这支球队在艰 苦的条件下推动了航校体育活动的广泛开展,增强了学员体质,活跃了学习生活,给学 员们带来了欢乐。航校迁回牡丹江后,这支球队在牡丹江屡次比赛中所向无敌,驰名牡 181 / 229
丹江,最后战胜了以教师为核心组成的牡丹江“联队” 。作为东北老航校的篮球队员,时 至今日,每当想起当年战胜联队的情景,心中仍然充满激情,似乎又回到了那艰苦而又 富于诗意的岁月。真是银发童心,峥嵘岁月,令人难忘! 当我回顾这段经历时,深深感到,尽管当时生活十分艰苦,吃的是高粱米,玉米𥻗、 咸萝卜,穿的是破棉衣,烧的是自己拾来的树枝,每月的津贴只够买袋牙粉,买块肥皂 或几片烟叶,就是这几片烟叶也只能是上旬吸烟叶,中旬吸烟梗,下旬吸烟把,然而学 员们都有着高度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之所以如此, 其根源就在于有我们党的坚强领导, 我军的光荣传统和同志们对革命事业必胜的坚强信念。这是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依靠 这种力量,我们不但战胜了以往创业时的艰难,而且在今后也一定能把人民空军建设成 为世界第一流的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的强大空军。 —————————— 注:本文作者曾任空三十九师副师长,原东北老航校领航班学员。
东北老航校场站工作情况
王念慈
一九四六年六月六日,东北老航校正式开始飞行训练。由于形势需要,十一月份校 址迁到密山。这时,随着缴获收集的航材的增多,飞机也陆续增加,一个机场已不能满 足训练需要。于是,学校决定除继续使用东安(密山)机场外,同时使用海浪、汤原、 千振机场进行飞行训练。为迅速实现这个计划,做好机场使用前的准备,学校抽调了三 名干部和五名学员,于一九四七年七月初组成了场站短训班,利用两个月的时间,突击 学习有关场站的业务。在既无教材教具,又无专职教员的条件下,主要由学过飞行的老 同志介绍航空专门的一般设施、野战机场概况、简易地形测绘、航空气象、油料、物资 运输保证等方面的知识。 短训学习结束后,我们就分赴各地“打前站”去了。出发时,除了行军背包外,还 带了指南针、皮尺、简易制图用具、 “T”字布等物。我们首先来到了北满机场。 当时的北满机场,在一九四五年日寇投降前,遇到严重的破坏:主跑道上到处是梅 花形分布的弹坑,土跑道上杂草丛生,凸凹不平,荒芜不堪。所有机场建筑物全都成为 182 / 229
一片废墟。在当时没有任何机械工具,全靠人工采石取土、除草压地、填坑打椿,靠马 车、牛车运输的条件下,修复机场的工作异常艰难。由于民工们劳动热情高,干劲大, 仅仅个把月,就完成了机场的修复任务。 跑道修好后,又发现两侧的水沟盖子缺了很多,没有水沟盖子,机场是不能使用的。 在当时没有钢筋水泥的情况下,怎么办?当地老百姓告诉我们说: “八一五”后,机场附 近的群众都将水沟盖子搬回家里盖了猪圈。于是,我们依靠地方政府,挨村挨户走访, 说服群众把水沟盖子交出来。老乡们通情达理,很快就主动将水沟盖全部送回了机场。 遭受到严重破坏的机场跑道,在当地人民群众的帮助和支援下,很快被修复完好。 跑道修好后,机场的营房和其它设施又成了问题。好在汤原、千振两机场都在附近 的村子里。于是,由地方政府协助,借用了一些民房,才算解了燃眉之急。这些民房极 为简陋,飞机、机务和其它所有人员只好一律平等,土炕通铺挤着住。虽然条件艰苦, 但却充满了乐趣。 各大队进驻各地机场后,所有工作均由大队统一管理,吃的问题就地解决,主食主 要是高粱米、苞米𥻗子和少量的面粉。那时北满的村镇很苦,副食难以保证,只好弄到 什么吃什么。飞行训练更是在克服了各种困难的条件下进行的。冬天机场积雪遍地,气 温在零下 30 度左右,为了铲除积雪,大队领导干部带头,全体人员出动,寒风刺骨,手 脚冻僵了,鼻子冻白了,大家全然不顾,个个争先恐后拼命干。当时的情景,至今记忆 犹新。 油料保证工作十分艰难,当时没有铁路专用线,更无输油、供油设备,只有一些搜 集到的一百八十立升容积的旧油桶,经过洗涤后用来装油。先用火车将这些油桶分批运 到各机场附近的车站卸下火车,再用汽车或马车运到机场,贮放到机场破房子里或残存 的飞机掩体内。油中杂质较多,要经过几次检查和人工过滤后才能放心使用。有时候, 如果直接用铁路油车运输,那卸油工作就更加困难了。四十吨一槽罐的汽油,只能用小 管子通到一百八十立升的小桶里,一桶一桶地装。当槽罐内剩油不多,自流停止时,就 改用手摇泵抽。等到剩下油底手摇泵抽不出来时,就用人轮流钻进槽车罐内,用脸盆一 盆一盆地舀,最后再用纱团蘸着把油一点一点吸出来。在当时露天作业,没有安全保证 的情况下,弄不好就会发生严重问题,在海浪车站卸油时一名场站人员因被油气熏倒昏 迷过去,掉进油槽罐内不幸牺牲,为场站建设付出了生命。当时战争仍在进行,我们既 不能自己生产油料,又没有外部援助,只好从各地收集油料,因此,油料来之不易。大 家深知汽油比生命还宝贵,都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汽油,机务人员工作中从不浪费一滴 183 / 229
油,飞行人员千方百计节省油。记得当时每人每天飞行最多五个起落,不准超过半小时。 勤俭节约,自觉节省汽油成为各机场人员的自觉行动。 东北老航校场站充分体现了我党我军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今天,我们要发 扬和继承这种传统和作风,为建设强大的现代化的人民空军而奋斗。 —————————— 注:本文作者曾任空军七航校后勤部长,原东北老航校场站班学员、汤原场站站长。
我在东北老航校气象班学习的前前后后
张志
奔赴航校 一九四八年初,我正在冀察热辽军区医大第四分校五队学习。一天,队领导通知我 们四人(李秀英、仇云霞、王雪林和我)去校部开会。到达校部驻地时,见其它学员队 的齐秀芬、杨金枝、张占荣、文云等同志已在那里等待。不一会,校政治部领导陪同两 位穿绿军衣的同志(当时我们属华北部队,着灰色军装)到来了。校领导介绍说,这是 东北“三一部队”的曹毅风和丁园同志,是到我校来招收新生的,该部队招生条件很严, 要求政治、文化、身体条件都要好,学校推荐你们参加考试。曹毅风同志当即对我们进 行了口试。不久,学校即通知我们到冀东军区招待所集中。到招待所以后,带队的曹毅 风,丁园同志向我们介绍情况说,你们去东北航空学校学习,目的是掌握航空知识,为 将来建设人民空军服务。学习航空知识,对于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女孩子来说,是莫大 的幸运和骄傲。我们感到心情无比兴奋,大家下决心努力学习,使自己成为第一批人民 空军的建设者。 一九四八年二月,春节刚刚过去,去航校学习的人员陆续到齐,共有一百多人,其 中女生十四人。不久,我们便徒步行军,向东北老航校奔去。我们从河北省遵化县出发, 经迁安、芦龙,出冷口,又经兴隆、凌源、平泉、赤峰东部到达通辽。稍事休整后,又 经白城子、乌兰浩特、哈尔滨,最后到达了牡丹江。在到达通辽以前,我们全靠步行, 昼行夜宿,每天行程八十到一百里。有时,为了赶到宿营地,要行走一百二十多里,甚 至更多一些。生活虽然紧张,但在河北省境内,总还可以吃饱肚子,可是,到了热河省 184 / 229
境内后,情况大为恶化。哪里当时正在闹春荒,老百姓没有饭吃,再加上日寇占领时, 逼迫群众种植鸦片,使很多人吸食成瘾。日本投降后,政府虽一再努力改变这种恶习, 但一时尚难凑效,所以,那里的人民群众生活非常困苦,吃谷草、树皮、烧牛马粪。因 此,我们在热河省境内行军半个多月,多数时间吃的是树皮和谷草,生活异常艰苦。但 是,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为了建设人民空军,到达航校就是胜利。 离开通辽后,我们时而乘火车,时而步行。本来,这段铁路是在我军控制之下,但 由于当时驻沈阳一带的国民党空军不断轰炸,铁路常遭破坏,通车很不正常。经过艰难 的旅程,最后,我们终于在一九四八年“五一”前夕,到达了牡丹江。被编入东北民主 联军航空学校三大队七中队学习(队长史博克、指导员张宪志) ,驻在东安(今密山) 。
劳动建校 到达驻地之前, 我们每个人都把航校的学习生活想象得非常美好, 充满了各种幻想。 然而,到了航校后,见到的却是破损的营房,连床铺也没有,缺门少窗的教室,没有桌 椅,一切都需要自己动手去改变生活和学习条件。我们在队长、指导员的带领下,很快 就投入了紧张的建校劳动。大家一起动手,收集旧桌椅,破木料,砖瓦、铁钉等。组织 学员中的能工巧匠,日夜奋战,经过半个多月的紧张劳动,房子维修好了,通铺搭起来 了,桌椅也基本备齐了,生活和学习条件大大改观。通过建校劳动,使我们树立了克服 困难,艰苦奋斗的思想基础。从而在后来物资供应异常困难的情况下,大家能够团结一 心,愉快而刻苦地完成了学习任务。
刻苦学习 一九四八年五月下旬,我们开始进行预科教育。首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进行了人 民军队的宗旨和队列教育,随即进入了文化学习。文化学习的主要内容是初中的数学、 物理和语文。由于学员文化程度参差不齐,因此,给教学带来了很大困难。为了解决教 员不足的困难,学校从前一期毕业学员中抽调了文化程度较高的郭浩、胡宗凯担任数学 教员,陈煜、鲁珉任物理教员,由学校工作人员钱克英任语文教员,同时根据文化程度 和接受能力,把学员分成若干个学习小组,进行互帮互学。学习过程中,大家争分夺秒, 充分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节假日也很少休息。这样经过五个多月的文化学习, 我们这些仅有小学程度的农村孩子,基本达到了初中二年级的数理水平。 一九四八年十月,预科教育结束后,学校决定从冀东来的十四名女学员中抽调张德 185 / 229
惠(张志) 、张占荣、齐秀芬、陈桂荣、康振兰、王明淑、仇云霞、王雪林等八人以及航 校原工作人员高鹰、史更、温露琦和耿开阳(男)等四人共十二名学员组成气象班,移 驻牡丹江,由校训练处领导。一九四九年三月,航校组建混合中队,气象班遂编入混合 中队建制。另外还有领航班、通信班和场站管理班等。各个班学习时间的长短不尽一致, 气象班学习了八个月,于一九四九年六月毕业。 气象班成立后,由马岚和内田(日本人)担任教员,内田除讲课外,还负责气象实 习台的日常业务工作。气象班的课程设置有普通气象学、气象观测学和天气学(主要是 天气分析和有关天气预报的内容) 。当时,没有现成的讲义、教材,教员就边编写、边油 印,保证了上课急需。有时来不及油印,就在课堂上边讲授,边记笔记。没有实习器材, 就组织学员到废品库和废料堆里去寻找。 找回来零散器材后, 教员就带领学员进行维修, 擦试和安装,同时教会学员如何使用。这样,在气象班成立后不久,就建起了气象实习 台,由于我们的文化程度既低又不整齐,对气象专业课感到非常陌生,因此,尽管当时 气象仪器屈指可数,大家还是觉得眼花潦乱。于是,有些学员产生了畏难情绪,对学习 气象缺乏信心。学校领导针对这种情况,大力加强了思想政治工作,提出“狠抓猛闯, 攻下文化堡垒,勤学苦练,突破理论难关”的口号。组织大家开展了行之有效的互帮互 学活动,明确要求不让一个同学掉队,有时白天上专业课,晚上补文化课,有些内容一 时难以掌握,就先死记硬背,随后再慢慢消化。就这样,经过八个月的刻苦努力,大家 终于克服了重重困难,胜利地完成了学习任务,气象班于一九四九年六月正式毕业。
走上工作岗位 气象班毕业后,基于解放战争即将取得全国胜利的新形势,航校有了较大的发展, 气象工作也随之有了发展的需要。因此,上级决定以老航校气象班毕业的学员为骨干, 组建齐齐哈尔、牡丹江、长春、沈阳和公主岭五个机场气象台。我和王雪林,温露琦被 分配到齐齐哈尔大乘寺机场,负责建台工作。我们和其他工作人员共十二人在场长史久 一的带领下,进驻齐齐哈尔机场。当时,这个日本侵略者遗留下来的机场,到处是野草 丛生,垃圾遍地,野狼成群。进驻后,我们首先割去野草,维修营房,解决吃住问题。 由于机场长期无人使用,各种基本气象资料全部遗失,因此,建台工作一切都要从头开 始。于是,我们开始了紧张的测标高、定方位,维修安装接收来的破损仪器,计算、抄 录各种查算表等工作。经过我们的努力,气象台初具规模。但是由于没有消耗器材和各 种气象簿记、报表,工作尚不能开展。于是,我们便运用学过的知识,自己制作必要的 186 / 229
报表和记录簿, 同时还通过各种人员提供的线索, 到有关地方去寻找失散的气象记录纸、 常用表和历史天气图,以及日伪时期的气候资料,月、年报表等。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 努力,终于使齐齐哈尔机场气象台初步具备了展开业务工作的条件。一九四九年八月, 根据校部指示和飞行大队的需要, 开始了每天 04-20 时的气象观测工作。 在工作实践中, 我们逐步制定了工作程序、保证飞行的要求等必要的规章制度。一九五〇年春天,东北 军区气象处调洪世年、兰立俊等四人来齐齐哈尔气象台担任预报员,随即开展了天气预 报工作。从此,齐齐哈尔机场气象台的业务工作基本走上正轨。 今天,当看到祖国的航空事业蒸蒸日上,人民空军的气象事业蓬勃发展时,回顾当 年在东北老航校的学习生活,我心情无比激动。它将激励我们这些老一代气象人员永远 为实现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而奋斗。同时,也激励着新一代气象工作者为空军气象事业 的现代化建设勇往直前。 (杨永节 整理)
