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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ng-myoung Chang 漂白 Chi nes e
Book Information
漂白 (표백) Hanibook Publishing corp. / 2011 / 29 p. / ISBN 9788984314818 For further information, please visit: http://library.klti.or.kr/node/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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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白 Written by Chang Kang-myoung
目录 第一部 巨大惨白的世界(Great Big White World) 第二部 昏迷惨白(Coma White) 作者的话 推荐语
第一部 巨大惨白的世界 1. 震虎集团会长朴周荣长子在美身亡 20××-08-29 14:31 (首尔=韩联社)据相关人士透露,财经界排名第六的震虎集团会长朴周荣的长子朴善 宇(29,照片)24日在美国费城的家中被发现身亡。 该消息人士称:“朴善宇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MBA。朴会长夫妇得知这一消息后, 连忙赶到了美国,27日在当地举行了佛教式葬礼。”但是,朴善宇的准确死因并没有得 到公布。 朴会长夫妇、长女朴雅莹震虎C&I候补常务、次子朴丙宇等直系亲属参加了葬礼, 尸 体据传被火化。 集团相关人士转述称:“朴会长膝下二子二女中,长子朴善宇多才多艺,对企业经营兴 趣浓厚,深受其父厚爱。”就读于A大学时,曾参加公平贸易委员会主办的“大学生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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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公平贸易委员会竞赛”,并获得大奖,一时传为美谈。 另外,据金融监督院电子公告系统显示,朴善宇持有震虎网络232万370股、震虎关爱1 9万9500股等震虎旗下公司相当部分的股份。
震虎集团长子“极有他杀的可能……全身为凶器所刺” 20××-08-30 00:07 (费城=EDN今日新闻)通讯员李载文=震虎集团会长朴周荣的长子朴善宇(29)在美 死亡的消息,事发多日后得以曝光,引起了巨大的震惊。据称当地警察侧重于他杀的 可能,正在进行搜索和调查。 当地舆论报道称:“韩国留学生Sun(朴善宇的英文名)被凶器刺中四五处,24日在家 中被发现。警方正展开调查。” 另外,据传,朴善宇平时性格洒脱,对自己出身于韩国大企业豪门的身份向周边隐瞒 彻底。连韩国留学生也在事发前,对他是震虎集团继承人一事一无所知。
全北益山市政厅七级公务员膝下的二子一女中,我作为长子呱呱坠地。爷爷也是 公务员。 爷爷是国家有功人员。我小时候,父母常说:“要像为国捐躯的爷爷那样,你长大 了也干一番优秀的大事业。”年幼的我,常常想象着爷爷参加独立运动或在朝鲜战争时 期与朝鲜军英勇作战最后殉国的场景。 然而,得知他是因为在部门会餐时吃了坏掉的生鱼片,染上创伤弧菌败血症才去 世的后,我对他的崇敬渐渐消失殆尽。爸爸也看上去对自己的爸爸并不敬佩。正如我 对底层公务员的爸爸并不怀有太大的敬意。 据说爷爷生前经常喝醉了酒大撒酒疯,看来我确实是继承了他的血脉。 即便如此,在我出生前就早已过世的爷爷,却让我沾了不少的光。如果没有对于 国家有功人员子孙的加分,我也许就进不了首尔的A大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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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时,我学习很好,曾获得过道1教育监设立的奖项。初中时,偶尔好好备考的 话,也能在班里拿个头名。可一进高中,我的成绩便开始一落千丈。既是因为从初中 时便开始学习的吉他,也有一到课间休息便在教室里摆场子“站双花2”的关系,还缘于 学校和老师在我眼里看上去无比可笑,另外还因为我在内心狂妄地认为“不管何时,只 要下定决心学习,成绩必定会立刻提高。”。 到了高三,我试图定下心来学习时,却发现数学和科学教科书的内容已经根本理 解不了,成绩原地踏步。一部分科目即使提高了成绩,综合素质评价的级别也已经是 板上钉钉。本以为“到了高三就晚了”的话是老师们用来吓唬高一、高二的,没想到竟 然是真的。待我清醒过来,一切都晚了。 A大学从排名上来说,基本算是处在首尔前十所大学的尾巴上。比成均馆大学或 西江大学稍低,算和汉阳大学不相上下? 坦白地说,如果是我的孩子说要上这所学校,去首尔留学,伸手要钱的话,我也 许会劝他去地方的国立大学,好歹还能省省学费。可我的父母却不这样认为。他们似 乎对长子抱有虚无缥缈的期待,加上认为三兄妹中总得有一人在首尔上大学。我也愿 意离开父母独自生活,于是对上京学习的提议一口应承下来。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张狂,直到大学一二年级,我仍然从心底里瞧不起学校和同 系的同学。我还想,如果我和其他家伙们一样接受了课外辅导,如果我在高中时学习 用功,一定已经去了更好的大学。于是,我陷入了一种错觉,自以为和他们不属于同 一层次,其实是比他们优越的人物。话虽如此,但我也并不是在准备复读或他校的插 班考试。 尽管拿着糟糕的学分,我却常常充满自信。我的自信与其说有妥当的根据,倒不 如说和小混混或碰瓷团伙的心理差不多。高中时节,我是众所周知能打善斗的铁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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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的行政单位,相当于中国的“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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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棋牌游戏花图的一种,每人发两张花图牌,分数最高的人赢得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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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功夫,而是懂得虚张声势地吓唬人。煞有介事,摆出决不后退 的架势,仅凭吹牛放炮,我便占尽上风。 世间似乎也是如此。这个世界其实漏洞百出,仿佛只要某个野心勃勃的年轻后生 跳将出来,俨然楚霸王或凯撒,舞枪弄棒,敌人们便会像马粪纸做成的假人,纷纷倒 地。见同学们充其量不过是从父母那里领零花钱度日,还一脸阴沉地感叹经济不振、 就业艰难,我便嚷道“现在反而是炒股、炒房的好时候,我只要有钱,一定会买”,夸 下海口。把学习却扔在了脑后。 只要一有空,我便在宿舍和寄宿房里,召集来自地方的留学生大开赌局。比起丢 钱来,我赢钱的时候居多。唯恐丢掉一分钱的家伙和认为丢几次也没关系的人打起扑 克来,胜利当然倾向于后者。泡妞同样如此。 我如此卖弄蛮勇,对大学毕业证或财产之类的世俗标准却不抱有丝毫怀疑,全盘 接收。 随着年龄的增长,勇气渐渐消失,标准却留在了心里。根据这一标准,我不得不 承认自己是一个有着小城市政厅公务员父亲、上着不起眼的大学、且身无分文的韩国 男人。脑子里空空如也,除了吹牛再无所长,前途一片渺茫。 退伍后,复学的时间一到,我心里突然涌起了阵阵恐惧。想要复读或参加他校的 插班考试已经没有了时间,也没有钱。两年后,我必须找到工作,自力更生。而我的 平均学分却介于B和C之间。 他妈的,难道我又晚了?
