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时务周刊》第056期

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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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調查

雙規下的傾軋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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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批陸生

畢業即失業

國際

琉獨運動

中國的三大盲點

2013 年 5 月 23 日 星期四 | 總第 56 期

不要平反 中國大一統的噩夢 零售價 香港 / 澳門 HKD 30 台灣 NT130 中國大陸 RMB 20 馬來西亞 MY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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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中文雜誌、網上刊物類

2012 卓越新聞獎中文報紙類

卓越人權報道獎榮譽獎 卓越評論獎優異獎 卓越人權報道獎優異獎 卓越調查報道獎榮譽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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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年 5 月 23 日，星期四出版，總第 56 期

編輯 Editorial

市場 Marketing

主筆 Chief Writer 長平 Chang Ping 副執行主編 Deputy Executive Editor in Chief 溫克堅 Wen Kejian 大陸版責任編輯 Editor of Mainland China 袁載俊 Yuan Zaijun 香港版責任編輯 Editor of Hong Kong 雨文 Yu Wen 台灣版責任編輯 Editor of Taiwan 康依倫 Kang Yilun 資深編輯 Senior Editor 曹疏影 Cao Shuying 編輯 Editor 朱曉玢 Zhu Xiaobin 呂陽 Lu Yang 梁振嶽 Leung Chun Ngok 溫朗鈞 Wan Long Kwan 圖片編輯 Photo Editor 邱博宇 Qiu Boyu 新媒體編輯 New Media Editor 戚振宇 Qi Zhenyu 流程編輯 Logistics Editor 唐藝 Tang Yi 校對 Proof Reader 杜素 Du Su 記者 Reporter 陳嘯軒 Chan Siu Hin 黃麗萍 Wong Lai Ping 攝影記者 Photographer 鍾卓明 Chung Cheuk Ming 特約資深作者 Correspondent Writer 鄧志新 Deng Zhixin 特派記者 Correspondent 北京 Beijing 余聲 Yu Sheng 上海 Shanghai 趙思樂 Zhao Sile 特約撰稿人 Special Contributor 北京 Beijing 艾未未 Ai Weiwei 吳虹飛 Wu Hongfei 紀小城 Ji Xiaocheng 劉冉 Liu Ran 美國 America 林達 Lin Da 夏明 Xia Ming 日本 Japan 蔡成平 Cai Chengping 馬來西亞 Malaysia 蔡添强 Cai Tianqiang 歐洲 Europe 常遠 Chang Yuan 鍾錦玲 Kam Ling Ch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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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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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硬著陸？》 《陽光時務週刊》第 55 期，2013 年 05 月 16 日出版

中國經濟猶如一個畸形的巨人，拖着千瘡

露的負債一萬億之巨的無錫市，當初拍板

百孔的身軀跌跌撞撞地前行。誰都不知道

組建無錫尚德公司，以政府之力强勢干預

它會繼續前進還是轟然倒地。鑒於目前中

其經營，「在危機的徵兆顯露之時，渾然

國經濟的種種與體制相關的痼疾難以治

不知，仍不遺餘力地輸送資金、政策」的

愈，「中國模式」已經失敗在即。事實

先後幾任「一把手」，現在都已高升封疆

上，單是中國各級地方政府天文數字的債

大吏。如今，當無錫尚德破產之時，可有

務，就足以令人震驚。作為公民和納稅

人追究他們的絲毫責任？萬眾矚目的習李

人，簡直無法想像這些政府官員是如何隨

新政，除了「夢」和最近風傳的「七不

意地支配和揮霍國庫現有的和未來的資

准」，還看不到與其前任有什麽不同。但

財。我們能看到的只是，一個又一個「一

是有一點是人人都看到的：維持現狀，中

把手」不顧後果地營造着虛幻的繁榮和賴

國必敗無疑。

以晋身的政績，然後拍屁股走人。本期披

關愛母親

——上海讀者 Peter

種本能，但是愛更需要行動來支援。不是所有

做「七一吧」。在別處它雖然有很多不同的

的家庭都有條件像文章中所說的那樣成為一個

名字、不同的面孔，但擁有着同樣的靈魂。

長久以來，中國社會對什麽樣的家庭才是模範

以母親為核心的社運組織，母親的自我發現和

香港雖然一向以開放和自由著稱，但是自由

家庭，什麽樣的母親才是模範母親都有一套嚴

家庭的解放也不僅僅體現在政治參與層面上。

的頭上卻懸着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經濟

格而又清晰的標準。在這樣一套標準下，「好

不過條條大路通羅馬，從每個家庭自身的情况

母親」被塑造為「無私奉獻、一切以家庭和孩

出發給予母親以最大的支援和鼓勵也許是我們

子為重、毫無自我訴求」的「偉大的犧牲者」

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回應55期《發現母親，解放家庭》

利益。自由市場上「看不見的手」會一直推 動着資本往盈利最高的方向走，無形之中把 七一吧這樣的低效益的「非主流」空間逐漸 的邊緣化，甚至於有可能像如今一樣滅絕

——山西讀者 王錫安

形象。通過把母親放在一個道德的至高點，把 對女性的歧視和壓制正當化。要讓母親從這

化。「自由」把七一吧裏的人聚集在一起， 也正是「自由」把七一吧漸漸的瓦解崩析。

種「束縛」中解脫出來，「走出家庭」這樣

維護自由空間

的女性主義者實踐信念不具有普適性，寄望於

回應 55 期文化專題「七一吧」

「當母親發現了自己，當子女發現了母親」，

其實，每一個城市都有屬於自己的那種與文

錢至上的世界裏，希望藝術和思想能給與我

使「家庭可以變成解放陣地」也有很大的局限

化藝術相關、另類而不主流、帶勁有趣而非

們綿延不絕的力量、永不熄滅的指引，讓我

性。也許最根本的途徑是我們能真正的從母親

消費主導的相聚空間，這個空間是思想和文

們能在這個以利益為大的社會邊緣和縫隙中

的角度出發去愛母親，而不只是在母親節送幾

化碰撞的public space，是「本土文化、藝

維持一塊純淨的空間。

枝康乃馨，講幾句肉麻的讚美話。愛也許是一

術、社運、政治的前沿」，在香港這個地方叫

不過七一吧的人卻更加積極勇敢，盡可能做 出一切的努力來抵抗金錢的壓力。在這個金

——廣州讀者 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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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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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ONTENT 目錄 P11 / 世界 P12/ 中國 P14/ 圖志 P20/ 聲音 P21/ 數據 P22/ 禁區 P23/ 新媒 P24/ 公民

2013 年 05 月 23 日，星期四出版，總第 56 期

NEWS 新聞 41 / 中國 撲朔迷離的「雙規」死亡

44 / 中國 雙規的法治尷尬 52 / 香港 國產公車陸續殺入 業界憂成馬路「炸彈」 54 / 台灣 首批來台陸生畢業 投身職場路茫茫 56 / 台灣 誰的國家記憶？ 58 / 國際 沖繩背後的日、中、美角力 60 / 國際 馬來西亞反對意識新階段 62 / 人物 吳華英：冤犯家屬的 4298 天

07

26

休刊公告 COVER STORY

封面故事：不要「平反」64 ？

走出大一統民主路迷思 本土派與泛民決裂 本土派領軍人物陳雲，批評支聯會今年悼念「六四」主 題用「愛國愛民」「平反」等字眼，是變相承認中共的 合法性，故呼籲市民不要出席 6 月 4 日的燭光晚會，以 免「香港前途被中共綁架」。

「愛國愛民」香港精神？ 陳雲對談蔡耀 發起香港自治運動的陳雲，與香港支聯會副主席蔡耀昌， 就支聯會今年燭光晚會的口號「愛國愛民，香港精神」， 開展一場大辯論。

香港六四集會與本土派的理念及策略 香港本土派的最大貢獻是挑戰了中國大一統的政治傳 統。對大一統的迷戀和迷信，是中國文明自秦漢之後 失去發展活力的根本原因。本土派對六四集會的策略， 是一種狹隘的政治思維。政治文明發達的地區，應該 對欠發達的地區承擔何種責任和義務。

48 特別報道 : 最後的眷村 SPECIAL

CULTURE 文化 67/ 影像 紅校理想國 72/ 特別報道 悼念花比傲 74/ 書評 村上春樹的多崎作 76/ 噪音 香港音樂雜誌史 82/ 現場 聲音圖書館 在耳朵裏築起記憶檔案 84/ 電影 東京家族 : 城市與家庭筆記 85/ 音樂 向政府說不

COLUMNS 專欄 87/ 毛澤東的最大歷史遺產 / 趙楚 89/ 香港種族問題的另一面 / 程映虹 91/ 複線歷史重述與維吾爾視域 / 姚新勇 94/ 動物不是「私有財產」！ / 謝曉陽 95/ 喊卡吧，離譜的抗菲劇 / 羅世宏 96/ 雙面人 / 張曉舟

9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BRIEFING 資訊 世界

中國

圖志

聲音

數據

禁區

新媒

公民

1 WORLD 1

世界

VIETNAM 越南

新媒體法增轉播成本 政府加強限制外媒節目

2

NORTH KOREA 朝鮮

平壤養鴨場爆發 H5N1 朝鮮媒體首次報道疫情

3

USA 美國

美國務院罕嚴厲譴責 大阪市長「慰安婦論」 就大阪市長橋下徹言

4

USA 美國

FBI 竊聽權限或擴大 威脅民用網絡通訊

越 南 K+ 衛 視 終 止 轉

據朝中社報道，平壤

播所有外國電視頻道，以

一個養鴨場有鴨子與候鳥

論指「慰安婦是當時（二戰）

修例，將其監聽權限從傳

遷就新媒體法規：電視台

接觸後，爆發 H5N1 禽流感；

維持軍紀的必要」，美國

統電話通話擴大至網絡音、

現場轉播外國節目必須提

朝鮮政府遂屠宰逾 16 萬隻

國務院罕有地公開指責。

視頻通信，今取得進展。

供越南語字幕。即時翻譯

鴨子，並設立防範禽流感

國務院發言人普薩基指橋

新例若落實，無法修改操

耗費昂貴，變相逼媒體放

緊急機構與全國 1360 個獸

下所言是「不可容忍的冒

作系統的軟件供應商將面

棄轉播。一直以來，越媒

醫學監督哨所，且已經向

犯」，敦促日本克服與鄰

臨罰款。專家警告，此舉

現場轉播外國節目均要延

聯合國糧農組織和世界動

近各國就歷史認識的分歧。

將增加網絡保密漏洞，使

遲 30 分鐘，以便當局刪除

物衞生組織等國際機構通

橋下原正計劃訪美，但普

黑客、外國情報機關能竊

敏感內容。新法規被視為

報疫情。這是朝鮮媒體首

薩基直言當下不確定國務

聽美國人的網絡通話，促

對外媒資訊的進一步限制。

次報道國內的病疫狀況。

院是否有人想與之會面。

請政府盡快公布相應對策。

聯邦調查局一直要求

11

BRIEFING 資訊

TRENDS

烽火台

NEWS

一週新聞

《國際先驅論壇報》：

習的危險退步 講情商還是品格？

中美爭在緬影響力 中方項目屢遭民眾反對

習近平最近對一個村官強

《國際先驅導報》5 月 18 日刊文稱，

調情商的重要性，許多人對此

能把印度洋的能源輸送到中國的中緬

頗感突兀。雖然過去沒有「情

油氣管道雖然即將竣工，但不僅遭遇 到當地民眾反對的難題，近日還被非

商」這個術語，但中國人早就

政府軍的撣邦軍游擊隊襲擊。而這些

懂得「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

反對正值中國和美國在緬甸爭奪影響 力，加劇了中國的不安。報道指，北

練達即文章」這幅來自《紅樓

京正下令在緬甸的國企效仿西方企業

夢》的對聯。人情練達，也就

承擔有關工程項目的社會責任，以「謙 卑的態度」對待項目影響到的民眾。

是情商高，當然對個人成功很

但仍有村民表示，「不能接受中國大

重要。但看一個擔任公職的人

公司的小恩惠」而讓其在緬甸獲大利。

是否成功，首先不應看情商高 低，而要看他的政治品格，也 就是看是否有公心，是否能擔 當責任，是否稱職。官場上混 的好的，自然多是情商高的人， 但他們並不一定是好官。因為 當政治制度和政治生態十分惡 劣時，能在官場上生存下來， 靠的不是好的政治品格，而要 靠做人圓滑，「有城府」。 習近平正在探索一種新的 話語，因為他不想說官話、空 話，也不想太意識形態化。但 是，從他亮相時講「打鐵還要 靠自身硬」這句人人都懂的老 話，到講「情商比智商重要」 這句讓不少人摸不着頭腦的新 話，人們看到了一個危險的退 步。因為情商是一個完全中性 的概念，對各級官員强調情商 重要，而不是强調政治品格重 要，習近平是不是在向中國官 場肆虐的歪風邪氣示弱？ （阿鏗）

12

WEEKLY

VIEW 世界看中國 ON CHINA

《紐約時報》：

Zhuhai

中國時裝周 是「面子工程」？

訪民 8 歲幼子被指遭羈押 4 年

對於剛落幕的上海時裝周，《紐約時

訪遭警察傳訊後，自此與外界失去聯繫。她

報》撰文指此次時裝周雖然聲勢浩大、 名模、本土新銳設計師及觀眾都不少， 但看似熱鬧的背後卻欠缺專業性。報 道認為，儘管已創辦 10 年，上海時 裝周的組委會還是由政府主導，從執 行者到監控者，既沒人懂時尚，亦沒 人有操作經驗，直到現在仍然無法通 過引入國際時裝周的「買手制」和「訂 貨會」，獲得盈利。同時在主委會最 重視的媒體宣傳一環中，國內媒體被 迫扮演「喉舌」，只讚不彈，完全無 法起到監督作用。

廣東珠海一女訪民自 2008 年因抗議拆遷上

1

4 歲的孩子陳芽，近日被爆出自始被關押在 珠海的黑監獄長達四年。珠海當局否認羈押， 稱一直派專人照看孩子。目前外界無法聯繫 該男孩及向外界爆料的其母親的男友。 Guangzhou

2

廣州 4 成大米鎘超標 毒米入侵高校酒店 廣州食藥監局 5 月 16 日指今年首季抽檢的 18 批次 大米及米製品中，逾四成重金屬鎘超標。當局最初拒 絕透露涉事餐飲機構、大米品牌等信息，導致公眾不 滿。該局在壓力下公開其中 4 個涉嫌供應「鎘大米」 的單位，包括兩家高校食堂及兩間酒店。

《泰晤士報》:

家長不讓孩子當幹部 中國父母只信學業成績

Hongkong

八達通 4 年多扣市民 770 萬

3

香港八達通公司 5 月 16 日召開記者會公布新的「八達通 服務站」期間，「低調」表示，自 2009 年以來，共有 78 萬宗未完成但扣除款項的交易，四年來錯扣 770 萬港元。

《泰晤士報》5 月 15 日報道指，多

八達通扣多錢一向有前科，曾於 2007 年在政府部門督促

年來中國的父母們都希望自己的孩子

下披露於 2000-07 年期間，多扣市民 370 萬。

能夠成為「擦黑板、檢查指甲或者執 掌開關窗戶」的班級「幹部」，但現 在卻出現重大變化，甚至有許多家長 會向老師遞信、要求孩子退出班幹部

Taiwan

主力戰鬥機一週內兩度墜海

4

的行列。報道指，現在的家長相信只

據 BBC 5 月 20 日報道，台灣空軍一架「法製幻影」2000 戰鬥機，

有教育才能夠讓孩子安然度過不確定

在進行訓練時失事墜海。這是台灣空軍一週內折損墜海的第二架主

的未來，所以現在他們不希望孩子犧

力戰機。上週一架美製 F16 戰機也在訓練時墜海，兩架飛機的飛行

牲學習的時間，來「為集體服務」。

員都在其後獲救。目前兩種型號的飛機都已全面停飛進行安檢。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CHINA IN

WORLD

世界上的中國

2

¥ 1 3

1

CHINA / Netherlands

移民火星疑詐內地客損百萬報名費

2

CHINA / France

法國乳業巨頭 32 億入股蒙牛

3

CHINA/ Europe

內地客歐洲掃貨懶領 200 億退稅金

荷蘭太空計劃公司 Mars One 自

據《金融時報》5 月 21 日報道，

中國已成為世界最大的國際旅

上月起在全球招募志願者，聲稱 2023

法國最大的食品集團達能 (Danone) 將

遊消費國。不過據涉及境外購物與

年送 4 人永久移民火星。該計劃目前

投資 3.25 億歐元（約合 32.6 億港幣），

消費退稅機構「環球藍聯」（Global

已收到全球 8 萬多份申请，其中來自

與蒙牛及其大股東中糧集團 (COFCO)

Blue）發布的最新數據顯示，中國遊

中國內地的就有逾 1 萬份。有內地媒

組建兩家合資企業。消息公布後，蒙

客在歐洲的退稅購物金額目前已經達

體近日前往 Mars One 在荷蘭的總部，

牛股價大漲 9%。蒙牛是中國銷量第

到了創記錄的 30 億歐元（約合 244

發現該公司註冊時間不到兩年，且地

一的乳製品企業，但因 2008 年以來

億元人民幣），但是只佔可退稅總數

址是一處民宅，僅有一名員工。而創

一系列奶粉安全醜聞而名譽受損。投

的近 50%。也就是説，還有近 224 億

辦人聲稱，移民火星複雜性超出想像，

資者認為來自歐洲的達能將有助於改

待退稅款無人認領。有比利時旅遊局

難以如期實行。計劃有可能是一場商

善外界對蒙牛產品質量的看法，儘管

官員表示，中國遊客可能因為語言上

業騙局。由於中國內地申請者需每人

雙方的主要合作將在酸奶領域。達能

的障礙、機場辦理退稅排隊耗時過長、

支付 11 美元（約 86 元港幣）報名費。

的歐洲市場需求正逐漸停滯，中國市

旅行時間短暫等原因，沒有退稅，或

近百萬港元報名費，目前難以索回。

場對於達能的重要性也愈來愈大。

者因為退稅金額很少，直接放棄退稅。

13

印度·安拉阿巴德

圖｜ AFP

少年跳進水坑消暑，激起水花四濺。安拉阿巴德近 日遭遇熱浪侵襲，錄得的最高溫度達到攝氏 47.28 度。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法國·巴黎

圖｜ Reuters

英格蘭足球員、現效力法國巴黎聖日耳門隊的 碧咸，日前宣布本賽季後退役，結束近 20 年職業 球員生涯。5 月 18 日，聖日耳門隊完成本季最後 一場主場比賽後，隊友一同拋起碧咸，以示祝賀。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中國·昆明

圖｜ CFP

5 月 15 日，昆嵩高速下行線開展為期 22 天的路面、橋樑病害處治專項工程。工程掀起 塵土飛揚，一位交通警員在口罩剪一個洞，無 礙鳴笛指揮交通。

18

俄羅斯·斯塔夫羅波爾

土耳其·安卡拉

4 名俄羅斯年輕官兵身穿軍服，坐上開往莫斯科的火車，準備到聯邦防護署轄下的克里姆林軍服役。（Reuters）

5 月 18 日，一個防暴警察在追打反政府示威者時絆倒。土耳其民眾抗議總理艾爾段支持敘利亞內戰中的叛軍一方，招致土耳其早前兩度遭受 懷疑由敘利亞親政府組織策劃的炸彈襲擊。（Reuters）

19

BRIEFING 資訊 VOICE

聲音

新難題 作者 / 阿平

對於無情的國家機器及不屬於人民 的特首，我們只會繼續勇敢地手挽 手，義無反顧地以身軀阻擋。

有艘船被菲國盤查，付了 2 千元美金， 相當好幾萬台幣給他，結果菲國人不 要，要求 200 萬台幣，還好船沒被扣。

當時的我很誠實。人長大了，看法 亦會不同，成長會有不同看法，而 現在的看法我就不會說了。

5 月 16 日，香港特首梁振英出席一 活動時遇到學生示威，遭到警員攔截 清場，示威者何潔明更被警員趁亂非 禮。何潔明事後發聲明斥責梁振英。

台灣屏東縣琉球鄉代表會副主席陳慶豐如 此說。《東森新聞》報道，台灣漁船到南 海捕漁，如遇上菲律賓公務船，可能會被 對方藉盤查之名進行勒索。

香港藝人黃翠如 14 年前接受香港電 台《鏗鏘集》訪問，當時她批評中 國軍隊在六四事件殺害學生，網民 日前瘋傳該短片。現時她如此回應。

六四鎮壓是錯誤的，是犯了反人類 罪。六四應該重新評價。

只有由人民親自選出來的政府，才會 認真對人民負責。

美國、世界都只針對日本利用慰 安婦，單單譴責日本是不公平的。

博訊網日前發表一段已故中共總書記 趙紫陽前秘書鮑彤的片段，片中披 露多項有關六四事件時的中共高層內 幕。鮑彤說假如中共不平反六四，就 由老百姓自行翻案。

菲律賓公務船員射殺台灣漁民一事，台灣 政府促請菲律賓當局妥善處理不果，隨即 展開制裁。在馬尼拉人質事件中逝世的領 隊謝廷駿，其兄謝志堅慨嘆香港政府仍未 為其一家討回公道。

20

日本大阪市市長橋下徹早前表示二 戰期間慰安婦制度是必需，引起中、 韓等國批評，他其後說大家不應該 只針對日本，又指現時美國應先解 決駐沖繩美軍強姦婦女的問題。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BRIEFING 資訊 RANKING

NUMBER

榜單

2013 年胡潤最暢銷中國藝術家 資料來源：胡潤研究院、雅昌藝術網

排名 姓名

作品總成交額（億人民幣） 類別

數字

2.55%/3.92% 香港政府公布最新一

1

21.3

張大千 1898-1983

NO.

2

20.3

齊白石 1864-1957

NO.

3

國畫

13.3

徐悲鴻 1895-1953

國畫 國畫／油畫

4

李可染

12.2

國畫

NO.

傅抱石

11.3

國畫

陸儼少

8

國畫

NO.

1907-1989

5

1904-1965

NO.

6

1909-1993

NO.

7

1925-1997

NO.

8

1865-1955

9

1844-1927

國畫

4.7

周春芽 1955-

GRAPHIC

國畫

5.7

吳昌碩

10

國畫

6.1

黃賓虹

NO.

NO.

7.7

黃胄

油畫

12.6%

吋

中國 31 省區均已

美國市場研究公司

$

Strategy Analytics

公布了今年首季

發表最新智能手機屏幕尺寸偏好調

本地生產總值（GDP）增長，當

公務員薪酬趨勢淨指標 3.92%，高層

查，發現用家比較喜愛的手機屏幕

中全部省區都高於 7.5% 的全國

公務員薪酬趨勢淨指標 2.55%，均低

尺寸是 4.2 吋至 4.7 吋，而 4.5 吋

水平。全國最高增長率地區是雲

於今年預期通脹的 4.2%。消息指由

就 是 最 討 好 的 手 機 屏 幕 尺 寸， 比

南省和貴州省，同為 12.6%，而

於金融業不景，尤其是花紅大縮水，

2011 年進行同樣調查時的 4.3 吋又

最低增長率的是上海市，有 7.8%。

導致包含花紅等數據的「額外酬金指

大了一些。專家說隨着手機屏幕愈

廣東省、江蘇省和山東省都錄得

標」今年只錄得負 0.22%，低於去年

來愈大，用家要單手操作手機的難

逾 萬 億 元 人 民 幣 的 GDP。 另 有

正 0.97%，拉低薪金加幅。有公務員

度亦愈來愈高，建議廠商要在使用

21 省區的 GDP 增幅都比去年為

職方代表希望當局能提高加幅。

介面多花工夫，令用家更容易控制

低，反映經濟增長有放緩趨勢。

次公務員薪酬趨勢調 NO.

4.5

查結果，低層、中層

183 英國女性用

台灣《蘋果日報》

4500

品 生 產 商

根據 4 月由農委會

香港長江實業早前

Lil-Lets 進行一項關於母女相處的調

等舉辦的全台十大觀賞螢火蟲地

拆 售 酒 店 項 目「 雍

查，訪問了 2 千名女性，發現處於

點選舉結果，觀察近十年來該些

澄 軒」， 證 監 會 介

青春期的少女平均每年會跟母親吵架

地方的螢火蟲數量，發現螢火蟲

入調查後，長實終於決定取消一切交

183 次，平均兩天一次，另外每年又

數量由 143 萬減少至 100 萬。當

易。長實表示會向客戶全數退還訂金，

會為男生哭 123 次、憤怒摔門 164 次。

中有 8 處地點數量上升，2 處地

連同 7 厘利息，以及向買家支付 1 萬

母女吵架的原因主要是房間不乾淨、

點數量減少，其中一地更由 100

元，用於支付律師及其他費用， 《明報》

說話態度惡劣、結交男朋友等，女生

萬隻銳減至 20 多萬隻。專家建

報道估計達 600 多萬港元。另外有

平均要到 23 歲才會明白母親苦心。

議遊人不要闖入螢火蟲棲息地、

地產代理說長實會如常支付早前所有

調查又指，母女年齡相差 25 歲的話

亦不要喧嘩打擾螢火蟲，觀賞之

交易的經紀佣金，估計約 3850 萬，

關係會最好。

餘亦要保護生態。

即長實最少要虧蝕 4500 萬。

143 萬 100 萬

次

萬

圖表

碧咸足球員生涯統計

資料來源：Opta

英格蘭國家隊

曼聯

普雷斯頓

皇家馬德里

洛杉磯銀河

AC 米蘭

巴黎聖日耳門

1996-2009

1994-2003

1995 （外借）

2003-2007

2007-2012

2009-2010（外借）

2012-2013

本土聯賽

本土聯賽

本土聯賽

本土聯賽

本土聯賽

本土聯賽 入球

17

入球

出場

115

出場 265

62

歐冠盃

入球

2

入球

13

入球

18

入球

2

入球

0

出場

5

出場 116

出場

115

出場

29

出場

9

歐冠盃

歐冠盃

歐冠盃

入球

14

入球

2

入球

0

入球

0

出場

77

出場

26

出場

2

出場

2

本土聯賽 歐冠盃

入球 97 入球 16

出場 539 出場 107

STOP

被禁

伊朗憲法規定 女性不允參選總統

GO

解禁 緬甸領導人 47 年首訪美 美首稱緬甸為 Myanmar

伊朗定於 6 月 14 日舉行新一屆

緬甸總統登盛 5 月 17 日往美國訪問，

總統選舉，共有 686 人參選，包括

是自 1966 年以來首位訪美的緬甸領導人。

30 名女性。伊朗憲法監護委員會成

白 宮 在 15 日 的 聲 明 中 稱「 緬 甸」 英 文 國

員亞茲迪受傳媒訪問時表示，「法

名 時 首 次 使 用「Myanmar」 這 緬 甸 官 方 用

律不允許」女性成為伊朗總統候選人或出任總

法，而不再用緬甸流亡組織沿用的舊稱

統，但未詳加說明。憲監會是伊朗最高立法機構，

「Burma」。自登盛 2011 年執政以來，緬

負責審查候選人資格。有觀察人士稱，伊朗憲

甸政府多次大赦，被釋放的政治犯達數

法對女性參加總統選舉的規定含糊不清。英國

百名。法新社報道登盛出訪前數小時，

廣播公司指亞茲迪的闡釋將令爭論畫上句號。

普京與市場「作對」 禁止移民經營零售業 俄羅斯總統普京近日簽署了禁

緬甸就特赦了約 20 名政治犯。

俄放寬外國體育選手入境 2018 世界盃觀眾免簽證 俄羅斯一直規定，外國體育選手到俄參

止國外移民在俄境內從事零售買賣

加比賽的話，必須申請入境簽證，如未能拿

的法令。法令列明所有在俄移民從事

到簽證則必須放棄參賽。在遭到國際社會批

的零售買賣都將被禁，上述人士只能 被俄羅斯的店東以高素質人才的理由聘請打工，

評後，俄羅斯總統普京終簽署命令，允許外 國選手、教練和體育官員，只要持有能夠證

但任何有關商業貿易等職業引進高素質人才都

明他們獲准參加比賽的文件，就可以在沒有

需經過專門機構的審批。俄聯邦政府行政機構

簽證的情況下進入俄羅斯。此外俄羅斯也表

正根據此項法令制定相關準則，由於外國人在

示在 2018 年世界盃足球賽時，將給所有外

俄羅斯零售業中數量龐大，嚴格執行法令可能

國觀眾免簽證待遇。

造成物價上漲、市場商品缺乏等後果。

台灣禁止赴菲旅行團 菲經濟損失 33 億新台幣 台灣行政機構在 15 日宣布對菲律

美國解禁對日天然氣出口 助日本解決能源危機 美國能源部在 17 日表示，已批准向尚

賓實施第二波制裁，包括對菲律賓發布

未簽訂自由貿易協定的日本出口液化天然氣

紅色旅遊警示，自 16 日起所有赴菲旅行團

（LNG）。這次解禁對象是日本中部電力

全部取消。交通部長葉匡時表示基於維護民

和大阪燃氣公司參與企劃的美國自由港公

眾安全，不建議到菲旅遊，已預訂出團者可全

司項目，預計從 2017 年開始對日本出口

額退費；若旅行社堅持出團，將懲罰旅行社，

LNG。屆時，廉價的美國天然氣將進入

嚴重則暫停營業。2012 年赴菲的台灣旅客逾 21

日本，包括被視為新一代能源而寄予厚

萬人，為菲律賓帶來至少 33 億新台幣商機。

22

望的頁岩氣。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BRIEFING 資訊 NEW WORD

新詞

送飯黨

由網絡名人「肉唐僧」發起的「送飯」活動日漸成為 熱門網絡話題，活動者集體自稱為「送飯黨」。群體主要通 過號召募捐和經營淘寶店等形式籌集資金，對大陸那些「尚

有未成年子女需要撫養、本人卻被不公正對待的公民」進行人道主義救助。肉唐僧自 2011 年 先後發起 4 次募捐活動，捐助物件給冉雲飛、唐吉田等均被當局迫害的維權或異見人士。今年 3 月末，肉唐僧在淘寶網建立「肉鋪」網店，所售商品多來自協力廠商捐助，收益全予送飯事業。 肉鋪以「類審議式民主」模式管理，所有買家及參與過以往募捐活動者均為「送飯黨」成員。 店舖設立委員會為最高決策層，每籌集滿 12 萬元為一屆任期，所有委員均從成員中抽籤產生。 肉唐僧又在運營過程中開展了很多輕鬆有趣的活動如拍賣名人午飯等，減輕「送飯黨」的政治 色彩，讓更多人願意投身送飯行列。在雅安地震時，「送飯黨」迅速籌集了 30 萬元善款救災。 FRESHNESS

新鮮

成都女子白宮網上請願 中國當地警方網下「截訪」 近日一位四川成都女網民在白宮請願網發帖，就中石油在成都附近興建的彭州石化 專案，要求美國關注其對四川民眾帶來的環境污染問題。然而在請願帖發出第二天，該 網民就接到警員電話，要求她立即刪除請願內容。三天後，此女網民被當地警方「請去 喝茶」，事後她表示，這次接觸當地警方「僅僅是聊天」，再次要求她刪除請願帖。

港大開發反河蟹軟件 恢復兩億條被刪微博 針對中國政府對互聯網內容的審查和屏蔽，香港大學新聞及傳播研究中心自 2011 年 啟動「微博視野」項目，研發了一種資料庫軟件，能夠主動監測新浪微博上被審查和刪 除的部分微博內容，將其恢復並翻譯成英文。迄今為止，該軟體已經恢復了約兩億個被 刪除的微博帖子。

加拿大太空人太空拍 MV 炫酷表演征服地球網絡 近日 3 名太空人乘坐俄羅斯「聯盟」載人飛船在哈薩克平安降落，其中 53 歲的加 拿大人哈德菲爾德在離開國際太空站前，錄下了第一支太空音樂錄像。他以地球和太空 為 MV 背景，在零重力的環境下表演各種懸浮動作，重新演繹了 1969 年大衛·鮑伊（David Bowie）的經典歌曲《太空怪人》（Space Oddity）。

抗議 A&F 的歧視言行 網民呼籲顛覆品牌形象 因看不慣美國 Abercrombie & Fitch（A&F）服裝公司不生產大碼服裝以拒絕胖子、宣 揚「淘汰」言論等傲慢作風，美國網民 Gkarber 自行購買二手 A&F 服飾派給當地流浪漢， 並拍攝短片上傳至 YouTube。他號召網民動員親友一起行動，找出各自的 A&F 服裝送到 流浪漢救濟所，並把行動分享到網上社交平台，令 A&F 變成世界第一流浪漢品牌服飾。

23

BRIEFING 資訊 CITIZEN

15 香港

MAY

ACTION 行動

公民

千人沉默騎行 呼籲關注單車用者安全

17 長沙

MAY

同性戀反歧視遊行 組織者遭警方拘捕

19 台北

MAY

終結核電大遊行

「沉默的騎行 2013」活動於 15

5 月 17 日是國際反歧視同性戀

4 月 26 日國民黨立委憑藉優勢

日傍晚在尖沙咀鐘樓舉行。一千名香

及變性者日，全球多個國家組織了同

人數將核四公投案進行二讀，引發台

港市民踩着單車緩緩騎向油麻地方

性戀反歧視活動。據英國廣播公司報

灣環境保護聯盟抗議，並組織 519 反

向，經彌敦道繞行深水埗，最後騎回

道，在湖南長沙，數十名遊行者手持

核大遊行。遊行隊伍分為核電受害者、

尖沙咀；除此之外，還有從荃灣和觀

彩虹旗幟上街遊行，呼籲社會關注同

社團反核大隊、政黨反核大隊與反核

塘出發的兩支活動車隊。活動旨在呼

性戀權益，反對歧視同性戀者。網絡

反貪腐 4 支隊伍，下午 3 時由國父紀

籲關注單車使用者的安全保障，希望

活躍人士「阿強同志」在其微博發布

念館出發，晚上 8 時抵達凱達格蘭大

駕駛人士理解和提高警覺，宣告單車

多張遊行現場照片，稱此次遊行為「中

道，結束全長 6 公里的遊行，並在立

使用者應受到尊重並在交通規劃中被

國內地首次真正意義上的戶外同志驕

法院前展開反核四饑餓 24 小時靜坐。

充分考慮；同時該活動也為紀念去年

傲遊行」，並稱當天過程中警方並未

主辦者希望通過遊行表達民意，呼籲

因交通意外而喪生的單車使用者。該

干擾，只提醒遊行者勿喊口號。不料

政府停建核四。民進黨天王、七縣市

活動是全球各地「沉默的騎行」活動

遊行第二日，「阿強同志」發微博稱，

首長、行政院前院長張俊雄等人都響

的一部分，於每年五月的第 3 個星期

一群警員於凌晨時分進入志願者入住

應參加遊行，據環保團體估算上街人

三舉行。據統計，香港在 2012 年有

的酒店並帶走了活動的主要組織者小

數達萬人。政黨反核大隊由民進黨主

2400 多位騎單車者因交通事故或其他

寒，且沒收了現場的同性戀反歧視宣

席蘇貞昌和前行政院長游錫堃親自領

原因受到傷害，其中 10 人死亡；連

傳冊。目睹了整個過程的香港同性戀

軍，前副總統呂秀蓮站在宣傳車上為

續五年來，受傷者人數均比前一年上

權益活動人士張錦雄稱，原本公益活

遊行隊伍開路，前行政院長謝長廷在

升 10%。香港單車聯合會在其網站上

動已圓滿結束，不料警方半夜抓人並

遊行隊伍前列步行；民進黨前主席蔡

列出了單車騎行者死亡地點示意圖以

作出行政拘留，使全國更多人關注反

英文也向總統馬英九喊話，要求他傾

作警示與紀念。

歧視及公民權益。

聽民意。

24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BRIEFING 資訊

PARTICIPATION 參與 25 台北

MAY

打掉爛案、導正改革

26 台北

MAY

「政治教育」與 「革命的第二天」

26 香港

MAY

愛國民主大遊行

台灣教育人員年金改革方案遭到全

如果說中國共產黨作為一種高度組織

六 四 24 周 年 前 夕， 支 聯 會 公 布 今

國教師工會總聯合會反對，批評其「不公

化的力量，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中發揮

年口號為「愛國愛民，香港精神，平反

不義」，並以絕食抗爭，但有關方案依然

至關重要的作用，那麼共產黨是否能夠在

六四，永不放棄」，並繼續組織愛國民主

迅速獲得通過；教師退休後轉任私校領取

現代化建設的挑戰面前，以革命的方式經

大遊行，要求釋放民運人士、平反八九民

雙薪的問題，始終沒有得到解決。台灣教

受考驗、拒絕蛻變、防止腐化？論壇通過

運、追究屠城責任、結束一黨專政、建設

師工會總聯合會呼籲教育人員保護自身權

閱讀王蒙的小說《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

民主中國。遊行將於下午 3 時開始，從維

益，參與今次大遊行，以期望導正改革方

從文本脈絡間分析政治教育與組織部在社

園足球場遊行至金鐘政府總部；下午 1 時

向，廢除不正當的改革方案。

會主義建設過程中面臨的困境。

會舉辦座談會討論六四紀念與平反議題。

時間：15:00 地點：凱達格蘭大道

時間：14:30-17:30 地點：文山區萬和街 8 號 7 樓

時間：15:00 地點：維園足球場

13 廣州 JUN

北歐紀錄片電影節 校園巡展

1

JUN

香港 佔中、婦女、政治

26 北京

MAY

歷史傳播的尺度與邊界

北歐紀錄片電影節作為獨立非牟利

港大法律教授戴耀廷提倡的和平「佔

近年來，不管是歷史學者還是普通大

組織，每年挑選來自北歐五國的最具創造

領中環」行動，為港人爭取普選的困局帶

眾，又重新燃起對歷史寫作的熱情。在媒

力和最前端的紀錄片與攝影作品，創造探

來新的可能性。然而至今似乎欠缺不同界

介多元化的今天，歷史寫作有着什麼樣的

討社會問題的跨文化交流平台。本次電影

別市民的直接參與，當中包括婦女或性別

可能性，歷史傳播有着怎樣的特點、又將

節以《緬甸起義——看不見的真相》為開

平權運動參與者及基層人士。佔領中環與

朝着什麼樣的趨勢發展？ 單向街沙龍邀

幕影片，關注「性別難題」與「媒體社會」

婦女或性別平權運動如何連接？基層婦

請了徐慶全、王翔宇、陳遠、許知遠等 4

主題，並在觀影後設有觀眾交流環節。具

女應該如何參與其中？討論會將以活潑

位歷史寫作者和傳播者，探討與分享對「歷

體時間和地點請關注「主頁」資訊。

的互動形式探討佔中運動的民主基礎。

史傳播的尺度與邊界」的理解。

網址：http://site.douban.com/116450/

時間：15:00-17:00 地點：香港城市大學教學樓（一）LT8

時間：14:30-17:00 地點：朝陽區朝陽北路 101 號樓 朝陽大悅城 4F-54

25

COVER STORY

封面故事

走出大一統民主路迷思

本土派與泛民決裂 本土派學者陳雲呼籲巿民不要出席支聯會的 「六四」燭光晚會，以免「香港前途被中共 綁架」。前學運領袖王丹則認為香港仍有必 要關心中國：「當你的鄰居得不到自由，你 也不會得到自由。」 文 / 陳嘯軒

