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路上 正朝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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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_做一個好青年》

街頭,我的大喊咆哮都如螻蟻達不到目的,我著實不是個好青年。」

是一片混沌,在八月十八號的凌晨之前。 一心想著開學後要輕鬆一點,開始努力撰寫,甚至沒有甚麼特別, 一直到大學的這段成長時光,腦袋裡有的各種題材跟聲音,直到「要一 直逼自己寫。」的那句話起,甚至到開筆的前一刻,就像甚麼都沒發生 過一樣,混沌未開。 一提筆才發現,這個資訊龐大、交換快速的時代,而生於其中而無 一倖免的八年級的我們,並沒有留下太多「站在某種角度(我甚至無法說 我是甚麼樣的角度,既是旁觀、又是主觀)」的文字的紙本紀錄,有時候 抽離有時候混淆,或是不表態(完全不是個好青年應該有的形象。),因為 做一個好青年並不在我們人生的計畫範疇之內。 比如我們自身時光的記憶,以及關於獨立音樂、我們的樂團們,屬 於我們的電影、我們的衣著與流行,關於招搖撞騙的兩性作家、深陷純 愛系生活不願醒來的女性, 「這個我可以」的男性,另外還有各式口號「領 養代替購買」 , 「自然獨」的出現, 「自己的國家自己救」 。還有在地小農、 社區再造、文創產業、募資平台……太多、太多。全瞬間在眼前炸裂成 碎片,而陽光曬的刺眼無法直視。 你可以任意的在臉書上、新聞上、推特、instagram 各種社群平台、 各種載體上發現許多紀錄、剖析都很有深度,並恣意閱讀,讓你所看到 的將它發生。而這些文字漂浮在一個似真似假的網路空間,懸浮在那。 這個年齡的《擊壤歌》 ,不會有小蝦橘兒貓咪卡洛,或我最喜歡的喬。這 首前奏荒腔走板,剛進入 A 段走音的、副歌是單調生活而毫無起伏的八 零年代,在 Brige 的時候奮力一搏,最美在謝幕時刻的我們,大聲喊「我 不是個好青年」的我們。 「我不是個好青年,我耍廢我看芭樂劇、不精通各國語言、家庭非常普 通、最後一天才讀期末考和期末報告,偶爾享受性慾而不戴套、我低俗 最愛發廢文、受不了大人滿口仁義道德、討厭人脫褲子放屁,即使站上

在這塊土地上,是最寂寞的一群人。 我謹以此不入流又狹隘的記錄,我用著氣憤又寬容的角度看著它,看著 它漸漸沉至嘈雜時代與歷史洪流之下,並且不奢求來者意外如瓶中信的 撿起它,讓它如以往一般寂寞。


《一_青蛙》

測量時間的方式,從我的舊名字到新名字,就像考古學家終於發現恐龍 有羽毛一樣,我們在大家認為恐龍沒有羽毛的年代就認識了,暴龍還是

「我已經虛度了世界,它經過我 疲倦,又像從未被愛過 但是明天我還要這樣,虛度,我還要這樣 我想和你互相浪費 一起虛度短的沉默,長的無意義 一起消磨精緻而蒼老的宇宙」

站著走路的時候。 「我必須找一個能和我徹夜說話的人」其實我們是透過鍵盤、 透過文字在說話,從認識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網路交友。S 是國中朋 友的朋友的學長,後來國中朋友跟國中朋友的朋友都失去了聯繫,只剩 他。十八歲的他,還是個留著長髮穿帆布鞋穿著制服的少男,聽後搖滾、

昨夜和 S 聊天,確切要說他是個甚麼樣的人,也說不上來,「認識」 七年的我們,見過兩次面,第一次在新竹那時候我十六歲,第二次則是

獨立音樂,千禧年之後青春的我們,共同語彙是 TizzyBac、Mary see the future、張懸、陳綺貞、魏如萱,而現代生活之苛刻的形容,我想到《恍 惚的慢板》裡的一段「現代生活有一種兩難。它ㄧ方面將人困在規律和 無味的實用主義之中,進行永無止境的競爭和創建,以世俗的算計否認 熱情與想像。可是另外ㄧ方面,在精神上又強調自我追求和實現,探索 完整而崇高的美感超越。」 而我們仍甘願鍾情打帶跑的生存模式, 「幹些破事確定自己能在這城

在台北大直一間老舊公寓二樓的咖啡廳,那時候我十八歲。什麼是認識 呢?知道難過的時候、知道 S 生命中最悔恨的事、知道什麼時候高興,

市餵飽自己吧。然後再想辦法成為自己曾經想成為的那種大人。」S 是 這樣告訴我的。

「也許我們在第一隻青蛙登陸以前就認識了也說不定。」 是的,昨夜我才驚覺,長大的我們,甚麼都做不了,甚至不甘於自 身能力的脆弱及心靈的笨重。

什麼時候暴怒?

儘管對方上了大學,離我的城市搭車只要一小時的距離,我們也對

S 即使悲傷也是笑著的,他從來就不曉得,在我記憶裡他永遠是帶 著玩味的笑容、自由的少年。 「對愛人漸漸成了沒有性慾的男人。」而我只能說著空泛無邊的話, 什麼也幫不上忙,心靈的脆弱性及不知所措,無從安慰起,甚至 S 也不

於相見毫無慾望,但也許是因為我們沒有見面的需求,即使不見面、不 說話也不會患得患失。 即使遙遠如此,遠遠地到記不住對方的長相,有的只剩模糊的影子 而已,他走在前方,像顆乾癟的豆莢,記憶裡的他仍活在高中最後的那 個夏日要升大學的樣子,更勝過纖細的是像肉體被壓縮極致的瘦弱,像 隨時會死掉一樣。 S 說,也許我們在第一隻青蛙登陸以前就認識了也說不定。找出了

需安慰,如今馬齒徒增的我們, 「吃牡蠣吧!男孩!」頂著海鮮壯陽的無 聊笑話,只能哈哈哈地無能大笑,什麼都做不成。 話說出口之後,被「我們都已經不是少男少女了…」的念頭掐著不 放。而都已經過了多少個夏天,從郭采潔長髮的 mv 唱到短髮的 mv 這麼 長,從張懸出第一張專輯到他不再唱歌為止這麼長,一事無成的這幾年, 連當個廢物都無法廢到谷底、廢得毫無羞恥的這幾年,世界就這樣虛度 了我們,疲倦,而且從未被愛過。

我對 S 一無所知。


在第二次與 S 出遊的時候,他帶著帽子、束著低馬尾,暗色系格字

嘛沉默」的沉默強。

襯衫卡其長褲,一樣扁瘦,我們沿著河流擠沙丁魚慢慢前進,到海港最

「真是個好方法啊,我都只會沉默而已」極致在於用著最壞的打算

外圍的海堤上,只有我倆以及聽著印度歌曲的兩名印度男性,面對無船 的河海交界處,雲帶著粉螢光色,波光粼粼的廣闊收盡眼底,陣陣海風 竄進皮膚毛細孔,海風拂頭髮肆意,搭配音樂,寶萊塢電影瞬間演出。 「There are too many crowd」印度口音,我聽不太懂,皺眉看著 S 小 聲問「那裏太多雲?」S 笑「是人。」,S 隨意與他們談了幾句。「和你 在一起總是會發生有趣的事。」而至今我已經忘了印度歌曲的旋律,但

做最好的事,知道愛人要走,要走的人哪有人能留的道理,抱持著最後 都要失去反而比較容易,比較容易去愛。隨時準備好失去一切,知道會 消失所以特別眷戀珍惜,像電光石火迸發開來,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 發生在愛人身上,被他愛是特別幸福的,每一次都是卯足全力,並沾上 自虐的氣息。

就是那些有活力又綿密的女聲,印度電影《三個傻瓜》裡頭一樣,還會 有統一布丁廣告裡會有「ㄉㄨㄞ」「ㄉㄨㄞ」抖動的鼻音。 那時候我十八他十九,他是快樂的,現在的他不快樂嗎?我總反詰, 為什麼哭泣?為什麼憤怒?答案我依然全然不知,只是那個年紀的我, 有一顆永不墜落的心,鍾情美好、甚至追求美好,接納生活粗糙的毛邊, 內化之、將之視為生活之飽滿與充實,所有感情都像綿密的蜂蜜口味奶 泡一樣,會在嘴裡化開來,懂得痛哭相擁,知道什麼是真心大笑,該叛

一次和 S 聊起塞車的事,塞在高速公路上,車上人全睡死了,只剩 下自己爭大充血的眼睛,滿是無聊的已經把前面車牌記起來,一踩一放、 一踩一放油門與煞車,格外寂寞,這時候發現隔壁駕駛和你一樣滿載睡 著的人,一群人煞車油門、油門煞車,好像也不算孤獨,即使在這短暫 的七年中,於網路交談上次數屈指可數,那份介於虛實之間、毫無基礎 與根據的友情,於現實並不熟稔,於虛幻更是飄渺,當碰頭了輕聲地說 「嗨」 ,促膝長談,完了各自便散了;彷彿我也在高速公路的那個夜晚,

逆的時候耍叛逆,知道嬉皮之後自認是嬉皮士,然而我與 S 都早已經拋 棄這份愚蠢、幼稚卻又勇敢的方式,即使那正是我們無法選擇要不要成

朦朧雨夜,雨絲被車燈染成金色棉絲線,濕氣冷不防便滲入車內,雨刷 打著快板,好不容易前進了一段,卻只能看著反光告示牌發呆,我們並

大,而抗拒之的反應,叛逆、自由、可愛、迷人,可現在看看周圍的人, 看看周遭正在發生的一切,以前理直氣壯地說自己不快樂,現在又有甚 麼不快樂的理由?即使這路上的人都看起來比我們快樂一點。 S 是溫柔並到極致的人,一邊害怕著自己,一邊將自己推向邊緣而 毫無招架,他甘願做畸人,而換取自己精神與肉體透過自虐而來的喘息,

不會四處張望,手放在方向盤上,聽不見左手手錶時間走的跫音,縝密 的雨,令耳朵無處可逃,車體在高速公路上被雨強暴。

有酒精咖啡因、有菸癮,幸運的時候來點大麻、經常性失眠,談愛的時 候一樣自虐「我就是沒有性慾啊。於是她就生氣囉…一旦問題被指出來, 我就只能認錯。」 我沉默又坦白「你知道嗎?有時候啊,或是很多時候,我不知道該 說什麼的時候,可是又感覺好像要發出點聲音才行的時候,我都會喵一 聲,就是用人聲假裝自己是貓那樣,喵喵喵喵。對方可以自行解讀,想 聽什麼都好。像剛剛我就想喵呢。」比令人猜測的「嗯」強,比被問「幹

人存在的好奇小孩。

S 的四肢都很細長,如果在無邊際的黑暗中,忽然乍現燈光而暴露,他 肯定是外星人,但也許他真的是外星人也說不定。而我便是那相信外星

「因為我無法安慰在第一隻青蛙上路前就認識的你,甚麼都做不了。既 不能排解憂傷,亦不能消化寂寞,但願我們都被這個世界虛度,不要再 這樣累人了。」 我告訴他「每得到一個愛人可以獲得一點,集滿三個愛人可以兌換精美


小禮物一款。(款式自由挑選)」這忽然不是關於愛與慾望的問題了,但我 們鬼扯蛋了一段時間,還是甚麼都做不了。

《二_女學生》 「你是我永遠的女學生」淳對著我傻笑說「就算你變得又老又醜, 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我的女學生。」 他是淳,國中隔壁班同學,犀利直接的說話風格、對事一針見血的 見解「難道你不知道可愛就是醜得很平均嗎?」 ,還有那脆弱又渴望愛的 靈魂「我好喜歡他我好喜歡他、但我再也不要談戀愛了」每個女性都有 這樣一個朋友─永遠不會愛上你,但永遠都愛你的男性。 記憶像一艘緩緩行入霧氣當中而不復返的船,而淳是我迷航漂泊的 引船人,我的記憶如蜉蝣,而關於我十三歲的那段日子,若沒有他仔細 的紀錄,他將我在無名小站發表的文章,細細閱讀(或是堵我的嘴「你看 你說過啊」)沒有了他,那晦澀時光如一座空白乾枯的森林,即便一而再 的提起過往,我說的記得,也全仰賴你言語而來的杜撰。 無名小站時期,許多是愛上層樓強說愁,詠物詠景詠詩,詠愛情之 不可得詠友情之堅貞詠世事之無常,淳與我經過簡媜那溫柔婉約清新的 風格,與我行過文學獎投稿截稿日,為文字獻身,沾著文字的塵土,現 一晃眼,已是十年。 有燈就有人,十年如一日,守信如他,迷霧無邊海洋中的一盞明燈, 我不知道甚麼時候生活會重擊自身的脆弱與邪惡,更不知道生命在甚麼 時候棄我而去,更可怕的是,當我怪罪世界,卻驚覺不是被世界拋棄, 而被自己拋棄,便被那無法度量如蟬翼脆弱的自己重重擊沉,這些全都 不曉得。前兩年,他傳了張照片給我,是一張張愛玲就讀香港大學時交 給學務處的一張相片,她笑得露出一排牙齒,完全不是我記憶裡的翹著 下巴穿著旗袍,眼神望向他方,出名要趁早的傲氣三分孤獨寂寞七分的 樣子,她帶著塑膠圓眼鏡,眼神熱絡,那種笑容,彷彿並未有過的快樂。 「你在無名寫了一篇《寂寞是六十六天的習慣》我很喜歡,還在參加文 學獎的時候引用,這幾年你不再寫,看世界的眼神冷了。」即使他不再 我面前,仍用文字輕撫過我的徬徨「但你永遠是我的女學生。就算你變 得又老又醜,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我的女學生。」眼淚靜靜地,發現他 是如此珍視我,以他最鍾情的方式, 「可是我已經全忘了。」哭著氣自己


甚麼也沒記得,我說。 「沒關係,我記得你就好了。」因為是他,所以他

青, 「國中的時候我其實喜歡兩個人,一個是男生一個是女生,最後我選

會擦乾我的眼淚。亦願我永遠幸福,許下此生最荒唐的付出與承諾;我

永遠不會愛上我的男生,所以我兩個都沒有得到。」我想到《里斯本夜

們很少見面,但因見不到面,更輕易地用玩笑的方式談論生活。 他喜歡男孩子,他也是男孩子。那時候我們不懂,顧著笑他。一直 到高中時讀到葉青、讀到邱妙津,他卻已經不在我身邊了。我望著灰藍 色的天空,看電纜線在靜止中移動,為一份遲來的柔軟與難以排解的寂 寞掉下眼淚。我知道,這座城市曾經進入他的眼,他那雙渴望愛的眼。

車》的男主角在大雨的早晨救下了一位要自殺的女性,於是拿著《文字 煉金師》一本書,加上一張往里斯本的車票,他在發車的瞬間跳上了往 里斯本的夜車,他選擇一趟旅程去面對書中提出的問題,如果我們只能 仰賴心中的一小部分生活,剩下的該如何處置?如果讓你再次站在生命 的轉捩點上,讓你選擇一個與現在自身截然不同的道路,那麼現在的你 是甚麼樣子的?如果淳選擇了女生,那麼現在的他又是甚麼樣子的?我

我也能想像,在城市最昏暗悲情的時候,一頭渺小的獸住在地底的城市, 依循下水道的路線,哼著渴愛的歌,而這座城市從沒駐入他的心,有的 是無限如虹炫耀的期待。 記憶裡他告訴我那些動人的話,神情純真的令現在已經崩潰生病的 世界和靈魂費解。他在高雄長大,而我長大後到高雄,一旦高雄冷了起 來,他便說台北下雪了,我們隨口聊起宋冬野,最有名的還是《董小姐》 那首單曲,沒有草原的男孩也是淳吧,我常幻想著,想著他對著偌大的

去問他,他只回答我「錯過了。今天我讀了邱妙津了,我原以為我們是 一樣的人,但翻了幾頁發現她太喜歡把事情一分為二,中間其實還有許 多灰色的部分,值得我們活下去。」我在電腦前面微笑著,也許這就是 他吧,儘管有多少次有女生靠在他的肩膀上,哀愁地想要他承認他對她 們的愛,於是他會盡全力地假裝著他確實是喜歡男生的,而有一部份的 他真實是如此,他沒有辦法告訴我他喜歡的是男孩子或是女孩子,初次 的愛哀愁地意味著他這一生都得尋找寂寞的愛情,他希望我原諒他的愛

城市呆坐著,看過無數黑夜賦予白天生命,看過那誕生清晨的詩意,窗 邊而城市漸漸吵鬧繁忙,然而在他耳裡全是闃寂的,如果有顏色,那肯

不夠像詩,而愛的痛苦與缺陷都讓他像一片海,而我多想告訴他我正擁 抱著這片海,正在準備用無數的文字使盡的溫柔去呵護她,紀錄這片海

定是灰色的。 「《卡巴拉的海》有一句是你不要像我一樣把複雜的生活當 做成長。」半年後,我找著對話紀錄不經意的看見《卡巴拉的海》 ,想起 他說的歌詞,一查才發現並不是「複雜的生活」而是「浮躁的生活」 ,我 告訴他我更喜歡他聽錯的版本。 有一陣子他看了好幾場《孽子》,《孽子》去哪他就去哪。在台北二

的驚滔駭浪又或著溢著冬日海岸冷冽的氣味。正是他一如我所知一般的 仍嚮往著希望,都足以讓我告訴他,世界怎麼骯髒,愛怎麼卑鄙齷齪, 他都會繼續在灰色的城市裡,唱著一首在早晨裡喚醒我的歌,歌頌那活 下去最值得的一小部分,一小部分的期待,而倚靠著期待和精神持續的 活下去。

二八公園裡頭上演無數被我們抗拒在外的人類們,世界上沒有比公園更 寂寞的地方了吧,他也進入那樣的王國,過著沉默無聲的生活。一直到 我大學快要畢業的這幾年,我才問候他過得如何,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刻 意把那些看似尖銳的問題如此隨性,而他緩慢用濃縮的各種文字煮著一 顆過期的心,水氣蒸騰那一碗沒人在意的氣味。 「我一直覺得我爸無法接受我,也認為生出這樣的兒子,對他來說是 一種屈辱,畢竟他像黑道老大而我半點雄性激素都沒遺傳到。」他是李

他還是叫我女學生,他還是那麼青春,即使他老練的說著老派的愛情, 他還是抓著胸口說好痛啊我再也不要戀愛了啊。


《三_菸》

隨口抽了兩口便又視如敝屣,丟在港口海堤上不平整的地面上,用墨綠

我沒抽過菸。

色的登山鞋踩熄。我問我媽這是甚麼意思,媽說「應該是上路吧」。

之前打工時候認識一個女孩,稱她做 L 吧,白白淨淨的意外逃過南部太 陽的猛烈攻擊。L 跟我說偶爾會和餐廳裡的廚師到後頭抽一根菸,我點 點頭,問了她抽甚麼牌子的菸。她想了一下回答我幾種她常抽的菸,我 其實也沒記住,就是隨口問問。因為除了黃長壽外我甚麼也沒聽過。 L 家裡不知道他抽菸,我也沒問為什麼抽。「爸爸是公務員媽媽是老師, 當然不能讓他們知道」 ,我看著 L 抽菸的側臉伴隨午後陽光,拇指與中指

後來我才懂,老媽說的上路,大概是老爸偶爾,或也許每個人在人生中 想把自己給徹徹底底地拋棄,然後重來的一份無法達成的衝動吧。而老 爸好像幫他找了一個招牌動作。 為什麼拿著菸的人總是眼裡會說話?不管路上帶著西瓜皮安全帽小混混 手上的菸,好像這在社會認知裡不清醒的、可笑的行為都是因為菸,只 買得起新樂園衣衫不整呆坐在路口的白髮老人,彷彿拿出這個月最後的

用著一種我從未使用過的力道,呼吸著充滿菸草的空氣,眼神中竟也流 出一股洪流;後來我離開了這份工作,和 L 疏於聯絡就也漸漸忘了她了 姿態。 認識一個學長也抽菸。 一次意外地看見他拿著菸,倚著欄杆。 「原來你也抽菸。」我說「其實戒 了,心情不好時候抽。」我想到桃紅色書皮和用電繪軟體莫名其妙畫出 的人物作封面的言情小說,裡頭的男主角也常這樣說,還以為他也看了。

六十元,抽了一口解救生命的菸,他可以不洗澡、不吃飯,但不能沒有 菸。 我喜歡菸和二手菸的味道,或是埋在女孩頭髮裡殘留的菸味、男性外套 上淡淡的菸癮,和香水一樣過濃就令人生厭;開始注意到菸的存在後, 發現了電子菸(意外的很多人抽)。除去焦油、有各種口味(藍莓芒果柳丁 榴槤?),有 USB 孔,邊插電腦充電還可以邊抽,據說有尼古丁癮的人 可以利用零尼古丁的菸油消除菸癮,電子菸也能去除大眾討厭的菸味。

吸著他的二手菸、尼古丁、焦油(或者其他)我笑笑地沒有說什麼,隨口扯 了幾句,並不想關心他的心情;他說愛情不順,嗯,愛情不順。我推了

認識一個抽電子菸的男人,為了女友說要戒菸很努力,一直到我在便利 商店看到他抽著一般的菸,和友人共享打火機點燃,三五好友成群的坐

眼鏡,世故地說了兩句表示關心,離開他和菸的空間。後來某次隨口聊 到,他說「我挺喜歡下雨的時候,看著下雨的馬路抽菸。」我說這句充 滿了詩意,他說他不懂。 我爸也抽菸,打當兵以來就抽,這一抽就是二、三十年,要我買過幾次 菸,我卻也沒記住他的習慣。聽老媽說他就是無法不抽菸,用過幾次戒

在露天座位聊天,打從心底認為上了癮也沒關係,套我爸說的那句「沒 有尼古丁和焦油的世界就是沒勁。」,應該也算是抽菸嬉皮士吧。

菸貼片、在藥局免費索取的戒菸定,不到九點就想睡覺沒精,神。隔天吃 過早餐又開始抽,我弟會唸爸爸愛抽菸,他就是點著、叼著,邊想事情, 或有時候盯著地板上微小的細屑黑點甚麼也沒想,但沒有尼古丁與焦油 的世界就是沒勁。 他畫模具設計圖也叼著菸,任憑菸灰掉落讓我媽去掃,專注地忘記吞吐, 偶爾要我拿設計感很差的菸灰缸去,黑灰白三色的煙灰徹底的碎在缸中; 記得一次出遊,他從 POLO 衫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包菸,看著海泛著綠意,

中的菸,他寵溺地笑著輕捧我的臉,一次一次我戀上如此。而我人生抽 了第一口菸,在憋氣以口吸入的瞬間,菸味塞滿喉頭,還因不熟練而不 小心嗆鼻,我的手正始著那莫名的力道,太輕會不小心掉落地面,太用 力卻又突然湧上說不上的無力,手居然顫抖著,叼在口中、放下、叼著, 記憶之深遠在氣味之辨別,蹲在房間的牆角,想念他然後哭泣,安慰我 的只有貓,而我們距離 113 公里,不勘裝載這嗆鼻無力。

多年後,我遇上生存至目前為止最愛的人的時候,我抽了第一口菸。抽 他最愛的牌子,他習慣在睡前抽菸,我習慣再他抽菸後親吻他,汲取口


《四_傷心粥》

裡的他,想謝謝他這些日子的照顧,也想告訴他還好我已經不再愛他,

需要的材料有,番茄一顆、里肌肉二分之一盒、高麗菜三分之一顆。胡

可是他仍然在我心上佔有很重要的位置,想告訴他我的純真我的純潔我

椒鹽少許、鹽巴適量、白飯兩碗、水。 作法A:番茄切丁、里肌肉切成適口大小,高麗菜洗淨後用手撕碎即可。 開火煮水至沸騰、加入白飯兩碗。滾了之後加入番茄、雞肉,慢火熬煮 至有點稠度,最後加入撕好的高麗菜,再稍微滾一下,加入適量的調味 料,攪拌後即可上桌。 那是去年二月時候的事情了,下著雨,晚餐時間來來往往的車潮,沒有

的愛是為他跳動不會死的。只是我不是特例吧,在愛之前都是迷戀的, 我要拋下一切到遙遠的地方去,讓他知道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人再如次 待他了。 夜裡我們撫摸對方的鎖骨,撫摸對方的皮膚,像是摸入了骨子裡頭, 我們互相嗅著對方,在對方身上烙下印記,我努力地想將他揉進體中, 用濕潤對方的方式濕潤彼此,寂寞灌入彼此的鼻腔、胸腔,於是我們就