二十五岁之前,我就那样怨天尤人地活了过来。 然而,我的故事到此为止。因为这本书并不是关于我的。 这本书是关于我的学妹世妍的故事。
郑世妍这个人物怎么说明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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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约时期的预言家也许与她有几分相似。那些某一天突然宣称自己得到了神的默 示,大谈城市的灭亡和地狱之火,稍显失常的人们。然而奇妙的是,他们本身却具有 强烈的个人魅力,足以对周边的人们发挥巨大的影响力。一声不响也会引人注意,提 出疯狂的主张也能让人觉得具有说服力。 在现代,可以以杀人狂查尔斯•曼森为例。领导邪教组织,用怪异的理论大声疾呼 世界的腐朽,唆使崇拜者们杀人或自杀。从这些方面来说,查尔斯•曼森的生平轨迹与 郑世妍在相当部分发生了重合。 话虽如此,但并不是说世妍是个爱自夸的人。我眼里的她反而与之相反。尽量地 不露面,性格也不合群。
“查尔斯•曼森及其一党仅仅杀了八个人,却获得了不朽。如果考虑这点,实在是 让人惊叹。他和泰坦尼克或詹姆斯•迪恩一样,成了现代的偶像。虽然不及居里夫人或 希特勒,但比起美国第二十三代总统或韩国第一任宪法裁判所所长来,要出名多了。” 世妍躺在我出租屋的床上,说。 “第二十三代美国总统是谁?”我问。“本杰明•哈里森。韩国第一任宪法裁判所所 长是曹圭光。”世妍毫不迟疑地回答。 我们结成一伙时,世妍经常进出我的出租屋。既是因为在学校附近有出租屋的人 仅我而已,但说不定并不仅是出于那一原因。也许是相比其他成员,她并不太把我放 在眼里。 外阴硬块也好,性无感症也好,这些玩笑式的借口说不定都是真的。不同于在丙 权或辉荣面前,也许是和我在一起时没有考虑做爱的必要,她才能彻底放松下来。 世妍常常在我的出租屋里吸烟。她望着天花板吞云吐雾,每当脑海里闪现出有意 思的想法,便会扭过头来,目光炯炯地望着我说: “网络上如果把支持者们创办的也包含在内的话,有关查尔斯•曼森的网站足足有 几千个。其中还有监狱里的查尔斯•曼森自己运营的官方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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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杀过更多人的罪犯在那之前之后多的是。泰德•邦迪至少杀死了36到60人,约 翰•韦恩•盖西杀死了33个人。 可为什么只有查尔斯•曼森这么出名? 既是因为他杀了莎朗•塔特这样的有名人士,更重要的一点,其他的连环杀手都是 抑制不住自己的变态性欲或低级权欲的低能儿,而比起他们来,曼森一党首先看上去 像模像样,还试图对自己的行为附加上虽显粗劣的某种主张。 杀死八个人比在越南用凝固汽油弹一口气炸死几千人更坏吗?不是我,而是你们 的孩子害死了人,这样的教育是这个社会造成的。诸如此类的主张。 当然这和查尔斯•曼森的荒唐计划没有任何关系。他那套‘螺旋滑梯(Helter Skelte r)’哲学还不值一个破避孕套 。即便如此,人们仍然倾听他的话,长达数十年。 坦白地说,比起杀八个人来,在缺氧状态下登上珠穆朗玛峰,或创作一部伟大的 文学作品,或跑完极限马拉松,不是要困难得多吗?要想登上喜马拉雅山,要想创作 文学巨著或跑完100公里,至少需要历时几年的严格自我管理、坚定的意志,还有刻苦 的训练。 可杀死八个人,而且是像曼森家族一样,连试图隐藏证据的努力都没有,恣意妄 为的话,下定了决心,谁都可以做到。用一辆车,或者说不定只用一把菜刀便能办到。 只要对正常人连跨过去的念头都不敢有的某条线,稍稍越过一步便行。 像艾德•盖恩或约翰•韦恩•盖西那样彻底疯狂的家伙越过那条线,是没有意义的。 他们的行为就如同连体双胞胎或狼人症候群,是罕见的遗传病,会被看成是属于奇异 事件、奇异思维的范畴。大凡人们把越过那条线的人划定为彻头彻尾的疯子,以此来 维护人性的正义。这叫做循环论法。 可偶尔,没有彻底疯掉的人越过了那条线。那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最初把马桶 带进美术馆的人改变了艺术的概念,最初劫持飞机冲撞大楼的家伙改变了战争和恐怖 主义的定义。 如果查尔斯•曼森身上,带有足以令人们接受的逻辑分明的某种讯息,那他的话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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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具有影响力?他原本真的可以稍稍改变这个世界。为达到这个目的,只要杀死八 个人便行。杀了八个人,结果全世界都跑来倾听他这个傻乎乎的梦想家发表言论了。 即使有人在登上珠穆朗玛峰的那年跑完了极限马拉松、出版了二十卷的大部头小说, 也不能如此引起媒体的关注。 大胆跨过那条从来没有人想过的线,大声喊出一条从来没有人思考过的讯息。 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人成千上万,人们却只记得耶稣基督和使徒彼得。基督教便 是从一个人的讯息和一宗十字架刑发展而来。 只要制定严密的计划,只要伴有邪恶的想象力,单凭几条生命的死亡,不是也能 传递出足以震撼世界的信息吗?”
也许会有人指出,查尔斯•曼森一人之所以能操纵数名年轻人,他们的主张之所以 能衍生出一众轻率的信徒,是因为“嬉皮主义”这一时代背景。也许还会说,在正常的 社会里,一个人是不可能教唆一众好端端的年轻人自杀或杀人,使他们陷入如此的疯 狂状态的。 对于此种批判,我想要如此回答:我们活在一个比嬉皮主义更为巨大的精神幽灵 支配世界的时代里。我们身处在——伟大的挫折时代——借用世妍的话“一个巨大惨白 的世界”。 难道我们不正是为了克服此种失败感,才会身穿红T恤,为国家足球队选手加油 助威,才会手持蜡烛,聚集在光化门的吗?