26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香港支聯會的年度重頭活動維園 「六四」燭光晚會，近年成功吸納很多 1989 年後出生的一代參加，但今年卻遭 到「本土派」的挑戰。以鼓吹「香港城邦論」 著稱的本土派學者陳雲，在網上批評支 聯會把「愛國愛民，香港精神」定為晚 會主題，認為中國民主根本與香港無關， 甚至更指「民主中國」對香港不利，呼 籲巿民不要再出席晚會。支聯會副主席 蔡耀昌反駁指，以「愛國愛民」為主題 是為了要抗衡中國官方的「愛國論」， 並強調「中國有民主」並非爭取香港民 主的前題，而兩者其實是相輔相承。 支聯會的「六四」週年系列紀念活動， 每年都在 4 月初展開，並以在 6 月 4 日 於銅鑼灣維園舉行的大型燭光悼念集會 作結束。支聯會每年都會為活動定主題， 今年初便宣布以「愛國愛民，香港精神； 平反六四，永不放棄」作為 24 週年的主題， 但當時外界並沒有太大迴響。

「支聯會諸君，別了！」 大約在 5 月中旬開始，「愛國愛民， 香港精神」開始在一眾本土派網民間引 起熱議，不少人指「愛國」根本並非香 港精神。嶺南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陳雲 在其 Facebook 更向支聯會開火：「我呼 籲各位香港同胞，不要參加支聯會的悼 念活動，令香港前途被中共綁架。支聯 會的平反六四的呼籲，只是加強共產黨 的合法性，而且民主派在爭取普選的進 程中，不斷主張保留立法會功能組別， 這顯示了這群離地中產與地產霸權的勾 結，根本無心爭取香港民主。」 一向語不驚人誓不休的陳雲，甚至 指意識形態相距甚大的中美兩國政府， 在港人出席支聯會活動上都立場一致： 「美國走狗《蘋果日報》會繼續鼓吹大 家參加支聯會的悼念活動，中共在適當 時候也會製造事端，刺激香港人參加支 聯會的悼念六四活動。」 圖：2009 年「六四」20 周年，15 萬巿民到維園出席 燭光悼念晚會。（AFP）

27

COVER STORY

封面故事

在一些香港互聯網討論區上，不

我的心。」在網上組織「港人自決、

年 5 月，這款白底紅字的民運口號 T

少網民附和陳雲的說法。以錄取媒體

藍色起義」群組的陳梓進，覺得支聯

恤在巿面上熱銷，當時很多人穿着，

名言製圖的博客寫手「朗思」，仿效

會以「一國大於兩制」的想法去悼念

出席聲援中國民運的集會遊行。」他

當年許信良退出民進黨的聲明寫道：

六四，「把大中國的意識強加於香港

又說：「本土派人士只是近年才興起，

「支聯會諸君，別了！我們在這裏分

社運」。

可能他們一見到『愛國』兩個字，就

手吧！」標籤自己為本土派的他說， 原來今年也想參加維園晚會，但因為

會覺得不舒服，但人們過去一直覺得

「愛國愛民」口號出自商人

沒有問題。」

他「不愛國」，於是決定改為在家中

對於「愛國愛民」引起的爭議，

在本土派眼中，支聯會以至香港

「自行悼念」。他稱：「中共不怕你

現已淡出的支聯會常委張文光憶述：

人高喊「愛國」有什麼問題？陳雲在

反共，只怕你不認做中國人。徹底與

「其實這句口號最早並非支聯會想出

本刊記者安排下與支聯會副主席蔡耀

中國切割，才能拯救香港。」相關言

來，當年有商家把『愛國愛民香港精

昌對談時解釋，這是因為在近十多年

論得到不少網民和應。

神』八個字印在白色的 T 恤上。1989

來中國大陸不斷干預香港，導致中港

曾多次在遊行中高舉昔日港英龍 獅旗的本土派社運人士陳梓進也說， 以往十年他都有出席支聯會的維園燭 光晚會，但知道今年晚會以「愛國愛 民」為主題後，已決定不會出席，改 而自發組織網友在六四當晚到尖沙嘴

六四參加人數

警方公布

15 萬

鐘樓附近欄杆綁上藍絲帶，悼念六四

10 萬 8萬

死難者。 「以往我以為支聯會是借悼念 六四去推動香港的民主，但當我看到

8萬 2.8 萬

後，令我的幻想完全泡湯，也刺痛了 1990

1991

1992

4.5 萬

4萬

4萬

3.5 萬

1.2 萬

1.2 萬

1.6 萬

1.6 萬

1993

1994

1995

1996

6萬

今年支聯會的主題有『愛國』兩個字

28

大會公布

資料整理：溫朗鈞

5.5 萬

4萬

1.6 萬 1997

1998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人（悼念）又如何？」 蔡耀昌則反駁說，如果支聯會 沒有堅持每年舉辦大型悼念活動，內 地新一代在資訊封鎖下，便不會了解 「六四」的歷史。他又指因為中共將 愛國等同愛黨，故此支聯會才重拾當 年流行的「愛國愛民香港精神」口號， 作為今年的主題，以從北京手中重奪 「愛國」的話語權（詳見另稿）。 兩人顯然在中國和香港是否應該 「區隔」上，存在極大分歧。蔡耀昌 在 5 月 19 日 出 席 D100 網 上 電 台 節 目時，通過電話與陳雲討論上述問題 時甚至質問對方：「你是不是要搞港 獨？」陳雲事後在 Facebook 回應稱： 「香港城邦自治是準備香港、中國大 陸、台灣、澳門各自建立主權國家， 矛盾加劇。「一方面政府有議程，計

彼此締結成為中華邦聯，在這個華夏

議政和傳統道德的基礎。

劃『溝淡』香港人口；另一方面平民

對於支聯會多年來一直要求中國

重新建國的憲政運動之下，城邦自治

百姓也來香港產子，『雙非』（父母

政府「平反六四」，在 1989 年曾在

運動是香港的獨立建國運動的前期階

皆非港人）人取得居留權。『自由行』

報章撰文要求「弔文伐罪」的陳雲說：

段。」

旅客也太多，很多在走水貨。」

「平反不是我要求的，因為這是共產

王丹籲勿搞分化

「香港人要在中港衝突中捍衛

黨內部常做的事，只是象徵式地宣布

自己的利益，『愛國論』只會把這種

這是愛國民主運動，不會有什麼大的

對於香港本土派呼籲巿民不出席

衝突蒙糊。香港的民主進程不應與大

審判或懲罰行動。」他又批評支聯會

六四晚會，流亡台灣的前學運領袖王

陸綑綁，不應把『民主中國』擺在『本

只在意「六四」悼念集會的參與人數：

丹坦言感到很遺憾，也不同意有關主

土民主』之前。」陳雲斷言，由現實

「每年這麼多人做這些事， 哭哭啼啼，

張，希望港人不要效法。「參加六四

政治來看「民主中國」對香港有害，

但卻沒有實際行動的效果，其實是在

晚會並非對一句口號的政治表態，而

因為中共沒有憲政傳統，民間也沒有

消耗民憤和民氣。你就算聚集 30 萬

是出於對死難者的悼念。」

*

未計算不能入場入數

#

維園場內 15 萬人，另有 5 萬人未能入場

20 萬 *

18 萬 # 15 萬

7萬

8.2 萬 4.5 萬

4.8 萬

4.5 萬

5萬

4.5 萬

4.4 萬

2.2 萬 2000

2001

2002

2003

2004

11.3 萬 7.7 萬

6.28 萬

4.8 萬

1999

5.5 萬 4.8 萬

2005

左圖：「朗思」近日在網絡上製圖，呼籲網民不要去支聯會「六四」晚會。 右圖：2011 年「六四」22 周年燭光晚會，一眾支聯會常委在台上。（陳嘯軒攝）

1.9 萬 2006

2.7 萬 2007

15 萬 #

8.5 萬

1.8 萬 2008

2009

2010

2011

2012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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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

王丹在 Facebook 上發表聲明說： 「看到香港有些人提出，六四是中 國的事情，與香港無關，本土派要與 支聯會分手，不再參加維園晚會。我 的心很痛。這麼多年來，維園晚會 怎麼會只是中國的事呢？ 24 年的堅 持，彰顯的是港人的良知與堅持，展 示的是港人對中共滲透的抗拒。紀念 『六四』，已經超越『六四』本身的 意義，成為香港的認同。」 王丹接受記者電話採訪時表示， 對香港本土派的論述了解不深，而且 不認識陳雲，只是曾經在新聞上見過 他的名字。對於本土派提出「中港區 隔，互不干涉」，他直言並不認同， 認為香港人仍有必要關心中國：「當 你的鄰居得不到自由，你也不會得到 自由。」他又指即使在台灣，也有悼 念六四的活動和社會環境，跟中國大 陸在地理上相連的香港，更加要繼續 悼念六四。 王丹認為部分港人最終會響應本 土派的呼籲，並指這對中共和北京政 府而言是一則喜訊。「六四晚會是其 中一個一直令中共頭痛的香港事務， 如果香港人對六四有分歧，令參加晚 會人數減少，高興的就是中共。」他 強調自己理解和尊重本土派，但提醒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行為造成的客觀效 果負責：「不論對方的主觀理由如何 強而有力，但是行為的客觀效果就是 分化香港的民主力量。」 現居內地的異見人士陳子明則認 為，從過去數年香港六四晚會的出席 人數來看，香港要求平反六四的力量 仍然平穩，這對內地民主運動有着良 好的支持，但是這些力量需要到達政 治臨界點才能產生作用。「假如對抗 的力量未到達臨界點前就動搖，即會 產生副作用。」他亦希望支聯會能夠 持續團結到最多的人平反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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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中港區隔」並不現實 旅居美國的內地網絡維權人士北 風（溫雲超），則毫不掩飾地在網上 發聲批評陳雲：「陳不知所云佔據了 言論的高點，加上激進派向來在網路 比較活躍的表現，讓支持參與維園紀 念的人幾無還手之力。」 「認為香港可以獨善其身的人， 無疑是傻的，但光罵傻瓜沒有用，資 訊碎片化，議題簡單化，動員民粹化， 這是大趨勢。愈來愈多的人沒有耐心 去弄清中港的深層關係，沒有耐心去 區分普世價值與本土利益的關係，如 何因應這種變化設計未來社運，如何 提供有效論述，是為中國民主為香港 民主繼續努力的人需要思考的問題。」 時事評論員吳志森認同王丹的看 法，指本土派提出的「中港區隔」並

多年來港人對此已十分清楚，支聯會

支聯會歷年「六四」週年主題

不現實：「中港兩地的地緣關係是無

多年來的理念也沒有什麼改變，故此

資料整理：溫朗鈞

法否認，這不單是指香港要從內地輸

看不到縱使今年的主題口號在網上引

入糧食的問題，而是當內地政治出現

起爭議，會對六四晚會的出席人數造

向壞方向的急劇改變，會對香港造成

成太大影響。

災難性的影響。我的父母是 50 年代

香港科技大學社會科學部副教授

內地『大躍進』年代時逃難到港，兩

成名則表示，支聯會用「愛國愛民」

地的相互關係很難割開，我期待中國

作為今年主題，本身沒有什麼問題，

是走向民主和人權方面發展。」

但他同時也理解本土派可能擔憂「愛

對於陳雲認為，港人不應「介入」

國」一詞會遭到歪曲。「如果基於這

中國的內政，「大陸毋須很快模仿香

種憂慮而不參加支聯會的六四晚會，

港」，以換取北京官方不干預香港，

自行發起另類的悼念活動，以彰顯對

吳志森坦言這些正中北京官方下懷：

普世價值的擁護，我會尊重他們。」

「中共在口頭上罵你們是『港獨』，

「本土派也不是說，今年不會再

但原來你們說的不應把香港的『標準』

出來悼念六四死難者，只是不認同支

強加於中國，『香港做得到的中國不

聯會舉辦活動的方式。不過有些人很

一定能做到』等觀點，正正就是中共

嚴厲地攻擊支聯會，如果六四晚會的

希望的。」

出席人數因此大減，就會被建制派或

「一些立場鮮明的觀點，很容易

北京曲解為香港巿民『熱愛和諧』，

在網絡上被放大，造成哄動效果，但

掉入中共設下的陷阱。」成名認為在

其實際影響不大。」吳志森指支聯會

這問題上，同樣珍視人權民主等普世

的全稱「香港巿民支援愛國民主運動

價值的本土派和大中華派，應該互相

聯合會」，本身已有「愛國」兩字，

尊重，避免謾罵。

2000

2001

2002

民主二千，薪火相傳

2003

2004

2005

2006

2007

毋忘六四，反對廿三

2008

2009

堅持平反六四，哀悼死難同胞

2010

毋忘六四，薪火相傳； 平反六四，堅持到底

2011

平反六四，革命尚未成功； 建設民主，同志仍須努力

2012

毋忘六四傳真相， 民主潮流不可擋

左上圖：流亡前學運領袖王丹，對香港本土派人士呼籲不出席維園晚會感到心痛。（AFP） 左下圖：本土派社運人士陳梓進表示，今年將不再出席支聯會「六四」燭光晚會。 右圖：1989 年 6 月 11 日，支聯會第一屆常委會誕生，圖中由左至右分別為：麥海華、劉千石、何俊仁、司徒華、張文光。（支聯會提供）

教育下一代，接好民主棒 年輕一代，齊來參與； 認識歷史，毋忘六四

平反六四，還政於民 以史為鑑，平反六四 平反六四，支持維權 哀悼民運死難同胞， 繼承烈士民主遺志

毋忘六四，繼承英烈志； 薪火相傳，接好民主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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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雲對談蔡耀昌

「愛國愛民」香港精神？ 陳雲認為香港人不應介入民主中國的鬥爭，培養與關注中國切割 的本土意識。蔡耀昌則反駁，香港民主派爭取本土民主，並沒有 以中國民主化為前題。 文 / 陳嘯軒 攝影 / 鍾卓明

「香港自治運動」顧問、《香港

國真的民主化以後，香港人就知道怎

城邦論》作者陳雲與香港支聯會副主

樣去保護自己利益，捍衛一國兩制，

蔡：我自己也對部分內地人在香

席蔡耀昌，在本刊記者安排下，就支

不會因為要支援民主化後中國的經濟

港的行為，感到不能接受，但我作為

聯會今年燭光晚會的口號「愛國愛民，

建設，而要獻上自己的稅款或（外匯）

一個人權主義者，認為不可以把這些

香港精神」，開展一場大辯論。

儲備，取消邊境等。

現象，變成類似種族歧視……

香港人如果介入民主中國的鬥

Q&A

陽光 = 陽光時務週刊

爭，將來民主的中國議會要求香港盡

表）中國呢？

陳：這不是種族歧視，而是道德 譴責！

陳：陳雲

政治義務的時候，香港人便無法拒絕，

蔡：但香港人是否很完美呢？

蔡：蔡耀昌

這是危險的政治舉動。

陳：你不覺得香港人的普遍質素

陽光：「民主中國」對香港的危 害，比中共現政權更甚？

由「愛國論」到中港矛盾 蔡：陳教授剛才所說的，恕我得

是比大陸人高？你承不承認？ 蔡：我同意。不過香港人的普遍 質素，可能又較印度人高些？我相信

陳：比現在更多。原因是大部分

罪，有相當地方是錯誤，論述也有矛

你也會同意吧？

大陸人會覺得香港人享有政治和經濟

盾。在中英兩國決定香港在 1997 年

陳：未必。

特權，如果香港是「一家人」的話，

後回歸中國後，香港人爭取民主在

蔡：那不要緊。但我想說的是，

覺得港人應該救濟大陸。如果沒有良

八十年代已經開始，這是不容抹殺的

我不會去找某些人，然後就說他們是

好的憲政安排，即是「一國兩制」，

事實。我們不是要等到中國民主化，

「低等」……

或者執政黨沒有輿論制衡或相當的控

才爭取香港的民主，從當年到現在都

制，大陸的民粹便會影響議會，至少

不是這樣。

是影響廣東的地區議會。 蔡：哪來的話，反而現在專政的 共產黨是幫助香港？ 陳：中共不是幫助香港，而是「一

我也同意近年中港矛盾加劇，但

陳：他們在大陸這樣做，我們 不管；但他們大批地來到香港這樣 做……

是你是否認為，保護香港利益就不能

蔡：香港的民主派，不是反對

認同中國呢？「自由行」旅客來香港

「限奶令」，而是對措施怎樣執行有

搶購奶粉，我們也覺得有問題……

意見……

國兩制」對現在專政的共產黨有用，

陳：但你們沒有反對？

陽光：請返回關於「六四」的問題。

那個用處比「民主中國」更多。

蔡：有，我們有反對。不能把這

蔡：你似乎是說，我們要集中火

些事情的發生等同於「中國」，我們

力爭取香港的民主，不要介入中國。

就不能討論「愛國」的問題……

如果令中國走上民主化，我們便「大

我主張先捍衛香港的族群利益， 先做好香港本土的民主，先做好雙普 選，統一香港的政治意志，我們有相

陳：但如果這麼多行為惡劣的國

當的利益表達，合理的討論，之後中

民來到香港，你怎能說這批人不是（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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鑊」了。 陳：你介入中國，不會令中國更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快民主化。但你這樣做，會令香港的 利益與中國大陸掛鈎，這樣在實際處 理中港關係時，香港人的意識便會不 清楚。 蔡：你這樣是把問題簡單化了。 我只會說，我們既要爭取香港盡快民 主化，也時刻會去捍衛香港基本的利 益。但這與我們同時關注中國，也希 望中國民主化，並沒有矛盾，甚至互 相裨益。 香港和中國，無論你願不願意也 好，是沒法完全割斷。至少現在是一 國兩制，不是兩個國家吧？ 陳：在一國兩制下，香港幾乎是 一個國家。 蔡：你怎樣詮釋一國兩制不要緊， 但我想說的是，在可見將來中港無法

族群意識，才可以爭取普選和自身利

民主化後，香港的一國兩制就會更鞏

完全割斷。

益。例如在搶購奶粉和「雙非」問題

固。

陳：這不是割斷的問題，而是憲 法安排是這樣。

上，香港可以完全不用考慮就立法禁

陳：但你不需要干預大陸內政。

止，但社會早前的討論意見卻很分歧。

蔡：我不視這為干預。

蔡：我們一直在捍衛、保護，甚

蔡：哪是否一定要建立族群意識

至是擴大「兩制」下香港的高度自治

才可以（爭取民主）？我又舉 2003

權。很多香港人感到，過去十多年北

年反對 23 條立法的例子……

陽光：你認為要求平反六四，是 干預大陸內政？ 陳：譬如要求中國政府的公安部

京一直在逐步收緊兩制。2003 年特區

陳：那的確是族群意識的覺醒。

門調查李旺陽巿民，就是干預內政。

政府準備《基本法》23 條立法，當

我們自由的生活方式，不應該被中國

特別是當特區政府官員介入時，就是

時如果沒有那麼多人上街，立法會便

剝奪。

干預內政，妨礙一國兩制。民間讉責

會通過。當年我是民間人權陣線的召

蔡：不是。我們不是首先要搞族

李旺陽被冤死、被自殺，這個沒有問

集人，陳先生你不要說我們沒有做事，

群意識，然後才有辦法去推動群眾反

題，但如果民間要求人大介入，而事

幫中共「維穩」。

對 23 條立法。長久以來，香港人也

實上的確有港區的人大代表曾經介

有捍衛港人利益的意識……

入。當時有香港社運分子也要求梁振

民主中國有利一國兩制 陽光：為什麼說民主派實際上是 在「維穩」？

陳：但有沒有付諸行動去做，是 另一回事。 蔡：我的看法是，我們捍衛香港

英表態，梁真的有表態，這是危險的。 這樣做是把香港的制度和大陸混合， 弄到香港的官制好像與大陸有關。

陳：香港要捍衛一國兩制，要有

人的權益，又關心中國事務，並沒有

意志去爭取民主和捍衛自己的利益，

矛盾。華叔（司徒華）以前說過：「中

必須要有很強的族群或本土意識。本

國無民主，香港無希望。」但我們從

陳：是。所以香港官員應該禁制

土意識一定要與關注中國利益、援助

來不會說：「中國有民主，香港才有

與大陸官員有內政方面的往還。香港

中國的意願切割開來，所以我主張香

民主。」我們只是說，香港就算真的

民間示威可以，但不應該要求港區人

港人可以關注大陸的人權狀況，但不

實現民主，如果在現有一國兩制的框

大或特區高官表態。

應投入太大的感情。大陸發生災難時，

架下，北京隨時要搞你，都很麻煩。

蔡：這種論調似乎與北京的「井

香港人不需要捐獻。香港人要先建立

怎樣才會不搞？我們會覺得中國實現

水不犯河水」論相似。你背後是否覺

圖：陳雲（左）與蔡耀昌，就香港人應該如何悼念「六四」的問題針鋒相對。

蔡：你這種說法與北京官方很相 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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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

得，如果這樣做，北京就有更大機會

哭哭啼啼悼念沒用

不會干預香港？ 陳：這樣做是為了把香港的民情 與大陸分隔。

人（悼念）又如何？ 這種「和平、理性、非暴力、非

陽光：港人是否只可以表態，不 應該有行動？

粗口」的集會方式，已經轉移至「七一」 遊行。

共產黨害怕香港實現普選，其中

陳：表態本身也是行動，但你不

當政府不再理會人數多的集結，

一個原因是怕大陸會仿效香港。我近

應牽涉港區人大。我不會接觸港區人

不再視之為威脅，因為組織者根本不

年主張，香港有百多年殖民地或城邦

大，因為我是反共。你要求港區人大

會把行動升級，就會令特區政府更大

發展的獨立歷史，民情、文化教育、

介入，其實就是支持共產黨的制度。

膽，就會有更多選擇性檢控。

公民品質也與大陸不同，故此香港的

蔡：我們搞的六四集會，徹頭徹

民主化是本身歷史的發展，大陸可以

尾都是民間的操作。那按你剛才的邏

參考，但毋需很快模仿。

輯，有什麼問題？

蔡：哪你認為我們就應放棄「和 平、理性、非暴力、非粗口」？ 陳：這套模式已經不再有效。

如果香港人或民運組織，經常關

陳：你可以這樣搞，但我會呼籲

注大陸事務，令大陸人覺得他們與香

巿民不去。因為當年香港人支持中國

港有關，覺得「中港連線、中港心連心」

民運是有自身利益，出於對九七的恐

陳：我鼓吹的是「勇武社運」……

的話，香港民主化後就會在大陸掀起

懼，希望透過大陸民主化，坐上民主

（陽光：怎樣「勇武」？）要擊潰

對民主的關注，令大陸人想仿效香港。

的便車。當學生被屠殺，民運被擊潰

社會秩序……你做記者的態度端正一

蔡：他們仿效香港有什麼問題？

後，香港人有一些悔疚感。這方面，

些，如果不是的話，我會立即離開。

陳：這樣共產黨便會恐懼。

我要求港人自己反省，不要當自己當

陽光：我只是問你什麼是「勇武

蔡：是否因為不想中共阻撓香港

年很純正地支持學生。悼念當然需要，

的民主化，所以要特地做些事，令中 共不要那麼害怕香港民主化？這樣才 讓中共較放心給港人民主？ 陳：這是現實政治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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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毋需覺得自己很偉大。 另外，每年這麼多人在哭哭啼啼， 但卻沒有實際行動的效果，其實是在 消散民憤和民氣。你就算聚集 30 萬

蔡：如果你說這套已經無用，哪 你會提出什麼代替？

社運」。 陳：我在這裏離開，結束。 蔡：陳教授，我想你這不是理性 討論…… 陳：算了！我判斷到你的態度。

圖：支聯會今年在城巿大學校園內，設立「六四紀念館」。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香港六四集會與本土派的理念 香港本土派的最大貢獻在於挑戰了中國大一統的政治傳統。對大 一統的迷戀和迷信，是中國文明自秦漢之後失去發展活力的根本 原因。但本土派對六四集會的策略，是一種狹隘的政治思維。政 治文明發達的地區對欠發達的地區承擔着重要的責任和義務。 文 / 羅小朋

香港本土派提出今年將不參加一 年一度的維園六四集會，不僅立即引 起了所有政治立場的人高度關注，並 且迫使各方都不能不對此表態。僅從 這個事實看，你就不能不承認本土派 確實有點出手不凡。 說實話，我雖然知道香港本土派 的基本主張，但並沒有太把他們放在 眼裏。而這一次為了寫這篇評論，則 不得不比較認真地了解陳雲先生的理 念和主張。 這說明至少從策略的角度，本土 派提出拒絕參加六四集會，已經達到 了一個重要目標——讓更多港外人知 道他們的存在，並認真地瞭解他們的 理念和訴求。 作為一個香港政治的外人，對 本土派提出不再參加六四集會的第一 反應就是不理解。用中國人的話說， 六四集會涉及到大是大非，作為一個 反對中共暴政的政治力量，怎能表態 不參加呢？況且，香港是中共治理範 圍內唯一有合法權利抗議當年中共暴 行的地方，內地人想表達抗議都沒有 機會。 如果今年由於本土派拒絕參加而 令六四集會人數大減，會向內地和世 界傳遞什麼樣的信息呢？這不是令親 者痛仇者快嗎？

香港本土派的進步性 但是，當我更多地了解了本土派 放棄參加六四集會的理由，則對他們 的這個決定有了深切的同情和幾分理 解。我對本土派理念最大的同情和理 解，來自對中國政治大一統的政治傳 統共同的深惡痛絕。 愈來愈多的人開始認識到，對政 治大一統的迷戀和迷信，是中國文明 自秦漢之後失去政治發展活力最根本 的原因。 香港本土派的政治崛起，是更多 中國人開始反思和揚棄這個頑劣傳統 的一個重要標誌。本土政治意識的覺 醒，是中國文明恢復內部政治活力最 重要的必要條件。因為正如美國人經 常說的，所有政治都是本土性的。沒 有本土政治，就等於沒有政治。不過， 世界發展到了今天，另外一句話也同 樣是真理：所有政治都是全球性的。 任何本土政治，如果沒有全球的眼光 和視角，必定成不了事。 香港本土派的領袖陳雲先生顯然 懂得這兩個道理都成立，否則就不會 提出中華邦聯的主張，更不會在反抗 中共專制的陣營中，比任何人都更強 調華夷之辨和夷夏之防。 那麼，香港本土派決定不再參加

六四集會，與他們的理念是什麼關係 呢？ 我的理解是，他們認為主導六四 集會的支聯會雖然反對中共專制，但 並不反對政治大一統，因此與本土派 的基本理念有根本性衝突。 支聯會的口號是「愛國愛民，平 反六四」。這個國當然指的是政治大 一統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而不是陳雲 主張的中華邦聯，而平反六四的主體， 只能是中共，或者未來取代中共但仍 然堅持大一統的中央當權者。而香港 本土派是要從根本上顛覆中國法統的 「中原敘事」邏輯。

維園六四集會應當改進 在實際的政治操作層面，香港的 年輕人看到支聯會主持一年一度的維 園六四集會，毫無創新能力，二十四 年過去，還是老一套。更深刻的是， 這些人沒有創意的一個重要原因在於 他們成為六四集會的政治既得利益 者。也就是一些香港政客實際上把 六四集會變成自己的本錢，從而讓這 個重要的集會失去了它應有的精神品 質，失去了靈魂。 而為了抗議這種政治綁架，香港 本土勢力必須拒絕再參加這個集會。 從香港政治的角度看，本土派的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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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策略無可非議，但是，從外人的

六四集會的人應該是愈來愈多，因為

難題，就是不能實現地域之間的均衡

角度來看，則大有商榷餘地。六四問

大陸和海外有很多華人，都希望延續

發展。歷史上，這個難題幾乎成為帝

題，雖然對香港本地的政治發展有歷

香港六四集會這個重要的傳統。

制中國的致命傷，因為那些想要揭竿

史性的重大意義，但其政治意義從一

香港六四之夜維園的燭光，是人

而起改朝換代的人，都知道要充分利

開始就超越了香港本土政治。因此，

類確有共同良知存在的一個具有全球

用帝國的這個弱點。他們先在帝國治

有品格的香港政治家，早就應該讓

意義的重要象徵，在遲到的正義得到

理最鞭長莫及的地方舉事，然後就殺

六四集會愈來愈非本土政治化，而不

實現那一天之前，這裏的燭光應該一

向富裕的地方壯大實力，於是那些治

是相反。當然，這樣做是不容易的，

年比一年更強，而不是愈來愈弱。

理不錯的富裕地區就生靈塗炭。大一

需要政治家能夠超越一己一派的利 益。

本土派應有的擔當

統的這個歷史邏輯會不會重複？我以 為只要不解決貧困落後地區自治發展

從這種理念出發，我以為香港本

香港本土派在六四集會問題上選

土派的政治策略應該是主張所有香港

擇的政治策略，反映了一種狹隘的政

陳雲認為，「香港是中國土地上

的本土政治力量在組織上都退出，大

治思維。在本土政治意識不斷覺醒的

首次用憲法的方式來規範中央與地方

家都以個人身分參加六四集會。為此，

今天，這種思維方式是危險的。它不

政府的權力關係，也是自春秋戰國以

要建立超越政治團體的集會協調機

僅不利於本土政治的良性發展，而且

來，第一次用盟約的方式來奠定地方

構，重新設計集會的儀式和內容，同

有可能招來大禍。

與中央的權力區隔關係，也是歐洲的

問題，這種可能性就依然存在。

時為推動歷史正義的早日實現，作出

香港本土派的政治思維忽視了一

締約政治在華夏的施用。」這確實是

更實質性的行動規劃，比如成立「六四

個重要的問題，就是那些幸運地先進

有歷史眼光的洞見，但問題是，這樣

真相民間調查委員會」之類的機構，

入文明政治遊戲的地區，應該對那些

一種盟約是否能夠為香港的自治和自

籌款並展開活動。正如陳雲所認識到

尚未能進入文明政治遊戲的地區承擔

由提供充分保障？

的，香港是一個得到國際社會承認的

何種責任和義務？在陳雲關於中華邦

我以為這個盟約對香港的自治和

城邦，她應該有這樣的條件，而中國

聯的構想中，似乎並沒有提出這個問

自由的保障其實是不充分的。原因是

政治形勢的發展對此也愈來愈有利。

題。

中國絕大多數人認為香港是中國的一

採取這樣的政治策略，來參加

中國的政治大一統有一個固有的

部分，因此，作為中國人，他們和港 人有同等的權利，要麼同為自由的公 民，要麼同為帝國的臣民。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中央政權土 崩瓦解，則港人的自由危矣！因為那 個中央當局承認的盟約對內地的亂民 沒有任何效力，而國際社會也未必願 意來淌中國內亂的渾水。 出於對政治大一統內生邏輯的這 種理解，我曾經提出地方自治的中國 路徑，不僅在於建立新型的中央和地 方間關係，更在於建立新型的地方間 關係，讓地方之間的盟約作為地方自 治的可靠支點。有了這個支點，未來 中國的國體究竟叫聯邦還是邦聯其實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個地區的人 都對家園的未來有信心，有安全感， 而不會去打別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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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六四維園燭光悼念晚會。（AFP）

news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JUNE 4th SPECIAL

六四特別報道

民運風暴會否重來 24 年過去，情勢有了很大的變化。89 年式的學運已經很難發生， 大規模群眾運動發生的可能卻顯著提高。同時，集權體制維穩的 能力也在不斷加強。這是一場持久的角力，結局如何仍不明朗。 文 / 莫之許