一台車能夠幫助我,我只能自己走上漫長的三十分鐘,匆匆忙忙地走進 燦坤,買了八百塊的電子快煮鍋,我獨自一人撐著便利商店的藍色塑膠 傘,手提黃色的燦坤塑膠袋,雨水浸透了鞋襪,站在這裡的我,想像你 那的樣子,每接近一步就越責備自己的無能,越是反省自己對你的依賴, 於事無補卻從沒放過自己。心慌的幾乎快分不出自己走往通向哪裡的街 道,夜晚殘餘光輝在城市、街道,以及我朦朧的眼中晃動著,像快被逼 出水來……

不寂寞了,不會再寂寞了,一同迎接早晨的雨聲。我推開房間的落地窗, 踏上被雨打濕的陽台,年初才種的杜鵑,漾著初生的粉,我就這樣幾個 小時聽著雨聲,突然意識到了一種殘酷,建立在別人之上,加重了靈魂 的病,又悶住了無以宣洩的心情,自我正消弭在回憶的耳語中,回憶又 陳舊的像個潑婦,指著我大聲謾罵而永遠聽不清說了什麼。而我好像永 遠止不住的必須孤寂著,是碰上了烈火也窒息的孤寂,在真空無氧的宇 宙中祈求寂靜的一線生機那般,而這份殘酷是我生在世界求億萬人中有

一直到他的房門口為止,我拿著 7-11 的微波便當,將裏頭的白飯取出, 備齊作法A的材料,熱氣蒸騰著我的臉,他病奄奄的躺著,我背對著,

你懂我,而億萬人中盡是造化弄人的玩笑話。例如哭著笑說「請你一定 要幸福啊。」

甚麼話也說不出口,我將粥放到床頭邊,坐上床緣,一口一口餵著,帶 著笑容,眼淚早在沸騰前掉入鍋裡「好吃,雞肉鮮甜」。 我依然甚麼也沒說,多年後我仍忘不掉這場景,因為第一次體會對方的 殘酷,我哭吼「拜託你!求求你去看醫生」他斷然拒絕並繼續嘔吐,我 獨自一人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苦,迷戀是這樣子的,含著癡的成分,

這樣的殘酷在與他分開後失戀的生活裡,成為冬日裡新鮮又冷冽清醒的 風,成為寂寞生活裡新的起點,一方面時時刻刻提醒著失敗的愛情,另 一方面又告訴你淡然的方式,再也沒有誰可以真正恨著誰,只有誰可以 愛著誰。一次坐在速食店二樓,一時興起讀著從圖書館借來的由藤井樹

哭著說再也不要戀愛了,也許天下最傻的傻瓜就是將自己擺在一個別人 認為最卑微低廉的位置,只是在我的心中,那些並不重要,。人總會問 傻瓜為什麼這樣做,一問就是一起犯傻,在傻瓜的心裏頭,這可能是生 命中唯一的相遇時光,對我來說,也許可以改變你。而我犯下最可悲的 錯誤,就是建立在包容裡的迷戀和唯一一次的純真。 他曾經說「你怎麼那麼傻,對我這麼好。」而我最傻的莫過於一直憐憫 那時候的我們,憐憫失敗的愛情。有次我寫了信,寫給一個我純真時代

所寫《我們不結婚,好嗎?》 ,好像是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吧,那陣子同 一時期的小有名氣的作家包括洛心,她的《小雛菊》被翻拍成《鬥魚》, 那時候在學生之間暢銷的網路愛情小說,在各自的部落格連載,在 BBS 上,網路小說它是貼近的,靠得緊緊的又把人包的暖呼呼的,簡易直白 的文字戳著心裡流淚的機制,他寫著最普通的人的故事,它是普通舒適 的尺寸,高尚人眼裡的芭樂低俗又平庸,但低俗和平庸正適合這要不了 的命的痛,於是我讀了《我們不結婚,好嗎?》但我卻忘了他們最後有


沒有結婚,也忘了劇情,早期他的作品並不是那麼的好,後來藤井樹的

不再嘔吐,食補勝過藥醫大概是這樣說的吧,我笑了,他正式從我的食

《暮水街的三月十一號》裡頭一句大概是(我記不清楚了)是先有愛情再有

道滾落進酸鹼值 1.5 的胃裡,不再像魚刺一般梗在我的喉頭,一部分吸

我們?還是先有我們才有愛情?跟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是一樣的; 但 2010 年一篇外電翻譯的報導中寫著科學證明了這世界上是先有雞的, 科學家在蛋殼的構成中發現了一種稱作 OC-17 的蛋白質,有了 OC-17 才能促進蛋殼發展,而 OC-17 僅能在雞的卵巢中發現,過去一般認為先 有蛋再有雞多半是仰賴的演化觀點,科學家認為應是兩種類似雞的物種 雜交,生出的蛋成為史上第一隻雞,因此是蛋先於雞,原諒我用了科學

收養分一部份成為廢物,再見了我的愛,我把你從大腸排出體外。這一 瞬間我就全忘了,甚至無聊地開始思索起我為什麼要叫「傷心粥」不叫 「傷心稀飯」 ,正統的粥是將生米直接放入水中熬煮,小火慢滾至熟爛、 黏稠,米粒和水融為一體,稀飯則是單純地將煮好的白飯加入的水中加 熱,所以其實應該叫「傷心稀飯」才對,外食賣的廣東粥也應該叫「廣 東稀飯」才對。

的方式解釋了藤井樹在《暮水街的三月十一號》探討的我們與愛情,雖 然那份報導是英國研究,但我相信英國研究應該沒有扯到連這個都騙我 們吧,我想,台灣媒體最喜歡用英國研究了。這就像《聖經》裡的亞當 與夏娃一樣,像柏拉圖在《會飲篇》的一段藝文對話紀錄,總共有六位 哲學家參與。其中最有名的是由阿里斯托芬所說,大意是這樣:從前的 人類分成三種,有男女、女女、男男三種,而他們全都是圓的,每個人 有四隻手、四隻腳、頭上有兩副面孔分別朝向前後,生殖器有一對。男

我頓時便的好奇了起來,四處去詢問人吃甚麼會難過, 「你有沒有吃甚麼 食物會很難過的啊?」我問「有啊,ㄋㄟㄋㄟ補給站。」她說「吃ㄋㄟ ㄋㄟ補給站有甚麼好難過的?」翻翻白眼。 「分手之後才知道那是他最愛 吃的東西。」她笑了我也是,ㄋㄟㄋㄟ補給站的包裝是屋型利樂包,有 紅色的乳牛斑點,打開後還有一層包裝,是一小包一小包的牛奶餅乾, 當她往後的人生中看到ㄋㄟㄋㄟ補給站他就會想到初戀情人,但這幾年 我很少吃到ㄋㄟㄋㄟ補給站,過年時候逛大賣場買年貨時,但也許只是

人是太陽生的,女人是大地生的,男女則是月亮生的,他們腿腳有力、 眼觀八方非常的強壯,甚至預謀和眾神打仗,宙斯和眾神動怒決定降下

我不注意而已,當人們開始拒絕某種事務的時候,會自動將它忽略,開 始齋戒念佛,才發現自家每天經過的門前就有一間素食餐廳,但大概也

雷電把人類批成兩半,他們的力量便會衰弱,肚臍成了縫口,人類被截 成兩半後,都非常思念另外那一半,在這世界上希冀著完整,找到原始 的、失落的另外一半,我們一出生就決定性的追尋和擁有,一直四處抱 著各式不同的人,找尋上古之前吻合的那一個人。於是我遇上的這個人, 並不是我最思念的另一半,我只是用盲目的愛著他去掩飾自己這麼寂寞

是因為人類要管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也說不定,後來跟朋友證實大賣場還 是有ㄟㄋㄟ補給站的,我果然根本不在乎ㄋㄟㄋㄟ補給站,所有的味道 都會勾起最深處的記憶,我們可以不看不聽,卻沒有辦法拒絕味道。 「我不喜歡酸辣湯, 《孽子》有一集是主角帶弟弟,搭車去三重找離家出 走的媽媽,媽媽在夜總會跳完舞,發現當初愛他的小王另結新歡,於是

的事實,可是那時候的我,並沒意識到全世界的人都患著這種莫名其妙 的病,我並不是特例。我感受到他的困惑、感受過無奈遺憾和徒勞,而 這之間的差別是一切都再也與我無關。 當他的臉模糊在腦海裡幾乎要忘了的時候,我又忽然想起,那天是 九月九日,睡到中午才醒來,拿出昨夜剩下的白飯,用冰箱所剩的蔬菜 煮了一碗粥,等他黏稠的時候我才發現啊幹這是上次那一碗,我想起那 次我並沒有吃,這次我吃下燉爛的番茄,喝下溫熱的傷心粥我想起他就

在長廊上大哭,她看到她孩子,就帶他們去喝酸辣湯和吃水餃,叫他們 不要再來找她了。我媽媽也有小王,她也要我不要找他。」他說完就大 笑了起來,我問離婚了嗎?他說沒有,就一直這樣撐著,這一撐就好幾 年,他們往後也會持續下去,過如此的生活,一直到老了的那一天。 「有啊,我們第一次去喝的鱸魚湯,大概是我出生以來最好喝的鱸魚湯 了吧。有薑絲、蔥花那種簡單的鱸魚湯,他說因為我喜歡喝啊,但也只 有講過那一次而已,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說過了。」她坐在那裏就哭了,


彷彿她眼前正坐著他,一鍋鱸魚湯對於那時候沒甚麼經濟能力的他不算

《五_枝葉》

便宜,他會將飽滿肥厚的鱸魚放入她的碗裡,再細心體貼地擔心她怕燙

「開門七件事」就是指柴米油鹽醬醋茶,人這輩子都得為這七件是

著了,桌上那碗鱸魚湯讓兩人在寒冷冬夜裡暖呼呼的,在回家的路上坐 在機車後座緊緊抱著他感受到確實的愛,但溫潤火侯今已是幻覺的錯 誤。 所有可以書寫的愛情都是從離開開始的,有時候他會變的很輕,可是到 了某個路口他又會忽然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當我站在車潮中記憶像風一 樣不放過任何毛細孔,把我塞的喘不過氣,身體幾乎快要爆炸,一直到

奔波,我的爺爺在日治時期種茶賣茶,後來叔公過世後兒子讓爺爺扶養, 外堂叔(叔公兒子)長大後用土地地契之事指控爺爺,後來爺爺入獄,大稻 埕生意也一落千丈,自此便家道中落,其實也是聽來的,這段故事說不 分明的原因第一有時間久遠,第二則是伯父們年紀長了記性差了也漸漸 記不清楚這檔事,他們也不喜八卦,都是妯娌間的八卦,傳來傳去版本 有太多種,地契疑雲伯父們也認為講多了傷兄弟感情,半世紀後幾乎已

被喇叭聲嚇醒才驚覺自己失魂的差點丟了性命,於是半調子的生活又繼 續下去,看過無數星座分析讓和他的不適合都有了宣洩出口,看過《單 身也很好努力活出自己》諸如此類的文章削減自己寂寞的等級,而當我 一直背負著這段其實無足輕重的愛情,當有一天聽見他的消息,他就只 能是那樣緩緩地像敻虹《水紋》感傷是淡淡的那般,即使我離那段日子 不過是釐米的距離。而人類又神奇的是費盡心機要忘的事卻會在不經意 之間全都忘得一乾二淨,是甚麼莫名其妙的豁然在一瞬間都將這因緣交

經沒有太多人再談。

織而成的產物撞擊得變形,一直到自己都記不清他最初的模樣,而這城 市的味道相同的景物對我都不再有效,我並不打從心底消除他,而我卻

保護的女人卻毫無方法,埋怨失敗的現實以及可惡的命運?有年冬天晚 上下著雨,忽然家旁工廠鐵捲門被 BMW 轎車撞了個凹洞,大姑丈打開

只記得他的名字,不再渴望征服愛情。

家門泛著酒氣「大姑姑在哪裡?」小孩子均搖頭說不知道,他從一樓找 到三樓,家裡頓時人全亂成一團,媽媽要我們全躲起來,打電話叫警察, 他在二樓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四處揮舞逼問叫大姑姑的名字「你姑姑在 哪裡?你姑姑在哪裡?」 ,把家裡臥室木門砍破,我和姐姐躲在床底被發 現,他拿著菜刀問我說「黑美人,你知不知道大姑姑在哪裡?」我拼命

也許一直到那碗稀飯為止,或是那碗粥之前,我飢餓的身體四處尋 找失落的另外一半,而我卻在寂寞之中找到一線擁有,是一種期待讓我 停止搜索,又或者說我不再明目張膽的搜索,而在日常之中靜靜地調查, 在淡而緩的時光流逝中體會到了點什麼,像淑女般只張小口緩慢地進食, 消化自己並找尋到、或者說碰巧趕上了一段飽含慾望和溫柔的愛情。

外堂叔之後爸爸家中經濟不好,大姑姑沒多久嫁給中小企業之子, 除了可以幫助家裡,偶爾會拿一些生活用品偷偷回娘家,我不清楚她是 否嫁給了她不愛之人,她是否也曾愛過街尾的窮困書生,或聽見他在橋 上說「拋棄一切和我浪跡天涯吧?」美麗的她掉頭就走眼淚直流,對方 拿著兩張火車票坐在橋墩上不甘心的哭了出來,而男人遇上了一生最想

的搖頭只怕他手上那把菜刀隨時砍向我,他繼續尋找。後來國中時候問 起這件事,才知道後來警察匆匆趕到將他制伏在地,奶奶也帶著大姑姑 往後山她最熟悉的竹林裡躲。黑夜中一張早已經淚流滿面的臉,身體因 受虐陰影害怕而跪在泥濘上,又頓時想著自己是否在少年記憶裡永遠美 麗?並不是害怕愛情的失敗,而是因人生困頓而做出不甘願的選擇,而 遺害自己後半生的時光,這樣「選擇」是否錯誤?如果能夠再次站在那 座橋上,她是否會搭上開往未知的火車?她在日夜之間不可控制的想起


當年青春自己,在要不回來的過去中被吞噬,漸漸遺忘了少年的容顏,

走進來能說「我回來了」嗎?又或是日日淺嚐透過玻璃的陽光感受自己

卻記得離去時三月橋上杜鵑開得正好。而四月雨紛紛打落,無人看見花

還是活著的嗎?

謝落土,離枝離葉。

奶奶她的日記本是口袋書大小的筆記本,偷翻發現裡面用日文密密 麻麻的寫著,我能讀懂的只有電話號碼一組又一組的數字,她記錄著孩 子的電話,爾偶她坐在客廳打給那不應答的電話或在接通後怕打擾孩子 而匆匆掛斷。她在秋天時候早起到山上砍竹,中午戴著斗笠拖著比她三 倍長的竹回家,一個人在柏油路拖著,即使伯父們都希望不要再做這些 「毫無用處」的事,怕她身體不堪、怕她在孤寂的山林裡昏厥。她將細

爺爺後來的生活止於一段故事「當時候阿公想抽菸,很窮啊沒菸抽, 叫爸爸去撿地板上那些人家抽剩下的菸蒂。」從此我不敢再問貧窮的生 活,誰沒見過貧窮?當時大家都是窮的,現在依然充斥著沉默的貧窮, 有錢沒錢一翻兩瞪眼。沒見過爺爺的我某次聽大姐描述, 「其實就是很沉 默的人,爺爺也很少笑。」是甚麼使爺爺奶奶沉默不語,是山川洗鍊了 靈魂或是倚靠時間而懼怕死亡而驅使的嗎?又是甚麼使他們都對著深淵 遙望?對著飄渺間期望一股暖光流淌在時光裡? 我的奶奶是童養媳,意思就是未成年的女孩賣到另外家,由該家庭 扶養,最後與其家庭之兒子成婚,女人將會非常習慣對方家例如東西擺 放、菜色口味、衣服摺法、打掃方式等諸如此類之事,奶奶名牡丹是求

竹枝取下後排列整齊用鐵絲將竹枝束緊,在將參差不齊的部分修剪平整, 另外再拿長三尺的竹棍作為手把,再和細竹枝束束在一塊,然後靜靜地 放在她的農舍中。原先青翠的竹會隨時間褪成土黃色,竹葉經時間凋零, 她在時間安靜流逝之中細數褪去的竹葉,想起前年秋季的竹掃帚已經不 堪使用,如她一般脆弱。她製作時會哼起一首歌,我到現在仍然記得, 而她有沒有思念過童年時代晚霞前的紅蜻蜓?她會不會再次走在相同那 條鄉間小路上?並思索想著究竟這一生是否都是虛幻?她會思念著那已

姿色,老殘遊記裡一段「『我真愛你,愛極了,倘若能成就咱倆人好事, 我就破了家,我也情願;我就送了命,我也願意。』」但牡丹花下死,做

久別故鄉杳無音信而不可歸之人,又見紅蜻蜓在竹尖上停歇永生不老似 的停駐在時間洪流中。

鬼也風流的牡丹,終其一生的命運是與一位親情甚深的家中長子結婚, 生了八個孩子,年老的時候孩子各奔東西,婚約時伴其一生的爺爺也早 已逝去,她曾背著我在家後山找茶籽煉茶油,把我皮膚曬得黑黑的,小 時候伯父們都叫我「黑美人」 ,但到大學他們還是這樣叫著我。在我有記 憶以來奶奶就一直是精神上有患疾似的,她不太說話,有一次她自己一

她走了的時候我八歲。我看見她時已經穿著壽衣,臉上是從沒看過 的妝容,應該說她在記憶中都是素著容顏吧。那是最後一次看見她的臉, 她身旁還有不同種的菜餚,道士每夾一道菜說一句吉祥話,我大姊參加 小姑姑葬禮時也聽她說過這一段,大致是「這是高麗菜,吃了如何如何」 「這是菜頭,吃了如何如何」 ,我大姊和小姑姑不親,其餘人在掉眼淚,

個人坐在清晨的廚房,我走近看嚇了一跳, 「阿嬤!你怎在這裡?」她還 是不說話,她在清晨五點的廚房,寒冷的冬夜天還未明,她看著黑暗無 盡頭的漆黑走廊,到底在想些甚麼?會不會想這些年來孤獨了那麼長, 這個家庭在她眼中繁華落盡的一切終於在冬日清晨找到一片安詳與柔和, 即使我的打擾她仍然靜坐在那黑暗的廚房,儘管這輩子她可能花了三十 年的時間在這個廚房她還是願意坐在那裏,是甚麼讓如她的舊衣服忠誠 的躺在她的衣櫃裡,願做這家裡最沉靜的人?她靜靜地期待著門打開誰

她站在靠近腳的位置,低著頭盯著腳因為道士的音調快笑出來。我想到 《父後七日》電影中兄妹兩人敷著面膜講「以前人家都說累到靠北(哭爸), 原來靠北真的是一件這麼類的事欸。」卻因敷著面膜不敢笑得太用力那 樣。從頭七到七七四十九天,我記得有師父在我家做紙紮房子、守靈堂 時候弟弟從靈堂走出來,遇上一條細長黑蛇嚇得臉發青站在靈堂前屏氣 不敢動,我爸告訴他「那是阿嬤啦。」白天我和幾個姑姑嬸嬸坐在靈堂 外的圓桌摺紙蓮花,剛開始還妯娌八卦閒話家常,過幾天就大眼瞪小眼


圍著圓桌一句不發低頭摺紙元寶紙蓮花,一天晚上將紙紮房搬到附近空

致墓地積水,據說爺爺託夢表示自己「很冷」 ,夏時去了才發現水已從裂

地一把火燒光了,年幼的我抬頭望向烈火,在我眼前不知道為什麼房子

縫滲入,後來把那楓樹截斷重新修繕,而今年已長出嫩芽,我一直試圖

變得好大,臉因熊熊烈火而熱著,明月高照點點星火慢飛夜空,餘燼又 如黑雪落在地上,伴隨夏夜蟬聲卻又靜靜地唱不進人心裡。 大概就這樣完了。 最後宴客時彷彿全村的人都來了,各式各樣送禮、弔唁白包等,那 時候到處都有又大又深的亮橘色塑膠桶,裏頭會放滿從罐頭塔上拆下來 的易開罐,各式的飲料加上水與大量的冰塊,我跟堂表兄弟姊妹就把手

從墓碑的角度望著前面一片風景,稻田綠意被風揭起層層綠浪,遠山間 的行雲如流水,雲收遠岫千山雨,雪映斜陽萬里光,墓前河道水聲潺潺 在說逝者如斯不舍晝夜,細雨綿綿打著河水漣漪陣陣餘波未間斷過,在 柔軟的水上無聲的匯集朝遠方未知流去,而一切都正在遠去。坐在卡車 後面朝奶奶的墳墓出發,我抱著幾袋祭品,弟弟今年已經十七,穿著雨 鞋和爸爸一樣也揹起除草機。遠去道路在視線緩緩縮小,我抬起頭不小

放進那冰得皮膚刺痛的冰桶裡,攪呀攪整個辦桌場四處玩,從前沒見過 的人都來了,大人們見到面就討論「啊我是誰誰的誰誰的誰誰誰」 ,我被 要求叫各式複雜的輩分,對我來說那個夏天並沒有在生命中占太多重 量。 而失去一個沉默的母親,爸爸又是甚麼表情?那是一個悶熱寂靜的 下午,奶奶在我們搬出那幢房子後不到一年的時間突然心肌梗塞,那隔 壁走路不到一分鐘的距離似乎走了一年那麼長,對於媳婦例如我媽來說、

心吃了雨水,看著道旁的樹林枝葉四散在雨水之中,因為雨勢不大在葉 上結成水珠,又因過重而滴答落下濺起一朵潔白水花,眼鏡上都是雨珠 看不清楚索性不看,灰暗的天空讓葉子都成了黑色葉子,空氣中散發一 股「清明」的味道,那是雨後的土壤、動植物的氣味,像被雨輕柔的擦 拭,擦去上個冬日抑鬱的灰塵,它給了萬物光明的氣味,只要一鼓作氣 就能撐到下個冬天來臨之前;我看著奶奶的墓碑,牡丹花真走了,我思 索著將來有一日父母親離開的日子,忽然害怕了起來,曾有算命師說我

對於女兒例如姑姑兒子例如我爸來說「孝道」似乎都離他們太遠,等我 到隔壁的時候,我就站在二樓玄關,望著裏頭,和奶奶一樣望著相同漆

「六親緣薄」 ,我開始幻想自己搬到遙遠的城市,在遙遠的地方生活,讀 書寫字煮飯燒水。長期不回家成慣性,「離開」「回來」忘記怎麼使用,

黑的長廊,看著大人們擠在奶奶房門外,發現奶奶臥倒在廁所的姑姑打 著爸爸,病肩膀搖晃著他已然僵硬的身體,我沒看見他的表情,也不願 見,他一語不發,是自責於自己的吧,當初爺爺走的時候人在軍營沒來 得及見上最後一面,兩次親人的離去他「表現不良」一次疚於沒見上最 後一面,二次則氣於自己搬出了這間房子,即使只是隔壁之距,對那時

哪一邊是回來哪一邊是回去?我又會害怕像我爸一樣,他們離開的時候 我還穿著上班的衣服,我會不會慌慌張張的推開家門頭髮凌亂臉龐瘦弱, 看見兄弟姊妹怨懟的眼神,攻擊我天性命運注定的浪跡,我想我一定不 會哭出聲音,大概會跑到家鄉最懷念的河流,望著清晨五點的霧氣靜靜 流淚,七點後陽光會再次灑落在我厚重的身體上,像水氣漸漸地蒸發,

候的他是遙遙長路。四月清明背上除草機兄弟們不太說話,是將眼前雜 草叢生闢開道路,先處理好爺爺的墳墓,我總被派在墓龜壓上墓紙的簡 單工作,墓紙顏色有紅、綠、黃、白、藍色五種,已示已有子孫祭拜, 若無則是孤墳。最後上香祭拜我常在心裡唸著「我是你孫女,您和阿嬤 在天上還好嗎?最近我要…還祈求一切平安順利…」我對著訴未蒙面的 他這樣說,連爺爺的容顏都無法想像,只是望著福壽祿三個大字發呆。 爺爺墓旁有許多竹,前幾年有棵楓樹但樹根竄入墳墓破壞墳墓,雨後導

