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 女 之 事
All The Pretty Faces
冼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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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父母姐弟 感谢他们的爱与宽容 dedicated to cammy&herwayan
这个渴望是为了那在黑暗里感觉到 却在白天见不着的人 -泰戈尔-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palawan / 2008
- 李煜-
singapore / 2011
All the different places Ringing out like a shotgun in my head All the pretty faces Ringing out well I just can’t go to bed THE KILLERS - All The Pretty Faces
There’s beauty in all kinds of danger, but none so beautiful as you. Gavin Rossdale <The Skin I’m In>
序
男女之事/ All The Pretty Faces 作者
冼文光
封 面 设 计 Sam Seen 字 型 设 计 Herwayan 插 图 /摄影 Sam Seen
洛谋
内 页 编 排 Ghost @ Flying 2 Mars Productions 出 版 日 期 2013年 3月初版
国 际 书 号 ISBN: 978-981-07-5031-2 出版
WAY PUBLICATIONS / 唯出版
零 售 / 代理/ 发行, 请电邮:waypubsg@yahoo.com
上架建议
(X)
版权所有•翻印必究 Printed In Singap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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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 女 之 事 /All The Pretty Faces
目录
CONTENTS
有形和无形共存
序: 黄奥金 ............. 008
鬼 藤 ........................................................ 011 甜 蜜 蜜 .................................................. 027 暗 处 穿 针 ............................................ 039 衲 吉 布 的 鸟 ...................................... 051 一 天 就 只 有 这 么 长 .................... 063 伊 荔 枝 &张 草 莓 ............................ 081 LA PETITE MORT........................ 087 饥 饿 的 眼 睛 ...................................... 099 TAMARAW......................................... 111 现 在 什 么 都 晚 了 .......................... 133 后 记 : Flying To Mars ........................... 157
男女之事: 008
有形和无形共存 ——— 喜读冼文光《男女之事 》
好一个冼文光,对文学的执着和痴迷到了忘我的境界! 世上有男有女,故男女之事是作家爱描写的题材,继而以灵 感和生活捕捉那些人事物,再用笔墨写成文字记录胸中溢言。 冼文光属于廿世纪70年代的新马青年作家,出版有: 诗集《以光为食》、《RIZAL AVENUE: 菲律宾诗记》、 短篇小说集《柔佛海峡》、长篇小说《情敌》、 绘本《CHINA X’PERIENCE》。 冼文光给我的印象乃勤苦练习,才情充满,他曾于菲律宾、 泰国及新加坡生活与磨练,善于观察,勤奋动笔,不但能写还能画
009 : 男 女 之 事
漫画。在商业社会里,像冼文光这样的青年立志文学,豪情当一位 作家并不多见;他有一股冲劲,对前辈艺术家和老作家十分尊敬, 故此,很多前辈都愿意帮助他、提拔他。 读《男女之事》,发现冼文光善于以心理学注入文笔之中, 立意格高,文风流畅,予读者一种启迪并有一股清新的节奏、张力 饱满的大写意及人格化的笔触,巧妙地把有形和无形糅合共存一 体…… 祝冼文光再接再厉,愈写愈精! 是为序。
黄 奥 金 l 著名作家、影视书画艺术评论家、歌唱家、国际多媒体艺术家
.......
鬼藤 ........ Rocking Chair
男女之事: 012
上:
尹伊把自己嵌在墙洞的身体拔出来,阳光刺射着她,良久,才睁
开她一只眼;这时,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经过,尹伊跑前去,抓着她 的手: “ 妈 妈 ! ”
女 人 甩 掉 尹 伊 , 用 鎗 指 着 她 : “ 他 妈 的 谁 是你妈?”
尹 伊 抓 起 石 头 , 却 不 敢 丢 , 女 人 在 一 边 讥 笑。
女 人 走 向 码 头 瞭 望 台 附 近 那 只 租 给 外 地 人 的旅馆,消逝了。
妈妈!妈妈!……
尹 伊 缩 回 墙 洞 , 里 面 晦 暗 不 明 , 听 到 时 间 转动的声音:
滴 答 ―――滴 答 滴 答 ―――
吊灯透出绿芒,黑色韧藤织成的灯罩似乌鸦,尹伊在窗边,瞧一
瞧外面 , 转 头 望 着 中间 被 十 字 架 隔 开 的 小 窗 ; 绿 芒点点在移动。
外 面 倾 着 雨 , 尹 伊 熄 了 头 上 的 灯 : “ 雨 愈 来愈密。”
鱼渔:“不知什么时候下的。”
尹伊:“你转头望那边雨就下了。”
外面倾着黑雨,雨水沿着建筑物外壳滑落。
尹 伊 : “ 平 时 察 觉 不 到 的 声 音 , 这 时 听 得 见了。”
鱼渔提起双耳。
――― 一 声 鸟 鸣 。
尹 伊 望 向 外 面 , 惊 异 先 前 那 只 黑 鸟 仍 停 在 枝桠上。
绵绵的雨模糊了水平线,唯一看清楚的,是码头那边亮着灯的瞭
望台; 黑 雨 绵 密 遮 没了 地 平 线 。
013 : 男 女 之 事
鱼 渔 : “ 雨 这 么 大 , 不 知 瞭 望 台 上 面 的 工 人在不在?
尹伊:“还未到下班时间。”
鱼渔:“可是雨这么大……
尹伊:“下班时间未到,工人没有自由。”
鱼渔:“瞭望台工人已不是以前那个。”
尹伊:“什么时候换的?”
鱼渔:“你去牧野那天。”
尹伊:“谁做都一样。”
鱼渔:“这次不同,是个女的。”
尹伊:“女人?女人做得了么?”
骤来的狂风把雨点蛋花似地打在窗玻璃上。
鱼 渔 指 着 窗 下 : “ 地 下 城 那 些 窟 窿 快 要 积 满水。”
尹伊:“继续这样就要浸水了。”
鱼 渔 : “ 那 女 人 会 不 会 已 经 回 家 ? 雨 这 么 大……”
尹伊转过脸望窗外,那黑鸟死了似仍钉在枝桠;或是,当尹伊注
视它时 就 一 动 不 动 ?尹 伊 : “ 去 牧 野 前 我 发 现 一 个墙洞。”
鱼渔:“你去牧野什么事?”
尹伊:“你可能觉得荒谬。”
鱼渔看着尹伊,等她说下去。
尹伊:“证实一件梦中事。”
尹伊的妈妈出门前曾牵着尹伊的手,指着墙上的钟,说:“一个
下着黑雨的黄昏,五岁的尹伊,独自在房里,瘦削的影子射到墙上,头上 一盏小灯,光线落到床上;尹伊在床前画画,画她自己,戴着造型古怪的 眼镜跟 手 表 , 站 在 渡轮 上 , 还 有 一 个 穿 警 察 制 服 的女人……”
―――不 知 什 么 原 因 , 那 天 , 尹 伊 的 妈 妈 出门后就没有再回来了。
于去牧野的渡轮上尹伊见着一个女人,女人穿着警察制服,腰间
一把鎗 , 挥 着 手 在 叫: “ 尹 伊 ! 尹 伊 ! ”
尹 伊 望 着 女 人 , 一 脸 疑 惑 地 走 过 去 , 女 人 :“有没有身份证?”
尹伊摸裤袋,发现身份证竟已不见!
女人的鎗闪着光,从衣袋拿出一张卡:“你看你,身份证掉了都
不知道 , 还 是 掉 在 男厕 呐 ! ”
男女之事: 014
尹 伊 取 回 身 份 证 , 女 人 : “ 喂 , 要 怎 样 答 谢我?”
尹伊:“请你吃东西吧!”
女人:“我喜欢禁果。”
尹伊:“我以为牧野人不吃禁果。”
女人:“我不是牧野人。”
甲板上,女人双腿盘着,右脚屈在下面,身体挺直;日光刺烈,
女人的 瞳 孔 似 猫 眼 僵固 着 , 表 情 没 什 么 变 化 。 尹 伊:“船上没卖禁果。”
女人:“下船的地方有。”
尹伊:“可是……禁果很贵我钱不够。”
女人:“那你要怎样答谢我?”
尹伊:“别的如何?”
女人:“我喜欢禁果。”
这时,渡轮略微侧翻,滚来一枝黑色玫瑰,尹伊弯身捡脚下的玫
瑰;尹 伊 拈 着 手 里 的玫 瑰 轻 转 , 女 人 望 着 尹 伊 手 中那玫瑰。
鱼渔:“我想她是在看你。”
尹 伊 : “ 她 眼 睛 很 大 大 得 似 不 能 集 中 看 眼 前的东西。”
鱼渔:“她一定是在注视着你。”
尹伊:“可能。”
鱼渔:“那时你怎么想?”
尹伊歪着头:“当时我……只是乱想。”
鱼渔:“想到什么?”
女人扭过来,瞪着大眼刺尹伊。
太阳开始坠下,海水深绿,凝固了似的胶液;女人脸上铺一层冷
光,侧边忽飞出一隻银鱼;悠然转一圈后缓缓升起,女人“喝”一声,它 落到水上。银鱼没有翅膀,不知什么原因能使身体向上升。女人看尹伊一 眼,手指刮着甲板。水下,银鱼兜了一圈又一圈,好像在搜寻什么。渡轮 缓缓向前,海水裂开,一隻银鱼从另一边飞出,这一次,女人没有呼喝, 银鱼扭动身体,升上高空,转个圈滑向远处一个小岛,消失了。女人扭过 头,看 尹 伊 这 边 。
尹 伊 : “ 你 说 她 是 望 着 我 还 是 我 背 后 的 什 么东西?”
鱼渔:“我想她仍在注视着你。”
尹 伊 剪 指 甲 , 由 尾 指 开 始 ; 地 上 落 有 苍 白 的指甲碎片。
鱼渔:“那女人回家了吧?”
015 : 男 女 之 事
尹伊:“女警?”
鱼渔:“瞭望台那个。”
尹伊看一眼墙上钟:“啊下班时间到了。”
鱼 渔 : “ 雨 这 么 大 , 瞭 望 台 长 官 可 能 要 她 加班。”
尹 伊 : “ 这 种 天 气 要 人 加 班 ? 是 我 就 不 干 了。”
鱼渔:“受雇于人就是这样。”
尹伊:“时间都卖给雇主。”
鱼渔:“你说她愿不愿意加班?”
尹伊:“她有选择咩?”
鱼渔:“女人的时间总是不够。”
尹伊:“谁的时间够呀?”
黑鸟仍钉在那枝桠上,死了似,尹伊抓脚边一截白骨丢出去,它
坚硬的 啄 不 慌 不 忙 地咬 住 , “ 哒 ” 一 声 钳 个 裂 碎 !
尹伊再丢一截,黑鸟“哒”一声钳个裂碎!
鱼渔:“你想试多一次?”
尹伊:“下一次可能打中它。”
鱼渔:“这鸟的啄不寻常。”
尹伊:“可能从牧野来的。”
鱼渔:“你不试多一次?”
尹 伊 犹 豫 地 盯 着 黑 鸟 : “ 不 知 怎 么 地 我 有 点怕。”
鱼渔:“怕什么?”
尹伊:“你看它眼睛……”
鱼渔:“我是怕那个啄。”
尹伊:“那时在牧野见一棵树,叶子不多,树枝怪异,好像扭曲
的手指 , 跟 其 它 树 极为 不 同 。 ”
鱼渔:“树上也有这种黑鸟?”
尹伊:“没有留意。”
鱼渔:“那你怎知这鸟来自牧野?”
尹伊盯着黑鸟,黑鸟向着鱼渔。
尹 伊 : “ 不 妨 问 那 收 购 时 间 的 人 , 他 是 从 牧野来的。”
鱼渔:“收购什么?”
尹伊:“时间。”
鱼渔:“收购时间?”
男女之事: 016
尹 伊 : “ 就 是 前 天 在 码 头 被 人 们 从 海 里 捞 起的那个。”
鱼 渔 扭 过 脸 盯 着 黑 鸟 , 不 知 怎 么 的 , 也 有 一点怕。
黄 昏 , 下 着 黑 雨 , 尹 伊 靠 着 窗 , 数 池 上 的 枯叶。
收 购 时 间 的 人 来 了 。 尹 伊 : “ 我 以 为 你 会 迟到。”
把买卖文件与合约放到桌上,收购时间的人:“我是非常重视时
间的! ”
尹伊:“感谢你曾帮忙我。”
收购时间的人:“有咩?”
尹伊:“那时,在去牧野的渡轮上,我撞倒一个鼻子很尖的女
人,女人嚷着跟我要钱,当时来一人叫她别惹事,她才走开;那个人就是 你呀! ”
收购时间的人掏出笔:“是咩?”
教堂钟声一停,收购时间的人就开始讲述时间的类别与价值,胸
腔传出滴答滴答声;谈到“时间的买卖”,他的叙述十分冗长;当尹伊问 及二奶 国 的 事 , 他 忽换 了 表 情 。
尹伊:“多人卖时间给你麽?”
收购时间的人:“出乎意料地少。”
尹伊:“你有很多时间吧?”
收购时间的人:“可惜都不是我的。”
收购时间的人因浪费的时间超出了牧野的规定而被有关单位逮
捕,刑 罚 : 到 异 地 收购 时 间 ――― 就 来 到 白 水 村 这里。
收 购 时 间 的 人 : “ 很 多 人 一 生 都 在 浪 费 时 间。”
尹 伊 : “ 话 不 是 这 么 说 , 每 个 人 有 他 自 己 的想法。”
接下去的谈话中,尹伊发现收购时间的人喜欢随意使用“昨天”
跟“今天”这两个词;接着讲一堆自相矛盾的话并多次重复“我是非常重 视时间 的 ” 。
收购时间的人:“你打算卖多少时间?”
尹伊回想一些事,把它们跟收购时间的人的话联系在一起,好像
悟着了 什 么 , 便 放 弃本 来 的 想 法 ――― 不 卖 时 间 给他。
尹伊忽说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收购时间的人随尹伊入一条小路,经过乱石堆,边沿是废物焚化
017 : 男 女 之 事
炉,再远一点是个干涸的水池,残留着藤叶、鱼骸与人骨。墓碑周围长满 了比人还要高的茅草,流着汗,尹伊指给收购时间的人看那些墓碑:“都 是卖了 时 间 后 莫 名 其妙 死 去 的 年 轻 人 。 ”
收 购 时 间 的 人 : “ 不 能 完 全 归 咎 于 卖 时 间 呀!”
尹伊:“我只是要你来看看。”
啤 啤 啤 ―――
尹伊望一下码头那边:“啊渡轮已开走。”
收购时间的人只是按着胸腔,没有说什么。
滴 答 滴 答 ――― 滴 答 滴 答 ―――
尹 伊 踩 着 人 骨 似 的 石 头 , 到 码 头 附 近 的 黑 水河那里。
水面非常平静。
这 时 , 出 现 一 个 影 , 尹 伊 以 为 是 收 购 时 间 的人,却是个女人。
尹伊朝相反的方向走,地上那些茅草割着她手。尹伊走上乱石
堆,不小心滑倒,滚到地洞里,意外地发现一道石缝。尹伊进到里面,里 面不仅没有变阔反而更为狭窄,最后,身体也通不过去了,尹伊发现两块 大石下 面 另 有 一 道 夹缝 … …
尹 伊 退 出 石 缝 , 拍 掉 头 上 身 上 的 尘 灰 , 走 回家。
到码头附近的黑水河那里,水面非常平静;尹伊踩着人骨似的石
头,远远见收购时间的人在跟一个女人讲话,怕是游说女人卖时间给他; 尹伊赶 紧 绕 到 另 一 条暗 巷 。
回 到 家 里 , 尹 伊 : “ 我 去 黑 水 河 , 收 购 时 间的人却不在那里。”
躺着嚼花生米,鱼渔:“他若有心跟你再谈收购时间的事,晚一
点来有 什 么 关 系 ? ”
尹伊:“可能他没有自己的时间。”
鱼渔:“他没有时间?”