—————————— 注:本文作者曾任空军司令部气象局长,原东北老航校气象班学员。
第一个美式飞机机务人员训练班
马龙章
全国解放前夕,国民党空军人员不断驾机起义投奔解放区,我军各个战场又陆续缴 获了一批国民党空军的飞机。为了充分利用这些当时尚属先进机种的美制飞机,除由当 时东北航校所属的沈阳第五修理厂承担美式机中数量较多的 P-51 型野马式单座单发战 斗机的修理任务外,为相应解决外场维护人员的配备,一九四六年六月,航校领导决定 在航校训练处下属的混合大队九中队内成立一个美式飞机机务人员短训班,当时简称美 械班,以区别于已有的培训日式飞机机务人员的训练班。美械班的主要训练任务是短期 培训 P-51 型飞机和 C-46 型突击者式双发中程运输机两机型的外场初级维护人员。 混合大队当时负责机务、领航、通讯、气象等空、地勤人员的培训任务。大队部和 机务训练部分都设在长春南湖畔伪满司法部大楼内,当时航校训练处长是李东流同志, 混合大队长是金生同志,具体负责美械班教务工作的是方志远同志(可能叫班主任) 。 187 / 229
在设置美械班以前,东北航校培训机务人员的内容一直是以缴获的日本关东军的各 种日式飞机为对象的,这是当时的历史条件所形成的。一九四五年九月末,日本空军林 弥一郎(即林保毅)部队向我东北人民解放军无条件投降后,交出人员、武器及各种设 备,其中除飞行员外,还有机械师、机械员近百人,其它各类地面保证人员一百八十余 人。林弥一郎及其所部人员在我军政策的感召下,大部分参加了反战同盟,并担任了东 北航校各方面的教学工作。因此,设置美式飞机训练班,要“重起炉灶” ,除建立教学组 织外,重要的组织准备工作之一是培训和配备教员。为此,校领导决定由东北航校各部 门抽调一批从事过美式飞机机务工作的原国民党空军人员和新参军的有航空工程理论基 础的旧大学航空毕业生,共十余人,分别担任美械班各学科教员或助教。这些教员、助 教中我还记得的,有常清、丘一平、王斌、张宏、苏东泉、易雪缙、仇羽、雷世航等同 志。我当时被分配担任飞机机体构造教员。当时,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虽都具有航空工 程基础理论知识, 但缺乏实践经验, 多数没有具体接触过 P-51 型和 C-46 型 飞机。 为此, 校训练处决定先组织担任主科教员任务的同志去沈阳第五修理厂作一个月的短期实习, 按分工学习有关 P-51 型飞机的知识,因为美械班的计划培训期很短,时间又紧,为了保 证按计划进度完成教学任务,教员们在五厂实习期间,基本没有什么固定的作息时间, 除了吃饭外整个白天都在跟着飞机及工人同志转,早晚抓紧一切时间消化实习内容,编 写教材。在实习和整理教材资料的过程中,困难很大。当时除了实物外,可利用参考的 资料,仅仅是几本破旧的从国民党空军缴获或他们遗留下的有关维护使用方面的英文说 明书和手册,其中很少有关于结构和理论方面的资料。为了搞清一个问题,教员们都必 须付出极大的努力,有时往往钻研或互相讨论到深夜。 第五修理厂设在沈阳北陵一个国民党空军撤退时被破坏无遗的机场场站内,新中国 成立后,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建立的我国第一个现代化飞机制造厂就是在五厂的原址建 立的。五厂在当时没有设计、制造及大修理资料的条件下,加上没有足够的备用器材和 零部件,修复 P-51 型飞机的任务是十分艰巨的。但五厂的同志们继承和发扬了我军修械 工作的光荣传统,在保证飞行安全和质量的前提下,充分利用废旧飞机上的可用器材、 零件,修复或修配出了一架架 P-51 型飞机。教员们结束了在五厂的学习后,立即回长春 投入紧张的教学工作。关于 C-46 型飞机的学习和教材准备只好留在以后再进行。 参加美械班学习的学员都是选自基层部队的优秀战士或连排级干部, 他们废寝忘食, 刻苦钻研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令人难忘,学员勤学苦练的攻关精神给教员们以极大 的鼓舞,教员们千方百计地克服教学中的种种困难,和全体学员一起出色地完成了 P-51 188 / 229
型和 C-46 型两个美式机型的教学任务,全班没有一个掉队的。成绩突出的有王金瑞、刘 颖和张振兴等同志。 当时,我们几个担任主课的教员,虽然都是“科班”出身,但出校门不久,既没有 教学经验又没有实际经验,加上学员文化低,教学设备、器材、资料不足,培训期短等 客观情况,要完成教学任务是十分困难的。但教员们充满了信心,在教学过程中,大家 边学边教,不断改进教学方法,和学员们共同摸索经验,创造了多种多样的教学法,因 而在短短的培训期内取得了较好的效果。例如,针对学员文化水平低,实践经验丰富, 理解力较强的特点,大量采用了形象化教学。教员自己动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破旧器 材、原材料做了大量的示教板、演示板、实体模型和图表等,有时大萝卜和黄泥都成了 制作教具的材料。如 P-51 型飞机副翼操纵系统的差动机构原理、爱理逊发动机进气压力 自动调节装置以及 C-46 型飞机舵面操纵系统的助力装置、工作原理、自动驾驶仪系统匹 配等,都是比较难懂的,但通过形象教学,使学员较迅速的掌握了有关知识。教员们还 创造了别开生面的“客串”讲课法,即,当教员在讲课中涉及其它课程内容而自己一时 又讲解不透时,便当场请该学科的主课教员来“客串”辅导讲课,一时课堂上同时出现 两位教员配合讲解某一内容的情景,直到学员听懂为止。在这种情况下,教员考虑的不 是什么自己“掉份” ,而是如何让学员获得知识。课余时间,教员、助教除参加学员的自 习辅导外,还组织学员当“小先生”互帮互教,具体方法是组织对课程内容掌握较好的 学员担任“小先生” ,给其它学员上小课,这种“小先生”的教学法以后又发展到课堂教 学上,尤其是在后期 C-46 型飞机的教学过程中发挥了显著的作用。 在后期转入 C-46 型飞机的教学时,教学的困难更大,教员没有机会和条件像教 P-51 型飞机那样进行事先实习和准备教材,在长春队部更没有任何有关 C-46 的实物器材。在 上级的关怀和支持下,美械班把“教室”从长春搬到了远处北疆的齐齐哈尔市郊的飞行 二大队驻地机场,利用该大队所有的 C-46 型飞机和废旧器材进行现场教学。这样,既解 决了教学器材不足的困难,又使教员在和飞机及维护人员的接触中增长了不少课堂上、 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和技能。学员也由于推行与发展“小先生”教学法,而取得了很好 的效果。这样,不仅节省了时间,而且使被教者也理解了所学的内容。 “因为教的同学深 刻的体会到哪里不容易懂,自己是怎样解决的。在互教互学中各组也想出了不少办法, 比如,高压油主要系统在油箱下面的东西没有手电筒看不见,陈洪洲同学首先搞懂后便 用铁丝与绳子将其联系起来,使其他同学,顺藤摸瓜地很快了解。又如,讲到升降舵操 纵器限位螺钉时,因为只能钻进一个人,唐振周等同学就先后用白粉笔一一作了记号, 189 / 229
使后来的一看就明白。……由于一天要学几个系统,一个系统又分几部分,为了学得系 统而深切,便在每一部分留下一个小先生,使同学们能够从头到尾不间断地学习” 。 (摘 自《航校》第 21 期,本文引用时有删节。 )由此可以看到在当时十分困难的教学条件下, 学员们高度的学习责任感和推行“小先生”教学法所起的积极作用。 在齐齐哈尔机场教学期间,不仅有着种种教学上的困难,而且生活与学习的环境也 很艰苦。我至今还记得,年末的齐齐哈尔市郊,气温已是零下十几度。机场上寒风刺骨, 裸露的手一旦接触到飞机的金属机件,就会马上被牢牢“粘”住,但为了探索实际知识, 有时也得甘冒被“粘”去皮肉的危险脱下手套。机场上破旧的临时宿舍,没有取暖设备, 室内比室外还冷。晚上睡下“定位”后,就不敢挪动身体,因为一挪动身体接触到的就 是冰冷的被盖。早晨醒来后,被头上粘满了哈气凝成的冰霜。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生活学 习条件下, 美械班的全体学员和教员共同按时完成了上级交给的 C-46 型飞机的教学任务, 为新中国培养出了一批初步具有现代飞机构造和维护知识、技能的机务人员。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十一月,美械班按计划结业。 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始正式建立空军,在苏联和斯大林同志的帮助下,中央批准空军成立 七个航空学校。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十八日,军委批准空军建议,将东北老航校改编为中 国人民解放军第七航空学校。到此,东北老航校完成了它的光荣历史任务,在引进苏联 现代航空技术、组建各级领导机关、航校和作战部队中,美械班的学员大都分配到人民 空军各机关、部队、航校担任机务及后勤保证方面的领导工作,分别在各自的岗位上为 建设人民空军和抗美援朝作出了贡献。 —————————— 注:本文作者现任沈阳滑翔机厂副总工程师,原东北老航校美械班教员。
东北老航校的地面理论教学
赵志远
一九四八年初夏,我们十名刚考入东北第一所理科大学仅两个月的同学,奉命被抽 调到东北老航校工作。那时,我们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革命热情很高,都渴望在 提高政治觉悟的同时,能在理论和技术上得到深造。虽然我们都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光 190 / 229
荣的飞行员,驾驶飞机在蓝天上翱翔,但到校后,却分别分配我们做了文化教员、体育 教员、编译和课堂教学翻译。尽管这样,我们还是愉快地接受了组织的安排,高高兴兴 地走上了工作岗位。 我们之中有三人(郭玉璞、吴家宝和我)被分配到了老航校训练处实习室工作(驻 东安) 。到职后,正是航校第三期机械学员提高文化和进行地面理论学习阶段。郭玉璞和 吴家宝分别被分配做了化学教员和代数教员,我因在专科学校学的是机械专业,又在工 厂工作过二年,所以被分配到了机械科实习室地面理论教研室做助教工作。开始时,是 给留用的日籍教官当课堂翻译,就我当时的日文水平和技术理论基础来讲,做好这项工 作是非常困难的。记得第一次上课时,由于对课程的理解不够以及语言上的困难,使我 的情绪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对工作产生了动摇的念头。后来,经过老同志在思想上的帮 助和业务上的指导,我逐渐克服了困难,很快地熟悉了翻译教学工作,在很短的时间内, 就能独立上课,完成教学任务了。 当时,九九式高级教练机是航校主要的实习飞机。一般训练学员都要从初级,中级 教练机开始,循序渐进地学习,最后才能上高级教练机。东北全境解放后,我军从投降 的日军手里缴获了许多日式高级教练机及部分战斗机(隼式、四式等) 。记得当时航校只 有几架 L-5 型初级教练机,实习室也只有一台发动机,所有的配件都不全,因此,只好 使用九九式高教机训练和教学。用九九式高级教练机训练飞行员和进行地面理论教学, 就如同一个小学生未经过中学学习而直接上大学一样,困难很大。它不仅要求学员克服 文化水平低,技术理论贫乏的困难,也要求教员在教学上摸索出一套适合学员特点的教 学方法。当时我们努力实践,不断总结经验,实行了循序渐进、启发诱导,形象化教学, 直观教学等方法。 当时,空地勤学员的地面理论教学、技术教育及文化水平的提高是穿插进行的。提 高文化的要求是达到初中毕业水平。对飞行学员的技术教育,开设的是飞行原理、航法、 战术、轰炸射击、地面通讯等课程。对机械学员的技术教育,开设的是发动机、机身构 造(同时讲十课时的飞行原理) 、航空仪表、油路系统(汽油、润滑油、高压油) 、电气 设备、简单的空中通讯、基本作业(钳工、铆工、焊工、机械制图) 、场外维护等。上述 这些课程每学科均为四十——五十学时,外场维护时间长短不一。最后使学员能够做到 单独试车、单独排除故障。当时,负责地面理论教育的是训练处(驻牡丹江)机械科实 习室(驻东安) ,训练处主任是黄楚三同志,他是早期起义的飞行人员,擅长理论教育, 他编写的《飞行学》当时已由东北书店出版。教员有随刘善本同志起义过来的唐世耀(发 191 / 229