比查尔斯•曼森狡猾几倍、更具野心的世妍,为了施展自己的抱负,不会随意挑选 殉教者。 我、辉荣及丙权绝不是精神软弱的人,论性格也不会陷入邪教。 20××年3月,“与A大学经营系就业前辈的对话”活动结束后聚餐的那晚,我第一次 邂逅了世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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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 上帝登场,一切玩完 人活在世上为了不自杀,才想象出了神。迄今为止的世界史不过是对此而已…… 拯救千万人的途径在于向所有人证明这一事实。然而,只有一个人,最初的自我觉悟 8
者必须了结自己的生命。 ——陀思妥耶夫斯基《群魔》
伪基督、苏格拉底、泽普鲁德、杰基第一次聚会时,杰基问:“你们有人信教吗?” 杰基说自己“相信无神论”。她说,哪怕神存在,她也无法认可这一点。 “我的世界观源于‘世上根本不存在神或绝对价值’这一点,只要上帝登场,一切就 都玩完。” 杰基说明道: “如果神存在,一切自然会以神为中心。即使我拥有了片刻的自由意识,最终我的 一切也会依据除我之外的其它外部标准而得到评价。所以,我要想站在所有事物的中 心,神就不能存在。” “虽说你不信神,但如果证明出来神实际上是存在的,那该怎么办?如果最后审判 的那天,神问你‘都这样了,你还是不信我?’,又该怎么办?” 苏格拉底问。 “那就坚决抗拒神,然后下地狱呗。” “对未知的事情,不全盘否认它的可能,不是更合理吗?” “不。对于神,我就要全盘否认它的可能。因为只要一想到有那种可能,不能做的 事情就太多了。加上,就算真的有神,那种得不到别人的信仰就要把人送进地狱的神, 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杰基抬起头来,冲着天花板“呼”地吐出一口香烟。烛光每次摇曳,她的胸部曲线
也随之起伏。 伪基督说自己上过教会。 “上初中的时候在教会玩过乐队。那乐队还真不错。其实差不多算是为了玩乐队才 上的教会。” 他拎起放在床上的吉他,俨然乡村歌手,在逼仄的房间与床上来回踱着步,弹起 了圣歌版《是你》的第一节。演奏结束,他又用手指做出枪的模样,分别指着杰基、 苏格拉底和泽普鲁德,嘴里念念有词“阿门,阿门,阿门”,然后坐了下来。 “可你后来怎么不去教会了?” “首先我没办法全部遵守十条戒律。你们能做到不撒谎吗?那些走火入魔般大唱赞 美诗的大人们,看上去全都像白痴、傻蛋,我心想自己可不能变成那样。还有啊,我 又不是什么强奸犯、连环杀手,哪里会被处以千年万年的火刑?对我来说,没有上帝 无所谓,死后一切皆空也无所谓。我只想能够活得精彩。从大框架上来看,你的话和 我的话都一样。” “如果不能活得精彩,那你会怎么办?” “到了六十五岁,不,六十四岁,我会荡尽全部身家,踏上一场豪华的环球之旅。 尽情享乐玩上一年后,六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办一场精彩的派对,然后跳进北海自杀。 你们到时候也来参加我的派对吧。” 伪基督仿佛早就制定好了这一计划,说。 “为什么非要等到六十四岁?要想死得气派,不是应该二十来岁自杀吗?” 苏格拉底盘根问底。 “二十、二十五岁死的家伙们都是不懂事才那样……人生乐趣何其多,干嘛那时候 死?那都是一群什么都不愿做的懒人,要不就是感伤泛滥。我要将生命的蜜汁吸得一 滴不剩,当人生快乐的总合达到最大值时,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从快乐的总合里 减去痛苦的总合,这一数值达到最大时,大概就在六十五岁。当然,医学的发展之类 的也得考虑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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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周遭的状况突然变了,快乐明显会减少,痛苦却会大大增多,那你该怎么办? 比如说,如果患上了不治之症,虽然不会死,却会带来巨大的痛苦。” 杰基问。 “那种情况当然没有必要等到六十五岁,马上就开自杀派对。” “都是开玩笑。我们还剩下多少快乐、多少痛苦,又有谁会知道。” 泽普鲁德撕下鱿鱼腿,放在纸制的碟子里,呷了一口烧酒,插进了我们的谈话。 “我们的身上都隐藏有多种可能。不管遭遇多么悲惨的状况,那之后会有怎样未来 等着我们,谁也不会知道。” 泽普鲁德自说自话般嘟囔着。 “怎么突然冒出《读者文摘》的腔调来了?” 伪基督指责道。
2. “与就业前辈的对话”活动结束后的聚餐,在新村的能夫火腿汤锅店举行。 我从一开始便对这活动感到不满。如今世上就业是件多难的事,我也知道。向就 业的人学习要领的宗旨也不错。可我却从未想过就业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然而,“就 业前辈们”却强行索要着此种敬意。 滑稽的是,聚集在火腿汤锅店的大学生们,大多真的带着那种崇敬的眼神,仰视 着职场新兵们。尤其是在H集团人事部工作和在K集团负责招聘的两名前辈,集中收到 了此种敬仰的视线。一个负责招聘的代理,要说起来,手上能有多大的权力? H集团人事部的前辈喋喋不休地谈论了半晌如今的大学生多么地没有挑战精神。 “看看如今的学生,怎么能这么没有雄心壮志,有的时候真是让人担心。那些琐碎 的学历学分之类的其实无所谓,不要吊死在那些东西上面,要怀有大的理想。” “可为什么青年非得要有挑战精神?” 听到我的提问,H集团的课长露出一脸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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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的意思是应该要求老人们有挑战精神?” 一众崇拜者——A大学经营系学生们——哄堂大笑。 “如果挑战精神那么好,不管是年轻人,还是上了岁数的人,不是都应该要有吗。 为什么只要求年轻人?” “我的意思是,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做什么也能重新爬起来,那种时候 就应该抓住各种机会。接下来,哪怕有一个做成了,不就成功了吗。” “我反倒觉得五六十多岁上了岁数的人,反正人生已到了暮年,没什么可失去的。 年轻人可失去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多呢……举个例子,哪怕只丢掉两三年,像H集团那 样的地方就不收人了。说是超过了年龄限制。” “取而代之,会留下与之相应的经验嘛。” “不管有什么经验,只要一过年龄限制,H集团公开招聘的时候不是连简历都投不 了吗。” “这小子本来就一脑子的歪理。” 有人插了进来,试图制止我,我却没有住口。我只要一杯酒下肚,便没有停下来 的道理。 “我觉得,说是要让年轻人挑战,其实是为了榨取青年一代。让什么都不懂、容易 上当受骗的小孩儿试试这个,试试那儿,以此看看行不行得通,然后在行得通的领域, 中坚一代也跟着投入进去,不是吗?所谓的挑战,如果真是那么合算的买卖,为什么 说是青年的特权,让步给年轻人?