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微光 (1988-1994) | 冼文光 | Sam S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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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微光 (1988-1994:诗 34 首)

冼文光 (另有笔名:葵盛、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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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

- 冼文光

梦里 五千年的明月 被 扬弃原有的神秘 百孔千疮 嫦娥 玉兔 吴刚 桂树 成了当空的露珠 没有向当天的南方告别 带走蓄留了五千年的长发 一路绮丽 梦里 五千年的明月 依旧 让我心往 往向美丽五千年明月的传说 神话

后记:1988 参加〈华仁中学〉创研组的习作,《月神》系我意义上第一首诗作 1988 创研组习作(17-2-1990 刊于新明日报)

七月的梦

- 冼文光

白天与黑夜 张不开的口 僵住 门神的怒目 披一头散发的魅影 冥纸飞舞 似 一千张陌生的脸 3


供品 置满残缺的八仙桌上 祭你 祭我 1988 创研组习作(1989 收录于《创研文集 1》)

我曾是稻草人身上的一根稻穗

- 冼文光

阴霾 低空掠起哀伤的枯黄稻草人的泪水 扭曲了的田园 竖立起刺猬的刺 像起了变化的身体 旷野 在收获季节后的五月 稻草人已经泪干 巴巴的躯体 等待七月的风带到该去的地方 山坡上的另一端 牧童仿佛听到风中的声音 „„我曾是稻草人身上的一根稻穗„„ 1988 创研组习作(1989 收录于《创研文集 1》)

在蔚蓝的天底下

- 冼文光

把翠绿种植天底那片蓝色土地 掉头不带走眷恋 4


任由天地长养 任由天地长养 把精神的存折肆意挥霍 于每一天终点前内疚 狠心预支将来一条 风雨打湿滑手抓不住的尼龙绳 或许黑白相间的布条 将生命看成人见人爱 没有主张的宠物 河水流过天底那片翠绿土地 企图寻觅曾留下的眷恋 把悲歌高贴没有生气的脊椎骨的尽头 写满一日记本的回忆 奢侈品是孤寂以后令肌肉肿胀 卖多见少的筹码 随每一滴汗爬落死亡谷 把昨天感情丰盛牵入一纸钞一纸书 天天注视至发黄似另一张面具 找个雕塑师出卖色相 喧杂广告声背后静静拥抱雕像 被安置全新长形飞船 防水防蚁防腐 珍惜最后晚餐虽然不是信徒 河水流过天底那片枯黄土地 告诉不成句的话语 (期待 像每一个早晨那样醒来)

(2-11-1989 刊于新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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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森林开刀„„

- 冼文光

我们在森林的肚脐开 很富价值的参天古木 艺术地滚出纸钞上的数目图案 在哭泣的森林面前 我们 乐开了怀 我们在森林的心脏开 一洞一洞而至百孔千疮 (一种叫钱的病毒殖民我们的心) 我们只不过开一条路 森林却哭折了肠 寸断 (森林也有感觉呵 为什么不大大声告诉我们他痛?)

(4-11-1989 刊于新明日报)

是你

- 冼文光

没有步过你身边 问你 很有秩序 探求 一步一步 探求 我对你一种叫人神秘不解的 感情 是你飘过我身边 没有问我 6


为什么最近把时间摺进课本 制成书签收藏 有些心痛的话 被辗平转送入火葬场 我仍旧 探求 不感疲惫 探求 我对你一种叫人神秘不解的 感情 打算走过你身边 告诉你知道 我在服完兵役以后 回来看你 我真的会回来看你 想起我以前 早晨为你准备的心情 望着你的背影 悬在半空 剩我努力不懈 探求 一只蚂蚁似 探求 我对你一种叫人神秘不解的 感情 (是你让我有一种恋爱的感觉 一种恋爱的感觉 是你)

(1-10-1990 刊于新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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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