鄧小平說 89 學生運動的出現，

可見的任何社會階層均沒有發起一場

是重點大學相當艱難，當時的社會大

是「國際大氣候和國內小氣候」相互

運動的可能，如果不是這一代大學生

眾對於大學生有一種過高的評價，大

作用的結果，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為自

橫空出世的話。

學生也因此產生了一種天之驕子似的

己政治無能的開脫。89 學生運動的到

與文革後更早一批大學生相比，

虛妄自我定位，這種妄自尊大的另一

來和發展都出人意料，開端於胡耀邦

在 89 學生運動這一代大學生不僅處

面，卻構成了以天下為己任的心理支

的突然死亡，升級於 426 社論，並在

在共產主義意識形態崩塌後的價值虛

撐，使得當時的大學生擁有一種舍我

有爭議的廣場絕食中達到高潮，任何

無當中，也處在經濟改革所帶來的價

其誰的責任感和精英自居。

人都不會在 1989 年 4 月 15 日之前預

值衝擊當中，顯得精神頹廢，流行

最後，1986 年底的學潮以及隨後

想到這麼一場波瀾壯闊的學生運動，

60 分萬歲，拒絕崇高是這一代大學

的處理，導致劉賓雁方勵之王若望三

當然更不會想到其最終會以如此殘酷

生的價值追求，在日常生活中，大多

個知識分子被開除出黨，胡耀邦辭去

血腥的方式結束。24 年過後，再回

是麻派、鴛鴦蝴蝶派、旋派、託派……

總書記職務，這些記憶依舊存留在高

顧這場運動，一些東西已經永遠不可

的狂熱成員。如果在 1989 年 4 月 15

年級大學生（85、86 級）、研究生、

能再來，一些邏輯卻仍在延續運行，

日之前，有人斷言這一代大學生能貢

博士生以及青年老師們的記憶中，構

而這場運動及其悲劇結局，仍是當代

獻一場最具有理想主義情懷的抗爭運

成了 1989 運動開始時的校園氛圍。

中國最核心問題的重要在場因素，從

動，無疑會被看作是癡人說夢。

此外，趙鼎新先生在其名著《天安門》

未退出。

無法複製的學生運動

事隔多年以後，或許能夠從表面

一書中，詳盡地分析了隨着共產主義

的消極形象中，挖掘出這一代大學生

意識形態的崩塌，大學校園裏的學生

的一些積極特點，首先，共產主義意

工作者們也陷入迷茫之中，這也為大

88 年的搶購風潮和城市改革的

識形態的崩塌，使得這一代大學生更

學生們獲取校園運動的主導權提供了

困頓帶來了某種民情的躁動，但是，

多地依賴樸素的個人主義判斷，對於

空間。總結而言，對專政樸素的反感、

在 1989 年，極權體制依舊牢牢控制

依舊存在的專政統治，樸素的常識已

虛妄的理想主義情結、舍我其誰的精

着整個社會，城市裏單位制的解體剛

經足夠做出判斷了。此外，無論如何，

英意識、有利於自由化思想發酵的校

剛開始，農村雖然已經普遍實行家庭

這一代大學生還是接受正統意識形態

園環境，共同促成了 1989 年的學生

聯產承包，但廣大農民仍舊遠離城市，

教育成長起來的，儘管對專政有樸素

運動。

處於貧窮與信息匱乏之中，知識分子

的反感，但也繼承了傳統意識形態教

的絕大多數生存在體制之中，被各級

育中的某些內容，如虛妄的理想主義，

的條件都發生了改變，尤其是擴招後

單位所割裂和控制，至於剛剛出現的

學生運動中反復唱響的《國際歌》即

的大學生，早就不復當年的精英意識，

個體私營和中外合資從業人員，還只

是其反映。其次，文革後，當局為填

市場經濟的浪潮也沖刷掉了理想主義

是極其稀疏的存在（在廈門的遊行中，

補共產主義意識形態崩潰後的空白，

情結，而蒙上了市場化全球化信息化

偶有來自這個群體的慷慨捐贈，但相

提出了建設四化的目標，鼓勵尊重知

面紗的新極權體制，也在很大程度上

比小額捐贈，數量太少了）。因此，

識尊重人才，加上當時考入大學尤其

消解了對體制樸素的反感，更不要說

對比當下，可以發現，幾乎所有

37

news

JUNE 4th SPECIAL

六四特別報道

因為 1989 年學生運動，當局從各個

等。

制式通過控制活躍分子來降低大規模

方面加強了對校園的淨化和控制，當

與 1989 年相比，這些群體不再

聚集的可能，2004 年後，有見於所謂

今的校園早已不再是自由化思想發酵

是單位人，也不再依附於集體土地，

顏色革命的威脅，維穩體制得到了進

的園地，因此，從任何角度來看，一

而主要依靠自身的努力生存發展，在

一步的強化，並在 2011 年的阿拉伯

場 1989 年似的學生運動都很難重來

網絡和市場化媒體等新興媒介的影響

革命的刺激下達到了新的高度，所謂

了。

下，這些群體逐漸獲得了相對自覺的

的網格化維穩仍在加緊編織之中。

群眾運動的遙遠迴響

利益關切和自我認同，尤其是隨着新

至今為止，這一策略到如今還是

極權體制的完型強化，體制對市場化

成功的，尤其是相對純粹的政治訴求

1989 年運動的主體是學生，但也

部分的利益攫取更加直接，卻沒有相

的聚集幾乎絕跡，最近的財產公示十

不乏社會公眾的參與，尤其是 5 月 19

應的制度和權利安排來緩解這種攫

君子事件再次表明，維穩體制沒有絲

號戒嚴令之後，有相當多的北京市民

取，這必然導致對體制的抵觸乃至反

毫放鬆的跡象。但是，這一策略將幾

參與了進來，64 事件中，更是以北

對的升高。而對於那些利益絕對受損

乎全部的力量放在積極分子身上，也

京市民為主體。但正如前面所分析的，

者而言，對於體制的抵觸和反對則更

就不可避免地出現對更廣大社會成員

極權體制在 1980 年代依舊牢牢控制

加強烈。

的控制的漏洞，從 2007 年的廈門 PX

着社會，受學生運動的鼓舞和專政者

最後，市場化也賦予了這些群體

到 2013 年的昆明 PX，都表明，只要

的強橫（推出戒嚴令），可能會在北

相應的經濟資源、信息獲取能力和各

社會成員有了足夠的意志，就能遂行

京這樣的特殊地區出現更多的市民參

種相互聯接，尤其是網絡興起之後，

聚集，更不用說突發的抗議聚集了。

與，但從全國範圍來看，無論是工人、

社會大眾獲得了一種可以相對自由的

展望未來，隨着新極權體制的利

農民、知識分子，還是新興的個體私

信息發布手段和公共輿論平台，以及

益攫取的加劇，對體制的抵觸反對就

營人員，均沒有太多的積極參與，這

更為方便的交流聯接工具，這種方便

會不可避免地加強，相應的，政治反

是由當時的極權控制水平和社會結構

與對體制的抵觸反對相結合，既促成

對的訴求仍會分散而頑強地湧現，並

所決定的，沒有必要作出太多的道德

了網絡批評輿論的日漸興盛，也促進

出現某種觀念上的意見同盟；而民眾

評判。

了各種維權抗爭的頻繁出現，其中既

大規模突發聚集的可能也始終存在，

24 年過去，情勢發生了很大的

有訪民群體的持續維權抗爭，也有各

只要兩者在特定的事件、時機和背景

變化。如果說一場 1989 年式的學生

種利益被剝奪如拆遷時的反抗，既有

刺激下合而為一，那麼，一場遠比

運動已經很難發生，與之形成鮮明對

什邡昆明這樣的大規模環保示威，也

1989 年更為寬廣的全民運動就會不期

照的，卻是大規模群眾運動的發生可

有增城沙溪等地的突發群體事件。所

而至。當然，後極權維穩體制也不會

能的顯著提高。1989 年尤其是 1992

有這些都顯示，不受體制直接控制的

坐以待斃，一方面，會通過網絡實名

年之後，中共選擇了迅猛的市場化取

龐大群體與相對自由的信息、輿論和

制和七不講等措施，以壓制異議和反

向改革，雖然體制依舊保持着對關鍵

交流手段的結合，已經改變了 1989

對獲得更多的認同和支持；一方面，

經濟領域的控制，維繫着教科文衛事

年時的體制和社會關係，社會已經開

會通過公民統一社會信用代碼制度等

業體制（引入了產業化）和繼續強化

始擺脫體制的絕對控制，一場全民範

措施重建對民眾的直接控制。無論如

着各級社會控制機構，但卻不可避免

圍的突發大規模聚集並非天方夜譚。

何，這是一場持久的角力，至於何時

地失去了對大多數社會成員的直接控 制，市場化帶來了數以億計的流動民

不確定的未來

到來，卻並沒有明確的答案。 這一黯淡的前景，其實根植於

工、數千萬的新興社會階層（私營企

當然，體制並不會坐視其發展。

1989 年 6 月 4 日，只要執政者沒有勇

業主、小業主、專業技術人員、自由

目前人們耳熟能詳的維穩體制正是誕

氣拿出真正的政治解決方案，做出類

職業者），他們與體制之間只有着很

生於 1989 年，一方面要通過市場化

似緬甸式的政治和解舉措，那麼，在

微弱的聯繫。此外，市場化改革也造

釋放經濟活力，一方面又要防止再一

不遠處，一場大規模全民社會運動的

就了大批利益絕對受損者，如下崗工

次出現 1989 年式的社會運動，維穩

爆發就不是什麼不可想像的事情。

人、失地農民、被強拆的市民……等

體制遂應運而生。這一體制的核心機

（作者是中國公民運動研究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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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民主女神像的政治含義

六四運動的缺陷與精神延續 「六四」天安門廣場上的民主女神，更像是革命文藝中的女英雄。 憲政意識的缺乏，是「六四」一代中國青年知識分子的精神缺陷。 這一缺陷，也體現在民主女神的塑像上。「零八憲章」的出現， 可以看作是「六四」以來中國民主運動的總結和未來綱領。 文 / 基甫

1989 年 6 月。北京，天安門廣場。 一群美術學院的學生將一座雕像豎立 在廣場中央。這是一座女性的全身像， 一位年輕的女子，雙手高舉一支火炬， 面對着象徵專制權力的古老城樓。 城樓的正中，是中共紅色政權的 創始人毛澤東的畫像。毛以一種神秘 莫測地表情，默默注視着眼前的這位 年輕女子，以及圍繞在這座女子雕像 周圍的人群。 二十多年前，毛也曾與這樣的人 群面對。那時，尚健在的毛，多次以 精神領袖的身分，正在天安門城樓上， 檢閱着他的年輕的崇拜者隊伍，接受 他們的狂熱歡呼。然而這一次，廣場 上聚集的年輕人，已不是他的崇拜者， 而是另一種神明的「信徒」。他所聽 到（如果他還能聽得到的話）的也不 再是「萬歲」聲，而是挑戰的抗議聲。 面前的這位年輕女子，也不是打算來 為他老人家佩戴紅袖章的女紅衛兵， 而是被稱之為「民主女神」的無名氏， 她手中的火炬可能會以燎原之勢，令 他的畫像和他所經營的紅色帝國灰飛 煙滅。 不過，這一令人難堪的局面，已 無須他老人家勞神應付，這是他的政 圖：六四民運時天安門廣場上豎立起的民主女神像。（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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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STORY

封面故事

治遺孑們所要面對的困境。

從五四到六四

民主女神顯示為一位年輕女子的

天安門廣場之上。 「六四」運動中的學生所能理解

形象，但這位女子的形象並無特別的

的民主理念，更接近於法國式的革命

化。

鄧小平及其政治扈從解決困境的

神聖化的傾向。她與自由女神不同，

民主。 「六四」一代年輕人，實際

辦法是直截了當的。他們調集了數十

頭上沒有神聖的光環，也不像自由女

上是在專制陰影下長大的一代，在他

萬正規軍，包圍了首都北京城，並在

神那樣，有嫵媚中帶有威嚴的靜穆表

們的學習年代，很少有機會接受完整

隨後的幾天裏，以坦克和裝甲車開道，

情，甚至也不像東方女神（觀音、媽

的現代民主教育。民主意識的產生，

攻佔了示威者所盤踞的天安門廣場，

祖等）那樣，有一種柔美而又慈祥的

更多地出自一種本能。自發的民主意

對和平抗議的學生和市民，施以殘酷

母性。

識，當然是至關重要的，但它顯然不

鎮壓，釀成所謂「六四事件」。而廣 場上剛剛豎立起來的象徵着六四民運

民主女神 vs. 自由女神

能稱之為成熟的民主思想。對於西方 民主的了解，一般僅限於法國大革命、

她更像是革命文藝中的女英雄，

巴黎公社革命和俄國大革命，而對於

表情剛毅、堅定。從這個意義上說，

其他民主政治模式，如英國的光榮革

1980 年代中國民主浪潮暫告終

民主女神恰恰成為「六四」一代人的

命、北歐的民主社會主義，等等，尤

結。此後的二十年裏，「六四」鎮壓

基於平民主義理想的革命民主主義精

其是憲政民主，缺乏了解。憲政維度

暴行成為中共當政者的一樁嚴重的心

神的寫照。

的缺乏，是「六四」一代中國青年知

精神的「民主女神」像，也被執行鎮 壓的軍人所搗毀。

病，每到春夏季節就要發作。

這兩尊塑像之間更為重大的差

「六四」民運功敗垂成，令人扼

別，在於兩位女神的身體姿態。美國

腕。檢討「六四」民運的得失，也一

的自由女神像，應該是從德拉克洛瓦

直是中國知識分子的重要功課。

的《自由引導人民》中演化而來。她

識分子致命的精神缺陷。這一缺陷， 集中體現在民主女神的塑像上。

零八憲章延續六四精神

自「五四」以來，在新青年中流

本就為法國人所捐贈，帶有較為濃重

「六四」被鎮壓了。民主女神手

行的民主觀念，更多地是一種激進的

的法蘭西精神色彩。法國，正是革命

中的火炬被暴政之手無情地掐滅。年

革命民主主義。同樣發生在天安門廣

民主主義的故鄉。自由女神右手高舉

輕的民主戰士失去了全部依憑，陷於

場上的「五四」運動，開啟了激進民

火炬，左手抱着一部《獨立宣言》。

漫長的黑暗當中。經過艱難而又痛苦

主的先河。

理想主義的自由精神和現實主義的憲

的精神反思之後，我們從近年來中國

政，構成了美國民主政治的基本架構。

民眾中興起的公民維權運動中，看到

或者說，來自法蘭西的自由主義烏托

了另一種希望。或者可以說，公民維

邦精神，在北美大陸上通過憲政的政

權運動，是「六四」民主運動的延續，

治實踐，得以完成。

並且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六四」的

這一理念被日後國共兩黨政治精 英所繼承。 雙方以民主的名義，大打出手。 但雙方都在不同程度上走向了專制。 國民黨一方終於在上個世紀 80 年代

中國的民主女神像，雖然是對美

精神缺陷。「零八憲章」的出现，可

開始了憲政民主進程，而共產黨方

國自由女神像的模仿。但「六四」的

以看作是「六四」以來中國民主運動

面至今依然維持着一黨專制的政治格

民主理念卻不是美國式的。而民主女

的總結和未來綱領。中國民眾，尤其

局。

神則是雙手持火炬。她只有一個維度

是中國知識分子並不缺乏追求自由的

的精神——自由。

熱情和理想主義精神，如果這個國家

這幾代中國人所理解的民主，乃

在民主化進程中還有希望的話，實現

是「五四」民主理想的延續。有趣的

只有一個精神性的訴求，一種理

是，「五四」所遵奉的民主精神，被

想主義激情。也許，雕像的製作者也

賦予了男性形象，民主（德謨克拉西）

曾考慮過左手的動作，可是，那些年

如果有朝一日民主女神的塑像能

被稱之為「德先生」。「六四」則賦

輕的中國藝術家們，又能給民主女神

夠重新矗立在天安門廣場的話，這位

予民主以女性形象。這一現象的轉變，

的另一隻手上放上什麼呢？

女神或許會右手高擎自由火炬，左手

或許意味着在「六四」時期，民主相

她只能以雙倍的激情、雙倍的夢

對更為脆弱、更為理想主義化和美學

想、雙倍的勇氣，矗立在 1989 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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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政，是當務之急。

抱持着《零八憲章》。 （作者是中國大陸文化研究學者）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三門峽「雙規」死亡案深度調查

黨控司法體系內的傾軋遊戲 一場撲朔迷離的死亡案，暴露出地方司法系統的內部鬥爭，而「雙 規」這種凌駕於法律之上的黨紀，成為相互傾軋的利器。 文 / 余聲

河南省三門峽市中級法院副院長 兼執行局長賈九翔的死亡，令「雙規」 這個法外手段再次引起了國內輿論的 關注和審視。而由此所引發的三門峽 市中級法院官場地震，仍在持續中。 2013 年 5 月 3 日上午，賈九翔遺 體告別儀式在河南省三門峽市殯儀館 舉行。當地黨政高官以及法院系統的 領導，還有超過 50 名警察出席，現 場顯得緊張且詭異。 賈九翔之子賈天然代表家屬發言 時，使用了「蒙難」這個詞，因為他 父親是在被市紀委「雙規」期間死亡 的。幾乎與此同時，被宣布逮捕的三

法院，歷任民一庭助理審判員、審判

察長，最後檢察院只好派出兩名處長

門峽中級法院行政審判庭長韓博飛則

員、審監庭副庭長和行政庭庭長。有

給他兩個孩子每人 1000 元的壓歲錢

對人感慨：「我能活着從『雙規』走

人說他為人耿直，在長期辦理行政官

以示安撫和賠償。

進看守所，已是萬幸！」

司時秉公辦理，得罪了不少政府機關。

不僅如此，韓博飛對每一任頂頭

還有人說他個性張揚，看不起領導。

上司都不買帳。三門峽中級法院前院

據說，韓博飛出身貧寒，少年喪母，

長鄭澤中主政時，曾遭到韓博飛的多

「本來是要收拾韓博飛，卻弄死

小時候曾經借別人的猴子和銅鑼，在

次頂撞。鄭澤中的妻子任三門峽市紀

了賈九翔。」這是三門峽法院系統和

街頭耍猴掙錢上學；上班之後喜歡讀

委書記，一次到行政庭找韓博飛，要

司法界很多人的說法。

哲學和邏輯學書籍，家中藏書價值 20

求查看一起案件的卷宗，被韓博飛拒

萬元以上，這是他一筆可以對外炫耀

絕了，說紀委無權干涉法官正常辦案，

的財富。

然後他還去院長辦公室大鬧，指責鄭

「刺頭法官」和法院院長的較量

2012 年 4 月，李志增由鶴壁市中 級法院副院長調到三門峽任院長。在 接風宴上，一位長期在三門峽任職的

1994 年，韓博飛和另外三名法官

澤中不懂法律。在與院長的多次衝突

豫北同鄉對李志增說：搞定了韓博飛，

被人舉報受賄數千元，另外三人因為

中，韓博飛曾打 110 報警，說院長和

三門峽法院的工作就很容易開展了。

認罪退贓較早獲釋，而韓博飛堅持不

紀委書記夫妻說要殺了他，如果他出

出生於 1959 年的韓博飛曾就讀

認罪，檢察院將他關進看守所五個月

現意外，肯定是他倆幹的。

於河南政法幹部管理學院，1990 年代

後沒有查到確實證據，只好將其放出。

從周口項城縣法院調入三門峽市中級

韓博飛當即到檢察院宿舍樓下大罵檢

李志增入主三門峽中級法院後， 很快在三門峽裕鑫房地產有限公司訴

圖：浙江杭州反腐展覽。（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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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A

中國

三門峽市國土資源局一案中與韓博飛

政治部重新審理，韓博飛依舊拒絕。

發生了矛盾。韓博飛主持 2012 年 9

2013 年 1 月 15 日，韓博飛獨自

走並非「雙規」，而是協助調查韓博 飛的問題。

月 20 日作出的「(2012) 三行執審字第

跑到山西省運城市，向總書記習近平、

1 號」行政裁定書，判決對仲裁委的

中央紀委書記王岐山、中央政法委書

得律師執業資格的律師，在三門峽律

裁決書不予執行，而在案件後續的審

記孟建柱、最高法院院長王勝俊、最

師界以「能力強，玩得大」著稱，他

理意見書中，引用證據和法律條款得

高檢察院檢察長曹建明五位中央領導

幾乎熟悉三門峽法院的每一個法官和

出的結論對國土資源局明顯不利。

發出明碼舉報電報：「我是河南省三

領導，與其有着校友關係的韓博飛自

梁建峰是三門峽市最早一批取

此舉不但得罪了國土資源局，還

門峽市中級法院行政審判庭庭長韓博

然也不例外。由梁建峰引發，身為法

惹怒了三門峽市仲裁委，因為此類土

飛，因公證司法，遭到院長李志增的

院副院長兼執行局局長的賈九翔於 4

地官司是仲裁收入的大頭，每筆可能

打擊報復，先操縱審委會集體枉法裁

月 12 日被「雙規」。4 月 16 日晚，

多達幾十萬元，而這筆費用不需要審

判，將正確的裁定撤銷；剝奪行政庭

院長李志增召集全院中層以上幹部開

計和交稅。韓博飛的裁定如果生效，

正常審判職能，將正在審理的行政案

會，稱辦案人員搜查梁建峰家中時，

仲裁委將失去這項收入。

件強交民事庭審理。這一系列嚴重違

在其電腦上找到一份行賄清單，涉及

法不僅造成重大損失和惡劣社會影

法院十多名法官，李志增要求涉案法

法制辦主任崔曉戰兼任，他是李志增

響，也造成司法混亂，若不及時糾正，

官主動向組織交代問題說明情況， 「可

鄭州大學校友兼豫北同鄉，給法院上

將造成不可估量的負面影響。鑒於此，

以從輕處理。」次日，有兩個法官找

書《關於仲裁裁決申請執行問題的反

我實名舉報，請你儘快派人調查落實、

到李志增，主動承認曾接受過梁建峰

映》。李志增於是找到韓博飛，讓其

查處。以維護國家法律和司法權威，

的賄賂並退回了贓款。

放棄這個案子，作為交換可以為其解

維護社會公平正義！」

三門峽市仲裁委副主任由市政府

這兩名法官是民三庭庭長李松龍

電報發出一個月後的 2 月 27 日，

和民一庭副庭長薛曙，二人正在在提

李志增在會議上提出，韓博飛有兩次

韓博飛被三門峽市紀委人員從辦公室

拔考察階段。4 月 25 日三門峽人大公

重要會議沒參加，應該撤職，但一位

帶離。目擊者說，他被蒙着頭套、戴

布的公檢法系統人事任免名單中，李、

副院長出面解釋，韓一次沒參加是因

着手銬，從電梯押送離開了法院辦公

薛和韓博飛一起被免除了原來職務，

為出差辦案，另一次向其請了病假。

樓。幾天後的全市政法工作會議上，

沒有新的任命。

決副縣級待遇，被韓斷然拒絕。隨後，

一封電報引起三人「雙規」

一位市領導宣布韓博飛涉嫌違法辦案 被「雙規」。李志增主持中級法院院

「裏邊的水太深了！」

2012 年 11 月 23 日，三門峽中級

長辦公會議，對韓博飛進行「雙開」

此前媒體披露的信息稱，韓博飛

法院以審判委員會的名義下達 (2012)

的投票表決，11 個領導中，以 6 票贊

牽涉靈寶城市信用社一筆 150 萬元的

三民執審字第 1 號民事裁定書：「經

成 5 票反對的比例開除了韓博飛的公

逾期貸款，這場官司的主審法官是韓

本院審判委員會討論認為，本案系民

職和黨籍，副院長賈九翔是 5 個投反

博飛，靈寶城市信用社勝訴後通過強

事案件，原裁定程序錯誤，應予糾正。

對票的領導之一。

制執行收回了這筆款項，但只將其中

裁定如下：一、撤銷 (2012) 三行執審

4 月 6 日下午，河南天地律師事

的 100 萬元入帳，剩餘 50 萬元被信

字第 1 號行政裁定 ；二、本案由本

務所主任梁建峰在辦公室被兩個穿便

用社主任、信貸員和韓博飛瓜分，其

院民事審判庭予以審查。本裁定送達

裝的中年男子帶走。一名同事看到他

中韓博飛分得 20 萬元。

後即發生法律效力。」推翻了之前韓

被挾持着坐上一輛廣州牌照的轎車，

博飛擔任審判長的裁決意見。韓博飛

撥打 110 報警。警方經過查詢後告知，

三天後，韓博飛被檢察院批准逮捕，

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直言法院領導違

梁建峰所乘坐的廣州牌照轎車歸三門

而律師梁建峰則被送回家中。看到梁

法干預正常辦案。

峽市紀委所有，他已被帶至位於 30

建峰的人說，他有明顯外傷，無法行

至此，韓博飛與李志增的矛盾愈

公里外陝縣的神泉大酒店，「梁建峰

動，是被抬回家的。此後梁建峰關了

加激烈。李志增以清理積案的名義要

被雙規了」。知情人士稱，梁建峰是

手機，外界的探視被一概謝絕。

求其交出正在辦理的所有案件，改由

三門峽九三學社的成員，他被紀委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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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月 15 日， 賈 九 翔 被「 雙 規」

一種說法是，梁建峰交代曾向賈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九翔行賄 50 萬元。而按照三門峽上

有人推測賈妻當時的反應是懷疑其夫

去就繼續依法辦案，由此雙方達成了

市公司天瑞集團相關人士的說法，梁

被人滅口。隨後，法院派來大批法警，

某種程度的妥協。

建峰曾向賈九翔行賄 200 萬元，還向

24 小時看守屍體，不准拍照和挪動，

三門峽官方的公開說法是：「三

另一法官行賄 50 萬元。

進去的人要將手機和照相器材交出。

門峽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賈九翔

賈九翔在三門峽中院任職期間曾

家屬在法院門口扯起「紀委打死

涉嫌嚴重違紀和受賄，在雙規期間突

經取得一系列榮譽：三門峽市中級法

法院副院長」的條幅抗議。賈九翔之

發心臟病，經搶救無效死亡。」賈天

院執行工作取得優異成績，2010 年、

子賈天然曾就讀於中國政法大學，他

然承認確實受到了來自紀委方面的壓

2011 年連續兩年在全省績效考評中名

先後聯繫上了吳鵬彬、浦志強、斯偉

力，但他表示，該案仍在河南省紀委

列第一名。以銳意改革著稱河南省高

江三位律師並簽署了委託協議。上述

和檢察院聯合調查組的調查之中，尚

院院長張立勇曾作出批示：「三門峽

三位律師剛剛代理過同樣被「雙規」

未有最後結論。三門峽中級法院院長

中級法院的經驗值得借鑒。」

致死的溫州市工業投資集團總工程師

李志增和三門峽紀委副書記金校衛的

於其一案件，有心通過此類案件的介

手機均拒接，目前尚無法獲悉他們對

入撬動法律之外的「雙規」制度。

此事的表態。

2011 年 9 月 22 日，省高院在三 門峽召開現場會，在全省推廣三門峽 市中級法院的執行工作經驗，部署在

浦志強、斯偉江的介入令三門峽

作為系列事件的導火索，韓博飛

全省法院開展「執行攻堅月」活動。

官方格外緊張，一番談判後，家屬方

被批捕後的 4 月 25 日，經由三門峽

4 月 23 日 凌 晨 5 時，49 歲 的 賈

最終妥協，賈九翔的妹妹出面解除了

中級法院政治部重新開庭審理，裕鑫

與三位律師的委託協議。

公司輸掉了與國土資源局的官司。該

九翔被「雙規」十天之後，變成一具 冰冷的屍體， 「臉腫得很大，臉色烏青，

當地官場流傳這樣一種說法，賈

公司法人代表邵軍曾在網上實名舉報

肚子脹大，身上有多處淤青。」他的

九翔被查出在北京等地擁有價值 700

過法院院長李志增，而目前他已不願

妻子看到屍體，當即追打法院一領導，

萬元的房產，紀委說如果家屬再鬧下

再談此案：「裏邊的水太深了！」

圖：江蘇南京反腐宣傳畫。（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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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

雙規的法治尷尬 雙規是黨紀而非法律。當雙規與法律相抵觸，雙規的處境就十分 尷尬。因為在現實中，中共黨規從來沒有低於過法律。 文 / 龍霖

2013 年 4 月間，浙江於其一、河

訟法作為依據，公權力是斷不能侵犯

提到的在雙規期間死亡的兩名幹部，

南賈九翔兩名共產黨的幹部在雙規期

公民人身、住宅、通信這些基本自由

如果真是受到人身傷害而導致了非正

間死亡，接着律師代表死者家屬介入，

的。中國的刑事訴訟法雖遭詬病甚多，

常死亡，律師也不能針對雙規措施本

呼籲調查真相，引發人們對雙規的思

但是基本框架還是學習了法治國家，

身提出異議，最多是對人身傷害提出

考。中國新一屆領導換屆後，輿論普

拘留、逮捕要滿足一定的前提條件才

異議，而這種異議的法律依據只能去

遍期待他們在反腐敗上有所作為，但

能實施，並有一定的期限限制，嫌疑

最抽象的法律規定中找，如《憲法》

是作為反腐敗方式的雙規首先碰到的

人可以獲得律師的幫助。

規定的公民的申訴、控告、檢舉權。

卻是律師從法治角度提出的質疑，兩 股「正能量」似乎迎頭相撞、相互衝突。

雙規是黨紀而非法律

與拘留、逮捕等強制措施不同，

現行法律中也沒有針對雙規受害者進

雙規並不由刑事訴訟法規定，前者是

行救濟的規定，連《國家賠償法》的

針對一個國家的全體公民，具有普遍

賠償範圍也不包括雙規。從律師的角

性，因此由法律規定，後者只針對中

度來看，雙規受害者確實難以維權。

所謂「雙規」是中國共產黨的紀

共黨員，是黨的內部紀律手段。雙規

基於這些事實，雙規這樣的人身強制

律檢查機關在檢查黨內違紀案件時使

也不像刑事訴訟法的強制措施那樣有

措施顯然不符合法治價值觀，於是一

用的調查手段，即要求被調查的中共

各種限制，雙規的前提條件沒有拘留

些法律人就有了這樣的邏輯：因為雙

黨員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交代

逮捕嚴格，雙規沒有嚴格的期限，被

規不符合法治價值觀，所以要推動雙

問題。雙規能夠限制被調查人員的人

雙規的人沒有要求律師幫助的權利。

規的改革甚至廢除雙規以推動法治。

身自由，相當於刑事偵查中的拘留、

如果說律師是依法維權，那麼雙規是

但是這個邏輯在我眼中是不成立的，

逮捕等強制措施。拘留、逮捕這些強

黨紀而不是法，律師根本沒有介入雙

因為這個邏輯隱含了一個判斷，就是

制措施由刑事訴訟法規定，在現代法

規程序的法律依據。雙規雖然不是法，

改革或廢除雙規就能夠推動法治。我

治國家，刑事訴訟法被認為是小憲法、

但是現實中查處官員職務犯罪案件雙

承認雙規不符合法治價值觀的前提判

動態憲法、人權保障法，原因就在於

規卻是必不可少的手段。現實中，一

斷，但是不認可沒有雙規中國就能更

刑事訴訟法嚴格規範了強制措施，保

般是紀委查清了職務犯罪的基本情

接近法治的結果判斷，這才是我眼中

障了公民基本權利和自由。公權力機

況，並掌握一定證據後，移交給檢察

雙規與法治的尷尬。從文義的角度分

關對公民採取限制人身自由、搜查住

院，檢察院才開始按照刑事訴訟法進

析，少一個不符合法治價值的規則當

宅、拆閱信件等措施，都必須符合刑

行處理，自此律師才能按刑事訴訟法

然意味着法治的障礙少一個，這是一

事訴訟法規定的條件才能進行，公民

的規定介入案件。基於眾所周知的國

個 99 比 100 更接近 1 的簡單邏輯，

因此才能免於被逮捕、被失蹤、被入

情，黨的一定級別的幹部如果沒有

但是從社會的角度分析則完全不是那

侵住宅的恐懼，憲法權利才能得到落

先經過黨紀的處理，司法機關是不能

麼回事，一個最簡單的反證就是：雙

實。人們常說的「程序正義」也主要

「動」他們的。所以，反腐必自雙規始。

規存在的時間只有 20 多年，難道有

體現在刑事訴訟法的規定中，如不得 強迫嫌疑人自證其罪、非法證據排除 規則等。在法治社會中，沒有刑事訴

44

雙規受害者無司法救濟 由於雙規是黨紀而非法律，前面

雙規之前的中國比之後的中國更接近 法治嗎？ 有人說雙規有可能會侵犯到非黨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員，所以廢除雙規不僅是黨員群體應 該關注，群眾也應該關注。其實雙規 最早出現並不是針對黨員，1990 年 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監察條例》 就規定了雙規， 該條例由國務院發布， 性質應為行政法規，該條例規定的雙 規對象是行政機關的工作人員，而不 是黨員（當然現實中兩種身分重疊的 概率極大）。1994 年的《中國共產 黨紀律檢查機關案件檢查工作條例》 才確立作為黨紀的雙規，這個文件的 性質不屬於規範性法律文件，而是黨 內的紀律文件。1997 年《中華人民 共和國行政監察條例》失效，取而代 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監察法》 （由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性質應為 法律，位階比《監察條例》高）保留

而，黨內的雙規至少比其他一些路線

長的思考和嚴格的考驗之後，任何發

了的雙規的規定，但有一個明顯的不

方針政策更有依據。因為雙規有兩個

下入黨誓詞的人都應被視為對自己的

同是不能對雙規對象「實行拘禁或者

重要的前提：第一，中共黨員對黨組

紀律義務是充分理解並自願承擔的。

變相拘禁」。中共和政府對雙規實行

織承擔着遵守紀律的義務，而雙規就

對於如此強烈、堅韌的要求承擔嚴格

了雙軌制的思路，即對行政機關工作

是紀律之一；第二，這種義務是自願

義務的人，如何能用法治的權利本位

人員的雙規不能限制人身自由，但對

承擔的。

的低標準去衡量呢？因此，權利是自

黨員的雙規能夠限制人身自由，兩種 雙規重合時當然能夠限制人身自由，

中共黨紀使雙規「合理」

願放棄的，義務是主動承擔的，雙規 是特定主體——黨和黨員——之間的

行政機關工作人員不是黨員時對之

共 產 黨 的《 黨 章》、《 紀 律 處

雙規就不能限制人身自由，今天我

分條例》及其他的黨內文件對黨員的

當然，論者可以從黨紀不能高於

們討論的雙規也是作為黨紀的雙規，

要求非常繁多，我僅以入黨誓詞為例

法律的角度質疑雙規，也有人說人身

而非法律規定的行政監察雙規。由此

稍加說明，而入黨誓詞則是表明黨員

權利不能通過宣誓放棄，我完全同意

可見，中共和政府已經儘量把雙規控

在黨面前是以義務為本位的，而且是

這種觀點。即使自願承諾身為奴隸，

制在黨員的範圍內，在雙規的問題上

非常嚴格的義務，如嚴守紀律、保守

該承諾在現代法治國家也會被判定為

已經儘量注意並盡力避免法律以外

秘密、奮鬥犧牲等等，法治與黨紀完

違法而無效，在法律範圍內說人身權

侵犯非黨員人身自由的可能，特別是

全是不同維度的概念。更需要強調的

利不能通過誓言放棄絕對正確。但在

2005 出台的中紀委 28 號文件《關於

是義務本位的黨紀是黨員入黨時自願

現實中，中共的各種路線方針政策什

完善查辦案件協調機制進一步改進

宣誓承擔的。一般來說，入黨需要先

麼時候低於法律了？當然我也不是在

和規範「兩規」措施的意見》明令禁

自願提交申請，經考察同意後確定為

為雙規叫好，我想說的是討論一個黨

止不得對非黨員進行可以限制人身

入黨積極分子，經過一年的考察期，

的內部紀律手段時居然把法治這個概

自由的黨紀雙規。比起黨的其他路線

合格才能列為發展對象，再經過考察

念牽扯進去本身就不正常，或者說有

方針政策， 在避免殃及平民的問題上，

合格後才能確定為預備黨員，預備黨

點滑稽，爭論有雙規更法治還是沒有

雙規可以說保持了罕見的謙抑性。

員還需要經過一年的考察，合格後才

雙規更法治，猶如爭論算卦和瑪雅預

事，與法治不法治沒有關係。

就因為雙規是黨紀而非法律，

能接受為正式黨員，並按《黨章》規

言誰更科學一樣滑稽。

所以經常被拿來做不法治的例子。然

定的誓詞發誓承擔義務。經過如此漫

（作者是湖南長沙執業律師）

圖：江蘇南京街頭反對政府官員腐敗的宣傳畫。（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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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SPECIAL 特別報道