动机)和随蔡云翔起义过来的陈明秋(发动机)等,也有来自新四军的二期留校学员方 致远(发动机) 、来自山东部队的二期留校学员鲁珉(仪表) ,他们都懂日文。此外,还 有留用的日籍教官冢本好司(发动机) 、西雅夫(仪表) 、御前喜久三(机身构造) 、柳下 威之(电气设备) 、西谷政吉、吉武久弥、服部义雄(基本作业)和川原田四郎(油路系 统)等。冢本好司能用中文讲课,其他日籍教官则不大熟悉汉语。我们这十几个教员先 后在东安、牡丹江、长春(一九五〇年底又迁回牡丹江)等地完成了飞行、机械、领航 等十几个班次的教学任务。 初期,由于教学设备少,教室窄小(在东安时,一个教室只能容纳十几个学员) ,对 学员辅导不便,因此,每个班都分成四个小班,即十个人左右为一班上课。这样,在不 增加教员的情况下,我们的工作量无形之中就增加了四倍,但大家毫无怨言。因为这样 做,可以使每个学员增加接触实物的机会,尽快地掌握所学的内容。每当学员有听不明 白的问题时,教员都不厌其烦地讲解。学员学习也很刻苦,他们甚至能把磁电机、仪表 上每一个小部件螺丝的数量、位置都记得非常清楚。发动机的游星齿轮和传动齿轮如何 动作,他们也都在模型上观察得十分仔细。这就为他们在日后的飞机维护和顺利排除故 障方面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老航校的学员大部分是从前线挑选来的具有初、高小文化水平和较高思想觉悟的干 部战士,因此,他们在学习上有高度的自觉性和克服困难的精神,学习中他们互帮互学、 成立包教包学小组,相互帮助和勉励,再加上教员的耐心教学和辅导,因而他们的学习 成绩都很好。他们之中除了个别因身体突然生病,不得不停止学习的外,几乎在理论学 习过程中没有被淘汰的。 老航校的第三期学员结业后,东北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一九四八年秋季开始,东 北地区不断有国民党空军人员驾驶美式 AT-6、P-51、C-46 飞机起义。因此,在这时候加 速培养美式飞机空地勤人员的任务就成为迫在眉睫的事。十一月初,学校决定,地面理 论教育部分转移到牡丹江进行,在那里扩大教室,增编教学人员,补充数学内容。搬迁 工作非常紧迫,领导动员全室同志投入战斗,从整理教学设备、包装、托运至牡丹江, 到最后再布置好教室,开课学习,仅仅用了两个星期。这项工作,受到了老航校领导的 表扬。在牡丹江,我们一方面仍坚持基础课以九九式高级教练机为主进行教学,另一方 面也着手准备新式飞机的教学内容。 一九四八年秋冬时节,先后又从北京等地来了几名大学生,他们是:南京中央大学 的王斌、宋诚;清华大学的常青、丘一平;上海交通大学的步荒、陈堪、马龙章等。这 192 / 229
些同志都是大学航空系即将毕业的学生,他们理论基础较好,但缺乏实际工作经验。因 此,领导决定由方致远同志带领他们实习和拆装 P-51、C-46 飞机的发动机,并对照说明 书由英文译成中文,然后再根据教学提纲编写教材,供航校第四期学员学习用。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东北全境解放后不久,我们这批同志又一起被调往长春,组成 了混合大队,杨锡海同志担任大队长,金生任政治委员。教学工作仍由训练处机械教育 科领导,实习室主任是陈明秋,训练参谋是方致远。从第四期起,我们就把日美式飞机 的教学内容穿插交错进行了。因为这时起义和缴获的美式飞机很多,学校领导已开始酝 酿美式飞机飞行员和机械员的培养。至于苏式飞机,只是根据我们搜集到的资料,在讲 活塞式发动机时,简单介绍一下喷气式飞机原理,讲油路系统时,再简单介绍一下冷气 系统(当时为新技术) 。日美式飞机的教学内容一直到建国后成立七航校时,还作为教材 培养了几期学员。 当时的老航校,真是一个团结战斗,温暖和睦的大家庭。尽管我们来自五湖四海, 自各所受到的教育,所接触的事物,所具有的觉悟不同,但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 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团结得像亲兄弟一样。每当一项教学任务布置下来后, 大家都废寝忘食地制定计划,准备教材。教员和学员的关系也是那样亲密无间,我们经 常和学员一起很晚才从教室里回到寝室,一边走还一边讨论着问题。 老航校是个革命的大摇篮,我们正是从这里成长起来的。记得当我因课堂教学遇到 困难,思想上产生动摇时,一天,在校部篮球场打完球后,常乾坤校长把我叫住了,关 心地问我在教学工作上有什么困难。我说,讲不好课,心里很着急,日本教官讲的有时 我都未弄明白,怎么能给学员讲。他说,这个问题好克服,一是要向老同志学习,向日 本教官学习;另外也要找些参考资料,充实自己。常校长的话,增加了我的信心和力量。 四十年过去了,老航校时的一些往事回想起来犹如昨天发生的一样。海浪机场、老 校部、二大队、卫生队、训练处实习教室……每一处旧址,每一幢房屋都历历在目,时 至今日仍然非常清楚地记忆在心中。我是多么怀念培养我们的老航校啊!在纪念老航校 创立四十周年的时候,让我们发扬老航校的光荣传统和革命精神,为培养更多、更好的 空军人才共同努力吧! —————————— 注:本文作者现任中科院环境化学研究中心实验室主任,原东北老航校三大队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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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艰难岁月里飞行——回忆我军第一个歼击机中队
夏伯勋
一九四八年四月,我们成立了第一个歼击机中队,这个中队辖于东北民主联军航空 学校一大队。当时我在老航校飞行乙班任指导员,组织上让我到这个中队当中队长,吴 元任同志任指导员。不久,我们奔赴黑龙江汤原机场组织飞行训练。 汤原机场位于汤原以南十余公里的一个平坦开阔的场地上,净空条件很好。可惜机 场跑道被苏联红军撤退时彻底破坏了,跑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爆炸坑。在当时的条件 下,要修复使用是办不到的,因此,我们只好利用机场侧面保险道的草地训练。 当时使用的飞机,有六架日制隼式歼击机,两架九九袭击机,两架二式高练和四架 九九高练机,这些飞机都是日本投降后缴过来的。由于飞机的许多零件被附近的群众卸 走了,所以飞机根本上不了天。后来,经过深入做工作,才把这些零部件从群众手里搬 了回来。当时飞机器材十分紧缺,装修时,零件配不齐的飞机,只好采取拆东墙补西墙 的办法,拆掉其它飞机上的零部件来拼凑。如有的隼式歼击机没有螺旋桨,就把九九袭 击机上的螺旋桨拆下来代替。这样,不要说对飞机的履历不知晓,就连飞机的现实性能 和特点也心中无数,只能边飞行边摸索。 飞机上没有无线电通信设备,飞行时全靠摆“T 字布”和旗语指挥。每一个课目在 地面讲清楚后,由飞行员自己去执行;编队飞行时,则靠规定信号来统一行动。机场也 没有气象保障设备,只能凭经验观察本场气象情况来组织飞行。飞长途课目时,有时本 场气象条件变坏了,也没办法及时通知飞行员返航。一九四八年八月的一天,我带李宪 刚同志长途飞行,飞到本场时突然遇到暴风雨,机场上 T 字布摆出禁止落地的“十”字 标记。于是我们只好飞到依东机场着陆,翌日才飞回本场。 拼凑起来的飞机,这样或那样的毛病很多,驾驶这种飞机,没有敢于探险的胆量是 不行的。如有的飞机换了发动机后,震动比原来大,滑油温度比规定的也高一些;有的 飞机由于老旧,表面不光滑,飞行时速变小了,但我们都照常飞。还有的飞机仪表不准, 有的罗盘甚至误差几十度,航行时主要靠地图地物对照着飞。当时连航行地图都没有, 使用的普通挂图又不准确,地形地貌显示不清楚,这就大大增加了飞行的困难。如果遇 到天气不好,看不清地形地貌,很容易偏航。有一回,我到东安修理厂去接回一架九九 194 / 229
高练机,飞回途中遇到了恶劣天气,在绕开云层飞行时,因为罗盘误差大而不知所在点 的位置,产生了迷航。当我在迷航点转了两圈后,发现右前方有一条五、六百米长、三 十来米宽的“跑道” ,四旁是一丈来高的高粱,我决定先降落,问明位置后再飞。着陆后 一问老百姓,才知道已经偏航到佳木斯东面四十公里的双鸡山了。弄清了所在点的位置 后,我经过校正,起飞复航,最终才飞到了目的地。 飞机内也没有降落伞,座舱里的座垫是用棉垫和草垫垒起来的,如果飞机发生了意 外,只有同飞机共命运了。当时,大家没有更多的考虑这些危险,巴不得天天飞行,多 飞几个起落;有的同志一天飞不上,就急得哭。 国民党反动派为了扼杀人民空军,到处派飞机侦察、袭击,汤原机场也经常遭到轰 炸、扫射。有一回,中队组织飞行,我当指挥员,吕黎平同志架九九高练作训练飞行, 突然敌机来袭击,我们马上采取防空措施,吕黎平同志迅速着陆、关车,人刚离开座舱 不远,敌机就俯冲扫射,把座舱打了几个眼,机尾中弹后着了火。为了安全,为了多飞, 我们摸索敌机来往的规律,避开敌机可能来袭击的时间,抓紧飞行训练。我们每天天亮 前两、三小时就起床,到机场后,飞行员和机械员共同准备飞机。从机窝到起飞线,因 滑行道是碎石的不能开车滑行,只能用人力推,推好一架飞机,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再 加上给飞机加汽油、滑油和检查等,准备时间需要两个小时。当天朦朦亮时,飞机就起 飞了,一直飞到上午八点,上午十点到下午一、两点这段时间,往往要防空,要把飞机 推到机窝伪装起来,估计敌机来不了后再接着飞行,到天快黑时才收场,在场时间通常 有十几个小时。飞行结束后,为防止飞机意外着火,还要把机内汽油、滑油放尽,再作 一次检查,然后才把飞机推进机窝。 在汤原飞行,生活条件很艰苦,吃的住的都很差。机场附近原有的一些房屋在我们 来到之前,早已被群众夷为平地。因此,我们只好住在机场附近一个叫民主屯的村子里 的老百姓家里。睡的是简陋的土炕,一个土炕上挤着五、六个人,互相之间有些影响也 顾不上了。这个屯子距离机场几公里,上机场主要靠步行,来回要走一个多小时。当时 中队仅有的一辆汽车, 经常忙于运输飞机用的油料和器材, 只有在车子没有其它任务时, 我们进退场才能坐一坐。吃的方面虽然没有“空勤灶” ,但在当时的条件下很难搞好。蔬 菜主要是土豆、还有白菜、萝卜,不要说吃牛奶、鸡蛋,每人每周能吃上几两肉就很满 足了。主食是高粱米,白面大米很难吃上一顿。医疗卫生条件也很差,中队没有医生, 只有一个卫生员,医药十分缺乏,小病还可以顶过去,遇上大病,就得坐一昼夜的火车, 赶往东安校卫生队去看了。 195 / 229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初,沈阳解放。随着形势的变化,我们歼击机中队也在不断发展。 一九四九年初,训练基地由汤原转移到长春东南面六十公里处的公主岭机场。机场条件 改善了,飞机也增加了,有了好几架美制 P-51 战斗轰炸机。飞行员也增加了,除了原有 的人员外,还增加了邹炎、郑刚、徐振东等六名二期学员和我地下党党员邢海帆、赵大 海以及国民党起义人员杨培光、严磊、谭汉州等人,总共二十五人右左。训练器材和物 资生活条件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善。 三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想起第一个歼击机中队战斗生活的日日夜夜,总是叫人难以 忘怀。当时,客观条件实在很艰苦,但没有人嫌弃。大家心中燃着一团火,只有一个念 头,为死难的兄弟姐妹报仇雪恨,为打败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出力。正是有这样的信念 支持着,我们才能不顾个人安危,克服了一个个的困难,为党的事业顽强的飞行。如今, 历史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越来越强大的人民空军正朝着革命化、正规化、现代化的方 向迈进。但是,过去创业的历史不能忘记,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还要发扬光大,这既是 党的事业发展的需要,也是我们这一代“老飞”的期望! —————————— 注:本文作者曾任济南军区空军副司令员,原东北老航校一大队歼击机中队队长。
接收北平国民党空军南苑机场及市内航空设备、器材的一些情况
刘荣华
辽沈战役结束后,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东北野战军迅速进关,与华北野战军联合进 行平津战役,对国民党军队实行了分隔包围。这时,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根据东北军 区指示,派方华同志率部分老航校人员随东北野战军进关,接收国民党在平、津地区的 航空器材、装备和人员。 我当时在辽宁彰武县执行拆运被我军击落的较完整的 P-51 美式战斗机的任务(这是 东北战场我军击落的第一架美式战斗机) 。一天,听当地老百姓说,沈阳解放了! (一九 四八年十一月二日)于是,第二天我们就用两辆美式卡车,将这架飞机运回了沈阳(原 计划运回牡丹江) 。到达沈阳后,我们找到了原国民党空军驻地,见到了由方华同志率领 的接收组。我简单地向接收组刘风、张开帙两同志汇报了拆运这架飞机的工作情况后, 196 / 229