然後迅速豁達的離去,抱著一份似乎隨時會忘卻的空洞生活下去。 清明祭拜的結束總是令人愕然,結束後伯父們又各自散去,和過年一樣 圍爐圍的半調子,各自在各自家裡圍爐,現在媳婦間協調輪流到對方家 裡過年,我又想起小時候奶奶還在,各家的媽媽們在廚房裡忙進忙出, 小孩子就四處玩到處討紅包等吃年夜飯,我家媽媽曾準備一道一直讓我 心醉已久的料理「心太軟」 ,將乾燥紅棗用溫水泡軟,再用小刀直切將籽


取出,糯米粉攪拌均勻之後切成等份搓成糯米糰子,填進紅棗裏頭放入

這樣天真的話了吧,只有被時間選上的緣,才有份啊。

電鍋中蒸熟,最後和冰糖、水和取出的紅棗籽煮成醬汁最後淋上擺盤好

明年、後年、大後年、多年以後,葉年年隨風流轉去年新葉今年舊葉,

的心太軟,這一道漂亮的上海點心是某年媳婦過年做菜拚個你死我活家 裡媽媽的必殺技菜餚,所謂色香味俱全大概就是這樣,後來過年過節再 也沒「全員到齊」過,自然少了暗自較勁廚藝的樂趣,我就再也沒吃過 這道費工夫時間的點心,我想起有一張奶奶坐在正中間和我們幾個孫子 孫女笑得靦腆的照片,被小孩子簇擁著,那一張美滿也許是她這輩子最 快樂最幸福的瞬間。

枯黃了老了又有新綠嫩芽,自然一直都是如此,找尋生存的方式,一切 都正在過去又會有嶄新的事物來臨,不停流轉直到太陽浩劫的那天來臨 為止。

家族開枝散葉是必然的,即使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結婚」實在是 件可怕的事,有保險有稅金有車貸有房貸有小孩,有許多雜誌教人如何 不被債務壓得喘不過氣、如何小資存大錢、有宗教團體鼓勵早婚生育, 總之沒錢沒閒卻也還是卡上了「結婚」的人生大關,我的姊姊既然也開 始了相親之旅,連陪媽媽逛菜市場都會聽見被菜販、肉販問「妳大女兒 今年幾歲啦?有沒有對象啊?」老媽邊問這牛肉要多少、高麗菜一顆, 洋蔥在哪裡之外「今年 27,沒對象。」已經快成為她去菜市場的 npc 常 態對話, 「長這麼大啦,那剛好啊我兒子…還是我幫妳介紹…」到底有多 少姻緣在菜市場被促成這真值得做問券統計調查,總之一男一女被不甘 願地推著來到餐桌前,說不上幾句話後男方結帳也沒了後續。 「那妳覺得 妳會相親嗎?」我問朋友「才不會勒。」她信誓旦旦地說, 「我就沒排斥 相親,相親很不錯啊,跟現在我們見網友沒差多少吧?」然後又大笑幾 聲,網路發達讓許多患著文明病例如「不善社交、寡言」等諸如此類的 人,能在虛擬的空間裡暢所欲言,諸多匿名聊天、網路遊戲在看不見對 方的狀況下結識、戀愛,產生虛擬感情而進而在現實世界裡化成真實,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相親和這之間本質的差異也就只是在「父母」有 另一種期待,期待多方多金,或是英俊好情郎,只不過到了年紀又要怎 麼大言不慚的父母說,..「我不相親我談網路戀愛。」他們還有再相信這 種不切實際的東西嗎?滿腹那曾經為熾熱真愛沸騰的熱血和追逐都已不 敵命運巨輪搗的粉碎,真愛包含了悲劇性的一刻才顯得那麼真那麼值得, 後來再愛上的幾個人都是文火燉湯般,無法再說「啊我真的好愛你啊」


《六_無人街道的凋零》

雲岫,山下的房子也無聲的倘著大門,門前的匾額掛著四個大字「茶技

我有過幾次到坪林的經驗。

超群」 ,隔壁一棟低矮的房子也掛著滿室的匾額,大的小的都有「特等獎」 、

當然大多數人對於這地方在哪裡並沒有概念,以往前往宜蘭都得經過新 北市坪林,直到被 Discovery 列入「最艱鉅建築工程」的雪山隧道竣工 為止,想當然地人們漸漸遺忘茶業興盛之地。 那次是一月底的寒冬,隔著厚厚鞋底還能感受到濕冷的氣息蔓滿整個腳 底,手指僵硬的無法在手機上打字,我把鼻口都縮進新買的芥黃色圍巾 裏,轉進坪林老街路旁有幾株茶花,幾朵紅色的茶花被雨打落,花瓣都

「茗香四海」諸如此類,珍貴冬茶已過固然接下來的冬季都是休息,我 想起蕭紅《生死場》裡有一句「大片的村莊生死輪迴著和十年前一樣」, 農村與城市最大的差異便是這樣吧,甚麼都自然地生息著,城市中不生 不息的活力從土地索取的那樣的多,被城市高壓壓著的人不少,我也駝 著高壓逃到了坪林,彷彿在外頭幹的都是亂七八糟的事,不知道自己在 做甚麼也不清楚做了這事情又有甚麼意義,某一次朋友跟我侃侃而談他

敗成褐色,毛毛細雨無聲地在柏油路面落下,看灰白色的線在眼前如千 根長針扎入毛細孔的冷。我注視柏油路上那朵爛掉的茶花,想起貝多芬 《月光奏鳴曲》哀傷得要命沉靜低迴關於愛的旋律,對街一朵茶花忽然 掉了下來, 「咚」的好大一聲,無人街道茶花凋零的聲音格外地響,據說 昭君出塞時耳邊也戴著一朵茶花,在黃沙塵土飄揚荒蕪無限的塞外,一 朵鮮紅的山茶花,但終不敵雨打。 再往前走一點就會到當地信仰中心保坪宮,小的宮廟主祀「北極玄天上

想要做喜歡的工作,如何如何漫天地談,我問說「所以你在做喜歡的工 作嗎?我忽然覺得我似乎沒有特別喜歡做甚麼或是討厭甚麼,反而是追 求工作之外的一份安逸吧,現在也有成千上萬的雜誌內文分享說他的工 作有多麼有意義,總之就是有一份安定的經濟,然後想要買甚麼買甚麼, 想要出國出國。你爸媽是做甚麼的啊?」 , 「問這幹嘛?就一般公務員。」 「那他這個工作做了大半輩子了,你有問過他們這份工作追求的意義是 甚麼嗎?」她笑了搖頭說沒有。 「也不知道他們做了三四十年有甚麼心得,

帝」象徵北極星指引方向並保佑海上船隻,早期建築只有茅草屋頂後來 改建成兩層樓廟宇,裏頭幾處的奇木香爐是用樟樹樹瘤做成,以廟宇為

賺錢養家就是最大的意義吧。不過還是有人正努力的為這個世界在做一 點甚麼改變。」我點點頭,期待那是我。會因為我所以土地有健康的姿

中心四邊是曾經繁榮的商業街,街上的建築古老並牢固地站立著,那已 經消失無 隱無蹤的打石業砌成四方磚塊長滿了青苔,我在小吃攤隨 意點了梅子豆腐,買了一盒茶粿搭上免費巴士,北勢溪支流靜靜地流著, 搖晃陡峭蜿蜒的山路無止境地往山另外一頭去,到了頂點又是另外一處 低窪,又能望向下一個頂點,身旁的山,山的石壁,石壁上那如從萬古

態,因為我所以下一代的年輕人發覺自己的重要,因為我讓路旁的街友 不再挨餓受凍,因為我鼓勵旁人,所以生活有無限的可能性,又或許因 為我發覺世界不是孤獨的,它的運作生息都和每個人所有的決定相關, 找到一件自己能做一輩子的工作是多麼幸福的事;金瓜寮三號便是這樣, 大概可以稱它是一間社區營造所吧,青年人一男一女,彷彿亞當夏娃般

前就存在的植被,低垂著的大型蕨類很像侏儸紀公園裡頭的場景,山谷 裡奔騰流水無限,路好像想把人給轉暈似的。我在坪林區的一小塊聚落 金瓜寮下車,乾淨而平整的街道,三兩隻小黃狗躺在家門前,不時用手 擦擦自己的臉,像貓發懶甚麼也不做,外來的一切似乎都了無新意,牠 頭也不抬只是用盡力氣打開打盹的眼皮「確認無害」的看了我一眼,我 呼吸著料峭空氣,玩著吐出的白煙,下過雨濕潤的柏油路面以及路旁血 紅盛開的櫻花在時間裡靜靜的自然著,誰也不顧。視線往便面上了煙嵐

來到這山城伊甸園,花兩年的時間漸漸和當地的人熟稔,每一次我來坪 林都會來這裡看看,我們吃飯花上很多時間,從土地摘下的再次用心的 和土地感謝,在夜晚面對土壤說呢喃的晚安,夏娃會用心介紹吃的米、 用的油、各式各樣不同形狀的蔬果,香蕉般黃的節瓜、矮胖圓滾的青綠 色茄子、洋蔥以及甜椒,加上海鹽燉煮成一道自己的普羅旺斯燉菜,幾 顆農友送的蘿蔔切片醃漬成清脆好吃的醃蘿蔔,當地小農所種植的南瓜 加上奶油放進烤箱製成最後撒上胡椒粉的烙烤南瓜。放棄城市生活的便


利,逃離金錢至上的生存遊戲,人類花時間所建築的社會正在慢慢被某

正緩緩長出新毛,但還是一樣的胖,帶著圓滾滾的肚子跛腳前進,照樣

一小角的、喜歡簡單生活的人們發起一場革命,他們擁有一塊土地可種

覓食、照樣與道上的幾條狗追逐打鬥、照樣與人親近,冷的時候躲進屋

植,像是以往自給自足讀自然經濟,它又有額外的能力能滿足自己基本 的生活需要。這樣的革命也沾染上藝文氣息,開始有人舉辦小農市集、 開始有電影、書籍鉅細靡遺的描寫我們如何從自然中奪走過度而大量的 一切,而生活在其中目不暇給絢爛般不及被載的迅速被遺忘的掠奪,它 在城市生活中如何被輕描淡寫、如何在車流喧囂中沉寂,大多數人對於 自己吃下去的,從自然中瘋狂奪取的所有,那些製造出可怕無用的存在,

旁的紙箱、暖的時候到空地曬太陽,它的腳還是照樣疼痛,在這安靜的 山城沒有人會帶它去遙遠的地方看獸醫,只是我還是深信它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回到城市之後會不會還記得這支橘色胖貓呢,會不會 記得有人在土地上努力地開出冬日太陽,期許太陽將隨山林永遠的活著, 也許又會在忙碌喧囂又寒冷的城市之中漸漸淡忘掉,似乎這又不是甚麼 過於大不了的,沒有了你它照樣生息著,偶有凋零偶有生機。

癲狂的鵝肝、萬惡的熊膽、可悲的猴腦,無止境的賽鴿、滿足需求的繁 殖場、打著文化名義掠殺鯨豚的上等肉、化妝品試驗而被拋棄不顧的兔 子,我們無所不吃無所不用,舌尖上的殘忍養成了劇毒的、變態的胃, 文明、道德、素質並沒有隨著時代與知識增進而增進,不過還好我們知 道的是正有人走在這一條路上, 「不過還是有人正努力的為這個世界在做 一點甚麼改變。」是吧,但又有裝聾作啞的心態,當人提到自己總是說 自己也許是這個世界的組成吧?但提到世界又裝得沒自己的事。 今年秋天去時看見茶農整齊的茶園,常見的是茶改場推出的台 茶 12 號即金萱茶,在茶改場時試驗代號 2027,父系是「硬枝紅心」母 系「台農 8 號」之雜交後育種而成,坪林還有種植有機金萱的世芳茶行, 爺爺向我介紹珍貴的冬茶一芯三葉,摘採柔軟的枝葉生長在已漸漸衰老 墨綠色老葉上,透過他們兩人在地耕耘得以更接近的看見真實農民的日 常,能看見年長者對於年輕人迴游多麼期待,他們會可愛的笑著問你「吃 早餐了嗎?」你能在這裡感受到由土地裡長出來的真實樸質的溫暖,太 陽在冬日偶有的暖和,鴿子自由的飛翔都成為崇高的靈魂享受,對於土 地總是那麼愧疚,我們甚至不清楚這片土地的一切,關於他的記憶、他 的名字。他們可以甘於實質並不富足的生活,能大聲的說自己正在改善 一種價值觀,並將其發生並推動到更遠的未來,能慶幸自己在田野間做 這樣的運動,認識自己所食以及確認自己所取。 今年秋天再去時,前年冬天的橘色胖貓失去了前右腳腳掌,正哀傷地舔 拭漸漸結痂癒合的傷口,因為疼痛而發出喵嗚聲,能看見在癒合的地方


《七_黃金烏龍一級棒》 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她戴著四分之三安全帽,安全帽是天藍色的,上

《八_怪女孩》 忽然要說怪還真怪不起來。

面有幾處摔下的痕跡。她停機車,看得出來技術非常不熟練。她好像很 緊急一樣,匆忙的朝我這裡走來,「紅茶拿鐵不要糖少冰」,在我還沒說 金額前她就放了五十元在櫃檯,她戴著安全帽低著頭發呆。客人陸陸續 續來,只要有客人來就得喊「黃金烏龍一級棒喔!」我邊說著然後看著 她,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但我剛剛真的看見她嘴角抽動了一下。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沒甚麼印象,後來才發現,她規律地在每周六早上

我認識一個女孩子,記得我第一次見面,便問她說「你叫甚麼名字 啊?」 ,她說「你可以問別人啊。」帶著鬼靈精怪語氣,沒在她身旁吐血 身亡我也夠怪的,聽到這句的時候我心裡真他媽的多 OS,多年後再開 往台北車站的公車上,聊起第一印象,便狠狠地拿出來說,大肆互相恥 笑,到目前仍傳為佳話,以後肯定要跟她小孩說;對於吹起復古風的我 們這一輩,要顯示一個人多麼重要,幾乎可以用拍立得來證明,拍立得

九點十分到二十分之間的時候都會出現在,她在固定的時間常出現在同 一個地方、做同一件事。跟遊戲裡的電腦角色一樣,永遠點「紅茶拿鐵 不要糖少冰。」雖然她總是來,也總是我替她結帳。但她永遠沒有給人 親和的感覺,某次跟同事說起,我們都稱它叫做「紅茶拿鐵女」 ,大概持 續了三個月這樣的狀況,我忽然期待每天週六早晨上班看見她的臭臉, 一種平穩而確實的存在,也不是因為喜歡上這個人,但卻期待她也許有 一天會有不同的表情、不同的話語,甚至期待她說出「老樣子。」而不

底片,動輒一張十塊錢,要不有迪士尼或皮克斯圖樣的底片三四十元, 技術不好拍斜了歪了過曝過暗,整張變毀於一旦,於是人們只會和重要 的人留下拍立得。照片中她穿著高中白色制服,燙著一陣子韓國很流行 的泡麵髮型,她身高高臉又白身型又好看,而我則是留著齊眉劉海的黑 髮女孩,在速食店拿著紙吸管套,模仿電影《小姐與流氓》兩隻狗在吃 義大利麵最後親再一起的可愛畫面,她咬著紙吸管套而我則放在眼睛旁, 要同行另外的友人幫忙拍了一張。那時候我和另外一位友人都已經畢業

是「紅茶拿鐵不要糖少冰」。 這微弱的關係,是因為我們是如此的純粹,並不傾向於發展任何可能,

在大學一年級漫漫長的日子中渡著找光的日子,而她還留在我們最黃金 青春的歲月裡,我和這怪女孩擁有五張以上的拍立得,合照或獨照,躺

好奇也可能怕其實她與我想像的不是一樣的,一個愛喝無糖紅茶拿鐵的 人究竟是甚麼樣的人?只在周六喝?我下意識想到的也只有減肥的人了, 然後週六給自己一個無糖的犒賞?這個想法一跟同事說了之後,立馬被 笑蠢。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一直期待她會出現,用那張超臭的臉跟我說 「紅茶拿鐵少冰」但她並沒有來,之後我再也沒有遇上她。當然這並不

在對方的長夾中,我到了南方讀大學加上在外工作後我們失去了聯繫, 並且兩人都無法再向對方開口任何事情,一年又一年累積過於太多對方 不可知,就連自己也意外的事,無法在自信地告訴她妳就是那個不說名 字的怪女孩,也沒有能力能說出口我就知道妳!這樣美麗的話。我們不 再是冬夜裡穿著制服歡樂地向前走的人們,也不再是走在夏日雨後葉被

是甚麼值得記憶深刻的事情,對於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孩我也未免用情太 深。只是偶爾會幻想自己在逛藥妝店的時候會再度遇上她,也許手上她 會拿著日本船井號稱有減肥功效的藥丸,我會指著她問她是不是常常週 六的時候都會來買「紅茶拿鐵不要糖少冰?」告訴她我是「黃金烏龍一 級棒喔!」

打得亂糟糟的紅磚道上嬉戲的人們,夕陽把道上的葉子擦得那樣閃亮我 曾這樣說過,只是誰也沒聽到過,但我們依然在久別重逢的道路上會大 方地打招呼,訝異地說「很久不見!最近怎麼樣?」 ,認真聽著不超過兩 分鐘互相交代彼此明明超過三年沒見面的生活,分開後背著她走斑馬線 望著秒數越來越少而加緊腳步在黑白之前狂奔的自己,在離開的時候想 著過去的她與現在有如此龐大的改變,奔到馬路對面的豆漿店繼續走下 去,心裡只想著快點回到家裡窩在沙發裡看電視,也許吧,這就是見證


了友情那一份無名尷尬,隔天醒來你忘了昨天在路上碰見她,只是在捷

審表示「唯一進步的是科技」 。高中無知的世界正在解套,正在褪去當年

運搖晃的座位上看見穿制服聽耳機的自己,讀著書不為什麼的自己,只

因為無知而無法可知的一切,正在擺脫因無知的束縛,而身在花蓮的 B

為自己的時光的自己,忽然就也想流眼淚了吧。

也從未再見過。

另外女孩子簡稱 B 吧,高中時期有段時間坐在我後面。舉凡抄作業抄答 案我身體側一邊送她,她會小聲地說再過去一點啦,記得某次高中模擬 考前天,她說「吼,我今天又不能睡覺了。」另外一個人問「妳要讀書 喔?」 「怎麼可能,我今天要熬夜這樣我明天才可以來學校睡一整天啊。」

還有一個女孩,高中時候帶了兩年牙套,查看臉書以前的照片時,發現 一張留著齊瀏海戴著長方形的黑框眼鏡的她,臉圓圓的戴著單純的笑, 中午時候幾個女生常會併桌再一起吃飯,因為牙套關係所以吃飯總是很 慢的 C 總是最後成了我活到目前為止最好、最值得也最感謝遇上的靈魂。

大家笑成一團佩服地五體頭地。她總拿我一本又一本的行事曆畫她可愛 的人物,看我剪貼讀我的文字。讓她畫我滿版的行事曆變成我每拿到新 行事曆的例行事項,她畫的可愛人物也製成了班服,結果多年後被我某 次回家鄉,在家裡的某個轉角看見它被母親拿來套當成電風扇的防塵套, T 恤上是三個大鼻孔大眼睛的三個超人,有點飛天小女警的感覺,因為 套在電風扇上被撐開鼻孔就更大了,我經過了無數次才在要離開家以前 發現於是想起了 B,B 比我與同學們都還大,聽說混畢業之後到葬儀社

C 家裡的菜總是沒甚麼味道、常帶紫米飯,某次我觀察她吃飯,發現她 先把舌頭先伸出來,像隻青蛙一樣把飯捲進去,盡可能避開牙齒,讓我 笑了半天; C 是女生中所謂的「普妹」,人際關係普通、個性普通、身 材普通、課業普通、長相普通,時常愛碎碎念又不講重點,但卻是最理 解我的人沒有之一,C 總是知道我最漂亮好看的角度,我們經過一段磨 合的時期,經歷過三個月不說話以為這輩子是船過水無痕的兩個人,最 後還是兜攏了,過程當然看不慣對方、吵架,每次懷念起這段時光,她

上班,在葬禮的過程中獻花獻果,戴著白色的手套黑色嚴肅的套裝,B 在辦法會上的沒人看得見簾幕後面聽著「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

常常癟嘴說「真不知道我當時哪裡惹到你」我常大笑說「全都不記得了 啦」她總是會笑笑說「妳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而那段在班上我討厭她的

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拿著花跟果瞪著眼睛跟鼻 孔跳著好笑的舞,高叫「獻花!」 「獻果!」的時候又一本正經地走出來, 偶爾會替大體化妝,後來離開這個行業之後回到家鄉花蓮,偶爾在社群 網路上看見B還有她那十年如親人的男友,我望著甚麼時候要結婚呢? 又或許哪一天會被告知晴天霹靂分手的消息?偶爾會想念她在羽球館說

日子,幾乎成了她高中最不愉快的時光,女生的一招半式,我們也都十 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甚麼也沒少學。 上了大學一個南一個北,有時候會想她碎碎念的樣子,一次她來高 雄待了幾天,大學生活就是現代社會的縮影,在大學會遇上永遠都讓人 在想「為何會有這種人?」的人類,班上總有幾個沒說過話沒記得名字

關於「奶頭養到底要怎麼辦?」的笑話,也會想念她拿出那時我一竅不 通照著鏡子擦粉底的她。她常常說我是山頂洞人,不看《康熙來了》不 看《後宮甄環傳》也不知道甚麼是《大學生了沒》 「妳家有沒有電視啊?」 她邊笑邊問我,結果播十多年的《康熙來了》在我大學剛開始看的兩三 個月後停播, 《後宮甄環傳》一共七十六集花了兩個夜晚看完,當年以為 《大學生了沒》中大學生似乎都是那個樣子現在才發現全都不是的,那 只是病態一角,在金鐘獎 50 屆綜藝節目獎面臨了幾乎是從缺的窘境,評

的同學,總是有幾堂會睡過頭的課,無趣教授懶惰的同組同學,我和 C 抱怨不停,抱怨反而更顯 C 的重要吧,她來高雄住了幾天,我們到處玩, 我不太會形容載著高中老友的感覺,妳很熟悉她同時卻也很生疏,生疏 於景色、生疏於行為以及太多天的便服,吃飯的時候我驚訝地說「什麼! 妳牙套已經拿掉了?」她翻翻白眼「高三就拿掉了好嗎?」 ,我總會和以 前一樣走在紅磚道的前頭,笑說阿我又忘記了嘛,大人不記小人過呀, 路上的小葉欖仁細小的葉子隨風搖曳依舊,而她早就已經不是那個自卑


的鋼牙妹了,留著中分黑長髮學會了幾種時尚的穿搭,活躍於大學社團

走很長一段路也不喊累,我們知道要去哪裡,只是還沒有到,我們不假

的人際之間、成為班上幾個會抄筆記又上課的學生,也不再是那個沉默

裝自己是愛運動的好青年,只會願意走著走著期待柳暗花明的時刻,在

的她。不過還是像青蛙一樣默默地先把舌頭伸出來了,我稍微扯動嘴角 大肆恥笑她一翻。對於高中朋友,大學生活似乎成為一種對照,沒有無 時無刻的黏在一塊的朋友,並不會在約著去上廁所,知道一個人也很好, 漸漸開始理解這種感覺,並不是被孤立於群體之外,還是有幾個好朋友 過著沒有太大波瀾的生活,大學本身並沒有所謂的「中心群體」的概念, 即使被認為是「中心群體」的人,也正覺得自己和「中心群體」格格不

這個冷酷的世界上,能夠徹底地相信一個人,是極其幸運的,我是多麼 期待我能告訴 C 我有多麼榮幸能和她一起期待每一個希望,一起面對每 一種選擇,即使將來她將離去,我懷念冬天下雨天裡與她擠在那小小的 折疊傘下,也許就是有一種人,讓你在做錯事情了、誤會了,道歉互相 諒解,還能毫不尷尬的站在她面前與她嘻笑,因為我知道她是打從心底 喜歡我的吧,並和我一樣。某次回鄉時候約見面,因為時間太晚借睡在

入。一次我載著她從台 1 線騎往台南,那時候是寒假,為了看一眼善化 大草原,在無名山裡頭迷路,在油門、煞車、迴轉,最後一次在下坡跌 了一跤,膝蓋受傷開始流血,剛好當時因手指受壓榨傷而天天需要換藥, 就隨身帶著繃帶、生理食鹽水和膏狀優點,一邊包紮一邊欣賞鳳梨山的 奇景,因為剛巧帶著簡單的醫療用品而覺得有點好笑,對於受傷血淋淋 的腳我們都不在意。路的兩旁半顆樹都沒有,我和 C 決定叫這裡鳳梨山, 在迷路第三次穿越狹小到不可置信居然有人居住的道路深處,看見了鵝