最後的眷村 曾經的眷村一一拆除，外省人的身份在台灣的族群融合中日益淡 出，眷村人的歷史寫在風中。真正掌握台灣命運的，是朝氣蓬勃 的新台灣人。 文 / 楊猛

我在紹興南街遇見張忠良時，86

時空鬥轉，眷村消失在台灣族群融合

來，宋美齡出面募款興建的第二期眷

歲的國民黨老兵棲身街邊一張破舊的

的進程之中。在台灣的都市更新計劃

村脫離了竹籬笆的方式，改以磚造平

搖椅上，正沉默面對雨中的台北。他

之下，老兵最後的棲身之所現在又面

房為主。

的身後，夾雜在信義路與仁愛路之間，

臨着新的遷移。

一片密集低矮的平房社區，就是紹興 社區。它跟不足百米遠的中正紀念堂

外省老兵混雜的社區

眷村的過渡性與營建方式，已經 註定早晚必須面臨拆除改建的宿命。 編著有《台灣眷村小說選》的蘇

形成強烈對比。同行的台灣大學社會

1948 年，台北出現了第一個眷

偉貞自幼成長于台南眷村。他如此形

所研究生余宜家說：此地從前是一處

村——四四南村。是為聯勤總部第

容原地重建的眷村：「一邊是保留未

眷村。蔣介石從大陸敗退後，總計約

四十四兵工廠所蓋的眷村。1949 年，

拆的遺址廢墟，一邊是鋼骨結構新家，

60 萬大陸軍人來到台灣，在濕熱的

國民黨政府成立「軍眷管理處」開始

橫亙中間的是『複國路』，這真是最

亞熱帶島嶼開始新生活，眷村是為官

大量修建眷村安置 60 萬國民黨軍民

最反諷的人生圖式了。記憶如疊床架

兵及其家眷修建的居住區。

及家眷。外省台灣人協會理事長李廣

屋如幻影人生，這裏曾是建構安居存

張忠良老家四川嘉定，對外一概

均認為，眷村的興建大致分為四個時

活的家空間，又是離散族群返鄉的中

稱自己是樂山人，因為極少有人知道

期： 竹 籬 笆 眷 村（1945-1956 年）、

介地，然久待之後，我滿當然明白當

嘉定。齊邦媛的《巨流河》中，描述

新 眷 村 運 動（1957-1980 年）、 舊 制

初建村宗旨的『複國』神話早已破碎。」

過抗戰時流亡至嘉定的生活。張忠良

眷村改建（1980 年迄今）、新制眷村

在我看來，眷村有點類似王朔筆

則從家鄉開始流亡。他 16 歲在田裏

改建（1997 年迄今）。全台 886 處眷

下 6、70 年代的部隊大院，都是一個

幹活被抓了壯丁，輾轉來到南京做炮

村，主要分佈在北區，北區眷村共有

相對封閉的環境。既有五湖四海戰友

兵。張忠良耳力不濟，他說是做炮兵

464 處，占全台眷村總數 53%。眷村

式的人情味，又有濃重的意識形態、

時震聾的。接着又給我展示左大腿外

數目最多的縣是台北市（175 處）、

軍事化意味。

側一處陳年刀痕，說：「這是徐蚌會

台北縣（91 處）、桃園縣（86 處）。

1949 年後，外省人在台灣 100 多

戰的時候，讓共產黨刺刀刺的。」

依照名字就可以分辨出軍種。陸軍的

萬，占台灣人口五分之一。相當一

「陸光三村」，海軍的「海光一村」，

部分外省人住在眷村這樣的封閉環境

空軍的「大鵬新村」、「淩雲五村」。

中。山東人、湖南人、四川人、東北人，

兩處身體上的傷痕，遠不及心理 上的創傷來得更大。1949 年淮海戰役

起初，許多眷村住民並沒有長久

濟濟一堂。眷村成為異鄉遊子對各自

找到部隊撤退台灣，退伍後棲身在這

居住的打算，反倒有着「一年準備、

大陸家鄉的情感投射。構築了一個和

個叫紹興南街的小巷，以一種飄零的

兩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的

台灣本土人完全隔離的生活空間。

心態度日至今。

集體認知。因此除了少數接受日軍遺

眷村更大的影響似乎來自文化。

張忠良這樣的外省移民，每個人

留的房子之外，多數都是軍民自建，

一度台灣主流社會活躍着眷村人的身

的生命裏都有一條巨流河。他們修建

有明顯的過渡特徵，因為建材簡單，

影。很多藝人作者作品為華人世界熟

並蝸居在一個封閉的空間（眷村），

有「竹籬笆」這一對眷村的稱謂。後

悉。話劇導演賴聲川說：台灣太多優

失守，他從死人堆裏爬出步行到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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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秀的人都從眷村出來，我覺得這樣代

依據《國軍老舊眷村重建試辦期間作

眷村在 2009 年前拆除完畢，代之以

表了台灣精神。所有不同省份的人們

業要點》，這是所謂的改建舊制，第

新式集合國宅或另作他用，如轉作

聚在一起，完後外省和外省混，外省

二次改建始於 1997 年。兩次眷村改

公園、標售土地。根據 2009 年 9 月

和本省混，混出我們台灣精彩的所在，

建的重點在於強調私有化（住戶可以

9 日公佈的《國軍老舊眷村文化保存

也讓台灣比其他華人世界更精彩。

取得產權）、市場化（可以自由買賣）

選擇及審核辦法》，眷村保存分北、

和高樓層化（增加土地使用效率），

中、南、東、離島等五區進行，每區

村二代、三代，其中不凡藝人、作家、

新制做法更加強調整體規劃、先建後

選擇一至兩處眷村現址進行保存。最

商人，他們很多回到大陸工作、居住、

拆、合併遷入、降低眷戶負擔比例、

早的四四南村已經改建成為信義公民

淘金，再次回到將父母沖走的那條巨

具有強制性（只要原住戶四分之三同

公館，與著名的 101 大樓比鄰而居。

流河。很多人很優秀，特別是身上有

意即可進行重建）、希望藉此加快拆

令大陸人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謙恭

遷速度與營建效率。

這些年我在北京一些場合見過眷

然而紹興南街成為被遺忘的角 落。這個落雨的早上，我走進紹興南

有禮，展示了未中斷的教化。這種味

竹籬笆拆除之後，帶來的積極影

街社區，這個地區約 2000 坪，居住

道在中國大陸數十年的政治高壓和意

響是加速了外省人和本省人的融合。

了 136 戶人家，多數人家住了超過半

識形態摧殘下，幾乎消磨殆盡。

國民黨軍隊來台之初，外省人占到台

世紀。街巷出人意料的閉塞。角落電

灣人口五分之一。隨着標誌外省人的

線杆上的監控攝像頭、私搭的窩棚廚

標誌眷村一一拆除，外省人的身份也

房，鑲着簡易馬賽克的公廁、鏽跡斑

在台灣的族群融合中日益淡出。

斑的液化罐、晾曬的衣物、逼仄的街

摩登城市中眷村在凋零 然而眷村不可避免凋零。台灣國 防部 80 年代開始陸續推動老舊眷村

眷村目前已所剩不多。根據「國

的改建。第一次是在 1980 年，主要

軍老舊眷村改建條例」，全台 886 座

巷，甚至下水道的味道都很熟悉，感 覺闖入了一個北京的老胡同。

圖：同年齡的孩子一起玩，同村的媽媽幫忙照顧，是屬於台灣眷村最具特色的生活方式。（谭端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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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SPECIAL 特別報道 當工友，1978 年用積

人做飯掙點家用。一個月只有 1 萬 5，

攢的 8 萬元錢從同鄉

低於台灣最低收入 1 萬 8。

手裏買下紹興南街的

加上此前居住在這裏的大量低軍

這棟小屋。直到 1981

階軍人，多元背景混住，讓紹興南街

年，他又攢夠花了 10

成為一處「非列管眷村」，因此，不

幾萬「娶」了媳婦，

適用《眷村改建條例》。加上台大多

媳婦生了一個兒子，

年未有對此土地積極處理，因此成為

才算是在異鄉找到完

燙手山芋。與紹興社區毗鄰的土地為

整的家。因為產權混

原空軍總部眷村，改建後，政府給予

亂，至今說不清原房

住戶補償並回遷。而相鄰的紹興南街

產有無登記。

這片區域，雖然已經延展成型為一個

我在紹興社區的 街巷中行走，還碰到 一名居住在此的參加 過朝鮮戰爭的老兵。

台大研究生余宜家引我進入淹沒 在荒蕪圍牆內的一棟日式院落，她告

獨立成熟的社區。但是卻被認為是「違 建」。

台大學生助眷村居民維權

朝鮮戰爭時期，中國

2010 年 8 月，台大一紙律師函，

人民志願軍中有相當

將 500 名紹興社區居民列為被告，要

一部分來自國民黨部

求社區 60 天內騰空或清除地上物，

隊俘虜，在朝鮮戰場

並歸還校地。2011 年 5 月開始，居民

中，大約有這樣 1 萬

陸續收到台大求償不當得利的民事訴

4 千名戰俘選擇來到

狀。索賠金額在 70 萬到百餘萬不等。

台灣，以此證明「中

按照台大出具的告示：居民是佔

國人如果有選擇一定會拒絕共產主

用學校土地，沒有商談餘地，不光不

義」。這些老兵的情況多有類似。

會給與居民補償安置，此外房主還要

訴我，紹興南街的尷尬在於，日治時

60 年代開始台灣以出口工業導

付佔用土地的錢。以臨近土地一坪約

期這裏曾經是東京帝國大學（台大前

向，大批產業工人來到台北這樣的大

500 萬算，這塊土地寸土寸金，至少

身）的教職員工宿舍區，戰後日產交

都市，戰後，不得不在法外地帶創造

150 億台幣。

接，日本政府交還給國民政府。1986

龐大非正式部門住宅市場。當年台北

這激怒了居民。張忠良回四川老

年國有財產局撥用給台大。但是當時

三分之一都是住這樣的房子。住在社

家，也關切大陸對於三峽移民的拆遷

紹興社區已經形成規模。

區的早先大多為文盲，也不知道登記。

和安置經驗。太太是福建人的唐先生，

余宜家介紹，紹興南街主要住了

此處距離總統府前的三輪車集散地很

也提到岳父家因為開發徵地獲得補

兩部分人。「一部分是軍人，一部分

近，因此成為車夫落腳的聚集地，後

償，居民說「我們不要連共產國家都

是你們大陸說的民工。」

來政府淘汰人力車，車夫輔導專業，

不如。」張忠良說：「你說是大學的

成為城市清潔人員，現在超過 5 成的

地。但是國家都給每家每戶安了門牌，

外省軍人有機會住進眷村。1952 年為

住戶，家裏有人在台北市清潔隊任職。

通了水電，怎麼可能說我們在這裏非

了杜絕後顧之憂，台灣頒布陸海空軍

在紹興南街，我遇到從南投來台北

法居住呢？這樣趕走我們可以嗎？」

人婚姻條例，限制單身軍人，特別是

二十多年的黃女士。黃的丈夫是開計

做家傭的黃女士擔心，身無所長，搬

低階官兵結婚，這就是後來統稱的「禁

程車的，前些年死掉了。自己帶着三

離此地後，就永遠失去了家。

婚令」。張忠良 1970 年退伍，早先

個兒子生活在這裏，大兒子沒有工作，

受禁婚令限制無法成家，自然也得不

前些年到越南娶了一個老婆，現在老

了這場力量不對稱的博弈，成為這場

到分配的眷村。退伍後他在嵩山新村

婆在餐廳，自己失業。黃女士則靠給

台灣式維權的亮點。起初宜家和同學

實際上，早年只有約五分之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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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大學學生的偶然介入，改變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為拍攝一部有關古蹟保護的紀錄片找

民浮出枱面。

張忠良老人在老婆離他而去之

到紹興南街，得知居民維權的事情，

為了生存權，先是向一名國民黨

後，曾經回過幾次嘉定老家，他有心

8 到 10 名熱心公益的大學生，組織了

立委陳情，但是碰了一鼻子灰，又轉

回老家度過殘年，但是台北長大的兒

「紹興社區台大學生聯盟」。聯盟屬

向民進黨籍的立委參選人求助，於是

子已經無法適應大陸鄉間的生活。他

自發組織，沒有具體分工，共同討論。

該參選人的旗幟插滿整個社區。

只有固守紹興南街這塊最後的堡壘。

負責社區與學校溝通談判，幫助社區 居民爭取合理的利益。

我問余宜家，大學生代表社區

老兵老去，紹興南街不可避免凋

維權，和自己學校對着幹，是否感到

零。眷村人的歷史已經寫在風中。真

2012 年 12 月台大校慶。「紹興

尷尬，或者至少不自在？宜家毫不猶

正掌握台灣命運的，已經是宜家這類

社區台大學生聯盟」發起了支持紹興

豫地說，沒有問題。事實上他們的老

朝氣蓬勃的台灣青年。

社區就穿黑衣行動。這場抗議，有 3、

師也有參與討論，但是並不干涉他們

在紹興南街對面的中正紀念堂。

400 名大學生穿黑衣參加，校慶當天，

的行動，他們在學校裏也並沒有因為

整點，來自大陸和日本歐美的遊客，

會場 30 多名學生突然衝出大喊：「台

和學校「對着幹」受到打壓。她說：

欣賞着準時上演的衛兵換崗儀式，對

大推土機，居民住哪裏。」更有紹興

「台大總務處早期出於好奇，找我們

於威權人物的紀念儀式已經變得有點

社區居民到台大要求進場請願。據到

了解情況，現在也把學生視為學校與

娛樂化。大家手裏的相機哢嚓作響，

了現場的張忠良說，「當場校長腦出

居民之間溝通的角色，找我們去談和

絲毫沒有了政治高壓下的恐懼，這一

血送醫院急救。」據說會後校長很生

溝通。」

幕總讓我想起天安門廣場上那些至今 無處不在的警車、森嚴的攝像頭和神

氣，認為學生雖然意圖良好，但是不

至今，作為紹興社區權益的知情

應該選擇校慶的日子，同時表示不會

方和參與方，聯盟已經參與和校方正

懲罰學生。在紹興南街，抗議的痕跡

式對話 6 次。非正式對話，每一至兩

15 分 鐘 後， 換 崗 儀 式 準 時 結

猶存。街心中心地帶，有一個公共活

週就會有一次。我很感興趣：當在出

束，觀眾說笑着穿越中正紀念堂的廣

動區域，周圍張貼着維權日誌和宣傳

面和學校對話時，學生們是坐在紹興

場——現在這裏叫自由廣場，散去。

資料。社區每週都會固定兩晚開會討

社區居民一側，還是台大校方一側，

這個時候，張忠良老人抽完了口袋裏

論，由居民代表和台大學生開會商議。

她想了想說，兩邊都有坐。

的最後一根煙，微笑着向我揮手告別，

所有遇到宜家的紹興居民都很親切打

在我看來，這場由學生主導參與

色緊張的便衣武警。

折身向小巷裏的家走去。他的身後飄

招呼。紹興社區也組織了自救會，紹

的維權，是紹興社區維權事件的亮點，

揚着的抗議標語是大陸人熟悉的請命

興南街的主委，類似於大陸的街道主

更體現台灣社會的特色。

句式：「冷血台大，別拆我家」、「馬

任，家就住在一旁。 自救會在一年多的陳情中居然發

歷史的痕跡

英九總統，救命」。 （作者是中國大陸資深新聞調查記者）

現，有兩家系出同源的建設公司，暗 中收購了社區 30 多間房屋的「實際 處分權」，並在三年前向北市政府提 出都市更新計劃，但是因為未與居民 溝通，被政府打了回票。作為地主的 台大察覺到建商的算盤，也開始動作， 先是以蓋醫學院病歷檔案室為由，向 國有財產局申請撥用。但是為了拆遷 安置，得先查清居住情況。 自救會懷疑，一方面擔心住戶與 建商勾結，另一方面台大也為避免麻 煩，才決定提高，以訴訟程序由司法 系統代為查清，讓實際居住在此的居 圖：戰車營民國 39 年除夕台中合照。（ 熊震球提供 ） 左圖：低矮的房舍，狹小的巷弄、凋零的老兵，當台灣眷村多數改建後，老眷村的日子也不復見。（谭端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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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HONG KONG

香港

國產公車陸續殺入

業界憂成馬路「炸彈」 繼國產港鐵、輕鐵陸續發生意外後，被業界形容為「一撞就爆」 的深圳比亞迪電動的士、巴士，近日亦引入香港。業界憂慮，一 旦國產電動車輛在街上行駛，有如在馬路上隨處放置了「炸彈」。 記者 / 黃麗萍 攝影 / 鍾卓明

上週一輛國產輕鐵列車行經天水

的士司機也對國產車沒有信心：「我

圍時出軌，造成 77 人受傷。肇事的

還想長壽一點，不會轉用國產電動的

列車由南車集團在南京生產總裝，與

士。」

的士。

電動車商業運營未成熟

2011 年溫州動車追尾事故的列車屬

內地汽車生產商比亞迪在 5 月中

但有業界人士對於國產電動的士

同一集團出品。市民對國產車的安全

宣布，正式在香港推出 45 輛 e6 電動

的安全感到擔憂。同一型號的電動的

品質疑慮未釋之際，國產電動的士和

的士。當中 6 輛獲發牌，每輛以月租

士，去年 5 月 26 日曾於深圳發生嚴

巴士，近日繼續引入香港。有曾任國

8,000 元租借予香港的士小巴商總會

重車禍，一輛紅色 GTR 跑車與一輛

產運輸車輛代理的香港業界人士稱，

試運行。電動的士每公里行駛成本約

比亞迪 e6 電動的士及一輛普通柴油

電動車應用於公共交通車輛上的技術

0.3 元（港元，下同），石油氣車則為 0.8

的士相撞後，電動的士隨即着火，燒

目前在外國仍未成熟，質疑國內電動

元。該會會長兼理事長王仲強表示，

死車內三人。電動的士嚴重燒毁至只

車生產商「未學行先學走」。有香港

試運行半年後，如適合會續購入電動

餘下支架殘骸，當時有人聽到疑似爆 炸聲，有人質疑電動 車的電池抵受不住撞 擊而爆炸。 國產運輸車輛 的前代理商林鴻達指 出，電動車的技術要 求很高：「電動車就 像沒有架空電纜的輕 鐵，把整個供電系統 藏於車中。一般的車 輛也有電路系統用以 給車頭燈、音響等供 電，約 15 伏特，但電 動的士的電壓最少要 100 伏 特， 才 可 以 取 代石油氣的士引擎。 電動巴士的電壓更高 達 576 伏 特， 即 等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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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有個兩倍家居電壓的電池隨街走。」 「電動汽車的電池防撞爆炸及絕緣 保護以防漏電的技術很重要，連日本、 歐洲都只是在試驗階段，亦只限於應 用在負荷較小的私家車上。別人多年 的研究、投資，也不敢把技術用於公 共交通車輛上，中國真的有這個能力 嗎？」林鴻達質疑，政府引入技術並 不成熟的電動的士，背後或有政治考 慮。 林鴻達對於國產車的質疑，源 於他十多年來與內地汽車生產商交手 的經驗。他早在 1998 年，便率先在 香港引入國產旅遊巴，希望令香港巿 場「百花齊放」：「當時我覺得內地 汽車的水平，好像已經很接近香港的

成短路，產生電弧引燃內飾材料及部

分別位於何文田、荃灣及柴灣，石油

要求」但大概從 2005 年開始，他發

分動力電池所致。」

氣充氣站則有 12 個。對於爭分奪秒 的的士來說，這是致命的缺點。由於

現內地旅遊巴的問題開始慢慢浮現，

換句話說，電動的士是在「罕

與歐洲和日本製旅遊巴比較，車身提

見的撞擊」下，絕緣保護出了問題。

電動的士維修成本較高，充電時間長，

早生鏽，電器零件壽命也短。「我在

中山大學東莞研究院副院長宗志堅表

故此雖然能源費較低，但整體營運成

2003 年引進的兩輛旅遊巴，其中一輛

示，電動汽車鋰電池在實驗室進行了

本與燃氣的士差別不大。況且，的士

已經報廢，另一輛亦已殘舊不堪。」

各種安全性試，例如火燒、擠壓等，

每次充電後可走 250 公里，但這個距

林鴻達稱，近十多年來內地汽車

但在極速撞車的情況下，線路會產生

離只是勉強等如的士每一更的行車距

的質素沒有太大改善，認為這與內地

短路，短路一旦產生火花，就很可能

離，的士司機在換更後可能再要充電，

企業文化有關。「他們只會把東西做

引爆電池。

非常不便。

『到位』，而不是做好，曾經試過同

即使官方報告一再強調電動的士

另外，電動的士的充電插頭，並

一款車，儀標板上的電掣排位可以每

設計安全，但仍未能釋除香港業界的

不是採用國際統一制式。香港已有的

一輛車都不同，因為他們覺得『用得

疑慮。的士小巴權益關注大聯盟黎銘

為日本、歐洲電動車充電的設施並不

到就行』。而且他們都急功近利，只

洪質疑比亞迪電動車「一撞就爆」，

適用。對此，比亞迪早前表示會投資

着重眼前利益，不會用心去改善產品

擔心引入香港，令馬路上隨處「炸彈」。

3 億元去建造充電設施。趙平卻認為， 比亞迪用自己充電插頭，可以做獨巿

質素。」他在三年前已經不再代理國

任職的士司機逾三十年的趙平

產旅遊巴，因為很多客戶都已經轉用

說：「我還想長壽一點，不敢嘗試國

歐洲、日本旅遊巴。

產電動的士。」除了對安全的擔憂，

無論安全品質或行車配套上，電

他還指電動的士的配套不足，「電動

動車都未發展成熟，但政府近年卻急

車的設計根本不適合作『搵食車』 （商

於將其推向公共運輸系統。政府資助

業營運車輛），根本不可行。」

1.8 億元專營巴士公司購置 36 輛電動

電動車被指「一撞就爆」 去年 5 月深圳發生電動的士意外 後起火事故後，深圳官方的調查報告 指比亞迪 e6 的動力電池肇事時並沒

引入電動車被指勞民傷財

生意，「但卻阻礙行家搵食。」

巴士作試驗，而其他符合資格的運輸 業人士亦可以利用綠色運輸試驗基金

趙平指，e6 每次充電時間要兩小

的資助試驗電動車。趙平直言：「政

起火原因是「罕見撞擊致使部分電池

時，較石油氣的士充氣時間長得多，

府應該知道並不可行，這些勞民傷財

短路、高壓配電箱線路與車體之間形

而現時可供使用的充電站只有三個，

的措施，不明為什麼仍做。」

有爆炸，強調車輛安全沒有設計缺陷，

左圖︰深圳比亞迪生產的電動的士，去年 5 月 26 日撞車後發生爆炸，整個車身炸損。（CFP） 右圖︰曾任國產車輛代理的林鴻達質疑，港府是領「政治任務」而引入國產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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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TAIWAN

台灣

首批來台陸生畢業

投身職場路茫茫 陸生來台求學受限於「三限六不政策」，畢業後不得留台就業。 今年，第一批來台唸碩士的陸生即將畢業，回大陸找工作，成了 他們最大的挑戰。 文 / 康依倫

2011 年 4 月，台灣方面確定開放

不同於台灣的校園就業博覽會大

試，她吃足了苦頭。因為單是一家的

招收陸生來台讀大學、碩士班及博士

多在下學期，也就是每年的 3、4 月

面試就進行了 3 次，每次得從台灣飛

班，2 年過去，2013 年 6 月，首批來

展開。在中國，企業招聘多是在上學

回去中國一趟，「為什麼不待在那裏

台的碩士生畢業，當他們想和其他畢

期，亦即每年的 9 到 11 月間。於是，

等下一次的面試呢？」「我還要回來

業生一樣開始找工作、準備投入職場

為了能順利在畢業後找到工作，J 女

考期中考啊！」於是去年，她在 11

的同時，才發現和其他人，無論是在

從去年的 11 月開始，透過線上投履

月的一個月之內，光是坐飛機來回就

台灣或是在中國，都很不一樣。

歷，積極的開始找回去工作的機會。

10 次。「都坐到怕了！」更別提這些

不一樣的是，這群陸生受限於台

但問題來了，如果她是在台灣

機票錢都要自己負擔。

灣政府規定的「三限」（限校、限量、

的人力銀行或是在台灣的企業網上投

限領域）及「六不」（不加分、不影

履歷，台大碩士的學歷，肯定加分不

會這麼麻煩。當時決定要回去工作後，

響招生名額、不提供獎助學金、不提

少；但是，當她上了中國的人力網站，

就是咬牙、破釜沈舟，但還是搞到這

供校外打工、不可考照、不可續留台

單是學歷這一欄的選項就考倒她了。

麼狼狽。」

灣就業）的政策，因此當台灣的研究

因為，多數的中國網站裏根本就沒有

根 據 統 計， 在 2011 年 度 有 205

生可以藉由工讀、校外打工等累積工

「台灣大學」的選項，即使有台灣的

名陸生來台唸研究所，修業期限 2 到

作經驗的同時，這群陸生在工作上是

大學，她也只看到清華大學及淡江大

4 年。不像台灣大學生選擇延畢考研

完全的白紙。而也因為陸生無法留在

學兩所。另外在專業領域的分類上，

究所或是把碩士當博士唸，延後出社

台灣就業，因此，他們雖然是來台灣

兩岸也有差異。例如台大的國企所（國

會的壓力，對於中國的同學而言，準

就讀，但又得回去適應中國企業的招

際企業研究所），英文是 international

時畢業除了是可以用應屆畢業生找工

聘制度，這又是和台灣學生完全不一

business ，但在中國求職的專業領域

作，享有職場上的特別機會外，也與

樣的求職經驗。

中，並沒有國企這項分類。

面子有關。「延畢，就是認定你被當

台灣學歷難在中國求職

「當初來台灣唸書沒想到找工作

台大畢業，本來在台灣算是最有

了很多科，補不過來」「正常人都不

競爭力的學歷，回到中國，可能在履

會延畢，很不好看的！」也是第一批

「去年 11 月的一個禮拜我做了

歷中的學校這關就會被刷下來。「因

來台灣唸碩士的Ｙ女對台灣學生延畢

5 份的 online test，進行了兩、三輪的

為很多公司的人力資源部門，看到境

的行為感到驚訝，唸理工科的她預計

面試，又考了兩個期中考，全都在一

外學校或是不認識的學校，就都過濾

今年 7 月完成口試，在兩年內完成研

個星期以內。就是飛回來考試、再飛

掉了，根本就沒有面試的機會。」

究所的學業。

回去面試，再回來考試再去面試。」

結果，她投了 20 家，有 5 家給

一名來台在台大攻讀碩士的陸生 J 女，

了第二次的機會，但真正進入面試階

今年畢業面臨了找工作的困境。

段，只剩 2 家。為了爭取這兩家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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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生身分：是陸幹？還是台幹？ 比 J 女幸運，她因為家人就從事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種說不上來的矛盾。」

兩岸學生接觸 打破刻板印象迷思 台灣社會多認為陸生比較會讀 書、勇於發言，但這些來唸學位的陸 生倒是認為他們來台唸書沒有學費補 助，只能靠企業或是個人贊助的獎學 金，每學期都有成績的要求。至於勇 於發言，他們認為這是因為過往台灣 多接觸的是交換生，交換生本就比一 般生積極，否則也不可能有交換的機 會。其實，多數陸生還是比較安靜。 至於台灣的教學環境，最令他們 訝異的是學校的硬體。包括學校的建 築、課桌椅到實驗室的器材，令不少 陸生感到落差很大。「說不好聽點， 我大學時做實驗室的設備都比這邊 與所學有關的行業，因此，沒有找工

企業不知道有陸生這個群體。他們在

好！」 「實驗室器材上面的財產编

作的壓力。但當她看到台商頂新集團

台灣招人的時候還是用過去的思維，

號很多都是民國 81 年（1992 年），

在台大貼公告要招台籍幹部到中國工

還是招台灣人！」

還有的比我年紀還大。」而來台之前，

作，待遇不錯，單身者每年還有兩岸

J 女也曾經在去年台大的校園博

陸生們也想像台灣的學生比起他們應

往返 4 張機票的好福利時，她也很疑

覽會中，試着去幾家已經在大陸設分

該更活潑。相較於同學間以平常的態

惑如果自己去應徵，會被算是台幹？

行的銀行及企業詢問，但對方的回覆

度相處，倒是有不少老師，只要提到

陸幹？「我不太清楚我這種身分是什

多是「沒想過」、「可能不行喔！」

去大陸參加研討會、和某個領導會面，

麼？有點尷尬。」

她感嘆的說：「我們的身分太特殊，

或是提到對中國的分析，眼光就會不

沒有先例。」

經意的飄向陸生，似乎是期待陸生有

勞委會在 2012 年取消了僑生（指 海外華裔學生。）畢業後必須返回僑

J 女會想留在台灣工作，有一個

所反應。「其實我們也不知道他講的

居地工作兩年後才能來台工作的限

主要因素，就是她有個台灣男朋友。

是誰。」另外一個適應上的問題，就

制，理由是僑生已有台灣的生活經驗，

兩個人從大學時期交往，因此她在中

是寫繁體字，因為不先練筆順，怎麼

會更能適應台灣的生活、縮短勞僱雙

國清大雙修北大經濟畢業之後，正好

寫，都不對。「烏龜的龜，我可能畫

方的磨合期。同樣的理由，放在陸生

台灣開放陸生來台，就選擇來台灣唸

圖都快一點、清楚點。」幸好，多數

身上似乎也適用。但台灣社會對於陸

研究所。她不諱言，當初申請上了台

老師都能接受陸生用簡體字作答。

生來台最擔心的也就是工作的問題，

大，就是想到以後如果在台灣就業，

開放陸生當初被私校視為可解決

因此不論是在校期間的工讀或是畢業

台大的學歷至少好找工作。現在，開

招生名額不足，３年過去，陸生申請

之後的工作，在「六不」完全被禁止。

放畢業陸生在台工作是不可能的，唯

的還是「台成清交」（指台灣國立大

即使是台商企業或是現在陸續開放銀

一想留在台灣工作，就是嫁給台灣人，

學四大名校）或是傳統私校為主。對

行到中國設分行，這群有台灣經驗的

但是，作為「陸配」，在台灣社會所

陸生來說，如果後段班的私校生在台

陸生，因為人數不多，又是第一批畢

受到的歧視，比起陸生更為難受。

灣都難找到工作，拿回中國更沒有競

業生，企業也不敢冒違法的風險，在 台灣進行面試或招聘。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大部分的

「我身邊很多台灣同學現在都想

爭力；而從今年畢業陸生找工作的經

去大陸工作，老師上次問，好幾個舉

驗來看，台灣學歷要在中國就業市場

手，我當場就三條線，心理真是有一

發揮效力，恐怕還要一段時間。

圖：國立政治大學圖書館內，學生在中華民國前總統蔣介石的銅像旁邊閱讀。（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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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TAIWAN

台灣

誰的國家記憶 ? 二戰滇緬戰役國民黨老兵的抗日戰功，在國共兩黨不願談及的情 況下，多年來成為兩岸三地的集體失憶。「國家記憶」影像展把 這段歷史紀錄重現在這一代台灣人眼前，能激起怎樣的悸動 ? 文 / 呂培苓 ( 陽光衛視台北紀錄片組製作人 )

4 月，由台北市文化藝術促進協

中緬印戰場的影像集結成《國家記憶》

彪炳，但孫立人後來只能牽着大象林

會、香港中國旅遊出版社、 OR 旅讀

一書，賣書所得，就用在幫助一些身

旺到台灣鳳山練兵，之後又被懷疑和

中國主辦的「國家記憶——美國國家

在大陸、年事已高的前國民黨老兵。

美國人串通要取代蒋介石，於是被軟

檔案館二戰中緬印戰場影像解密」影

在台北的「國家記憶」影像展現

禁 33 年。孫立人身邊的大將李鴻，

場，還放映了兩部紀錄片：《發現少

在桃園被關了 25 年。而潘裕崑則是

像展，在台北華山藝文中心開幕。 當天冠蓋雲集，郝柏村、還有好

校》、《尋找少校》，都和突破日軍

後來到了香港，不敢留在中國，也不

幾位國民黨將軍的後代：孫立人將軍

封鎖線的滇緬遠征軍有關，花了好幾

敢到台灣，最終表態支持新中國。

的兒子、李鴻將軍的兒子、史迪威將

年走遍大江南北拍攝，經費不少。放

孫立人被軟禁 33 年，蔣介石對

軍（二戰駐華美軍司令）的外孫……

映的時候，全場不掉淚者幾希，包括

孫立人實行「不殺、不審、不問、不

連國防部長高華柱也避開了開幕的喧

我，淚眼迷矇。在此引一段史迪威的

判、不抓、不關、不放」的「七不」

囂和議論，悄悄地來看展。好像，父

話：「我脫帽致敬，向那些為中印公

立場。蒋介石死後，蒋經國照舊不關

輩的恩怨都已過去：在中國戰場的對

路戰鬥和奮鬥過的男子漢……」

人也不放人，台中市向上路的孫立人

立，到台灣的政治鬥爭，都過去了……

滇緬遠征軍戰功彪炳，單講其中

大宅，前門、後門警衛森嚴，是個碰

的仁安羌之役，從日本人的包圍中救

不得禁忌。而正因為孫立人在台灣是

了英軍 7000 多人，讓中國人在國際

個禁忌，有關孫立人的戰史，也就跟

間大大露臉。這些有功的將軍，像孫

着埋入地底。孫立人的部屬郭廷亮為

封鎖，讓美國的物資可以運到中國，

立人、李鴻、劉放吾，後來都到台灣，

了要翻案，尚且死得不明不白，監察

所以需要建築一條從印度通過緬甸到

後代也在台灣的台中屏東成長，都成

院調查到現在還沒有結案。

雲南的公路，叫做中印公路。

了台灣的一部分。

國共兩黨都不愛談的歷史 二戰時期為了突破日軍對中國的

真要說起來，國民黨的大將關麟

當時在滇緬和美英聯手對抗日本

但是這些歷史，很難成為台灣的

徵、衛立煌等，為什麼到香港不到台

的，是國民黨的官兵；共產黨沾不上

一部分。為什麼呢？二戰期間，台灣

灣？從抗戰到國共內戰，說起這段戰

邊，所以不愛談，談了長他人志氣，

是日本的殖民地，台灣人聽到的是皇

史來，國民黨的派系恩怨也要被掀開，

滅自己威風。但國民黨也不愛談，因

軍的挺進或敗退，對國民黨和共產黨

說到最後，為什麼丟掉大陸？說到最

為當時的滇緬英雄，後來不是被關或

的軍隊，不管是人物或地理空間，因

後，原來共產黨和國民黨原本是兄弟，

軟禁，就是跑到國外，也有人後來在

為遙遠，所以陌生。而對於 1949 年

周恩來還是黃埔軍校的政治部主任，

國共內戰投降後靠攏共產黨。

之後到台灣的大陸人來說，很多事情

共產黨的林彪、陳賡等原來都是黃埔

更是不能說。

學生。蒋介石的大弟子、黃埔一期的

2005 年，為了加強中印兩國的貿 易，中國打算重新修整中印公路，於 是，關於滇緬戰役的、被深埋黑洞中

國民黨說不出口的歷史

胡宗南將軍，在黃埔和周恩來有一段 深厚的師生情誼。

的記憶，終於被新時代的光線照亮。

真要說起來，孫立人和李鴻的

國民黨總說，共產黨是萬惡的共

中國大陸的一些文史工作者，將

38 師、潘裕崑的 50 師，在滇緬戰功

匪。原來，是打輸才這樣說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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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二戰的中國戰 史，變成兩岸三 地的集體失憶。

由大陸代講的 國民黨歷史 但是現在， 中國大陸願意承 認抗戰是國民黨 的血淚功勞，願 意紀錄並公開那 些還活在中國的 土地上的人民的 歷史，即使他們 從前是國民黨 人。他們花了大 力氣、大錢，追 蹤了許多前國民 黨的歷史故事， 就像《發現少校》 和《尋找少校》這些影片。就像中國