即令我们随接收组进关。 接收组由方华同志担任领队,吕黎平为副组长。成员有:吴恺、刘善本、张仲铭、 张开帙、张孔修、李裕、曲衍春、吴文健、赵俊、于小伍、焦文斌、高义、伊琦、丁智 远、郑国龙、赵思安、马良吉、娄奇夫、刘涛、王永凤、万鲁、王景波、钱焕章、李永 宽、林军、刘明、杨振斌、李宪刚、韩明阳、刘平凡、耿得水、曹前玉、肖敬芳、郑岳 山、陈建华、陈明、陆丽生、陆其方、丛培民、毕型增、李杰、杨兴利、刘荣华等三十 余人,共编三个班。 准备工作基本就绪以后,在方华同志的率领下,我们乘七辆卡车经锦州、山海关、 秦皇岛、玉田、宝坻、香河通过平津公路、马驹桥直插北平南郊。行军途中共宿营两次: 一次是在秦皇岛,一次是在马驹桥。老乡们听说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军队,深更半夜, 腾出热炕头给我们住。经过两天两夜的行军,我们顺利地到达了北平南苑机场。这时敌 人已逃跑,退至大红门一带。方华同志当即与驻南苑守军的领导机关进行了联系,汇报 了接收组的任务,得到了守军的大力支持。 十二月十日左右,我们到达南苑机场。方华同志向我们宣布了当时的任务,大意是: 把缴获到的南苑机场所有的飞机、器材、装备进行疏散隐蔽;抓紧维修能修复的飞机; 待北平解放时立即进城接收国民党空军所有设施,即所有驻地、仓库、汽车以及人员等。 按照上级要求,我们这些战斗在南苑机场的同志主要做了两件事: 首先在敌人炮火下,抢运疏散的飞机、发动机和航空器材。国民党空军在南苑机场 储备了大量的航空器材、设备、油料、弹药等,有 B-24 轰炸机一架,B-25 轰炸机一架, 蚊式战斗机二架,P-51 战斗机三架,C-46 飞机一架,C-47 运输机一架,AT-6 小型运输 机一架,还有发动机库,飞机、发动机备件库,通信导航库,无线电、仪表库等。据接 管后的统计,光发动机就有:B-25 发动机五十四台,P-51 发动机一百二十八台,C-46 发动机二十二台,C-47 发动机五十一台,P-38 发动机二十一台,蚊式发动机八台。此外, 还有六、七个大型机库和一个修理厂。记得在我们到南苑机场的头一天,弹药库就爆炸 了,爆炸的原因,据说是国民党撤退时破坏的。 我们在抢运器材时,陆军还专门派了一个运输连进行支援。当时退到大红门一带的 敌人,妄图破坏我们的抢运,不断地向南苑守军进行试探性的进攻,出动了飞机(南苑 机场被我军占领后,敌人在天坛砍掉百年古柏,修了一个简易机场) 、坦克和炮兵,地面、 空中轮流向我南苑机场进行轰炸、射击和进攻。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大家英勇顽强, 奋不顾身,昼夜不停地进行抢运,不到一周时间,就把南苑机场堪用的航空器材都运到 197 / 229
了马驹桥的一家地主大院内,进行了疏散,并派刘明同志(原空后航材部副部长)率四、 五个战士看管。我们修了一条简易公路,把缴获的飞机推到机场以南的南小街一带进行 了伪装。对笨重的发动机、一部分运到机场西南角原日本时期留下的混凝土机窝里(国 民党没有用) ,进行疏散,一部分运到了马驹桥。 在抢运过程中,一架留在机场站台上的“林克”练习机,遭到了国民党炮兵的猛烈 炮击。同志们冒着敌人的炮火,不顾安危,英勇地冲上了站台。但因敌人炮火集中猛烈, “林克”练习机没有抢到手,被击毁了。这件事,直到今天回想起来,都感到遗憾。 再就是抓紧修复飞机。在胜利完成了飞机、发动机、航空器材的疏散、伪装任务后, 我们这些从老航校进关的十几名地勤人员就利用北平尚未解放时机,抓紧修复飞机。由 于国民党空军大都是美式装备,当时我们遇到的困难是很大的。一是没有技术资料和说 明书,对美式飞机的性能、构造以及飞机、发动机各种参数、调整方法等都不清楚。二 是飞机各个部件以及各个系统虽标有名称, 但我们不懂英文, 一个字也不认识。 连炮 (子) 弹装在什么地方也找不到,特别是 P-51 飞机是水冷式发动机,我们虽在理论上学习过, 但从未实际接触过,以致还闹出了笑话。三是美式飞机比日式飞机先进,不仅机上设备 复杂,专业分工细,而且缴获的几架飞机又大都是故障飞机,有的需要更换发动机,有 的螺旋桨被打坏,有的要更换轮胎等等,怎么办?是修还是不修? 经我们研究后认为,不管有多少困难,都要尽最大的力量修复,决不能让这些困难 把我们吓倒。那时我们这些年轻人胆子大,敢想敢干。我们根据老航校学习过的理论(日 式飞机不分专业,机械、军械、电气仪表均由一个人负责) ,先是对缴获的飞机逐架进行 普查,接着按照先易后难的次序进行维修。对缺件的飞机先换件;对有故障的飞机,先 找好修的修;对不好修的飞机,我们一个系统一个系统地、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进行检 查,排除故障。就这样,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修复了一架 P-51 战斗机。P-51 飞机的 修复,使我们的信心更足了,积极性更高了,决心再去修蚊式战斗机。修这架飞机吴恺 同志帮了我们的大忙,因为他懂英文,在他的指导下,飞机在地面开车成功了。最后我 们又去修 B-24 轰炸机,由于这种飞机设计上有缺陷,空中开炮使机身受到损失,结果没 有修成。 P-51 战斗机修复以后,大家都很高兴,领导决定由李裕同志进行了地面滑行试验。 当大红门一带敌人听到飞机开车滑行、起飞的声音后,又集中火力向机场跑道进行了炮 击。我们的办法是:敌人炮击时,我们就停止滑行;敌人停止炮击时,我们就开始试车。 我们就是这样同敌人周旋抢时间,终于滑行成功了。 198 / 229
一九四九年一月三十日,北平和平解放了。翌日,我们南苑接收组,除留下李永宽 等两同志外,大部分同志,经过丰台到达了本次机场接收组的驻地(机场东一村庄) ,然 后随野战军进了城,进驻国民党空军司令部和王府井南口国民党航空局。 进城后,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接管国民党空军司令部和国民党民航局;接收国民党 在北平市内的仓库;接收国民党空军人员。当时我和韩明阳等五位同志负责接管国民党 空军在市内的航材库。计有大雅宝、天坛、永定门、义国府、顺承王府等六个航材库、 金属库、通信器材库以及大红门氧气厂。 当时,我们都是二十出头的革命战士,在接管敌人仓库时,原国民党人员不把我们 看在眼里,不大听指挥,常出难题,晚上还向我们开黑枪,妄图吓唬我们,挤走我们。 岂不知,我们是共产党培养出来的党员干部,是不怕死的,敌人的企图是不能得逞的。 在执行任务中,我们始终保持了警惕性,晚上把手枪放在枕下和衣而睡,同时还采取了 一些措施,如分别把每个仓库的保管人员集中起来,向他们交待政策,动员他们把隐藏 的武器、子弹限期交出来,愿意留用的,要老老实实地为人民工作。经过教育,大部分 留用人员老实了,晚上枪声也减少了,开始对库存航材、设备进行登记造册,登记完后 一一查点验收。整个仓库的交接工作进行的比较顺利,器材也保管得比较好。 当时疏散在马驹桥的航空器材、设备也先后运回了北平,分别入了库;疏散、伪装 的飞机推回机场进行了维修;工厂开始安装设备,恢复了生产,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展 开了。这一时期,大家工作热情很高,积极忘我的进行工作,从不考虑个人问题,一心 扑在恢复工作中,从而出现了一批工作积极,埋头苦干的好干部,为建立人民空军做出 了可贵的努力。刘明同志因在马驹桥看管航材工作有贡献,领导上特发给他一支手枪以 资奖励。 一九四九年四月一日,华北航空处在北平成立,方华任处长,油江任副处长,吴钟 琨任副政委,我任器材科股长。由于健全了组织,向各仓库、工厂派出了领导干部,整 理了航空器材,南苑航空修理厂和大红门氧气厂也开始了生产,并着手培养自己的航空 人员。 正在华北航空处工作走向轨道的时刻,国民党不甘心它的失败,妄图破坏人民空军 的基础。一九四九年五月四日,逃到青岛的第八轰炸大队,派遣 B-24 轰炸机六架,轰炸 了南苑机场原跑道北边(由东至西)一带的仓库、机库和工厂,刚刚恢复、整理好的仓 库、机库、工厂被炸成了一片废墟。当时我们在南苑机场刚吃过早饭,正在紧张的工作, 忽然听到警报声,看到 B-24 飞机弹仓门已打开,我们马上就地卧倒,炸弹爆炸了。轰炸 199 / 229
结束后,机场上一片火光。 “火光就是命令” ,同志们爬起来,奋不顾身地冲向被炸的仓 库、厂房,去抢救航材和设备。经过几个小时的紧张战斗,控制住了火热的蔓延,救出 了部分航空设备。 在收集、整理、抢运航空装备过程中,大家都表现出了革命战士应有的品质,不怕 苦、不怕累。干部身先士卒,不仅组织指挥抢运工作,而且还亲自带领国民党留用人员 一起干。在抢运机场东南角混凝土机窝里的发动机时,机窝里的水深齐腰,不能使用吊 车,我就带头跳进水里,和大家一起把发动机推出机窝,装车运回了仓库。 不久,根据航空处的指示,由我负责把三架修好的 P-51 战斗机押运到了牡丹江七航 校。在押运过程中,为免遭到敌人破坏,我始终坐在一架飞机座舱里看管,每当火车停 下来的时候,都要检查一下飞机的固定情况,就这样经过一周时间,飞机被安全运到牡 丹江海浪机场,交给了校长魏坚同志。 当这批飞机到达牡丹江机场的时候,空地勤人员都非常高兴,连老航校的日本空地 勤人员也很激动。大家心情振奋,齐心协力,不用吊车就把飞机从火车皮上抬了下来, 然后围绕飞机谈笑风生, 评头品足, 我遂把飞机的一般情况向在场的同志作了简单介绍。 任务完成后,我又回到了北平华北航空处,投入到了新的紧张的工作中。 —————————— 注:本文作者曾任济南军区空军工程部副部长,原东北老航校机械一期学员。
老航校俄语教学杂忆
麦林
最近我到广州出差,在广空干休所遇到了白云同志,他亲切地叫我老师,这使我想 起了当年在东北老航校教学俄文的情景。 一九四六年十月,我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由牡丹江市搬迁到东安(今密山)市后, 校领导高瞻远瞩,决定给学校的学员开设俄文课。这一教学工作理所当然地交给了我这 个来自延安总参外国语学校俄文系的学生来担任了。对我来说,这是学以致用,更是责 无旁贷。但是,在当时一无教材,二无教具,三无参考书的情况下,一个没有教学经验 的人,独自一人开一门外语课,谈何容易!没有教材,我就自己写,但是当时连印讲义 200 / 229
用的纸张也没有。 在充满寒气的教室里 (其实那只是一个较大的房间) , 学员们坐在自己带来的板凳上, 以膝当桌,大家共同阅读一个“课本” ,那就是挂在墙壁的黑板上用粉笔写出的课文。老 航校的俄文教学就这样开始了。 学员中有些没有学过外语,有些学过英语,但是不管是没有学过外语的,还是学过 英语的,都对那陌生的问好——兹得拉夫斯特维杰和那些古怪的俄文字母,以及那些不 寻常的发音感到新奇。那一双双睁大的透着惊奇渴望的眼睛和那要把黑板上的异国文字 摄入自己头脑中的坚毅的神情,深深地打动着我的心,使我加深了对教学工作重要性的 认识,增强了作为一个教员一定要把教学工作做好的责任感。 当时航校的教学课目比较多,学员的学习任务比较重。例如机械学员对飞机、发动 机、特设、军械等科目都要学,不象解放后那样,按专业分别学习。因此,不可能安排 许多时间学习俄文。针对这一实际情况和学员们都是成年人,理解能力比较强的特点, 在训练处李东流处长的指导下,明确俄文教学的目的,是在较短的时间内,为学员今后 自觉俄文打下一定的基础。因此确定以教学为主,通过教学,使学员掌握一定数量的词 汇,便于学习阅读;而不是主要教学口语,讲解其中所涉及到的文法,因为这样不易在 较短的时间内对俄文文法形成比较全面的了解。 在教学过程中,为了引起学员们对学习俄文的兴趣,在教学拼音和讲解文法时,我 注意运用与航空有关的词汇,如飞机、发动机、无线电、飞机员、机械员等。有时也讲 几句笑话,例如在教字母时,看到大家觉得有些字母的读音和字形挺怪,我就对大家说, 当初彼得大帝到欧洲学习文字回国后,把一些字母发音和写法忘记了,所以俄文字母就 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大家感到挺有趣,都笑了。 老航校的俄文教学从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始到一九四七年三月止, 学习俄文的有第一、 二期机械学员及领航班的学员,分两班上课。在这相当于一个学期的五个月的教学中, 学员们对俄文的词类、性别、单复数、名词、代词和形容词的格的变化,动词的人称、 时间和体的变化等,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这对于以后的自学,特别是一九四九年后与 苏联专家们的合作无疑是有一定的帮助的。 —————————— 注:本文作者现任中国科普出版社社长兼党委书记,原东北老航校俄语教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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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航校的语文课
钱克英
一九四八年航校的文化课 一九四七年秋,战争形势开始好转,后方环境比较稳定了。当时,老航校已经培养 出了一批能驾驶飞机和修理飞机的专业人才。航校留用的日本技术人员经过教育,思想 也已较稳定。这个时期,航校在继续注重技术训练外,为了进一步学好航空理论,更好 地掌握航空技术,在制订教学计划时提出了文化课要占适当的比例。当时文化课包括数 学、物理、外语和语文,都是为学习航空技术和理论打基础的。一九四八年二月份,机 械三大队学员刚到校不久,在领导同志进行了思想动员,讲明了学习文化课的重要性以 后,就开始了文化课的学习。这时我接受组织分配,担任了三大队的语文教员。
语文课的目的、要求、内容和方法 学习语文课的目的,当时是明确的,即是为学好航空理论,更好地掌握航空技术打 基础。 学习语文课的要求是,使学员普遍达到中学文化程度。 当时,没有现成的正规教材,一方面由教员从地方语文课本中选择适当课文编为教 材,另一方面由教员自己编写学员实际需要的应用文,如写工作报告、申请、假条、家 信以及叙述一件事情的短文等等。教员将自己编写的课文写在黑板上,学员再抄在练习 本上作为课本,然后再由教员进行讲解。 学习的方法是,各中队每周两次语文课。上课时,先提出课文中不认识的字和词语, 详细讲解这些字和词汇的意思和用法。讲应用文时,要求学员根据各种格式自己练习写 作,能应用得上。学员每周写一次作文,经教员修改并写上评语后,发给学员自学研究, 教员给予具体指导。由于机械三大队学员人数多,大约有二百人左右,分为七、八、九 三个中队,学员来源又不一样,有山东来的,有冀东来的,有军大来的,也有从哈尔滨 招来的初中生。文化程度又很不一致,有初小、高小水平,也有初中水平。由于学员来 自不同的地方,想法也不一致。针对这种情况,领导及时加强了思想教育,并注意发挥 党团组织的作用。教员在上语文课时,也结合学员的思想实际,先讲一些统一认识的问 202 / 229