C 家,那是我認識她六年第一次進到她家,小兒充足、安靜的家,我們 安靜地穿越客廳、經過她父母睡覺的和式房間,極可能不發出聲音地洗 澡,我忽然意識到她是那麼孝順的怕驚動已經深受上班疲憊的父母、並 心地溫柔的女孩,早上我們睡在她那陽光充足的房間裡,坐在好看擁擠 的廚房裡,隨意翻他們家的冰箱,幾罐她父親因糖尿病而經常性施打的 葡萄糖放置在冰箱門邊,以及她父母一起去山上拔的一袋一袋的竹筍塞 滿了整個冰箱。家鄉在台北的我其實並不理解我的家鄉,也許那種不需

湖,成群的待宰肥鵝,在穿越鵝湖便看見了網路上旅遊介紹提及的地點, 空無一人,太陽刺眼卻溫潤,冬日的冷風卻也沒有停過,原本以為南部

小心翼翼的生活讓人不必知道林森東路、八德路、羅斯福路在哪裡也能 夠安心的生活,C 在這繁華的城市裡已經待了二十年了,對於她的大學

熾熱的天氣也許能讓這片草原會永遠如夏日時盎著綠意,草原是墨綠金 黃的,僅存的水份幾乎要被太陽曬乾,那一望無際的蕭瑟,無法辨識似 乎如坦克機械之殘骸。我們就只是靜靜地逆著陽光望著,只是站著,站 著就被冬風通透地打成碎片,碎片在陽光下被磨成閃亮的粉塵,只因自 然的崇高超越本身存在著,我忽然想起了卡夫卡《歸途》裡的一段話「我

生活即使有那些像玩笑的抱怨、掏肺的促膝長談,卻怎麼樣也不能融入 她的校園生活,隔著一片玻璃聊著她的新朋友、聊著近在咫尺卻遙遠的 事,一次她騎著家裡破舊的小五十載著我穿梭在城市的高樓大廈之中, 本來穿著我好喜歡的高跟鞋走在街頭,上了車之後便把高跟鞋脫了塞在 機車前的置物籃,晃著兩個腳丫子馳騁在 101 大樓前的大馬路,她一邊

以我的未來衡量我的過去,卻發現兩者同樣出色,不相上下,無法偏愛 任何一者,也對於天意的不公也無可指摘,畢竟他是如此的善待我。」 那荒蕪的一片正在心中滋潤我們之間被虛度並荒蕪的歲月。我想起台北 多雨的冬天,不像南方,北方的冬天總是那麼殘酷,而這裡總是閃耀著 某種生機,即使身體感受到無限的冷意,卻能在視線中找到生活的溫度。 某次於台北冬日坐在平溪線區間車的時候,從煤礦山城侯硐一路到霧氣 瀰漫的九份,冷意滲入皮膚豪不留情的劃開皮肉一般,我和 C 常常走路,

說著台北騎車的技巧,如何在公車中夾縫生存,我一邊擔心著我們的生 命危險,一邊想她如何能在這短短幾年之間,蛻變成為與我所識巨大不 同如另外一人,高中時候的在我眼中的她如此脆弱悲傷、內向文靜的女 孩,在這座豺狼虎豹的城市,沒有我的日子下找尋到某種有一定意義的 生存方式,她苦惱著愛情缺乏精神之不滿足,同時滿足於自己生活除了 愛之外的煥然一新。人跟之之間的緣分總是奇妙,分隔兩個城市的距離, 每次在生活之最苦之際我總是默背著她的名字,我會打給她說「好想哭


啊」每一次想起她總是覺得心情滿滿的,一想到她在台北這個城市努力

《九_討厭喜歡人》

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就認為自己也得加油,也許這兩座水泥叢林的葉裡 藏花,每一次上路都是輕快吉他搭上簡單隨意的紮實鼓聲,不需要太介 意節奏便能走上一段。即使這個城市國家這個現狀我們那麼無奈,我們 仍然在鳳梨山上的大草原站著不畏懼冬日寒風,任一朵花也不會綻放, 任一種顏色都不能渲染上,一直到我和 C 被陽光磨成細粉撒在草原上, 卻能期待終有某一日這樣蕭瑟寂靜會被劃破,開出一朵前所未有奇特的 花來。

討厭喜歡人。 討厭喜歡那個人。 討厭喜歡那個人的時候的自己。 討厭喜歡上那個不可能屬於自己的人。 可是我們永遠無法站在比緣份更前端。 所以討厭喜歡人。

你安穩的行駛,你的平衡大過我的不安與被害妄想,我將手緩緩地 環向你的腰際,你要我跟著你背「一心二聖三多四維五福六和七賢八德 九如十全」 ,然後笑著對我說「如果以後迷路了,這樣就知道路了。」我 並不知道我們現在在哪一條路上,冬日的太陽如開在湖面上安靜的蓮, 沉靜而溫暖。樹葉篩過太陽,閃亮亮的粉塵飄落下來,伴隨我滿腔的樟 樹香。像一劑麻醉狠狠地注射進我的血液中。最近因颱風引進的西南環 流,雨沒日夜的下,我和高中死黨從台南騎機車冒著大雨騎了兩個小時, 雨水將視線變得模糊不堪,城市的燈影搖晃,雨絲在車燈的探照下彷彿 成了成千上萬的流星。「這條台 1 線一直直直騎就會到了」,我學你的口 氣跟我朋友在出發前這麼說,後頭的朋友完全放心的在雨中大聲的唱歌, 跟高中時候一模一樣,我邊笑邊唱「我不要你解釋,也不要你發誓,我 只要你記得此刻你眼裡我的樣子」 ,忘記後面的歌詞隨意亂哼著,差點被 雨水嗆著,雖然這些無用於治癒的情歌依然是如此動人,但永遠能夠讓 人勇敢的賭一次美好的可能。關於你,我也不用試圖整理甚麼,只懂在 生活生慢慢的治癒,關於你,慢慢的治癒。我才體會,以前在我前面騎 著車的你,那無以名狀的心情。 記得一次我們都起的晚,下午三點才吃中餐,我們總是在這樣風和 日麗的午後心有靈犀的去澄清湖,沿著河畔繞那個你喜歡的弧度而駛, 你說「這個弧度剛好合我心意」 ,雖然是搞笑七分帥氣三分,湖面波光粼


粼,綠色樹蔭將湖水渲染成綠色,太陽位於西沉方向,我想距離落日還

天下午,騎著機車朝更遠的地方去,繞了又繞,還是回到我們時常散步

有兩個半小時,陽光並不刺眼,高雄春初的太陽總是這樣,總將空氣中

的公園。樹影隨風晃動,依然是 25 棵楊柳。一樣不在大海而在這裡釣魚

的任何分子折射出屬於分子最佳色澤。我並沒有求神讓時間終結在這一 刻,風像小偷在我的髮絲中穿梭翻攪,但我的髮絲中並沒有任何祕密。 我認為的真相是,我與你都會走向各自該到的座標,不管你是經緯幾度, 都曾用時光織出我捨不得丟棄放在衣櫥裡無用的大衣。忽然我想到冬天 時,你全家從台北來高雄旅行,而我並未返鄉。我難以想像我也會像電 視劇裡見不得人的第三者,為了不讓你父母發現,偷偷的到飯店樓下等

的釣客三兩人,我躺在草皮上與我老爸的舊毛衣外套一起,陽光溫熱閃 耀使我張不開眼。我躺在這裡,數著 25 棵楊柳,你最討厭我超乎你想像 的令你欣羨的自由。你離開後,我變本加厲的自由,無謂的報復著。 你告訴我「你太自由所以我不愛你」你羨慕的自由與不拘,而忌妒起來, 便怎麼樣就愛不上我了吧,而我不愛你,就像你不愛我了一樣肯定,的 確是需要時間、需要巨大的時間去面對。魚的旋身消逝留下漣漪陣陣,

你,騎著不屬於我或你的機車,朝晚間的衛武營去,我們總喜歡到那裏 散步。路上我只是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擁抱著你。 你好像冬夜裡溫暖輕柔的棉,給予我溫柔至極的擁抱。你將舌頭探入我 的口,瘋狂至極的思念與熱度透過下身傳達,曠野無人,我倆是用湖的 青綠燃燒的鬼火。黑夜樹影晃動,我們才是駭人的火球,氧氣燒罄,窒 息將至。曾經以為能夠照亮我與你曾交會的宇宙,不舍晝夜的燃燒不熄 著,才想起並沒有氧也不存在媒介。

透漏消逝的秘密。只有魚知道,你在光中緩緩靠近,並消失在光中。 記憶中的那天是剛被雨刷洗過後的夜晚,我走到你家說我來收拾東 西,我不斷在想是不是該接受你提出的要求,即便我驕傲的自尊依然伴 隨著我,擾亂我真正的心思。我拿起我們一起養的左手香,想到那天我 們去逛花市的時後賣花老闆娘跟我說「買回去種種看,如果你每天都給 它澆水曬太陽,愛護它呵護它,它就會長得很好,這個很好養。你就當 作是一個經驗。」我拿走了我的粉紅色貓咪袋子,裝進兩盆左手香,拿

只是當下,我們都是最純的人。

走了我在你洗衣籃還沒洗的衣物,還有已經洗好乾淨摺好放在衣櫃裡衣 服,你好心地拿了紙袋給我裝進,乾淨與髒汙乾脆混再一起,再通通帶

「他常常載我來這裡。」後座的高中死黨大聲叫「甚麼?」,「他常 常載我來這裡」我用力的大喊。如果喊得再用力一點是不是就能想起你 的臉了呢?分開至今並不長的一段時間,我沒忘記你的名字,但就怎麼 樣就是不能清楚想起你的臉。餘光瞥見後座的人張開雙手感受風從指縫 中溜過,湖在她眼裡肯定和我當時一樣閃耀,我漾開笑容很真摯的,打

回家洗。你送我下樓,我還拿走了我的天藍色安全帽,手上大包小包像 剛購物完的女人,我沒哭,也不知道該哭甚麼,空氣裏面雨氣還很重, 地板還有淺淺的水窪,倒映模糊的燈影搖晃,我穿著橘色的夾腳拖鞋, 柏油上的細沙跟水不停的攻擊我的腳跟。提在手上的左手香葉片與空氣 摩擦,一個走動就不斷的跑出香味。我想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

從心底的笑容,伴隨淚水。在這一刻才些微地邁向你。我跟你常來這裡, 沿著公園湖邊漫無目的的散步。半年過了,這裡風光仍舊,在你家後頭, 的確是的,風光依舊。十二月的風,像那時候一樣清,一般柔,染上初 生杜鵑的粉色,眼裡滿滿盡是你。同 101 頁寫「他們笑著摟在一起,如 同春天裡的瘋子,」我們那時候,是幸福的瘋子,也是冬日裡熾熱燃燒 的鬼魂。 「我對狗牙根過敏」我說。 「狗牙根是甚麼?」 「摁,大概是一種 公園裡常見到的草吧?總之皮膚會紅紅癢癢的,但等一下就好了。」那

多年之後我看到左手香或是聞到這個味道,我可能還是會想到這個雨後 的夜晚。 「得知你走的那刻,我的手裡正提著一條剛從市場買回來,新鮮的鱸魚」 我腦中浮出《小事物》那本書裡這樣的一句話,上頭還有紅白相間塑膠 袋的插圖。我打了電話給你「我有東西沒拿」 ,思考著好像忘記拿走我的 熊暴哥鑰匙圈。你一回答「嗯?」 我只說得出你的名字。我從沒想過要 抵抗命運,我也知道快樂有時候很難感覺。可是命運就是這樣,好像踏


在沙上,留下了規律的足跡有時候卻迂迴難懂。連自己可能也無從曉得

時候世界/瞇成裂縫/以前我也住在裡面」 ,我們都曾相信那麼好,我忽然

究竟愛情的存在是否是為了幸福?決定分開的日子我們在電話的兩頭透

意識到自己就是悲壯愛情電影裡不懂愛的配角小毛頭,哭著嚷嚷自己的

過類比與數位轉換訊號背著沉重不堪的語言,夜很晚了事夏天的凌晨, 窗外的蟬聲叫得響亮,他在那一方說著自己為什麼要與我分手,我一句 也沒聽進去,忽然想到高中國文老師在放學後和我說過一個奇異的故事, 大概是在講一部日本電影或是影集吧?說的時候一邊飛舞著手假裝自己 是蟬,大意是說有一位死亡將至的老爺爺在醫院時候躺在床上要死時一 直覺得蟬好吵啊,死掉輪迴下輩子之後絕對不要當蟬,但卻成為真的成

配角式愛情,而椅著化妝鏡女主角有一場真實的體驗愛的本質,飽含悲 傷的也含著恨的所有,挑著眉抽著菸問我「愛?你懂愛嗎?」我便頓時 語塞,低著頭聽著她說愛。初嚐愛果的自己並不能解釋,也不能笑,更 不能說任何關於你,你不能有任何下意識的回應,即使神經質愛著想奔 向你,卻沒有辦法,也曾幻想著你會流下眼淚,哽咽地抓著我的肩膀告 訴我,你很想我,這些日子你很想。可是現實是我們只能是想念而已,

為蟬,於是只在樹上一直叫啊叫的,他忽然不想要當人了,當蟬只要一 直叫就好了。在我出神後已經不知道他說到哪, 「那就分手吧」說再多不 都是因為同一種原因嗎?我意興闌珊掛上電話,與他訣別,蟬還是在窗 外叫著, 「好想當蟬啊」我看著黑暗的天花板想著,想到張愛玲在《傾城 之戀》裡寫的范柳原打通電話只為了問流蘇「你的窗子裡看得見月亮 嗎?」 ,不願意成為傳奇的「好想當蟬啊」就這樣慢慢的流逝在時間無名 的流裡,沒有誰會記得,我沉沉睡著並掛著眼淚在中午醒來。那夜晚後

然後漸漸地漸漸地忘掉對方對吧?在小琉球的時候我站在珊瑚礁岩的最 外,風浪還算平靜,我帶著這幾年流行起來的漁夫帽遮陽,酒紅色的布 襯著無名的花樣,深藍色的連身洋裝,一雙白色的涼鞋就站了整整半個 鐘頭, 「好寂寞啊」我想著,彷彿這裡就是一座可以囤積眼淚和懷念如核 廢料的島嶼,我仍然偶爾不經意的在某個不重要的時刻想起他,而漫漫 的藍天和陽光彷彿在說這就是人間的四月天啊!而我仍在生活中時間毫 無目的的消逝之中體驗到了什麼,像在森林裡幽盪著低語,隨極度緩版

蟬幾乎消失在我記憶中的那個夏季,並沒有再聽見任何一次,彷彿早在 第八日死去,也許是我不願再聽見蟬聲,於是就聽不見,像上帝一樣說

的鋼琴節奏流瀉森林之外,就甚麼都不記得了。 後來我回母校的時候隨口問了老師那部電影是甚麼?她說大概是依照你

不聽便不聽,說這事成了便成了。 八月炎熱時候我到了小琉球,夏季都是火紅的,葉青也說了憂鬱是紅色 的。朋友去浮淺而我自己一人騎租借來的機車在小琉球的午後到處亂晃, 穿越狹小的巷道,家賣麻花捲的賣麻花捲、鄰家一起將二樓漆成鵝黃色, 一樓的鐵捲大門和天一樣藍,海無限遼闊一直遠遠地到地平線我還不想

生前做的好事壞事做加減分,最後決定你在下輩子可以轉職(或是說投 胎)成為甚麼對象?於是因為男主角的分數都只能成為一些例如乳牛或 狗但他並不喜歡,於是有人便推薦他當一隻蟬吧,反正幹不了甚麼壞事, 地底下睡七年起來叫七天,已待來生。

放棄那份遼闊一直盯著,我的心中正清楚的知道事實就是如此,並沒有 立場說關於愛情的任何話,因為對於愛情我是一如往常的不知所措,而 我一直都是不知所措的,面對愛人的皺眉、不快樂、近似吵架激烈的溝 通,我一直都是如此彆扭地、強硬地在應對著,而一直認為著自己勇敢 的認識一個人、喜歡或甚至愛上一個人,是甚麼在自己生命中應該會是 近似史詩般的存在,但依然是、不能停止的在感到難受的時候望著無人 的海,但事實是我們都曾笑得那麼可愛,有一段詩是這樣寫的「你笑的


《十_生活小劇場之一》 在閉店的前三十分鐘,她走了進來,我愣愣地看著她。和當初在一

《十一_生活小劇場之二》 時間感覺加速通過了。

起的氣質一樣,給人一股可愛的印象但偶爾會擺出討人厭的臉,聲音還 是一樣好聽,也跟她的臉不搭。 我說不出口歡迎光臨,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說「不好意思我們再過 三十分鐘就要閉店了」的這種話,我還想起了以前很老派的笑話,甚麼 店對羊最友善?7-11,因為 24 小時不打烊。該說「好久不見?你怎麼知 道我在這裡嗎?她就這樣朝站在櫃台的我走來。她尷尬地笑了,我應該

「你居然已經這麼老了」我說完大笑著,拿著啤酒,搖晃著將眼前的河 景也晃入酒裡,並且豪氣地大口喝掉。你剛甩了你女友,我則剛被男友 甩掉。不管是甚麼原因,我笑著說「感覺,這種東西在這種時候還是蠻 靠譜的嘛。」我們依然是靠感覺選擇了許多的事情啊不是嗎? 雖然你跟 我說「感覺這種東西也是會出錯的。」 即便我們知道,它並不靠譜,但是仍然會不停的依賴著它。也不會依靠

沒有眼花。然後好像面對一般的店員一樣,快速的點了份餐點,不過我 也真的就是一般的店員就是了,但現在沒時間討論甚麼事特別的店員。 我緊張得按錯了幾個鍵,她像是失憶一樣坐在旁邊等候的沙發椅上,芥 黃色的看起來特別髒,她穿著以前我常常稱讚她穿起來好看的小洋裝, 讓我想到放在上等絲絨的珠寶。我將她外帶的那份仔細地放到紙袋裡, 她跟以前一樣永遠吃這些,習慣沒變。我請她確認餐點有沒有錯誤,這 短暫的五分鐘的偶遇,在這個步驟結束之後,再遇見的機率可能幾近於

理性的分析今天襪子要穿甚麼顏色,今天要吃甚麼甜點,可是我是絕對 不會點鬆餅的。 你跨上機車,我拿著半瓶啤酒搖搖晃晃的從草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褲子, 坐上的你後座,雨後的黑夜能看見晚間的雲,乾淨的就跟我們哭過之後 的世界一模一樣。 「我跟前男友分手的時候,你好像說了我沒哭你並不意 外。」我的臉紅通通的「因為我不覺得你會哭啊,你情感豐富,但這種 事情妳應該不會是哭的死去活來的那種人,你會感傷但應該不會落淚。」

零。她點點頭準備起身。說了聲謝謝,往門外走去。 她站在自動門前面,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朝我走來,我頓時覺得這個

看不見你的表情,你只是平衡著機車,直直的沿著河道騎,時速三十, 在凌晨 1 點仍是滿滿華燈的城市裡。

世界好像要發生了大爆炸一樣,過往她從遠方開心地朝我走來的樣子, 陽光把她的頭髮照的金黃,迎風而來並獻上輕巧的吻的那個畫面又再度 湧現,「我忘了一個東西」她說。 我想到她以前這樣說的時候,下一秒哭泣的喊出了我的名字,,那是我 們第一次吵的那麼兇的一次。

完全感覺不到你的晃動。 我們只有一次一起吃早餐的經驗,當然那之後我們也沒有再見過面,我 還記得當時的我只是一個你口中「毛都還沒長齊」的高中生,早餐吃甚 麼、聊甚麼我已經忘得一乾二淨,就像分手的時候我們都忘記跟對方到 底說了些甚麼,只知道不爭的事實,跟說了甚麼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好意思,請給我番茄醬。」她笑得很甜,一點點諷刺的意味都沒有。

我們也像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在緊要關頭莫名其妙地出現,被緣分推 到了台前,然後沒有理由的,並且很輕柔的在安慰對方,用不著痕跡的 方式,卻感覺到了治癒。 我緩緩的將手環向你,「你記不記得你說我像過甚麼?調酒類」 你笑了一下「長島冰茶?」我心裡默默相信我現在也是這樣,相信自己 還是長島冰茶。現在我們並不是互相舔舐寂寞的動物,你的平衡讓我知 道你是肯定、無比肯定的自己的選擇,所以覺得欣慰。

幹。


「對了,我正想寫一篇文章」

《十三_生活小劇場》

「你要進入我的想像嗎?」

她說她並不是真的記得小時候的切確記憶。

「樂意之至。」 可能是因為心底障礙而自動消除記憶了吧,忽然想起的,那些不想承認、 模糊不肯定、不願證實的記憶。她那時候是一個國小一年級的孩子,身 體稚嫩,皮膚雪白,是上天給予的第一份每個人都有的禮物。夏娃和亞 當不願遮羞而遮羞的。 她的家父擁有一間塑膠射出成型工廠,裡面有許多工人,她說,記憶裡 面有個男人,看起來瘋瘋傻傻地。那個人也在在工廠裡面作工,都是一 些簡單的工作,不停的重複。她跟姊弟一樣偶爾會到工廠裡面,童言童 語的偶爾會和工人們聊天,她的父母工作繁忙,並不太看管他們。 她說「你知道雜貨店賣的一種一枝一塊錢的草莓棒棒糖嗎?我以前很喜 歡吃那個,充滿了色素的那個。」紅色的包裝外面有金色的雨滴形狀圖 案,以及綠色蒂頭的包裝,我點點頭,工廠有個工人喜歡拿這樣便宜的 棒棒糖給她吃,那個人不高,瘦弱,容易和小孩熱絡。 「工廠的後面有個 倉庫,倉庫外通常無人,我一直有個畫面,就是常常跟著那個人走到倉 庫裡,自己咬著棒棒糖,任由那個人撫觸,包括私處。任由對方的舌頭 與手指,好像要撕破我小小的身體。」她充滿不確定與機率的句子。 「連 我也不清楚,只是一直、一直有一種這樣的潛意識。」 她根本不介意的說,眼神飄到了別處。好像只是還在介意自己嘴裡的 1 元然後充滿色素的草莓棒棒糖滋味。 「我懷疑過是自己腦袋私自杜撰出來的,但如果是真的那我被性侵過 囉?」她這樣問我。


《十四_荷花殺人事件》 那時候,我跟你都還處於稚嫩無知的年紀。夏天太陽從來就是殘忍

倒在地泣不成聲,我感到強烈無比的自責。你濕潤的黑髮垂下,就和沐 浴後你到我家院子吃冰的樣子並沒有甚麼兩樣。

的,不過那個年紀的我們,並不介意這種事情,不是?你的臉頰紅通通 的像顆蘋果,我牽著你和我一樣小小的手,小心翼翼地走過農夫挑擔子 也能輕易走過的便橋,河道的兩旁高 2 米的白色牆壁,上頭攀滿紫色綠 色的苔,水流也並不湍急,水深頂多及膝,底下淤積泥沙,若投石子下 去肯定是塵土飛揚一片,模糊能見度。到達橋的另一端,我們常常在附 近玩,等到我與你的爺爺都從農田裡回家,我們在跟著一起回去。有時

今天我站在那天牽著你手走過的橋上,想也想不起你的臉,是不是很過 分呢? 也已經很長一段時間,再也沒有聽見熟悉的聲音,愉悅輕快地呼 喊你的名字了。某次看新聞,才知道落水身亡溺斃的人,有招魂的習俗。 因為好奇,從外地回家的某次,隨口問了母親,才得知你也是這樣。你 的死因,前因是意外失足,後果是溺水身亡。那時候你母親不停的問, 「你

候是收集石頭,偶爾也收集花朵,散落一地像漫漫夕陽天的鳳凰花,純 白、香氣逼人的野薑花,你的小手還拿著剪刀,以便我們隨時可以採集。 你是隔壁家的女孩,有一頭黑色的長髮,我雖然也是個女孩,但就是比 你還粗魯得多,沒氣質得多,有一頭留長之後總是被媽媽逼著剪短的極 短髮(完全是因為我不喜歡她綁我的頭髮,但她又實在看不下去我「披頭 散髮」)。班上的男同學也衝著我跟你是鄰居,老是要我拿一些紙條給你。 我媽媽總是說「你怎麼不學學人家自己綁頭髮?」那個「人家」當然就是