尹伊:“收购来的时间并不属于他。”
鱼渔咳一下:“你要把时间卖给他?”
尹伊看着鱼渔。
码 头 右 边 有 个 只 租 给 外 地 人 的 旅 馆 ―――鱼 渔 曾 在 那 里 跟 一 个 混 血
的女人 见 面 ―――尹 伊 从 一 条 秘 径 去 , 要 跟 穿 着 警 察 制服的女人见面。
旅馆内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的房间。
男女之事: 018
还没有开始交谈,隔壁忽传来叫床声。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咳一
下提高声量跟尹伊讲在牧野的事,然而话稍一停顿,叫床声又入耳窝,她 脸色不悦,按着佩鎗敲墙壁命令对方停止交媾;扭过头对着尹伊:“白水 村人就 是 不 知 羞 耻 ,你 也 是 这 样 ? ”
尹伊:“我还没有对像。”
穿 着 警 察 制 服 的 女 人 把 杯 里 剩 下 的 液 体 喝 尽:“不要骗我。”
尹伊:“你有没有对像?”
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敲着杯子,没有答复。
叫床声忽又响起,音量虽比先前低了,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却跳
起来大 吼 , 对 叠 着 的两 张 凳 子 开 了 一 鎗 !
――― 声 音 就 没 有 了 。
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讲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尹伊望着裂开却仍叠
着的两张凳子。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二奶国就是那样,跟这里完全是 两个世 界 。 ”
尹伊:“去那边要多少时间?”
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你要去二奶国?”
尹 伊 : “ 我 不 想 把 时 间 用 在 白 水 村 这 地 方 。”
尹伊瞧着睡在身旁的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完全不像儿时所画的
那 个 , 她 呼 吸 轻 轻 细 细 , 散 发 薄 荷 味 ―――似 在 哪 里 闻 过 这 样 的 气 味 ――― 有过因体香而引起强烈性欲的经验,尹伊的心脏快要停顿,仿佛想从脑海 中解脱 什 么 。
外面好像在下雨可是听不到雨声;时间在流动;尹伊两腿悬空吊
着内里 寂 静 无 语 。
妈妈!妈妈……
尹伊只想拥有一点时间就好了,如果找到妈妈,就把自己多余的
时间给 她 ―――妈 妈 因 此 就 能 在 世 久 一 点 。
叫床声忽又响起,音量越来越大,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起身;尹
伊脑海 反 复 响 着 她 临走 前 的 话 : “ 没 有 目 标 , 给 你再多时间有鬼用!”
出了旅馆尹伊到码头另一边,大船经过,泊在一边的舢舨荡来荡
去,在 手 表 店 外 面 碰见 收 购 时 间 的 人 : “ 卖 不 卖 时间给我?”
尹 伊 : “ 老 实 跟 你 讲 , 一 开 始 我 就 不 想 卖 。”
收 购 时 间 的 人 竖 起 拇 指 : “ 这 很 好 , 直 接 表达了你心意。”
收购时间的人走去旅馆,尹伊转头入另一条路,黑色的墙睁着冷
019 : 男 女 之 事
冷的眼睛,尹伊身体嵌入墙洞,窥视外面的世界;天气并不冷,天空一片 灰;枝桠上,黑鸟一动不动地拢着羽翼,钳着骨头;不知它什么时候就在 那里, 也 不 知 什 么 时候 要 离 开 … …
山压着白水村,黑色茅草于产房下边蔓延,弥漫着腥臭,尹伊即
将分娩 , 鱼 渔 心 里 却无 半 分 欢 喜 。
村民似枯木于日子里紧紧被藤缠着。
这些热天,鱼渔老是嚼着花生米,盼今年大有收成;他没跟村民
去关帝 庙 祈 求 , 尹 伊叫 他 十 几 回 也 不 去 ―――鱼 渔 怕 关帝的怒目跟大刀!
山 那 边 似 沐 着 饭 香 可 是 鱼 渔 看 不 到 今 年 会 有什么希望。
水上有月,水边漂着鱼魅跟那些跑动的野孩子;沉不住气,鱼渔
摘下扁 刀 劈 水 上 月 ,哗 啦 哗 啦 ; 墙 上 落 下 漆 灰 , 扁刀又挂到了墙上。
那时跟尹伊求爱,她蹲在藤树下,有一条青蛇,哧嚓哧嚓在吐
舌,三 角 形 的 眼 暗 绿暗 绿 , 缝 隙 里 看 着 鱼 渔 , 鱼 渔咳了几声。
尹 伊 在 窗 口 听 雨 , 她 眼 睛 大 大 的 ―――现 在谁还兴趣听那个雨?
滴答……滴答……
鱼 渔 醒 了 , 尹 伊 的 脸 在 窗 台 扭 过 来 : “ 鱼 魅找你来了。”
在鱼魅的神通力协助下,鱼渔见自己跟其他人影在水下游走,朦
胧中满是神秘。窄窄的石子路不明不亮,有几个人影晃动,鱼渔似一条小 船,沿着藤树诡异的老根,好像循着一条蛇;走出路口,向水下走去, 天幕拉开,慢慢地,万物就清晰起来。来到一间产房,看见一个女人,死 了似,等着分娩;鱼渔想多看一眼,助产妇催他出去,接着推那个女人入 内,旋 即 探 出 头 : “生 孩 子 不 是 小 事 , 死 活 是 不 知道的。”
鱼渔在外面,香蕉树下抽烟,一圈一圈滚着头上刚从苞里爆出的
小指般大的香蕉;里面传来一些声音:催产婆在诵经、扯动板床跟刀子掉 在地上 的 声 音 , 一 圈一 圈 飘 出 产 房 。 鱼 渔 在 外 面 ,心里想着另一个女人。
鱼 渔 离 开 产 房 , 经 过 蓝 田 , 那 里 有 人 出 殡 ,队伍长长似黑蛇。
鱼渔站了一下,走到出殡队伍的尾巴;唢呐风里吹,想到刚才被
推进去的那个女人,眼闭得紧紧,她这个样,如果死神来了怕也看不到, 鱼渔有点茫然有一点悲伤,眼框麻麻的,体内水份没有了;那女人死了 似,如 果 她 死 了 , 就跟 这 死 者 , 埋 在 一 起 罢 !
出殡队伍到了墓地,那底下有数不清的鬼魂,有鱼渔也有尹伊的
男女之事: 020
可是那 个 女 人 的 祖 先埋 在 哪 ?
唢呐于风里吹,鬼一样吹着鱼渔,鱼渔记起她,说以前跟她男人
在墓地见面,她会把埋在穴里的木箱挖洞,扯出骨头带回家洗净卖钱;说 以前还 有 几 个 老 妇 干这 个 , 现 在 仍 跟 死 人 打 交 道 的只剩她。
鱼渔丢一块泥到死者脸上。
有 人 喊 一 声 , 好 像 是 鱼 渔 的 名 ; 鱼 渔 扭 头 ,却没有人。
垂 着 头 鱼 渔 走 回 产 房 , 那 助 产 妇 在 门 边 , 见着他立即高声喊道:
“以为你跑路啦!”
尹 伊 生 了 , 孩 子 没 几 斤 重 , 半 阴 半 阳 地 , 不知会不会霎时断气。
鱼渔:“担心有鬼用?”
尹伊:“你有用?有本事就找钱回来!”
鱼渔心吊在锌板屋顶,人在屋里转着;藤树的老叶孔孔洞洞风里
互相拍打。奄奄地顶着热风,尹伊圆鼓鼓的眼睛现在却似那窗紧闭:“你 要是丢 掉 孩 子 我 变 树妖 来 索 命 ! ”
桌上两张褪色的关帝庙镇宅符咒。
鱼渔看一下外面,然后顶着热风讪讪然出门逛荡,看野蝴蝶花里
钻、黄 蜂 野 地 飞 、 大鱼 水 下 游 。
关帝圣诞就快到了,庙前堆着许多木板,好几个工人在搭舞台。
鱼渔心 里 叨 念 别 的 事情 ――― 他 不 在 意 孩 子 有 没 有事。
风在吹,云在跑,情人相会在鹊桥。
鱼渔随热风在贫瘠的野地穿过,路上扬起黄尘,远处,一朵灰云
好像扯着一张张吊在水上的干裂的嘴巴。瞪着地上的影子,鱼渔:“他妈 的天一 热 我 就 要 蒸 发了 ! ”
路口几点烟火在闪动,刚才在河边,水下见一条大藤,鱼渔担心
着不知 去 年 有 没 有 无意 中 冲 犯 到 山 妖 水 魅 。
鱼 渔 擦 着 鞋 上 的 狗 屎 , 踢 几 下 : “ 他 妈 的 ,有钱就不会这样!”
去 撑 破 那 些 鬼 一 般 的 记 忆 吧 , 这 生 活 要 重 新审视!
天 上 飘 几 朵 肮 脏 的 云 , 尹 伊 帮 人 家 洗 衣 ;领了洗衣的钱,买几个
蕃薯。 一 脚 才 踏 进 门, 鱼 渔 马 上 跳 下 椅 子 : “ 有 没有钱?”
021 : 男 女 之 事
尹伊走到厨房,切蕃薯;蕃薯粥还没好,鱼渔进到厨房,翻锅,
刮尽那些粥来吃;坐一下,到外面冲凉,坐一下,进房间,跳上床,按着 尹伊干 , 完 了 倒 头 就睡 。
尹伊死人似躺着,呆望着上面的空茫。
星星。
以 前 , 尹 伊 的 母 亲 告 诉 她 天 上 星 亮 晶 晶 , 因为鬼在里面住。
尹伊:“看不清楚呀妈妈。”
母 亲 : “ 星 星 那 么 远 怎 能 看 得 清 楚 呀 笨 蛋 !”
尹 伊 : “ 以 后 我 长 高 , 跟 天 近 了 , 摘 一 颗 给你!”
母亲扭她耳朵:“笨蛋!”
尹 伊 死 人 似 躺 着 , 灯 光 发 浑 , 夜 仿 佛 在 织 着碎梦。
下半夜,鱼魅来了。
尹 伊 : “ 鱼 渔 跟 别 的 女 人 搞 , 他 以 为 我 不 知?”
在鱼魅的神通力协助下,尹伊见自己跟其他人影在水下游走:好
像在地狱,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女人说:“我不是看得开,只是不想你 被其他 那 些 女 人 搞 死! ”
尹伊不想看下去,鱼魅:“鱼渔只是你到阴间路上的包袱,把这
包袱甩 掉 你 就 能 轻 松! ”
月下,藤树的影子破破的。
尹伊死人似躺着,想到前几天,好不容易找出两块钱,到关帝庙
旁边的杂货铺买油,杂货铺里电视机内演一个胖女人摔玻璃,她男人在外 面有女人。杂货铺老板娘说她男人在外面有女人,尹伊说她男人也是,跟 二奶国的女人偷欢;老板娘说他男人被女人的丈夫发现后被毒打一顿,不 知怎样 了 ? 尹 伊 说 或许 死 了 也 不 一 定 !
或许死了也不一定……
下:
毒日底下,藤树的影子破破的。
尹伊来了:“等很久了?”
我推开窗,外面,藤树的黑叶互相拍打:“每次跟你见面,愧疚
男女之事: 022
就围着我,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二奶国人,别恨你老公,那个女儿是谁的 你自己 清 楚 … … ”
尹伊:“什么时候还讲这些?”
我:“走罢,船要开了!”
小船渐由陆地的黑影开出大海,每年这时期,天空就卷着细细的
云,从二奶国那方向吹来。水上一片死掉的藻类,腐了烂了散着恶臭;浪 冲上来,浮出的黑鱼立刻被船夫捞起丢入藤篮,“吧哒吧哒”几声,就断 气 了 。 小 船 里 人 没 有 几 个 , 甲 板 上 尹 伊 站 着 的 地 方 忽 暗 了 一 下 ―――那 隻 黑鸟头 上 掠 过 !
小船在水上晃着,仍看得见码头那矗立的烟囱与藤树,藤树下面
即是关帝庙。小船开出港湾,出了就是大海,那蛇头状的尖角已消失。现 在,我跟尹伊眺望着海、海面上漂浮的那些被各国倾入公海的核废料而致 死的鱼 尸 。
那 些 死 鱼 、 水 上 的 浮 云 ―――离 开 我 的 女 人似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 扭 头 向 舱 里 看 , 一 个 女 人 在 那 边 , 看 着 我。
女人的眼睛大大的,惊我一下。女人身边是个大脸的男人,大脸
的男人 搂 着 她 ; 女 人似 不 怎 么 悦 意 大 脸 男 人 的 搂 抱。
风来了,浪很大,我进舱,刚坐下尹伊就跟着进来:“不知鱼魅
怎样了 ? ”
我:“嗯?”
尹伊看着那大脸男人。
我:“你看那个女人。”
尹伊看那个女人。
女人的眼睛比尹伊大,咳一声,看样子好像有病;大脸男人给她
水,她 掏 两 粒 丸 子 ,喝 一 口 ; 女 人 又 咳 一 声 , 到 外面吹风。
尹伊:“你看她。”
我:“可能要跳海。”
尹伊:“你知道?”
我:“人就是这样!”
尹伊“哦?一声。
我:“藤一样!”
尹伊:“什么?”
我:“在这树时却想攀缠他树。”
023 : 男 女 之 事
尹伊咳一声。
我:“我女人就是那样。”
尹伊:“我也是?”
我:“女人就是那样。”
尹伊看向外面:“那个呢?”
我 扭 头 看 那 个 女 人 : “ 嗯 , 女 人 就 是 那 样 。”
似乎感召到什么,那个女人盯着我,眼睛大大的那里面好像有力
量好像有怪异之芒好像可以翻海成巨浪!大脸男人也在外面,他头发没有 几条, 不 管 海 风 怎 样在 大 大 吹 着 。
尹伊:“还有多久?”
我:“十几个小时。”
尹伊盯着那个女人:“你看。”
我看向那女人。
尹伊:“她眼睛比我大。”
我看着那女人的奶。
尹伊:“你女人眼睛大不大?”
我:“小过你, 她三角眼。”
尹伊:“华人?”
我:“混血的。”
尹伊:“你说你跟她有一个女儿……”
我:“我不要的。”
尹伊:“是命!”
我:“真的,我不要。”
尹伊:“跟我要不要一个?”
我 看 着 那 个 女 人 , 浪 花 打 散 影 子 , 我 不 想 回答。
尹伊的头发乱飞:“喂,要不要一个?”
我 看 着 浪 花 , 内 心 响 一 个 声 音 : “ 如 果 真 的要,倒不如领养。”
我 不 想 回 答 ―――即 使 于 苍 蝇 群 集 的 腐 尸 堆 即 使 能 把 老 树 缠 死 的 藤
捆 着 我 我 也 不 会 开 口 ―――走 到 外 面 风 啪 啪 啪 啪 拍 着 我 脸 好 像 一 种 惩 罚 好 像要打 醒 我 。
尹伊的头发乱飞,那个女人的头发也是,似乎女人的头发在风里
就要飞 起 来 翻 搅 出 一些 乱 事 。
“ 喂 , 你 是 华 人 ? ” 大 脸 的 男 人 喊 向 我 , 声音好像旧船的马达。
男女之事: 024
“ 你 呢 ? ” 我 学 着 连 续 剧 里 面 那 种 中 国 汉 子的调调。
“二奶国来的。”
“看你一脸淫相,我就知道。”
“这种小船,还要很久才到二奶国!”大脸男人那种皮质的笑止
了一下 马 上 又 绽 开 ,那 个 女 人 眼 睛 大 大 的 , 除 了 这样她没有别样表情。
日头移到一边,扯着船上十几个人的影子。
大 脸 的 男 人 看 着 尹 伊 : “ 你 们 为 什 么 去 二 奶国?”