题。教员当时也有一定的困难,需要先了解学员的情况,边学习、边备课,以编写出实 际应用的教材,以达到学用结合,学以致用的目的。除班集体上课外,还要对文化低的 学员进行个别辅导,课余自习时间,教员和学员在一起,对学员进行辅导。
克服一切困难上好文化课 当时环境很艰苦,困难很多,大家都以“团结奋斗、艰苦创业”的精神鼓舞激励自 己。没有教材,教员自己编写,学员仅发一支笔,一个练习本。没有教学用具,课桌和 坐椅都是用木板钉成的,宿舍、教室都是利用日本人留下的破旧房屋修建成的。有的教 室没有门,有的教室窗户上没有玻璃。记得校部在东安时,八、九中队住在校部,上课 就利用大礼堂作教室。大礼堂虽宽敞,但取暖较差,上课时很冷。七中队住在离校部较 远的机械厂东边郊区的一幢破旧的楼房里,我每次都要踏着厚厚一层积雪走较远的路到 那里去上课。黑龙江省的东安,二、三月份的天气是很冷的,教室里四面透风,冷风袭 入,手脚发冻。但学员们不畏寒冷,上课时专心听讲。一九四八年四、五月间,八、九 中队随校部迁到牡丹江(七中队离开校部另有任务) ,我也随着去牡丹江上课。搬到牡丹 江前,先去一部分同志整修旧房建设校部。在牡丹江时环境条件仍很艰苦,伙食还是粗 粮,以玉米、高粱米为主食,蔬菜很少。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学习,学员们仍然全神贯 注,热情很高,情绪很饱满,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在节日里校部召开联欢会时, 各中队部分别表演节目,活跃生活。我看见他们这种坚韧不拔、奋发图强的精神,深受 教育,并增强了干好工作的信心。 现在看来,当时在环境艰苦和学员文化水平不整齐的情况下,校部从实际出发,适 时提出学习文化的要求,是十分正确的,效果也是较好的。 —————————— 注:本文作者曾在体育杂志社工作,原东北老航校语文教员。
我们演出歌剧《白毛女》
柳明淑
一九四七年冬天,我在东安东北老航校工作。当时,训练处长李东流正在负责起草 203 / 229
今后几年航校发展的远景规划。我们每天工作很紧张,早操后就得去上班,除去三餐以 外,白天几乎没有其他休息时间,要到晚上十二点以后,才能回宿舍休息。就在这个紧 张的时刻,一天,李处长突然告诉我: “明天,你到张成中那儿去报到,参加《白毛女》 的演出,详细情况,他会告诉你们的” 。并说: “今后凡有排练,你要积极参加,没有排 练,再回来工作。 ” 整个东北地区这个时候正在开展“三查三整”运动,为配合三查三整运动(当时老 航校叫整党) ,对全校人员进行一次阶级教育,校党委决定,在没有文工团(当时文工团 因成员不纯,早已宣布解散)的情况下,从全校挑选合适的人员演出歌剧《白毛女》 。所 谓适合,就演歌剧来说,当然是指声音洪亮,五音俱全的人。 决定的大意是,凡选中的人员,不论是教员、学员或干部,也不论工作、学习多忙, 本人都得接受演出任务,各级领导也必须服从这个决定,让选中的人脱产参加排练,不 得以任何理由阻挠排演…… 送中参加演出的人员是: 导演:张成中(教员) ,曾在延安导演过《白毛女》 (当时演喜儿的是著名歌唱家王 昆。黄世仁则由著名反派演员陈强扮演) 。 喜儿:王淑春(警卫营干部)和温露琦(训练处干部) 大春:张执之(领航班学员) 杨白劳:李奇(领航班学员) 赵大叔:伊琦(第二期学员) 黄世仁:杨劲夫(训练处干部,已故) 穆仁智:王健(领航班学员,已故) 黄母:麦林(训练处干部) 大婶子:苑惠兰(卫生队医生) 张二婶:柳明淑(训练处干部) 经过一段紧张的排练后,歌剧《白毛女》终于搬上了舞台,演出后,效果很好,全 校上下反应强烈。使大家受到了一次形象而生动的阶级教育。 航校演出《白毛女》的消息,不胫而走。东安市领导得知后,立即派人到航校进行 联系,要求我们演出队到市里去为工农兵学商各界公演,航校有关领导开始以演出队人 员工作、学习任务重,多次推辞,最后只好答应到市里公演三天。 在我们去市里公演前,各单位都进行了一次纪律教育,对大家说明,参加演出的人 204 / 229
员,不是专业文工团,而是航校的教员、学员及干部组成的临时演出队,为配合当前运 动,才放下工作、学习来演出的。由于我们演得很好,演得很逼真。因此,各单位都要 求大家在看演出时,一定要记住自己是在看戏,不要忘记了他们不是真的地主黄世仁, 也不是真的狗腿子穆仁智。在演出过程中,不要向台上扔石子及其他东西,以防发生意 外。各单位在入场前还进行了检查,部队更进行了严格检查,干部战士不得携带枪支及 各种武器入场。 即使如此,也无法控制观众的仇恨情绪,在第一场演出中,当我们演到黄母用烟签 子扎喜儿的嘴时,台下的观众极度气愤,大声高喊: “打死她” ! “打死她” !在其他几场 演出中,也有类似情况。因此,主持演出的负责人,几乎每场闭幕后都要向观众打招呼, 有时演出过程中还要提醒观众:同志们!这是演戏,不是真事!希望大家注意场内秩序, 不要喊叫,更不要向台上扔东西,要保证演员们的安全! 我们在市里的演出是成功的,受到了东安市观众的热烈欢迎,就我个人来说,通过 演出也受到了深刻的教育,提高了觉悟,收获很大。演出后,我就向党支部递交了入党 申请书,表示愿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今年一月份,在麦林同志家中,我见到了从日本到中国来访问的原老航校日籍教员 林弥一郎和大澄,当得知我就是在《白毛女》中演张二婶的演员后,林弥一郎立即说: “这个戏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于是,老齐同志带头唱起了“北风那个吹……”其他同志 马上跟着唱起来了“雪花那个飘……”歌声刚落,老魏同志又用浑厚的男高音唱起了“卖 豆腐赚下了几个钱,集上称下了二斤面……”此时,两位日本朋友及其他同志,都沉浸 在欢乐和幸福的回忆之中…… —————————— 注:本文作者曾任航空工业部六二八研究所第一研究室党支部书记,原东北老航校训练处会计。
我所记得的老航校修理厂
徐宝林
一九四八年春天,我同东安市(现黑江龙省密山县)中学的十几名同学一起参加了 东北民主联军。当时只说是分配到“六一部队” ,可谁也不知道“六一部队”是什么部队, 205 / 229
驻守在哪里?大家估计经过短期训练后一定会上前方参加大反攻。但出乎意料,接待我 们的同志却讲了这样一番话: “六一部队就是航空学校,我们打倒蒋介石不仅要有步兵, 还要有骑兵、炮兵、坦克兵和航空兵,你们被分在飞机修理厂学习飞机修理……”那时 尽管我们都有着上前方参加大反攻的强烈愿望,但对分配去航校工作,同飞机打交道, 仍然很高兴。 当年老航校飞机修理厂址设在东安市, 利用的是原日本人的一个汽车修理厂的厂房, 最大的厂房也只能放下五架飞机。由于厂房门较小,每次修理、组装、调试好的飞机要 想试飞,还必须先将飞行分解开,用几辆马车慢慢地运到离厂房六里远的机场,重新组 装、调试后才能进行。 全厂办事机构、业务单位不多,有一百二十人左右,除厂领导和工艺组、器材组之 外,下设飞机股、发动机股和仪表股。人员的组成比较复杂,一部分是比我们参军早的 朝鲜族同志和进厂实习的地勤维护学员;一部分是我们这些来自中学的学生兵;大部分 是被我军俘虏过来的日本下级官兵,从冀东又调来了二十多名有文化的青年男女战士。 飞机修理厂担负着非常繁重的修理任务。不仅要翻修到了寿命的整架飞机、整台发 动机和飞机、发动机、仪表电气的部、附件,每年还要从收集来的日本破飞机中大修出 近十架飞机,补充到各训练基地。修理的机种也较多,有九九高练、二式高练、双发高 练、一式战斗机、重型战斗机、司令部侦察机、九七式轻轰炸机和 MC 运输机等。 当时,修理厂刚刚组建,又处于战时环境,进行这样复杂的飞机修理,的确存在着 方方面面的困难。最大的困难就是缺少航空器材,那时器材的主要来源是从日本人丢下 的破旧飞机和仓库中收集起来的。由于战时运输和包装条件都很差,加上国民党飞机的 经常空袭,即便是运到大后方的飞机和器材也是破损严重,残缺不全。有时,好不容易 才能从几架破旧飞机中拼凑出一架完整的飞机器材,至于原材料和修理用的零配件更是 少得可怜。那时,要想补充更换新发动机是比较困难的,因此,用到寿命的或出现有大 的故障的发动机就再次送进我们厂修理。由于发动机少,只好超寿命使用,结果汽缸都 磨偏了,修理时我们只好手执油石把它磨圆后,再用土造镗缸机,镗磨到规定的光洁度 再继续装配使用。 工作量最大的是飞机结构修理。由于飞机的框架和蒙皮破损严重、变形范围大,每 天都需有近二十人参加结构修理。那时能用的小手电钻全厂只有一把,大量的拆除旧埋 头铆钉,铆接钻孔都只好用手摇钻。即使是手摇钻和五毫米以下的小钻头,数量也很有 限,根本无条件配发给各修理专业组,需要时只能拿牌子到工具室去临时借用。小钻头 206 / 229
用量大,易损坏,有时买不到,供不上,我们就采取土办法用钢丝造小钻头。大面积更 换蒙皮的铆钉几乎都是用手锤打的,机身下部蒙皮的铆钉需要从下向上挥动手锤来打, 这样的铆钉连续打三至五个就把人累得筋疲力尽。为了按时修出飞机,我们有时要连续 几天打几百个这样的铆钉,劳动强度大得惊人! 我刚进厂时就亲眼看到待修的 MC 型运输机, 因为着陆机构严重损坏而没有合适的器 材更换,使修理工作长期停顿。后来大家集中智慧,克服困难,用轰炸机的着陆机构进 行工艺改装才使问题得到了解决。象这样的事例不胜枚举。 老航校的航空兵在数量上同当时国民党空军相比当然是微不足道的。不过敌人知道 我们正在建设航校的确也怕得要命,经常派特务破坏我们的各训练基地,派飞机空袭我 们的各个机场。在敌人严重骚扰下,我们按照上级的指示,加强了防空和工厂的保卫工 作。记得那时在机场边摆几架飞机外壳作伪装,曾使敌人多次上当。敌人多次空袭使那 几架飞机外壳被打得弹孔密布,而我们的待修飞机和修好的飞机却掩蔽在树林里和飞机 掩体内安然无恙。为了防止敌特对工厂的破坏,我们在工厂的周围还设置了电网,白天 工作八至十个小时,晚上轮流持枪放哨巡逻,在夜间敌特常向电网投掷石块,用狗试验 电网是否有电,但敌人终究无法阻止我们进行正常的飞机修理。 我们这些从东安参军的学生都出生在东北,对伪满州国是深恶痛绝的,同日本军国 主义是不共戴天的,每当见到日本人心里就反感。开始在老航校修理厂与日本人共事, 真是格格不入。针对这种情况,党组织和领导就向我们宣传党的政策,讲明日本军国主 义与日本人民,日军侵华高级将领与奉命来华的普通士兵的区别,启发引导我们处理好 与日本人的关系。经过教育和实际相处,我们认识到,日本人也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好 战和恶战之别,那些俘虏经过自我改造,也愿为我中华民族出力,为我们人民军队做事。 他们绝大多数是劳动人民出身,是被迫为日本天皇当炮灰的。后来,我们对在厂的日本 朋友很快就转变了态度,改善了关系,变厌恶为欢迎,变隔阂为友好。为了解放全中国 人民,壮大我人民空军,我们拜他们为师, ,把他们的修理技术学到手。我在飞机股一组 时,组内有三个日本人,组长是日本人高桥,经过短期接触,关系逐渐和睦,日本朋友 也主动向我们表示友好。因为我年龄小,又会几句日语,他们都很喜欢我。在相处的日 子里,我继续向他们学习日语科技单词,日本朋友也主动学习常用汉语单词,加上手势 和汉字示意,我们共同克服了语言不通的困难。共同的目标,良好的心愿使我们同日本 朋友的关系越处越好。在我被调离老航校同他们分别的时候,大家都流眼泪了。我们永 远不会忘记那些在中国人民空军建设事业中作出努力的、在老航校与我们共过事的日本 207 / 229
朋友。 老航校修理厂的生活,是比较艰苦的。我们练习生吃的都是大灶。粮食不够,每年 春天,饭里面总要掺点树叶子。那时每月的津贴费是东北币二百四十元,合后来的人民 币二分四厘钱,当时也只能买一张大白纸,订个笔记本用。要买一袋牙粉得几个月的津 贴费。每年只发一套棉军衣,没有专用工作服,穿不到春节,肘部和膝部就磨破了。 在老航校修理厂的日子,虽然工作劳累,生活艰苦,但那个时候没有一个同志怕苦 怕累,患得患失,大家想的是多修飞机,建设人民空军,为人民求解放。每个同志都兢 兢业业地工作,想方设法按时完成修理任务,困难再大,毫无怨言,加班加点,心甘情 愿。一九四八年七月一日党的生日那一天,我们和日本朋友共同排练节目,同台演出, 情景至今记忆犹新,难以忘怀。那一年十二月,我年龄不满十八岁,没有加入中国共产 党,被第一批接收为共青团员,这是我在人生道路上的一个新起点。为了不当第二次亡 国奴,为了打倒卖国贼蒋介石,为了建设强大的人民中国,我们一直想往着美好的明天。 在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英明指挥下,我东北人民解放军于一九四八年底解放了沈阳 和东北全境,我们全厂和东三省人民一样都为取得了这伟大胜利而欢呼!不久,上级指 示我厂由厂长熊焰等负责接收沈阳北陵机场的工厂。我们厂也就由东安迁到哈尔滨市的 马家沟机场。接着在毛主席“要建立一支强大的人民空军,消灭残敌,巩固国防”的光 辉指示的指引下,一九四九年底,又新建了很多航校和航空兵部队。我有幸又第一批调 到新成立的二航校, 继续为修理厂的建设出力。 当年在老航校修理厂实习的学员董献真、 温奎、何传英等同志以后也都成为空军建设的各级技术领导骨干,在老航校修理厂的许 多同志也都陆续地参加了建设三机部和航空制造厂的新行列。 回首往事,要不是毛主席和党中央高瞻远瞩,及早地为人民空军的建设和我国航空 工业的发展撒下宝贵的种子, 我国空军建设和航空工业的发展是不会这样顺利和迅速的。 —————————— 注:本文作者现任空军一机校研究员,原东北老航校修理厂练习生。