為什麼來這裡…為什麼…」當然沒有人回答,你父親無語沉痛的表情我 怎麼樣也忘不掉,你的離去,對於他們來說,就像身上的血硬生生的衝 出口腔,流成河一般,無語問蒼天。只有我知道,你肯定是依循荷花香 而至,映日荷花別樣紅。太陽穿過荷花花瓣散發出粉紅色詭異溫暖的光 芒,那一刻,你是最天真的人了吧。 我坐在堤上,臉上、身上擦著厚厚的防曬乳,我只能想起你紅通通的臉 頰而已,現在我也只有喝酒後才會有那樣的狀況。看著荷花從你失足落

你。

水那地一直生長到這個地方了,肯定是把你給吃了才有這樣的生命力的 吧?風吹過碧浪千層,面無表情地看向遙遠天際線,和你說哦,我的爺

「我過去那邊找看有沒有特別的。」你手上的透明塑膠袋裝著愛心形的 綠色葉子,到了我大學之後我才知道,那是山藥的葉子。袋裏充滿霧氣 與圓滾滾的水珠,每次看到這樣的情況,我喜歡用水把上頭的霧氣通通 吞噬掉,這應該也算是一種潔癖吧。 我隨意應聲。一直到後來,你就再也沒有出現了。我被大人抱在懷裡,

爺年邁,前年因骨癌逝世,但我並沒有哭,我朋友告訴我說「你一定做 好心理準備了,你總是這樣。」 ,好像是哦,我跟前男友分手也是這樣他 還問我「為什麼沒有哭」呢。你也知道我是感情豐富的人,但為什麼總 是到這個時候,眼淚就完全起不了作用? 你是不是也曾經責怪過我沒有 流淚的冷血呢? 我看著流水, 「讓我再看你一眼,從南到北」聽到這麼一

警察在河旁簡單的問我幾個問題,問了甚麼我已經忘了一乾二淨,只知 道不爭的事實是你從此消失。 幾個人試著用長竹竿將你的白色涼鞋打撈上來,將水用得汙濁不堪。三 兩群荷花開在河道的兩旁,竹竿製造的漣漪使得荷花晃動,我看見你裝 著山藥葉的袋子浮在荷花群中,裏頭仍然散發霧氣,依然。 「意外失足, 溺水身亡。」幾個小時過後,他們順利的在下游找到你的屍體,後腦研 判是撞到石頭,昏迷並來不及求救。大人抱起你嬌小的身子,你母親跪

句,眼睛就跑出了水來,流入河裡,成為年輕的你,唯一一首輓歌。 然後再流入寬廣的海中。 其實是我將你推入了河中,你並沒有掙扎,只是很完全的相信我而已。 知道你容易明白、體諒,最後原諒,我知道的,不論何時你總是善解人 意的啊。其實都是夢而已,你就好好的、好好的睡,我並不在乎眼淚是 不是會填滿整個城市,我也不在意是不是成為了真實的殺人犯,二十年


之後的現今仍然逍遙法外,並未受到良心譴責,並未在夢迴時分受魑魅 魍魎干擾。 今天早上看到一份期刊,上面是這樣寫的「荷花的種子蓮子可以存活上 千年曾有科學家培育了千年歷史的蓮子,繁殖出的荷花依然生機盎 然……」我喝了一大口的水,沖掉口中吐司的味道。 戴上白色的安全帽,緩慢地從城市騎著,騎出黎明的霧氣,騎出你透明 的袋子裡。我並未打算到菜市場收括蓮子,還是跑到中藥行逼問中醫石 蓮子的廠商在哪裡,或是去找那個科學家,期待能在你死去的荷花上找 到屬於你的種子,然後繁殖並且復育,好奇是不是能長出一個你。我只 是,異常的被安慰。穿著鐵灰色的 OL 制服,在安全帽的擋風鏡片下,我 不停的哭。不停的哭。

《十五_棻》 六歲的時候,她很像國小時學校旁一間老舊的文具店裡的彈珠,用 紅色或是透明的塑膠繩製成的網狀袋裝著,一袋一袋的分裝,放在最不 起眼的下層商品架販賣。位在地下室的文具店,灰暗的燈光,總面帶微 笑但不多話的老闆娘,幾個國小男生放學後,總窩在這裡討論遊戲王卡, 討論五星的王卡,或是有閃亮標誌的所謂「正版」卡片,掏出自己綠色 棉質運動褲口袋僅有的幾十塊,買了一小包一小包的遊戲王卡,踏上樓 梯,便當袋裡油膩的湯匙與便當盒叮叮咚咚的快板,開心地跑出文具店; 我看著我袋裡彈珠,其實都大同小異,直徑大約一公分,多半透明無色, 珠子裡有彎曲的幾條彩線,我不知道一袋有幾顆,不過那不重要,偶爾 在裏頭會發現與其餘都不同的彈珠,我最喜歡透明的彈珠裡頭有分布均 勻的小氣泡,她就是這樣,在陽光下往往折射出漂亮令人迷茫的色澤。 而我出生在八零年代,這個時候的男孩並不熱衷彈珠爭奪賽這技術 性高的遊戲,也對爭奪彼此辛苦收集來的漂亮彈珠毫無興趣,討論貝卡 斯與遊戲 BOY、千年眼、千年積木之類的千年神器,才是走在流行的尖 端。我沒有遊戲王卡,又喜歡收集的彈珠,不過她也不介意,她說她也 喜歡彈珠,也喜歡透明並且均勻散佈小氣泡的彈珠,她說,只要在夕陽 下,便是橘子汽水。她的眼睛是單眼皮,眉清目秀、機靈的眼神,用環 珠格格的方式說的話就是「靈活的眼睛滴溜溜轉動著的眸子」 ;黑色的短 髮、可愛的小圓鼻子,在她身上甚麼都是小小的, 「精緻!」日本女孩大 概會帶著日式的招牌嬌笑這麼說。她很像橘子汽水,尤其在這以夕陽聞 名的城鎮。國小二年級的時候我就喜歡跟著她,我叫她「棻」 ,跟著她踹 男生,下課的時候打躲避球,棻可能覺得自己很帥吧,不過她是汽水啊, 不是花草茶,喝起來溫馴的口感,嗆嗆的才是她。老師其實挺喜歡她, 聰明慧頡,辦事能力強,腦筋動得快,字又寫得漂亮,還拿過「小小書 蟲」獎,她的小臉印在一張 A4 不到的褐色獎狀上。不過,她仍不是個「大 受歡迎」的女孩子,或是眾人崇拜的大姐頭,班上一個叫「林佳儀」的 女孩才是這樣子的,氣質、漂亮、合群。 「我討厭她」棻小聲地說,從校門離開後是一條長長的坡道,矮舊的公


寓石牆外底下總能發現通泉草,花萼鐘狀,淡紫色的花瓣,路旁常見,

以及各種陌生的植物名立牌,矮小的四方盒裡,盎然生機。一進入綠意

數多而細小的黃色種子像她今天穿的襪子,也有黃色圓點。「誰?林佳

便衝上腦門,幽雅清靜,彷彿神祕洞穴,持有這世界所有關愛與注目。

儀?」我常陪棻等公車,她們家好像有「小學二年級開始便自己搭公車 回家」的不成文規定。棻沒有說話,也不笑。 「公車來了。」我指,她第 一個上車,照往例跑到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打開黑色的長型窗戶。我 知道她為什麼討厭「林佳儀」 ,即便棻表面上仍然與「林佳儀」保持良好 互動,我也知道她忌妒她擁有漂亮的雙眸,一雙長大後必備受喜愛的長 腿,一頭漂亮的長髮,那些是棻沒有的,因為「精緻」比不上「漂亮」,

對棻來說,寂寞是勢如破竹的,她在意識之森,披荊斬棘,荊棘從 新切面重新長出,荊棘的外面,還是荊棘。我從沒見過她流出害怕的神 情,從沒過。她有種天賦,對於人性醜惡、拋棄或失望,總能提早意識。 如她對擁有假眼、肉刺的毛蟲總是溫柔,多醜陋嚇人的「表裡如一」求 生存之必須,貪生怕死之本性。棻總輕易能理解包容「必須醜陋」的樣 子。 「因為我是野生動物啊。」棻的成分是水,在寂寞孤寂的太陽下曝曬

如果是棻也會負氣地這樣說的吧。她忌妒她人緣比她好,長的比她美, 聰慧如她也明白不與她衝突的明哲保身之道。 她還不知道在懂多一點字,便有五花八門倡導《做自己,好快樂。》 或是《欣賞不完美》的文章。也會出現《世界上的人都一樣多無聊》的 說法,當然以上三種說法,都得以安慰,也得以建立「我就是我」的價 值觀,進而建立人類自尊。但此三種說法若無透過「某種事物」得到成

幾乎蒸發,說話次數日漸稀少,喉頭上鎖。她能承認「獨排眾議」 ,卻是 初次體驗被迫進入透明狀態。沉默使天賦異稟的棻感受到一份平靜祥和, 此刻,世界擴張至全宇宙,毫無保留,等待所有秘密親自傾訴。 「你看。」 棻遞過紙杯,無名綠葉過大而露出杯口。 「這是甚麼?」全身長滿錐狀突 起的肉刺,不到一指節長,第三節肉刺是明顯的乳白色。「咖啡色的。」 「不,是酒紅色。」棻糾正我。 「那是因為你那陽光比較大。她在吃甚麼?」 十六隻腳,三對前足,腹部和尾部五對偽足,緩慢地在紙杯內爬行,酒

就感的話,極度容易動搖。便時常懷疑自己不夠好,自卑感油然而生, 再透過「我是不是很…加上負面形容詞?」 ─社會與人普遍價值觀建立

紅色的肉刺因蠕動而伸張。 「馬兜鈴,老師說有毒。」我手指伸進白色紙 杯想調整葉子位置,她從胸腔伸出兩道黃色暗器,惡臭蔓延。 「你別用啊,

的負面,例如胖、矮─讓對方回答「不會啊,你也很……啊!」搭配強烈 且讓你無法質疑的微笑,你便能回去生活裏頭繼續生活,反覆不停。比 較才產生價值, 「比較」的關係是在流動的溪水上的船,掩耳盜鈴上了對 方的船,將自己的船用條麻繩死命地栓在對方的船上。而棻就處於這樣 的狀況,欺騙自己喜歡她,藉由成為她的好朋友而隨著水漲船高,而船

她覺得危險便這樣。」上課時,棻仍不停從抽屜拿出紙杯,偷看她。 老師寫黃的、橘的、綠的、藍的、白的、紅的板書字,在我們眼中 便全成為字之蝶,如枝與翠嫩綠葉,有時是隨意的振翅之字。板擦擦去 時掉落的粉筆灰,蝶便離開墨綠,隨風而散。當秋陽氣味滲入大理石地 板,人物光影在地上游移,讀書聲與咕噥的交頭耳語,被孤立的棻,建

卻仍在湍急流動的溪流上,自行宣告偽裝失敗。 某次提「林佳儀多討厭」的時候,我大姐便點點頭說「討厭的人都叫林 佳儀。」癱在沙發上像隻豬,並強調說「一定要是這『林』這個『佳』 這個『儀』 。」棻在與「林佳儀」相處時,刻意與我毫無往來,不過沒關 係。後來棻不再與「林佳儀」說話,同學便不再與棻說話。她到學校蝶 園時間便拉長,可棻是痛苦的,渾身是刺;蝶園是用網子搭成如溫室般 的小方盒,棻認識各種蠕動、爬行的毛蟲。園內充滿各式蝶類幼蟲食物,

築起自己的方型盒子,乘字而去,無處可去便隨處可去。 「她長大會變成 甚麼樣子?」我問,她低頭看她凸起的短刺,如匕首銳利閃爍,極美, 不能增減。 「不知道怎麼跟你形容。」她擺手聳肩。 「你要把她放回去喔?」 「沒有。」 蝴蝶失竊。 那只乳白色紙杯帶出蝶園那刻,便正式宣告蝶的死亡。棻並不知道


死因,過幾天,她用新的紙杯包著保鮮膜給我看。身軀縮起,肉刺萎縮,

並不知道怎麼站在未來。因為「可惜纖細敏感又不善偽裝」 。棻深知自己

她的身體由咖啡轉深黑,曲成圈,我眨眨眼,想更看清她最後一面,她

是永遠不會化成蛹的,以蜷曲之勢死亡,必受盡孤獨欺凌,而後尋覓棲

成了白紙杯上的一粒黑點。她將她埋入蝶園,此後便再也沒進入蝶園; 她建築的方形盒子,便再也透不入陽光,住在自己心中最最寥寂的蝶園, 對她來說這枯寂空虛的世界,已不復以往,槁木死灰。對她來說,毛蟲 像維特的夏綠蒂,並非源自恐懼而是渴望,我想便將錯就錯怪罪於激狂 吧。她將寂寞靜止於瞬間並物化,層層包圍自身,飽嚐此味,永遠不會 化成蝶。

身之所。一但發現永恆在心中無法耕種,我們便更信仰瞬間。我踽踽走 在灰色水泥鋪成的道路上,憶起她時滿是陽光,想起夕陽下透光的彈珠 與她在蝴蝶遭竊後無聲的寂靜狀態,越是將自己揉進自己身體裏頭,便 無處可躲。我將她說「沒有」的眼神印在腦中,因為在寧靜生活席捲而 來之前,我希望記住棻最後單純堅定的神情。如每個人難相忘的初戀情 事。

一直在十多年後,我看見綠草地上一座巨型的蝴蝶氣球造出的空間 時,我才想起棻來,那日城市受雨低迷,渲染成灰。空氣中盈溢著水分, 土壤泥濘,幾乎忘記棻曾經存在過的我,日後透過查詢許多蝴蝶相關資 料拼湊出她的模樣,翻找各式幼蟲圖片,被假眼以及各樣毛蟲蠕動的照 片嚇過無數(很噁心哪),緩慢地刻畫出她在蝶園看見假眼時不為所動的心 情。 直至紅紋鳳蝶的幼蟲照與我記憶相對驗證為止。 「真美啊。」我這樣想。

我不停地想,現在的棻,長甚麼樣子?如記憶中一般?即使我已經 失去了想像她的能力。如果能再次遇見棻,她「不知道怎麼跟你形容。」 我會不會套用在她身上?我會不會如以往依然羨慕著、追逐著那麼遙遠 的她?雖然早已無數次假設性認定她再也不會是記憶中的橘子汽水彈珠, 但,棻在我心上那樣荒蕪的一塊,我便就此打住並保留,其餘遺佚不存 的記憶,在那蝶園的方盒子中,會成為翡翠巨臂,圍繞著一直變動不安 的棻。學會慢慢治癒,便能生成愛恨能力。

即便在昆蟲學家眼裡,紅紋鳳蝶不幸地,並比不上與其同食馬兜鈴 屬植物的珠光鳳蝶與黃裳鳳蝶。其餘兩種鳳蝶的特殊性徹底擊潰紅紋鳳

「我是棻,那你是誰?」我長時間服用具有強烈腎毒性的馬兜鈴屬植物, 只要微量服用便能提高泌尿系統的罹癌風險,而大量的服用便能得到不

蝶在學理上的優勢,因食草量有限的狀況,選擇大力處決「發育速率快、 生殖能力強、為該麝香鳳蝶族中最具競爭優勢的蝴蝶。」─紅紋鳳蝶幼 蟲,珍視前者敵視後者,其也因強大的優勢而遭嚴格審視,我們仍選擇 在表面柔弱的那方,但同食的黃裳鳳蝶幼蟲肥大且食草量大,絕非弱勢, 純粹歸咎於自然基因法則的演繹選擇上。

可遏止的腎衰竭了,你看吧,多年後我真躺在醫院治療腎臟,我想可能 跟這有點關聯與巧合,當然隱喻只會藏在隱喻裏頭。「我真的是棻。」

讓棻陷入「寂靜狀態」的蟲,是這樣霸道與充滿優勢的。後來棻在 三年級升四年級時轉學,開學的那日老師略顯懊悔地說,原因與通訊方 式我一無所知,便漸漸忘了她的存在。 「一瞬間的力量很大的…」某歌手 曾在現場演唱出錯時曾這樣說過。是啊,一瞬間就全忘了。 我不經想問,哪裡是偷生的開始?要怎麼站在未來,說服自己所有 苦惱與波瀾是殘霞雲暮,梧葉秋聲?生活用線穿出縝密的感受,自卑、 無安全感,不論是棻抑或我的那些「討人厭的樣子」 ,六歲的我六歲的棻,


《十六_喬》

我父母離異,還記得電視正撥放著《名偵探柯南》 ,母親將白色盤子

在朱天心擊壤歌裡的喬,是這樣被描述「她那麼強那麼強,是顆天

死命地往地上砸,崩潰地嘶吼咆哮,割裂腳踝血液涓涓流出,至今留疤。

上耀眼的星……要,要恨她,可是喬卻把我弄得迷迷離離的,讓我在日 記上寫她的名字,躺在床上想她的每一句話。」我便是這樣的,她對我 來說,便是這樣的。她的大部分是柔軟的,與大部分的人相同,早上起 床,用促銷時候買一送一的或是第二件五折的黑人牙膏刷牙,吃可能是 混合餿水油煎出的蛋餅,在意今天是否又胖了一點,但早餐還是會點杯 飲料;中午的時候不知道要吃甚麼,也說「都可以啊」、「隨便啊」那幾

五歲的我窩在沙發的一角,看著父親從墨綠色金邊的門離去。身為日本 人的父親,肯定留著優雅又殘忍的血統。 母親一直在外擔任許多翻譯工作,我則由各式不同褓姆帶大,即使國中 時已有獨立照顧自己的能力時,褓姆還是會來我家無所事事,我和母親 商量後還養了一條狗叫「クマ」○1 クマ─音讀 Kuma,日本為「熊」的 意思。母親的顴骨很高,身材細長,很有女性風采,當然交過幾任男友,

個令人討人厭但卻也無可奈何的句子。 喬並不特別漂亮,有一頭可愛的黑色短髮,鼻子山根毫無造作的也 不挺拔,甚至有點塌。挺立的人中與唇線明顯,有張漂亮豐腴的小嘴, 卻因常熬夜或是忙碌而無血色。眉毛稍微下垂,皺眉時候八字眉特別明 顯,粗細適中,下垂的特殊眉型,外加不畫眉的兩項條件下,令專業修 眉人士為之困惑,遲遲不知如何修整,但卻意外地覺得可愛。某次她炫 耀的跟我說,她好喜歡自己的眼睛。她總是用她不擦指甲油但乾淨整齊

她的男性都以「叫我叔叔也沒關係」試圖對我釋出善意,最後我還是沒 擁有「法律上」的父親。 喬常來我家,母親看見她總說「我把我們家松中交給妳了。」喬會 努力地笑,令母親覺得放心。當母親與褓姆都不在家時,喬會來我家。 我們在家樓下買銅鑼燒,坐在雨豆樹下。「你在看甚麼?」我問喬。「光 啊。」又吃了一口;她總這樣,若有似無的回答不重要但卻重要的事物, 但也有可能她根本甚麼都沒想。我學她看光。我點點頭。光飛翔在她頰

的手指著自己的眼睛說「是單眼皮喔!」語帶驕傲。我接近看「哪是, 這是雙眼皮吧?」不喜歡雙眼皮的她,會懊惱困惑地說是嗎,然後繼續

上。我喜歡喬,像喬喜歡別人。即使我們在友情上做熾熱無比的見證, 瘋狂的允諾與發癡的笑,她仍在宇宙,我則在地球。我在給喬的生日卡

說她的眼睛。顏色是褐色的,特殊的眼型讓她的五官精緻起來,根部濃 密的睫毛讓她總驕傲地說她有自然的眼線。另外老天爺給了她新聞不斷 鼓催的「性感的屁股下巴」外加記者又寫「亞洲人少有。」自豪了一陣 子。她和我們一樣介意自己腹部的三層肉,介意大腿內側毫無縫隙。有 死忠購買的隱形眼鏡牌子,她對生活總是充滿堅持。

片上寫「老了要和你一起環遊世界。」 「我會變成戴墨鏡的帥阿嬤,開著 法拉利載你去居酒屋。」 ,這些看似可愛用無用的空頭支票,我認為並不 能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位,我對於她來說究竟是甚麼樣的身分? 情竇初開,我絲毫無法控制的喜歡上班上的一個男生,喬說「成天 鬼混,不讀書又愛玩」 ,這叛逆因子卻深刻的與我基因排列組合吻合,迷

她是柔軟溫順的令人喜愛。卻也令人妒恨,妒恨她總是那麼強、那麼遙 遠神秘。她外向有趣,擁有清晰的口條與大將之風,在別人眼中優秀積 極。 「優秀是一種習慣」她討人厭地這樣說,雖並不語帶訓斥;但國中的 我對她充滿的迷戀,就像住在煙霧瀰漫的迴路森林般。我朋友看見我時 候問「喬呢?」劣根性的想法使我像極跟班,但卻又喜愛她。喬是個「靈 和體分開的人,她的心從不讓任何人插進一腳。」擁有她的身體,卻永 不能擁有靈魂。

人。在升學迫在眉睫的狀況下,喬嚴厲地說教,露出討人厭的樣子。 「不 支持就算了。」我崩潰了,像極我母親。從此之後,喬見我的眼神再也 不同,不再和煦似六月陽光,喬的求好心切,勝不過愛在青春的各種切 面上致命的吸引力。當一輛列車經過,會與另外靜止的列車發出微弱的 震動與聲響,我和喬便往不同的方向駛去,我靜止等待前方無盡的隧道, 而喬的景色我便再也無從得知,再也不期待家門信箱的明信片,再也不 想像她日後的樣子,我對友情的確無限嚮往,但感覺是一回事,而選擇


又是另外一回事。所有的立約在這選擇的溪水上,支流承載我往河岸沙

魚骨頭哽在喉頭,永遠不知道用甚麼開口。 「好久不見」矯情做作,明明

洲右邊的右邊。

知道每日都見在同一節車廂。說「妳好。」變得像初次見面。 「喬!」卻

畢業典禮那天,在綿綿細雨之中,喬獨自一人走出校門,撐著透明 的傘,她依然笑著,我永遠費解的笑容,禮貌性的與眾人打交道。她仍 然在她的宇宙中,而我則是脫軌的行星,還盼小王子前來搭救。見她在 雨裡走遠,知道從此便不會再見,試圖洗去她的氣味,氣味、氣味。想 起有次放學校車上,河海夕照波光粼粼,喬指著山跟我說「山的稜線是 女人的側臉。」我把頭向右側看良久,晃動街景與河畔風光,相互交融

此生再沒有勇氣這樣喊她。一次睡過頭,喬竟朝我走來,手上拿著透明 資料夾,A4 紙張上用電腦繕打而成,冰冷的。她放在我的腿上,便匆匆 朝車外走去。我還來不及呼喊她,她就又像兩年前那樣的離去。捷運門 一關上,喬嬌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灰滅,像甚麼也沒發生,我全身無力, 躺臥在腿上,冰冷的透明資料夾而有了淚水的痕跡。

竟染為金黃。 細長雨絲拉開面前河海交界之景,海的對面便是女人,我依然未找 出稜線,從踏出此門後,此稜線便是尋寶地圖上永遠未明的路線,被朦 朧的紗緊緊的覆蓋上,纖維將被灰塵縝密的填滿,道上兩旁阿勃勒安靜 目送妳離去,但對我來說,連水滴凝滯在花瓣上的聲響都震耳欲聾。嫋 嫋杏黃色,乘風墜下,她進入未知稜線的路線入口,從此與她是遙遙無 期,我只能朝著遠方注目發呆。我與男朋友在眾人簇擁下被逼著親吻,

「妳曾寫過,不知道怎麼開口,便用寫的。我也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文字的力量果然是強大的,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 「我曾經在兩年前擁有過一個知己,無話不談,認真相待。後來他愛上 了一個少年,當時正屆基測。我希望他不要耽誤課業,那段時間經常發 生口角。她是單親家庭,母親經常到日本出差,我會買好早餐材料到她 家去準備早餐。下午的時候會一起窩在沙發上看小說,晚上一起去摩斯, 再晚一點再一起看鬼片。(不過我們每次都會退縮,而租了柯南來看。)