一眼看上去成功率就很低,所以自己才会撒手不干, 说着什么青年的雄心壮志之类。” “你叫什么来着?你要是来我们公司,可真是够呛。” 话音刚落,我冷嘲热讽地回敬了一句: “看看,刚才不是教导我们要挑战的吗。我真来挑战,他倒不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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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远大理想的一代 C代人:推测由2005年《每日经济报》初次使用。指创造(Create)网络信息物 (Contents)的消费者(Consumer)。 D代人:由三星经济研究所初次使用。指“数码(Digital)原住民”,意味着埋头于 在线网络,偏爱含有反叛性代码的信息物的年轻层。 E代人:约2005年起,由部分媒体开始使用。大体指的是精通信息通讯(IT),也 有不断学习、接受教育(Education)的意思。 G代人:由《朝鲜日报》初次使用。指带着全球化(Global)头脑成长的一代,充 满自信,对韩国社会抱有极高的信任度。 I代人:指为自我的未来投资(Invest)的一代。也有媒体用于熟练使用因特网(I nternet)、苹果音乐播放器(iPod),或“以自我(I)为中心”的意思。 M代人:约2000年起,由部分媒体开始使用。几年后,《韩国日报》在创刊特辑 中对此进行了大量报道。指使用移动电话(Mobile),并自我(Me)认为处于世界中 心的年轻层。 P代人:由第一企划公司初次使用。在积极的参与(Participation)之中,以热情 (Passion)与力量(Power)为基础,带来社会模式的转变(Paradigm shift)。 U代人:由《国民日报》初次使用。指无处不在(Ubiquitous)的一代人,他们通 过手机或网络何时何地共享信息,确认对方的存在。
杰基曾一度探讨该如何定义“缺乏远大理想的一代”。 她所见过的头脑聪明的二十来岁年轻人,大多谈论自己的梦想是成为国际律师或 基金经纪人,要不就是经营咖啡厅。除了这些赚大钱、外表光鲜的职业外,没有一人 提出过有意思的想法。 之所以造就了这一“缺乏远大理想的一代”,其中有几点因素。 首先,随着韩国跻身发达国家的行列,社会体制逐渐安定下来,不再像七八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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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没有了更多的蛋糕剩下。各组织的官僚化形成完备,组织内的更新换代变得不容 易。新的工作岗位大多是服务业中生出的单纯劳动。年轻人为了采摘眼前并不硕大的 果实而竭尽全力,久而久之,思想的深度或人物的器量便会变得愈来愈小气。 乖孩子获得好成绩的教育制度或组织文化也是问题之一,突然形成的全球化也与 此有关。以往以韩国标准来看堪称远大理想的东西,如今已变得不再重要。 “檀君3以来最博学、最聪明、最精通外语的一代”——这一主张不过是孩童的哭闹 罢了。又有何用?以往的几代人也在历史留给他们的舞台上取得了不菲的业绩。 加上,民主主义或资本主义在本土的扎根、近代体制的编入等重大的历史功绩, 早已由以往的几代人达成。如今剩下的只有两性平等或环境问题之类,一些比起宏大 意识形态来相当于小主题的东西。 那之后出现的议题作为一代人的功业或宗教的代用品,显得是如此地渺小。譬如, 捍卫性少数者、保护动物、残疾人人权问题、消费者运动、针对不发达国家的援助项 目等等。 因此,这一代人注定无法怀抱大的理想。
如果只是追究“为什么强行要求年轻人要有挑战精神”,还算是能够勉强收场,我 却做不到见好就收。我又犯了老毛病。 K集团代理把手放在邻座女生的肩膀上,成了导火线。心情不顺的我皱起眉头, 甩出一句:“放下那只手。”K集团代理也吃了一惊。他的行为要被定性成性骚扰,也 太小儿科了。又不是其他部位,而是肩膀,仅仅把手搁上去一次的时候,就被我指了 出来。 可他几乎紧挨着邻座女生的脸说话,却是事实。要是放任不管,也许真的就会发 展成为性骚扰。我本该等到那一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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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话中,韩民族的始祖及开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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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先坦白一下,平时我的语气或眼神就显得无比傲慢。借用一个朋友的话来 说,我是一个能唤起对方“雄性本能”的男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不想输给那 家伙”,我总会让人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于我而言,世间的很多东西都看上去无比可笑, 而男人们却受不了成为别人的笑柄。 K集团代理略显惊慌,吐出一句:“什么?”如果这一刻,他能够发挥经验或机智 赶紧道歉,或稍稍转移话题,该有多好。然而,他却问了一句“什么?”,我回答“啊, 把那手拿开说话”。 那之后,便演变成了两头雄性动物的战争。从“你喝多了啊”“我清醒得很”,到“你 说话这是什么德性,张狂”“前辈就了不起啦?”,中间没超过两分钟。 “你以为我们是来这儿领演讲费的啊?都是为了学弟学妹们好,连紧急的业务应酬 都推到一边,赶了过来,这叫什么事儿……” “这点非常感激。我是说不要把手放在学妹的肩膀上。” “你这会儿不是因为前辈把手搁在她肩上才生气,其实就是想挑起是非,不是吗?” 一个学生为K企业代理说话了。 “只有这小子才这副德性吧?如今的孩子不会都是这样的吧?” K企业代理一言作结。 “我操。” 直到这刻,我才清醒过来自己说了无谓的话。 “什么,我操你妈?” “我没说‘我操你妈’啊。” 依我平时的脾气,这节骨眼上应该掀翻桌子站起来才是,我却只是把勺子“铛”的 一声放到了桌上,站起身来。 “突然有些肚子疼。我先告辞了。” 浪荡子接受着众人冰冷的目光,站起身来,拿起包离开了餐厅。坐在稍远处对这 一状况一无所知的同学们打起了招呼:“呃,你这么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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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呢,破罐破摔吧。 我拿出手机,从存储在名为“A大学经营系伙计们”组群的联系人里,挑出眼熟的 名字,群发了短信。“今天想喝酒的人都到我家来。我请客。”经营系的学生数量庞大, 加上又没有本科课程,直到毕业彼此一面不识的大有人在。 走在新村的街道上,我收到了几条回信。“怎么先走了?”,“准备大奖赛,忙着 呢”,“别老是喝酒”,“看不惯你那英雄心理,赶紧扔了吧”……。