這邊也只能兩手一攤，拱手讓人。一

些日本人統治台灣的痕跡，看來可能

中央電視台、鳳凰衛視，拍攝了許多

方面是因為經濟不好，媒體規模小，

陌生隔閡，否則就是血脈噴張的憤怒。

國民黨將軍的傳記。就像有人想拍《崑

難有大成本的製作。跨越悠長時空的

正因如此，所以 2011 年，「民

崙號》，回溯故宮的寶貝是怎麼樣坐

歷史紀錄片，燒錢燒得兇，考量市場

國百年」的口號，在官方主導下喊得

船運到台北，想拍的人是台灣國民黨

的話，沒有人願意拍這樣的片。

震天價響，但整個台灣社會感受不到

將軍的後代。

更何況小小的台灣，卻有兩種截

一點百年的悸動。為什麼？就是因為

屬於在台灣的國民黨將軍的過

然不同的歷史記憶，這兩邊，誰看誰

於台灣在日本統治下的 1895 － 1945

去，現在由中國紀錄並且發揚光大。

都不順眼、都陌生。如此一來，歷史

年，兩岸有着不同的歷史記憶。就是

在台灣出生長大的將軍的後代，只有

紀錄片 / 書籍的市場就更小了。

因為「民國百年」的前 50 年，我們

在中國主辦的盛會當中，才感覺得到 父輩的榮光。

誰的歷史？誰的記憶？

的歷史為什麼變成人家的國土？ 4 月，細雨紛飛的傍晚，我在《國

中國大陸願意這樣做，一方面旨

歷史記憶的傳承，要不靠自然而

家記憶》影像展的現場，看着孫立人

在以軟實力作政治統戰，一方面標誌

然地家族世代口耳相傳，要不就靠政

青壯時期的巨幅照片，深深感覺到現

國共對立的劍拔弩張已過去。藍色（指

治力來塑造（透過教育）。

代台灣人的歷史記憶，是一幅移花接

台灣國民黨）和紅色（指中國共產黨）

就前者來說，對於由唐山過台

木的大拼圖。

之間沒有界限，難以解決的是綠色（指

灣至少數十年的閩南人、客家人，以

或許，正是這樣混淆不清的錯置

台灣民進黨）和紅色這兩大區塊，如

及和唐山毫無血緣瓜葛的平埔族、原

感，所以台灣人不愛讀歷史。於是我

何相互對待 ？民進黨中國事務委員

住民，二戰的中國戰史以及國共內戰

張大眼睛，好奇也充滿期待地看着，

會吵嚷已久，這兩天終於登場，但有

史，讀來會有熱情、有血肉相連的悸

兩千三百萬人的共同記憶，將如何隨

什麼前瞻性的具體方向嗎？沒有。

動嗎？另一邊，對於將軍的後代以及

着時間的長流，累積、沉澱，開出什

跟着將軍來台灣的老先生及後代，那

麼樣的花來。

中國接下了歷史的話語權，台灣

圖︰「國家記憶」影像展現場，放了幾幅國民黨抗日將軍的照片。（主辦單位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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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INTERNATIONAL

國際

中國「再議琉球」的三大盲點 中國媒體發出「再議琉球」呼聲，質疑日本對琉球主權，這不僅 不符中共立場，把中日關係推向另一波危機，也顯示出對琉球問 題的不理解，騎劫了琉球（沖繩）人的意願。 文 / 林泉忠（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副研究員）

近日，涉及「琉球」 （或稱：沖繩） 主權歸屬的議題在中國媒體和網絡炒 得火熱。先是在 5 月 8 日《人民日報》

潮存在着三大盲點。

北京早已承認「琉球歸日」

承認「琉球歸日」立場，也拒絕使用 「沖繩」至今。

北京的尷尬與責任問題

刊登質疑日本對琉球主權的文章，強

其一，國內許多學者、尤其是媒

調不僅釣魚島（日方稱：尖閣諸島）

體及衆多網民並不了解中國對沖繩主

要回歸中國，「歷史上懸而未決的琉

權已有立場，誤以爲中國政府沒有立

早在 1950 年代就基於意識形態，積

球問題也到了可以再議的時候」。此

場或不承認「琉球歸日」，因此紛紛

極「支持沖繩人民反美鬥爭」。1951

文一出，隨即引發中日兩國政府自從

支持《人民日報》的論點，甚至作進

年 8 月 15 日，周恩來以外長名義發

20 世紀以來就「琉球問題」的首次

一步的伸展，如北京在香港的喉舌《文

表《關於美英對日和約草案及舊金山

交鋒。

匯報》就以〈中國爭取琉球主權有理

會議的聲明》，稱「這些島嶼（包括

有據〉爲題，直接提出「琉球自古是

琉球群島）在過去任何國際協定中均

中國的領土」。

未曾被規定脫離日本的」，這是新中

一週後的 5 月 15 日，「琉球民 族獨立綜合研究學會」在沖繩當地揭

然而，大陸方面，中共在建國後，

國對琉球立場的雛形。

竿成立，又再次引發中國「支持琉球

「再議琉球」之所以亂了套，除

獨立運動」的熱議，也似乎為中國這

了是中國社會對琉球的前生今世缺乏

此時，左派勢力在琉球社會逐漸

波「再議琉球」提供了具正當性的注

認識外，更重要的對中國政府立場的

壯大，他們開始掀起「復歸祖國（日

腳。

誤解。

本）運動」，新中國的輿論也繼續大

其實，「再議琉球」的呼聲，隨

琉球在明清時期是中國的藩屬

力支持他們的鬥爭，「琉球歸日」也

着近年中國和日本之間圍繞在釣魚島

國，1609 年日本薩摩藩入侵琉球後，

成爲中國自己的立場，同時不再使用

列嶼的爭議持續升溫，早已此起彼伏；

琉球也向日本稱臣。進入近代後，日

琉球的稱呼，而改用「沖繩」。

只是，《人民日報》作爲黨報首次直

本於 1879 年以武力單方面併吞琉球，

1972 年中日就關係正常化舉行談

接提出「再議琉球」，導致中日兩國

改爲「沖繩縣」，清朝曾向日本多方

判，也未涉及琉球主權問題，其後中

政府首次就此問題發表回應，日本透

交涉，但未能完成新條約的簽署，成

國政府迄今也從未對琉球（沖繩）主

過外交管道提出抗議，中國外交部則

為「懸案」。二戰後，美國接管沖繩，

權表示過異議。筆者去年 6 月拜訪北

支吾以對，只以「琉球或沖繩的歷史

將名稱改回「琉球」。1952 年的《舊

京中國外交部，也證實中國承認日本

是學術界長期關注的一個問題」回應。

金山條約》承認日本對琉球的「潛在

擁有琉球主權的立場沒有改變。

中國政府不能堂堂正正地支持 《人民日報》所提出的「再議琉球」

主權」，美國於 1972 年將琉球連同 釣魚島的「行政權」移交日本。

這波「再議琉球」的討論不僅使 中國外交部尷尬，甚至使之陷入進退

退守至台灣的中華民國政府，根

失據的境地。更嚴重的是，如果這波

主權」，其實有難言之隱。不止於此，

據《開羅宣言》認定須由「吾人」（美

「再議琉球」如果持續下去，將可能

筆者以爲這波中國「再議琉球」的熱

英中）協商決定的原則，一直維持不

發展到民間追究中國政府承認「琉球

呼聲，表態質疑「日本並不擁有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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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R 23 , 2013

歸日」的責任。而客觀上，北京外交 部被迫表態「立場不變」，也縮小了

琉球（沖繩）民衆對琉球應否獨立的態度 資料來源：作者與琉球大學國際關係學系所作調查（2007 年）

中國在「承認」與「默認」之間可操 作的彈性空間，實非明智之擧。

「再議琉球」無視沖繩民意 其二，無論是「再議琉球」，還 是中國支持「琉球獨立運動」的呼聲， 另一個盲點是誤讀沖繩社會的民意， 以爲「琉獨勢力」大有市場，甚至一 廂情願地認爲沖繩的「琉獨」勢力是 「反日親中」，是歡迎中國支持「琉 獨運動」的。 「琉獨」思想涉及筆者多年來的

64%

不應該獨立

21%

應該獨立

13%

不知道

1%

其他

1%

應由本地居民自行決定

一項主要研究：沖繩人的身分認同問 題。目前沖繩社會身分認同的基本結

「琉球獨立」。事實上，當《人民日

然而，由於中國政府已承認日本

構是在「沖繩人」與「日本人」之間

報》抛出「琉球熱議」之後， 5 月 11

擁有琉球主權，在此立場不變的情況

徘徊的動態結構。根據筆者於 2005

日《琉球新報》以《人民日報論文肆

下，民間呼聲不會轉化成政府的主張，

年至 2007 年所做民調結果，大約有 4

意曲解歷史》，不僅批評中國的議論，

而沒有政府公開支持的民間訴求，即

成認爲「我是沖繩人」，兩成半認爲

更進一步指出「之所以沖繩被日本政

使能製造一時的話題，卻完全無助於

「我是日本人」，大約有 3 成多表示

府不公平對待（強化美軍基地），中

迫使日本在釣魚島問題上讓步。

他們「既是沖繩人也是日本人」。此

國的挑釁行爲是其中主因之一」。

外，「如果可以自由選擇」，支持沖 繩「獨立」的只有兩成。

「再議琉球」無助解決釣魚島爭端

即使中國政府改變立場，正式提 出「琉球非日本」的主張，琉球（沖 繩）不會因此就脫離日本。再退一萬

沖繩社會存在對中國的親近感，

「再議琉球」的主要目的之一是

步，琉球並不主張釣魚島是中國的領

然而這種情感主要是歷史上與文化

希望通過質疑日本對琉球（沖繩）主

土，琉球地位即便在未來發生變化，

上的，並非現實裏的。事實上，當今

權的合法性，以爲釣魚島主權爭議解

釣魚島爭議也不會因此就迎刃而解。

沖繩社會普遍對現在的中國並沒有好

套。這正是「再議琉球」的第三個盲點。

總而言之，目前並不存在「再議

感。就在《人民日報》發表「再議琉

釣魚島主權問題與琉球歸屬問題

琉球」的成熟條件，在中國持續發酵

球」的第二天，沖繩縣政府地域安全

本為兩個獨立的問題，當然兩者之間

的「熱議琉球」現象還將引發許多反

課公布一份他們首次做的民調，顯示

不乏符節關係。一、無論是琉球還是

效果，包括促使日本一般非右翼媒體

他們「對中國印象不好」的達 89%。

釣魚島，兩者在歷史上皆與中國有着

和民衆對右翼批判中國「擴展領土野

根據這份調查，沖繩民衆對中國

密切的關係，中國之所以發現釣魚島

心」及「干涉內政」呼聲的認同，對

印象不好的理由中，60.1% 認爲「對

列嶼的存在，與中國建立與琉球的宗

日本的「右傾化」及國際社會蔓延的

爭取資源方面充滿自我中心主義」；

藩關係有着直接的關連。二、琉球與

「中國威脅論」 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58.4% 認爲「不依照國際規範行動」；

釣魚島兩群島之所以分別於 19 世紀

並提供了外國對中國提「再議西藏」

56% 回答「圍繞在尖閣諸島問題上中

後半為日本所併吞或佔據，皆因日本

與「再議新疆」的新機會。

日衝突持續」；50.5% 則認爲「中國

以武力乃至戰爭為後盾而得之。三、

人的愛國思維與行動無法理解」。

釣魚島列嶼與琉球兩者之間的關係在

以爲中國人今後應惡補「什麽是琉球」

1895 年後若即若離，卻也都在二戰後

這堂課，而重視經營與沖繩的關係、

走上了同一命運。

重建互信則是當務之急。

從這些民調結果也不難想像， 沖繩民衆並不樂見中國社會熱衷議論

經過這波「再議琉球」， 筆者

59

news

INTERNATIONAL

國際

選後反對意識升溫

兩個馬來西亞的角力 反對黨派民聯雖然未能在第 13 屆大選中實現改朝換代，然而大 選過後，反對力量和公民抗爭意識未有就此消弭。數次抗議選舉 不公的集會，持續號召到數萬人參加，證明反對意識已凝聚發展 到一個新的階段。 文 / 楊凱斌（馬來西亞網絡電視台 KiniTV.com 執行長）

陣來奪取馬來人的政治權力。

馬來西亞第 13 屆全國選舉剛剛

導政黨，簡稱：巫統）一黨獨大的政

在 5 月 5 日成績揭曉，但卻是一個朝

治聯盟，已經變成一個單元的執政聯

納吉及主流馬來媒體的論述，紛

野雙方都不甚滿意的成績。

盟，僅靠馬來及土著選票支持。相對

紛遭到在野黨及政治分析家以數據駁

之下，在野黨聯盟民聯的多元色彩，

斥，顯示選民投票傾向不儘然相同。

更為濃厚。

民聯在馬來選民為主的登嘉樓州幾乎

執政 56 年的「國民陣線」政府（簡 稱：國陣）的成績比上屆大選更差， 國會議席從 140 席降到 133 席，無法

選前「改朝換代」呼聲凌厲的民

「偷襲」成功，僅以 4 席之差功敗垂

重奪修改憲法所需要的國會三分二多

聯，雖然贏得過半的 50.87% 得票，

成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一些國陣

數議席（即 147 席），以及在都市地

比國陣還多出 36 萬票，但卻無法贏

領袖也認為實際上是城市海嘯對壘鄉

區（尤其是首都吉隆坡）遭受潰敗。

得中央政權，也因為選舉制度的扭曲，

村，國陣是靠着 60% 的鄉區議席，

國陣僅從 4 個在野黨聯盟「人民

僅贏得 40% 的議席。雖然派出精銳

尤其是東馬的沙巴及砂拉越州議席才

聯盟」（簡稱：民聯）執政的州屬奪

大將南征國陣堡壘區有所斬獲，惟所

能夠保住政權。

回一個州屬，並以微差保住兩個州屬

贏得的議席不如預期，更出現「後院

政治分析家認為，首相納吉及巫

的執政權。被視為國陣堡壘區的東南

失火」的情況，丟失了一個州政權。

統，乃是為了轉移大選成績不利的焦

部（包括柔佛、沙巴、砂拉越幾個州

期望過高的民聯支持者，普遍上感到

點，故意煽動族群意識。大選之後緊

份），則被在野黨奪取多個議席。

氣憤及失望，在選後紛紛把 Facebook

接着就是巫統黨選，納吉如果不想遭

換言之，選舉前在新舊媒體上大

換上黑色，又身穿黑衣出席全國各地

以前首相馬哈蒂爾為首的鷹派逼宮下

肆播放廣告的國陣政府在這場選舉中

舉行的抗議選舉不公集會，各場集會

台，就率先操縱話語權，製造外在的

「慘勝」，最終憑着選舉制度的偏袒，

人數持續達到數萬人，選舉高溫持續

敵人，藉此消弭內部雜音。

以 47% 的選票贏得 60% 的議席，其

不退。

合法性普遍遭質疑，選舉舞弊及不公 的抨擊響徹雲霄。

馬來報：華人還要什麼？

馬哈蒂爾勢力復辟？ 巫統黨內目前形成三國演義之

國陣旗下的盟黨，尤其是「馬來

選舉後，執政黨及在野黨分別描

格局，納吉、副首相慕尤丁及前首

西亞華人公會」（簡稱：馬華）及「民

繪出兩個馬來西亞。國陣向右轉，首

相、現成了巫統元老的馬哈蒂爾勢必

政運動黨」（簡稱：民政），因一敗

相納吉在成績揭曉當晚就馬上把敗選

要在年底的黨選上演合縱連橫的政治

塗地而拒絕入閣當官，導致內閣首次

原因歸咎「華人海嘯」，巫統喉舌，

博弈。納吉是否會再次繼前任阿都拉

出現沒有代表華裔的兩黨部長。聲稱

主流馬來報章《前鋒報》更大刺刺地

被逼宮下台，馬哈蒂爾派系是否會復

代表馬來西亞多元族群，但實際上卻

在封面上挑釁質問「華人還要什麼」，

辟，備受矚目。在馬哈蒂爾兒子慕克

是「馬來民族統一機構」（國陣的領

指控掌控經濟權力的華人有陰謀反國

里茲出掌從民聯手中奪回的吉打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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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R 23 , 2013

臣後，納吉也讓「雪藏」了 5 年的阿 都拉的女婿凱里出任青年部長職位， 抗衡馬哈蒂爾勢力意味濃厚。

黨，來取而代之。

反對黨派迎來下一波挑戰

不明，雖然公正黨積極查弊，列舉 20 多個議席要求翻案，但是法律界人士 皆認為選舉法庭推翻結果不易，而且

無論如何，政壇已經斷言，在巫

這次選舉中，年輕一輩的城市選

耗時。公正黨黨內更因爭奪資源豐厚

統黨選結果未出爐之前，納吉權位還

民及首投族無懼政治標簽，紛紛身穿

的雪州大臣而掀起黨爭。回教黨則因

無法穩固之際，國陣聲稱要進行的反

象徵民聯三黨的、印有「改變」字樣

多名開明派領袖討伐巫統選區失利，

貪腐及改革政策勢如減少燃油津貼、

的衣恤，在各種造勢場合中歇斯底里

並輸掉了吉打州政府，路線不明，黨

實施消費稅等政策，勢必無法停擺。

地高喊「5 月 5 換政府，Ini Kalilah，

內保守派可能再次受巫統誘惑，繼續

華裔執政黨、華團及華文主流

Ubah（就是這次了，改變）」。這

提出巫統、回教黨聯合政府獻意。一

報章在選前炒作「馬來人在朝，華人

股改變風潮所致，一批著名企業家也

舉成為最大黨的行動黨則可能成為巫

在野」的憂慮，在選舉中完全不被理

勇於表態力挺民聯，而闖紅港、台等

統的箭靶，繼續操作種族課題來拉攏

會。選後，馬華、民政困擾於敗選不

地的馬來西亞歌手也紛紛在 Facebook

馬來選民回流。

入閣的議決，繼續糾纏在當官不當官

上抗議選舉黑暗，加上民聯領袖以巴

已有民間輿論批評民聯領袖的偏

的爭議中，或醞釀爆發新一輪的黨爭。

士穿梭各地，推出有舞台設備的戰車

安心態，展開公民不服從運動，施壓

而國陣政府不可能把佔據人口及選民

演 講， 輔 助 以 Facebook、Youtube、

要求選舉制度改革。民聯若無法採納

三分一的華裔拒於權力之外，或有可

網絡電視轉播及直播現場，把美式、

體制外改革及執行「兩隻腳走路」 （街

能重組一個新的華裔政黨或一個代表

台式的選戰風格發揮得更凌厲。

頭與議會並行）策略，改朝換代的腳

非馬來人 / 城市選民為主的跨族群政

至於在野黨民聯在選後似乎方向

圖︰ 5 月 8 日，反對派民聯領袖安華，出席雪蘭莪州一場選舉後的抗議集會，發表演講；出席者都身穿黑衣， 抗議第 13 屆大選中出現選舉不公。（AFP）

步或再遭不公平的選舉制度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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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RTRAIT 人物

PORTRAIT 人物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上訪的女人 吳華英：冤犯家屬的 4298 天 12 年裏，弟弟的青春被死死地嵌入看守所的鐵籠。而對姐姐吳華 英來說，3000 多張上訪票據與上百萬字上訪材料則構成了冤案 另一頭的故事：「這些年，我不是在上訪，就是在上訪的路上。」 文 / 洪坡

攝影 / 蔡堯

5 月 3 日，凌晨 5 時不到，吳華

動，她正忙着將旁聽證藏進包裏： 「（法

英就已經從床上爬了起來。但和過去

庭說）要收走，我當然不能答應啊，

吳華英小檔案

半夜 3 時就出發上訪的日子相比，這

這是這個冤案的見證。」

生於 1971 年，福建福清人，2001 年起開

個點兒實在不算什麼。

2001 年，弟弟吳昌龍被秘密抓捕，

始為被捲入「福清紀委爆炸案」的弟弟吳 昌龍上訪，期間開始關注公共事務，2009

扒拉幾口稀飯，吳華英出門之前

並被指控為一宗爆炸案件的主謀。在

再一次清點隨身物品：喊冤的橫幅，

103 天的刑訊逼供後，他承認自己在

玲案的視頻，以「誹謗罪」入獄 1 年。「福

不用帶；痛斥腐敗的傳單，希望也用

福建省福清市紀委信訪辦門口放置了

建三網民案」被視為民間維權里程碑。

不上。轉身鎖門，她沒有像往常那樣，

炸彈，並最終導致一人死亡。

先爬上樓頂從另一個樓道下樓，而是

年因與另外兩名網友在網絡發布有關嚴曉

從 01 年開始計算，到 04 年一審

01 年 7 月 28 日，吳華英整整一

徑直走了下去：在若有若無的晨曦中，

死緩，05 年被發回重審，06 年再判

天都沒有聽到弟弟的消息。隨後一個

樓梯口為她特設的監視探頭默默盯着

死緩，又被最高法院駁回，再到 11

月，着急的她翻遍了縣城，把尋人廣

這個 42 歲的女人。

年二審開庭，直至今年才沉冤得雪。

告打上了電視台，而警察也鄭重其事

這一天，她的死囚弟弟吳昌龍，

弟弟從 27 歲到 38 歲間的 12 年青春，

地將弟弟列為失蹤人員。可直到 9 月

在 12 年之後，終於等到了最後的判

死死地嵌入了看守所的鐵籠。而對姐

初，她才偶爾得知弟弟被關押在一個

決。

姐吳華英來說，偷偷藏起來的旁聽證，

秘密的警察基地內，說法是「配合調 查」。

法院外拉起了兩道封鎖線，如臨

與她另外 3000 多張上訪票據、上百

大敵；巴士司機也一早接到通知，今

萬字上訪材料一起，則構成了冤案另

按照原計劃，年底前弟弟就要結

天上午取消法院門口的站點。而在庭

一頭的故事：「這些年裏，我不是在

婚。可現實中的新房卻只有一張拷着

內，坐滿了政府安排好的面無表情的

上訪，就是在上訪的路上。」

鐐銬的審訊椅，10 月 5 日，吳昌龍

聽眾。 拖了 12 年的案子，法官今天卻 反常地珍惜時間。半個小時不到，便

弟弟不見了 12 年前，吳華英留着短碎的平頭，

偷偷寫好遺書：「我無法承受沒完沒 了的酷刑折磨，欲用死來解脫。」他 用床頭插蚊帳的鐵片割開手腕的動脈

洪亮地判決：吳昌龍等被告無罪、當

不常化妝。左邊眉頭一粒黑痣，老一

管，期望自己這兩個月內的第三次自

庭釋放。

輩會說那是「眉裏藏珠」，非富即貴

吳昌龍哽咽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之相。不過當時的吳華英可沒這麼奢

殺能夠成功。 雖說最後被救了回來，但家人都

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嫌疑人、同樣之

望，她剛剛離婚，帶着女兒回到老家

驚呆了。母親深夜裏起床，朝着客廳

前被判處死緩的老幹部陳科雲則興奮

福清，開了一家服裝舖，說是要「好

的「以馬內利」橫幅跪下來，那是「上

地高喊：「共產黨萬歲！法庭正義萬

好生活」，攢錢去日本投奔嫁過去的

帝與我們同在」的意思。老太太覺得，

歲！」台下的吳華英倒不見得如何激

妹妹。日子寡淡而平常。

半夜時分是最安靜的時候，也是她的

63

PORTRAIT 人物

祈禱聲能傳得最遠的時刻。

車接了我的資料說會批示，還跟我說

大」的人，他叫遊精佑。

吳華英則低價轉賣了服裝舖： 「一

要注意安全。」書記專車一走，吳華

在訪民的圈子裏，本事很大通

切都不管了，先把弟弟撈出來。」她

英趕忙打電話回家：「我告訴媽媽肯

常指的是背景很深。但遊精佑卻是例

琢磨着，事實擺在那，這案子應該不

定沒問題了。我還一路唱着歌、小跑

外，他的本事在於讓訪民丟掉上訪的

會太麻煩。

着回家。」

夢想，回歸司法途徑。除了是一個虔

可案情卻步步脫離她的掌控。哪

可左等右等也沒有新的消息，

誠的教徒，他還是一位收入穩定的橋

怕警方拼湊出來的證據已經愈來愈荒

吳華英只好一次又一次攔下書記的專

樑高級工程師。相對於那些來自農村

謬，但律師告訴吳華英案件受到了更

車。次數多了，盧展工見着她就拉長

的訪民而言，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上訪

高層的壓力，兩位拒絕作出虛假炸藥

了臉：「怎麼又是你啊！」「星期天

的無效性。

含量鑒定的專家甚至在事後被拘留。

你也來！」「你這個案子我已經批示

信訪部門不是實權部門，接到投

司法途徑的希望愈來愈渺茫，福清市

了，不要總是攔我，攔我也沒有用

訴之後只能移交到與案件相關的機關

檢察院在 02 年堅持以爆炸罪起訴吳

啊！」 一次，另一位訪民告訴書記：「因

處理。因此，很多時候，訪民的狀紙

為您是清官，所以才攔您的車啊。」

又回到了糾紛的源頭。按照官方的統

吳華英轉述到這，歎了口氣，笑了笑，

計 ,2012 年的信訪案件超過 1000 萬宗，

「書記說，這世界哪有清官啊。」

而紐約時報估算其中只有不到 6% 的

昌龍。

尋找青天老爺 上訪——祈求一位剛毅不阿的官

只是在信訪辦的門口轉了一個圈，便

員主持正義，這一帝王時代的傳統，

直到 05 年 9 月 11 日，吳華英第

雖然歷史上並沒有多少成功的案例，

25 次攔下盧展工的專車，四天後旋

但仍然是吳華英下意識的選擇。

即被拘留 15 天，罪名是「妨礙公務」。

她說：「你現在光去攔車沒用了，你

而當她出來的時候，發現短短幾天內，

得讓政府注意到你。」

女人抱着申訴狀徑直衝進福清市 委：「那個時候不像現在（有武警守

從書記家門口到省委大院，已經密佈

門），政府門口要進去還是很容易的。

監視探頭，再也不能攔車。

我就跑到政府大樓，一間一間地敲門，

青天老爺夢，吧唧一聲，碎了。

案件得到了處理。 遊精佑按下了焦急的吳華英，跟

慢慢的，吳華英上訪的目標變成 了北京。而且上訪的目的也有所不同， 她不再奢望能夠一步解決問題，而是

找市委書記去申冤。」除了一句會秉

期望通過上訪，讓案件保持熱度，把

公處理的空話，再沒有下文。

上訪當成了某種程度的「炒作」。

吳華英樸素地想着，還得往上告。 既然福清市這一級「官官相護」，那 就找省領導。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早 上 3 點鐘起床，乘坐最早的班車趕到 福州。在福州城北的一處溫泉社區的 路口，等着省委書記盧展工車牌尾數 「0067」的小轎車出現。 書記的情報都是之前的訪民口口 相傳留下來的，或許除了間諜和賄賂

一位訪民告訴書記： 「因 為您是清官，才攔您的 車啊。」吳華英轉述到 這，歎了口氣，笑了笑， 「書記說，這世界哪有 清官啊。」青天老爺夢， 吧唧一聲，碎了。

者，訪民們是最熟悉官員蹤跡的群體。 他們每天收看電視台的領導動向，然 後互相聯絡，確認領導的具體行程。 「開始還很不好意思，覺得這個 案子不應該要麻煩他這麼大的官。」

戲。她從自家樓頂垂下一幅碩大的海 報，隔着老遠就能望見上面慘白的 「冤」字。家裏的正牆上貼着自己徵 集的為弟弟喊冤的網友簽名，這些年 加起來，得有成百上千。一回一個北 京記者到她家採訪，一進門就趴牆上 找着自己的名字，然後興奮地笑道： 「嗨！我在這呢，這還是讀書時候連 署的！」

標準化截訪 「上訪」的偉大事業進入了新的 階段。

可第一次攔車，盧書記就給了吳華英

正當吳華英走投無路的時候，一

莫大的希望：「他好和藹哦，不僅下

同攔車的訪民跟她介紹了個「本事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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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上訪愈來愈像是一齣大

又因為妹妹嫁到了日本，上訪便 又走出了國界。2008 年，趁溫家寶在 日本出訪的機會，妹妹拉着橫幅對着 總理車隊就衝上去。不僅引起了國際 媒體的關注，成了次年全國人大涉僑 督辦案件、「中央排得上號的官司」。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當然，同樣沒有下文。 女人竭盡全力地把上 訪弄出新的花樣。她在家 糊了個紙燈籠，上邊還是 個冤字，讓母親提着；再 做一塊紙牌，寫着「讓他 回家過年」，父親舉着， 然後一家人浩浩蕩蕩地闖 到福州各個政府機關門口 拍照。回到家，就迅速地 傳到各個論壇、境外媒體。 雖說自己的上訪手段 是創意不斷，但吳華英還 是覺着自己的進步速度比 不上「維穩制度」：「現 在上訪比以前難多了，08 年之前，到北京上訪還是 有希望哦，你還可以把材料交上去，

的收容所。再過幾天，湊齊幾個籍貫

然後安全的回來。不過奧運會之後，

相近的訪民，就安排在一輛麵包車，

全部都網格化管理了，你在哪裏買張

由政府僱傭的「黑保安」統一押送回

票、上個網，馬上政府就知道了。」

家。吳華英把這個叫做「標準化的截

吳華英掰着手指頭，相當有經驗地總

訪」。

結，從她嘴裏冒出來的詞與那些大律 師、大學者沒啥兩樣。

頑固的女人讓福建各級政府頭痛 不已。她老家的官員跟她商量，希望

「我今晚的房租都付了啊！」 警察回答她：去收容站也不用你 給錢，還可以免費多睡幾晚。

維權人到公共人 按照遊精佑開的處方，吳華英還 得成為公共事件的中心。

有一回買了上北京的車票，她特

她把戶口轉到縣城。因為每次從北京

遊精佑的考慮是，上訪人士太弱

地在前一站霸州就溜下火車，試圖躲

把她接回來，雖說有上級的「維穩經

小了，必須得拿着「擴音器」說話，

過在北京截訪的官員。大清早的，天

費」，但村領導還必須親自上京，回

讓政府重視你，才會想着去解決你的

朦朦亮，吳華英還用圍巾嚴嚴實實圍

來那幾十個小時的車程，實在難受。

問題。「從維權人轉型成為公共人。」

着臉，可出站沒幾步就聽見後頭的鄉

而且政府又實行「上訪一票否決制」，

遊精佑總結說：「就是不僅僅為了自

音：「吳華英！」女人叫苦不迭，心

只要管轄地有超出數量的上訪發生，

己發聲，還得去關注其他公共事件。」

裏惱道：難道我被手機定位了？

官員就別想着能升官。

而在福州信訪辦門口排隊告狀的

就算運氣好真進了北京城，那也

截訪要花錢，上訪同樣是個燒錢

訪民中，就屬吳華英文化程度最高，

是步步玄機。最高法院、檢察院的信

的事業。這些年，家裏就靠着親戚接

她也逐步成為訪民的一個中心。有新

訪辦大門，訪民們是有去無回。交完

濟以及父母的工資，吳華英則成了一

訪民來了，也跟她請教兩句。

了申訴信，警察便把訪民轉移給各省

個全職的訪民。剛開始去北京還可以

「吳姐跟媒體的關係，是我們那

的官員，由他們安排遣返。

睡臥鋪，到了後來一張硬座車票都得

群人裏邊最好的。」訪民念建蘭多次

截訪體系下，去的艱難，回來卻

精打細算。她又是個講究的人，其他

跟吳華英請教：「吳姐告訴我說，網

容易。辦完事了，該送的上訪狀送完

訪民在北京住 5 元一晚的大通鋪，吳

上發帖不要去煽情，不要喊冤，老老

了，吳華英便用自己的身分證登記，

華英受不了，一定得找一個能洗澡的

實實地把案子多麼荒謬、多麼無根無

找個小旅館躺着。到不了半夜，便會

地方，一晚上就要 30 塊。所以當警

據寫出來就足夠了。」

有警察破門而入，直接把她送到京郊

察上旅館抓人的時候，她想的還是：

圖：吳華英（右）和被釋放的弟弟一起展示多年來的上訪「道具」。

那些日子，吳華英一閒下來就坐

65

PORTRAIT 人物

異常勇敢地喊出言論自

拿着炸彈去把法院炸掉，她就馬上批

由之類的政治口號。

評我。鼓勵我說要一起樂觀地、堅強

而 在 看 守 所 內，

地等待下去。」

吳華英的心態卻格外的

或許是巧合，弟弟的案子在老

好。她掐着自己，讓自

省長習近平升任總書記之後發生了轉

己不能垮下去，提醒自

機。2013 年 2 月 8 日， 大 年 二 十 九

己外頭還有家人需要照

的早上，吳華英突然接到法院的電

料。她甚至還給自己安

話——她早已對政府各個部門的號碼

排了練瑜伽的時間，帶

耳熟能詳。法官通知他，吳昌龍中午

着號友一起重複在海報

前就能回家，他將被軟禁直到 5 月終

上看到的幾個簡單動

審開庭。

作。

錯過了十二個端午、重陽、中 女人唯一掛念的還

秋之後，一家人終於在第十三個春節

是 家 人。10 年 春 節，

團圓。姐姐拉着弟弟撕掉了門口掛了

有人上門拜年，看到老

幾年、已經發白的對聯：「一案十年

人在那抱頭痛哭，吳華

不決福清何清，公理民權難求申冤更

英的女兒則在旁呆呆站

冤。」

着。家裏沒人開火，甚

新的那幅上寫着：「一帆風順年

至連水餃，都是好心的

年好，萬事如意步步高。」橫批是「福

鄰居送了一點過來。

星高照」。

即便如此，在給女

在日本留學的女兒嚷嚷着要回國

兒的明信片中，吳華英

見舅舅，帶回來一大堆日本的零食，

在電腦旁，媽媽放工回家，就佝僂着

隻字未提報仇、申冤，只是提醒女兒

又給媽媽挑了各式各樣的化妝品。以

背側坐在女兒身邊，偶爾轉身瞄一眼

給舅舅寄點生活費、給幫助過她的好

前沒看過媽媽化妝，舅舅回來之後，

螢幕。

心人拜年。而對女兒，她就寫了一句

女兒期盼媽媽可以開始一個正常女人

話：「如今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的生活。

政府把吳華英當成了個眼中刺， 樓底下的攝像頭不說（吳華英倒是笑

出去工作了，媽尊重你的選擇，但是

女兒一早計劃好了。等自己在日

着強調：「我們這棟樓的治安倒是放

希望你在交朋友中要奉行寧缺毋濫。

本站住了腳，就把媽媽接過去：「不

心了。」），電話、網路監聽都是司

上下班的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到家

管怎樣，再也不回中國了。」

空見慣。朋友都囑咐她小心行事，別

要多動手，多吃一些蔬菜水果，熱食，

給政府亂來的藉口。

儘量少吃垃圾食品。」

09 年 6 月，遊精佑和吳華英因為 幫一位訪民拍攝視頻而被警察逮捕，

弟弟回家

吳華英笑嘻嘻地看着女兒，從衣 櫃裏掏出女兒要帶走的衣服，一件件 疊好。遠端的電腦不停地彈出各種對 話窗口，skype 的通話申請、微博的

法院以視頻內容不實為由判處二人一

在看守所裏，吳華英開始蓄髮，

年有期徒刑。這已經是吳華英的第五

用黑色的頭繩扎着。「我能想到最殘

次被監禁，前四次都是因為弟弟而被

忍的事，就是和福州司法腐敗一起慢

她仍然在轉載各類訪民的資訊，

行政拘留，這一次則是爲了他人。

慢變老。」她脫口而出，像是這句話

到了晚上，還是習慣性打開訪民的聊

已經在腦海裡重複了很多遍一樣。

天群。她又新買了硬皮筆記本，重新

看守所外，網民認為這是政府的 誣陷，他們自費前往福州，紮着黃絲

這麼些年，念建蘭就沒看到吳華

帶，戴着「讓公平和正義比太陽還要

英哭過。「吳姐是一個特別有毅力的

光輝」的胸牌，在法院的封鎖線外，

人，我有時候受不了了，開玩笑說要

66

私信通知響個不停。有的是跟她恭喜， 有的則是向她求助。

整理 12 年來的所有資料。 女人的上訪人生，看來還沒有結 束。 圖：在 12 年的上訪中，吳華英寫下百萬字的上訪材料。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CULTURE 文化 72/ 特別報導 悼念花比傲

82/ 現場 聲音圖書館

74/ 書評 村上春樹的多崎作

85/ 音樂 向政府說不

PHOTOGRAPHY

76 / Noise

噪音

香港音樂雜誌史

影像

紅校理想國 河南周口市淮陽縣四通鎮有一所民主中學。十八年來，這所中學以毛澤東思想為指導， 《東方紅》樂曲是學生的起床鈴，《毛主席語錄》與各種國學經典也是學生每日必讀 的書籍。與中國其他中學截然不同，這裏從來不重視考試成績，但着重培養學生「能 吃苦、能勞動」的素質……校長夏祖海在這裏建築起一座紅校理想國。

67

culture

PHOTOGRAPHY

影像

攝影、文 / 商華鴿

民主中學的孤傲與困境 天天聽《東方紅》的夏祖海孤獨而驕傲， 這兩年他又變得愈發多疑。作為河南周口市淮 陽縣四通鎮民主中學的校長，他最近幾年過得 並不順心：學生只剩 30 多個，學校也瀕臨倒閉。 走出學校 200 米到馬路邊，一座新修建的 「四通鎮禮拜堂」赫然入目。這個已安家兩年 多的新「鄰居」讓夏祖海始終睡不安穩。在他

1

看來教堂就是「美帝國主義入侵中國」的象徵。 自己學校的學生愈來愈少，夏祖海覺得，這可 能與禮拜堂建在學校對面有關。夏祖海帶着我 走向學校時，路邊碰巧停着一輛白色麵包車。 他對我小聲耳語：「你說說，車裏有沒有可能 是外國派來的特務？」 與人辯論的衝動時時糾纏着他。從天氣與 麥田開始，夏祖海的論題會輕易跨越到對中國 政局的判斷、對毛主席的崇拜與美國的各種陰 謀。天長日久，周邊村莊的鄉鄰多覺得他是怪人。 他從來不考慮賺錢，每天五點半播放紅歌的大 喇叭聲音實在太響。 農民夏祖海是四通鎮的名人。他主辦的民 主中學高舉毛澤東思想十八年，《東方紅》樂

2

曲是學生的起床鈴，《毛主席語錄》與各種國 學經典也是學生每日必讀的書籍。與中國其他 中學截然不同，他的學校從來不重視考試成績， 但着重培養學生「能吃苦、能勞動」的素質。 在夏祖海心中，這才是衡量人才的最重要尺規。 民主中學的辦學口號，也是這一標準的具體體 現：結婚、蓋房、上大學，自己負責。 當夏祖海被「像狗一樣」銬在派出所的桌 子腿上時，內心生出的屈辱並未澆滅他對毛主 席的崇敬。類似的場景並不僅僅發生在 2002 年。 1999 年，因為他的民主中學欠債難還，夏祖海 第一次被行政拘留。他覺得自己最大的缺點是

封面 .