忆老航校飞机修理厂
孙庆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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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老航校机务处飞机修理厂,设在黑龙江省密山县城,这里原是日伪时期的一个 旧车库。日本侵略者投降的时候,这里的所有建筑被破坏殆尽。机场在县城西北八公里 处,跑道弹坑遍地,根本谈不上有什么飞行指挥设备。当时经济十分困难,只能因陋就 简,进行一些修复和改扩建工作。 由于东北刚解放,国民党土匪还没有彻底肃清,因此,常有敌人干扰破坏,时有国 民党飞机空袭。修理厂周围架设的电网,夜间常常被敌人剪断,厂区偶尔升起报警信号 弹。我们一边紧张的学习和工作、一边担负着护厂任务,有时也与敌特交火。我军第一 所航空学校,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起步的,老一辈航空战士,就是在这样的战斗生活中成 长的。 在飞机修理厂人员中,我是年龄最小的一个,首长们都叫我“小鬼。 ” 。 “小” ,我承 认,对这个“鬼”字却有点忌讳。从密山中学参军时,学校为我们披红戴花,敲锣打鼓 欢送,感到非常光荣!未曾想到了这里,已经穿上了军装,还把我们叫成“小鬼” 。老同 志解释说: “在革命队伍里,首长把年龄小的人叫‘小鬼’ ,是一种爱称” 。打那以后我才 高兴了。修理厂有一些日籍航空技术人员,刚到修理厂时,严处长给我们讲了一次话, 他说: “……修理飞机这活,可不象焊洋铁壶那样好学,这里学问特别深,技术非常复杂, 大家连飞机都没有见过,其困难程度更是可想而知的。但是,我们是革命者,不能被任 何困难吓倒,要在毛泽东思想指引下,以主人翁的责任感,以大无畏的革命姿态,迎着 困难上,坚持干中学,学中干,刻苦钻研,一定要尽快把技术掌握起来。为了达到这个 目的,你们首先要和日本人团结好,虚心向日本人学习……”处长后边这段话,不但我 想不通,我们一起来的许多人都想不通。伪满时期,日本鬼子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我 曾亲眼看到他们枪杀无辜百姓的悲惨情景。现在,我们解放了,日本投降了,对这些从 沈阳“满飞”工厂俘虏过来的日本人,本应该严办!为啥还要“和日本人团结好?”为 啥还要“虚心向日本人学习”呢?我们的熊焰老厂长,看出了我们这些“小鬼”的心思 后,就不厌其烦、苦口婆心、一次又一次地做我们的思想工作,他说: “他们是日本人民, 是被迫到中国来的,要把他们同日本侵略者分开看待。不管他是哪国人,只要有技术, 又诚心教给我们,都应该虚心学习,只有把技术学到手才能强大我们自己……”通过反 复讨论,大家的认识有了一定的提高,但是,在感情上总是还有一种戒备心理。 航校教学需要飞机,培训空勤人员也需要飞机,我们却偏偏没有飞机,怎么办?需 要就是命令。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机库里和停机坪上不是摆放着那么多缴获的日 209 / 229
本的破飞机吗?修!然而,这些飞机都是无头少尾、机翼掉碴、机内仪器设备严重毁坏 的破旧飞机。要把这些“十不全”的破烂货修成完整的飞机谈何容易!在王弼、薛少卿 亲自指挥下,机务处、修理厂广大干部战士总动员,上下一心齐努力,决心把这些“十 不全”的飞机,几架合一修成一架完好的能使用的飞机。 熊焰老厂长动员说: “现在,我们要把修理厂变成战场,千军万马向“十不全”进攻, 这也是一场战役! ” 于是,这架飞机机身能修就修;哪架飞机机翼能补就补;这架飞机机头能换就换; 那架飞机机尾能改就改。 器材,到破飞机上拆;零件,去废飞机上卸……东拆西补,南挪北堵。没有材料, 大家就四面八方奔走,千方百计搜集,仅半年多的时间,就装出了一架架整机——九九 高练机、战斗机、袭击机、双发重战机,满足了教学需要,训练空勤人员用机也不犯愁 了。 这四种飞机可以说是经过千难万苦修好的。若与现在的现代化飞机制造装配流水线 相比, 简直是马尾串豆腐没法提。 当时的困难那真是横垅地里拉滚子——一步一个坎啊! 可是,在老一辈航空战士面前,再大的坎也不在话下,也能用顽强拼搏的精神跨越它。 比如:没有图纸,又急需要,就“照葫芦画瓢” ;没有设备,就用土办法解决,从破旧飞 机上分解下来的零、部件,要洗涤的时候,连个地方也没有。人,架不住逼,一逼就出 办法,我们把机务处领导机关仅有的一个浴池利用上了。有人说: “这样一来就不能洗澡 了。 ”严处长知道后说: “不能洗就不能洗,人洗得再干净,也不能当零件装飞机,我们 现在需要的是飞机呀! ”于是,浴池加温泡洗油箱开始了。清洗油箱即费时又费力,有时 一连要洗七、八天,两个人抬一个油箱反复摇动冲洗。水洗干燥后,再用汽油浸泡、冲 洗。大家虽然被汽油味熏得头晕目眩,但谁也不肯离开岗位,照样坚持干。有一次,小 陈突然昏倒了,大家急忙抬送卫生所,走到半途被凉风吹醒过来后,他一翻身又跳下了 担架,不顾同志们的劝阻,又跑回浴池间干了起来……这就是老一辈航空工人的品格和 作风。现在用汽油洗零件时,防护服,防毒面具,胶皮手套,高腰胶靴,还有保健费。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连想也没有想过,每个人想的就是干革命,多出飞机,打倒蒋介 石,解放全中国! 三九严寒,厂房没有暖气设备,仅靠生着几个炭火炉取暖,大家手指冻得象小红萝 卜一样。那时候没有风动工具,全靠手工操作。成千上万个铆钉,都是用手摇钻一个个 钻的孔,铆钉也是一个个用手锤敲打成型的。有一次,我在旧机库里拾到了一把破电钻, 210 / 229
高兴得好象得了宝贝似的,修理修理就用上了。当我在机翼上用电钻钻孔时,没想到电 钻漏了电,打得我一个筋斗大头朝下栽了下去……若不是上野老师眼急脚快,飞步跑过 来接我一把,说不定就要见马克思去了。当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一下握住了上野 老师的手,眼里涌出了感谢的热泪……从此,我和上野老师建立了亲如手足般的友谊。 那时,我们的作息时间非常紧,每天除了工作以外,还有军事训练、政治教育、技 术学习,几乎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日本老师教我们技术非常尽心,对我们要求也非 常严格,有时严格得我们都难以接受。领导上一次次地做工作,要求我们虚心向他们学 习。为了使学习的技术理论能用到实际中去,他们把每个系统都绘制出草图,耐心给我 们讲解功用、原理、构造等。我不会编纲索,上野老师晚上就到宿舍手把手地教我。在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这些“小鬼”在技术上就有了明显进步,一个个都成了技术 骨干,有的还当了组长。我也从学员晋升为机械员。有一次,由我负责修复的一架日本 袭击机,在跑道上滑行时,左刹车突然失灵,当时我大吃一惊!经过检查,原来是刹车 钢索脱焊,我感到非常内疾!故障排除后,当新任的吴峰厂长来到我跟前时,吓得我心 里直跳,以为要关我“禁闭” ,没想到厂长不但没责备,而且充满信任地对我说: “这架 飞机试飞时,你就跟着到空中去看看在飞行中各系统的性能……你是第一次坐飞机,不 要害怕,这次安排的是日本飞行员,他飞行技术很高。 ”前面已经说过,对待日本人,我 总有一种戒备心理,我想,让日本人驾驶飞机上天?万一出了意外……就对吴峰厂长说: “首长,请不要装降落伞,油也不要加满! ”厂长点头示意说: “你这个小鬼,脑瓜满复 杂哩! ”当飞机飞行良好,胜利返回地面时,我真是激动万分,连午餐都未进,躺在机场 草坪上仰望蓝天,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万万没有想到,我第一次坐的飞机竟会是由我负 责装修的,内心感到非常幸福! “一唱雄鸡天下白” 。社会主义新中国的诞生,为我国航空工业的发展开辟了无比广 阔的前景。一九五〇年春,春光明媚,万物争盛,我们兴高采烈地乘专列开赴哈尔滨, 在南岗马家沟安家落户,番号改称为空军工程部第一飞机修理厂。这时,日本老师要回 国了,师徒恋恋不舍地畅谈友谊,相互赠送纪念品,上野老师把多年积累的技术资料, 毫不保留地赠送给我们。高桥老师感慨地说: “开始对你们太严格了,请谅解!我家也有 老婆孩子,来中国是被迫的,你们也象我的孩子一样,现在离开你们真是舍不得,中国 共产党对我们太好了,回国后一定为增进日中友谊积极做宣传工作。我们表示:我们在 飞机修理技术上的成长和进步,都是老师严格要求的结果,今后要继续加倍努力学习, 决心为新中国的空军建设做出新贡献。 211 / 229
一九五一年四月,中央正式决定创建中国航空工业。在建国伊始,百业待举的艰难 情况下,党和政府给了航空工业以无微不至的关怀。航空工业各级党组织和广大职工, 迎着抗美援朝的漫天烽火,大力整顿和扩建了国民党遗留下来的修理厂,全力以赴,一 边建设,一边积极修理飞机和培养人材,既有力地支援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正义战 争,也为航空工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 注:本文作者现任航空工业部伟建厂某车间主任,原东北老航校修理厂徒工。
我和中国
林弥一郎
战争结束时,我正在沈阳的奉集堡飞机场。这个机场当时驻扎的是一支日本机动性 的飞行部队,它担负着使用一种“隼”式战斗机(与 B29 进行作战)训练从其他兵种调 来的初级将校和学生出身的特别操纵见习官兵的任务。在八个月的对苏作战中,他们用 炸弹和机枪扫射来对付白城子西面老爷岭方向的苏军机械化部队、战车、装甲车及大批 卡车。于八月十五日在奉集堡机场迎来了停战,战争结束。 当时,在奉集堡机场,除了我们部队以外,还有飞行大队等其他几个部队,当时部 队的官兵人心浮动,情绪急躁不安,要是不找点事干,就会闹出乱子。因此,他们终日 摔跤、打棒球,借此消磨时间,等待着下一次缴械的到来。 可是,一想到缴械,进俘虏营,倒不如朝南走,离祖国近一些,说不定能使部队情 绪安定下来。 九月八日傍晚,我把全体人员召集起来征求意见,结果除去有一两个人愿意就地复 员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愿意向南转移,都愿意换个环境,摆脱目前的心境。于是,当即 决定九月九日早晨出发,立即着手整理行装,做好出发准备。九月九日清晨,部队离开 奉集堡向南进发。为了能安全到达目的地,我们规定了严明的纪律,所到村镇秋毫无犯。 就这样,我们大约走了二十天,其间虽有一起翻车事故,但没有受到来自外部的攻击。 事后回忆起这段往事,当时中国内有苏联红军、国民党、八路军三支队伍,情况相当复 杂,而我们虽然行军二十天,但没有受到攻击,确实幸运。 212 / 229
当我们来到距离目的地岫岩附近的小山村上汤时,前面有八路军,侧面有苏军,身 后有国民党军队,我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索性安营扎了寨, 把人员分散到附近的村落里,静观局势的发展。我在一户农家借到了一间住房,在那里, 我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住的这个村庄坐落在凤凰城西面大约五千公尺的山中, 夜里常常听到狼群的嗥叫, 岂至听到狼嗥?就连老乡的牛、马、猪都被它们刁跑了。我们住的就是这样一个山村。 大概是到达上汤的第三天,我接受了八路军当时称东北民主联军派来的使者的访问。 他们共有四五个人,由八路军二十一旅姓聂的指导员率领,由凤凰城副县长三桥领 路并兼翻译。在非常友好的气氛中,三桥副县长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现在凤凰城里包括 难民在内大约有两万多日本人,这些人正处在不安和穷困之中。几天前听说你带着队伍 来了,在他们之中引起了极度恐慌。万一发生战斗,势必影响到凤凰城内日本人的安全。 这些无生命保障的难民,再也经不住任何打击了。我们为了保护两万日本人的安全,奉 劝你们务必和八路军方面和平谈判。 ”听了三桥的话我回答说: “这次我们从驻地转移的 行动,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而且是为了解救包括沈阳在内的日本难民。我这支部队 有三百余人,我要带领这些有父母、兄弟的人平安地回到日本。我不愿发生战斗,不愿 意有一个人受伤,甚至牺牲。请你们相信我们这次行动,只能对你们有好处。不会给你 们添麻烦的,请放心。 ”我先稳住了三桥副县长,然后请他当翻译和聂指导员谈话。很自 然,谈话一开始就涉及到缴械的问题。我们携带的武器,有三十支步枪和一些从飞机上 拆下来的机关枪,不象战斗部队那样每人一支枪。另外,军官们各有一支手枪,其余就 是战刀、剑之类的东西了。装备实在是够可怜的了。可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都是飞行员 装束,所以使附近的居民感到不安,八路军也保持着战斗警惕。聂指导员说: “首先,请 你们交出武器,交出了武器,我们就把你们当作朋友,以礼相待。 ” 聂指导员继续说: “你们投降前在中国境内参加了战争,但是,这不是你们的意愿, 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掌握着实权,他们发动了这场战争,强迫你们当兵,从各家各户拉壮 丁,驱赶你们上战场,造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在他们的命令下,你们参加了战争。 战争期间,使你们及你们的家属都蒙受了语言难以表达的灾难,所以,你们和我们一样, 也是受害者。过去我们是敌人,现在战争结束了,如果明白了上述道理,很快可以成为 朋友” 。谈判在这位具有绅士风度的指导员的引导下,进行得很顺利,十分友好。 过去,我们对中国人,对解放军一无所知。我们部队的特殊性,决定了我们部队的 活动范围(被限制在机场内) ,没有直接和中国人接触的机会。明治以来,一直受到皇国 213 / 229