我體會喬「身體是他們的。」靈魂才能屬於自己,不然會被逼瘋的。升 高中的暑假長達三個月。若將三個月放入宇宙中就也只是瞬間而已,而

我和她曾大吵一架,好幾個月不說話,後來在捷運站合好,相擁而泣。 我再也沒見過像那真摯的眼神。

瞬間力量依舊強大,男朋友被國中同學追走,語言的力量真的很大,以 訛傳訛,我成了萬人唾棄的對象,我站在捷運上朝著喬駛去的方向發楞, 意外驚覺只有她成功脫逃,朝那麼遙遠、那麼遙遠的他方走了。 開學那天,我在捷運上看見睡著的喬,制服燙的整整平平,繡著藍 色學號,白衣黑褲,喬依在窗戶旁,我看著她開始幻象她高中的生活,

前陣子有人曾說我認真的生活的真誠撼動了他。其實我曾經認真的 真誠的對待人,是因為再也找不到那種人了,所以我只好真誠的對待生 活,才有呼吸的感受。那些日子是我最、最青春的時候,我敞開心胸、 溫柔、認真、包容、安慰那些曾經最難過的人。後來那個女孩我再也沒 和她說過話。 她是山,我是河,映著你的面,卻只能沉默對立。但是如

肯定是精彩充滿期待的吧,而我反而認為自己是人生失敗組,永遠站在 勝利的對面,自卑的無可救藥。和母親一樣,在愛的路上跌跌撞撞,變 得懼怕愛情,進而成為懼怕生活的活屍,愛情成了暴君與奴隸間的卑下 交易,在青春裡漸漸生鏽,漸漸對愛彆扭、 委屈,不再向前也不願渴望, 沒有青春喜劇,沒有青春悲劇。 當進入高中二個冬天,濕冷城市的空氣刺骨,連紙的觸感像泡水軟 爛的餅乾,外套都因水氣侵入而重了幾分。我偶爾仍會在捷運上遇見喬,

果當我遇見她,我有勇氣的話,如果有的話。」 「有時候友情就是這樣子,不會太好但不是太差。這樣不對、那樣不行、 一起喜歡什麼,曾經說過比次壞話、好話、安慰的話。拉拉扯扯,循環 不已。余秋雨似乎曾說 這都是年輕的時候看太多駭人的言情小說的純情 友誼害的,於是我們開始假想友情是不亢不卑。靜默相視彼此之影 皆已 覽無遺」


一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早將喬狠狠撕裂成兩半,留下一道長疤。

《十七_一分為二》

難怪她變得不再像朱天心的喬,而是我的喬。與喬最好的時光,是我過

A 跟她尚不算熟識,也可以說是陌生人,她跟 A 在網路上認識,雖

度極端的幻象,但正是這種幻想才使得她變得絢麗奪目,我早已經忘記 如何分辨真假,而注視她光彩的那面,並過度嚴厲審視喬的靈魂,是我 的潔癖使然。喬的脾性依然慎密,像隻黑貓,不像我一次把脾氣用個精 光,總花上時間消化。一張手寫較小的白色紙張掉出,喬用藍色筆寫著 「我們兩個也都長大了,綜觀生命,你我也實實在在的像顆美麗的石。 經過三兩年那麼久的時光,我還是怕的。怕那些不想見的話,怕過不去

然我漸漸不承認網路上的認識叫做認識。一個有著很普通的網路暱稱可 能是「紅茶、抹茶、牛奶」那一種食物類型的姓名學,她則取了很文謅 謅看起來就不太親近的名字。她後來到 A 家,就稱做見網友吧,她與 A 把線上遊戲與結婚系統完整移植到現實系統上;A 匐在她身上進出她的 身體,她則像是森林裡受了傷的動物,在死亡之前發出呻吟。只有她知 道自己被寂寞還有慾望的利刃穿透,穿透成無數個細小的洞,任憑事物

的疤,但是生命說的等待,也許大抵是另外一種成長的方式。我們也都 長大了。大了,大的世界裝不下。也容不下自己。」 我闔上她的那份心意,友情藏在心裡的才是最溫柔的絲緞,如黃金 色的雨絲。二度目送她離去,再也容不下自己。 一直到我們第五年沒見的那天,「松中!」在百貨公司的門口 伴著她依然費解如陽光的笑容,光從葉尖滑落,我看見女人的稜線。

從身體鑽過,棲息或是索取。而這些可能長達數個月也許整個人生。 她其實心中藏著另外一個人,但兩者並不互相抵觸,即便她有限的 道德良心正責備她。她在他們面前都是活脫脫的大撒謊家,A 與 B 並不 認識,其中一人甚至不知道其的存在,他們也總是從她眼裡見到迷茫與 孤獨,猜不透的也不願被被猜透。 她滿足 A 的性,幾乎可以說是專一的妓女。B 則滿足她脫離 A 之後的心 靈。但名義上 A 跟她是男女朋友,有關心擁抱牽手,出門拍照打卡,遵 循現代情侶法則。 她從來就不害怕其他人的譴責,她對自己的恨也不亞於他人。這才 讓她才知道原來人性可以如此低賤,賤的連自己也不認得這就是賤,就 是自己。


《十八_天真無邪》 記得 A 和她是網路上認識的嗎?她自己一點都不想記得,因為這很可笑,

《十九_黯然消魂》 她想起了那個習慣在十一點前看網路武俠小說的 A,這段她自認為

但總有些人好奇問她是怎麼認識的?她將 B,心底真實認識的 B 的所有 過程加諸在 A 身上。她總說「認識一年半了,後來才開始熟的。剛開始 會知道 A 也是 A 跟我聊天的。」她臉不紅氣不喘的,反正雪球就是這樣 滾的,她也從來就不怕冷,溫度只會更高。那天她和 B 去書店,往那方 向路上種兩排樟樹,她問 B 聞到樟樹香沒有?B 笑著沒有回答。B 笑的時 候,真的就像張愛玲說的那樣「你也被我傳染了傻氣,是不?」即便這

實驗室裡產出的關係,是不是曾經在混合的過程中爆炸而傷害了 A? 其 實連她自己也想不透,盡管事後她與 A 在也連繫不上,她還借了 A 的朋 友一本再也拿不回來的書。事隔半年,某次吃飯的時候,她和我說「我 幾乎 A 的臉想也想不起來,A 的車牌號碼、A 的被單圖案,我忘得一乾 二淨。」不知道是好是壞,我傻笑著說「應該都是這樣的吧。」她每日 晚上入睡時,離不開 A 送的玩偶,即使與 B 在一起之後,她也仍然這麼

些好,都將成為日後她必須負擔且無法排解的,只能用更大的謊言來解 釋、合理她的鬱悶與廉價眼淚。現在樟樹香卻是屬於她記憶裡最美、最 骯髒猥褻的曖昧味道。這些惹人非議的事物,經過她嘴裡與他們身上, 明明是冷灰色的卻都成了漂亮的金屬工藝品,是她精神與肉體的快樂王 子。簡單來說,他們全成了她送給朋友的整人糖,你知道那種的吧?綠 色包裝或是橘色或是紅色,似乎也有黃色,外頭有個美式風格被酸的起 雞皮疙瘩的少年卡通圖案?

做。她認為,這些贈與與被贈與的關係,以及這關係的建立,還有贈與 物的心情,直到感情離去之後,關係還是用這緊繃的弦維繫著。即便已 經再也無人撥彈,緊繃的高音,可能也隱藏在潛意識中。 記得 A 與她要分手的時刻,她被 A 環抱著,直至那一刻,或是現在 此時此刻,A 仍然不知道,她的放棄,源自於無限期的愧疚與難以面對 的事實。她記得 A 說,不然我們再試試看吧。她忽然想起了台南大雨夜

她忽然想到國中被她喜歡上的小夥子,一直到了高中她都還常常想

時候,A 牽起她的手,踏過積水的斑馬線,被水浸濕的鞋,等不到的雨 停而淋雨的那個時刻。燈影搖晃,街景闌珊,那個時刻的她真以為他也

起那個男孩子,就好像香水那樣,別人送了一罐給我,擦了喜歡,也不 知道為什麼就會這麼樣的將這種味道視為是自己的了。A 對她來說也是 這樣的,但也就是將整個時間裡的寂寞收集成這麼一小罐,按下噴嘴, 才知有詐,但已遲了。她早已散發噁心霉味。在 A 眼裡,她從來只是個 單純的渴望愛情的女性,雖然來歷不明,A 希望虔誠專一對待,到目前

許能夠取代心底真正要的他。A 環抱著她,兩隻野獸分不清楚是誰的利 爪。她意識到 A 全身從血液中由困惑組成而突出的刺,用困惑卻諒解的 心態,刺穿她的最後一分潔淨。 她不曾為了 A 的離去而傷心過,她在那天只是看著橘黃色圓滾的夕 陽,那種哀悼的韻味,全部在接下來紺色包圍。那日,她終於面對自己

為止倒覺得沒甚麼問題,相處得宜相愛也容易,不失為伴侶應有的態度 與資格。A 像拜神一樣,虔誠侍奉,三牲背齊,又奉了四果,去添香油 錢做功德,甚麼都給了卻送了 A「笑杯」。就讓 A 一笑泯恩仇便是。

的那一日,說了我們還是分開吧的那一日,她掉的淚,只是極度微量的 催化劑,催化了 A 諒解的氛圍。設計一個更深的溫柔圈套。

她只需做一件簡單的事,只須讓 A 相信她是如此單純就夠了。所以 她也算是個單純的人。


《二十_京都》

《二十一_風一樣的日子》

金黃色銀杏在秋風中如成千上萬珍奇的蝴蝶般,紅楓則在晴空萬里之中

夏日炎炎,沒有陽傘沒有防曬乳,沒有冷氣,沒有窗明几淨,可是有風。

成為白日成群的流星,無限冰冷的空氣成為肺裡此生最冷冽清明的空氣, 前方的陽光前方蓊鬱的山好像都是提醒自己獨特而生存於世界上如此渺 小不堪存在的存在。 它靜靜的如一杯冰的熱水,討厭的也有,喜歡的也 有,它也有它的黑暗面,它也有四處游盪於城市的幽靈,當然也有討人 厭惡又噁心的不成文規定,但它還是如窗簾之間晃蕩搖曳光影的樣子, 在臉上手上,一不小心就竄入記憶裡,言語無法形容的只能用身體體會,

謝謝淳善姐引進青藝盟,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日會在劇團工作,大多時 候是忙碌的,可是有自由的風,在這裡工作,大概就是像風一樣的日子。 兩個月過去了,我身在一個投身自己獻給自己所愛所擇所不放棄的團隊, 看見他們大笑,打鬧,偶爾的挫折,永不氣餒而振作的樣子。

聽起來很像廢話吧。 天空已經是如流水無限藍,搭配沙漠烈日照耀下的 黃以及動脈裡無法控制四溢的鮮紅,啊醉了。 搖搖晃晃的回家吧。

開始相信這個世界有無限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不單純只是戲劇教育而已,而是你會開始被振奮、被鼓舞,

記得沿著鄉村小路騎著機車,吹著風慢慢的晃著去上班。還有跟大家一 起看學生戲劇,協助學生,以及第一次在表演廳掉眼淚,初次之所以貴 重是因為將影響以往的體會,於是我不經想問我昨天問的問題,像我們 這樣平凡的人,真的可以這麼幸福嗎? 答案是是的,而且正在發生、正在經歷。


《二十二_蜉蝣》

《二十三_橘子》

以為我們都給了生活一個名詞,一個形容。自以為生活充滿了幸福,才

無疑地,我的直覺又再一次發生。你親吻的只是薄霧中的我們。

知道若組成幸福的是幸福的每個瞬間,不稱為幸福。總認為我們在某個 時間遇見的人,就是愛。卻往往在時間下變得一文不值,往往那些我們 所忽略的,卻在千回百轉之後,珍視了起來。是的,我和你一樣眼中渴 望愛。卻一直發現愛的本質是在失望之中找到希望,我們都是朦朧的人。 也許有一天我就能在見到你。我剛好讀到「蜉蝣並不朝生暮死,大約出 現在 3 億 5000 多萬年前的石炭紀後期,是地球上最早出現的有翅昆蟲。

今年高雄的冬天,仍是閃耀金黃色的光暈。微微冷風吹過,晃動的樹影 和枯黃的葉,為光的墜跌指引了路線。你用字條寫滿了使你看起來笨拙 的字跡,坐在桌前,模糊的你換好了衣物,坐到床畔,輕柔的撫摸我的 髮絲,親吻我,又同這裡的風輕柔溫醇。 「我出去了。」你說。再也不問你會去哪。 「什麼時候回來?」我思量自 己該何時起床。「我不會再回來了。」我點點頭。

幼蟲時期相當長,短的 1 年,長的 5-6 年。」

你趕時間走出家門,我戴上隱形眼鏡,眼前清晰了起來。收拾殘局,把 字條丟掉,寫了一張放上一顆橘子,以自認最美的字跡離去,闔上你的 家門,便再也不踏進來。一切,生活一而再再而三的將自己擊敗,又鼓 舞自己。 「謝謝照顧,打擾了。以橘子作為回禮。」我感受到了你的困惑、 無奈、無解的遺憾與徒勞。但這之間的差別是再也與我無關。


《二十四_犬》

《二十五_黃金時代》

她請我吃了幾片吐司,便問我流浪了多久,我無法回答,只接連吃了幾

看完已經超過兩個禮拜了還是久久無法忘記湯唯把蕭紅演的那樣好,那

片乾澀但是是最近三個月吃過最美味,乾淨的食物。 她說,吃一天是一天,能活多久是多久。便走了。我追上前幾步想跟她 道謝,她卻消失在光之中。

樣如冬天雪般漂亮,柔軟卻又冷得那般韌性。也不得不讚嘆許鞍華的拍 攝技巧,那麼真實的拍攝蕭紅,用許多當時文壇提及她的部分去拍攝, 我先前提過那忽然出鏡的鏡頭就直盯著觀眾看,講述蕭紅,又有誰的人 生不是拼拼凑凑? 「長大就好了,長大就好了。」蕭紅祖父對年幼的她這樣說,可是長大 是長大了,但沒有好。拒絕婚嫁之事的蕭紅逃離了呼蘭河。後又求助汪 恩甲,為之產子並欠上 600 元,被囚禁在旅店。蕭紅被蕭軍遇上了,蕭 軍看上了她的才華,他說這個世界忽然有什麼變了,口口沒有說愛只是 什麼變了。一次洪水把蕭紅一起帶離了哈爾濱開始了她和蕭軍,端木蕻 良以及駱賓基三個男人之間的事。為什麼那麼理解貧窮,為什麼用《商 市街》和蕭軍口袋滿是經濟吃飽喝足的走在路上,對比上她度過如青杏 的日子。和蕭軍的日子在蕭紅 33 歲的人生幾乎去了大半,也許愛情在每 一個世代都是相同的吧,拉扯分歧卻又幸福得痛的要不了自己的命。 透過《黃金時代》可以理解魯迅以及當時中國的文學狀況,蕭軍後來打 游擊去了蕭紅在戰時寫下了呼藍河傳,兩人永遠地分開後蕭紅嫁了端木。 我記憶中非常清楚她和白朗在江邊分開時,白朗祝福她「願妳永遠幸福。」 鏡頭是遙遠的白霧江上分別的兩人遠遠的, 「我嗎?」蕭紅脆弱不堪的聲 音,搭配她神經質的笑聲,聲音裡深深的疑問,不難以想像蕭紅的表情。 後來到了香港,遇上駱賓基,他也是第一位寫蕭紅傳的人聽說彌留之際 的蕭紅都是他陪伴的,最後蕭紅病逝於香港,駱賓基在路上買了糖塞在 嘴裡,ㄧ抬頭看像看見了蕭紅椅旅店窗抽煙的樣子,ㄧ回頭又看上了蕭 紅和蕭軍飽足的走在路上,但蕭軍卻先走了,蕭紅回頭ㄧ看,把我靈魂 都給看碎了,心裡的酸楚直逼我的眼。


《黃金時代》雖然長達三小時,故事並不線性簡單,但是精煉的文字語

《二十六_8 月 10 日》

句,精緻的服裝設計以及講究的文學考察,用非常實際的方式拍出了蕭

我趕不上的那些時間,都是你值得一路走來的驕傲,沒有誰能夠評斷誰,

紅,用如訪問的樣子拼湊出蕭紅的樣子。湯唯雖然沒有因此獲獎但卻也 難以掩飾她的風采,她把她演的那麼好。用好聽的聲音讀著呼蘭河傳, 「花開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鳥飛了,就像飛上天了似的。蟲子叫了, 就像蟲子在說話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無限的本領,要做什麼,就做 什麼。要怎麼樣,就怎麼樣。都是自由的。」

沒有誰能夠恨誰,但有誰可以愛誰。

看完還是無時無刻的想著蕭紅。 是我非常喜歡的電影。


《二十七_8 月 8 日》

《二十八_8 月 18 日》

雨夜與令人無處可躲的濕氣。

打半輩子光棍,沒房沒車,無產。擁有ㄧ台破舊的小五十。有擁有這個 月最後額度的半包黃長壽。 一樣,沒有人參與我內心澎湃的一生。


《二十九_5 月 8 日》

《三十_5 月 7 日》

我時常看到她,時常坐在公車站的椅子上,露出兩顆小孩子很怕的暴牙,

我便開始期待下次腳踏車輕輕騎過水漥的聲音,柔順的節奏與聲音。

口中碎念沒有人聽的懂的語言。 她提著看似名牌包條紋的肩背,穿粉紅色的素棉 T-shirt,穿著 convers 帆 布鞋,留著一頭俐落短髮。 我不認識她,她範圍半公尺以內沒有別人,只有我這個拍照的人,她並 不以為意,其他路人只覺得我怪異。我還不停幻想有可能有人會禁止我 拍攝她,怕年輕女子拍攝不過是想嘲諷活在街道上,被我們稱為生活底 層的人。 她天地為家,整個城市彷彿只有她ㄧ人,踽踽的走在街道上,椅子是最 舒適的床,而他九點半準時上床睡覺,跟城市道晚安,在人來人往的椅 子上,闔上雙眼,沉沉睡去。 一群衣著華麗的女子嬉笑而過,上班族緊盯著手機不放,媽媽唸小朋友 運動服袖子太髒,茫然的我們,單純的她 誰才是真正失去歸屬的人?

於是我在馬路上不停的加速,加速,加速。數算自己經過了幾個水漥, 節奏正適合組成城市的樂章。 前方一共六個綠燈,我加強腿力,一股作氣,居然真的飛到了半空中, 水果店老闆娘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我其實也不清楚飛上天要做什麼,只知道飛是一種很美的感覺,可以鳥 瞰整個城市的燈光,對我這個在空中的人來說,城市才是我的小星星, 你們黑暗無邊的夜空才是我的城市。 只是一直的飛越,飛越,感受空氣與流動,令人刺激或是血脈噴張的感 受。 然後我還是靜靜的等待下一次水漥,我輕輕騎過,那悅耳的聲音就朝我 心房衝撞。


《三十一_4 月 14 日》

《三十二_7 月 7 日》

對我來說一個人生活的時候,大多是美好的,洗衣服,做家事,做菜。

結果,那些我們最貧窮、最裸露的不願面對的文化,正在遭受無情的人

很簡單的生活小事情,但是我盡量讓戲劇更像我一點,而不是我更像它。 我沒有電視,只有ㄧ台筆電,還有一個愛人送我的音響,房間很香,不 誇張,站在門外就聞的到。 有幾本書,有時候我甚至幻想會成為圖書館的借書女王。 我的房間,我的冰箱,我的床,所有物品,都像小王子書的那樣,被我 馴化,和我建立關係。

性打擊。 三五個看起來中產階級的婦人走過,我說「你好,來一起關係文萌樓古 蹟存廢。」走過,看了兩眼,看了這群人。她問我「啊,文萌樓是什麼?」 「是一個公娼館」 , 「阿阿?那算了。」兩袖清風。高中生滑手機聽音樂, 上班族看了一眼,露出了無助眼神,他們說了,我無能為力。 我不在乎路人拒絕我的傳單,也不在乎你們他媽的高喊的道德主義。我 只是想要告訴你們,當你們泡茶喝咖啡、上高級餐館、逛百貨公司,有 很多人他們面臨社會的拋棄,正在為他們的人生奮鬥,而你們行有餘力 而不屑一顧,不願意了解。 我 20 歲了,我不知道原來我們曾經有公娼歷史,有多少人和我一樣?原 來我們的性工作者,有多麼無助,這些因為貧窮而不可抗拒的肉體交易, 我們有多麼殘忍的拒絕理解她們的困境。 一個市定的文萌樓古蹟面對投機客的惡意漲價,媒體還在說已經爛掉八 仙塵爆炸,還在說可愛的毛小孩,但最可怕的不是媒體,而是多數臺灣 人避談的心態,還有那些對社會避之而唯恐不及的獨善其身者。 但他們,使我更感謝那些心裡永遠柔軟的人,陀著背穿著隨便的老人, 拉著回收看起來又髒有老的婦人。 我對著坐輪椅販賣餅乾糖果的人解釋古蹟存廢,他看著我說,他說,謝 謝性工作者幫助許多渴望性而無法得之的人,更祝福她們。 我想只有那些與我們身在同處,而感之的人類們,才能體會吧,祝福你 們心地永遠柔軟,包容。


《三十三_3 月 5 日》

《三十四_3 月 3 日》

國中的時候自以為喝咖啡就長大了,於是去星巴克,喝不是黑咖啡的拿

我上班的地方,總是充滿快樂的人們,他們會是好友會是家庭也會是愛

鐵,但還是覺得好苦。 高中的時候唾棄以前的愚蠢想法,明明討厭喝咖啡也不喜歡苦味啊,於 是再也沒喝過咖啡,有的只是朋友希望湊買一送一時候進去星巴克,還 買甜的要命星冰樂來喝,也不會買便利商店的便宜咖啡。基本上咖啡從 國中以後就幾乎在我生命裡絕緣。 大學的時候喝咖啡的機會跟本是零,一次意外的打工學會手沖咖啡,忽

侶。我從來沒有羨慕過這些已經不再寂寞的人們,即便人們皮囊下總是 藏汙納垢,不過我們只有現在不是嗎。 今日,踽踽一路才發現自己這兩年的高雄時光,在這裡或是當下,得到 的遠比想像中還要缺乏,打開電話,不知道剩下多少真正值得你關心在 乎的人。也許能夠一直一直隱瞞自己孤獨快樂的身份,一直一直的渴求 別人的滿足別人的愛,一直渴求著誰能像那個男人愛那個女人一樣的疼

然懂了咖啡看懂咖啡知道奇怪的專業名詞,我仍不喝咖啡。 一直到今日陽光隨著風飄盪在這個城市中,涼暖交錯的奇異感莫名驅動 我,忽然覺得該喝咖啡,不是為了驅趕寂寞或沉浸自己之類的鬼理由, 只是忽然覺得是該喝咖啡的時間,苦味盡也不全然了。

愛我。用你真誠的溫柔溫柔我,用你原始的熱情熱情我,用你最貴重的 疼愛疼愛我。 善良與仁慈,關心與在乎,已經不在如以往,那些關心誠懇打從心底的 在乎與幸福相關的一切,與我無關,即便我的真心渴求如少女般,天真 無敵的評價著你的好,我們就是無關


《三十五_11 月 22 日》

《三十六_12 月 10 日》

我很年輕便來到臺灣。

在一起到忘了在一起多久。

晚上工作白天就鬼混,深夜凌晨付錢給妓女,請她慰藉我寂寞的身心。 家鄉的人阿,還在等著我回去。 家鄉的海,也擁有很多魚。家鄉的山,滿是祖先的話語。 家鄉,家鄉。 到不了的地方就叫做遠方


《三十七_6 月 29 日》

《三十八_2 月 14 日》

我永遠不能決定別人的人生。而我引渡的是情感,亦不是人生。

坐捷運是這樣的,通常會聽著音樂有時候是 Mary see the future ,Tanya,:

永遠都會有誰讚成你或是反對你,而我在想,如果不說、不做,暮然回 首時你會不會後悔,遺憾?那個你沒告白的男孩,永遠沒趕上的考試, 或是一間你想填但是父母不想讓你填的學校,你會不會遺憾?人最該面 對也最巨大的則是茫然的時間,居然老天爺給了我們時間,為什麼我們 卻時時刻刻都在顧慮著父母,朋友,而那你自己呢?就一次,好好的做 看看自己吧。我想,每個人都會因為別人的不認同而懷疑自己,這時候