1570. 当记者怎样? 人们大多把未来看成是麦当劳化的“天鹅绒监狱”。尽管内心承认麦当劳化不断地 束缚着自身,却对这一状况甘之如饴。他们喜欢麦当劳化的世界,甚至于渴望,对它 的持续发展与繁荣感到欢迎。……他们所知的唯一世界——麦当劳化社会,代表着美 味与高品质的标准。 ——乔治•里兹《社会的麦当劳化》
“有的时候,难道你不觉得干脆还不如出生在日本殖民时期或六十年代吗?不知道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该属于那种角色。应该参加独立运动或民主化运动。” 苏格拉底跟着杰基走进学校,听她说道。正值放假,加上是傍晚,校园冷清极了。 “这叫什么话?” 水泥建成的池塘极小。文科学院楼后阴暗的角落里,因常年积洼而发出恶臭的一 潭死水。谁也不知这冷不丁冒出来的池塘是作何用。也许是建喷泉时的失败作? 混凝土的池底被苔藓和水草覆盖,无法看清。水面漂浮着几片褪色的树叶。几只 水黾映入眼帘,小飞虫四处飞舞。 “因为我觉得你会忍受不了那种无意义的人生。如果把共产革命这样的宏伟名目给 你,你表面上可能会抱怨自己怎么生在了这种时代,心里却得意得不知如何是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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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性格属于那种‘一边制定颠覆体制的计划,一边感受活着’的类型。” 苏格拉底坐在池塘边朽烂不堪的长椅上。身后是无人管理、阴森无比的小树林, 面前是池塘和文科学院楼。望着毫不鲜明的夕阳和日晕,让人心情不快起来,加上楼 房准确地挡住了一半的天空,郁闷极了。不远处的长椅上,一对情侣搂抱在一起。 “我反倒觉得你不就是那样的吗?要是你出生在日本殖民时期或六十年代……” “你认为我会成为女斗士?” 听到自己想说的话被杰基抢先说了出来,苏格拉底吃了一惊。 “嗯。” “不。” “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谢谢你能那样认为我,但那实在是高看我了。我只不过 是个纠结于懦夫情结的中产阶级后代。” 苏格拉底用掺杂着自嘲的口吻,甩出了一句。 “什么叫懦夫情结?” “我从未做过任何人生中的重大决定。所有事情都是依照父母或社会的意愿做的。 高中的时候,我还梦想不去上大学,而是写诗或做电影导演。但没能实现。我们家虽 然不是什么大富翁,但也从未受过贫穷的折磨。除了期中考试成绩下降之类,我算是 经历过真正的危机吗?爸爸的生意从没失败过,妈妈也没有去世。我学习不错,甚至 父母也都是好人。我就这么活到了今天。回头看看,虽然都是合理的决定,却为自己 走了一条太简单的路,感到内疚。别说独立运动人士了,就是听到别人白手起家的故 事,我也觉得惭愧。为活得四平八稳的自己感到羞愧。” 杰基做了一个鼓励他说下去的表情。 “我学习一向很好。老师和父母都认为我会去首尔大学。可高考成绩却不如人意。 靠了第二志愿才被我们学校录取,周围的人以为我会去复读。可我没有复读。一想到 要再学习一年,心里真是害怕。复读班倒是去过,那整栋楼里透出来的失败气息,实 在让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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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害怕成为失败者,现在也害怕。我所受的教育,不过是教人怎么不失败而已。 于是,我学会了既不胜利也不失败的安全方法,就照那样活着。可这算怎么回事?高 中毕业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居然还甩不掉心里的名校情结。 刚进大学第一次交女朋友的时候,我找了个虽然性格不合却长相漂亮的女孩。和 不漂亮的女生交往,会让人心里生出失败感来。后来我自认为遇到了一个真心不错的 女生,她却说要去美国留学。出国前,我们分了手。我没有勇气把人生押在她的身上。 参军时,也因为害怕当陆军,申请去了驻韩美军部队。我真害怕自己是不是一直到死 都摆脱不了这副熊样。” 四周已经暗了下来,起风了。路灯仿佛即将熄灭,危在旦夕般地一闪一闪。 杰基从长椅上站起身来,朝着池塘走去,问苏格拉底: “这种池塘里,人掉下去也会死吗?” “听说有人喝醉了在路边睡觉,都能被下雨时生出来的水洼溺死。” 水深不过五十厘米开外的水泥池塘,看似肮脏大地上凿出来的肮脏窟窿。 “我只要一来这儿,心情就会变得很奇怪。登上高处的时候想要往下跳的那种心情, 你知道吧?我会生出那种感觉来。可我真的不想掉进这水里淹死。” 苏格拉底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不安来,一只手伸到杰基的肩上,温柔地轻拉了一 把。杰基没有拒绝他的手。 “你当一名记者,怎么样?” 杰基冷不丁地问。 “记者?” “反正会很忙,会让你有一种做对事情的感觉。不,至少能让你不停地有事情去想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你来说,需要这种东西。” 搂抱成一团的情侣这时仍坐在长椅上。经过他们身旁时,苏格拉底注意到情侣中 的男方望见杰基的脸,惊讶地张大了嘴。杰基美得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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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学校附近寄宿村的一间半地下室里自起炉灶生活。说到我的出租屋,人们也 许会想象那里一定是臭气熏天、酒瓶遍地打滚、晾起的衣物之间蟑螂横行,事实却完 全与之相反。搬家前,我买了一桶水性漆和滚筒刷,亲手粉刷一新,洗手间里喷了除 臭剂,又洒上了头等厉害的杀虫药,将所有害虫剿灭一空。 “与就业前辈的对话”活动当晚,从未料想过的客人来到了我的出租屋。 最先来的是辉荣。我们虽是同届,却并不亲密,我多少有些别扭地迎接了他。甚 至担心起来:“要是得和这小子一起单独喝酒,可怎么办?” “可以进去吗?” “当然。” 辉荣一身像极了他本人的打扮。天蓝色针织衫配上卡其色棉布裤。所有科目一律 拿A,备战大奖赛、领导社团、刚退伍复学的学哥形象。 我和辉荣各自饮下了大约半瓶烧酒时,丙权来了。他比我们低一届,是个沉默寡 言的小子。常常一脸表情僵硬,甚至会让人隐隐有些害怕。 “可以进去吗?” “当然,当然!” 我略显夸张地迎接了他。不管怎样,比起和辉荣两人来,多加一人总是好事。 “我也不是夸你,不过刚才真是让人心里痛快。凭什么在大企业工作,就那么耀武 扬威,真是看不惯。” “我刚刚还很担心,凭学哥你的性格,说不定就要动拳头了。那个代理什么的,脸 上一阵红一阵白。” 听到两人的称赞,我的心情好多了。 “为我们这样生不逢时的一代,社会就应该准备某种补偿方案。不是向继承遗产的 富家子弟征收遗产税吗。就跟那个一样,应该向生在好时节、就业无忧的人们征收某 种特定目的税,比如‘为不景气中出来就业的一代准备的支援税’之类。那样筹集到的 钱用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上。