我 看 着 尹 伊 : “ 嗯 , 我 们 为 什 么 去 二 奶 国 ?”
尹伊:“鬼知道你为什么带我去二奶国!”
我 看 着 大 脸 的 男 人 , 大 眼 睛 的 女 人 看 着 我 ,尹伊在一边呼气。
海鸟远去,海上什么时候暗下来我不知道,舱里灯光已亮,风仍
在卖力地吹,皮肤上一粒一粒细盐。我饿了,问有什么吃的,尹伊抽出一 袋面包一串香蕉说就这么多了。扯了一个面包,尹伊吃得很快。我咬着面 包看着那个女人面包是空的她一双眼却是异常饱满;咬着空面包我想像在 咬着她 。
大 脸 的 男 人 给 那 个 女 人 东 西 , 女 人 扭 头 说 不要,他就自己吃。
面包吃完了我仍看着那个女人在想像咬着她,似处在一种魅惑惑
的虚空 但 感 觉 美 好 我喊 了 一 声 : “ 喂 ! ”
于二奶国,不管日子怎样,一切事物似锅里煮着的黑色藤叶,人
跟着在 一 起 翻 搅 。
尹伊给我一杯水,色沉,里面两粒黑枣:“印度庙请回来的符
水,今 天 在 庙 里 求 得一 签 , 象 神 GANESHA叫 我 万 事随缘。”
热锅里煮着藤叶,我没有答话。
夜晚,尹伊比平日早跳上床,睡着了,嘴敞着流涎似做着美梦流
放 幸 福 , 我 却 认 为 不 会 有 别 的 什 么 ―――这 个 世 界 , 我 是 多 余 ―――尹 伊 , 帮我量 一 量 身 帮 我 掘个 墓 穴 吧 !
下半夜,床上卷缩着睡的尹伊,眼睛忽睁开:“我好像要死
了……”她眼神陌生,一双有力的手臂搂住我,不停重复着话……昏暗 的空间,一条粗大的藤影狰狞着向尹伊扑去,我冲前,跟它打……一道亮 晃的光挟着阴风呼啸而来,眼前顿时开了一朵鲜红的玫瑰,我伸手想拉 住尹伊,又开了一朵,我伸手想拉住女儿,阴风里两朵玫瑰却已远逝……
025 : 男 女 之 事
那河好像又动起来,淌着浓稠之液,水边摇着摆着黑色茅草,我觅着声音 找寻尹伊跟女儿,声音很近,却逮它不着;我要走入河里水下那些给我电 死的鱼能把我灵魂带出但任我怎样喊她们两个再也不回来……我竟流出眼 泪来!我惊讶我是怎么了多少事情发生多少人死去嗯我竟然流泪?边哭边 喊 , 一 瞬 间 , 我 被 一 个 模 糊 的 影 牵 引 , 那 影 猛 然 回 头 , 我 一 惊 ―――好 像 以前电 鱼 时 被 电 叉 插着 电 流 通 过 蒸 发 掉 体 内 水 份 ――― 是鱼渔!
我这才意识到有一夜,尹伊手里抓着藤,鬼一样的藤,一圈圈绕
着我缠:“你知道,几次我好像死掉了,那时,地下在震,我躺在床上, 那厚重的东西仍压着我,我知道这来自水底……自从鱼魅把我灵魂带走我 常会有这种椎心刺骨的伤感似于死亡线上挣扎了一圈满身冷水,那什么从 我生命中消失,我短暂地睡去当我回到床上黑暗中看到一条淌泪的三角眼 的蛇向我诉说着什么……看到鱼魅转世我想起关帝庙落成时它来帮忙,那 样子让我相信鬼魅也有好的或许比很多人都好。鱼魅说过早结束自己的生 命总说自己孤独,一个深夜他领着一个女孩来找我,说它要转世了可是它 担心着这个女孩要托我照顾,我看着那个女孩,似曾相识;我在床上静静 听听它讲水下发生的事情听它讲是怎么认识一个女人又怎么给那女人的丈 夫自水 里 扯 出 巨 藤 箍颈 而 亡 … … ”
滴 答 ―――滴答 ―――
一条似藤的黑影透水而出,自秘径走入夜晚。窗户泄出的虫鸣洒
在草地,飘到远方的树林。星星满天,没有风,树荫在地上窃窃私语,其 间的碎石小径斑驳。我因椰花酒喝多了,头里残留不适的膨胀感,脚步踉 跄,费劲才能走直。于平静的岸边,看年轻的男人扬帆出海,一去就是数 周或数月,在海上讨生活,在月下吟唱歌颂陆地的曲子;女人目送她们的 丈夫或男友消失在水平线,然后,一个人走路回家。我把鱼线放到水里: 不 知 是 垂 钓 鱼 儿 还 是 鱼 儿 垂 钓 我 的 流 思 ―――抓 住 一 条 巨 藤 , 撑 着 身 体 , 终于, 我 走 到 那 黑 影旁 边 , 猛 地 抽 出 刀 子 捅 了 几 下!―――
脸上流淌的两行泪忽变成两条蛇忽又变成两条韧藤愈缠愈紧……
我已老弱已不能胜任收购时间的工作我只想回到大山压着的深林让关帝那
滴 答 滴 答 ―――
滴 答 ――― 05052009
大刀剔 掉 身 上 的 淫 根然 后 躺 入 墓 穴 沉 沉 睡 上 一 觉 醒来似死后豁然重生……
男女之事: 000
.......
甜蜜蜜 ........ Honey From The Knife
男女之事: 028
米 城 的 主 席 邓 先 生 ―――身 高 不 及 五 尺 , 胡 子 很 多 手 掌 却 细 , 看 上
去 不 似 握 有 权 力 的 人 ―――要 到 麦 城 见 一 个 叫 老 毛 的 人 , 办 一 件 搁 置 多 年 的事。
上:
主 席 邓 先 生 的 黑 车 高 铁 轨 道 下 已 行 驶 两 小 时,影子仍孓然一个。
天上半朵云都没有,偶尔,似见一个黑影,以为是铁鸟,眨一下
眼,哪有什么影子?宽畅的天空,地上,人是很细的,七层高的建筑物穿 着灰冷的颜色,一股荒诞的黑色意味的目光,盯着主席邓先生的六轮黑 车。黑车缓慢驶过轨道下一个凹地,司机是美国人,胡子一大撮;后座躺 着主席 邓 先 生 , 脸 上蒙 一 层 黄 雾 , 不 知 头 壳 内 活 动着什么。
噗 ―――
司 机 正 要 转 下 车 窗 , 主 席 邓 先 生 咳 一 声 : “你,认为我屁臭?”
司 机 的 手 僵 着 , 望 后 镜 里 面 主 席 邓 先 生 的 脸死了似。
屁臭扩散开来。
司机看一下,主席邓先生好像死人似一动不动,脚边一条黄狗在
吸着软 性 药 物 , 黑 车驶 向 七 号 码 头 。
前日,主席邓先生下令把面着兵工厂的墙壁漆成红色;码头那
边,一船刚运来的黑人上岸,马上命他们把墙壁漆上多一层红色,一个日 本工人 看 到 三 条 黑 豹在 扯 士 兵 的 尸 体 , 铲 泥 机 把 一堆骨头抛到海里。
黑车驶出七号码头,司机看着望后镜,正要加速,主席邓先生咳
029 : 男 女 之 事
一声: “ 适 才 那 屁 ,臭 不 臭 ? ”
司 机 的 手 僵 着 , 望 后 镜 里 面 主 席 邓 先 生 脸 上蒙着一层浓雾……
米城东区,多元化墓园那边,黑车驶了好几圈;墓区两旁是堵塞
着的排 水 沟 , 路 下 面吭 洞 很 多 , 一 边 乃 基 督 教 堂 一边是屠场跟华人墓地。
黑车出了墓园,飞过米城南区;十字路口那边,一间生化合成食
物店楼 上 , 一 个 身 影倚 在 窗 边 , 那 身 影 的 主 人 , 头发梳得非常整齐。
现在,黑车到了米城西区,一间阿拉伯人开的多元宗教物品店楼
上的鸽窝住着丽君小姐;丽君小姐这女人,有洁癖;(米城男人谁喜欢有 洁癖的女人呢?)不是城里最美的丽君小姐钟意主席邓先生喜欢他讲话时 露出野 狼 一 样 的 利 齿。
巨型屏幕里播放庆祝斋戒月结束的广告:一个穆斯林带着小孩坐
上一辆 魔 法 三 轮 车 漫游 飘 舞 着 莲 花 的 浩 瀚 天 际 。
主 席 邓 先 生 : “ 有 个 人 民 代 表 来 见 我 , 问 我有什么看法。”
主席夫人:“哪个?”
主 席 邓 先 生 : “ 我 问 他 是 不 是 时 候 派 军 给 日本人颜色看。”
主席夫人:“我想我知是谁了。”
主席邓先生:“当时我跟他说‘这简直疯狂,人家辛苦赚钱,忽
然间我 们 要 夺 走 他 们的 财 富 , 况 且 , 我 们 还 不 懂 得跟美国人做生意!’”
主席夫人:“你现在的看法还是这样?”
静 默 了 一 阵 , 主 席 邓 先 生 : “ 一 枪 射 两 鸟 啊!”
主席夫人:“一枪射两鸟?”
主 席 邓 先 生 : “ 一 枪 射 两 狗 , 我 喜 欢 你 这 两粒奶。”
丽君小姐:“你不怕是假货?”
主席邓先生:“我看不似。”
丽 君 小 姐 笑 一 下 , 主 席 邓 先 生 : “ 你 是 那 么写意啊!”
丽君小姐:“你羡慕我?”
主 席 邓 先 生 : “ 那 些 明 知 是 假 却 能 把 它 当 真的人我羡慕!”
男女之事: 030
丽君小姐:“你何必那么认真。”
主席邓先生:“有时候不认真不行。”
丽君小姐:“现在不必认真。”
主席邓先生:“对你不能那样。”
丽君小姐:“因为我是……某人的女儿?”
主席邓先生:“你这么认为?”
丽君小姐:“你要认真就认真吧!”
丽 君 小 姐 想 可 能 有 事 会 发 生 , 那 些 美 国 妓 女很会抓米城人的钱。
主席邓先生有的是钱!
现 在 , 主 席 邓 先 生 拥 着 美 国 妓 女 : “ 你 的 奶噢WONDERFUL!”
妓女的奶好像两粒咧嘴笑的木瓜。
主席夫人想要见主席邓先生,不知有没有机会;忽然,主席邓先
生从右 边 出 来 , 拎 着一 支 黑 伞 , 主 席 夫 人 : “ 我 等着见你。”
主席邓先生:“我没时间。”
主席夫人:“丽君小姐的事……”
主 席 邓 先 生 脚 步 放 慢 , 主 席 夫 人 在 后 面 搓 着两手。
这时,丽君小姐走到办公室右边。
主 席 夫 人 : “ 〈 庞 加 莱 猜 想 〉 终 于 有 人 破 解!”
主席邓先生:“是我们的人麽?”
主 席 夫 人 : “ GRIGORY PERELMAN, 俄 罗 斯人。”
主席邓先生:“为何不是我们的人?”
主席夫人:“这数学家与母亲住在圣彼得堡一个普通的公寓,过
着清贫隐居的生活,因不想成为无法认同的数学界的挂名领袖而拒领百万 美元大 奖 。 ”
主 席 邓 先 生 : “ 你 见 我 就 是 讲 这 个 给 我 听 ?”
主席夫人:“别的只怕你不喜欢……”
主席邓先生:“丽君小姐怎样了?”
主席夫人:“她有自己的世界。”
主席邓先生:“她没告诉你知道?”
主席夫人:“她有洁癖。”
主席邓先生若有所思地。
031 : 男 女 之 事
主席夫人:“泳池她最怕了!”
主席邓先生:“她怕水?”
黑车经过佛光街,眨眼到窗下,丽君小姐眼皮跳一下,拉开抽屉
拿药油 搽 ; 待 黑 车 远得 看 不 到 了 才 呼 气 坐 到 沙 发 上。
佣 人 拿 茶 点 进 来 , 丽 君 小 姐 叫 她 把 鱼 缸 里 五条金鱼丢下楼。
啊啊啊啊啊……五条鱼喊救命!
丽 君 小 姐 咬 一 口 美 国 苹 果 , 叫 佣 人 把 鱼 缸 也丢下去。
―――乒 乓 !
房间右侧有个小窗,丽君小姐在窗边,遥望对面四十层高的灰色
建筑物 。
没 有 奇 怪 的 事 发 生 。 直 到 晚 上 都 没 有 什 么 事发生。
深夜,那四十层高的灰色建筑物里,主席邓先生拿着皮鞭进来,
霎时,那两个阴阳人的笑容自涂满油脂的脸上消失;主席邓先生按一声 铃,那 条 黄 狗 从 右 側的 墙 洞 出 来 , 主 席 邓 先 生 : “打开!”
黄 狗 打 开 箱 子 , 里 面 是 一 条 手 臂 般 粗 大 的 黑蛇。
主席邓先生:“叫它出来!”
黑 蛇 听 不 懂 主 席 邓 先 生 的 话 , 仍 在 里 面 睡 着。
黄 狗 吹 起 口 哨 : “ 婆 俺 婆 演 帝 … … 婆 俺 婆 演帝……”
黑蛇忽抬颈睁眼,盯着主席邓先生。
黄 狗 : “ 黑 蛇 , 还 不 快 跟 主 席 邓 先 生 叩 问 圣安?”
黑蛇:“我是蛇不是人,无需跟他行礼。”
主席邓先生:“你这畜生!”
黑蛇还是抬颈盯着主席邓先生,黄狗看一下主席邓先生,主席邓
先生: “ 拖 出 去 斩 !”
那两个阴阳人马上站起来行动,五分钟后回来,涂满油脂的脸上
有几滴 血 迹 跟 一 丝 笑容 。
主席邓先生:“可以了,回墙洞去。”
黄狗走了。
主席邓先生的皮鞭空中抽一下,那两个阴阳人相互看一眼,脱了
男女之事: 032
裤子……在痛感的撞击中,两个阴阳人同时想起一个黄色的草地:以前, 有一天,粮仓外面,有个女工,主席邓先生叫车停下,问阴阳人那是谁, 阴阳人甲答不知,阴阳人乙答说是丽君小姐。主席邓先生“唔”一声,咬 着古巴雪茄,叫司机开车;威士忌瓶里酒晃荡着,主席邓先生说要喝,在 摇晃的车内,喝酒不容易,有些威士忌淌到了衣襟;不管怎样,主席邓先 生在去码头的路上喝光了威士忌。威士忌没有了,喝光了,主席邓先生叫 停车,下车于写着红色标语的灰墙下撒一泡尿,黄郁的尿液似一道彩虹落 在墙上 , 慢 慢 滑 下 去… … 。
皮鞭空中抽了几下,主席邓先生:“把沾有血迹的麻布袋毁
掉!”
两个阴阳人马上动身去办。
主 席 邓 先 生 抽 一 下 皮 鞭 : “ 擦 乾 你 们 的 鸟 ,然后,GET LOST!”
山路穿过废弃的矿湖向下通到一个人造林,人造林左边是造型前
卫的核 武 器 制 造 厂 ,风 吹 来 时 , 湖 上 常 泛 起 脑 浆 似的白浪。
弓 箭 、 斧 头 与 枪 扯 着 主 席 邓 先 生 到 人 造 林 来打猎。
射 不 到 半 只 猎 物 , 主 席 邓 先 生 在 缠 着 黄 布 的树干下撒一泡尿。
主席邓先生打猎时,偶尔,想到那么几下丽君小姐。另一边,睡
不下的 丽 君 小 姐 也 想着 主 席 邓 先 生 。
一 天 , 丽 君 小 姐 看 到 一 辆 棺 材 车 在 路 上 驶 过来时一阵闷窒。
棺材车在树下停住,门开,跳出了黄狗,车子另一边出来的竟是
主席邓 先 生 , 抓 着 一把 黑 枪 。
丽 君 小 姐 一 脸 愕 然 : “ 这 黑 枪 … … 要 干 什 么?”