被麥田包圍的民主中學像一座孤島，毛主席站在側牆不分晝夜 同所有路人揮手打招呼，院牆外的蔬菜均由學校學生種植。

3 68

1.

體育課上，學生們在畫像前列隊行進。

2.

校長夏祖海掛在村口的毛主席像被人撕毀，夏祖海製作了另一 張更大的畫像，準備掛出去。

3.

七歲的楊家強站在黑板前，正在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歌。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 2013

攝影師簡介 商華鴿，1984 年生。電腦專業畢業，後從文。目前為圖片編輯，並寫稿， 拍照。曾擔任首屆台海新聞攝影大賽組委會秘書。組照《泗洪黑監獄囚徒》 曾獲 2012 索尼世界攝影獎。

從來沒有發財的心思， 「別人辦學幾年就發財了， 我辦學十八年，欠一屁股債，很多親戚朋友都 斷了來往。」 2009 年，民主中學的五個骨幹教師因對薪 資不滿意先後辭職，學生迅速流失。2010 年， 剩餘老師的工資也難以發放。夏祖海有時會想： 是不是那些老師的親屬用了壞心眼，把他們從 宣傳毛澤東思想的崗位上拉走了？ 釋迦牟尼、馬克思、列寧、恩格斯、史達林、 毛澤東、孔子、觀音菩薩、周恩來，這些畫像 掛在校園的四面圍牆上，他們的思想主宰着民 主中學的辦學方針，其中尤以毛澤東佔據最多 牆面。課間遊戲的學生們有時從毛澤東衝向孔 子，有時又跑到釋迦牟尼身邊，捉迷藏。 夏祖海時常想起民主中學的黃金時代，巔 峰是在 2006 年。那時的民主中學充滿活力：三 月學雷鋒，四月清明節祭奠毛主席，五月到地 處紅色文化大本營的河南南街村高中參觀，七 月家長大會，家長孩子都管飯，兄弟學校南街 村高中的領導也會來講話；8 月 8 日是民主中 學校慶……在民主中學，9 月 9 日和 12 月 26 日 是比過大年更為重要的日子，他們分別是毛主 席的忌日和誕辰。這兩天學生們都會吃不少肉，

4

集體觀看紅色電影。 如今學校的處境讓夏祖海愈來愈尷尬，民 主中學像缺水的麥地，「快黃了。」 他覺得太多年輕人不了解他的內心，更不 了解毛澤東。「只有毛澤東思想才能救中國， 救美國，救全世界」，夏祖海把這句話製成紅 色橫幅，掛在了校園裏的兩棵大楊樹間。 2013 年春天的風持續刮過四通鎮整整一個 月後，這條橫幅斷為兩截垂落在地。夏祖海說， 等學校狀態轉好，自己會把橫幅再接起來。

4.

民主中學校長夏祖海高舉毛澤東思想辦學 18 年，是毛澤東的忠 實信徒。但學校的境況卻愈來愈差，瀕臨倒閉。

5.

民主中學的每個教室都會有紅旗和毛澤東畫像，即使是在已廢 棄不用的教室。

5 69

culture

PHOTOGRAPHY

影像

學生們正排隊領取午餐。食堂旁黑板上 寫着「偉人語錄」。

閱讀課上，民主中學的學生面對毛主席 畫像宣讀毛主席語錄，發誓永遠做毛主 席的好戰士。

70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 2013

民主中學為寄宿學校，平時不得隨意外 出。個子矮的小學部學生需要站在雙杠上 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廢棄的課桌堆在民主中學的西北角，成為學 生們捉迷藏的工具。

71

culture

SPECIAL

特別報道

香港流行樂壇中的馬可·波羅

忽而今夏，悼念花比傲 從《皇后大道東》到 < 似是故人來 >，那麼多你我熟悉的旋律， 都來自意大利人花比傲。亞平寧半島音樂血統在他手中融於香港 時代樂聲與中國情境。而他在這個夏天，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我們。 文 / 張長曉（意大利民謠音樂研究者，樂評人）

羅大佑在 2004 年曾發行過一張 音樂工廠影視主題曲演奏專輯《追 夢》，專輯封面畫着兩個中年男子， 一個是羅大佑，另一個則是意大利作 曲家花比傲。《追夢》收錄了羅大佑 部分影視歌曲，這些歌曾在我們生命 某個時期、心靈某個角落響起，如今 重新回味，仿佛進入電影時空交錯的 人生，走進記憶隧道，勾勒出一幅情 境再生的風景。而這張專輯配曲及音 樂製作人均為：花比傲 (Fabio Carli)。 前不久與音樂評論學者李皖偶然 聊到花比傲，都感慨他竟在華語樂壇 駐足近 12 年之久。這突然激發了我

時，我開始意識到這是一種典型的意

對他的興趣，很想以此為線索，看看

大利編曲風格：作品多結合古典樂，

意大利流行音樂對中國流行音樂有何

喜歡製造氣勢，厚重大氣，但又帶有

生 於 意 大 利 北 部 Ronchi Dei Legionari。

影響，做些意中音樂文化交流的深入

一種東方式情調，可謂十分優雅瑰麗。

1986 年來港，1990 年代於滾石唱片與羅大

研究。不料沒幾日，就收到花比傲夫

之後得知花比傲確實是一位意大利作

人 Janet 的來信，告我花比傲已於 4

曲家，而我在近期整理意大利民謠流

月 15 日離開人世。聽到這消息，傷

行音樂史的過程中，卻未見過這個名

感之餘，大感遺憾，花比傲走得實在

字。這種意式民搖與東方神韻的花式

太突然。我不禁拿起筆，想寫寫我對

結合，開始讓我產生興趣了。

花比傲的一些所知所想。 我最初知道花比傲這個名字，是

意大利人演奏的皇后大道

花比傲 Fabio Carli

（1951-2013）

佑合資的香港音樂工廠任作曲、編曲及樂手 等，亦為不少電影配樂。後赴美，2013 年 4 月 15 日因癌在家鄉逝世，代表作品有 < 來自你、來自我、來自他 >、< 情人眼裏 >、 < 隨緣 >（《太極張三豐》主題曲）和 < 赤 子 >、< 似是故人來 > 等。

為 Edoardo Luisa、Lucio Carli、 Silvio Gergolet，這在當時是一支富傳奇色

在聽到羅大佑的專輯《原鄉》，裏面

幾十年來，花比傲的音樂生涯

彩的樂隊，主要以翻唱意大利歌手

有首 < 火車 >，豐富的樂器、華麗的

是怎麽走過的？我們大部分人並不清

Lucio Battisti、New Trolls（ 新 巨 魔 樂

編曲，令我印象深刻。當時也沒太在

楚，但據我所知，1960 年代，他曾

隊）一些歌曲為主。富有搖滾創作才

意，只是覺得這人頗有些才氣。再次

創立了一支自己的樂隊，The Cobra

情的花比傲被認為是團隊靈魂人物。

聽到 < 戀曲 2000>、< 東風 > 等歌曲

（眼鏡蛇）。當時樂隊其他主要成員

從 1967 至 1980 年，眼鏡蛇樂隊在歐

72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洲巡演。之後他離開樂隊，開始了獨

準原創流行音樂開始大量出現，花比

製作出了超過 20 部電影配樂。不過

唱生涯，他發誓總有一天要做出屬於

傲居功不小。也幸虧花比傲遇到了羅

這一切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在香港

自己的音樂。在離開家鄉 Ronchi Dei

大佑、林夕等人，我認為羅在製作中

成名但失去了他在家鄉的「身分」。

Legionari 後， 他便開始了週遊世界的

一直扮演 Music Director 的角色，起

你看看周圍，一切都已經改變了，人

經歷，從美洲到日本，從迪拜到澳大

主導作用，羅出理念和大概念，花比

們看着你，你只是一個陌生人。我們

利亞和遠東。直到 1985 年，他來到

傲負責技術與細節，配上林夕靈性作

也從中看到了另外一個花比傲，對現

了香港，並在這裏開始了自己的音樂

詞，可謂天作之合。一個團隊在取長

實的無奈與自嘲。我開始拾起花比傲

夢想，其音樂才華開始展露頭角，這

補短的平衡中，不停挖掘各自靈感，

參與製作的專輯重新聽起，在雋永的

些都能從他的前音樂工廠時代作品中

使音樂更加豐富而立體化。花比傲將

旋律和跌宕的節奏中，我感到他的音

看到。

富有中國民族情感的旋律與林夕的歌

樂無論在表現形式還是樂器運用上，

詞結合，把羅的音樂理念作成了一幅

都豐富得足以讓我們眼界大開。每一

的 < 等待黎明 > 就拿下了當 年「最

文人畫。這裏不需要太深的音樂技術，

首曲子，他都盡情發揮他的想像力，

愛粵語金曲獎」，同年還有為呂方制

在大眾可以接受的音樂基礎上，意大

嘗試不同的演奏風格，獨特的音樂建

作的 < 聽不到的呼喚 >、< 巫婆的詛

利式音樂與中國意境結合，進而使格

構形式，讓人為之嘆服。加上大膽嘗

咒 > 等， 打 動 無 數 香 港 樂 迷。1989

調提高，成為一種具有文化品味的人

試結合中國音樂元素，靈性而復雜的

年梅愛芳（梅艷芳的姐姐）推 出的

文符號。或許花比傲不是意大利和香

編配，註定了花比傲這位「怪才」的

首張同名專輯《梅愛芳》中，花比傲

港最好的作曲家，但他能將情感以洗

音樂貢獻非同一般。正如意大利歌手

和作詞人林夕幾乎包辦了碟中所有詞

練的情調表現出來，尤其是在音樂工

法布里奇奧·德·安德烈 (Fabrizio De

曲，其中 < 香檳浸着的門匙 >、< 夢

廠期間的編曲、作曲作品，展現了意

André）所說，當曲與詞結合到最佳

醒情真 > 成為經典名曲。此之外，

大利傳統旋律與香港時代感結合的最

境界時所創造出的奇妙效果，你根本

從陳百強、陳德彰、李克勤、黃寶欣

佳風範，他和諸位音樂大佬的合作讓

無法解釋它為什麽如此好。我想，花

等人的專輯中，你都會發現花比傲的

華語音樂的表達具備了更宏大的格局

比傲做到了這一點。

參與。可見，他在香港的發展富有成

和更豐富的情感意象。

早在 1987 年，他為杜德偉創作

績。但直到花比傲加入羅大佑的組建 音樂工廠，他才達到音樂生涯的最高

故人，還是陌生人

峰。1991 年 7 月羅大佑、花比傲、林

音樂工廠時代，花比傲參與創作

夕等人聯合打造了「音樂工廠」首張

了大量經典作品，如梅艷芳的 < 似

大碟《皇后大道東》，整張專輯水準

是故人來 >，通過林、羅的詞、曲與

很高，製作精良，反響極好，被視作

花的古箏竹笛讓我們看到了不一樣的

對香港流行音樂大膽革新的一種成功

梅艷芳，那個哀而不怨、笑說苦痛的

嘗試。值得一提的是，花比傲一人幾

阿梅仿佛是從民國的柳暗花明走來。

乎包辦了此唱片中所有西洋樂器的演

花也因此鞏固了自己在香港樂壇的地

奏，曾有人評價：「作為音樂工廠最

位。隨着音樂工廠解散，花比傲暫時

成功的一張唱片，《皇后大道東》在

中斷了音樂創作，開始尋找自己的人

一個意大利人的手中，為我們呈現了

生方向，之後去了美國，在紐約做了

地地道道中國風味的音樂大餐」。

攝影師，以及做一些與電影相關的配

流行樂中的「金三角」

曲工作。之後很少有關於他的消息。 去年突然想起，花比傲曾寫過一

在我看來，在上世紀一直盛行翻

首歌曲叫 <Stranger In My Town>（故

唱及拼湊音樂的香港樂壇，因《皇后

城陌生人），這首歌對其音樂生涯做

大道東》的成功而出現新氣象，高水

了一個簡短的描述。在電影領域，他

左圖 : 1981 年，花比傲在羅馬。圖片出自 <Stranger In My Town> 這首歌的 MV，这首歌曲是花比傲生前與其夫人所作，由花比傲演唱。 （作者提供）

73

culture

REVIEW

書評

海嘯後的多崎作 文 / 湯禎兆

村上春樹新書《脫色的多崎作，

備大同小異的安排。而四人組內的象

與他的巡禮之年》 （下稱《多崎作》）中，

徵投射也明顯不過：青春（青海）、

最明顯的海嘯線索，出現在多崎被四

朱夏（赤松）、白秋（白根）及玄冬

名好友沒由來杯葛後，進入半年之久

（黑埜）──於是海嘯前色彩豐盈與

的自我流放且欲尋死的大學時期。他

災難後暗淡無色的對比也確立下來。

的心如死灰，透過凝視鏡中自身的裸 形，竟然產生一種永不厭止的情緒。

歷史的回顧自省

「與巨大的地震所帶來的可怖洪

村 上 儼 然 是 以 311 作 為 一 種 國

水侵襲遠方地域，電視新聞影像傳送

族的災難隱喻，從而回顧切入「當

的悲慘狀況，令人不可能把目光移開

時」問題出現的原點，去考慮分析崩

相若。」（日文版頁 45，下同）大

潰的生成原委。首先，五人組的崩壞

西若人認為多崎的名字已露端倪：崎

源自白根誣蔑多崎強暴了自己，暗喻

即岬，海角之意；而「多崎」指涉谷

國族的瓦解從來由內部萌生。而赤松

灣海岸（又名溺灣或沉降海岸，Ria

重遇多崎後的重省，直指白根是一名

Coast），此所以乃暗指 311 中受災地

能力與期望出現落差的悲劇人物，她

之一的三陸海岸（用來借喻泛指受災

的鋼琴技術為好友稱讚，但在宏觀的

的東北地區）。而「脫色」（Colorless）

意思上，無論她如何再刻苦練習，也

正是災後眼前一切色彩掏空之意，簡

不可能提升至國際表演級的水平。而

言之就是受災地失去生命色彩的投

與此同時，她可能暗地裏戀上多崎，

影。根本治久進一步分析指出，多崎

同時妒忌他於五人中唯一直赴東京升

作的「作」（Tsukuru）應指「作會」

大學，於是淪為因愛慾及嫉妒轉化為

（Tsukuruka），即指涉「新歷史教科

怨念的憾恨投射對象。

書編撰會」（日文名字為「新歷史教

利用隱喻上作串連，十六年前現

科書作會」），因為書成於 2012 年，

實宏觀修改歷史的決定（「新歷史教

而多崎作被好友杯葛乃十六年前，正

科書編撰會」），呼應了微觀小說中

是 1996 年，那恰好正是「新歷史教

多崎的迴避歷史態度（對問題癥結不

科書編撰會」成立的一年，也就是日

聞不問而僅求自存之道），終於導致

本公然進入修改歷史的啟步年。

了當前眼見的海嘯悲劇。白根背負的

此外，表面上多崎作的好友乃至

期望落差，從而帶來自毀及傷人的扭

其他出現的關鍵人物均以顏色來注入

曲人格，與國族修改歷史舉動的後遺

姓氏內，但不要忘記整體上姓氏的構

症也不謀而合。

成全屬顏色配合大自然的設定──四

當然，若再細緻地去剖析，村上

名好友為「赤松」、「青海」、「白

清楚的訊息是每人都身處其中，不可

根」、「黑埜」，另外兩名其後登場

洗脫責任。

的關鍵人物「綠川」及「灰田」也具

74

來日方長，有機會再議。

脫色的多崎作，與他的巡禮之年 村上春樹 著 文藝春秋（東京） 2013 年 4 月

躁動的帝國：從乾隆到鄧小平的中國與世界 Odd Arne Westad（文安立） 著 林添貴 譯 八旗文化（台北） 2013 年 4 月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崛起的軌跡，前景的線索 文 / 張登及（台灣大學政治學系副教授）

如今的世界，很少人還會爭辯中

南與緬甸的戰事。

漢語詞彙，是清末以來中國維新取法

國是否崛起。但與二十年前「中國威

文安立指出的中國「躁動」的一

日本的結果；梁啟超、孫中山、蔣介

脅論」初露頭角時相較，以極端的態

項重要根源，就是「中國」的「國家

石、魯迅的思想與主張，都有不可抹

度看待中國的論述，仍然充斥於市。

性」問題。追溯歷史，此書提供至少

除的日本軌跡；而鄧小平展開改革的

所以人們要不就是繼續詛咒「一中帝

三大線索。第一，歷史上的「中國」

80 年代，中日官民的友好甚至使雙

國大夢」（譚若思 Ross Terrill 作品），

不是現代民族國家，而是「開放帝

方都約束媒體對對方的批評。今日最

要不就是為「當中國統治世界」（馬

國」，因而疆域與身分都具有很高的

受敵對情緒鼓舞的，卻是不曾參與二

丁·賈克 Martin Jacque 作品）而謳歌。

可塑性—同時帶來了爭議性。乾隆年

戰的青年世代：不得不承認，這是「國

間才大體確立的近代疆域，在中國歷

家」扭曲、改造歷史的悲劇。

這裏無意進行繁瑣的文獻比較，這應 該是讀者自己的事。但筆者可以肯定 的說，文安立（Odd Arne Westad）的《躁 動的帝國》是一本可以讓讀者比較寬 心冷靜、保留自己對「中國崛起」既 有的「定見」之餘、又能警惕「偏見」 的好書。原書兼顧了學術需要，但特 別用適合大眾讀者的筆觸來書寫；中 譯則由「大外交」、「蔣介石與中國 的奮鬥」等重量級史著的譯者林添貴 擔綱。400 頁的正文，有耐心的讀者

“

《躁動的帝國》縱橫古今，有限 篇幅中，自然不免有過於簡化與疏誤

不管中國現在的崛起是史 無前例，還是重新取得世 界大國地位的「復興之路」， 它都將是決定 21 世紀世 界戰爭與和平的決定性事 件。

”

兩天內就可以順暢通讀。

之處。韓戰、批蘇與文革無疑都是重 大事件，但作者似乎歸咎於「毛掛帥」 這項簡單的原因。同樣的簡化問題出 現在把清帝的統治比喻為「警察國 家」、和把台灣與朝鮮並列為日本的 被保護國。原書既有的清朝地圖 (1759 年 ) 又將台灣與韓國等列，也造成了 混淆。與對歷史的熟稔相比，作者對 於中國現況的某些認識，似乎也比較

不管中國現在的崛起是史無前

史上是非常晚近的事。第二、普遍存

陳舊。比如認為今日大陸高校學生畢

例，還是重新取得世界大國地位的「復

在的「國家中心」思想，使即便看似

業仍主要依循計劃經濟，在「單位」

興之路」，它都將是決定 21 世紀世

脆弱的民國，都還能維持中國的統一。

制度中求職；社會保障制度仍是從托

界戰爭與和平的決定性事件。但對學

但這也導致政治掛帥造成民權不彰的

嬰到養老；北京出了王府井仍是一片

術界之外的一般公眾，特別是華文圈

惡果。第三、這種從帝國轉入「國家」

漆黑。即在今年地鐵十號線通車時，

來說，視角開闊、立論穩健的「厚重」

的不確定，從選擇「立憲」、「共和」、

北京的城市軌道系統已是世界最大之

之書竟是出奇的少，毋寧是歷史性因

「蘇聯模式」、「反美反蘇」的孤立，

一。不過作者的理解若是放大為中國

素使然。任何「史論」自有其「角度」，

一直延伸到今日北京融入或挑戰西方

的「城鄉」差距，仍是正確的。

有角度自有所「偏」；但《躁動的帝

主導秩序的猶疑。這三條線，共享一

國》的「偏」，價值就在於從更廣袤

個主旋律。

最後，筆者十分認同《躁動的帝 國》對中國調適能力的肯定。文安立

的社會、經濟與觀念史的角度看待中

特別值得例舉的是，《躁動的帝

相信，這個「帝國」與世界關係的前

國與世界的關係，並且追本溯源，將

國》尋覓中日關係的軌跡，發現即便

景，形式上可能重演歷史中出現過的

當代中國崛起中不安的軌跡，查找到

是在兩次中日戰爭之後，雙方的敵意

樣貌，但內容必屬全新。如同他深刻

孫中山與蘇聯的合作、李鴻章對日外

也不像今天這般「躁動」。「共和」、

地說，「中國人」是什麼，沒有簡單

交的左右為難，甚至乾隆準噶爾、越

「社會主義」、「科學」等無數現代

的答案。我想，也不該有。

75

the way we were, the way we are...

香港音樂雜誌生態史 書寫歷史，講述昔日，並不為感傷懷舊，而是知道「我」如何是「我」。 本篇回顧近四十年來香港音樂雜誌歷史的文章，本是「陽光」文化版計劃 的本土獨立音樂史系列話題之一，現因改版，僅於此先行呈予讀者。 文、圖片提供 / 袁智聰

這是我們對 1980 年代香港街頭

更加另類偏鋒的《助聽器》、評論性

能吸收音樂知識的刊物，各適其適，

上各大書報攤的回憶——曾幾何時，

中文音樂刊物《Music Bus 音樂通信》、

有深有淺，任君選擇。

「音樂雜誌」 足以佔據書報攤的一角。

娛樂雜誌形式的《100 分》、走高檔

我是閱讀音樂雜誌長大的樂迷，

那些年，香港的音樂雜誌可以說

路線的《Top》。別忘記，在書報攤

後來我也在 1990 年代創辦了我的音

是百花齊放。年輕流行音樂讀物，有

還有那些俗稱「歌書」的流行歌譜書

樂刊物《MCB 音樂殖民地雙週刊》，

刊 ( 好像有本喚作《勁歌金曲》) 。

成為香港音樂雜誌歷史的一部分。

《好時代》、《新節拍》、《新時代》， 甚至全以日本偶像音樂為內容的《歌

在 那 個 遠 在 Tower Records、

今天，在全港的書報攤上，都看

謠界》；嚴肅的搖滾音樂週報，有《音

HMV 等 大 型 唱 片 連 鎖 店 尚 未 進 駐

不見有一本音樂雜誌在發售 ( 抱歉我

樂一週》，獨立音樂週報有《搖擺雙

香 港 的 年 代， 不 用 走 到 什 麼 音 樂

沒有把那些音響雜誌視為音樂雜誌)。

週刊》，給樂手們的音樂文化雜誌則

Megastore，只要在一檔恆常的書報

畢竟在香港，出版音樂雜誌的時代，

有《結他 & Players》。後來，還有

攤裏，我們這群普羅大眾也可以找到

早已告一段落。

76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文 / 袁智聰

在沒有互聯網的時代，香港樂迷

最重要的，是它們在那時培養了我閱

如果聽音樂之餘又想對音樂背後的東

讀音樂文章的興趣，何況這些流行音

然而香港音樂雜誌卻難以持久經

西多作考究理解，閱讀音樂雜誌是吸

樂雜誌並非清一色只說主流音樂，也

營，大多數都逃不了短壽的命運，只

收音樂資訊與知識的主要選擇，尤其

偶有談及殿堂級搖滾或獨立音樂。

能維持數年而已——即使是曾經辦得

字號名牌音樂雜誌。

對於外國音樂粉絲來說。當然你可以

當我購買這些流行音樂讀物時，

很成功、很有代表性的音樂雜誌，無

定期追看外國音樂雜誌，甚至可以在

已留意到書報攤上有《音樂一週》、 《搖

論是小本獨立經營、還是有出版集團

家中擺放一本「搖滾百科全書」防身。

擺雙週刊》這些其貌不揚的音樂刊物。

作後台的，最終都因為種種因素而於

然而就大眾樂迷而言，本地出版的音

出於初中年代的好奇心，我忽然想購

10 年內停刊。即連商業電台在 1994

樂雜誌無疑更為便利與更易理解，或

來這兩份刊物來看個究竟。然後，我

年間出版的《豁達音樂誌向》也只是

是帶有一種親切感，何況那是只需花

看到密麻麻、洋洋數千字一篇的音樂

曇花一現。

幾塊錢便能買到的平民化讀物。

文章，與耐人尋味的音樂詞彙，這誘

《音樂一週》能夠出版 22 年，

正因樂迷的需求，昔日音樂雜誌

使我去購買那些唱片來聽個究竟，它

已是香港最長壽的一份音樂雜誌； 《結

在香港有一定的市場，因而在市面上

們由此影響與改變了我聽音樂的態度

他 & Players》在 12 年間斷斷續續地

衍生出不同形式的音樂刊物，樂迷們

與方向。

經歷過多番休刊與復刊；到了我的

也引頸以待每期雜誌之出版。特別當

那個年代，這兩份有誠意的刊物

追求的並非是能夠在電台、電視台接

都不獨是一本音樂雜誌那麼簡單。 《音

觸到的非主流音樂，我們每每都要靠

樂一週》還發售唱片，舉辦外國樂隊

閱讀這些音樂文章，透過其文字來推

音樂會；《搖擺雙週刊》在舉辦外

敲其曲風聲音是什麼一回事。

國樂隊音樂會之餘，也代理了 Rough

整個 1990 年代，香港的音樂雜

Trade、Factory、Beggars Banquet、

誌已日漸在市面上消失，青黃不接。

4AD、Cherry Red 等 1980 年代英國獨

書報攤上音樂雜誌成行成市的盛況已

立名廠的唱片。那時包圍着我們的，

不復再。

進階閱讀 誠然，從前香港音樂雜誌之水準 相當良莠不齊，比如有些只是隨便拿 些外國雜誌的文章來翻譯，翻印其圖 片；但也有些每期都能帶來有水準、 有啟發性的樂評文章，其影響力迄今 仍叫人津津樂道。 也因為從前香港市場上存有不同 層面的音樂雜誌，樂迷在閱讀的歷程 上也經歷了進階的過程。

正是如此良好的音樂氣氛。

香港音樂雜誌的宿命

《MCB》，就算只出版了 10 個年頭， 也已被視為典故了。 難道這個城市沒有深厚的音樂文 化基礎？

問題並非關乎唱片市道之下滑， 抑或互聯網資訊的取替。反之，這個 現象是在唱片仍可以大賣、互聯網仍

一個地方在市面上有多少份音樂

未普及時已經發生。其中一個因由，

雜誌，總是與其音樂文化有多強盛密

是香港年輕群眾普遍日漸缺乏閱讀風

不可分。畢竟音樂雜誌就是音樂工業

氣，所以主打年輕人市場的主流雜誌

下的副產品，彼此唇齒相依。

都履行「圖多字少」的作風；年輕人

看看在英、美強大的音樂工業下，

喜歡聽音樂，但閱讀樂評文章卻不是

除綜合性的音樂刊物，市面上還有青

他們的必需，抑或只會閱讀那些短短

音樂雜誌是《好時代》、《新節拍》、

少年偶像音樂、獨立音樂、重型搖滾

100 字的所謂碟評（所關心的還是對

《新時代》等當時分庭抗禮的流行音

音樂、鄉謠音樂、黑人音樂、電子舞

唱片的打星評分吧），對音樂文化不

樂讀物，內容集歐美、日本、香港流

曲、前衞音樂、爵士樂以及古典音樂

求甚解、不會深入理解音樂背後的歷

行音樂於一身，文字淺白易明，設計

等專門性音樂雜誌，種類繁多。而當

史、影響與根源，一句「音樂只有好

鮮明時尚，隨書又有彩頁及拉頁海報，

中更有歷史悠久、出版了數十年的老

聽與不好聽之分」，已可以抹殺一篇

青少年時代，我最先購買的本地

77

culture

NOISE

噪音

詳盡的音樂文章之意義。所以對於普

刊；而傳統的印刷品音樂雜誌也要兼

遍香港的樂迷來說，他們已沒有閱讀

營網站作互動，甚至走向新媒體。 何況進入互聯網時代後，樂迷要

音樂雜誌的需要。 閱讀風氣的不同，使內地、台灣

發表音樂評論文章，亦已不想着要到

的音樂雜誌在當地遠比在香港有地位

哪裏投稿，個人網誌、社交網絡、討

得多。

論區等都可以是發表的平台。 市面上再看不見音樂雜誌，如

線上音樂雜誌時代

今香港的音樂雜誌已轉戰網絡薪火相

常有人對我說，《MCB》是香港

傳。 《Bitetone》、 《3C Music》、 《Mugazine》

最後一本音樂雜誌。那不盡然，畢竟

等線上音樂媒體，大家都看到他們在

現在仍有《Headlines》與《Respect》

過去幾年的默默耕耘，連老牌音樂雜

等免費派發的音樂刊物，只是他們並

誌《音樂一週》在今年也在網上復刊。 我不會期待有朝一日香港的音樂

不放在書報攤上發售，如今大家在街 頭上的確看不見有一本音樂雜誌。 時代早已改變了。過去 10 多年 間我們也看着不少外國音樂雜誌停

雜誌可以回歸書報攤，然而我卻期望 香港的音樂媒體可以刺激到本港的音 樂文化、營造出良好的音樂風氣。

音樂一週

搖擺雙週刊

助聽器

1975 - 1997

1981 - 1988

1987 - 1988

MCB 音樂殖民地雙週刊

Music Bus 音樂通信

1994 - 2004

1986- 1990

78

結他 & Players 1977 - 1978 / 1979 - 1985 / 1988 - 1989

我的 10 年音樂殖民 1994 年 10 月，我自資創辦 的《MCB 音樂殖民地雙週刊》創刊。 在此之前，我一直長駐《年青人週 報》寫樂評，多年來算是累積了一 些知名度；也曾於 1990 年代初在 《音樂一週》任職助理編輯，學懂 了雜誌的製作，也組織起了自己的 作者班底。 1993 年底，我把我當年主要 來自《年青人週報》的樂評文章， 結集成書自資出版，取名為《音樂 殖民地》，反應不俗；之後又再次 把我在 1994 年上半年的樂評結集 成《音樂殖民地 2》。經過這兩本 《音樂殖民地》，我知道自己有多 大的市場。那時，我有感於香港的 音樂雜誌顯得很沉悶而保守，加上 再沒有如《搖擺雙週刊》、《助聽 器》般主力推動獨立音樂 / 另類音 樂的刊物，於是我決定把《音樂殖 民地》由我的個人樂評作品集拓展 成由不同作者執筆的雙週刊音樂雜 誌。《MCB 音樂殖民地雙週刊》 就是這樣在同年面世，而《MCB》 即英文 Music Colony Bi-weekly 的 簡稱。 那 時，Tower Records、HMV 等大型唱片連鎖店相繼進駐香港， 而英、美獨立音樂又衝擊着主流市 場，本地又有幾家獨立唱片廠牌成 立，音樂氣氛大好兼濃厚。 然後，《MCB》也相繼出版過 大陸版與台灣版。 直到 2003 年，唱片業開始面 對不景氣，即使《MCB》的銷量仍 能保持，但廣告收入卻有下跌的跡 象，故某程度上我們看不見良好的 發展前景，亦沒有資源作轉營。於 是便計劃到 10 週年時，圓滿休刊 大吉，因為我不想他朝為了雜誌生 存而出現變質的情況。2004 年 10 月，我們出版了最後一期《MCB》。 跟着，《MCB》只剩下線上版 《MCB Online》，而《音樂殖民地》 這名字，早已入土為安。誰不知今 年梁柏堅為香港四人男聲流行組合 C AllStar 填詞的一曲，竟喚作〈音 樂殖民地〉，一下子，這五個字再 次重現樂壇上。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專訪《音樂一週》 文 / 袁智聰

香港的音樂雜誌的歷史上，在 1975 年由 Sam Jor（左永然）創辦的《音 樂一週》，毋庸置疑有着舉足輕重的 地位。 逢星期五出版的《音樂一週》， 是香港首份華文搖滾音樂雜誌，從 1975 年創刊到 1997 年停刊，孜孜不 倦 22 年，也是香港經營得最持久的 音樂刊物。 那些年的香港搖滾樂迷，都是在 《音樂一週》的教育下成長。在我們 心目中，《音樂一週》不僅是一本音 樂雜誌那麼簡單，他們還進口 / 訂購 外國唱片，舉辦音樂會，把不少英美 日樂隊 / 樂手帶到香港舉行演出。它 已超越了一本音樂雜誌的崗位，仿如 一條龍服務。 《音樂一週》猶如一個「音樂少 林寺」，不少今昔香港音樂界 / 唱片 界 / 傳媒的高層，都是來自《音樂一 週》家族的作者團員；而筆者也有幸 曾在 1990 年代初為《音樂一週》執 筆並任職助理編輯。Sam 說：「《音 樂一週》有一樣東西是很特別的，是 我們有一顆『心』，這是不能低估的。 如果一些沒熱心的人去做音樂，我看 不到會有幾好。從前的唱片業，每間 唱片公司的人都是熱衷聽音樂，他們 是為了音樂而做事，但現在的只是一 盤帳目而已。」 而 在 今 年 4 月， 現 年 62 歲 的 Sam Jor 帶同《音樂一週》捲土重來， 以線上雜誌形式復刊。