中心教育及军国主义分子灌输的蔑视其他民族思想的影响, 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 可是, 和聂指导员的初次接触就感到他温文尔雅,具有绅士风度。当时,我左思右想,不知他 的话是真还是假,于是,我立刻召集各部队的负责人来,向他们说明了我们的处境及谈 判的内容, “我们现在一动手就会给凤凰城内两万日本人造成恶果,我们当中即使有一个 受伤,这次行动的目的就会化为泡影,出于全面考虑,不如就地接受缴械,以后大家再 一起想出路。 ”所有的人对我的话都表示理解,决定接受八路军的缴械。我们通过三桥把 这个决定转达给了聂指导员。 对方回答: “你们和平地接受我方的缴械要求,我们非常高兴。我们将尽可能为你们 提供方便。首先,你们分散在山里有很多不便之处,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我们为你们 选定了一个条件很好的宿营地,并且备有粮食,请你把队伍带到那里去,在转移中选择 缴械的地点。到时候你们会发现路上有一张六尺长的桌子,你们把飞行器具放在桌子上 面就行了。机关炮、手枪、步枪、还有军官的指挥刀,不愿交出来也可以,因为那是各 位的心爱之物;士兵如果留着枪、剑有用,也可以不交。我们不要求交出军刀、枪、剑, 是对你们的诚意作出的让步。 ” 第二天,当我们来到指定地点时,果然摆着一张桌子,可是,却不见有一个人来接 受我们的武器。以前,在新闻片中看到的有关缴械的描述和画面,都是在对方刺刀的威 逼下被迫交出武器的,那场面难堪至极。但在这里,我们没有看见一个端着刺刀的八路 军战士。我当时最强烈的感受是:第一,一言为定的事情,对方百分之百的守信用,这 使我非常感动,我钦佩这个伟大的民族——中华民族。第二,尽量回避使用“解除武装” 这个词,而用交出武器,为了不使我们感到难堪和悲哀,甚至为我们考虑了接受武器的 方式,他们想得多么周到啊! 队伍在进行中把武器放在了桌子上后,我们来到了我们该来的地方,以后的事情就 听天由命吧!一种如释重负而又凄凉的心情油然而生,我们怀着忧伤的心情翻过了一座 小山,眼前是一马平川,一望无际。这才晓得我们这几天是在平原和山地之间行进。当 走近第一个村庄时, 我们发现村口聚集着许多人正朝着我们这里瞭望, 等再走近一些时, 就能分辨出在这些庄稼人中间大约有十几名八路军战士,当我们走进村口时,这些人满 面笑容,拍着手欢迎我们。 我们又看到和我们有关的一个缴檄场面。那是几天之后,凤凰城的八路军干部对我 说: “让你们看个热闹。 ” 。我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名堂。他接着说: “检阅保安队” 。所谓保 安队相当于日本的警察。在日伪时期,保安队充当日本侵略军的走狗,欺压中国人,推 214 / 229
行日本的侵略政策。检阅这些人?我还没有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伪满州时代 的保安队穿着盛装,佩带军刀、手枪,排两列纵队,乐呵呵地从敞开的城门中走了出来。 可是,就在他们全部进入有土墙围着的街中心广场时,在巨大的城门重新关闭的瞬 间,一声炮响,埋伏在四周的八路军战士,突然出现在土墙四周,端着枪,把保安队紧 紧地包围在中间。这时,朝天空发射了几颗信号弹,缴械结束了。紧接着大门重又敞开, 保安队员退出的时候,军刀、手枪已经被解除了,全部换上了破旧的老百姓衣服,脸上 还残留着一丝笑容,一路小跑,消失在街头,庆幸自己拣了条活命。我看了这场面,内 心无法理解,中国人解除中国人的武装这样不讲情面,可对待我们这些前几天还是敌人 的人却采用那么温和的方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以后随着认识的不断提高,我渐渐理解了。保安队身为中国人,却向日本帝国主义 卖国求荣,背叛祖国,欺压中国人民,他们是汉奸卖国贼,对这些人要严厉制裁。这个 道理,我想各位从书籍、报刊上经常可以看到,这是用毛泽东思想处理具体问题的一个 实例。中国领导人、解放军干部、战士、教育工作者,工人,农民都学习毛主席著作, 在实践中正确处理各种不同事物,引导革命走向胜利。今天,中国人民继续在为社会主 义建设,为四个现代化而奋斗着。 解除武装后,我们分散居住在老百姓家里,粮食很快就分配下来了,不是细米,而 是带壳的米。日本统治时期,强迫中国人生产大米,但绝不让中国人自己吃大米。比如, 有个孝子,看到母亲快死了,就把自己费尽心机偷着积攒下来的米做成饭给母亲吃,不 料,被告发了,结果,惨遭宪兵毒打。后来才知道,我们吃的大米实际上是他们来年春 耕用的种子,只是因为我们这些日本人来了,才特意把储存的种子拿出来给我们吃。 我们交出武器后,就被当作朋友看待。日本人爱吃大米,就给我们大米吃,想得多 么周到啊!这只有毛泽东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和中国农民才能办到啊!我问中国人都 吃些什么?他们说吃的是高粱和玉米,小米是招待客人才能吃到的。 在农民家里散居的几天,可以说是非常自由的。粮食给的很足,没有一个战士歧视 我们,而且四周也没有铁丝网。我们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心情很愉快,经常带着行军 途中从矿山上日本人那里要来的炸药去河边捕鱼,随便得很。这种出乎意料的待遇,反 倒使我感到不安。 又过了两三天,来人通知我们: “我们准备请你们吃饭,当然不可能全部都去,想请 十个人前往。 ” 。一部分人说: “不能去,说不定是要暗害。 ” 。我说: “这不会吧,要想杀 我们,现在有足够的机会干掉我们,咱们只有二三十支短枪,他们还不是想杀就杀吗? 215 / 229
现在,我们在老乡家里,虽然生活得很好,有足够的粮食。但是这种日子恐怕不会太长, 加上苏军、国民党、八路军互相拉踞,在这个地方,我们怎能安下心来生活呢?所以, 我们必须想办法创造一个能够回日本的条件,正好,他们邀请我们去。这部分人可能会 有生命危险,但我想,应该找到一条生路。我去,同意我的看法,愿意和我同去的人无 论谁都行。 ” 。我陈述了自己的想法。 结果,十名代表搭乘接我们去的卡车,来到了凤凰城二十一旅司令部,我们在一座 小学校似的建筑物里,受到了司令部的热情接待。我们被带进一间教室样的房间里,在 摆成了门字形的桌子上,我第一次看到了这么丰富的中国菜,八路军的干部们微笑着, 打着手势请我们入座: “请吧!请吃吧! ”可是,我们一行人都没有心思吃饭,我们担心 吃完这顿饭,他们会处置我们。看到中国人下了筷子,我们才放下心,壮着胆子吃了起 来。一个多月没吃过一顿象样的饭菜了,我们敞开肚皮喝酒、吃菜,饱餐了一顿。我一 边吃菜,一边和吴政委攀谈起来。 “我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日本,总是这样给你们添麻 烦,我们也过意不去,是不是找点适当的工作给我们做,我们能干活,自食其力,修路 可以,下井挖煤也行。 ” 。吴政委问: “你们究竟是什么部队呢?”我回答: “有飞行员、 机械员,还有飞行部队必需的技术人员,人员齐备” 。说到这,在座的所有中国人都兴奋 了起来。 老早以来,八路军、新四军就渴望建立一支空军部队,但是,由于连年的游击战争, 无法实现他们的理想,在国内战争,抗日战争中,他们饱受没有空军,被迫在不利条件 之下作战之苦, “痛感建立自己空军的必要” 。吴政委和干部们的脸上露出惊喜的情绪: “好,我知道了,立刻向上级报告,现在先饱饱地吃一顿。 ”接着是一阵热烈地劝酒劝菜。 当天晚上,我们在特为我们准备好的床铺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当我们准备回去的 时候,前来送行的人说: “没有能请大家都来吃饭,所以给你们准备了点肉,望带回去给 大伙吃” 。我嘴上说: “这太感谢了, ”心里却在想,顶多就是几斤猪肉、牛肉罢了。可到 外边一看,我惊呆了,见到足有一吨以上的大种牛三头,母牛一头,小牛一头,一共五 头牛,后面还跟着一群羊,是五十只。 “全部带回去吧! ”我又想错了,踏遍天涯海角, 哪找得到这样的军队?我曾经几次把这个故事讲给别人听,可是听的人总是惊讶地望着 我,以为我在吹牛,对我的故事半信半疑,然而,这的确是历史事实。请缴械的敌人吃 饭,还赠送那么多土特产,确实是我们想不到的事情,我们无法理解他们。当时,无论 是解放军,还是民众,生活富裕吗?回答是否定的。长年的抗日战争,艰难困苦,现在 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内战还在继续,殖民主义者仍在疯狂地掠夺,中国人民仍生活 216 / 229
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互相看了看,于心不忍。 看见我们平安地回来后,大家都放心了。当他们看到这些礼物时,又惊又喜。八路 军用事实教育了我们,使我们开始怀疑自己对中国人的认识,从本质上就错了。与盛气 凌人的日本军队相比,八路军和日军有本质上的差别,一个是反动阶级的队伍,一个是 人民的军队,这个道理是过了好几年之后,我才明白的。 朴素的服装,简陋的装备,对于残暴,他们表现出绅士风度;对于粗暴无礼,他们 表现出彬彬有礼,和日军相比,有着天壤之别。为了在回国之前找到一条谋生的道路, 想和八路军商量个办法,也可以说是认识的一种表现吧! 过了一两天以后, 几名战士乘车来到我们驻地, “请跟我们来一下, 有事同你们商量” 。 这回没有人再有顾虑了。抱着期待的心情,我们十个人又一起来到了凤凰城二十一旅司 令部。 ”带你们去总司令部,总司令想和你们谈谈。 ” 。政委预先透露了点意思: “我们一 直想有一支空军部队,可是一直没能实现,原因就是打仗顾不上。这回机会来了,一定 要建立一支空军,请你们协助,希望你们能把技术传授给我们。当然,这期间我们保证 你们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待回国的条件成熟时,我们会欢送你们回国的。现在立即护送 你们去总司令部,请一起来吧。 ”听了这话,我们心情很复杂。为了日军的胜利而学习、 训练成的技术,成了谋生的手段,甚至还要提供给八路军。我们在一个班的护送下,上 了一列特别准备的列车,有节车厢是专为我们准备的。我们十个人坐在中间,战士们分 别坐在车厢两头。刚上车,就发生了一场纠纷,经班长的耐心说服,才平息下来。原来 是其他车厢的中国人向八路军提出抗议,班长再三解释,人群才回去。过后,翻译给我 们解释说: “中国人看到佩带军刀、肩章的日本军人和八路军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很不 满意,才把班长围住,质问了一顿。班长说: ‘这些人原来是敌人,现在已经交出了武器, 我们就不必再把他们当成敌人了。 现在我奉命护送他们去总司令部, 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 经过解释,人们才离去。 ” 在总司令部接见我们的是东北民主联军政委彭真和参谋长伍修权。我们被带到他们 面前,谈话的内容和刚才吴政委说得差不多, “请你们协助我们” 。我避免正面回答,为 什么呢?无论是战前还是战后,我作为长辈,被大家推为领导,这样重大的事情,必须 听取每个人的意见。 “我要问问大伙,如果同意的是多数,我就答应;如果不到半数,我 很难从命。我这就回去征求每个人的意见,而且你们提出的条件太简单了。为了能使他 们动心,我感到最低限度也要具备这些条件” 。接着我谈了几个具体条件:第一,对于我 们不能是俘虏待遇,必须保证我们有研究、工作和严格要求学生的权力。第二,为了保 217 / 229