砰!
丽君小姐“啊”一声。
黄狗拉开棺材车的门,丽君小姐望一眼主席邓先生,扭着身子幽
魂似地 上 了 棺 材 车 。
棺材车在灰黑色的路上行驶,路上没几个人,黑色雨丝落在地
上,丽 君 小 姐 望 着 外面 , 主 席 邓 先 生 合 着 眼 , 手 边的眼镜闪着绿芒……
过 了 很 久 , 车 子 在 暴 雨 中 驶 入 那 四 十 层 高 的灰色建筑物。
033 : 男 女 之 事
丽 君 小 姐 掀 一 下 窗 帘 : “ 时 间 晚 了 我 回 不 去。”
一 个 似 机 器 的 声 音 : “ 那 就 留 下 来 吃 饭 吧 !”
丽君小姐不想吃饭:“没有别的么?”
“你还要别的什么呢?”
丽君小姐到外面阳台,主席邓先生的占卜师在假山后吃着猪肉;
主席邓先生唤占卜师进来,叫他吃桌上的东西,占卜师不愿吃但不敢说, 低着头 默 然 咽 下 那 些合 成 的 人 肉 。
主席邓先生:“你该心满意足才是。”
实在不是一顿愉快的晚餐。
主 席 邓 先 生 喜 欢 白 人 的 肉 , 那 质 感 与 腥 味 让他回味再三。
饭后,主席邓先生回到奢华的龙床,热腾腾的女人骚野过家妻百
倍。女人们扯掉上衣,跳入酒池嘻嘻哈哈,酒池上面有两个非常罕见的南 华虎鞭标本;扭着那些女人,主席邓先生喝一杯血酒:“在这里,你们该 感到骄 傲 。 ”
凌晨一时,主席邓先生到太空室去,丽君小姐收拾地上的东
西―――白 瓷 花 瓶 碎 片 。 主 席 邓 先 生 : “ 现 在 啊 人 都是垃圾!”
主 席 夫 人 上 楼 去 , 没 多 久 , 出 来 , 然 后 , 又上去。
丽 君 小 姐 假 装 在 看 书 , 心 思 却 挂 于 伫 立 前 面的主席邓先生。
教堂钟声响了十下。
主席夫人下楼来,主席邓先生在她耳边讲话,主席夫人点了几次
头,跟 主 席 邓 先 生 道晚 安 后 离 开 , 大 门 嘎 一 声 重 重地关上了。
丽君小姐不想上楼去,来回翻动着那本美国宇航杂志;主席邓先
生到丽 君 小 姐 身 边 ,抚 着 她 白 皙 的 手 : “ 这 年 头 叫我不烦恼的事很少!”
屏幕里播着上个月试射最新型洲际导弹“东风81”的片段:导弹
可携带卅枚分导核弹头,最大射程为两万公里,自东部或北部发射,足以 打击美 国 全 境 。
主席邓先生两眼发着绿光,头发有点乱,鼻孔喷着热乎乎的气
息;忽 然 , 张 臂 抱 住丽 君 小 姐 。
来了!
丽君小姐:“主席邓先生,啊……”
男女之事: 034
下:
十六岁那年,老毛跟情人分手后乘夜班火车自泰国克拉运河返回
麦城。三等车厢内,除了老毛,还有三人,其中,一个眼睛细长的女孩, 坐在对面。老毛看着眼睛细长的女孩,年龄约十八,上衣是殖民地时期的 浅色素衫,裤子却是牛仔裤;另外那两个米城人讲话的声音很大,老毛翻 一下身体,听到其中一个讲到家乡饥荒人吃人的事,另一个提醒他不要讲 那么大 声 , 声 音 就 细了 。
老毛翻一下身体。
行 驶 得 很 慢 的 火 车 忽 震 一 下 , 那 眼 睛 细 长 的女孩忽哼起:
甜 蜜 蜜 … … 你 笑 得 甜 蜜 蜜 … … 好 像 花 儿 开 在春风里……
在 哪 里 … … 在 哪 里 见 过 你 … … 你 的 笑 容 这 样熟悉……
火车外漆黑一片,轰隆隆声中车厢通道堆积疲惫,老毛竟没有被
进 进 出 出 的 乘 客 吵 醒 。 火 车 暗 中 行 驶 , 老 毛 坠 入 梦 境 ―――被 推 举 至 一 个 高地, 下 面 , 是 亿 万亿 万 百 姓 的 喧 声 !
车 厢 里 的 人 都 睡 了 , 只 有 那 眼 睛 细 长 的 女 孩没睡。
一棵一棵桦树被闪电击倒。
主席邓先生的黑车终于开进了麦城。
“热烈欢迎米城的主席邓先生光临麦城!”之声此起彼伏,女
人们欢天喜地举止失了规矩,五星广场的舞台上,主席邓先生挥动着手 臂:“ 谢 谢 ! 谢 谢 !”
老 毛 设 宴 款 待 主 席 邓 先 生 , 那 些 食 物 跟 主 席 邓 先 生 不 对 味 ―――他
喜欢合 成 的 人 肉 ―――麦 城 人 却 不 爱 肉 腥 。
实 在 不 是 一 顿 愉 快 的 晚 宴 , 然 而 , 谁 会 空 着肚子受罪呢?
晚宴结束后自由活动,老毛提议去游泳,主席邓先生说天气冷,
不想下水。老毛说可以换成热水,主席邓先生吓一跳说真的吗?老毛笑一 下,领着主席邓先生到另一座建筑物,开门后,眼前是五个足球场那般大 的泳池 ; 望 着 腾 升 的热 气 , 主 席 邓 先 生 倒 吸 一 口 大气。
靠近泳池入口处,老毛伸直躺在披着羊毛毯的长椅上,清晨阳光
懒洋洋 , 照 得 两 人 好不 容 易 醒 来 后 又 昏 昏 欲 睡 ; 他们之间有一点空隙。
不知躺了多久,主席邓先生起来,走出去,回来时拿了一条薄被
035 : 男 女 之 事
盖在老 毛 身 上 ; 老 毛忽 睁 眼 推 开 主 席 邓 先 生 : “ 我以为有人要杀我!”
主席邓先生:“谁要杀你?”
老毛看一下周围:“有人要杀我!”
主 席 邓 先 生 望 着 水 纹 : “ 麦 城 早 晨 比 米 城 冷!”
老毛手臀下没被太阳晒到的部位,有一片胎记;丽君小姐从屋里
出来, 看 到 那 胎 记 ,一 时 不 知 进 退 , 主 席 邓 先 生 招着手:“过来呀!”
老 毛 看 着 丽 君 小 姐 , 喃 喃 道 : “ 我 知 道 有 人要杀我!”
主席邓先生继续躺着,老毛咳了几声,主席邓先生知老毛在暗示
可是他 不 想 马 上 反 应不 想 老 毛 以 为 他 是 那 种 “ 听 话”的人。
老毛又咳了几声,这次,声音大了些。
咳 ――― 咳 ―――
主 席 邓 先 生故 意 地 , 也 咳 了 几 声 。
老毛站起来,走一圈,主席邓先生翻一个身,看丽君小姐,又翻
一个身 , 才 慢 吞 吞 地 撑 起 软 皮 球 似 的 躯 体 : “ 嗯 ,我上楼睡一会儿。”
主席邓先生离开了。老毛示意丽君小姐跟他走,丽君小姐迟疑
着。老 毛 咳 一 声 。 丽 君 小 姐 跟 上 来 , 两 人 进 入 唐 朝风格的客厅。
“ 丽 君 小 姐莫 要 怕 ! ”
忽 然 , 老 毛抱 着 丽 君 小 姐 , 吻 了 吻 又 吻 又 吻又吻……
厨房有水滴声,轻微打着盆子,丽君小姐到厨房,壁橱里拿出一
个公鸡碗,装半碗红豆半碗绿豆,出了厨房到老毛面前,要他在一分钟内 分开红豆跟绿豆,老毛说他不想搞这个浪费时间,丽君小姐挑衅地说他一 分钟内办不到,老毛躺下两腿张开,中间两粒蛋:“不如,你来分哪粒是 黑蛋哪 粒 是 白 蛋 吧 丽 君 小 姐 ! ”
丽 君 小 姐 :“ 这 还 不 容 易 ? ”
老 毛 : “ 你知 一 枪 射 两 鸟 么 ? ”
丽 君 小 姐 :“ 一 枪 射 … … 什 么 ? ”
老 毛 : “ 射两 鸟 ! ”
风拍打着门窗,有人浑身在发热;现在,老毛左手伸入丽君小姐
衣服抚 丽 君 小 姐 的 奶 右 手 则 在 腰 杆 摸 , 毛 茸 茸 的 大手往下往下移动。
丽 君 小 姐 推不 开 老 毛 : “ 啊 … … ”
没多久,老毛睡了,不动了;丽君小姐从老美身下挣扎出来,坐
起,拉直衣服,把头发弄好。老毛张着嘴巴流口水死睡着,丽君小姐把老 毛头托 高 , 对 着 那 张 老 脸 吐 唾 沫 , 把 他 脑 袋 扭 过 去;忽哼起:
男女之事: 036
甜 蜜 蜜 … … 你 笑 得 甜 蜜 蜜 … … 好 像 花 儿 开 在春风里……
在 哪 里 … … 在 哪 里 见 过 你 … … 你 的 笑 容 这 样熟悉……
一阵狂乱的骤来的暴雨后,码头那边一片白茫茫,原来是岸边藻
类腐烂后与海盐、海水跟空气混合后变成泡沫被大浪冲上岸所致。白茫茫 之中, 丽 君 小 姐 又 冷又 饿 , 一 切 似 是 开 始 又 似 是 完结。
丽君小姐走回来,老毛还没有苏醒;丽君小姐脱下围巾,吐几口
唾沫,绕一圈,罩着他的头。拖了椅子坐,在窗边,丽君小姐嚼着苹果, 看对面远处建筑物外墙,一排一排透明升降机,载着人跟动物,上上下下 的亮点,好几种颜色,区分等级,好的人种跟好的动物交配打种,生下来 后成功 存 活 的 就 继 续观 察 研 究 ――― 研 究 成 果 目 前仍未公布。
白茫茫的泡沫由码头那边穿过瞭望台又升起,丽君小姐出屋子,
踢 着 细 石 扭 断 枝 条 , 披 着 惨 白 的 薄 雾 走 小 路 回 去 ―――不 知 主 席 邓 先 生 晚 上会不 会 来 。
第 二 天 , 老 毛 见 主 席 邓 先 生 站 在 阳 台 边 , 走过去,掩着半边嘴:
“丽君 小 姐 你 搞 过 了? ”
主 席 邓 先 生 拍 一 下 胸 膛 : “ 你 我 是 不 是 好 兄弟?”
老 毛 : “ OF C O U R S E ! ”
主席邓先生:“记得当时太子港四处漂浮着日本女人的尸体,那
些带着死孩子的女人,我们的人在码头右边,根本料不到会有海啸这种事 所以没留意带着孩子的女人;有个女人已死半天,手里仍抓着红布,扯也 扯不下,只好把她跟抱着的孩子抛入大海喂鱼;奇怪的是,她们是什么时 候死的?记得你曾下令进港的船舰不得开走,那天,我很紧张,美国的船 舰挨着 码 头 开 进 来 ,炮 轰 我 们 的 基 地 … … ”
老 毛 : “ 那 些 大 炮 , 能 把 米 城 人 轰 得 尸 首 全无!”
主席邓先生:“我想肃清美国人,但他们进港时……我却只开了
几下空 炮 ! ”
如 果 碰 上 鬼 魅 之 事 , 老 毛 就 会 做 梦 ―――梦 中 , 码 头 瞭 望 台 那 边 ,
一个女 人 僵 僵 地 手 脚弯 曲 , 老 毛 奋 力 女 人 抛 入 海 里别让她上岸!
主席邓先生认为老毛在讲鬼话。
老毛:“你以为我在鬼扯?”
主席邓先生望一眼丽君小姐。
037 : 男 女 之 事
老 毛 : “ 有 些 小 孩 子 , 你 以 为 她 死 了 , 却 竟还活着!”
主席邓先生又望一眼丽君小姐。
不 知 怎 么 地 , 三 人 各 自 仰 望 窗 外 天 上 的 灰 云,默然无语。
晚宴时,席上却不见主席夫人跟老毛夫人。
半夜,丽君小姐忽鬼叫着,听到她一直喊:“……妈妈,别把我
抛下海 啊 ! ”
主席夫人急忙拿探照灯猛照丽君小姐浅蓝色的瞳孔,接着,扫丽
君小姐 两 巴 掌 , 用 红布 缠 住 她 头 : “ 你 妈 的 给 我 闭嘴!”
近天亮时,主席邓先生来了。
主席夫人搓着手:“丽君小姐她……”
主席邓先生:“不用讲,我知道了。”
主席夫人搓着手:“现在要怎样?”
主席邓先生打了个手势。
天大亮的时候,会客室里坐着老毛夫人。
主席邓先生:“只你一个?”
老毛夫人:“你还要谁来?”
主席邓先生:“你老公!”
老毛夫人:“他不想见你。”
主席邓先生:“丽君在我手上……”
老毛夫人:“又怎样?”
主 席 邓 先 生 咳 一 声 : “ 一 棵 树 要 长 得 高 , 多余枝丫要去掉!”
老 毛 夫 人 哼 一 声 : “ 你 以 为 老 毛 会 为 她 的 死而改变主意?”
主席邓先生紧握着拳:“丽君……丽君可是我跟他合作唯一存活
回 到 米 城 , 主 席 邓 先 生 赫 然 发 现 , 他 那 宝 座上面―――
空惹一座尘!
注)庞加莱猜想:Poincare Conjecture, 世界七大数学难题之一
24112009/12022011
的克隆 人 , 他 怎 能 如此 毫 无 信 义 啊 ! ”
.......
........ 暗处穿针 Sex Type Thing
男女之事: 040
1: Bullet With Butterfly Wings
阴阳人自西京乘火车到东京。
东京这里尽是女人。
阴阳人在警局旁边租了个小小的空间。
那 夜 , 张 琦 自 码 头 尾 随 阴 阳 人 , 就 着 街 灯 端详他背脊上的刺。
次日,太阳即将没入火山那个时候,张琦跑到楼上的窗看他从码
头走去 灯 塔 的 背 影 ;张 琦 喜 欢 他 野 山 羊 似 的 胡 子 喜欢他鬼魅似的气质。
阴阳人的腿又长又壮,两个女人坐上去,挺得住一日夜;噢啊,
这不怕 蛇 的 年 轻 人 。
某日,张琦发现阴阳人胸部卷曲的金毛,跟藤井莉娜讲,藤井莉
娜心里 毛 毛 的 却 深 觉有 趣 。
张琦喜欢阴阳人。
那路尘土飘浮,两边有树,地上铺着蓝色的落叶,上边是回教
堂,下 边 是 华 人 殡 仪馆 , 栅 门 漆 成 红 色 , 面 着 苍 白的精神病院。
残 旧 的 高 大 的 围 墙 一 堵 , 一 头 黄 牛 菩 提 树 下在嚼草。
张琦抱着藤井莉娜,细声说:“咬我!”