香港首份搖滾音樂雜誌

說，他是我們心目中的一代「香港搖 滾教父。」

年輕一輩也許會對 Sam Jor 這個

在 創 辦《 音 樂 一 週》 之 前，20

名字感到陌生，但對於資深的樂迷來

來歲的 Sam Jor 已是頗有影響力的音

79

culture

NOISE

噪音

樂傳媒工作者——他一方面在《香港

Maker、New Musicial

青年週報》撰寫搖滾樂評文章，另一

Express（NME），

方面在香港電台他的音樂節目《樂在

但其實卻不然。

其中》中大播搖滾樂。

「因為當時香

「我第一份投稿的刊物是《青

港 有《 香 港 青 年 週

春週報》，第一篇樂評寫的是 Deep

報》、《中國學生週

Purple。在《青春週報》只寫了兩三期，

報》， 所 以《 音 樂

便在 1969 年轉投《香港青年週報》，

一 週》 也 沿 用 這 種

寫到直至在 1975 年創辦《音樂一週》

週 報 的 形 式， 但 卻

為止。其實當時這兩份週報的編輯都

是 純 音 樂 路 線 ——

不懂得我寫的東西，只是給予我一個

雖 然 最 早 期 的《 音

地方而已。

樂 一 週》 裏 也 有 文

「而大約在 1971、72 年間開始

藝散文專欄。」

有《樂在其中》。當年電台有很自由

之 前， 在 香 港

的空間，也沒有人去管，節目是這樣

並沒有主打搖滾樂

亂打亂撞出來。初時原本不是由我開

的 華 文 音 樂 刊 物。

咪講的，我只負責寫稿，由蕭亮讀出

《音樂一週》的出現，

我的文字，他也不認識我寫的音樂。

是否影響到了本地

後來因為減省經費而不用蕭亮了，我

樂迷聽搖滾樂呢？

便毛遂自薦說由我試試做，於是做了

「可以這樣說。

七、八年。同期還有主持另一節目《與

但再推前到我寫《香

眾同樂》，是有嘉賓上去接受訪問的

港 青 年 週 報》 時，

節目。」

我 已 有 一 批 擁 躉，

早年如何取得音樂資訊呢？

而電台節目也有一班追隨者，每星期

的典故，總是那麼為人津津樂道。

「我是看外國音樂雜誌。外國人

都收到很多讀者與聽眾的來信，令我

Sam 有很多外國音樂界好友，如德

主持的電台節目偶然會播搖滾樂，而

覺得是有人需要這樣的音樂。即使有

國 Krautrock 先 鋒 樂 團 Can 的 Holger

商業電台英文台的 Mike Sebastian 播很

人說我播的音樂冷門，但始終是有人

Czukay，他在 1970 年代到訪香港時，

多搖滾樂。」

想聽。而《音樂一週》正正是加速了

不但曾拜訪《音樂一週》第一代大本

這班群眾再大幅擴張。」

營，也由 Sam 為他充當導遊。而 Sam

Sam Jor 在他 24 歲那年，聯同他 的拍檔創辦了《音樂一週》。 「《香港青年週報》的一位編輯

從音樂雜誌到音樂會主辦

Gerry Wan（温偉添），他有些東西

在香港創辦一份音樂雜誌，當年

與我甚投緣，而他在那裏又工作得不

Sam Jor 是否抱以一份對音樂的使命

愉快，後來大家便說不如一起辦份刊

呢？

當年影響力之大，是他在北角大會堂 與中環堅道明愛舉行音樂欣賞會，是 可以七、八百位全場售罄爆滿的場面， 他說畢竟還是以前的樂迷較熱情。 而老樂迷對《音樂一週》的回憶，

物，於是便辦了《音樂一週》。早年

「我不會說成使命那麼偉大，我

的合作夥伴還有 Sam Ho（何重立），

常說自己所做到的其實很渺小。在我

三人一起創辦。直到出版至第 6 期，

未投稿到《青春週報》之前，因為發

「我喜歡在外國訂購唱片，我在

大家合資的錢都蝕光了，Sam Ho 退

覺完全沒有人介紹我想聽的音樂，所

電台播的歌、在《音樂一週》裏介紹

出，而 Gerry 和我便繼續辦下去。」

以我才想：『不如我自己寫吧』。而

的唱片，人們說『只有你自己才聽到

這不盡然是有什麼使命。」

那些唱片但我們卻不能』，故開始提

我一直以為《音樂一週》選擇以 週報形式出版，是倣效英國的 Melody

80

昔 日 Sam Jor 與《 音 樂 一 週 》

還包括可以走上他們的雜誌社「買唱 片」。

供訂購 / 發售唱片的服務。初時只是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小小的規模，後來試過樂迷到我們

《音樂一週》能夠涉及多個範疇， Ramband 於九展 E-Max Music Zone 的演

的第一代辦公室領取唱片時，要排

但 Sam 表示一切都不是經過計算出來

出，以及今年 1 月 31 日與 89268 合辦

隊排到樓下，如一張 Y.M.O. 的專

的。

廣州後搖滾樂隊沼澤在中環藝穗會的演

輯可以達 1,000 張銷量，可見影響

「我從沒有所謂 Business Model，

力之大。」後來在《音樂一週》的

我不是想做生意，也不知道會有甚麼

第二代辦公室，一進門便是一個前

結局，只是想做些事情，那不是用金

4 月正是《音樂一週》在 1975 年

廳，用來發售唱片及音樂產品。

錢來衡量。凡舉涉及藝術與創作的，

創刊的月份。而《音樂一週》亦由昔日

出，這一切都是《音樂一週》在今年 4 月回歸的端倪。

《音樂一週》的理念，是他們

都不要想着去計算，至少我沒有。我

的實體印刷品雜誌，而轉戰在網絡平台

要跳出只有紙上談兵的文字空間，

一生是沒有詳細去計劃，想到有什麼

上復刊。

而把音樂具體帶到樂迷面前，所以

需要，便會即興去做。」

他們發售唱片，亦有主辦音樂會。 起 初《 音 樂 一 週》 主 辦 的， 都 是 本 地 搖 滾 樂 隊 的 演 出， 如 Ramband 在 北 角 大 會 堂 的 音 樂 會 （《音樂一週》也是他們的經理人）。 到了 1980 年代初期，他們便開始 引進外國樂隊來港舉行音樂會。 其 中 有 日 本 搖 滾 樂 隊 Bow Wow、英國硬搖滾樂隊 Girls、英國 歌德搖滾先鋒 Bauhaus、英國藝術

因為互聯網世界可以跨地域、可以更好

趁樂手尚 在生的時 候， 去 告 訴年輕樂 迷他們的典故，讓他們 知道從前有什麼好的音 樂，去啟發他們的靈感。

搖滾樂隊 Japan、有 Y.M.O. 第四成 員之稱的日本電子樂手松武秀樹、 英國新浪漫樂隊 Classix Nouveaux、 以 Boy George 為首的 Culture Club、

「《音樂一週》不再出版印刷品， 玩；時代不同了，網上也有好文章，網 上發散力亦好強大，所以要面向一個大 範圍、大目標。反之如果仍出版白紙黑 字的文章，但卻只有一千幾百人看到， 那卻沒作用。網絡上的東西對我們來說 是很陌生，需要慢慢摸索，故希望能愈 做愈好。也希望能令整個音樂圈好玩 些。」 今天，Sam Jor 如何看昔日自己在 推動搖滾文化下的重要角色呢？

轉戰網絡復刊 Sam Jor 表示他在 1997 年停辦《音

「我沒有秤量過自己，也沒有覺得 自己有何重要的地位，我只希望能夠令 到音樂氣氛好些，並不太理會自己。有

英國殿堂級搖滾天團 Led Zeppelin

樂一週》，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要移民。

時我會不滿別人寫得不好，因為香港的

歌 手 Robert Plant、 日 本 重 金 屬 搖

那個年代，香港的音樂雜誌業亦開始

媒體有好多錯誤，所以唯有自己來。尤

滾 樂 隊 Loudness、 英 國 電 子 樂 隊

萎縮，在書報上看到的本地音樂雜誌

其是我愈來愈堅持寫舊的音樂，因為現

OMD、作個人發展的 Bauhaus 歌手

寥寥可數。

在的音樂根源正源於此，《音樂一週》

Peter Murphy 等，《音樂一週》曾

絕跡音樂圈多年，直到 Sam 再次

不去做，便會失傳了。我們現在是在

是那個年代香港一個重要的音樂會

以《音樂一週》名義為英國傳奇性結

buy time，趁樂手尚在生的時候，去告

搞手。

他手 Jeff Beck 主辦 2010 年 3 月 22 日

訴年輕樂迷他們的典故，讓他們知道從

「《音樂一週》自己已是很有

於 AsiaWorld Expo Arena 舉辦的香港

前有什麼好的音樂，去啟發他們的靈感。

影響力的媒體，所以辦音樂會也不

音樂會，他亦正式「回歸樂壇」。當

事實上我們正令到不少年輕樂迷接觸到

用怎樣對外宣傳。」

年 Sam 是為了履行他的音樂夢想，而

很多他們以往從沒聽過的名字，而又覺

「1980 年代初期的一段日子，

毅然主辦 Jeff Beck 這場演出，結果虧

得很棒，音樂強到不能 say no，無可代替，

我們已摸熟了一份雜誌的操作，又

蝕 90 多萬元（因為酬金昂貴），但

所以我正看見現在多了人去找回舊的樂

聚集了很多讀者，曾經每期可以銷

仍沒有令他的一顆搖滾心受到動搖。

隊如 The Yardbirds 等來聽。」

去年再主辦美國傳奇性藍調搖滾

Sam 亦表示，現在他寫音樂文章，

字，看到如此的成績的確是很高興，

結他手兼唱作歌手 Johnny Winter 在 6

那已不再是要去促使別人買唱片，甚至

也舉辦很多音樂會，是我們的黃金

月 1 日 於 九 展 E-Max Rotunda 3 舉 行

不買也行。「如今 YouTube 已是一個

時期。」

的音樂會，繼而在同年 8 月 9 日舉辦

很好的聽歌地方。」

書超過一萬份，這是相當可觀的數

左圖：如今轉戰網絡、復刊《音樂一週》的 Sam Jor。（鍾卓明 攝）

81

culture

LIVE

現場

聲音圖書館

在耳朵裏築起記憶檔案

Sound Library www.thelibrarybysoundpocket.org.hk

聲音藝術的空間在哪？當社會總是專注於負面的「消除噪音」， 過量的視覺產品也在分散人們對聲音的注意力，「聲音圖書館」 卻試圖尋回人們對傾聽的敏感，讓人們發現聲音的美學價值。 文 / 朱曉玢

2012 年 9 月 8 日清晨，香港藝術

和鳥聲、稀疏的車聲混在一起。這和

集聲音的網絡數據庫。不同主題的音

家 Fiona Lee 在政府總部附近。她由

晚間政總門前的熱烈氣氛不太一樣。

頻可供在線收聽和下載。採集聲音的

公民廣場慢慢走過迴旋處，繼而去添

行動中的聲音，若非轉瞬即逝，

有藝術家、也有對聲音感興趣的普通

馬公園逗留了一會，一路手持錄音設

而是被留存下來，是否能在未來勾起

人。鍵入聲音圖書館的網址，通過標

備，錄下了一段聲音。前一天晚，為

人們新的反思？聲音圖書館（Sound

籤，人們可以在這裏找到上午十時北

聲援學民思潮發起的撤回國民教育科

Library）便正在承擔這樣的使命。致

河街街市裏的交易聲、下午五時干諾

行動，12 萬市民（大會公布數據）

力於發展本地聲音藝術的慈善團體

道上的打樁聲……每個貢獻聲音作品

佔領政總，人們在公民廣場、添馬公

「聲音掏腰包」成立於 2008 年，他

的採聲人亦提供一段文字說明，記錄

園席地而坐、喊着「撤回」的口號、

們正在進行一項「保存聆聽」的行動，

他們的聆聽體驗。聲音圖書館在今年

通宵達旦。8 日清晨 5 時半，仍有青

今天，人們可以在聲音圖書館的網站

3 月 31 日正式上線，團隊經過十個月

年未散去。從 Fiona 的音頻中，你依

上找到 Fiona Lee 的這段音頻。

努力，共收集了十八位採聲人的聲音

稀聽到青年們清唱《光輝歲月》、交談，

82

「聲音圖書館」的概念是一個收

作品。今天，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加。

左圖：聲音圖書館設在觀塘碼頭的聆聽閣。未來，聆聽閣還會在香港更多公共空間出現。（鍾卓明 攝）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Y 23, 2013

Fiona 喜歡小鳥在清晨鳴叫的聲

策，令它逐步完善。

「我們所做的是不想讓城市的聲音過 於單一」，楊陽解釋。

音，她在收集鳥聲的過程裏，開始思

在聲音圖書館上線的音頻資料，

考人與鳥在城市的共生。「城市人與

使用「共享創意」授權條款，公眾可

放 大 到 世 界 範 圍， 英 國 的 The

鳥兒之間的距離很遠，我們很怕牠們，

以隨意瀏覽及運用。這項新型知識產

British Library、日本「一百件音景」

小鳥也很怕人們，我們之間植根着恐

權的國際制度，強調創作者可根據自

均體現了政府、民間在保存聲音記憶

懼。我會想想在這城市如何和平地與

己需要，選擇對他們的作品「保留部

方面所做的努力。聲音圖書館也獲得

其它生物、植物共享空間。聲音對我

份版權」，而非「保留全部版權」。

了特區政府「藝能發展資助計劃」的

來說是一個出發點，令我更關注我所

它寬鬆的版權使用方法，讓藝術創意

資助。然而民間行動能在多大程度上

生活的地方」，她說。

最大限度實現了共享。而這正和聲音

推動政府跟進？楊陽說：「民間在聲

圖書館建立的目的不謀而合。

音文化共享、發展多樣性上已經做了

聲音中的民間與共享 聲音和生活息息相關。R. Murray

當城市的聲音過於單一

Schafer 在其經典著作 The Soundscape

意 大 利 聲 音 藝 術 家 Alessandro

裏曾經提出過「聲音社群」的概念。

Carboni 常運用多媒體表演，反思亞

他認為社區可以按照政治、地理、宗

洲城市中河流與人的關係。4 月 6 日

教和社會實體劃分，也可以按照聲音

他曾在沙田的城門河畔表演，和居

劃分。聲音的美學意義不僅在於動人

住在沙田的老人進行了一場地圖對

的音樂，還可以涵蓋至更廣義的自然

話。這也是聲音掏腰包的計劃。隨後

和人文層面。時代的改變引發周遭聲

Alessandro 還將為聲音圖書館貢獻他

境的變化。皇后碼頭被拆，屬於皇后

在城門河收集的 6 段聲音日記。

碼頭的汽笛聲也隨之成為了記憶。

一定的畫幅裏思考，聲音卻因為時間

感於香港藝術界對聲音藝術的討論不

而存在。聲音可以創造非常主觀的圖

足，親身辦聲音藝術沙龍、聆聽體驗

像，有想像的力量。」他鼓勵更多人

營，邀請海外藝術家來港做展演。國

重視這項藝術，發揮創意去使用聲音

際對聲音藝術的討論由來已久，在香

材料。在歐美，聲音藝術十分活躍。

港卻因為它難以得到批判性的討論和

Alessandro 向記者推薦了美國一家網

理解，藝術家很難找到創作空間。楊

站 Story Crops。這個網站的概念和聲

陽認為，社會總是專注於負面的做法，

音圖書館有些類似，但它保存的是口

比如「消除噪音」，而過量的視覺產

述故事的音頻。民間草根的集體講述，

品也在分散人們對聲音的注意力。她

為人性良善、生活趣味留下了生動的

和她的團隊所做的，恰是正視聲音的

聲音記憶。

感，讓人們發現聲音的美學價值。

但政府是否會將它運用到政策上，我 們無從得知。」

他說：「視覺符號限定人們在

「聲音掏腰包」創辦人楊陽有

物質性和動力，尋回人們對傾聽的敏

不少事，而且大家都會繼續做下去。

和藝術家努力收集聲音之美相反 的是，城市化的加速總是在摧毀着聲

但聲音圖書館卻並非只是數據

音的多樣性。楊陽舉例香港地鐵站裏

庫。楊陽說：「這個項目之所以取名

不斷重複的廣播聲響、拍八達通時尖

圖書館，而不是數據庫、文件庫，本

銳的鳴聲、部分 ATM 機高分貝的提

意就是想做一個很生活化的東西。」

示音等，都是對聲音的粗暴處理。團

她認為，民間性是聲音圖書館最重要

隊其中一個顧問——英國藝術家 John

的前提。項目從設計到正式上線的過

Drever——也正在研究洗手間中的乾

程中，不少本地和海外藝術家出謀劃

手機所產生的噪聲對人的負面影響。

右圖 ( 上）：英國 The British Library 給聲音圖書館很多概念上的啟發。（資料圖片） 右圖（下）：沙田城門河計劃是意大利聲音藝術家 Alessandro Carboni 正在進行的藝術項目。（受訪者提供）

83

culture

MOVIE

散場見

東京家族 : 城市與家庭筆記 文 / 李照興

香港 夢想之都：雷尼·布里的攝影作品 時間：即日 -8 月 25 日 地點：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 瑪格南通訊社攝影師雷尼·布里（Rene Burri）最 為知名的攝影作品是叼着煙的切·格瓦拉。他還拍 攝過無數建築物，其「建設攝影」是 20 世紀圖像記 錄的重要研究資料及收藏品。本次攝影展是「法國 五月 2013」中的節目之一，展出雷尼·布里最重要 的建築照片和建築師肖像。對他而言，從生活裏汲 取創作素材，描繪理想以及烏托邦潛在的缺點，比 描繪毀滅和混亂，更能豐富他的靈感。他經常測試 想像力所帶來的革命性影響，這解釋了他何以很早 便對中國產生興趣。

北京 控制氣候的劇場 時間：即日 -6 月 18 日 地點：草場地香格納畫廊北京空間 一戰時期英國科學家 Richardson 曾提出一種計算 天氣的假想——在劇場型的空間裏通過六萬人的數 據分析對全球天氣進行即時計算。這個假想如今被 藝術家石青延伸為藝術實驗。他試圖把「氣候」作 為第三方，以意外的衝突引入；而草場地內相互作 用的區域成為項目進行觀察、干預的對象和情境。 「氣 候」在這裏成為一種修辭，整體展示的內容則可以 被理解為在體制內，藝術作為個體與制度對抗的第 三方，是如何介入並發揮效能的。

香港

《東京家族》中的兩老可能是隔

電影看似是親小鄉反城市，但

了太久才到東京探他們的三個子女，

就如小津對城市的愛，《東京家族》

東京的快速變化及因此而生的不適

沒有把判斷放得高高在上，像必須強

感，一下子就突現了。外觀上，那當

迫觀眾接受不可。到最終，老頭堅決

然不是兩老甚至是小津的東京。

說不會再去東京，鄉間生活拍得與世

小津安二郎最令人津津樂道的，

無爭，但也放心把老伴的舊手表給到

實是以東京作為故事背景，大量為

幼子的女友（蒼井優接替原節子成了

東京留下印記，就像一個普通不過的

這個時代的日本國民之女也有另番意

小市民不需擺出探險家記錄作家的姿

義：由原節子那種戰後親西方臉孔卻

勢，就在一列火車一條小巷一排涼曬

含蓄內斂溫順演變成蒼井優這種更獨

杆一片花田一座座建築之間，記述了

立而真實的「不完美」）。

那麼多年來正在變遷的東京。

不是倒過來相恨的。當中的東京還有

族》，最打動人心的其實是一種日本

小社區的人情、節日，摩天輪還是象

藝術家的代代相傳，也可說是日本民

徵着一種夢幻的大都市精神。山田洋

族的一點文化素養顯示。

次在每個小節，都輕輕略述，尤有餘

說是變了，可老頭子仍然到居酒

味，就算是向小津老版致敬的片段（譬

屋喝醉酒，子女仍是各有各忙，每個

如汽球上升一幕）也只含蓄示意，像

有自己的小毛病，而彼此都不是壞人。

極日本文化的待人接物。日本導演在

而今次最醒目的改動，是更為深入進

對自我民族以至城市作出記憶，沒有

到三位子女的生活、家庭以及居住空

呼天搶地，而是顯示出獨有的一種價

間，也是更進一步側寫了日本近代社

值、姿態與美感，實在令人尊敬。更

會的勞動及家庭現象。

重要是，作為一部人倫電影，它拍的

當中最花筆墨的是幼子。他初

人情世故，漫不經意，有淡淡哀愁有

給人的印象是典型的下流社會一代，

明日希望但毫不煞有介事，就像日出

反映着在向上流動力不足的社會條件

日落。家庭中各人有各人的問題，可

下，日本年青人的苦無機會。可當母

幸的是，他們各自都找到自己解決的

親發現兒子的理想以至戀愛，側筆點

方法以及自己的路。

出了日本另一成熟

香港舞踏節 2013

的 社 會 現 象 —— 年

時間：6 月 14 日 -6 月 22 日

青人參與社會（311

地點：多空間 Y-Space 等

震 後 救 援） 的 新 動

什麼是舞踏？吉本江華自幼習當代舞，之後跟隨和

力， 同 時 表 達 對 此

粟由紀夫（舞踏始創人土方巽的閉門弟子）學習及 表演舞踏，一直思考、探討 「舞踏」 對於新一代人 究竟意義何在？從舞踏中，人們又能夠得到什麼？ 吉本江華將會於工作坊和參加者分享土方巽創立的 「舞踏」 體系，及至近年其所發展出的形體動作。 每個參加者將經歷一己尋索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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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整個故事對東京的描寫，也

所以今次山田洋次的《東京家

新 興 價 值 的 尊 重， 這一筆在此刻要算 是 放 到 香 港 情 景， 也尤為發人心省。

culture

MUSIC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MAY 23, 2013

詩珏失調

向政府說不

台北 戲曲的性別、政治與表演 時間：5 月 28 日 地點：誠品台大店

文 / 梁偉詩

過 去 兩

「乾旦與坤生，政治與藝術，主流與邊緣，案頭與 場上」。主講王安祈教授身兼京劇研究學者、創作

週，香港新聞

者與戲迷等三重身分，現任國光劇團藝術總監。講

日日新鮮日日

座涉及戲曲中後性別意識的出現、戲曲角色中的價 值觀變化。而政治對戲曲的介入也是戲曲發展中的

「金」：廉政

一個不得不提的章節——戲曲改革的後果、戲曲南

告急、「佔中」

渡如何重尋觀眾……政權對藝術監控而導致的禁戲， 更加是兩岸皆然。

義工被「低調」 通緝、碼頭工

紐約

潮持續四十天

On the Beach 2.0

之久、藝術發

時間：即日 -6 月 29 日

展獎頒獎台上

地點：Pace Gallery

碼頭工人現身

人和沙灘、和海的關係在攝影師 Richard Misrach

發聲，一切都

的鏡頭裏有反常的結構——因為他是在夏威夷一家

無處不是政治。正如坊間老笑話——

處能見樂土 / 燃燒一生能量 / 做伸張

酒店的陽台上，拍下了人和沙灘的動態對話。2004

你不關心政治，政治卻很關心你——

公義的酵母 / 還用了性命 / 換世間的

年 Richard Misrach 第一次在 Pace Gallery 展覽

我們都彷彿處於無物之陣。最要命的，

好」。我不知道〈年少無知〉之後，

他用了 2.0 的表述。他的作品常常離不開對自然環

還是那種「政治上無出路、文化才政

已多久沒有「非情歌」成為流行榜冠

境的關注，過往作品「 石化美國」就試圖讓人反思

治起來」的山雨欲來。正如去年叫好

軍歌，姑勿論動聽與否，〈最好的時

那麼沉重，更多地傳遞出人和海的和諧氛圍。

叫座並載譽重演的《達明一派兜兜轉

刻〉的確標誌着這一刻的社會情緒和

轉演演唱唱會》，恰恰便是「食」正

求變之心，昂然擠身電台 NO.1。

新特首上台、西環治港疑雲密佈的社

人類對環境的破壞深重。On the Beach 系列卻不

2013 的香港粵語流行曲，也密集

會低氣壓；part two 更邀得反國教先

地出現了「都市懷舊化」的情緒傾向。

鋒學民思潮上台獻唱，新鮮滾燙得儼

〈皇后餐廳〉〈快樂鐳射舖〉〈音樂

如反國教造勢大會。結果，達明一派

殖民地〉〈msn 大爆炸〉集體大懷舊，

一連兩回都姿態絕佳，贏盡人心。

悼亡對象包括舊食肆、影音店、音樂

2012 的特首選戰前後，也催生了

他的 On the Beach 系列作品，這一次故地重現，

雜誌和網上聊天系統等等。

〈天地會〉、〈動物農莊〉和〈不要

明顯地，在急促都市變遷乃至地

在黑暗中死去〉等政治諷喻相當鮮明

產霸權的陰影下，不但法治廉潔的香

的作品。

港正逐漸褪色，連最庶民、最日常生

最近，香港粵語流行曲繼〈你老

活化、被認為「最唔政治」的香港，

闆〉後的話題作，依然是大走政治路

也一點一滴「被消失」。流行曲作為

線的〈最好的時刻〉。謝安琪〈最好

民間紀錄中傳播力最廣的媒體，彷彿

的時刻〉，由周博賢執筆，題旨脫胎

也不得不「仗義執言」，向政府說不。

自狄更斯《雙城記》的開卷名言：「那

正如「佔中死士」女作家陳慧所言： 「我

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It

唔見咗我個香港……這裏有一種無力

was the best of times. It was the worst of

感，我們大聲呼喊，卻不被聽見。」

times），大談亂世中的革命理想——

因此，與其說香港藝術文化愈來愈政

「最差一刻等我改造 / 岩隙窄路 / 盡

治化，毋寧說這是社會困獸鬥的倒影。

威尼斯 個人結構 時間：6 月 1 日 -11 月 24 日 地點：威尼斯本博皇宮 個人結構展是威尼斯雙年展的平行展之一。參加該 展的藝術家來自世界各地、有不同的文化背景。他 們有的並非大名鼎鼎，但都對時間 - 空間和存在概 念有所關注。這些藝術家來自不同的年代和地域， 因此作品得以呈現出豐富的層次，意在將人們的意 識關聯從旁觀者轉移到其自身日常的周邊環境。這 次展覽給予藝術家的作品以足夠的空間，以最大限 度保留不同作品的獨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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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ure

WALL 出口

——Edmund Le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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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R 23, 2013

COLUMNS

中國 評論

專欄

趙楚 政治和戰略問題自由評論人，長期從事國際戰略、 全球軍事和中國社會問題獨立硏究，現居上海

毛澤東的最大歷史遺產 如果說，在 1958 年隨人民公社而建成的毛制度 1.0 時代，中國 人是公社、單位和上級的奴隸；那麼，在 30 餘年來的毛制度 2.0 時代，中國人終於可以過上類似中世紀農奴的半人身依賴生活。 當代中國話語場主要的發言者

已死去 37 年，但他並未離開中國一

社會的嚮往，不如說是馬恩的新意識

無疑是生於 1950 年代、1960 年代和

天。作為 20 世紀繼斯大林之後在人

形態學說為古老的專制注入了新的靈

1970 年代的三代人，而從這幾代人的

口數億的大國建成超級意識形態極權

魂，因而在這些工業化本身微弱的社

童年經歷和青春教養而言，某種意義

專政體制的人物，他以史無前例的數

會裏，借助工業社會所誕生的組織化

上說，無疑都是毛時代的產兒：在形

千萬人鮮血、白骨和淚水為原料構造

形式，通過喚醒白蓮教似的烏托邦熱

成我們最初的認知生活和世界的基本

的制度機器雖經修補，卻從沒有停止

情，並運用機器般嚴密和冷酷的紀律，

觀念方面，毛本人的思想、話語以及

運轉，今日中國人依然生活於其下，

從而達到了對社會的控制。在這一反

其後的思維方式，無疑是我們終身難

並不斷為之付出最新的慘痛代價，也

現代的歷史逆動浪潮裏，活生生的人，

忘的第一課。因此，無可迴避的一個

使整個多民族複合國家支付轉型推宕

無論個體的精神世界，還是其鮮活的

基本現實是，今日中國關於「重回毛

（意同延宕）的致命機會成本。從

生命本身，都成了所謂終極歷史進步

路線」與「徹底清算毛及其歷史遺產

1991 年蘇東變天以來所曝光的最新資

的無條件原料。文明和文化，人道和

的不可調和鬥爭」是在有很大相似背

料和中國現當代社會的真實記憶中，

人性從來沒有能夠在如此規模上被當

景的人們之間展開的。

人們不需要高深的理論即可知曉，這

作無價值的事物。

中國當代關於擁毛和非毛化的爭

一專政制度本身既不符合任何現代政

這也是毛承繼自列寧和斯大林，

論不是一般的學術或理論爭議，而是

治學的原理，也與人性和常識相敵對。

又結合中國的古老專制思想所鍛造的

決定着怎樣看待人們今天，以及擁有

縱觀全球，赤色國家歷史，除了以最

制度。穿透 60 餘年來中國權力所故

怎樣的明天和未來的事情。為了理解

殘忍和卑鄙的手段製造斑斑血淚，纍

意製造的現代史迷霧，人們會看到，

這一決定中國走向光明還是黑暗鬥爭

纍白骨，並不能提供任何良善治理的

在中國這樣一個具有古老而輝煌文明

的實質，有必要澄清一些基本的歷史

先例。

的大國進行所謂無產階級革命，並無

和理論事實，即毛遺留的思想、路線、 政策和生平事業，到底哪些在今天依

中國特色的 1984 的煉成

社會基礎。就社會層面而言，即使在 古代中國，也始終維持着相當豐富的

馬（克思）恩（格斯）思想及國

社會流動。雖然王朝政治不能給中國

無論對於現實中國的哪一個人來

際共運本是工業革命及其迅猛全球化

社會提供長期穩定的治理框架，但即

說，只要他面對今日最基本的現實：

所引發的反向運動，這一運動與造成

使王朝末期暴風雨般的權力更迭，也

使用錢幣，打開電視機或來到網絡上，

現實中國現代共運的諸因素本無直接

不能動搖社會基於文化、傳統和習慣

更不要說站在天安門廣場的畫像和紀

關係。由 1917 年的俄羅斯到 20 世紀

法所構成的基本道德和生活秩序。直

念堂之畔，他都能立即意識到，毛雖

中國的共運興起，與其說是由於對新

到中國因布爾什維克俄國出自自身安

然活躍於當代生活中的歷史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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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UMNS

專欄

全原因的輸出共運，這一運動的中國

毛制度 1.0 時代，中國人是公社、單

理性和人性的嗜血機器對於其自身製

成果最後在毛獲得領導權之後臻於成

位和上級的奴隸，那麼，在 30 餘年

造的新統治階級從來沒有格外仁慈。

功，從而徹底地摧毀了中國歷史和文

來的毛制度 2.0 時代，中國人終於可

在建造和維持這一專政機器的過程

明的基礎，建成了真正無一例外的、

以過上類似中世紀農奴的半人身依賴

中，現代中國赤色運動吞噬的中國人

針對每個人的直接專政體制——中國

生活——權力階級借公權更無忌憚地

很大一部分是中共的成員，而今日掌

特色的《1984》世界。

榨取社會和國人，卻不對人民的生活

權的第二代和第三代紅色貴族自己的

和生存負起碼的責任。

家族在毛式專政和毛本人治下的經歷

數字化時代的社會墮落

這種超級榨取和自私的人造階級

就是最好的證據。更為嚴重的是，雖

自 1976 年以來，時代場景發生

專政制度下，馬恩理論上的階級活動

然今日毛已經去世，而黨內的被迫害

了巨大的變化，中國社會經過巨大的

從無踪影，因為這一制度很大程度上

者本身坐到了權力祭壇的頂端，但這

市場經濟風暴、新一波經濟全球化和

正是建築在對工農乃至全社會統治者

種悖妄和極端的權力本身卻從根本上

數字化的洗禮，表面上專政的機器似

之外一切人的基本社會、政治和經濟

毒害和腐蝕了其擁有者。在自我神化

乎沒有 1957 年和 1967 年的鋒利了，

權力的剝奪之上。這給社會造成的後

的無責任權力揮霍中，自我加冕的新

但實質上，這一專政權力體制借助新

果是嚴重的，因為手握無限公權者的

天命統治階級不可能免於驕奢淫逸和

的時代資源，倖存下來，並獲得了新

暴戾、血腥、顢頇和本能地反對人性。

自我敗壞的命運，這與古代的帝王專

的力量。任何思考今日中國道路的人，

逐漸地，在中國社會中，正面的歷史

制一樣，最終使他們失去自我更新和

首先必須面對毛遺留的這一宗最大的

與價值記憶被淡化，維繫社會的基本

復興的基礎，成為在智力上和道德上

歷史遺產，這也是把今日特色中國與

道德範式和規則在反覆的傷害實驗中

都遠低於社會平均水準的另類人群。

世界最醒目地區別開來的恥辱符號，

成為反面樣本。於是，在前所未有的

從這個意義上說，需要在痛徹反思的

標誌着中國尚未完成百年前的現代化

規模上，在文明進化到數字化的時代，

前提下告別毛的制度遺產的，首先是

轉型任務，尚遠不是一個可以與萬國

社會的墮落和敗壞也臻於極致，以至

今日執政和專政黨人，假如他們真心

競爭 21 世紀一席之地的正常國家。

於產生了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負面

不願意重蹈歷史上專制者覆轍的話。

毛的制度遺產並不是虛無縹緲的

先例：在一個經濟全球第二的社會裏，

因此，儘管對毛之興衰的歷史學

東西。從無限道德標榜而缺少具體責

沒有安全的飲用水和食物，沒有基本

討論可以留待後世，但對現實源自毛

任承諾的政治倫理，到殘暴兇橫有如

的行事準則，沒有可信賴的人際關係，

氏事業的制度現實卻構成了包括執政

外寇的強力部門體系；從民族虛無主

沒有事關切身利益的公共討論，人民

者在內的每個當代中國人必須面對的

義的虛假意識形態文化，到極端權力

在安全的直覺下習慣性地對一切嚴肅

嚴峻課題。對於社會和人民而言，通

拜物教的書記專政，以及人們每日所

和富於意義的學術乃至生活討論持玩

過個人的思考和行動探索埋葬毛的制

見的遍地貪腐，官本位社會……凡此

世不恭的態度——直到專政的自私機

度遺產已成為迫切的必須；而對於權

種種，在極度蔑視人性、理性和常識

器無情地觸及其自身，於是被迫面對

力中人來說，要解答蘇聯崩潰的天問，

的超高壓社會控制和奴役之下，本應

權利喪失的現實，並思考重建正常和

擺脫齊奧塞斯庫似的達摩克利斯劍

以公共福祉為依歸的權力系統不僅不

理性社會和生活的道路——那正是百

影，則必須告別目前實質上非毛又必

在乎解決億萬人民的公共生活問題，

年來中國人付出無數鮮血與汗水的社

須保持毛氏旗幟的不誠實政治狀態，

反而，每一天都在製造着難以勝計的

會和制度轉型為現代化的道路，也即

與人民一道順應歷史呼聲，告別歷史

各種無解問題。

憲政、自由和民主的現代生活與制度。

罪孽，開啟憲政民主的權利政治，在

所以人們看到城管的橫行，官吏

這是當代中國各種形式的民權及政治

嶄新的憲政承諾中與人民締結新約，

的傲慢，對人民呻吟的無動於衷，以

使中國因紅色政治而中道半廢的憲政

及，各種愚蠢透頂、耗資巨億卻貽害

反對運動興起的根本原因。 有人說，對於執政黨來說，這樣

無窮的兒戲似大工程項目。如果說，

的專政 2.0 版本的布爾什維克 - 斯大

的生路，也是歷經苦難卻注定享有遠

在 1958 年隨人民公社而最終建成的

林體制是好的。恰恰相反，這架違背

大前程的中國人民的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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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型事業重上正規，這是執政黨唯一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R 23, 2013

COLUMNS

美國 來信

專欄

程映虹 美國特拉華州立大學教授，硏究興趣在世界史，國際共運和後毛時代中國 的意識形態

香港種族問題的另一面 我們經常聽到的「勤勞勇敢的中國人民」以及各種有關中國文明 「特別如何如何」的說法，實際上嚴格來說已經涉及到種族優越 性了。 香港在種族容忍度上是世界上排