- 冼文光

(其一) 窗子是房屋的伤口 湖泊是地球的伤口 眼睛是躯体的伤口 而你的伤口 是不是 蒸干后鱼的 鳞 (其二) 用曾祖母五千年的缠布 包紮我久医不愈的 伤口 (失去文化的黄血球 迸出 自我的鳞片之间 飞溅 染湿于我 一室苍白 的家谱 (6-10-1990 刊星洲日报)

暂别

- 冼文光

掺着一点水份 白布鞋底吻别黄土的脸庞 弯身 垂挂的田野垂挂的蓝天 万里无云 狠心将黄土用指尖刮落 然后在微风还未来得及为我送行 8


背一怀故乡的感情 指尖甲缝里的黄土 还有那一亩一亩似田园的心情 步过阡陌 绕过田陇 萦萦绕绕的血脉(泪水)是 向田园唯一最真挚的 告别 (泪水到底还是跨越眼眶 湿润我田园般的脸庞)

(10-11-1990 刊星洲日报)

没有层次的步伐

- 冼文光

祖父肖像框子写着岁月的 脸孔 古老残陋的 狮头铜环门扣 期待被医治的墙 被漆红的古门 都 无声地跟随岁月的脉动 油纸伞也已经被墙角的黑暗同化 起 伏 不 断 没 有 层 次 岁月的步伐 (走过生活,岁月总是无声无息; 总是没有层次地起伏不断地 走过生活走过生活走过生活。)

(24-11-1990 刊星洲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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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 冼文光

如果 能够伏在你倒影的湖面 请问 月亮 你粉白的脸庞 为什么有盖头红红的泪痕 还有花轿里面冰洁身躯 在你出嫁的中秋夜 如果 能够站在云端上面 请问 月亮 会不会因为我的 不忠贞 而 不再安抚我变色的心房 而你 是不是依旧伴着身旁 直至我 那一天

离去的

(18-3-1991 刊南洋商报)

帽子

- 冼文光

黑色白色 隔着海与陆地的黄色人群 假设 潮水不是与月亮同步 撑起你 五千年的帽子 而我与你仅分离三十三年 黑色白色 黑黑 10


白白 褪尽了五千年的艳与丽 我在庙里朝拜的方向与太阳背道而驰 五千年的三跪九叩 三十三年的吃饭而后睡觉 学习的是生存 而文化并不是生存的子集 五千年呵三十三年都在我们的帽子上面的标志 五千年呵三十三年分别在于我们对圣人的信仰 五千年呵三十三年 代沟的意义其实我们都非常明白 (18-3-1991 刊南洋商报)

向日葵

- 冼文光

--- 给情人

那时金黄色阳光 温柔滚过那片草原 那时你风一样的眼眸 温馨掠过青绿色般的心田 长长的期待焦虑我整湖的情怀 穿梭于生命的人群 来来去去 静谧赋予的回忆 什么时候 水过鸭背 无痕 像云的感情起伏 变化得显著 那年青绿色草原 忧郁的唯一向日葵 那年你正走进我苦心经营青青草原 播一地的璀璨 炎夏风抚掠过 11


一颗与晴空恋爱的蒲公英 而 我柔和的心情是为你的飘向„„ (23-4-1991 刊星洲日报)

老去

- 冼文光

孤影冷冷长长自脚跟延长 爬向身后腐蚀片片直板残屋 冷寂中微微颤抖 石砾 草苗没有作声 呆望直立迎面的夕阳 纵横交错的沧桑与回忆 余晖中淡去 渐渐模糊 攀上墙头的孤影 跌坐于屋脊 无助 冷冷长长的身影 暮色蚕食 寸寸 呐喊哽在喉头 探不出口腔 而痛的感觉淹没在夕阳褪去以后 隔开呼 吸 隔开始 终 浓稠暮色 黑闇了屋脊的心脏 (而你 依然坚挺直立残屋前房„„)

(13-9-1991 刊星洲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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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的争论

- 冼文光

一朵镶银框的灰云 掠过山崖树梢尖枝被 刮破一张脸 皮是白的 而 血却是黄色 没有一丝怜悯 镶银框的灰云 一直 让山崖树梢尖枝 轻视 我走过你的言语 感觉你从西方而来 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嘲笑 走过你的语言尖梢 染黄一张脸 血色收缩 为你钟爱于异乡的月亮 摈弃我们的方向 而 心痛