绑 着 围 巾 的 藤 井 莉 娜 内 部 晃 一 下 , 情 绪 却 忽地炽热。
热风穿过树林后幽然自码头攀上火山。
041 : 男 女 之 事
那 边 , 热 风 里 藤 井 莉 娜 似 个 纸 人 , 张 琦 受 不了这种揪心的感觉。
张琦喜欢藤井莉娜姣美的脸庞,然而,藤井莉娜似没把自己放在
心上。
张琦脱了夹克:“你去过西京没有?”
藤井莉娜转过头:“什么?你去过西京?”
张 琦 想 着 阴 阳 人 ――― 阴 阳 人 说 他 去 过 藤 井莉娜那里。
藤井莉娜:“喂,你去过西京?”
那时,张琦看着阴阳人瞳孔内的自己,听他讲故事:“……途
中,见两条黄狗在追逐一个牧野来的女人,女人抓木棍乱扫,狗被激怒后 更加凶 猛 ; 她 求 助 的眼 神 我 明 白 , 不 知 为 什 么 我 却没有行动……”
张琦:“你怕狗?”
阴 阳 人 : “ 或 许 是 幻 觉 , 见 有 老 牛 拖 车 跟 独臂农夫……”
张琦咳一声:“我想那不是幻觉。”
阴 阳 人 爱 攀 上 瞭 望 台 趴 着 看 ELOHA们 在 火 山 下 一 砖 一 瓦 搭 建 他 们
的大使馆。瞭望台看守员是个眼睛细长的女人,触着阴阳人的刺:“喂, 你什么 名 ? ”
ALAN TURING。
一日,张琦跟藤井莉娜出门猎蛇,见出殡队伍自村口出来,五颜
六色的经幡随风飘动,经幡下,生者却好像死了不怎么动:“你看,一大 群黑鸟 尾 随 着 出 殡 队伍 , 是 预 言 起 作 用 了 么 ? ”
藤井莉娜扯狗到树下尿。
张 琦 想 着 阴 阳 人 , 想 做 些 特 别 的 举 动 让 他 惊喜。
尘 土 飘 浮 的 路 上 , 来 一 辆 黑 车 , 一 种 鬼 魅 之异。
有一段时间除了震响外别无动静,黑车渐远,张琦:“似鬼来投
胎呢! ”
男女之事: 042
响声忽又震起,张琦缩回舌头。
捉 到 一 条 蛇 , 绑 在 麻 包 袋 里 , 蠕 动 着 似 要 爬出来。
松开麻包袋,那蛇眼框里似有泪,藤井莉娜盯着它:“谁叫你贪
吃呢! ”
张 琦 想 吃 蛇 胆 , 藤 井 莉 娜 指 着 路 边 卖 刀 的 小摊叫张琦自己动手。
蛇 的 泣 声 粘 着 藤 井 莉 娜 耳 根 , 过 了 观 音 庙 ,就听不到了。
黑 雨 在 山 上 倾 泻 而 过 , 张 琦 担 心 会 有 什 么 事儿发生。
藤井莉娜:“有些事是盖不住的……”
张琦告诉藤井莉娜阴阳人没有生殖器。
藤井莉娜笑一下:“你以为我不知?”
藤 井 莉 娜 去 夜 市 场 , 张 琦 不 知 她 会 买 什 么 回来。
买 回 来 了 , 藤 井 莉 娜 : “ 都 是 死 的 , 已 没 什么活物……”
电 视 机 里 面 : 登 月 第 一 人 NEIL ARMSTRONG 的死讯,接着是惑星
撞击地 球 的 模 拟 画 面… …
张琦奔出去观望夜空。
藤井莉娜:“看到什么?”
张琦:“预言起作用了?”
深 夜 , 张 琦 不 想 走 暗 路 回 去 , 留 宿 藤 井 莉 娜那里。
似 一 条 绿 蛇 , 浑 身 热 热 的 , 张 琦 爬 过 去 : “我不是怕鬼……”
藤井莉娜转动着中国制的瓷杯,杯里有个白影;双腿抛给张琦,
任她怎 么 来 扭 动 ; 她膝 盖 骨 突 出 , 不 知 张 琦 下 一 步会怎样。 里了。
张琦抓住藤井莉娜双腿抓刮,初始轻缓后来却猛,指甲都刺到肉
043 : 男 女 之 事
藤 井 莉 娜 阖 眼 , 见 一 个 白 影 , 白 影 开 始 动 作,似在唤她:
――― 放 我 出 来 ! 你 放 我 出 来 !
砰!
藤 井 莉 娜 摔 手 里 那 瓷 杯 : “ 你 要 就 自 己 滚 出来吧他妈的!”
窗帘动一下。
白 影 蛇 一 样 缓 缓 自 杯 里 流 出 , 盯 着 眼 前 的 两人。
张琦:“是人是鬼?”
藤 井 莉 娜 :“ 他 妈 的 不 是 鬼 是 什 么 ! ”
窗帘动一下。
又动一下。
2: We Only Come Out At Night
警察局东边,风中飘着一张残缺的布条:太空探索技术公司
SPACE X 的火星移民计划;警 察 局 西 边 , 立 着 一 块 复制的“黄河决堤天机碑 文”, 后 面 有 个 三 层 楼 高 的 焚 尸 炉 , 刻 着 :
ELOHIMIZATION。
藤 井 莉 娜 叫张 琦 买 两 个 瓷 杯 。
买 回 来 了 ,瓷 杯 上 印 着 : 支 持 生 化 人 以 获 得绝对性自由!
那 底 下 似 有什 么 在 晃 荡 。
张 琦 : “ 哪有 什 么 影 呀 ? ”
火 山 那 边 飘来 声 音 , 似 一 种 海 鸟 , 张 琦 : “没听过这种叫声。”
藤 井 莉 娜 :“ 可 能 是 变 种 的 候 鸟 。 ”
男女之事: 044
那 声 音 盘 旋 好 一 阵 , 直 到 张 琦 煮 的 水 沸 了 才消逝。
张琦:“不知阴阳人爱不爱喝中国茶?”
藤井莉娜:“你问他呀,我怎会知道。”
张琦看着藤井莉娜:“我以为你知道。”
藤井莉娜:“候鸟已越来越少。”
张琦:“至少还比人多!”
藤井莉娜:“他算不算人类?”
张琦:“谁?”
藤井莉娜:“阴阳人。”
张琦又笑一下:“算是人类一种吧!”
张琦喜欢热腾腾的茶滑过喉管的糙涩感觉:“你好像没有忧心的
事。”
藤井莉娜:“看到那些因误用中国产的黑心卫生棉而导致各地姐
妹下体 溃 烂 的 消 息 我心 会 疼 ! ”
张琦倒掉茶渣,扭着驱体上楼,晚风里的她散发一种印度天女的
气韵。
藤井莉娜放下瓷杯,看一眼杯底,扭着驱体上去,没有惊起半点
尘灰。
火山那边吹来的清风拂过两人棕色的脸庞飘往幽静的坟墓,那处
以前是 个 矿 区 , 现 已被 鬼 魅 占 据 。
天空落下黑幕,风里一丝寒意,张琦散发的热气喷着藤井莉娜;
藤井莉 娜 脑 海 中 阴 阳人 似 鲸 鱼 正 慢 慢 慢 慢 地 浮 起 ……
阴 阳 人 : “ … … 曾 于 米 城 遇 见 一 个 女 孩 JESSIKA, 告 诉 我 她 哥
哥 JUSTIN自 小 即 不 爱 随 当 牧 师 的 父 亲 去 教 堂 ; 21岁 时 立 刻 宣 告 自 己 是 Gayyan,背 包 旅 行 到 西 藏 , 机 缘 成 熟 认 识 了 RAMUEL并 改 信 ELOHIM; 为 此 哥妹俩想逃离那个家,好不容易弄到火车票,想从那里转到麦城,后来却
045 : 男 女 之 事
把票撕了撒入大海,她说不能战胜内心的恐惧因为‘家’完全是个用想 像‘做成’的空间,她说曾试图以‘身体’来反抗那种意识形态的控制却 发现身 心 早 已 深 陷 其中 ! ”
藤井莉娜:“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
阴阳人:“我跟她讲,命运予个人以历史经验来丰富个人经验的
可能,当你在这样的时刻回首,过去即成了未来,但历史是个需要从中醒 来的恶 梦 ! ”
这藤井莉娜不明白。
阴阳人:“我跟她讲,万物各行其是,即使对于灾难人们亦视若
无睹, 这 就 是 人 , 这就 是 人 的 世 界 。 ”
这藤井莉娜似乎明白一点点。
阴 阳 人 : “ 在 那 边 我 无 法 思 考 , 只 是 祈 祷 。”
藤井莉娜:“那边是怎样的?”
阴 阳 人 : “ 实 际 情 况 是 怎 样 , 谁 能 讲 得 完 全?”
藤井莉娜:“……”
阴阳人抚藤井莉娜的手,他的手没有温度。
藤井莉娜有一点害怕,她的手在阴阳人铺满鳞片的手心,想滑走
却聚不 起 力 气 。
阴 阳 人 头 颅 放 到 藤 井 莉 娜 胸 脯 : “ 没 有 比 这里更好了。”
藤 井 莉 娜 : “ 那 就 彻 底 穿 过 它 从 另 一 边 出 来吧!”
3: Bullet Train To Osaka
东京这里只是女人。
张琦:“藤井莉娜跟我是好姐妹!”
男女之事: 046
张琦爬上码头一边的灯塔,打开探照灯,对火山照两三遍,藤井
莉娜抢着要照,张琦给她照;忽然,下面一个警卫在呼喝,张琦丢下一个 东西后 跟 藤 井 莉 娜 跳入 水 里 , 全 世 界 呼 喝 的 声 音 轰然一响后不见了。
两人在下面游着,一个箱子从底下升起,好像一条就要断气的鲸
鱼; 两 人 在 下 面 游 着 , 跟 灯 塔 同 一 个 方 向 。
水流涌过来又涌过去,冲来一个尸体,撞开两人。在不远的地方
浮起一 个 红 色 箱 子 ,水 流 静 静 地 向 下 面 流 去 。
尸体在被打湿的岩石堆里朝着码头的方向,夹在眼睛形状的缝隙
里死盯 着 天 空 。 水 花冲 上 岩 石 的 缝 隙 , 水 光 织 出 了一条大鱼。
探照灯在转动,两人上岸,藏在岩石后面;月亮在小山顶端,一
个声音 割 破 寂 静 ―――
阴 阳 人 : “ 那 红 色 箱 子 在 大 鱼 产 卵 的 地 方 沉没了……”
三 人 陷 在 时 间 的 凹 洞 里 似 的 , 阴 阳 人 手 上 一张照片:
一 个 独 眼 的 女 人 在 黑 色 建 筑 物 旁 的 石 堆 里 吸菸。
阴阳人望着黑色建筑物。
独 眼 的 女 人 : “ 监 狱 呀 , 你 以 为 它 是 什 么 ?”
阴阳人:“你到过里面?”
独 眼 的 女 人 : “ 那 监 狱 低 于 水 平 线 , 常 被 淹没水下十几公尺。”
阴阳人看着独眼的女人,独眼的女人望着自监狱飞出的大鸟,没
注意到 阴 阳 人 手 里 的照 片 。
大鸟虽近却看不清它羽毛的颜色,开展的翅膀于监狱外构成巨大
的荫影 。
独 眼 的 女 人 : “ 你 看 , 监 狱 比 那 鸟 还 要 小 !”
阴阳人:“实际上监狱看起来不大。”
监狱处于火山另一边,罩在阴暗之中,独眼的女人:“这铁板围
047 : 男 女 之 事
着的监 狱 , 其 倒 影 已被 血 水 浸 成 红 色 ! ”
大浪涌来把监狱的倒影冲散。
前 一 天 , 阴 阳 人 梦 见 蛇 , 缠 着 他 要 拖 到 水 里……
独 眼 的 女 人 : “ 你 上 去 , 上 岸 后 就 不 要 再 来!”
阴 阳 人 望 着 水 里 的 监 狱 , 仿 佛 是 个 什 么 标 记。
陡削的铁壁、岩石上凹凸的裂缝、阴阳人潜意识中两个苍白病态
的女人 … …
4: The Beginning Is The End Is The Beginning
外面下着黑雨,一只大鸟吊在铁柱上。
――― 大 鸟 什 么 时 候 在 那 里 ?
枯死的植物浸在水里腐烂,拇指般大的蚯蚓钻出,鬼魅从火山口
下来。
张琦:“顶层盖一间阁楼怎样?”
藤井莉娜:“做什么用?”
张琦:“给你呀!”
藤井莉娜:“我有地方住。”
张琦:“我是要你住在这里。”
大鸟飞过火山出了两人视线。
火 炉 里 碳 已 快 要 冷 却 , 张 琦 在 窗 边 , 佯 装 寻找大鸟的踪迹。
藤 井 莉 娜 看 向 阴 暗 角 落 一 盆 仙 人 掌 , 数 茎 上的刺。
月亮还没有出来,灯塔那边已亮灯。
男女之事: 048
张琦:“你会跟他去西京?”
藤井莉娜:“嗯?”
张琦:“想不到我会知道吧?”
藤井莉娜:“嗯……”
水 上 漂 浮 着 毁 坏 的 腐 烂 的 东 西 , 张 琦 : “ 你会跟他去?”
腐 烂 的 东 西 里 面 有 几 具 尸 体 , 却 没 有 藤 井 莉娜的回答。
月 亮 终 于 自 云 后 滑 出 , 瞭 望 台 那 边 灯 同 时 亮起。
人 类 爱 以 宰 杀 羔 羊 来 抵 罪 , 可 是 , 羔 羊 何 罪之有呢?
藤井莉娜漠然地走了。
张 琦 在 楼 上 , 看 着 藤 井 莉 娜 尖 削 的 背 影 消 失在铺满月色的小径。
尖 削 的 背 影 消 失 了 , 铺 满 月 色 的 小 径 尾 端 忽现出一影。
阴阳人挂着月色走近了,手上抱着的竟是额头淌着血的藤井莉
娜:“ 她 昏 倒 了 ! ”
张琦吻藤井莉娜额头:“藤井莉娜啊……”
沼泽地那里鬼魅飘逸……
沼泽地那里种了鬼眼豆,供鬼魅食用,这样一来鬼魅就不怎么干
扰东京 的 女 人 ; 为 防止 异 地 的 游 魂 闯 入 遂 以 高 压 电流铁板围起。
阴阳人:“这鬼眼豆的种子比睾丸大!”
张琦:“你有睾丸?”
阴阳人:“你跟藤井莉娜不曾踏出东京半步岂知外面的世界是怎
样?不 知 西 京 的 情 况也 不 知 西 京 的 历 史 … … ”
张琦:“你还没回答我。”
阴阳人:“现在不是时候。”
049 : 男 女 之 事
张 琦 起 身 到 屋 里 , 出 来 时 手 里 一 把 鎗 : “ 你要藤井莉娜怎样?”
阴阳人看着张琦。
张 琦 把 玩 着 鎗 : “ 藤 井 莉 娜 不 会 离 开 这 里 的,你要她怎样呢?”
阴阳人看着张琦:“是你不让她离开吧!”
砰!
砰!砰!
张 琦 丢 了 鎗 , 扑 到 藤 井 莉 娜 躺 着 的 地 方 , 神经质地咬着下唇。
阴阳人望着墙上的弹孔……
风 筝 飞 过 光 秃 的 野 地 , 藤 井 莉 娜 颈 项 圈 着 一环茉莉花。
风 筝 图 案 是 两 个 印 度 教 天 女 , 天 女 愈 飞 愈 高愈飞愈高……
远 处 是 ELOHA们 搭 建 到 一 半 的 大 使 馆 、 红 白 横 条 的 排 气 管 、 船 坞
跟水闸 , 阴 阳 人 坐 到床 上 : “ 当 我 抵 达 那 光 秃 的 野地……”
银 河 文 明 时 代 2025。
当 阴 阳 人 抵 达 那 光 秃 的 野 地 , 独 眼 的 女 人 石堆下在吸菸。
阴阳人跟她要,独眼的女人迟疑着;阴阳人眨一下眼,独眼的女
人卷一 根 给 他 : “ 跟以前一样,你一点改变都没有呀!”