體披露的原因。

查結論只能是姑妄聽之。

名最後的 4 個地方之一，竟然有百分

在一個信息爆炸和分工精細的社

但這個調查結果卻可以歪打正

之七十以上的人不願意和不同種族的

會，一般人的常識、感覺和經驗常常

着，引起更多的人對香港的種族和族

人做鄰居？這個令人吃驚的社會調查

比很多貌似科學的調查結論更可靠，

群問題的關注。

數據是兩個瑞典經濟學家最近得出來

尤其是面對那些以自己日常生活和內

談到香港的種族問題，一般人都

的，在國際傳媒上引起了廣泛注意和

心想法為對象的「社會科學調查」

會想到長期的殖民統治給香港文化帶

評論。

時。如果你覺得調查得出的結論太離

來的白人種族主義的影響，包括過去

譜，完全可以將它一笑置之。在這方

對大陸人的歧視。這也是這兩個經濟

面，中國大陸很多以政績和幸福感為

學家做的調查給一些人造成的印象。

生活常識：比某些社科調硏更精准 像很多類似的調查一樣，已經

對象的官方調查，和一些西方民調機

但我想指出另一方面或者另一種形式

有一些硏究種族和族群問題的專家對

構——例如前些時候的皮尤在中國做

的種族主義。

這個結果表示很大的保留。這並不奇

的有關公眾對政府滿意度的調查，還

怪，和自然科學調查不同，用量化方

有一些在西方名牌大學工作的華人

式搜集和分析大眾對一些非常複雜和

「政治學家」在中國做的證明中國老

微妙的社會和心理問題的看法，其結

百姓不需要民主的調查，就是最明顯

片面的看法：種族主義就是種族歧視、

果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具有參考價值，

的例子。

種族迫害、種族隔離等等，總之是種

種族主義：用生物性定義族群身分 有關種族主義，世人往往有一個

族之間的對抗或者敵意。瑞典兩個經

完全因人而異。專家會把這樣的調查

拿這個調查結果來說，香港和

結果用其他方法和途徑從不同角度來

孟加拉、印度和約旦並列，是 70 多

濟學家的調查，也是從這個角度出發。

解讀，一些人甚至根本不關心這些調

個國家和地區中種族容忍度最差的地

但種族主義最核心的概念，是以血統、

查結果是否真的反映了現實，也不會

方。我不敢說自己對國際社會現狀有

膚色、髮色及體型這些生物性特徵和

去和調查者爭辯，只是從中了解自己

很深的了解，但看到這個名單，生活

所謂共同的祖先和世系這些很原始的

的同行是怎樣做硏究的。這一點，普

的常識告訴我這是不太可能的。一個

概念來劃分自我和他者，並在此基礎

通人可能很少了解。普通人更不太容

經濟、文化及教育高度發達、高度國

上建立起「我們」的認同，以及特殊

易了解的是：這樣的調查結果一經媒

際化的自由港，在種族容忍度上竟然

性和優越感。一個這樣的「我們」是

體渲染和放大，常常會帶來誤解和副

在 70 多個國家中敬陪末座？無論你

純正的，純種的，而對其他種族的排

作用。這就是為什麽很多嚴肅的硏究

如何强調經濟自由化和社會寬容度之

斥和敵意，都建立在這個基礎上。

者其實並不願意他們的項目被公共媒

間沒有必然的對應關係，對這樣的調

所以我想，要調查一個國家和地

89

COLUMNS

專欄

區的種族主義或者種族觀念的影響，

和「黃土高原」孕育了神秘的黃色，

的族群矛盾，去年「蝗蟲」與「狗」

除了問那裏的人們是怎樣看「他者」，

「中國人」幾千年血統一脈相傳。中

的對駡就是其中的表現之一。中國大

願不願意和「他者」相處，更應該問

華民族以這樣一個純粹的種族為核

陸的專制政治本來就和香港的政治

他們怎樣定義「自我」，問他們在什

心，幾千年綿延不絕，而不像其他文

文化有本質差距，而很多在港台「愛

麽意義上認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明那樣雜交、中斷甚至消失了。這個

國歌曲」的種族話語下成長起來的大

歐美殖民主義的種族主義，納粹

虛構的種族優越性今天被很多人下意

陸遊客又常常理所當然地把香港視為

的種族主義，日本軍國主義的種族主

識地認為是中國崛起的最根本動力。

「炎黃子孫」的地方，動不動就把矛

義，無不是首先確立自己的特殊性、

在這套話語下，香港人儘管被殖民統

盾和衝突上升到「愛不愛國」和「是

優越性和純粹性，然後才有針對其他

治了一百多年，但仍然是「中國人」，

不是中國人」的高度。難怪很多香港

種族的種族主義政策的。在這個意義

你想逃都逃不掉，還是和他認同並為

人明確地拒絕被定義為「中國人」，

上，種族主義不一定非要反映在特別

他驕傲吧。

結束了自己從回歸以來在認同問題上

地歧視某一個「他者」上，不一定非 要反映在對抗性的族群關係上。用生 物性而非社會性的概念來定義族群身

「愛國主義」： 無視社會、政治 及文化認同感

的搖擺。 我很懷疑在回答那兩個瑞典學 者的問卷時，一些香港人是不是已經

分，並相信自己是特殊的，優越的，

香港左派的「愛國主義」和中國

把他們和「中國人」之間的差異提到

種族認同感高於政治是非，這已經是

官方的民族主義宣傳很大程度上就是

了種族的高度，下意識地以為問的就

種族主義了。換句話說，只要

是願不願意和大陸人做鄰居，

相信自己這個種族先天優秀就

因為當今香港最大的外來族群

是種族主義，儘管不一定發展 到種族迫害和隔離，但卻為這 些制度和政策準備了條件。我 們經常聽到的「勤勞勇敢的中 國人民」以及各種有關中國文 明「特別如何如何」的說法，

香港左派的「愛國主義」鼓 吹「血濃於水」，沒有政治 是非，只認「同宗同族」， 是政治上很厲害的種族主義。

實際上嚴格來說已經涉及到種 族優越性了。

就是大陸人。香港一些深受政 治正確性影響的大學生舉行遊 行，燒毀把大陸人稱為蝗蟲的 廣告，稱這些廣告煽動「種族 主義」。香港官方也出來提醒 說，陸港之間話語上的衝突， 是族群意義上的，不是種族意

這樣一個種族主義。它並不以某一個

義上的。這些澄清其實都不是無的放

為什麽說香港有種族主義的問題

族群或幾個族群為歧視對象，並不隔

矢，而是顯示了陸港之間隔閡的日益

呢？這是因為以在香港為主要生產基

離或迫害任何人，但卻以生物性而非

加深，已經讓人有了「種族差異」的

地發展起來的、針對大陸為主要市場

社會性的因素來把香港人定義為和大

聯想，這是很危險的。世界上很多「族

的無數「港台愛國歌曲」就是以上述

陸人一樣的「中國人」，無視社會、

群」之間的問題，本來只是社群之間

生物性特徵為基礎來定義自己的「中

政治和文化諸種因素在人的認同感形

的問題；很多「種族」之間的問題，

國人」身分，高揚民族——其實說的

成中的作用，鼓吹「血濃於水」，沒

本來也只是族群之間的問題。

是種族——的驕傲。從 80 年代初的

有政治是非，只認「同宗同族」，是

看來，如果中國在香港的民族主

張明敏開始到 90 年代的劉德華和新

政治上很厲害的種族主義。這種「愛

義教育和愛國主義宣傳中找不到政治

世紀的謝霆鋒，他們歌詞中的血、心、

國歌曲」中的種族主義生產於香港，

社會文化等方面真正具有「凝聚力」

祖先、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永遠不

但又返銷大陸。在香港本地，回歸以

的因素，繼續用在大陸流行的種族觀

變黃色的臉，炎黃子孫，龍的傳人，

前在普通人中有一定市場，回歸後仍

念來定義「中國人」，只會讓香港人

甚至赤裸裸的「黃種人走在大地上」

然是左派的政治口號。

愈來愈感到他們和「中國人」之間的

等等等等，都告訴你「中國人」首先 就是這樣一個種族性的存在，「黃河」

90

當今大陸移民和遊客與香港本地 人之間的緊張關係是香港今天最明顯

差異會變成種族差異，從而更難以讓 自己認同這個「中國」了。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R 23, 2013

COLUMNS

陽光 論壇

專欄

姚新勇 生長於新疆，教授。現任職於暨南大學現當代文學專業，當代族群 關係業餘觀察者，著有《尋找：共同的宿命與碰撞》等

複線歷史重述與維吾爾視域 維吾爾或其他少數族裔，通過民族文化的重述，來追求文化與物 質發展的自主性，是無可厚非的。但是維吾爾文化的重述，絕對 不應該將中國及漢語文化，簡單地視作外在性的力量加以抵抗或 排斥，更不用說對其他族裔文化權力的排斥。 （編者按：此文系姚新勇「新疆觀察」

事長詩、回憶錄、戲劇等形式，且多

也就是一隻幼狼 / 漢武帝給了我生命

系列之四，系列一至三請見本刊第

為維吾爾、哈薩克等少數族裔的母語

/ 黃河水為我作了洗禮 / 昆侖山是我

51、53、55 期）

寫作（詳情可參見暨南大學李煒博士

/ 永恒的福祉」。

一、複線的歷史重述

的學位論文）。

然而，烏遜的鐵騎、細君的眼

絕大多數族裔民族文化本位性的

淚……遠非哈薩克族源神話的全部，

熟悉中國當代文學者皆知，上世

歷史重述，並無挑戰國家統一史的動

詩人重構民族起源史詩的神思，還由

紀 80 年代中期，文壇開始出現重述

機，不少作品還包含着深厚的中國情

東方移向了更遠的西方，移向了「遙

歷史的熱潮，並以「新歷史小說」而

感。但是民族文化本位性視角的引入，

遠的古羅馬」，凝視「人與獸之間的

聞名。然而，當代文學重述歷史的歷

卻為中國情感的表述帶來了前所未有

/ 原始情愫」：那「寡居的母狼」，

史，並非是單線條的，幾乎是在同一

的複雜性。

敞開那「陽光照射」的乳頭，撫育那「名

時間（或許稍稍更早），少數族裔文

例如在哈薩克詩人烏曼爾阿

字叫昆彌」的兒郎。「歷史就這樣行

學界也興起了重述歷史的熱潮。但是

孜·艾坦的《天狼》中，來自烏遜的

進着 / 連接着古羅馬和漢武帝 / 而我

不同於漢語主流文學，少數族裔作家

天馬，「躍上了漢武帝的神邦 / 又帶

們誰又能從歷史 / 遺址中 / 找出人的 起源？」

的歷史重述，並非個人性的歷

另外我去年參加和布克

史狂想或實驗性的敘事狂歡， 而是帶有重新定位本民族認同 根基使命的神聖寫作，帶有鮮 明的族裔文化本位性特點。這 在同期新疆少數族裔文學中表 現得就很突出。 據不完全統計，「十七年

絕大多數族裔民族文化本位 性的歷史重述，並無挑戰國 家統一史的動機，但卻為中 國情感的表述帶來了複雜性。

賽爾「和文化硏討會」，也從 當地蒙古族的發言中，感受到 了衛拉特蒙古族衛國戍邊和成 吉思汗西征之雙重自豪感的交 雜。

二、形異質同的「歷史神話」

時期」（1951-1966 年）新疆各 族群創作中，（革命）歷史題材的作

領千軍萬馬 / 浩浩蕩蕩 / 娶回了一位

品，只佔 3.4%；而進入新時期後，歷

/ 東方的美人」 ：千年悲戚的細君公主，

例而已，但卻足以說明轉型期中國文

史題材作品則逐漸上升到了 16.4%。

就這樣成了哈薩克之子的母親。「飽

學、文化歷史重述的複雜多樣，套用

它們大多篇幅較長，有長篇小說、敘

經滄桑的老人 / 說我是狼的後代 / 我

杜贊奇（Prasenjit Duara）的概念，或

這些僅僅是眾多相關現象中的個

91

COLUMNS 可稱之為「複線的歷史重述」。

專欄

前塔里木河流氣候的乾旱化，使得生

理解，怎麽能用「維吾爾」這一出現

然而無須諱言，少數族裔歷史

活於那裏的維吾爾先人，不得不遷徙

於上世紀 30 年代的現代詞彙，去尋

重述的民族空間想像，並不都指向整

他處。而地質學的硏究證明，塔里木

找數千年以前的民族對應呢？然而，

體中國的建構。維吾爾歷史學家吐爾

盆地的沙漠化歷史，早在地質第三紀

雖然在漢語文獻中，「維吾爾」有回

貢·阿勒瑪斯的《維吾爾人》、《匈

末和第四紀初期（約 350 萬年左右）

鶻、袁紇、畏兀兒等多種不同歷史階

奴簡史》、《維吾爾古代文學史》等

就開始了（侯燦：《評 < 維吾爾人

段的名稱，但在維吾爾語中，卻始終

三本書，就直接指向分離性的民族共

> 一書在史前史上幾個關鍵問題的謬

只有 Uyghur 這個單一稱謂。所以對

同體認同的建構。在「三本書」中，

誤》）。

於習慣於單一「Uyghur」稱謂的維吾

作者給出了一種大維吾爾歷史

爾人來說，這可能與所謂「中

編年：

國」五千年一以貫之說沒有什

早在據今八千多年前，維 吾爾人的祖先就已經開始生活 於廣闊的中亞大地上。中亞大 地東起大興安嶺，西迄黑海， 北起阿爾泰山，南至喜馬拉雅 山，而塔里木流域，則是這塊

阿勒瑪斯被愈來愈多的維吾 爾人視為自己的民族英雄。 這不能簡單地用維吾爾人都 想圖謀分裂來解釋。

麽 區 別 —— 儘 管 在 1450-1935 年間，Uyghur 一詞一度停止用 於表述維吾爾身分（Justin Jon Rudelson：《 沙 中 骨： 為 創 造 維吾爾民族主義意識形態而奮 鬥》）。

廣袤的維吾爾家園的核心地

另外，如果說八、九千年

帶。後來大約距今八千年前，出現了

再比如「破壞民族團結、製造民

前維吾爾人就生活在大中亞一帶的說

乾旱，中亞東部的塔里木河流域生活

族仇恨」這一點，在「三本書」中也

法是信口開河，但比這更離奇不經的

的維吾爾祖先的一部分，經阿爾泰山

是隨處可見。例如阿勒瑪斯將與漢朝

祖源想像難道還少嗎？狼圖騰、牛圖

遷往今天的蒙古和貝加爾湖，曾建立

友好的呼韓邪單于稱之為「叛徒」。

騰、龍圖騰、上帝創世、盤古開天劈

了統治長達五千年之久的大匈奴單于

對回紇汗國與唐朝之間的關係，作者

地、女媧摶土造人、亞當取肋成夏娃、

國。再後來到了公元 840 年，原先由

也多舍友好關係不論，而强調唐朝對

成吉思汗手握凝血而生等等，哪個不

塔里木河流域遷往蒙古利亞和貝加爾

回紇承認的迫不得已性，將唐代回紇

神異？若說這都是古人的原始想像，

湖周圍的維吾爾祖先的後裔，又回遷

首領吐迷度被其侄所殺，說成是李世

不應與現代歷史敘述相提並論，但祭

新疆東部，與留守家園的同胞會師。

民作祟，以及唐朝的背信棄義和回紇

奠炎黃的大典難道不是每年都在進行

政府權威部門認為，「三本書」

汗國的「誤入歧途」等等。而作者為

嗎？海外藏人不也以「神猴傳人」之

了激發維吾爾人的戰鬥、反抗精神，

說，以對抗「漢藏同源」之論嗎？無

1 宣揚泛突厥主義，主張民族獨

將《福樂智慧》這部偉大的「哲理之

論是重述古老的民族起源神話，還是

立與分裂，破壞祖國統一；2 破壞民

著」，也幾乎解讀成了純粹的兵法軍

重新編織現代民族神話，不都具有喚

族團結、製造民族仇恨；3 罔顧事實，

書。

起民族情感、凝聚民族認同的真實作

存在以下問題：

曲解、篡改甚至編造歷史；4 偷換概

然而官方的批判，不僅沒有消除

念、張冠李戴、生拉硬套、無中生有；

「三本書」的影響，反而為其做了巨

再者，若說阿勒瑪斯的大維吾爾

5 時序顛倒，結構雜亂，邏輯混亂牽

大宣傳，阿勒瑪斯也被愈來愈多的維

文明觀，充滿太多的歷史破綻的話，

强等。

用嗎？

吾爾人視為自己的民族英雄。這當然

那麽新疆自古以來就屬於中國之說，

官方措詞雖頗有文革遺風，而且

不能簡單地用維吾爾人都想圖謀分裂

就無懈可擊嗎？就不是歷史建構嗎？

所謂「討論批判」也只是有批判而無

來解釋，更不能由此推論維吾爾人就

就沒有摻雜歷史想像嗎？如果說新疆

討論，但具體來看，上述諸條似乎大

是喜歡胡攪蠻纏。其實問題遠非如此

自古以來都屬於中國，那麽越南、南

多都站得住腳。

簡單。

北韓不更應該屬於中國嗎？所以新疆

比如阿勒瑪斯說，由於八千年

92

例如不懂維吾爾語的人可能難以

「正史」和「三本書」歷史建構的話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R 23, 2013

COLUMNS

專欄

語邏輯，並無本質差異。其實，後者

不是分裂獨立觀，而在於其所包含的

但是維吾爾文化的重述，絕對不應該

看似東拼西凑的表像下的深層敘事邏

大維吾爾主義，在根本上是極端種族

將中國及漢語文化，簡單地視作外在

輯，是相當嚴謹的，而且直接針對的

主義性的：其歷史敘述，不僅已經想

性的力量加以抵抗或排斥，更不用說

就是官方正史。

像性地排除了維吾爾之外的所有其他

對其他族裔文化權力的排斥。

對於阿勒瑪斯來說，編織大維吾

族群在新疆生存的歷史合法性，而且

邊緣與主流都是相對的，邊緣在

爾文明，面對着四個歷史斷裂點的挑

甚至連東起渤海灣、西至歐羅巴，北

抵抗主流的同時，會不可避免地將其

戰：1 漢朝經營西域早於高昌回鶻移

迄漠北大草原、南至印度半島所有廣

中的部分因素，納入自己新的文化身

入新疆；2 早期塞人或雅利安與維吾

大區域的歷史，都成了大維吾爾 - 突

分之中，但對主流文化來說，又何嘗

爾無關說；3 高昌回鶻「維吾爾」或

厥歷史建構的犧牲品。

不是如此？

喀喇汗回鶻「維吾爾」與匈奴人為代

那麽我們應該怎麼樣重述多樣性

邊緣、離散、被抑制族群的文化

表的漠北部族之間的族源裂隙；4 高

的新疆歷史呢？或許英國學者斯圖亞

複歸、文化想像，並不是「只能通過

昌回鶻佛教信仰與喀喇汗王朝的伊斯

特·霍爾（Stuart Hall）關於加勒比黑

不惜一切代價回歸某一神聖家園才能

蘭信仰之文化斷裂。

人文化認同建構的思考，有助於解答

獲得」自主的文化身分，並且為了達

這個問題。

此目的，不惜「强迫其他民族進入大

阿勒瑪斯通過設置八千年前的 維吾爾始祖的北上南移史，「一箭多

在漫長的新疆（西域、天山南北）

海。 這是舊的、 帝國主義的、 霸權的 『種

雕」地縫補起了多個歷史斷裂的裂

歷史中，有眾多部族、族群或民族想

族』形式。」相反，多族群匯聚的天

隙。因為有了所謂八千年前的北上說

獨佔她，但是歷史卻拒絕了所有獨佔

山南北，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挑戰、對

法，那麽一方面後來的漠北回鶻進入

者的野心。在新疆這一空間中，一直

話、創造性的空間，一個轉換仇恨敘

新疆就是重歸故里；另一方面既然匈

存在着多種不同文化認同的對話與博

事的機遇。在這裏，一切差異性和多

奴是八千年前北遷維吾爾人的後裔，

弈。而近 60 年來，官方正史為國家

樣性相互碰撞、雜交，以綜合性動力

那麽漢朝與匈奴的數百年較量史，也

和新疆提供了主導性的歷史言說，為

跨越單一性的文化系統，批判性地「佔

自然而然就成為了漢人中國與西域原

新疆的和平與穩定提供了文化觀念性

用主導文化的主符碼的各種因素」，

住民——維吾爾之間的較量。這樣，

條件；但同時，它又壓抑了西域歷史

將其變得混雜而多樣，肢解各種主導

漢進入西域不僅不能證明中國

歷史敘事所確定的符號，「重

對新疆主權的自古擁有，反倒

新闡述其意義」。 （此段引文

成了中國「侵犯」維吾爾家園 的歷史「鐵證」；也因為有了 八千年前維吾爾突厥始祖的南 遷，就又消弭了早期塞人甚至 雅利安人與維吾爾人在人種與 先後進入西域的歷史譜系上的

均見霍爾：《文化身分與族裔

在漫長的新疆（西域、天山 南北）史中，眾多部族、族 群或民族想獨佔她，但歷史 卻拒絕了所有獨佔者的野心。

散居》） 如果說加勒比、南非等黑 人問題的存在，是赤裸裸的單 向性殖民征服的結果，而那裏 的黑人對於文化復興與解放的

裂隙……

三、從多元文化的天山南北，走向 族群共榮的廣闊天地 然而，我無意於以歷史敘述的邏 輯一致性取消價值判斷。我認為「三

訴求，都應該指向霸權權力的 文化的多聲部性，並且愈益走向激進

解構與民族衝突的大和解。那麽在新

地同化、融合異質性文化的作用，不

疆這塊民族歷史恩怨難以簡單劃分的

僅影響了維吾爾等邊緣族群的發展，

土地上，我們還有什麽理由執迷於本

也嚴重地制約了新疆文化的自由發

質主義的民族觀、國家觀、現代觀，

展。

試圖通過神化自我、排斥其他族群的

本書」的確是有問題的，而且比它們

因此，維吾爾或其他少數族裔，

手段，來主張自我的民族權利、國家

所欲顛覆的正統新疆史問題還大。問

通過民族文化的重述，來追求文化與

的絕對統治、單向度現代化的發展

題所在不是歷史邏輯的混亂，甚至也

物質發展的自主性，是無可厚非的。

呢？

93

COLUMNS

20 46

專欄

謝曉陽 從事新聞編採工作近十年。前《亞洲週刊》編輯，現為澳門大學 兼任講師，香港獨立媒體編輯

動物不是「私有財產」！ 近日，香港律政司在一宗虐貓

會變成「寵物繁殖城」。然而，就在

名、身分證號碼、電話號碼等基本資

案件中，首次以「刑事毀壞」罪名控

眾聲指罵之際，漁護署趁諮詢期過後，

料，以及狗隻年齡、犬種、毛色等，

告一名男子將屬於妻子的貓隻拋出窗

將修例文件遞上立法會時，靜悄悄加

當然，最重要的是「晶片」的號碼。

外，為同類案件記下新的一頁。

寫了《基本法》第 105 條有關私人財

有了這個號碼，犬隻走失，或被人偷

產保障的內容以支持發牌政策。

走，「主人」可以向漁護署追認，甚

法律界人士觀察此案時指出，刑 事毀壞他人的財物，最高刑罪可判處

根據漁護署的解讀，寵物是屬於

至透過法律程序領回狗隻。這是目前

10 年徒刑，而以往虐蓄案中，一般以

「私有財產」，既然是私有財產，自

香港法例第 169 章《防止殘害對待動

當可以自行買賣。然而，動物是生命

然而，晶片所意涵的主屬關係，

物條例》進行起訴，最高刑罰是 3 年。

體，是否可以以「財產」視之，隨意

禍害動物更深。查看漁護署的「動物

律政司也許用心良苦，不忍近月虐待

放在商品市場進行買賣，或是當牠老

管制」規章，其中一條讓人心寒，「適

動物案件無夜無日地發生，希望藉着

了，病了，甚至不合潮流了，就被看

當處置棄養狗隻」一項中指出：「不

提高相關刑罰，阻嚇兇徒。然而，這

作一部智能手機，棄了，換掉？以香

應棄置狗隻，請將不再需要的動物帶

種加重施虐者徒刑的控罪，對於動物

港今天的社會普遍認識，動物和手機，

往就近的動物管理中心或愛護動物協

的權益，又未必是好，其關鍵在於，

還是有生物與死物之別吧？儘管，香

會。」條文無情之處是，它間接鼓勵

律政司在案中將動物定義作「私有財

港的動物保護運動依然是搖搖欲倒的

「主人」可以「隨時」遺棄伴隨多年

產」。

青苗。

的動物，只要不是「隨地」棄置，交

「晶片」對狗隻最大的保障。

有人會問，動物作為人類的「私

進入 20 世紀 60 年代，權益運動

給漁護署便可以了。至於交給漁護署

有財產」，損失了什麼？不是反而獲

遍地開花，爭取動物權益者並沒有

的後果：即時死亡！牠們的命運，甚

得保障了嗎？錯了！就以上案例來

缺席，直到今天。針對動物是否屬於

至比漁護署人員從街上捕捉到的流浪

說，「刑事毀壞」罪名的基本概念是

人類財產的問題，美國學者法蘭西恩

狗的四天「死限」，還要悲慘。儘管

「損害他人財物」。於是，假設一個

（Gray L. Francione）曾經指出，如果

目前漁護署也有制訂主人棄養動物的

人虐待自己的寵物，基於動物為「私

動物被視作財產及貨物，即人類對動

罰則，但卻沒有聽說漁護署提告棄養

有財產」的邏輯，犯案人不會受到法

物具備「所有權」，這將對任何保障

者的例子。

律制裁。事實上，「私有財產」不僅

動物權益的行動造成傷害。他的理據

律政司這次有關虐貓的控罪，短

可能成為部分人虐待動物的保護傘，

是，綜觀任何人類的財產，都是被擺

期來講，或能稍為警戒兇徒，但長遠

更成了販賣動物的尚方寶劍。

弄，不可能有權利的。

來說，將動物視作「私有財產」並不

在近日漁護署提出的《公眾衛生

一般來說，人類透過什麼機制，

可取，也不合理，更與保護動物的距

（動物及禽鳥）（動物售賣商）規例

將動物變成「私有財產」？最簡單直

離漸行漸遠。對於虐待動物者，應該

(139B)》修訂中，署方建議向私人狗

接的理解，應該是替動物注入「晶片」。

是將目前法例第 169 章中有關殘酷對

隻繁殖商發出牌照，合法化他們販售

以狗隻為例，經漁護署確認後，這粒

待動物的刑罰加重，將動物視作生命

居家繁殖寵物的行為，馬上引來動保

像「米」大小的晶片，便決定了牠們

對待！這較可行，也較為合乎動物權

團體反對。他們擔心法例一出，香港

的生與死。晶片中記錄着「主人」姓

益。

94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6 · MAR 23, 2013

COLUMNS

美麗

島

專欄

羅世宏 台灣傳播學者、 中國大陸事務關注者

喊卡吧，離譜的抗菲劇 台菲爭議至今已超過十天，回顧

調聯繫的情況下，台灣又貿然派出大

的《環球時報》唱和的《旺報》，鼓

這起天天在媒體上演的事件，宛如一

陣仗的司法調查團，最後在菲律賓吃

吹用包括軍事暴力的制裁手段解決爭

幕幕荒謬的抗菲劇。台灣政府一開始

了並非意料之外的閉門羹；眼見一時

議。《旺報》在 5 月 17 日的社論建議：

對菲律賓提出的四項要求（調查、懲

無法逼迫菲律賓就範，台灣政府又嗆

「儘管馬政府已在外交上強硬起來、

兇、賠償與重啟漁權談判）具有正當

聲考慮要遣返總數約十萬的菲勞，並

軍演也越過暫定執法線，但對於菲律

性，很可惜後來在媒體推波助瀾、政

公開指控菲方「不文明」、「狡猾」、

賓這樣的海盜潑皮國家，顯然還不足

治人物激情演出，以及普遍的民粹仇

「善變」、「毫無誠信」和「冷血謀

夠，勢必需要更直接的軍事打擊動作

菲情緒下，硬是把原本穩居勝券的台

殺」。然而，這一切「文攻武嚇」並

才能奏效。建議政府應考慮使用飛彈，

灣推向了進退失據的局面，面子裏子

未收到預期效果，菲方的態度不僅沒

定點炸毀菲律賓肇事海巡船隻。」

盡失。

有變得更軟，反而由軟變硬，菲方不

兩黨的政治人物也同樣不負責任

僅不懼台灣制裁，甚至傳出也做了「撤

的鼓吹暴力。國民黨立委廖國棟在立

僑」的打算。

法院發言時主張台灣政府應派陸戰隊

在馬政府就職一週年將屆、民調 支持度偏低的情況下，台灣漁民被菲 方公務船無情射殺事件，剛好成為一

本來，台灣漁民被菲方公務執法

將菲方公務船與兇手強力帶回。台南

向被認為「軟趴趴」的馬政府表現「硬

人員射殺，台灣可以理直氣壯，據理

市議會在兩黨議員支持下通過臨時提

起來」的機會。而媒體一開始就熱衷

力爭，但由於台灣政府有勇無謀，意

案，甚至決議「建請國防部攻打菲律

比較雙方戰力差距，毫不掩飾煽動仇

氣用事，最後弄得籌碼盡失，畫虎不

賓」。其他政治人物的激情演出，不

菲與好戰的過激情緒，更讓馬政府

成反類犬，無法真正為國格或受害漁

是要求軍方授權開火，就是要求在公

抓住了過度反應的機會，未予菲方適

民爭取到應有的尊嚴和權益。

海上擊沉菲方公務船。五花八門的動

度尊重，不僅對菲方發出 72 小時的

馬政府太笨就罷了，缺乏國際觀

武建議，完全無視國際法和國際秩序，

哀的美敦書（Ultimatum 音譯，意為

又不負責任的新聞媒體還幫着把全民

似乎是想東施效顰帝國主義的船堅炮

最後通牒），召回台灣駐菲代表，拒

的智商拉低。有什麼樣的媒體，就有

利，放棄理性和平堅定的外交協商手

見菲方派來致歉的總統特使培瑞斯，

什麼樣的政府，反之亦然，是傲慢的

段，幾乎把台灣推向危險的戰爭邊緣。

更不尋常地驅逐菲律賓駐台代表白熙

政府和弱智的媒體共同導演了這一齣

這一幕幕荒謬的抗菲劇，只是不

禮，祭出包括凍結菲勞的多項制裁措

劇情愈編愈離譜、甚至還不知該如何

負責任的政客為搏版面、缺乏國際觀

施，甚至還浩浩蕩蕩的派出包括紀德

收尾的荒謬抗菲劇。

的媒體為了吸睛的合力演出。內部消

艦在內的海軍艦隊，高調越過北緯 20

媒體瀰漫着一股不出兵教訓戰力

費都已不太合宜的劇情，在必須謹小

度的暫定執法線，迫近並對菲律賓的

較弱的菲律賓、政府就是太軟弱的論

慎微的外交協商過程中構成了不理性

巴丹群島隱然形成包圍態勢。

述，而在菲方一再強調「一中原則」、

的干擾因素，除了讓台方自我感覺良

台灣政府缺乏耐性、過度反應，

拒絕由總統出面道歉的情況下，「怕

好之外，也容易讓菲方惱羞成怒，最

而在雙方交涉過程中又失誤連連。外

被看扁，所以要對菲律賓強硬一點」

後令台菲爭議陷入更難化解的紛擾。

交部舉行的國際記者會及國際文宣毫

的集體潛意識大爆發，一發不可收

這齣愈編愈離譜的抗菲劇，是該喊卡，

無專業水平，在雙方撕破臉又缺乏協

拾。其中最明顯的例子是隔海和大陸

回歸和平理性的外交途徑了。

95

COLUMNS

專欄

張曉舟

出神

樂評人，作家

雙面人 中國大陸第一個歌迷粉絲組織， 應該是 80 年代的北大「崔健後援會」， 其壯舉是把崔健請到北大食堂去演

道他是莫言昔日導師，似乎不知道他

質沒變，只不過極權體制成功地在一

也曾是劉曉波的博導。

個商業消費主義社會，把愈來愈多的

80 年代末我上大學那會，劉曉

人——不僅是官僚資本家，不僅是中

出，並因此被校方取締。北大崔健後

波和劉小楓紅極一時。劉曉波用尼采，

產階級，還包括知識分子和作家——

援會的禍首之一就是當年任學生會頭

劉小楓用基督，從不同方向「炮打李

培養成依附於它的既得利益者。莫言

頭的當當網老闆李國慶。今年崔健自

澤厚」，而李澤厚重視劉小楓的挑戰，

本身就是領導幹部，就是軍人，這一

導的第一部故事長片要上映，而根據

卻並不怎麼在乎劉曉波，因為劉曉波

身分決定了他在政治態度上必然老奸

他的交響搖滾音樂會拍攝的 3D 電影

的博士論文《審美與人的自由》與其

巨猾，即使明知道噁心，也必須經常

《超越那一天》已經上映。曾經，崔

說是學術著作，還不如說只是一篇熱

出來為黨國政權背書。莫言的小說掩

健的經紀人和片方都想過借影片上映

血澎湃的演講詞。「自由」二字，在

蓋不了他錯誤的的政治言論，但那些

「重返北大」，放映、座談甚至演出。

那個年代是個敏感詞，一不留神就從

幾乎成為笑柄的政治言論，也並不能

但崔健去北大，要比李宇春去北大麻

自由變成「自由化」，然後失去自由。

掩蓋他小說的光彩，因為他的政治態

煩得多。崔健曾經在北京被禁演 11

六四之後出版的奇書《抓住劉曉波的

度和他的小說並沒有直接聯繫，並且，

年，2005 年才解禁。20 多年過去了，

黑手》也充分論證了審美的自由與「資

小說隱藏的政治觀點和現實生活中的

當年北大崔健後援會的核心成員差不

產階級自由化」的關係。

政治表態並不能劃等號。

多個個成了大老闆，但崔健要進北大，

作為兩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導

部隊作家幹部身分是莫言的面具

師，童慶炳實在威武。莫言得獎，雞

和保護色，除了給薄熙來重慶寫紅詩

北京師範大學是否會好點？他們

犬升天，劉曉波得獎，雞犬不寧——

堪稱無恥和愚蠢，他的那些政治言論

剛剛成立了國際寫作中心，由莫言擔

可笑到連挪威爵士樂手來中國演出都

並不出人意料，從臭老九到諾貝爾獎

任主任。莫言說，這個中心將邀請國

會被橫加干涉。但在 80 年代，劉曉

得主，中國知識分子從來沒有獲得真

際優秀作家、詩人前往寫作、講學， 「即

波和莫言上的是同一條啟蒙文化的賊

正的社會獨立地位。他們只能選擇做

使什麼都不幹，就在校園裏走來走去

船，莫言的紅高粱和紅蘿蔔，也浸透

依附於體制的雙面人，用社會世俗層

也可以」。聽起來很小清新，套用香

了劉曉波讚美的酒神精神。

面的假面來維護個人表達。當然，很

居然還找不着門路。

港樂隊 my little airport 專輯名字——

有一次，陳昇問我，說他也認識

《在動物園散步才是正經事》——在

一個 80 年代末的熱血青年，當年經

中國知識分子，作家，藝術家之

北師大散步才是正經事。

歷跟我差不多，但現在完全不一樣甚

中，黨員所佔比例絕對超乎想像，著

多人往往假作真時真亦假。

北師大國際寫作中心還聘中國作

至相反，這是為什麼。我解釋說黃埔

名公知中黨員更是比比皆是。請允許

協主席鐵凝擔任理事長，文學體制和

軍校出來的同學不也轉身立馬互相開

我指出一條研究公知問題的新思路：

大學體制「強強聯手，實現雙贏，兩

火？ 20 多年社會劇變，哪怕曾經同

知行合一之難，在權力與市場的雙重

邊通吃」，堪稱跨界文學托拉斯。

船共渡也早已相忘江湖，更別說很多

壓力和誘惑下，知識分子角色的分裂，

北師大教授童慶炳則出任這座中

人最後成為自己當年厭惡的那種人。

以及道德的曖昧性模糊性。對此，是

心的學術委員會主任，海外媒體只報

但不管多麼劇變，極權體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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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的批判，還是同情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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