这完全属于正当的收入分配,那些家伙们也没有理由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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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 我来了兴致,又大谈了一通无谓的话。我们是“受诅咒的○○年生”一类的谈话持续 下去。 “八十年代的大学生承担了政治的相当一部分,九十年代的大学生则是大众文化的 中心。可现在我们算什么?什么都不是。连一个小小的流行都造不出来。境况这么艰 难,却连反抗精神、独立意识都比不过以往的一代。” 辉荣抒发起不满来。丙权在那上面又补充了一点。这一代的男人们在恋爱市场上 也受到了前代人的威胁。1973~1977年出生的韩国男人与同龄的女人交往,毫无问题, 甚至1978年以后出生的女人也能轻易交上。原因是有经济能力作为后盾。与此相反,1 978年以后出生的男人连想要和同龄的女人交往,也变得困难起来。 所以啊,我们谁都没有女朋友。人渣遍地的世道,衰人横行的世道!都怪我们生 错了年代。 我们就那样大侃着一通无用的废话。突然,日光灯灭了。 “怎么啦?难道真是倒霉的人喝水都塞牙缝?” 丙权嘀咕道。 “等会儿。” 我打开打火机,摸索着抽屉,掏出了手电筒和几根蜡烛。 “家里怎么这么多蜡烛?” “带女生过来的时候点上几根蜡烛,气氛不知道有多棒。像你这样的模范生哪里会 懂。” “现在不是没女生吗。” 恰好就在那一刻,仿佛世妍正偷听我们的谈话,拨通了我的电话。 世妍是校内名人。她是学生们之间集众妒于一身的“二十一世纪领导人奖学金”的 荣获者。 二十一世纪领导人奖学金是现已隐退的大学校长雄心勃勃引进的制度。高考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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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在前0.1%以内的学生,如果申请来我们学校,直到毕业都能获取全额奖学金及一定 的生活费,并拥有单人宿舍与交换生特权,且另行指定导师,管理学士生活。不仅如 此,毕业以后,如果想上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可以免试。据说这一奖学金的获得者日 后被聘为本校的教授时,也有优惠。 世妍长相同样漂亮。正因如此,她已经做了三年的学校形象代言人。地铁里A大 学的宣传海报上,正是她胸前捧书,扭着腰,露出一脸魅力十足的微笑。那下面,写 着“A大学经营系○○届郑世妍”的字样。 而另一方面,世妍在经营系学生中据传是个行迹可疑的女生。在新村大街上,曾 有学生目睹她从进口名车上下来,或是与至少大她十岁的男人手挽手漫步。对她奢侈 的衣物或名包嗤之以鼻的声音也不在少数。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因为家境困难才没去 首尔大,来了A大学。恶性传闻中,说她和导师是那种关系的流言也曾有耳闻。 最重要的一点,学生们看不惯她不与各年级同学为伍,却和教授或课程助教来往 亲密,频繁缺课却每考必胜。学生们讨厌她的高傲。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不管别人 讨厌也好,喜欢也好,她对周围一概不管,乘胜前进,勇往无敌。 听到世妍要来的消息,我们突然紧张起来。 “你本来和她很熟吗?” 辉荣问我。 “没有正儿八经地打过招呼……可我一直觉得她被我的魅力倾倒,应该是迟早的 事。” 世妍一身高领T恤搭配牛仔裤的打扮,出现了。 “怎么开起烛光派对来了?一群大男人。” 只有男人们的房间里,世妍毫无顾忌地走进来,占据了里面的位置。理所当然, 男人们欣然向女王让出了王位。 “你们在聊什么?” “聊不幸的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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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我们直到那刻聊过的内容稍作包装,以便听起来更文气,讲给了世妍。她点 着头,一言不发地默默听着。 我们饮下了几杯酒,伴着摇曳的烛光,渐渐陷入慵懒的氛围。 “那个代理和课长看上去也挺难堪的。一心期待会受到学弟学妹们的尊敬崇拜来了 学校,把这点挂在脸上当然不是什么潇洒高尚的事,但也不至于受到刁难吧。从这方 面来说,今天学哥你有些卑劣了。” “观察得很仔细嘛。聚餐的时候,你在哪儿?那火腿汤锅店里,我好像没看见你 啊。” “乖乖坐在后面座位上的啊。” 像世妍那样的大名人在聚餐上居然可以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我十分诧异。不管在 哪儿,她不都是男人们的目标吗? “只要我愿意,我便可以不引起人们的关注。我还能让男人们无法靠近。” “那可能吗?” “我会操纵人。” 世妍映照在烛光里的面孔,一脸的梦幻。她从手袋里掏出一个闪闪发光的烟盒。 里面的香烟没有过滤嘴,包裹烟叶末的纸同样看似有些简陋。 “操控年轻的男人尤其简单。你们知道年轻男人比起受漂亮女孩关注来,更看重的 是什么吗?” 世妍毫不害羞地称呼自己为漂亮女孩。 “和漂亮女孩做爱?” “是不被漂亮女孩看不起。所以,只要稍微暗示一下对方‘在这里弄不好会丢面子 的哦’,男孩们便会胆怯起来,装作不认识我。这招相当管用。” 房间里的三个年轻男人傻子一般,乖乖倾听她的调教。 “比如说,这里有盒外表特别的香烟。如果我想和学哥们一起抽,那我该怎么办呢。 首先,我自己先抽上一根——世妍点上了烟——,接着摆出一副这烟是危险物品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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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那样的话,学哥也许会自己过来要一支。” 她抽出一支新的烟来,递给我。我接了过来,叼在嘴里,点上了火。虽然心里有 些害怕,但除了没有过滤嘴,感觉有些浓烈外,并没觉察出和普通香烟的区别。 “对辉荣学哥,我该怎么办呢?如果我答应在他脸上送上一个香吻,也许他会同意 抽吧。对吗?” 辉荣涨红了脸。他从世妍那里拿过一支“烟”。瞬间,世妍老练地轻轻拉过他的下 颌,在脸上浅浅地亲了一口。 “去外面旅馆给你俩开间房?” 听到我的玩笑,辉荣一句回应的话也说不出来。一片黑暗里,仍可望见丙权紧张 不已的身影。 时间过去,“香烟”的效果开始缓缓显露出来。并没有如同我的担心,眼前的事物 变得歪斜或幻觉出现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所看所听依旧未变。只是,几分钟的时间里 仿佛过去了几年的奇妙感觉,以及偌大的世间孑然一身的孤独感,涌起在心里。 “你们有人信教吗?” 世妍问。 “我相信无神论。即使神存在,我也无法承认。我的世界观源于‘世上根本不存在 神或绝对价值’这一点,只要上帝登场,一切就都玩完……”
3.