轰 隆 ――― 雷 电 忽 然 打 下 !
风筝飞过野地上张琦瘦长的狰狞的影子,影子最终来到这里,凿
―――轰 隆 !… …
―――轰 隆 轰隆 ! … … 07052009 写于曼谷
开藤井 莉 娜 的 身 体 、阴 阳 人 背 脊 上 的 刺 ―――
.......
衲吉布的鸟 ........ Hit Me With Your Best Shot
男女之事: 052
一 阵 长 长 的 灰 黯 的 死 寂 后 , 衲 吉 布 猛 地 自 床上坐起:
“我的鸟……我的鸟不对劲!”
“什么?”妻子鬼叫一声。
“我的鸟不会起!”
“不要吓我。”
“我的鸟……你看我的鸟!”
妻子睁大眼睛:“你做过什么来?”
又是一阵灰黑的死寂,衲吉布吸着鼻子:“真主不喜欢我的
鸟?”
妻 子 唠 叨 一阵 后 嘴 开 大 大 地 又 睡 了 。
怕惊醒她,衲吉布抓着两腿之间那东西轻声移动,嘴扯着,不知
是 笑 还 是 哭 。 摸 墙 , 走 没 几 步 , 把 一 只 瓶 ―――廉 价 的 中 国 白 瓷 ―――弄 跌;妻 子 爱 放 在 那 边, 瓶 子 放 在 那 边 衲 吉 布 心 里 不吉祥。
“做么呀你?”妻子睁两只蛇眼怒喝。
衲吉布腿软晃晃地拣碎片收拾残局,妻子却闲闲地睡懒觉;衲吉
布知妻 子 有 东 西 瞒 自己 , 不 敢 骂 ; 眼 睛 盯 一 下 , 马上又移开。
衲吉布跪在草席祷告,黄鬼从香蕉茎飘出:“告诉我我没有病,
我的鸟 很 快 就 会 举 起来 的 , 黄 鬼 , 告 诉 我 我 的 鸟 怎么啦!”
黄 鬼 乜 着 眼睛 : “ 你 的 鸟 早 就 有 问 题 。 ”
“我不戴那种东西的。”
“偶而戴一下,可能就不会搞成这样。”
“现在讲这个有鸟用!”
“ 是 没 有 , 不 过 , ” 黄 鬼 扯 衲 吉 布 的 鸟 : “感觉怎样?”
053 : 男 女 之 事
“没有感觉。”衲吉布捏着那条东西。
“你不是死的,告诉我什么感觉呀!”
“是没有嘛。”
“现在呢?”
“ 像 海 绵 , ” 衲 吉 布 望 着 粗 硬 的 香 蕉 : “ 又好像不是。”
衲吉布屋前种香蕉,香蕉茎里面住有鬼;衲吉布认识几个,华人
鬼马来 鬼 印 度 鬼 锡 克鬼 都 有 , 鬼 的 话 他 明 白 一 点 。
眼前这黄鬼,是新的,黄鬼的鸟不知怎么烂了,也在为鸟的事
急。
“ 不 要 担 心 , ” 衲 吉 布 跟 黄 鬼 道 别 : “ 你 的鸟一定找得到的。”
回到屋里,刚躺下,听见窗下似有什么在翻动,衲吉布抽着鼻子
央他女 人 : “ 去 看 巫医 在 不 在 , 叫 他 来 。 ”
妻 子 在 床 上很 久 才 翻 身 : ” 情 况 很 急 咩 ? ”
“求求你啦我现在。”
“ 你 都 有 今 天 ! ” 妻 子 扭 香 蕉 吃 : “ 鬼 知 你做过什么事!”
“ 跟 巫 医 讲 我 的 鸟 不 对 劲 , 这 种 事 , 他 知 道的。”
妻 子 嚼 着 香 蕉 : “ 跟 他 讲 我 死 鬼 那 条 不 行 了?”
“怎样讲都可以,叫他来就是。”
妻子头扭一边:“他妈的你当我是什么?”
“我去!我去!”
妻子骂着坐起来,就出去了。
衲吉布抓一布浸水,褪了裤,打开双腿,拭软绵绵的鸟。鸟卅有
六,自成年后便壮硬如铁,衲吉布的鸟壮硬如铁,婚后搞八年,孩子半条 都没有 。
哪里出问题医生?衲吉布说。
没 有 问 题 , 镇 上 的 西 医 说 , 有 问 题 的 可 能 是你老婆。
衲 吉 布 叫 妻 子 去 检 查 , 妻 子 骂 他 发 神 经 , 不去。
衲吉布想到真主,祷告时就跟真主讲这个。
妻子硬是不打开双腿给镇上的西医看就没有半个孩子的影儿从那
里钻出 。
衲吉布的鸟壮壮硬硬,妻子的肚皮扁扁平平;白天那样夜晚那
样,前年那样去年那样,今年怕也不会怎样。男人跟女人结婚,婚后有没 有孩子,是真主的安排。衲吉布鸟硬壮壮却搞不出一个:孩子是真主给
男女之事: 054
的。几 年 都 是 这 样 ,衲 吉 布 想 这 真 是 真 主 的 意 思 了。
暖呼呼的水气升起,鸟软塌塌头颓颓的似浸过沸水的公鸡头,衲
吉布是很喜欢吃公鸡头的,叫卖鸡的老板一定要留着,有时,老板留有健 壮的马来鸡,村民就看见衲吉布喜孜孜地勾着公鸡头一路摇回家;妻子不 爱此味,却少有地任他。公鸡头泡药酒配饭吃,衲吉布吃得身体硬壮,鸟 也是硬 壮 壮 的 ―――怕 是 全 村 之 最 。
衲吉布又抹一轮,水凉了。鸟举不起来后,衲吉布不敢冲冷水
了,一勺冷水淋下,龟缩进去半天伸不出头来。鸟现在举不起,如果缩进 去不出,不就死得更惨?衲吉布提着拈着,一条壮硬如铁的鸟怎么忽变得 动一下都没有力了?马来人虽已很多,不需为人口的比例烦恼,但孩子是 要生的 ; 衲 吉 布 心 想: 一 定 是 真 主 在 考 验 我 。
按下去,鸟身一片软,血脉在皮下,以前,这些血脉是看不见
的,现在浮出来;以前,这里喷出的是凶猛的愤怒的精液现在只滴出无助 的孩子般的尿液。衲吉布使力捏皮扯肉,疼的,不是梦;他娘的,这不是 梦呀, 衲 吉 布 再 捏 ,这 条 东 西 搞 什 么 变 成 这 鬼 样 !
鸟没有反应;加几分力捏,还是没有反应。
衲吉布大力吸几下鼻子,然后,人跟鸟晃乎乎到厨房,举起平日
用来斩 鸡 头 的 刀 , 窗玻 璃 上 , 苍 蝇 听 见 呼 一 声 刀 落。
现在,衲吉布坐上妻子咬瓜子的席子,指头有血,他抓布抹掉。
以前,血是稀清清的,没这样浓黏。一定是鸟举不起来造成的!衲吉布力 气 虽 大 ―――开 斋 节 宰 羊 仪 式 可 举 起 五 只 羊 献 给 真 主 ―――却 举 不 起 自 己 的 鸟。鸟成了一条没有重量的东西,不具体,似不挂在两腿中间,已不受他 意志驱使。这意义上属于他的鸟已不听使唤;他妈的,这条东西还是鸟 吗?
衲吉布用刀片刮掉席子上的污垢,发现缝隙间有一片细细的白瓷
碎片;钳了半天,不出。窗外大红花开得正火,好像要烧起来,好像连根 都要举起。他娘的,为什么自己的鸟就一点活力都没有!忽然,感到手 指一丝火辣,流一线血,他妈的,连碎片都欺到头上了!衲吉布按着手指 硬挤,好像在赶杀手指里面的一条火蛇。大红花在风里笑。衲吉布筋疲力 尽,倒在席子;不一会儿,又好像体内滚着痛苦和沉重的疲惫,海浪般巨 大的困 倦 。
055 : 男 女 之 事
睡着了……梦到自己在一个荒原,到处飞着巨大的白鹰;白鹰左
右攻击,衲吉布遍体鳞伤但不致命;每次,白鹰都好像从天空带来一颗星 子,眼前是一个形状和颜色构成的怪异的世界:一个衲吉布不知什么时候 才会醒来的梦。这是超现实的,更可怕的是,那前面,不知是怎样一种景 况。白鹰到处飞着,衲吉布心急,急呀;好像醒过来了。醒了麽?我醒过 来麽?
衲 吉 布 双 眼 仍 闭 着 , 怕 眼 一 睁 , 惊 见 自 己 的鸟被那些白鹰叼走!
这 样 不 知 过 多 久 , 门 开 一 声 响 ―――
衲吉布:“去那么久的你?”
妻 子 : “ 你这 死 样 现 在 管 得 住 我 ? ”
衲吉布:“我鸟不行,别的可是没问题!”
妻 子 : “ 还可 以 咩 你 ? ”
衲吉布:“巫医怎样?”
妻 子 : “ 出村 了 , 后 天 才 回 。 ”
衲吉布:“后天?”
妻 子 : “ 他妈 的 急 什 么 呀 你 ? ”
衲 吉 布 不 跟 妻 子 驳 嘴 , 出 屋 外 , 香 蕉 树 下 ,黄鬼的眼睛发绿芒。
“怎样?”衲吉布问黄鬼。
开往泰国克拉运河的火车尖利的笛声在回教堂那边响,不久,声
音似鸟 飞 远 了 。
“我比你急!”黄鬼说。
衲 吉 布 叹 一声 : “ 你 期 限 多 久 ? ”
想 到 卅 天 后若 还 没 有 适 合 的 黄 鬼 就 紧 张 了 :“有没有华人死?”
“华人很少了现在,”衲吉布按胯下的鸟:“我不是华人,印度
人的不 可 以 咩 你 ? ”
黄 鬼 颤 颤 地, 央 衲 吉 布 赶 快 帮 忙 找 合 适 的 华人的鸟。
衲 吉 布 到 街 上 , 等 一 个 黄 皮 肤 的 人 带 他 见 另一个。
一 辆 牛 车 停在 黑 色 的 角 落 。
“在这里等我,喂,钱带来没有?”黄皮肤的人盯着角落的一个
影说。
“ 带 了 , ” 衲 吉 布 指 着 那 斜 影 : “ 我 的 鸟 他医得好?”
男女之事: 056
“他是专门医鸟的。”
“泰国人?”
“阿拉伯人。”
“信得过麽?”
“他父亲在阿拉伯做这个很有名。”
衲吉布吸一下鼻子:“他鸟怎样?”
“什么?”
“我说他的鸟怎样?”
“他没有给我看。”
“你有没有问先?”
“没有。”
“你去问。”
“现在?”
“不然?”
“你要不要钱?”
“ OK, 我 现 在 就 去 问 他 。 ”
黄皮肤的人走过去,两条斜影在粗糙的石墙似蛇扭晃,阿拉伯人
交一盒 东 西 给 他 , 收钱 后 走 了 。
黄 皮 肤 的 人走 回 来 : “ 医 鸟 的 药 , 拿 去 吃 。”
想到黄鬼要找华人的鸟,衲吉布问黄皮肤的人:“近来有没有华
人死? ”
黄皮肤的人说有,带衲吉布到棺材店后门:“你要华人的鸟做
麽?”
“帮我割一条就是。”
黄 皮 肤 的 人 眯 一 只 眼 开 锁 : “ 帮 忙 看 水 呀 你!”
“ 这 样 搞 ,若 不 成 功 , 死 了 倒 好 。 ”
“不要这样讲,情况已够惨。”
“是我死又不是你,你惨得过我?”衲吉布吸一下鼻子:“不
过,我 信 巫 医 有 办 法的 ! ”
“巫医我们华人不大信,今次等着看吧!”
“你们华人什么都不信!”
“信钱呀!”
“华人的钱已很多!”
057 : 男 女 之 事
搞了很久,两把钥匙都试过,还是开不到棺材店后门的锁,黄皮
肤的人叫衲吉布找别人开,走之前,要收一半钱;衲吉布不给,黄皮肤的 人想要出刀子枪钱,想到联合阿拉伯人吃衲吉布的钱未到手,急忙收手夹 着脚走 了 。
衲吉布不死心,自己动手,锁的嘴不知给什么胶住,就是不要
开。
这 时 , 黄 鬼来 了 。
衲 吉 布 看 着 黄 鬼 : “ 帮 忙 看 水 , 有 人 来 就 吓他们走。”
黄鬼:“你确定是华人?”
衲吉布:“是啦!”
黄鬼:“这要搞清楚,我不要身体是华人鸟却是马来人或印度人
的!”
衲吉布:“确定是华人的!”
忽然里面几声沉音,是死人翻身?衲吉布吓得跑了,黄鬼说他自
己去找 鸟 。
衲吉布跑到印度杂货店买菸,酒瓶的光打他眼睛,衲吉布舌头扫
两圈,吞口水。这时,来一只黄狗嗅衲吉布的脚,他吼一声,黄狗挪开两 步,一下子又趋近。衲吉布叫印度人给他棍打狗,印度人说没有。衲吉布 不信,骂印度人没有帮忙,说印度人已是少数不久可能连五巴仙都没有。 印度人回骂衲吉布,丢一堆印度脏话。黄狗在一边觉得眼前两个东西好像 在演戏,吠起来。印度人忽从酒箱底下抽一棍喊打喊杀,衲吉布知不是他 对手, 嘴 皮 不 断 骂 印度 人 的 娘 , 死 命 奔 回 家 。
衲吉布挨了一记闷棍似地回来,幸好,邻居不知衲吉布的
事―――要 是 谁 知 他 的 鸟 举 不 起 , 他 会 抓 刀 子 跟 人 家打的。
回教堂附近,距佛寺不远,就是印度庙。
这天,衲吉布的妻子出门找巫医还没有回。衲吉布心想,妻子去
这么长 时 间 , 不 可 能什 么 都 没 有 做 , 转 头 却 意 识 到不可以这样怀疑她。
衲 吉 布 把 刚掩 上 的 窗 又 推 开 , 喀 喀 响 : “ 他妈的又要滴油了。”
开往泰国克拉运河的火车还没有抵达,妻子两只脚已打着奔回
来:“ 那 个 阿 拉 伯 人偷 走 了 牛 车 。 ”
“谁讲的?”
男女之事: 058
“黄皮肤的人。”
“有没没听清楚呀你?”
“他叫我回来通知你去。”
“阿拉伯人信不过的!”
衲吉布一只脚跑出去,妻子在身后喊:“巫医在家,你还不赶快
医鸟去 ! ”
衲吉布在街上找到黄皮肤的人,黄皮肤的人吼着要割鸟阿拉伯人
的鸟。 黄 皮 肤 的 人 取出 一 盒 药 给 衲 吉 布 , 衲 吉 布 叫一声:“又要钱?”
“你的鸟如果要好加钱应该的,”黄皮肤的人:“阿拉伯的药贵
呀!”
“ 一 点 起 色都 没 有 ! ”
“你的鸟没有力,不能举,要继续治,是什么原因解释不到的明
白吗? ”
“老实跟我讲,我的鸟有救麽?”
“当然有得救,钱嘛……”
“ 你 要 老 实 讲 , 真 主 在 看 。 ” 衲 吉 布 吸 着 鼻子。
“ 真 主 哪 有 管 华 人 的 ? ” 黄 皮 肤 的 人 头 扭着。
“你肯定我的鸟有得救?”
“ GUARANTEE!”