陳綺貞或是張懸,有時候是 ciacia,cicada。音樂在心境上功不可沒。 而偶爾心情好,很不介意別人眼光的我偶爾會一起輕聲的哼,時間沒有等 我,是我最喜歡的歌。 人們通常不太微笑,不過有時候我看著外面的太陽的時候,總會覺得異 常溫潤,即使他很刺眼。然後會心一笑。 搭上捷運就像進入時光隧道,越遠就好像膨脹的宇宙,而我也回到過去

更需要拿勇氣出來,去做那些別人懷疑但你深信不疑的事。我相信你。 所以你也別為難自己。

那樣安靜平靜飽滿的高中生活裡。 那是一種必須,一種需要。 當我想到那樣的日子,我總想流淚,不知道為什麼的,語言無解,但我 想生活就是這樣的 撼動你。


《四十_8 月 9 日》

《四十一_8 月 30 日》

走到遙遠的

之前回台北時候,趁空閒到故宮一趟,小時候其實去過但都沒有甚麼記

合適的 一個位置 面海 打開剪了兩個正方形的海報 透過那雙眼 透過方格

憶了,韓國人日本人中國人混雜一起,故宮給學生非常多優惠,門票加 上語音導覽不用百元,服務台人員都會英文,日文,韓文。故宮三寶因 為人太多,所以沒辦法靜靜站在古物前欣賞,銅器玉器、象牙、琺瑯等 處處都是人,我走到書畫展人才漸少,只剩下安靜看著山水圖的人們, 逛完出來故宮也是五個小時之後了。走到沒人的少數民族的服飾展覽, 苗族的服飾鮮艷得令人神往,看到「背牌」這種服飾的時候,在展櫃前,

看見你眼裡的海。

眼眶莫名濕潤。

屬於自己的海

高坡苗族「射背牌」習俗,相傳地玉和地莉是一對相愛的苗家青年男女, 他們感情至深,卻因為父母之命不能締結婚緣,成為夫妻。於是,他們 向父母和族人提出了「陽間不能婚、陰間結夫妻」的要求,並要求雙方 父母和全部族人到場,通過「射背牌」儀式,締結陰間婚姻,即「結陰 親」 。父母同族人被他們的愛情所感動,同意了他們提出的這一種既不悖 父母之命,又能了結雙方情愫的做法。自此, 「射背牌」為所有不能成婚 的戀人所效仿,漸演成俗。 「射背牌」習俗是因青年男女對父母指定婚姻不滿而又不能反抗,同家 庭達成的妥協產物,它成為執著愛情者的精神慰藉。 而在死亡來臨之前,男子則將背牌擱置胸前,女子則將紅腰帶繫在腰間 後随葬,於生命最後實現愛情。 只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而祝福每個世代的執著愛情者。


《四十二_12 月 3 日 》

《四十三_6 月 6 日》

所以說,愛過的人可以很多個。

「我只想要可以控制的幸福」

但最心疼的永遠有一個。

「對,可是你放棄了生活,放棄了實驗的可能性。」

在這幾年裏,我光顧着低頭前行,只想着得到那無法得到的東西,但是 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而這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想法逐漸地變成一種壓 迫,讓我只能靠不停工作來解脫。等我驚覺之時,逐漸僵硬的心只能感 覺到痛苦。然後在一天早上,我發現曾經那刻骨銘心的感情——已然完 全失卻。


《四十四_11 月 27 日》

《四十五_11 月 17 日》

有時候會忽然想起以前的男朋友們,也不是還愛著他們,或是難過遺憾。

上班送餐的時候覺得滿好玩的。

套句蕭軍說的,愛便愛,不愛便丟開吧。想起他們滿.....滿說不上來的? 該怎麼形容我曾在紙上寫的「一起走過很多個聖誕節」這種話?只好說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開完笑的啦!」 大概是這樣吧。

「你好,照燒親子米漢堡。」其實如果加上了「幫你送餐噢!」或是「這 是哪位呢?」客人其實還是只聽到「你好,照燒親子米漢堡。」 就好像他名字叫做照燒親子米漢堡一樣,或是鹽烤挪威鮭魚。 「欸,我是米漢堡,嗨烤鮭魚!」之類的。


《四十六_7 月 6 日》

《四十七_6 月 23 日》

人與蟬蟬與狗狗與衝撞街燈的蛾。

直到夏至後的第一道陽光照射到我居住的地方才能安心入睡。

我從沒有想過,戴上那個熟悉的老舊耳機,看著過分太陽下的山明水秀, 那股壯麗與壯闊會在我心底消失,猜怎麼著?我認為大概是白天的淡水 太醜吧,比不過夜晚曖昧燈光下的風情。 我沒想家過,這樣說會不會太狂傲?但是當太陽灑進車箱,沿著十年如 一日的軌道行駛,延綿在腳踏車步道不開花的羊蹄甲,我耳機傳來的音 樂仍如我青春一樣陳舊的時候,想哭的念頭就通通湧上了。

黑夜總是讓人忘了太陽其實根本沒有離開過,只是我們轉個不停罷了。 而我討厭這樣。

一個最美好的歲月再也不會回去了,我沒有買票也不決定上車,只是想 坐在月臺椅子上,看洪流流過我無比空虛孤獨的心靈。 大概過了這四分之一的時光,令人過度苛責自己的無能。 每個人,想哭的念頭,都是一樣的。 歲月之類,人情之類。


《四十八_8 月 3 日》

《四十九_5 月 5 日》

走進不知道何時變成討人厭的誠品書店,我問「西夏旅館在哪裡?」店

她有三個箱子,疊成一個收納櫃,她常看著我從第一櫃拿出誘人的料理跟零

員一臉迷惑,彷彿在腦袋裡超譯我的話語,直想在附近找出西夏旅館, 恨不得上班可以拿手機 google 給我。 老鳥店員看菜鳥店員說不出話來,「第四排左轉走到底,依照作者姓氏 注音符號排列。」我隨口說了不真誠的謝謝,站到書櫃前。 我買不起西夏旅館,但買得起蒙馬特遺書。 打折之後只要 158 元,看著印刻出版我覺得好醜的書封面,還有用微軟

食,偶爾會散發出紅茶香。她鮮少打開第二櫃,若是打開第二櫃就代表她受

正黑體印刷的邱妙津,忽然想哭極了。 結帳時候的衝動購買區擺放著美式塗鴉的鐵盒,裡面有用色素等食用難 念名字原料組成的糖需要 200 元才買的起。 結帳的時候我不發一語,帶走大量印刷的蒙馬特遺書的其中一本,想著 什麼時候買的起西夏旅館。 但其實,夏天過長的日照,夕陽拉長人們身影,我也只是其中之一。

不了世界還有受不了人類,短時間會變得效率很好,卻很暴躁,可是至今我 仍不知道第二櫃有甚麼,只有化學合成的紫羅蘭香味。第三櫃打開的時候會 發出聲音,悅耳的鈴鐺聲,她偶爾會從裏頭拿出一些工具,即使我不知道如 何使用它們。就在上一次,她沒把第三層櫃子的門關好,我站在門的隙縫外 仔細的看,就是沒看出甚麼來,倒是聞到她那死去的貓以前的味道。


《五十_5 月 10 日》 以前還記得它叫什麼,長大離家就不記得了,而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小學的我,坐公車到家,五點的時候和剛下班的媽媽,在家裡附近的花圃認 花,黃色的花,黑色的籽,我跟我媽都叫它晚餐花。

《五十一_5 月 29 日》 我的家,好像一直都是遙遠的。 從小開始便搭一小時的公車回家,上了高中更遠了,大學更不用說。 那長長的路,現在想起來依然是雋永、清晰的,我會在回家的路上,看 風景流逝,看夕陽變化,也許應該說,那些是不變的。 只是時光在身上囤起一種負荷,便漸漸體會到,家在遠處。


《五十二_9 月 4 日》

《五十三_3 月 8 日》

你那不解的表情,相信在也許在二十年之後,我在捷運上看見穿西裝打

「所有的公園,對我來說都是觸物傷情的。它有多麼冷寂。人若是不感

領帶的你,也不會認錯。 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就是這張圖這樣,如此這樣。 如此殘存苟活的喘息著。 即便上一秒的開心如旋風襲來,即便上一秒的感動是巨浪般的無法逃 避。 我還是深陷自己難以想像無解的深淵之中,極度絕望的想飛。

到寂寞,是不會到公園去的。悲傷的象徵就是公園,但是,我卻為公園 迷戀。我是孤獨的,同時心甘情願的要孤獨。」─ 理查‧卓別林


《五十四_2 月 12 日》 在這裡的我,在想像你那裏的樣子。雖然這樣很蠢,而且也無事於補。想像 你穿越街道,長長的街道,不知道通往哪裡的街道,而夜晚殘餘光輝在城市 中、或是說在你的眼裡晃動著,好像就快要朦朧的逼出水來...... 記得夕陽在樹上棲著,城市被染成紅柚色。冷風在葉片之中唱出低沉的聲音,

《五十五_8 月 11 日》 如果你充滿了容易接受、理解的天性,充滿了容易原諒的個性,擁有上 天賜給予容易明白和體會的智慧,這樣的人注定很寂寞,但背景音樂一 定一直都是笑聲。你肯定常常得感到寂寞,卻也同等頻率的感到溫暖, 感到幸福。 柔軟的地方,就會發生柔軟的事。

灌入我的耳中,寒冷則灌入了肺中,卻有股異香。在眼中散發粉紅光暈的葉 片,比我高出好多的你,隨手就摘到了。便好像把夕陽以及冷風中氣味摘下

某男:「你就不辛苦?」

來一樣,我嚷著要你摘給我,滿足的笑了;如果說此生可以一直、一直作一

我:「你說呢 我好像從來沒有嫌過苦」 我「但是從來就不要說自己苦 去做一個容易原諒的人」 某男「寂寞的人」 我「但是我很滿足」 某男「滿足於?」 我「滿足於容易接受生活的缺陷」 我「很慶幸我是這樣的人」

個滿足的人就好了。 藍白色的燈光在河面上隨著未知的時速移動,城市是黑的漆黑的,黑得讓我 以為我們的光明是錯覺。現在的你,也認為那是錯覺吧?但其實,它是存在 的。畢竟我這麼用力地要你相信著啊。那現在,溫柔是真的了。 你說的傳說是假的,不可以再帶我去看蠟像了啊。

某男「好病態」 我「很慶幸我是一個病態的人?」 某男「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們都是吧」


《五十六_3 月 11 日》

《五十七_11 月 3 日》

看到你的名字,就會想到那麼多年前我們的樣子。

昨天晚上某隻老斑馬忽然問我說,甚麼樣的人才是我的至親至愛。

那天和厚恩說「沒想到最後我們三人卻走向了這樣的道路。」最後你放 棄了執筆,放棄了我送你而藏在抽屜的向日葵。 你選擇,一個當初我認為是回到地球的選擇,我現在才知道不管是火星 還是地球,不論我自認為走上了文學的路沒有,我們所選擇的道路,卻 都將我們導向了一條相同的滿是荊棘、現實刺探的路。

斑馬懷疑我這隻她都稱我叫做貓子的貓子,至親至愛都是想像出來的, 只存在於我所幻想的文字裡面。 「Been asked to set an extra place at dinner for an imaginary friend yet? As many as half of preschoolers have a pretend buddy.”有研究調查六七歲的 孩子,發現當中約 65%都曾經、或者仍然給自己幻想朋友。」 我想我也是,長大了還有自己的幻想朋友,那些你問的至親至愛也全然

無名小站的消失,更見證了自以為是外星人的青春,並且一去不返。 五六年的光景過去了,你現在念的是英文,我念的是文創,厚恩則是社 會學。我從來就沒想過會是這樣的,以前我總說要開一間出版社。我的 想像中還有你。以前總覺得做甚麼事情有甚麼夢想,對我來說都是簡單 的,畢竟我麼那麼努力、那麼努力著;直到了這個年紀、到了這裡,那 些事物通通被自己所了解的知識帶來的恐懼所吞噬。 .......當人們了解時,更為害怕。

可能都在我的回憶裡,因為我的回憶是那麼的遠,只存在我的生活小細 節裡。 老斑馬說,感覺我的感情都在遙遠的回憶裡,也在遙遠的我生活的淡水 裡。我好像依存著我的幻想親人、幻想愛人、幻想知己而活,我也懷疑 過自己。 所有禮貌性的看似無情的問候,都是我不明所以的情感障礙。 我的明白,就好像五月裡面的陽光,不冷不熱溫暖的保守著某個人。

我們三從來就不是最好的死黨,卻把對方放在心中沉靜的湖中,好像只

我想起曾經有某些人跟我說過的話,我真誠的生活撼動了他,我真誠的 文字感受了他。原來被我喜歡,因該是我真誠的喜歡和溫柔,都被奪去。

要激起了一點漣漪,就會浮出水面,當生活回復了平靜,關係卻活生生 的被我們埋進棺木。不過這也可能都是我的想像。

那是一碗沒有薑絲的鱸魚湯,一晚沒有胡椒粉的米粉湯。 是我不願再次面對的囧況。

那條路,以前我總斥責你的先行離去,憤世,惹得孤獨像灰塵積在心靈 的窗溝上。後來才明白,原來你已經看的比我這傻子還要遠。即便我身

讓我們保持安靜,繼續看下去。 我的老斑馬。

上那厚厚的灰塵直至現在都還跟我傻到如今,只是變得更多更深了些。 那天想起好一陣子沒聽張懸的歌,忽然點開 「我們 並不擁抱 保留 你的驕傲 遺憾 然後微笑 我們 並不擁抱 我們 並不擁抱 」 這句,是一種驗證,也是一種生活上的關係上的需要。


《五十八_10 月 3 日》

《五十九_8 月 22 日》

「太陽跑得很快,十分鐘前我才看到它。」

寫信:

某些人總是跑得好快。 看起來熾熱無比溫暖炎熱,卻其實曾都比誰無情冷漠如刺蝟般尖銳。一 切的思想與愛、親情與友情,都曾經是如此脆弱。 離離蔚蔚,太陽篩過,我想,這時候我們都是最純粹的人了。 行星恆星那些我永遠也搞不清楚的定律。

給認識將近快要六年的某男:雖然你每次都很北爛,北爛的說「欸你之 前說」,我根本不記得我之前說的啊......。就如我現在很努力地回想我昨 天有沒有洗澡,感覺應該是有又感覺是前天的事情。 忽然懷念以前當局外人的那些日子,毫無牽掛的寫文章的日子。 「愛情是獨一無二但是卻又不獨一無二的事情。」獨一無二的兩人創造 每個城市都在發生的愛情,可能有一樣的劇本軌跡,一樣的台詞跟豔情

就算你到了好冷好冷的冥王星去,就算那裏的週期如此混亂。 我知道,你一定也看的到太陽,雖然他對你來說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恆 星而已。 就算跑得再快,宇宙也全被我收盡眼底。 那都在不遙遠處,只要你聽聽、享受。 就像是相戀的兩人註定的愛情一般的堅不可摧。 就如愛人永遠都是火,永遠都是一種吸引,而不顧一切。

的書信。18 歲的我,絲毫不比 14 歲的我聰明。 你總是那樣說著一些互婊的話。偶爾又不時說出甚麼像是兩人在抽菸, 湖面上霧氣飄渺的話,鏡頭帶到我兩的背影,你又老是拿出我的話來迴 堵我。 「你有思考過你寫文章是為了甚麼嗎?」 「沒啊,但是我被許多人問過這問題。」我答。 秩序之中,仍存在著混亂,表面上永恆不變的真理,既是如此悲傷,我 們從秩序之中出現混沌,再從渾沌回到秩序。萬古不變的真理,唯有時 間是最好的證明、是最好的朋友,亦是有格調的敵人。


《六十_7 月 28 日》

《六十一_6 月 6 日》

當你了解到世界上所有愛情

「以一種假裝放蕩的矜持 與妳告別」

可能都參雜一點悔恨,一點移情作用,一點複雜 就只需要兩塊蛋糕跟兩杯茶,例如 1854 茶跟南非紅葉茶 跟你在手機沒電的時候會記得的唯一電話號碼的朋友聊一次天。 大聲的哭或是大聲的婊某個你曾經愛的要死的人 我們他媽的都曾經是別人愛情裡的走狗 以一種不可能的姿態說:「別想叫我幫你再洗臭襪子!」

於是女孩們開始討論比基尼,討論眼線筆,討論 ANNASUI,討論睫毛膏, 討論小狗小貓眼, 聽到其他女孩對我說「你這樣太素了啦。」 、 「有一 種長大的感覺。」 然後就在這個莫名其妙的盛夏,忽然就要擺脫那樣的日子了。 大概就是所謂陳綺貞「喜歡孤獨的時刻,但不能喜歡太多。」喜歡像女 孩的時候,但不能喜歡太多。 圓山捷運站有個人吹著長笛,我想了很久是甚麼歌曲,但管不了那麼多 了,因為夜空下佇立的是,如畫藍眼的女人,就算我跟著哼唱也沒有人 知道的,噢可能是放大片。 於是女孩們開始追求許多的愛與關注,可能是樂己者容,擁有一頭秀髮 因為我們都知道男孩們喜歡,街上川流不息的,我開始注意女人們的眼 神,噢,對了還有粉餅。 那是一種甚麼感覺呢,想跟自己說再見,但是又捨不得我們是如此要好。 想跟親愛的妳說再見,但妳知道嗎我真想妳,想到真想永遠都這樣。 真想緊緊抱住妳,但是我們都會長大的。 考慮著思慮的,即便城市有點浮誇也無畏了


《六十二_5 月 19 日》

《六十三_4 月 10 日》

父親沒去參加阿公的葬禮,我坐在沙發上嘴裡塞滿香蕉,張大嘴的等著

4 月 10 日是公曆一年中的第 100 天,離全年的結束還有 265 天。

答案餵到我嘴裡,父親沒說話,一句「就沒去啊」 ,打發了我,惹了我諸 多臆測。 我在猜,莫約三十多年前的葬禮,根據克勤克儉的原理以及情勢所逼, 應該是辦理簡單後事,沒有到什麼賣女葬父之類等。也許是因為那時候 沒有車錢從軍營離開參加親人葬禮,也許也許。那年我父,二十多歲。 四十出頭時,母親也走了。

(難怪我做什麼都是 100 分)雖然這個公曆第一百天常有一堆不太好的事 情。 像是鐵達尼號就是這天航行的,不過有名大亨小傳也是這天出版(雖然當 時一開始銷售量並不是那麼亮眼),但我覺得最酷的是印尼坦博拉火山噴 發,火山灰幾乎覆蓋了世界每個角落,全球溫度下降約 5℃,引發了「無 夏」之年。

我有印象,那時候我家搬家,另謀一處遷徙。我記得那天陰雨綿綿,我 坐在書桌前,忽然大姑姑一聲「阿母」那種悲痛如閃電般轟炸開來,如 雷貫耳啊那惶恐,連上天的蓮花池都為之波動。 我站在長廊末端,大姑姑打著我父親的肩膀,我沒看見我父親表情,也 不願見,但大抵是無奈懊悔的吧。 聽聞阿嬤早在年輕的時候半瘋半傻,聽說我還是嬰兒時曾被她揹著在竹 林裡散步,我在想她那時哼的是什麼歌、對我說了什麼話,我從小彷彿

「正是這種幻象才使得這個世界那麼鮮豔。你根本無須理會事情的真跟 假,只要它們沾上了那份魔術般的光彩就行了。」人生大概就是這樣吧, 無須理會真假,只要很好的感受就好。 然後我四處尋尋覓覓也才知道我們終究無處躲藏,四處觀望才知道灰飛 煙滅的只有自己,而世界仍是執著。從不等待人,造就了我現在有點悲 傷。

武俠片裡隱身竹林的高人吸收日月精華。 阿嬤早期不願就醫,視西方藥物為毒物,是藥三分毒這話倒是富有哲理。

於是致命的荷花沒有來,傷心的夢也沒來過,我們都是假象而已,含著

不管是毒不是毒,我沒見父親哭過,連在醉的時候他都笑著。 可能是撕裂心肺般的孤寂與嚎啕大哭,不過逝者已逝,我更怕的是不願 談死的畏縮心態。 為什麼怎麼一路走來,好像唯有自己再孤寂的路上,尋找那闌珊燈火。

自己的以為的幸福,蜷曲在碧海之下。 我今天夢見了斑馬和一堆小狗在水裡游泳,夢見了 許孟涵騎腳踏車載我, 夢見 黃晴宣 拿東西給我吃(不知道是什麼。) 連夢裡都有人慶祝。 生下來真好。

死別已吞聲,生別長側側....... 寂寞身後事。


《六十四_3 月 14 日》

《六十五_1 月 31 日》

我又開始晃了。搖搖晃晃的。晃得眼前一片目眩。

有一種乾乾淨淨的人。

想到騷人裡面那深寶藍色的星空,那感覺如潮水洶湧而至的,猛烈卻溫 暖。明天抽屜裡,又會多一本課外讀物,雖然才剛翻開來。小小自由的 廣闊。全都藏在那陰暗、窄小的抽屜裡。忘了哪天(似乎是今天),某人的 抽屜裡跑出了蠹蟲,怪嚇人的。如果說,此生做的紛紛,只是墓誌銘上 的「無」 ,如果、如果。媽媽說,我們家要寫家訓,我仔細思考很久。那 大抵應該是「清靜以醒自身,自由而不傷人,曠達卻仍關懷...」然後寫

打從藍色的雨裡來的,就像降世的外星人。 「你不是這個星球的人。」我說 「我會是的、我會是的。」你說 而我又見了裊裊炊煙,幽浮沉入大海,轟隆的一聲卻比什麼都還靜寂。

成毛筆字,掛在家牆壁上。 以後等我老摳摳了,在告訴大家。

遲來的一陣熱絡,又以燦爛的姿態佔據我的生命。

你一陣陣的像微風吹來,是打從雨裡來的。


《六十六_11 月 25 日》

《六十七_9 月 4 日》

「我一直覺得你就是一個討厭可愛的可愛女孩子。」

媽媽小時候很愛用力的幫我綁頭髮,我那時候有長長的頭髮,很長的那 種。為了不讓我披頭亂髮就用橡皮筋加上黑夾子繞一繞,記得每天我都 邊哭邊被我媽綁頭髮,她受不了我哭,於是就把我的頭髮剪了 。那些長 髮再也沒回來過,我也在沒回去過。 我不再讓幫我綁頭髮,眼皮也不再被拉的緊緊的。 有些東西只是活在這裡,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悲劇嗎?


《六十八_7 月 17 日》

《六十九_1 月 1 日》

坐在午後的沒有人的河堤,兩個人的影子隔著一段不遠不長的距離,有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天空很亮,因為全世界都在放煙火,藉此生活

時候友情就是這樣子,不是很好也不是太差。這樣不對、或那樣不行, 一起喜歡什麼或不喜歡甚麼,曾經說過彼此壞話、好話,拉拉扯扯,余 秋雨似乎曾說「這都是年輕的時候看太多駭人的言情小說的純情友誼害 的」於是我們開始想,友情應該是要一起幹嘛幹嘛之類的。面對友情的 不亢不卑 都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成長

城市的暖,飛向下一個未來,聽說煙火是你最想要的死法嗎? 我忽然想 到今日大概是是我在 2011 年和最多人擦身而過的日子了吧。踏著些許的 意興闌珊。也許要萬物歸於寧靜,就從一場鬧劇開始。忘了怎麼開始喜 歡也忘了要好好的過每一天,寧靜推著浪,在我面前仍然是許多茫然的 日子要走,有許多我該忘的是要做,還有許多許多不能言語的故事要和 每一個人說,霸道地要他們記下我認真狂奔的背影。 因此我微笑,揮別了今天明日我仍只是你們生命的過客,故我能走遍開 滿花的地方,和不願面對的光陰。 我又會是什麼呢? 有許多時候忽然覺得冷,明明知道寂寞,卻還是靜靜的體會,想要拋開 過去,但是又常常反問自身,沒有過去我還活著嗎?又或者我為什麼要 活著呢? 你知道嗎?如果今天就是世界末日,我會因為見到你,而覺得無憾。謝 謝那些曾經想要努力走進我心底的每一個人,你們是我的心還跳動的原 因....看著淡水河面,眼淚也就為寂寞譜了曲,成為河流的一部份了。


《七十_1 月 20 日》

《七十一_夜讀母親記憶》

習慣坐在海港,聽海聲,不管下雨、烈陽、風吹。看著這片綠色的大海,

恍恍惚惚的那個年代。昏暗燈光,夏夜裡燈下聚集燈蛾成群,胡亂飛舞。

我想,我們要相遇果然很難,既然如此,就跳進海裡,順著洋流,直達 世界最寂寞的地方,你肯定也在那裡的吧?