(1991 大专文学奖参赛作品)

假如你来

- 冼文光

会是心境朝天幕的尽头微笑 会是眼神往地衣的源头停驻 我将用整湖的涟漪抚去烦忧 假如你随着风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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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随着风向走来 我将用整湖的涟漪抚去烦忧 会是眼神往地衣的源头停驻 会是心境朝天幕的尽头微笑 (1992 刊椰子屋,期数不详 / 1992 收录于创研组《号外》小册,笔名:阿童)

等待

- 冼文光

立于原地 不作向前 向后 向上 向下 向左 向右 前迈跨步的姿态 而在暮色染晕世界之前 等待 是一种败给光阴的 投降方式 (1992 收录于创研组《号外》小册,笔名:阿童)

伞下

- 冼文光

当早晨的雨水随空气一并溅入 老早便已跌进泥泞里的思念 再次被你盘踞 担心 是否你也和我一样 不小心 都掉到泥泞里 当我在岸边轻轻递把伞

给你 14


不愿让你发现我的焦虑 徘徊于眼眸边沿 担心雨一丝一丝把心情

淋得湿漉

我开始学习 如何撑起爱情的伞 学习如何 隔绝雨滴于伞外 圆成一环 而伞下的人儿 是你吗? (我撑起爱情的伞 于每一个昼夜。)

(13-1-1992 刊星洲日报)

- 冼文光

缓缓将躯体折成一种慢度爬行的生物 头与大地 接触面上交换 彼此 一种飞荡半空看不见 却又支撑 一个处在黑暗静默中 以背部示人的 精神概念

12-8-1989 初稿

18-12-1991 重修 (29-2-1992 刊于南洋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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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冼文光

将久织的伞 月圆下递送给你 失去隐藏的情感 画满圆形的伞上 感情的图腾 烙印片片呼吸与心跳 伞给了你 也许我 将湿漉一身

(23-10-1992 刊星洲日报)

牧童、羊群与草原

- 冼文光

(而你的出现 停止我耕耘一地的草原 流失我奔放无拘的羊群) 我的心骤然懂得 羊群与草原 不尽是平直步伐的全部 至少可以在 被 朝阳感染成红红的情怀 说不出的冲动与温柔 为着你的眼眸与笑容 裹足 曾经我的心习惯田园 羊群与草原 宛如入夜前夕从山端走来的风 转动我的心 羊群与草原 带着我深邃但脆弱的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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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挺的站在草原中央 交换这一季的美丽 与你) (1992 刊星洲日报)

- 冼文光

迷惘于十字的骨架 走失了生命里过去异常自负的信仰论调 跌下 失却重心 横横直直 当心灵 向川河的源头逆游而上那样一寸一寸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两岸的猿声 不住 闭目 振动一双炽红的羽翼 又似摇晃却猛地飞入青史的轻舟 探射地前进 万重山过树影忽西又东 恶浪滔滔罩头倾下泼不住 藏匿躯壳下 炽红心灵 不逝 一江泅游而去 途中转渚折岸目送每一个寂寞死亡 前前后后自脸颊边沿呼号惨泣由近而远的 消逝 浮沉江水表面与 浮萍呼吸 鱼群脉动 睡着醒着黑夜白昼 滑过心灵滑过生命那样刻骨铭心 江水时而温暖时而冷冽扑面 依旧逆游而上 每一个太阳星星月亮 迷失于十字的骨架 每一个太阳星星月亮 (1992 刊星洲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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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想快乐