来我家的日子,世妍大多直到凌晨两三点一边听音乐,一边在电脑上写文章或读 书。她还会和我轮流弹吉他,她的吉他弹得相当出色。 到了晚上,她毫无歉意地占据我的床埋头大睡,我只能打地铺。早上睁开眼时, 她往往早已起床,梳妆完毕,衣服也已经穿戴整齐。 “看来你不回宿舍也没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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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打过招呼了,说是宿舍里集中不了注意力,另外租了考试院4。” 我让她先去学校,她却并不避讳和我一同上学。 “反正同学们都把我看成是破鞋。” 她一脸无关痛痒的表情,说。 然而,诧异的是,我与世妍之间并没有太多两性之间的紧张感,我们也不做爱。 起初,一对健康的年轻男女同寝一室却可以相安无事,令我诧异不已。但事到如 今,我明白过来,这是缘于世妍深谋远虑的关系设定。 “我,外阴部有个硬块。想做爱也不行。需要做切除手术。” 一天,她认真地说。 那时,我并不知道那样的她在辉荣和丙权面前却是以荡妇自居,更不知道她甚至 还告诉他俩她和我早已过夜,以此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危险女子的形象。 坦白地说,世妍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任意摆布别人的内心,受其愚弄的我也一无 所知。 正如跟着跳舞行家亦步亦趋地学习舞步,抑或如同碰上初见的电脑游戏时,由高 手紧贴一旁,共同握着鼠标,指点我的一举一动。虽然把对自己行动的控制权交给了 他人,但不管怎样,我也是在体验着某种神奇的经历,沉溺其中。 一到晚上,我们便轮流抱着吉他唱歌。我对外国流行歌也算是知道得不少,却远 远比不过世妍。有时,她会把几首流行歌按自己的方式进行改写,自创曲目般拿来示 人。这是她说过的无数谎言中的一部分。 她唱过的歌里,至今仍留在我脑海里的是把兰迪•纽曼的歌按郑世妍式改写的版本。 就在她死后过了几年,我仍没弄清那首歌的题目或歌手名字。然而,哀伤的旋律与诙 谐讽刺的歌词却难以忘怀。 记忆里,世妍坐在我房间的角落,怀抱吉他唱起歌来。歌词并不准确。 4
为长期备考的考生修建的一种住宅形式。因其价格低廉,考生以外的其他人群也时
有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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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实现一个愿望 我有话要告诉世间所有人 我将登上讲坛进行演讲 首先唱上一两支歌 24
之后告诉人们 世道艰险,世事无情 凡事也不会尽遂人愿 然而有一点,不正是你我共同期待的吗 一起来唱吧
但愿你们如我一般受到伤害 但愿你们如我一般受到伤害 但愿你们如我一般受到伤害……
1583. 当公务员怎样? 今日的新世界如同旧世界般死板,社会丧失了其原本的流动性,劳动者的工作被 细致划分。机会同样是固定的,个人无法拥有从出发便大敞而开的未来。处于齿轮一 环的个人位置,决定了这个人的整个人生。当然,几个偶然的成功事例仍然彰显着所 谓“白手起家”这一神话的可能性,但这无异于将彩票与巨奖等同视之的欺骗行为。 ——西蒙娜•德•波伏娃《美国日记》
“想上就上吧。” “什么?”
“你可以上我。” 杰基躺在床上,对伪基督说。伪基督在心里衡量这话到底是不是诱惑。杰基自我 主张是处女的话,让他放不下心来。虽然他不相信杰基会是处女,但如果自己扑上去, 想必杰基不会像嘴上说的,而是会拼命反抗。杰基同样抱着相同的想法,一开始和伪 基督做爱时,她预备做足强奸的架势。 “我以前就一直很好奇,你的外号为什么叫伪基督?” “在学校乐队演出的时候,我用朋克摇滚的风格演唱过赞美诗。因为不够实力自创 新歌,想要翻唱名曲,又没有合适的,所以就提议把赞美诗改成摇滚风格演唱,结果 大家都点头说好。到了真唱的时候,简直是一股寒意遍布全身。” 伪基督谈起了自认为的摇滚史。在他看来,到了重金属末期,摇滚乐队遭遇到了 “反对对象缺失”这一难题。既有体制、中坚一代、异性恋爱、权威主义、基督教、资 本主义等,所有的一切前辈们都已经通通反对过了,如今没有什么可被视为敌对对象 的剩下。所以这时候出来的便是另类摇滚,嘟嘟囔囔着连意思也不明白的歌词。此种 另类摇滚自我了结,是理所当然的结局。那之后,摇滚音乐人真的没有什么可唱的了。 甚至,连摇滚的死亡也已经被玛丽莲•曼森唱过了。 “没意思吧?” 杰基问。 “什么?” “每件事。” 伪基督回答“是啊”。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了。片刻,沉默流淌。 “你本应该出生在一千多年前,盛行征服战争的年代。” 军队迈入近代化之前,大量杀伤性武器出现之前,所谓个人的武勇尚且具有意义 之时,国家与部落以各种名义挑起战争被视作理所当然之时,人类处在野蛮与官僚主 义的中间状态之时。 “为什么你会那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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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讨厌束缚、向往自由的人。另一方面,又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看透了世上 的宗教或意识形态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这种态度只能延伸为虚无主义,不管得到多 么崇高的名义,你也不会真心对此感到共鸣。如果夹在谋划朝鲜独立或无产阶级革命 的人当中,你也许会在心里忍住笑,或是摁捺不住想要向聚在那里的人们甩出几句带 刺的话来。如果摆出理论和方法论来和你争论,你说不定会嘲笑他们是一群光说不练 的家伙,当场摔门离去。你能接受的,是由极端利己主义和暴力构成的世界。那个世 界里,胜者强行要求败者做不情愿的事,理所当然。