黄皮肤的人抓了钱眨眼消失,衲吉布吊着他软趴趴的鸟去见巫
医。
巫医:“什么事呀你?”
衲吉布告诉巫医他的鸟忽没有力举不起了;讲他老婆开始不听他
的话,好像跟邻村男人有染;讲他制水时跟一个华人妇女骂过架,她神经 有问题;讲他跟踪一个阿拉伯人,眨眼间却不见;讲他看见黄鬼,黄鬼的 鸟烂了 , 央 他 帮 忙 找一 条 华 人 的 鸟 。
巫医:“小便有没有白液呀你?”
是有白液。
巫 医 : “ 以前 有 没 有 过 这 种 情 况 呀 你 ? ”
没有。
巫医:“这就怪了。”
这是忽然发生的。
巫医:“就像射精突然咻一下。”
059 : 男 女 之 事
衲吉布点头。
巫医:“有什么异常呀你最近?”
衲吉布摇头。
巫医:“家里人有没有过这事呀你?”
好像听祖父说过有,但不确定。
巫 医 : “ 年 青 有 没 有 跟 别 的 女 子 搞 过 呀 你 ?”
没有。
巫 医 : “ 真 主 在 看 , 你 最 好 老 实 讲 , 否 则 治不好这病。”
衲 吉 布 迟 疑一 下 , 说 曾 跟 华 人 马 来 人 印 度 人锡克人搞过。
巫医:“这就是了!”
―――真 主 在 看 。
衲 吉 布 一 颤, 鸟 好 像 闪 过 一 下 反 应 。
巫 医 吸 一 口 自 己 晒 的 草 菸 : “ 好 , 现 在 看 你的鸟!”
巫医叫衲吉布把鸟提上来,眼睛盯着却没做什么,拈毛笔在纸上
涂。
吸 着 那 怪 异 药 味 , 衲 吉 布 有 点 晕 ―――变 成 一 只 鸟 ―――巫 医 的 声
音:没有问题,问题没有嘛,为什么没有力呀你,鸟提不起来硬不起来, 跟你女人有问题吗你?看你,身体没问题头脑没问题血液没问题神经也 没问题,可是你这条东西为什么这样了呀?没问题的,回去等,过几天再 看。不 能 等 ? 什 么 ,你 急 ? 鸡 旯 旮 , 我 都 不 急 急 什么呀你!
衲吉布回来,倒在床上,蚊帐没有下就睡了。不久,黄鬼来了,
摇醒衲 吉 布 , 黄 鬼 知道 下 午 他 跟 华 人 谈 过 话 。
衲吉布看着黄鬼:“那时,我父亲带我到一间小屋,里面,几个
人,好像有病,一个小孩没穿裤,鸟吊吊的,在滴尿;盲眼的母亲在椅子 点蜡烛熏柑皮,敷小孩的鸟;其他人苦着一张脸。我父亲站到小孩身边, 提小孩的鸟,问他母亲,他鸟什么事?小孩母亲说不知道,但一定是真 主的安排。我当时不信,真主搞小孩的鸟做麽呢?这时,巫医出来,跟我 父亲说,今天割包皮的人多,要等一下。我父亲问我要割包皮了怕不怕, 说是真主的意思。我听到里面有小孩子的哭声。我说不怕,我只是奇怪真 主要那么多小孩的包皮做麽?我跟我父亲等了很久。很久,才听到我名字 被血淋淋的空气举起来。我坐下,我的鸟不知怎么竟冷冷的硬,我心里急 着 , 也 不 知 在 急 什 么 ; 急 呀 ! ―――良 久 , 门 开 了 , 听 见 我 父 亲 谢 谢 医 生 搞好我的鸟,以后肯定是子孙满堂。医生说一定一定。我父亲问医生其他
男女之事: 060
有没有问题,医生说没有问题,顿一下,指着我说,他好像很急。我父亲 说是,他就是急性子。医生说这不好,要改。听见我父亲按着我的头跟医 生说要改要改的。离开时,见盲眼的母亲扯着她孩子在前面骂,我父亲说 孩子小不懂事,骂什么呀!盲眼的母亲叫我父亲不要多嘴,就走了。我的 鸟还是冷冷的但不硬了,我父亲说是真主的意思,我说不是,我父亲笑一 下,说 小 孩 子 不 懂 事; 那 时 天 上 , 飞 过 一 只 铁 鸟 ,地上影一片。
黄鬼没有出声,神色却是焦虑。
衲吉布:“钱我可以给,紧要的是鸟要医好,我不想搞起一点希
望了到 头 来 却 落 空 。”
“我知道。”
“你情况怎样?”
“鸟还找不到。”
“急死人!”
黄 鬼 要 走 了 , 衲 吉 布 拿 两 百 钱 给 他 : “ 拿 这个去跟人换。”
在门口,衲吉布大声唤远去的黄鬼:“一定有的,千万不要绝望
呀你, 一 定 会 有 的 知道 吗 ! ”
黄鬼的影子消失在火山后面。
角落里总有扫不完的细细的白瓷碎片,妻子嘴开大大地在那边睡
了一天 。
原本三个月后衲吉布打算去麦加朝圣,现在,钱耗完了;死人那
样躺在木板床上,祈祷的时间到了,衲吉布滑下来,摊开席子,对着麦 加的方向祷告;席子上花纹浅浅的,缝隙里面的碎片忽闪一芒刺到斑驳 的 墙 上 。 衲 吉 布 望 窗 外 晃 动 的 香 蕉 叶 ―――真 主 的 旨 意 ; 一 定 是 真 主 的 旨 意 ―――没 什 么 的 。 不 就 是 这 么 一 回 事 , 鸟 没 有 力 就 没 有 力 , 举 不 起 就 举 不起, 没 有 什 么 的 。
真主在看。
衲吉布知道真主一直在看。
灰黑的死寂里,衲吉布吸着鼻子:“真主不喜欢我的鸟?不喜欢
又怎样 , 我 管 他 的 !”
洗手洗脚洗脸后,衲吉布对天空凝视很久,掩门关窗,好像在对
着一个 死 人 喊 道 : “他 妈 的 我 的 鸟 呀 ! ”
061 : 男 女 之 事
这时,黄鬼从麦加的方向出现,慢慢趋近了,手里抓一件东
西:“ 你 在 鸟 什 么 呀! ” 衲 吉 布 : “你 抓 的 可 是 华 人 的 鸟 ? ”
黄 鬼 摊 开 手里 那 东 西 。
衲吉布焦急地:“是华人的鸟么?”
黄鬼长叹一声:
“ 我 现 在 终 于 明 白 , 有 些 事 , 你 急 , 别 人 却不跟你急啊!”
―――那 黑 色 的 夜 , 衲 吉 布 梦 见 鸟 竟 然 自 己举起来!
注)鸡旯旮:马来语脏话
04112010
.......
一天就只有 这么长 ........ We Are The Night
男女之事: 064
上:
火车喷出隧道时黄昏的野地铺满电子废物堵着河流跟隧道,塞满
尘烟的眼睛,贴在窗上不知谁的眼泪似云朵啊在奔跑;我跟火车赛跑,伸 手欲抓骨头未硬的麻雀。她耳朵尖尖十六岁不到,抓着我手叫我闭眼说别 偷看喔!风在屋顶上盘旋,那个高度敏感,谁的耳朵可以听见听见血液不 规则地流动?好像发出一种尖锐好像突兀的子弹射着米字架上的我;是那 样吗?……是吗?是什么叫我木然立在背光的“井”字型的大厦之中?窗 外是期待已久的雨天。雨水对我来说是很远很远的了记忆里好像有几片眼 泪般大的水花;苹果味的水花是我对她的回忆不断,呼吸似浪;她渗透我 每个毛孔,把我拉下脱下我的伪装跟外壳:但我什么也没有的。她看见我 身上一团白色的雾,笼罩我内部浮升或飘流的液体。我希望跟她接近又不 想她缠着我。我跟她在倾斜的地上,这时,猫的叫声跟鸡鸣,我听见;叮 咚。叮咚。叮叮咚咚。来不及了,火车加速飞起来了;风筝在她手上啊风 筝 在 她 手 上 … … 。 那 些 IFUGAO人 手 臂 似 猿 , 女 孩 子 面 额 扁 扁 , 胸 脯 跟 大 腿没有几両肉。一只猫偷吃晒在屋顶的咸鱼,转身给一道冷光灼焦眼睛。 现在,那光已消失,门后藏有什么?人面蛾?我有一件穿了几年的黑色夹 克;多年没有回家。眼下火车鬼魅似穿越隧道,血液急速流动,地下水越 渗越密,搔着大地的阴部;谁?谁抓住我童年的尾巴?从下到上,河水淹 没了;火车朦朦胧胧飞了两个小镇。嘎一个响起敲门声;喂,有没有人? 喂,喂,他妈的有没有人呀?门忽裂开,玻璃反光,看不清来者是不是春 蓬少女。火车出隧道,光照进来烧伤我;现在,看清楚了,少女坐下,我 嗅到春蓬人传统的花水味,湿润的下身之味。零碎的春蓬味掩着我脸,她 脸发着绿光,袭来一阵和尚似的喃语,我知鬼不喜欢我跟她一起尤其当她 说“我 跟 你 走 ” ; 晕眩 中 听 见 她 一 直 问 : “ 这 火 车去哪?”
065 : 男 女 之 事
火 车 抵 DAVAO。
这 地 方 不 曾 来 过 , 我 叫 她 别 问 了 因 为 鬼 尚 未告知我此地的情况。
下 了 火 车 , 钻 入 一 辆 画 着 圣 母 图 的 JEEPNEY, 她 在 后 面 急 步 追 上
来。车子沿着小河转入一个溪谷,我不觉得远,她却老是埋怨;经过一个 小镇, 远 处 躺 着 一 座火 山 ; 天 空 的 颜 色 令 我 极 不 畅然。
到了山脚,前面有间小屋,出来一个眼睛细长的女人,女人的神
情古怪 ; 我 不 喜 欢 这种 不 阴 不 阳 的 神 情 : “ 有 没 有 房间?”
女人露一丝愠色:“有是有,但……”
我:“但是什么?”
女人:“她是你什么人?”
我:“你以为呢?”
女人想一下:“进来吧!”
JEEPNEY司 机 从 后 面 跟 来 , 卅 岁 上 下 , 又 矮 又 黑 , 说 他 已 三 天 没
吃饭;我问他老婆奶大不大,他说老婆生孩子时流血过多死了早产的女婴 七 天 后 跟 着 也 死 了 。 我 想 他 是 DAVAO来 的 , 谈 吐 却 似 北 方 人 ; 不 管 怎 样 有 一点我 很 肯 定 : 他 鸟没 有 我 的 长 !
我问眼睛细长的女人厕所在哪里?
“冲凉房在外面。”
眼睛细长的女人带我上楼,一个靠近储物室的房间,开门,地板
躺着一 人 , 是 个 少 女, 手 里 捉 着 发 夹 , 发 夹 上 一 团乱发几片血迹……
出 了 隧 道 , 闪 电 蜿 蜒 打 下 , 望 去 , 好 像 有 许多似鬼的细影。
她追上我,冷冷唤一声,黑气扑着我的脸:“喂,帮你有没有好
处?”
“你想要什么?”我说。
“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给她一条香蕉,接过香蕉时忽捏我手,呼一团黑气,我脸侧
开,她笑一下,半空有黑烟飘过;精神凝凝滞滞,我怕被她蛊惑;忽一个 黑色女人从面盆里生出,轻飘飘,似认识我,她大叫一下,头上一缕黑烟 飞 出 屋 顶 ―――我 不 管 了 我 在 天 色 消 失 前 离 开 我 在 玻 璃 半 透 明 处 发 现 冷 风 卷起IFUGAO人 编 织 的 草 席 , 她 卷 着 身 体 颤 抖 , 我 愣 在一边。
抬头见到鬼,鬼说那红色气球消失了。
男女之事: 066
红色气球消失了却招来自鸣的钟声,钟声诱惑着我,寻找深处那
东西; 我 掌 心 横 着 许多 纹 路 , 鬼 回 头 看 着 我 : “ 你知这里多是什么人?”
门 后 有 声 音 , 想 到 此 地 没 人 认 识 我 我 就 想 放肆乱来。
鬼推门,桌上有个面盆,铺一片毛巾,掀开,里面一对眼睛;鬼
拿走面 盆 , 留 下 毛 巾; 一 只 人 面 蛾 在 门 板 上 不 动 过了一夜。
夜 里 听 她 讲 述 两 件 事 , 我 好 像 死 在 碎 花 里 流淌整个夜晚。
什么?
只是我寂寞。
是吗?
“是的,我表妹要跟去。” 她说。
我跟她表妹说这不是简单的旅行,她表妹跟我闹,我扯她头发撞
门,就 没 有 声 音 了 。
阳光热辣热辣辣的光刺死路上的中国商人跟那些替他们一箱一箱
搬 运 走 私 货 的 IFUGAO人 ; 不 管 怎 样 HARIBON鹰飞 翔 的 姿 势 最 美 : 似 音 符 似 线条似一种土著特酿的酸醋。曾经一个什么使我伤心坏我心情,热风从高 处扩张 , 天 上 铁 鸟 在飞 窗 外 野 地 有 一 边 已 被 铲 得 光秃。
火车到站时大钟敲了七下。
记忆里闪现暗中的我、那些古典的建筑与符号,关于我和她走出
火车站 之 前 的 记 忆 非常 详 细 。
对她我没有防备,我不怕她洞悉我的谎言。听着南部回教激进份
子的暴 动 事 件 但 全 无亲 热 的 欲 望 , 我 睡 意 朦 胧 。
梦里我见花苞脱落,树上坠下黑色异果,飞来一群乌鸦,追着她
啄;忽 然 现 出 一 马 ,马 鞍 上 一 个 独 眼 的 女 人 。
啊,这个独眼的女人……
独 眼 的 女 人 : “ 喂 , 你 知 发 射 站 怎 样 去 么 ?”
我:“知的。”
独 眼 的 女 人 抱 起 我 , 挂 到 树 上 , 云 朵 掩 着 远山。
感觉到吗?
什么?
感觉到了吗?
什么呀!
意念要集中。
怎样?
067 : 男 女 之 事
意念集中来默念观世音菩萨。
南 无 观 世 音 菩 萨 南 无 观 世 音 菩 萨 南 无 观 世 音菩萨……
你 是 IFUGAO女人 ?
IFUGAO?
是不是?
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忽 然 , 她 压 着 我 , 压 着 我 , 伸 出 舌 头 缠 我 ……
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
她舌头似蛇似柳枝……
南 无 观 世 音 菩 萨 南 无 观 世 音 菩 萨 南 无 观 世 音菩萨……
她忽推开我。
我 感 到 下 腹 似 水 流 动 好 像 被 电 钻 紧 紧 刺 住 ……
感觉到什么吗?
我 说 感 到 下 腹 似 水 流 动 好 像 被 电 钻 紧 紧 刺 住,嗯,我那家伙……
南 无 观 世 音 菩 萨 南 无 观 世 音 菩 萨 南 无 观 世 音菩萨……
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
野鸭掠过水面,波纹扩散着,风在那独眼的女人后面扯着她头
发。荒芜的甘蔗园中我目光散漫,树上鸟儿比她干净,她扭头向西边;我 也有留 恋 的 东 西 , 在水 下 模 糊 。
这就是啊就是我目前的世界,曾有的风光似两腿之间那条东西撒
尿兜头 淋 湿 那 些 虫 子。
你又要出门了?