- 冼文光

假日的心情在 朝九晚五的空间起舞 所以我看见 沙滩上比基尼快乐地奔驰 白皑皑 浪卷成蓝白相间的 欢悦图案 通过墨镜底下 听见世界躺在岸边吟唱: “在无边无际的海洋, 带着最干涸的精神生存。” 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让海水真正洗涤心灵 阳伞下一团阴影 逃不出疲困的的追捕 阳光怎不勇敢地走进来 还是我没有勇气向前? 俯身拾起 相片中麻木的自己 悲哀在海边捡拾黑白子 贝壳去了哪里? 噹 噹 噹 噹 噹 我随快来离开朝九晚五的空间

(12-7-1993 刊星洲日报)

两片叶

- 冼文光

倚在门边 一身有六月盛放的雏菊 陪着享受风里参杂的稻香 我这就来了 18


其实在走过有点 迂回弯曲的阡陌 想编撰一则童话给你 慢慢开展成一片 泱泱的水流 一一地向心情的河岸流去 两片叶风中旋转 稻浪紧接而来 原来我们都察觉得出 一旦开始追逐原始 距离便无法藏身于 纵横交错的阡陌里了

(26-7-1993 刊星洲日报)

南部有风,我却因你而逃离凤眼

- 葵盛(笔名)

南面最亮的一颗星 挂着高傲 部署良久 徘徊不去的期望 有风对你诉说一则北方的传言 风如是说:“你相信他吧!” 我以为暖风终究会折回拂上我脸 却上心头 却上心头 因循旧 一路寻去 你的迂缓到底说明了什么? 而我评估“等待”的实用价值 逃避人心 躲在孤岛扯放风筝 离开 远远离开 风的 眼

(23-8-1993 刊星洲日报) 19


马六甲的雨

- 葵盛(笔名)

大地的浮萍 游动的灵魂 企图磨平世界的 锐利棱角 (有人背地里 说我愚昧 我知道) 离家太久太远了 想聆听 马六甲的雨 滂沱地从葡萄牙式的 梯阶一步一步下楼来 想要回家 带我回家 沙 沙 沙 马六甲的雨 落在乡愁的胸膛 带我回家啊 马六甲的雨 雨 雨 雨 雨 雨 雨

(30-8-1993 刊星洲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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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辰梦

- 葵盛(笔名)

切开的梦 一分为二十三爿店 贴合起来 售卖 不合规格的青春 分 批 串 起 为让自己觉得骄傲 细心准备精美的馔肴 不惜向幻夜妥协 换一爿阳光旅店 (表面的璀璨 永被墨夜摧残) 我站在旅店墙外 看见初生的自己 随同梦 张口啃食 七彩缤纷 换来的妩媚的夜 (6-9-1993 刊星洲日报)

流星

- 葵盛

划破天幕 被放逐至海洋 最美的 原是最深的 罪 (5-5-1994 刊南洋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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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现

- 葵盛

“不如从中文译音开始!” 穿过那条街的 雨 急急奔走 阵阵起伏 喘息 重现着 仿佛 重见爱情

(10-10-1994 刊南洋商报)

封闭一扇窗以后

- 葵盛

封闭一扇窗以后 周围有着相同的颜色 都一样 不分彼此 肤色是唯一的地图 没有墙 那地方 天使给我们翅膀 教晓我们飞翔 深深想像 恒久的梦幻天堂 它实现 总有一天 实现在小孩洁挚的眸光 (14-10-1994 刊南洋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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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盛的诗:

永远 “谁来编辑一切短暂?” “就由昙花吧!” 没有人 反对

巨轮 辗过 话便胎死腹中 等待另一次 轮 回

牙刷 紫色的握柄 探入口腔 隐秘的世界 原来快乐的文字 悉数被毒死 乱弃于牙床之上

终 撞入夜 火车行进 夜的庙宇 丢弃立不正 心念的信仰 23


横板在它腹下 仰观成千上万 旅客的双足 竟然全不知最终的 去向

法国 有人在墙后偷窥 企图以一根火柴划亮 四周的黑暗 持续的法国式的 拥抱 呵 那是于事无补的行为 观望或想像 或又能怎样 无助的首 颤抖的手捧着 用水飘浮 风雨中运送过来 整座未曾开封的 法国

(1-2-1994 刊《椰子屋》第 39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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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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