在那里,为了免于失败而展开的 斗争,是你唯一能认可价值的部分。可是,展开那种斗争的世界,已经在很久以前便 消失了。” “现在不也是那种暴力世界吗?强国向弱国强行要求不平等的贸易条件,企业猎头 们挑起兼并收购来赚走巨款,都是那种例子。” “这取决于你想要的暴力属于哪种类型。你想做律师,在法庭上展开战斗?” 伪基督不作回答,找到烟,抽出一根来叼在嘴里。他盘起双腿,驼着背,下巴搭 在床上。 伪基督想象着如果自己出生在千年以前,会以什么名义来挑起战争。最好是出生 在战争中。敌人早已定好,不必苦恼为何而战。敌人们已经杀害了我的父亲,玷污了 我的先祖,侵犯了我们部落的女人。我只要拿起武器奔赴战场便行。 复仇!多么激动人心的词汇。这一词汇不需问起任何理由。他所能想出的最纯粹 的感情。足以从一切怀疑中拯救他的最强烈的动机。不同于爱情,热情不会随时间而 冷却。 如果出生在和平年代,该怎么办?那种时候,又该以什么名义来挑起战争?为伟 大的帝国?为人民的胜利?不,他会喊出恺撒•博尔吉亚式的口号。“要恺撒还是要空 白。”要么接纳我,要么便是一空二白。 复仇与征服是绝不能完成的。实现的瞬间,这一课题便会立即化作巨大的空虚。 这一目标要永远闪耀在咫尺之外。也许,最理想的是复仇与征服世界近在眼前,却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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挫在了凭个人力量终究无法克服的命运面前。无论古今东西,上升到某种境界的武士 们都明白这一道理。所以,才会出现“我找到自己可以阵亡的地方了”,抑或“今天是个 适合战死的日子”之类的感慨。 “我感到自己眼前预定的未来里只有失败的路,愤怒极了。对我来说,人生是作业。 我需要找到自己可以死去的那天、死去的地方。你知道马革裹尸的话吗?大丈夫就应 该阵亡后尸体用马皮裹着带回来,而不是躺在床上被女人伺候着死去。” 伪基督想象在这一复杂的时代里,自己能够接受的暴力性死法。 譬如像这样。地铁站里,婴儿车坠落到了轨道上。他为挽救这一素不相识的孩子, 跳了下去。他把孩子从婴儿车里抱出来,放上了站台后,自己却没有了时间爬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电车最大限度地拉响了警笛,驶入了站内。向着飞驰而来的电 车,他睁着灼热的双眼骂了一句“他妈的”或者“该死”,接着露出猥琐的笑容,迎接死 亡的到来。 任何人都不能称之为失败的死亡,隐秘的逃避。然而,怎能保证那个救下来的孩 子的人生会比他自己的人生更有价值?难道这不是一种把自己不愿做的作业硬塞给别 人的行为吗? “本来人们按照生物学上规定的平均寿命,二十岁或三十岁左右死掉的话,就不会 有这样的苦恼了。” 伪基督上高中的时候拔掉了两颗智齿,在部队里接受了盲肠手术。哪怕只是早出 生一百年,他也会因为长错方向的智齿,而受尽剧烈牙痛的折磨,在二十岁出头时因 为阑尾炎一命呜呼。想象自己的期待寿命是二十六或二十八岁而度过的人生,该是多 么地……充实圆满,没有作业的负担感。 “你当公务员,怎样?七级或者九级公务员。” 冷不丁地,杰基从床上坐起身来,向伪基督提议道。 “怎么突然冒出这种话来了?” “反正这世上没有你想要的那种战斗。为了多挣几块、多得几分的战斗,让其他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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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们去做好了。那种微不足道的战斗面前,还不如一开始就举手投降。权当为解决生 计,每天工作到下午六点,那之后便可以做你自己的事情。组建乐队或作曲之类。即 使这样,一天六小时不也是可以充分确保的吗。对你的地位,只要你自己抱有确信就 行。”
震虎集团接班布局将如何改变 20××-09-12 10:27 (D今日经济=记者金正衍)财经界排名第六的震虎集团在痛失长子朴善宇(29) 后,其接班布局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尽管震虎集团方面强调“不是谈论这种问题的时 候”,对此反应激烈,但财经界内外的关心却没有轻易减弱的趋势。 震虎集团会长朴周荣膝下有包括朴善宇在内的二子二女。朴善宇虽为长子,论出 生先后,却位列第三。也就是说,排在长女朴雅莹(38)震虎C&I候补常务、次女朴 伊善(35)震虎投资室长之后。去年在大韩商工会议所演讲时,朴会长曾经表示:“尽 管是我的子女,但如果能力不够,我也不会把公司传给他们。这不是空话,四人全都 拥有企业股份或参与经营,不是没有这份必要吗?”事实上,除去朴善宇,朴会长几乎 没有把旗下公司的股份分给其他三名子女。 尽管从未提及将其指定为接班人,但朴会长对姗姗来迟的长子朴善宇却是格外地 爱护。据震虎集团相关人士称:“朴善宇结束MBA留学后马上进入(株)震虎正式履 行接班人课程,等于是既定的事实。” 朴会长虽身为第二代经营者,却基本全凭一人之力打造了现在的震虎集团。据传, 他对子女同样抱有此类强烈的期冀,“希望他们能自我壮大”。在此之中,有关方面传 出了应关注长女朴雅莹(震虎C&I候补常务)的消息。人称“小朴周荣”的候补常务朴 雅莹在震虎集团经营权继承中将成为风暴核心的观测,占据了主导地位。 去年,候补常务朴雅莹成功完成震虎C&I企业的商标改编工作后,曾有朴会长感 叹“要是个儿子该多好”的后话传出,赞赏之意溢于言表。据传,候补常务朴雅莹以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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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管理室室长的身份进入震虎C&I后,一直积极活跃地参与经营活动,对子公司的工 作报告一并进行管理。 熟知集团内情的相关人士表示,“候补常务朴雅莹爱憎分明、秉性大度”,“集团内 部人称如果说朴善宇继承了朴会长的‘脑袋’,那么候补常务朴雅莹则继承了朴会长的 ‘胸怀’”。 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