靜候又怕蹉跎。 「欸、欸!月梅!」她聽見家門外頭有人在叫她,男孩怕 她父親發現所以只好走進她家旁的小巷,輕敲她書桌前的窗戶。她拉開 窗戶,心想怎麼是他。 「跟我出來一趟,去我家那。」男孩露出了憂鬱笑容,邀她去他家,隨 便聊聊。她穿上拖鞋,從窗戶那一躍而下,和他出門去了,不會太久的, 晃晃待會就回來。他們倆跑過一條街,再轉入騎樓下,他家就在她家隔 壁巷子,男孩的父親坐在騎樓下抽著煙斗,吞吐,一圈一圈。男孩拉來 一張椅子,要她坐下,拿了麵茶一人各一個,不會吃也許嗆的一身麵茶。 她看著他,沒說話。 男孩吞了吞口水,潤了潤乾癟的喉嚨,道「我要出海了。」她點點頭。 「遠 洋的,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那就像一種保守而溫厚的告白。有 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他送她回家,她又從窗戶爬進房間。和他道晚安、 再見。之後,她便再也沒有看見男孩了。 「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我再猜他也許喜歡我,還好我當下不知 道。」我看向車外,想像著那個大男孩也許在心裡演變過千百萬次的「我 要出海了」 。滾滾紅雲、漫漫思念。 「人生,一路上風塵僕僕,到了此時, 不免早些歇息。」出海的男孩,沒有回來,我的母親也不記得他的名字。 「早就忘了。」母親握緊方向盤,直往家的方向開去。


《七十二_正三號打鐵店》 「鏗鏘、鏗鏘。」黑影幢幢,魑魅魍魎。 那株薄荷在旁旋轉樓梯上消失了,也許貓一張口就吃掉了,許是兔子, 再者狗也吃草,說是要送到原始森林裡去,再也回不來了。 「你不知道嗎,我國中的時候經過這裡,裡面都會有鏗鏘、鏗鏘的聲音, 就是在打鐵啊,手工的呢。」她說這裡穿越百年,裡頭有個大坑洞,說 是防空洞,現在堆著煤礦,是風塵已久的老酒,烈的香醇。再我看來, 這裡還是一樣沒變,我從來沒注意過裡面是不是打鐵,老師傅我沒見過, 以前就播遷來台,隨著革命軍一路誓死抵抗。中國是這樣的,先是西漢 又來東漢,再不行再往東,就是台灣,躲在島嶼上也安全些。 後來那天下大雨,不過因為是雨尾(這應該不用我解釋了,滬尾啊,滬尾, 基隆下雨下到淡水之後就不再下雨了-沒想到還是解釋了),下得怪裡怪 氣的。 薄荷獨身站在雨中和貓狗打招呼,屋簷掉下來的雨水打的她痛,她隻身 就深陷泥濘裡,不過已經是最底了,在她之下便是黃泉路。碧海藍天色 的,雨傘帶來了一個男孩,單眼皮的,眼珠子是淡褐色的,他看了一眼 薄荷,蹲下,摸了葉子,聞了手上好聞的清新味道,他替她撐傘,覺得 沒意思,又走開了。 老師傅見著了, 「你這可惡吃人的傢伙!」那天打鐵店傳來可怕的淒厲, 男孩化成春泥,更互了花,薄荷生生世世兩著不分開了。 「躲在島嶼安全些。」


《七十三_街頭記事》 走在六合與中山路上,我為了餓了的肚子以及作業走進光南、走進 mos。 等著交通號誌,紅色圓點組成的人佇立。 他呆坐在地上,拿著小鋼杯,雙腿上充滿各式疤痕。身上一件深綠色舊毛衣、 一頂這世界上他僅存的帽子。我與他距離不過三步,他落魄的呆坐在車水馬 龍旁,與他無關。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我朝他投以誠摯地招呼眼神,相 識點頭。 他亦回覆我以城市中才有的眼神,朝我點頭,意涵深沉的意念。他不笑和我

《七十四_永遠的 7 月 11 日》

一樣也不笑。我刻意的挺直了背,不停地看著秒數漸少,一直思索著該跟他

第一封信上寫 「親愛的 May,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寫信給你......不曉得你現在過得如何, 應該還不賴吧?你是一個細膩的女生,但講話好直,可是如果相識久了, 一定會遇上幾個出面相挺的知音。」他還寫上了附註「p.s 太陽媽咪生了 一個兒子應該用甚麼祝福? 答案在這張紙中。4/7 Peter。」我一打開看, 想了這個附註良久,才知道,原來他在祝我生日快樂。素未蒙面的祝福, 我卻幾乎忘了我們怎麼認識。

說甚麼?跟他說「天冷多穿一點」?或是「這錢給你,我們都是為了生存的 人?」 。 「新年快樂?」「你幾歲?」 他在街頭流浪的每個日子,他是否和我們一樣一一數算?日子對他來說一點 也不重要;我亦無法將自己與他的關係變成憐憫與被憐憫,生存之中,他並 不缺乏憐憫。紅色光源散落,彷彿重力加重,掉落成移動的綠色光點為我數 算秒數,他看向我,以默契二度的眼神交換,我並不知道我們在說甚麼,只

他跟我說他叫 Peter,我忽然想到以前英文課本上一隻叫做 Peter 的青 蛙。 最近幾天,我找到幾封來自雲林的信,郵戳時間民國 97 年,地址是雲林 的林內。我幾乎已經快要忘記這個人,也找不到關於他的定義,例如「朋 友」 、 「戀人」 ,姑且因為要切換輸入法的麻煩緣故,以下就稱他為青蛙王 子吧。

是他感受到了。 街頭的生活,他的皮膚被冷風劃破,透出光芒的靈魂,夜燈下我們都是最純

第二封看的出來用三菱的 0.38 的綠筆寫著。用可愛的小豬信紙

的人。燈亮起,我踏出每一步猶豫卻勇敢的腳步,我不敢回頭望呆坐在人行

「親愛的 May,你好啊! ........七月十一號是一個我最難忘的日子,過了八 個月我依然殘存著那天的成分在,在你身上我領悟到了一種「喜歡」的 價值觀,也在妳身上找到一點失去的成熟......」寫到第二封信末,他換了 顏色,但仍然是綠的,字跡漸漸凌亂了起來, 「我住的地方,可以欣賞紫 斑蝶與八色鳥,不過所住的地方已經開發,很難再度聽到蟲鳴鳥叫。基

道上面對繁華的他以及盡落的他。 我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活生生的人啊。

測剩下一個月衝刺了,我要加油。peter 3/23」 我後來跟大學一樣住在雲林的學長確認了,還真的有紫斑蝶與八色鳥, 抱歉,親愛的青蛙王子,我實在不記得你那難忘的七月十一號,但是謝 謝你在我身上,或許我也在你身上學習到「喜歡」的價值觀,潛移默化 在心中沙漠的古代遺跡當中。我家這裡也開發了,麻雀也少了。


第三封信不是三菱了,用丈青色的油性筆寫。

《七十五_凡妮莎的狗》

「妳是一個聰明的女孩,以後人生一定會出現轉捩點的......,對了,謝謝

於是街坊鄰居都跑出來看,好像魔笛一樣把他們全吸了出來。

你的祝福,也祝福妳作一位身心快樂、平安的女孩」「p.s.你搬家了?前 兩封有收到?」

他倒在地上,頭顱部分出血,穿灰黑色的斑點大衣,屍體沒有以白布蓋 起。 我經過看見了,路人怕路過的車輾過他所以放分隔島以警示來車。他靜 靜的側躺在黃色塑膠分隔島與分隔島之間,頭顱流出很濃郁的暗紅色鮮 血。

其餘的信,大都提一些生活瑣事,來來往往不過五封,卻花費了兩、三 年的時間,青蛙王子用幼稚的筆跡,每每寫信刻意端正的字體透露出他 巧妙的重視,他說用字,才能看出風格的樣子,屬名裡從不提他的真實 名字,我卻早已忘記我寄過去時,明明一筆一畫寫過的名字。我並沒有 親吻青蛙王子,但我的身上,殘存了他的成分在。他依舊是我英文課本 上那個名作 Peter 的青蛙,我也並未懷念過他,但那些文字,他記錄我的 那些文字,卻再三的證明我們多麼熟悉。我可能,得做一件浪漫的事情, 例如回信?

我從來沒注意過這附近的養狗人家,直到這次意外死亡的出現,我也是 受魔笛吸引的街坊鄰居。有一個胖胖的,是中年婦人,她拿著衛生紙擤 鼻涕,姑且以她開的美髮沙龍為她命名,我就叫她凡妮莎。凡妮莎穿黑 色亮片衣服,還穿灰色的內搭褲,踏著黑色的跟高鞋,一頭捲髮高高的 盤起,她一邊跟她的三五好友討論應該怎麼辦,肇事的貨車司機打電話 給總公司不知道咕噥甚麼,他走靠近凡妮莎,剛好隔壁是議員服務處, 議員穿著灰色底藍色字的背心,站在凡妮莎與貨車司機的中間。 其實我離他們也不遠,來往的人群也少,看過一眼就走了,但就是也聽 不見那三人的聲音。旁邊兩個老人跟我說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我也沒問), 凡妮莎的狗在貨車司機倒車的時候被撞擊, 「人這樣都不能沒事了何況是 狗」老人說。好像地方新聞記者跟我說天大的新聞,伴隨「唉這麼這樣」 的表情。 於是誰也沒出手救凡妮莎的狗,凡妮莎很有勇氣的朋友將鮮血直流的狗 抱進了美髮沙龍的騎樓下,柏油上黏稠的血液幾乎快凝結在地板上。凡 妮莎只是一直擤鼻涕流眼淚。但意外殺狗跟意外殺人這件事情本質上幾 乎是無所不同,貨車司機只是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原先經過分隔島的時候,原以為有人孔蓋在維修,看到狗鮮血直流只 是在想為什麼不叫救護車,阿沒有救護車啊,啊那要去哪裡呢?我上了


樓,想起我的薄荷下午還沒澆水,從樓上往柏油一看,凡妮莎燒金紙, 我看著他們將金紙燒完,貨車司機與議員也加入行列,在路上就燒了起 來。狗仍躺在騎樓裏頭。 澆完水又到洗手台將噴水器普滿,再看柏油的時候,凡妮莎從家裡拉出 長長的水管,將柏油路上的鮮血刷了又刷。狗的遺骸、議員、貨車司機, 就也消失了。我只是忽然在想,最後到底怎麼消失的?所有在道路上輾 斃、死亡的動物們,最後是怎麼消失的呢? 我忽然想像自己是一隻躺在太平間的狗。 但也就只留下凡妮莎一個人了。

《七十六_沒有陽台的房子》 那天在忙碌一天後一個人坐在不知道為什麼要用 Tiffany blue 為主 題的摩 斯,氣憤地吃垃圾食物,散盡這個月最後的兩百塊。但喜歡這摩 斯的原因是因為位在二樓可以透過玻璃窗俯視街景。或是看到更遠的地 方。曾經有人形容這玻璃透明的建築彷彿就像是城市怪獸的剖面圖一 樣。 「我好像真的沒甚麼夢想,好像沒有這輩子一定要做的事,沒想賺 大錢,也沒想出國讀書,也沒想當老闆,以前想過要當作家但現在好像 也沒那麼想了。於是就變成城市裡的灰塵」我忽然想起我暗戀的第一個 男生,我跟他說以後要開一間出版社,一起大發我們的青春詩夢。好像 人總要有一定想要做的事情,才會到一個真正叫做「世界」的地方吧。 我從漢堡肉味四溢的塑膠套裡抬起頭來,鼻上還不小心沾到番茄醬, 看向 2 點鐘方向的黑色大樓,建物的窗戶讓我想起嘉義一間賣好吃貝果 的早餐店對面的老式建物,有因應多雨天候的騎樓設計,面對房子右手 邊是門,左邊有漂亮白色梅花窗花,二樓則有陽台,中間有門可推開, 穿拖鞋走出陽台外頭,種幾株盆栽植物,窄窄的但陽光充足,外表樸實 靜好。裡頭沒看過,但卻可以猜想是夏天涼爽的洗石子地板,或是美麗 花磚。 在我父母的觀念裡,這些屋齡超過 20 年,不值錢也不值得投資,有點岔 遠了,但我們住的房子漸漸消失了陽台,或有陽台的裝上了醜陋的鐵窗, 或是因建物上還有建物而遮住了陽光,典型的陽台外推有做沒做似乎也 沒兩樣。有陽台外推的房子都加裝窗簾,窗戶緊閉,失去了通風跟採光。 我想起約四年前蔡英文的競選廣告,有一句「站上你家的頂樓,國家偉 大嗎?國家正在你腳下。」歷朝歷代也多有登樓賦詩,你想的到的樓似 乎都有,登高行遠似乎是富有了生命骨氣、蕩氣迴腸廣大胸襟的展現。 二樓能有多高?對於現代人二樓的陽台就足夠了。我就是在摩斯的 二樓想關於到底要做甚麼的,雖然不得解就是了,不管是挑高二樓還是


甚麼,總之這些年只懂得在陽台晾衣服,以及不得不關起陽台窗戶抵擋 外頭沙塵的我們,好像也把自己給關小了。

《七十七_鑑定》 鑑定結果 您的精神年齡 46 歲 與您實際年齡差 30 歲 幼稚度 36% 成熟度 79% 老化度 58% 非常的可怕....


《七十八_父與母》 爸對外星有種特別的嚮往。他總是在凌晨的時候到海邊釣魚。沒有人知

《七十九_清晨五點的飛機雲》

機車行駛過你也行駛過的巷弄,楊柳依然是 25 棵,在夏末(即使還是很 道他到底去了哪裡,我猜大概他也看過像少年 pi 的夢幻,但是用膝蓋想 熱)微風中搖曳,在這陣清風裡感到害怕又莫名篤定。篤定的是生命的不 也知道我們無法發生這種在用貨櫃車圍起來的夢想裡;他希望子女考上 確定性,以及奮力一搏打擊生活的虛幻,害怕的是失去你的愛的我,在 公務員,雖然我覺得那是痴痴妄想,我死了八輩子也對公務員沒興趣(撇), 一個人的清晨患得患失,而並不渴望分離或治癒。 我寧願當乞丐也比公務員好,9A、9A、9A。 在夏末清晨,在微光中緩緩地接近,空氣中四溢的青澀味道,提醒著我 謹記這不成熟的年紀、徬徨未定,於是想起上次聽說,人年老的時候, 我媽是個奇妙的女性,據說我和他年輕的時候長的一模一樣。高中時代 總是會懷念二十幾歲的光陰,就像現在。 曾經和建中的某男生當過筆友,聽說文筆很好字寫的又美,不過我們都 惦記這年紀的我,不是因為爛熟或愛上層樓,只是願意仔細的照護這段 知道那樣的年代已經回不去了。於是我母親不斷的學習進化,雖然她還 時光,因為知道自己膽小又怕痛,不願意讓她受傷。 是在用兩隻手指按鍵盤就是了。 她記憶力不好,永遠沒記得那個出海的男孩名字,班上班長的名字,她 總說那女生功課又好長的又美,統計多好、經濟很簡單之類的話;高中 時期班上有個外省人,長的英俊,不過極笨就是了,聽說出了社會在三 重還是哪裡開 39 路公車。 我總是聽他們心裡惦記這些故事、期望,然後平凡的好像灰塵般的消逝 在他們老老舊舊的城市裡,那些面孔在也沒見過,也忘了當初是否有道 別過。 但是這都已經不是重點了,時間一直在走。 就把世界讓給他去吧,張愛玲的愛的那句「噢,你也在這裡嗎?」莫過 是他們最好的語言。 不過我母親說,「吃飯了」的次數,可能還比懷念以往多。 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例如人生,不是拿來悲傷的。


《八十_山海經》

《八十一_書路》

偶然在廚房的櫃子裡找到高中老師送的一本山海經。

國小的時候母親買了很多書《湖濱散記》、《森林裡的小木屋》等,另

記得我高中時候都會坐在靠窗位置看著山海經。 再往東三十里、再往北三十里.... 山神都是人的面孔,三個頭。 其他的山神都是豬的身子、人的臉孔。

外看幾姊姊讀言情小說也跟著愛讀言情小說,舉凡各式總裁系列、可愛 動物女孩被欺負等老派角色和劇情,還有藤井樹最早的《我們不結婚好 嗎?》,後來改變成電視劇《鬥魚》,由洛心所寫的《小雛菊》(這兩本 我到現在還是很推崇的!),一直到國中三年級左右的時間,我看見寫言情 小說已臻化境的作家(我自認的)─樓雨晴《姍姍來遲》、《十年》、《七 月七日晴》..等,之後,我便捨棄掉了言情小說的世界。 閱讀最精華時期大約是高中的時候。那時候經常讀到時報出版的紅小說 系列的書,書末的讀者回函卡上還寫上副標題「輕快、自由、奔放的想 像,都會男女的優雅即興曲」,手邊有的只有《鱷魚手記》的紅小說版 本,打開書末的資料「初版一刷 1994 年 5 月 11 日,初版五刷 1995 年 10 月 11 日,定價 150 元。」 《荒人手記》、《沉默之島》、《鱷魚手記》都剛好是紅小說的系列其 中幾本,(可能剛好時報的小說獎吧),自從朱天心《古都》、《擊壤歌》, 蘇偉貞《沉默之島》之後也讀過許多書,張愛玲《傾城之戀》、朱少麟 《地底三萬呎》、駱以軍《西夏旅館》、吉本芭娜娜《廚房》,高中時 候開始閱讀葉青《下輩子更加決定》、林維甫《歧路花園》,余光中、 周夢蝶,到大學時期開始認識房慧貞《小塵埃》、李維菁《我是許涼涼》 《老派約會之必要》、胡晴舫《旅人》、吳音寧《江湖在哪裡》、阿城 《棋王、樹王、孩子王》的作家,神秘般的哀傷的蕭紅《生死場》《呼 蘭河傳》,一直到學習日文後開始閱讀太宰治《御伽草紙》、《人間失 格》,夏目漱石《草枕》、川端康成《雪國》、宮澤賢治《銀河鐵道之 夜》、三島由紀夫《不道德教育講座》《沖繩手札》,伊坂幸太郎 《LUSHLIFE》、佐野洋子、吉田修一等作家的作品。 但還依稀記得,捷運沿著淡水開往紅樹林的軌道旁,三月春風裡撥弄粉 紅鮮嫩的羊蹄甲樣子,彷若我搭上春天的陽光在書上搖晃,浮光掠影的


日子裡文字的佐以填補的那份平淡、扎實穩妥的感受,在現在的日子裏 頭反而找不到了。

《八十二_年年》

閱讀再多的東西,意念漸漸像在熱茶裏頭舒緩開的茶葉,泡久了老了苦 了澀了,越來越難被感動及被文字吸引。

2 月伊斯蘭國、高凌風逝世 3 月太陽花學運、馬來西亞航空 370 號班機空難 5 月北捷板南線鄭捷殺人事件、周夢蝶逝世 7 月復興航空澎湖墜毀 8 月高雄氣爆 9 月假油風暴、香港佔領中環運動、伊波拉病毒

我剛剛一直在想我看過四五遍的《古都》,還有那個大眾文學讓我在國 小暑假讀了又讀的《小雛菊》,讓我流出眼淚的《姍姍來遲》、《廚房》、 《傾城之戀》以幾《蒙馬特遺書》,讓我揪心痛苦的《江湖在哪裡》、 《沉默之島》、《旅人》,一直在思考又有甚麼是我值得感動的?

1 月國道收費員到交通部陳情

10 月頂新餿水油、 11 月九合一選舉、漢寶德逝世、眼界影展 12 月阿河走了


《八十三_話》

《八十四_三十行》

1/ 「要你想著你們有多麼不適合。」 「漸漸就會忘記捨不得的部份了。」

1/夜行

2/ 對一個人啊,千言萬語中找不到太多的言語,關心的話也顯得冗長厚重, 好像「今天天氣好冷」 、 「今天天氣不錯」 、 「我這裡 20 度」之類的天氣話 題真的是唯一剩下的話語。 3/「我覺得好寂寞 好寂寞好寂寞喔。」 「我也很寂寞。」 4/ 「我要減肥我要減肥我要減肥我要減肥我要減肥我要減肥我要減肥我要 減肥我要減肥我要減肥我要減肥我要減肥我要減肥我要減肥我要減肥, 我一定要減肥。」 5/「口水病為什麼不會在接吻的時候病發?」

我以我的名,綴你的命。 聲聲呼喚的如幽夢曖昧時分我難以逃離。 聲聲呼喚的。 你問「他是我的誰?」 紅著眼眶 「他失蹤了,他是我愛人。」 穿上午夜夢迴時分的寂靜織成的外衣 星星滿天譜成的曲 奏著 今日我們 一 夜 壯 遊

鼾聲 忽然 我墜入巨大漩渦之中 驚 醒


原來

3/追日

只是打鼾。

不過 寂寞沿著臉旁 融化開來

是打綿綿細雨裡來 往 反方向 去

2/八卦

夸父不再追逐 一只手杖

迪奧香奈兒說 蒂芬妮卡地亞結了婚 愛馬仕與路易威登還牽手逛街 蘭蔻倩碧資生堂高朋滿座

桃花依舊 4/喜事

女孩聽說後

月末,我乘者阿波羅戰車

在百貨公司周年慶時

大搖大擺毫無顧忌 而你肆無忌憚的

跳樓 三十分鐘後 投胎成為

背叛 神的旨意 一回頭

女人

成千上萬的蜂為你顫動 相視而笑 紀念 你的自由和熱血的出走


《八十五_紙上塵》

雲收遠岫千山雨,雪映斜陽萬里光,眼前一片清明……因舊時而感美好

當我穿梭在城市底部的廢墟,下水道是唯一的道路,裡頭並沒有光。老

恬靜,置之死地而後生,無限漂亮。

鼠是道路的指引,牠們並不覓食也不逃逸,並不用搭起華麗的棚架歡迎 我的到來。我獨自一人發現遺失的古老神話遺址,便被深深的吸引。 突然,星光斑斕在地底下散開,一顆最明亮的星在荒涼之上大放異彩, 如鑿了一個誘人的洞口,我便捨去一切,朝那誘惑肆無忌憚地奔去,這 就是瘋狂的戀,而我就是戀舊。 這裡四下無人,老鼠身上的病菌也不存在,話語也並無載具,我不 必呼吸也能生存下去,固然也並無甚麼氣味。大樹支撐著地下世界,我 戀地上世界如今已廢的鞦韆,而心底最掛念的依然是從前人們最真實的 笑與思想。我戀上太史公的史記,和彷彿觸手可及悲憤著述的背影。戀 易經的日中則昃、天地盈虛,與時消息的自然與因緣。戀上莊子、陶淵 明的頓悟與豁達,戀張先的雲破月來花弄影。 地上世界使我最仰慕的空靈與智慧的言語、思無邪而真摯的思想, 美麗動魄的景色,古人精練的字句,唯有至誠才有的永世不朽的真精神。 我為何而戀?只因歲月如梭。地上世界如今追求的效率與經濟實用, 追求現代與科技的普及,迅速、大量、供需。我在宇宙洪荒只能盲從, 朝未來前行卻忘卻過去,忘卻篳路藍縷。我們在控制中失控,大量無法 可解的困境困擾著我們。我們漸漸失去過去,否定過去,並不真正認識 擁有過去,不是嗎?面對茫然變動的未來,再也不需要隱居之士,再也 不需要人生豁達與處世的智慧言語,屈原傲骨與忠心亦不再需要,我因 歲月如梭而戀,因戀而感慌張迷惘,掉淚心疼。 我在城市底部的廢墟如迷途羔羊,遊走閒晃,虛如空殼,未來對我 們「迷失的世代」都是過眼雲煙,只因過去太縹緲,而我們無知渺小; 當我們明白過去,世界便毫無保留的展開,這是舊時復古無法抗拒的魅 力。歸人尋向其聲,便會如我執著狂戀。在現代嘈雜紛擾的空間中,聽 出舊時細膩的聲音在時空中並未消失,像是一條隱形的天際線,也活在 我們背向陽光的影子中。 那顆地下世界明亮的星子,忽地在眼前擴散開來,廢墟褪去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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