证我们的体力、精力及充分休息,必须保证尊重我们的伙食、浴池、睡眠等生活习惯。 驾驶飞机,维护、修理、检查等技术的传授,不是容易学会的,半年、一年是不行的, 这是个相当长的工作,因此,对带家属的人要提供生活条件,对提出结婚的人要予以承 认,等等。这些条件提出后,对方欣然同意。然后我说,等回去商量之后再作答复,就 告辞了。 回到村里,我把这次谈话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大伙,并征求每个人的意见,大概是 由于前几天友好接待的影响,所有的人的态度都非常积极认真。一个驾驶员说: “我学飞 行两年,正是上瘾的时候,战败了,再不能飞了,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将继续我的 飞行事业” 。又一个人说: “假如靠维护飞机的工作等待回国的机会,就可以免去下井、 修路之类的苦力活了” 。大多数人都赞同帮助解放军,也有少数人说: “我们不会与飞机 训练的有关技术,恐怕解放军不会留用,所以趁这个机会,我们和大家告别,加入日本 侨民的行列,等待回国的机会(这些人有二十多人) 。 ”另外还有原来作行政工作的十几 个人提出去挖煤。结果,除去三四十人外,三百多人都表示愿意为解放军出力。于是, 我就将这个消息转告给了八路军。 无论选择什么道路, 当时的动机都是出于在回国之前, 找碗饭吃,没有其他理由。我们向分手的人们告别,然后和大多数人一起搬到宫原,住 进了解放军为我们准备的钢筋混凝土大楼。据说那里战前是某企业的宿舍,整座大楼都 腾出来让我们住。就这样,我们开始了想不到的生活。安安稳稳地住了几天之后,解放 军的干部、飞行员、机务员开始分批去奉集堡机场和关东军机场搜集飞机及器材,用这 些找到后经过修理的日军飞机代替训练中国驾驶员的教练机。 下面我讲一段伍修权参谋长的故事。当我在司令部起身告辞时,伍先生大步走到了 我的面前,——他拔出腰间的手枪放在我手里说: “这支枪从长征到现在,一直带在我身 边,送给你作为今日幸会的纪念。你回去后,和大家好好商量商量,希望大多数人能帮 助解放军” 。我被这突然的场面惊呆了,接过手枪,不知所措。仅仅在四五天前,我们刚 刚交出自己的手枪,而且我们还没有出任何力,也没有肯定地答应下来,他就把自己心 爱的、贵重的、有纪念意义的手枪慷慨地赠送给一个尚没有建立信赖关系的人,作为日 本人是作不出这种事的。这件事突出地反映了中国领导人有气魄,有度量,而且有感染 力和人情味。我发现以往概念中的中国人,解放军与我这几天接触到的中国人,解放军 相比差别很大。同时,我也在思考,为什么我会有错误的看法?根源在那里?当时我满 脑子都是作为旧日本军人,接受中国共产党武装力量的邀请帮助他们,是不是耻辱?是 不是背叛了作战训令?还有我们这三百人的生活,日本侨民的利害关系等等。 218 / 229
伍修权参谋长现在还健在,一九七七年五月我接受中国的邀请访问北京时,伍先生 身居拥有几百万军队的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的要职,承蒙中日友协的关照,伍先生得知 我在北京,就说: “他既然来了,我们就一起吃顿饭,叙叙旧” ,特为我举行了一次宴会。 那是五月二日傍晚,伍先生说: “今天不谈公事,这是家庭气氛的宴会,我把夫人、女儿 都带来了,请不必客气” 。我第一次吃这么丰盛的烤鸭宴,伍先生,伍夫人,女儿,还有 几位官员列席,久别重逢,心情格外激动。 席间,伍先生问: “怎么样?当年我给你的印象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吗?”于是,彼此 畅谈别后的心情。 “当时, 我把自己腰间的手枪抽出来放在你手里, 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你和你的三百名部下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非常感谢,永远不会忘记!今天,我们又见 面了,我希望把今天作为一个转机,希望你为中日友好事业再次发挥作用” 。仅仅一面之 交,他还记得这么清楚,三十年过去了,象老朋友一样热情地款待我。通过这几件事, 不是可以清楚地了解中国人的性格吗? 从那以后的几年时间里,我对中国的年轻战士,中等干部进行了驾驶飞机的基本训 练。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于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正式宣告成立。到这时,我们已经培养 出一百几十名飞行员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和很多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苏联派 来了大批顾问、教员和工程技术人员,送来了大批飞机及器材。空军建立起来了,一批 航校建立起来了,和由我们这些日本人、日本飞机、美国飞机混编的第七航校一起开始 了成批地迅速地培养飞行员和技术人员的工作。初期培养出的一百几十名飞行员,又接 受了苏联顾问、教员和苏制喷气式飞机的作战训练,建立了第一支空军部队。在恶劣的 条件下培养出的飞行员中,有很多优秀人材。在朝鲜战争中,这些经验不足、技术不熟 练的战士,接二连三地击落了具有高超技术、经验丰富的美国空军飞行员,不仅震惊了 美国,全世界也为之眩目。 在我们的帮助下,一九四六年创立的东北航校,使解放军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空中作 战能力。所有飞行学员、机务学员、气象学员都是从身经百战的战士中挑选出的体格健 壮、政治思想过硬的人。学校的干部和工作人员都是久经考验的人,我们就是和这些完 全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人在一起工作。我感到中国伟大,中国人了不起,几乎找不 出他们的缺点。 起初,我们对什么都不满意,原因是意识形态不同,在日本军队里,士兵如果敬礼 不规范,就要遭毒打,可他们不一样,无论上级下级,在政治上完全平等,教员有缺点 也要受批评,校长做错了事也同样会受到批评。这在我们来说,是无法想象的。刚开始 219 / 229
时,我们按着日本人的习惯,要求他们先敬礼报告: “我飞科目,要上飞机” ,然后再上 飞机,如果敬礼不规范,我们就命令他们下来重新做一遍。他们明知道这是日本人的习 惯,却表现高度的忍耐性,非常尊重我们的习惯。 能和这些优秀人物在一起共事,我感到非常高兴,他们使我们学会了从更广的角度 看待自己和社会。一九五八年八月回国之后,直到今天已经二三十年了。 “中国好啊! ” 这是我对中国的认识。 (何健生供稿,辛婉玲译,本文选用时有删改。 )
—————————— 注:本文作者现任日中和平友好会会长,原东北老航校飞行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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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航校番号、代号、驻地
航校番号、代号、驻地 驻地 番号
代号
起止年月 校部
东北民主联军航空队
使用机场
1945.10-1945.12
奉集堡机场
1946.1.1-1946.3.1
通化机场
东北民主联军 航空总队 三一部队 东北民主联军 航空学校
1946.3.1-1946.5
通化市
通化机场
1946.5-1946.11
牡丹江市
牡丹江海浪机场
1946.11-1948.3
东安(密山)县
六一部队
海浪、千振、东安、 五道岗、汤原机场 海浪、千振、依东、 1948.3-1949.3
牡丹江市
东安、五道岗、 汤原机场
东北人民解放军 六一部队
海浪、千振、依东、
航空学校 五道岗、汤原、 1949.3-1949.5
长春市 公主岭、 齐齐哈尔机场 千振、汤原、海浪、
中国人民解放军 六一部队
1949.5-1949.12
长春市
依东、齐齐哈尔、
航空学校 公主岭机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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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校主要领导干部任职年表
航校主要领导干部任职年表 职务
姓名及任职年月 常乾坤
刘亚楼
(1946.3.1-1947.10)
(1947.10-1949.12)
王弼
马文
吴溉之
(1946.5-1946.9)
(1946.9-1947.10)
(1947.10-1949.12)
白起
刘善本
常乾坤
(1946.3.1-1947.10)
(1947.3-1947.10)
(1947.10-1949.12)
(1946.3-1946.9)
王弼
薛少卿
顾磊
(1946.9-1949.12)
(1947.10-1949.12)
白平
黄乃一
薛少卿(兼)
(1946.3.1-1946.9)
(1946.9-1947.10)
(1947.10-1949.12)
蔡云翔
刘风
王智涛
(1946.6-1949.7)
(1949.7-1949.12)
校长
政委
副校长 黄乃一 副政委 (1946.3-1946.9) 政治部主任
教育长 (1946.3.1-194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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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校组织序列表(1946.3.建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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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校组织序列表(1947.10.整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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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校组织序列表(19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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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期训练情况(一)
历期训练情况(一) 总 开训 序
学员期班
毕业
毕业
人数
时间
开学地点 时间
分配去向
号 1
飞行教员训练班
1946.5
海浪 五道岗
21
1947.6
留校
2
飞行一期甲班
1946.7
海浪 千振 依东
12
1948.9
留校
3
飞行一期乙班
1947.5
同上
31
1948.9
留校
4
飞行二期
1948.4
千振
16
1949.8
留校 新建六所航校 5
飞行三期
1949.4
海浪 东安
46
1949.11
部队 六所航校
6
领航一期
1947.4
东安 依东
24
1949.3
各学校
7
气象一期
1948.10
牡丹江
12
1949.6
各学校
8
仪表一期
1948.10
牡丹江
6
1949.9
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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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期训练情况(二)
历期训练情况(二) 总 开训 序
学员期班
毕业
毕业
人数
时间
开学地点 时间
分配去向
号 9
机械一期
1946.2
通化 牡丹江 东安
40
1948.4
10
机械二期
1946.11
牡丹江 东安
57
1948.4
留校 留校 部分去接收飞机 各飞机工厂
11
机械三期
1948.6
牡丹江 东安
125
1949.5 留校
12
机械四期
1948.6
东安 牡丹江 长春
83
1949.5
各飞机机场
13
通讯一期
1948.10
牡丹江
9
1949.8
各航校
14
场站一期
1947.9
牡丹江 东安
8
1947.9
留校
15
场站二期
1948.3
牡丹江
30
1949.5
各学校 机场
16
参谋班
1949.7
牡丹江
23
1949.9
陆军 各军区
合 16 个班
546
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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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后记
为纪念中国人民航空事业的摇篮——东北老航校成立四十周年,我们编写了《东北 老航校回忆文集》 。先后参加编写的有苏保成、郑兆洪、任文友、王工一、王守义、李龄 九、孙启孝等同志。编写中,得到空军档案馆、空军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和空军史编辑 室等单位以及东北老航校人员的大力支持,在此表示感谢! 由于水平有限,加之时间仓促,资料缺乏,书中定有许多不妥之处,欢迎提出宝贵 意见。
编者
一九八六年六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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