她用眼神问我;给我一些钱,包几粒芒果。
我不拿她钱,走出去,见门槛一封信。
我跟她说再见,她眼睛眨一下。
抬 头 见 一 只 人 面 蛾 粘 着 墙 壁 那 缝 , 墙 上 日 历飘啊飘我倦意全无。
走出小屋,从地上的影子我知她在监视。
到了分支路,一个黑牙齿的女人跟我招手。
另 一 边 , 几 个 棕 色 皮 肤 的 女 人 也 在 跟 我 招 手。
黑牙齿的女人撅着屁股叫我不要理那些棕色皮肤的女人,叫我走
快点; 我 们 沿 着 小 河跑 , 甩 掉 那 些 女 人 。
男女之事: 068
黑牙齿的女人:“喂,你喜欢吃鱼么?”
我:“我喜欢你。”
“你这个臭屁!”黑牙齿的女人一股劲儿地走似乎以屁股向我示
威,太 阳 烤 着 我 , 汗落 到 泥 里 。
黑牙齿的女人:“鱼池那边有水鬼。”
我:“我听说过。”
黑牙齿的女人:“我曾见池边站一个男人,朦朦胧胧很神秘,转
眼男人 已 不 见 , 地 上明 灭 一 个 烟 头 。 ”
我:“烟头?”
黑牙齿的女人:“我从鱼池回来,母亲问有没有鱼,我说钓不
着,她放下碗,筷子插一下桌子,听说她那地方连小孩子都会使蛊术,我 更是不 安 , 她 取 下 鱼骨 做 的 发 髻 , 问 我 鱼 池 那 边 有什么人。”
我:“有没有?”
黑牙齿的女人:“有什么!一辆坏掉的铲草机,几只乌鸦罢了,
甘蔗收 割 后 人 们 都 到镇 上 作 乐 , 只 有 我 一 个 。 ”
饭煮好了,我并不急着吃。
黑牙齿的女人:“有饭不吃饿了才找屎?”
我说我还不饿。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盯 着 我 : “ 你 不 是 人 , 你 是 鬼!”
这话刺着我:我的意志原来没那样坚定。
我一下子碎了。
“ 我 住 SAMAL, 家 乡 在 IFUGAO。 ”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继 续 说 : “ 去 年
回老家,我老公跟我讲将来女儿长大如果碰上好时机就卖了换钱买两片 田,我骂他想钱想疯了,晚上他就不跟我那个。第二天一早,发现他衣服 穿反了在圣母前祈祷后吹着口哨出门。我偷偷跟着,走地下道,走了一 段,见有两个出口,右边的比较亮,出来后踩着碎石子路石板路走呀走, 我还记得,过了河有座观音庙,桥下有土地公,河对面是个乱葬岗,那些 给美军杀死的。薄雾里我见他从地下道出来,张望一下又缩下去。我想跟 去可是怕被他发现了不知会发生什么事,采一粒芒果入庙咚咚咚磕三个响 头求观音娘娘实现我的心愿,一定要实现我的心愿。回到家,我老公在前 院跟隔壁的女人调情,问我去哪,我说去村长家,他问我村长老婆的病怎 样了,我说可能活不了多久,他问村长有没有给我好处,我说没有,他说 明年村长要换新人来做,叫我马上去煮饭。饭煮好了。我抓着碗吃饭,忽
069 : 男 女 之 事
想到这几天不见他偷来的掘井机,问他掘井机在哪,他说肢解后卖给零件 商,我听他这么说,骂他几声,他身体歪一下抓筛子丢我拦住我用身体压 我;我怕盐罐子倒了撒到自己的伤口急忙跳下床捡起鱼骨丢入井里后急忙 跳上床 扯 大 被 蒙 头 。”
第 二 天 ,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重 复 着 昨 天 的 话 题 问我外面的情况。
卡嚓卡嚓一个男人在井边磨镰刀。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 “ 什 么 , 你 不 会 用 掘 井 机 ?”
我:“你有教我怎样用么?”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哈 哈 笑 两 下 : “ 你 不 知 我 老 公那家伙是废物!”
我:“我怎么知道呢!”
黑牙齿的女人:“你的不是废物吧?”
我笑一下:“想知道么?”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 “ 你 长 年 在 外 , 你 女 人 不 担心?”
“我们那里男人谁不是这样?”我耸耸肩。
“ 长 年 在 外 你 女 人 不 担 心 你 ? ” 她 很 认 真 地又说一遍。
我叫她把头发剪短想像自己昨天才从天上掉下来,什么都还没有
发生, 一 切 都 是 新 的全 世 界 都 是 新 的 !
第 三 天 ,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重 复 着 昨 天 的 话 题 问我外面的情况。
那个男人在井边磨镰刀卡察嚓卡嚓。
黑牙齿的女人:“前一夜我正要入睡,一个影从下面飘入,是个
女鬼,我问她找谁,她看着我,两眼看到桌上的剪刀拿起来哧哧嚓嚓剪 桌布,我问她有什么事,她忽哧哧嚓嚓剪自己的头发,她头发绿色,真 的,你可以到我家看,我收着呢!那时她站起来,脚小小的,起来不久又 坐下;外面响雷,我说要下雨了,她看外面一下。我叫她不要玩剪刀了, 哧哧嚓嚓她剪碎桌布丢下剪刀。我问她什么事,她指着木板墙,我问她要 讲什么,她指着日历;我问什么事,她手指逐渐变张以至按到日历上一个 日子。明天就是那个日子。我问明天什么事,她没有答我。她手指在房间 里 游 动 , 在 灯 下 可 见 里 面 的 骨 头 。 我 说 问 她 是 不 是 去 年 给 台 风 FRANK吹 到 地狱去的其中一个,她不语,不讲我也知是了,她是先来等着明天法事第 一个沾得法益以转世。我说她要在这里过夜可以但不能搞事,她笑一下, 嗯,你知鬼的笑是怎样?她手指收回来,垂着脸在椅子那边,也不知是不 是 睡 了 。 我 落 床 , 按 着 那 个 日 子 , 13号 , 心 想 明 天 如 果 法 事 顺 利 就 买 一 串香蕉谢恩吧!她没有动静。我想换个地方挂,看一下又把日历挂回原先
男女之事: 070
那个位置。她没有动静,我忽咳几声,到窗边呕掉嘴里的液体。想到去年 法事,一个眼睛细长的女人忽在诵经的队伍里凄厉地尖叫,人们知那是鬼 魅附身,法师按着经册念咒,尖叫声低了,这时,法师身边的两个护法正 想过去,眼睛细长的女人忽跳起,叫声比先前更凄厉;法师从袍下取出一 把刀掷向她,刀子插入眼睛细长的女人,心口流出黑色的血,好像几条小 蛇孵出来。眼睛细长的女人没有声音了,直到法事结束后才醒,醒来后叭 啦叭啦呕出一团黑液,法师说没事了。我心想哪里会没事?一定有的。呕 掉嘴里的液体后钟声穿墙而过沉闷地在房间回响,月光铺着野地;后来我 在冲凉房又呕得一嘴黑液,冲几次水都不干净。整个村庄睡得死死的,那 些刚出生孩子,没有过契给观音娘娘做契子契女的,第二天忽断气也说不 定。”
第 四 天 ,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重 复 着 昨 天 的 话 题 问我外面的情况。
卡嚓卡嚓那个男人在井边磨镰刀。
黑牙齿的女人:“我回村不只是为离世的法师送别,还特意去看
我女儿。一到夜晚,村里年轻人不是那个就是喝酒打牌,听着回旋的叫床 声打牌声就生气。以前那种参与法事的热情荡然无存,到处弥漫闷恹恹的 空气,村里女人不想生孩子的渐多;鬼在村里悄悄来悄悄去,黑幽幽的街 口常有 烟 火 闪 动 。 ”
我 说 下 午 在 粪 池 那 边 听 到 两 个 老 人 打 赌 今 年会有多少人离世。
黑牙齿的女人:“以前,快要生那时期,成天挺着肚子在窗边
坐,紧张焦躁,什么事都做不成。我男人整天想着别的女人,半夜爬上屋 顶偷情。我对面是间旧屋,窗忽然打开,什么时候住了个女人我不知道。 女人眼睛细长,在晒衣,窗下一片水迹;我嚼着槟榔,故意啐啐啐吐,她 看我一 下 , 神 态 似 我在 路 上 遇 见 的 外 国 妓 女 。 ”
我问她女儿怎样了。
黑牙齿的女人:“嗯,你知法师说什么?”
我看着她。
黑牙齿的女人:“他说我女儿还在阴间。 ”
一只人面蛾飞入,停在门后。
黑牙齿的女人:“一天,做饭时烧柴浓烟呛得我泪流不停,跑
出屋外,刚巧法师经过,问我怎么了,我却失控地尖叫,说我看见鬼魅 一个接一个来,是眼睛细长的女人叫她们来的,拎着刀子要剥我男人的 皮…… ”
071 : 男 女 之 事
我感觉皮肤冷冷的。
黑牙齿的女人:“法师执意要买一架掘井机,只有我听懂他话中
话。法师哪有能力买掘井机呢?法师锁自己在屋子里,紧闭着窗,我去看 他,他神智时清时昏,说一个女人扯他到井底不让他去发射站,说他眉间 溢出的黑气要缠他至死。临走时我看着他,说孩子我生了以后的不关我事 我不管 了 。 ”
我 听 到 法 师 奄 奄 地 呼 着 余 气 : “ 回 来 时 记 得给我盖一座坟……”
下午,我在河边树下躺着,她舀水洗衣,劝我别跟那些春蓬女人
黏在一 起 。
夜 晚 下 了 一 场 大 雨 , 远 处 , 那 火 山 似 披 着 IFUGAO人 的 鬼 面 具 , 河
水涨起 来 混 浊 , 尸 体跟 树 桐 从 山 上 冲 下 来 , 声 音 极响。
眼睛细长的女人走开不久,来一个奶大的女人,叫我到对面的房
间,我过去,推门,里面没有人,天花板开了一个洞,那种西班牙吊灯, 跳蚤床上床下急剧繁殖,我睡意全无;隔着的木板后面,响着女人的声 音;我 期 待 她 们 会 提及 什 么 秘 密 , 这 时 , 钟 声 忽 响,似应和着什么。
“ 我 说 了 没 有 好 处 她 是 不 会 来 的 。 ” 一 个 女人说。
“那我先走。”另一个女人说。
“ WAIT! ” 我 喊 一 声 。
鬼:“我迟早转为人!”
鬼走到一个女人后面,撩她裙子;女人扭头眼光迷惑,跟着鬼到
甘蔗园 : 我 知 鬼 使 了蛊 术 。
掘井机在地上躺着,男女热热辣辣。
意念要专注啊相交又相吸……
鬼手里一把镰刀。
完事了。
女人回过神摘一圈藤掩着下身。
远处公鸡在叫那时我身体热起来啊一截黑色的蛇皮却没有谁可以
来拥抱 。 我 记 不 熟 那 些 春 蓬 女 人 的 名 。
这时,一个女人进入我梦里:“你定力不够杂念又多跟蛇一样!
男女之事: 072
你知道,有一天,佛陀跟比丘们随处游化,经过大草原,在一处树林休 息。有一比丘在草丛间发现一巨大完整的蛇皮,立即唤同道来看此罕见之 物,而后热烈谈论有关蛇蜕皮的事。佛陀在树下禅坐,听见喧闹声,起身 走近;佛陀见到蛇皮,随兴说了优陀那偈:弃淫怒痴,骄慢诸恶,如蛇脱 皮,是 为 梵 志 。 ”
梦里那空间继续伸展。
我抓住一条麻绳。
我想移开视线不去看那个女人却见水晶球从她手上落下;她套住
我盯着 我 压 抑 窒 息 着我 燥 热 拼 命 要 驱 赶 她 她 生 气 了:“你是要我死?”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
这夜雨是怎么回事?
女人的尖声似闪电穿透夜空。
我心乱转,走出屋子,前方传来掘井的声音,掘井的声音后面有
个女人的尖声像闪电穿过夜空。大雨刷着我猛烈地刷,我细听,想知道女 人是怎样到这儿的;忽然,女人现出来,耳朵尖尖的十六岁不到;墙壁那 把镰刀锐利,好像要跳下去刮那个女人,女人眼神飘忽好像铲掉的草屑。 我问她什么事,她玩着我的剪刀,神情失落。她问我会不会用掘井机,我 说会是会可是不熟练。她说自从有了掘井机导致她们姐妹日子不安宁。镰 刀的光芒锋利得好像能把骨头刮个干净。掘井声忽响,她转身离开。我 敞开后窗喘气,掘井声一圈圈转环着观音庙,蚊子大得恐怖在外面气势汹 汹;我入屋神经质地敞开窗坐在那里内心锐利地痛,持续了很久的掘井声 忽然静 了 我 关 窗 上 床雨 打 着 我 锐 利 地 痛 我 心 忽 地 闪亮―――
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是什么顶住下腹不断深入
不断深入我在快感中担心或会随时死去,一直下去不断深入我沉浸到水 里……
雨停了。
下:
……雨终于停了,余男要出门。
073 : 男 女 之 事
余男到旅馆开一间房在窗槛眺望这地方,黑洞洞的远方传来掘井
声似在 为 谁 敲 起 丧 钟。
日落前余男去了发射站,看讲解员在灯泡下僵硬地念着旅行惑星
的说明 书 。
出发时间:第二天清晨六点。
没 有 吃 东 西 余 男 就 出 门 了 , 吕 燕 说 晕 船 时 酸梅可以吃。
余 男 从 包 里 取 出 强 力 胶 , 脱 下 无 名 指 的 戒 子:“送给你!”
到了码头,一个蹲在浮木的女影忽飘起附到余男背脊,她眼角涂
有胭脂 。
吕 燕 买 船 票 回 来 , 一 个 眼 睛 细 长 的 女 人 过 来 : “ 你 去 DAVAO带 这
个给我 媳 妇 , 我 儿 子被 台 风 FRANK卷 去 见 阎 王 了 留 下三个崽!”
吕燕说不认识她,女人说这里闹鬼叫她要小心:“那些女鬼很厉
害的! ”
吕燕:“你怕我没眼睛看?”
余男问吕燕票买到没有,她说票在包里,包里还有酸梅、香烟跟
杀虫剂 。
倚着栏杆头脑空空没有时间的感觉眺望着海上的大鸟余男想到要
吕燕买票似乎有点不应该。海天在融合,吕燕玩着余男送的戒子,离开陆 地很远了吕燕仍在挥手好像余男以前在军港挥动白色的旗帜嗯很久很久以 前的事 了 。
余男看向舱里,一个少女在那边,少女吃着饭看见余男戴着护目
镜觉得 熟 悉 : “ 我 前世 是 你 母 亲 ! ”
余男看向舱外;余男想如果巡逻队见到船上载运一篮一篮死婴会
怎样? 死 鱼 的 气 味 越来 越 浓 。
吕燕的体温暖着余男,海什么时候暗下来余男不知道,他只想在
海上静睡……灯光已亮起感到冷觉得饿余男打开皮包钱不够买强力胶余男 挪到后面见一个睡袋拿来跟吕燕缩进去睡船舱的灯光熄灭了余男处在一种 美好但 空 虚 的 境 界 …… 不 管 人 家 怎 样 想 余 男 不 管 了!
等了廿分钟余男移至可以看到入口处那边的添油站,来来往往人
们脸上戴着面具扮成惑星人模样。滴滴答答等廿分钟却什么都没有,再等 廿分钟吧!余男吐掉嚼了一万遍的槟榔走出发射站入对面那挂着精神领袖
男女之事: 074
巨幅海报的大厦,闷着走一圈,出来,头尾晕乎乎,被两条腿拖着走;街 道弥漫一股焚烧塑料跟电子废物的气味,前面不远焚化炉吐着浓烟浓绿浓 绿的烟雾滚到惑星那个方向;无意识地余男步入窖堂,窖堂跟蛇的颜色一 样很是 空 旷 或 可 容 纳一 万 人 吧 ?
“何止一万?”
一个老牛似的声音在后面。
余男没有回头。
老牛喊了一声:“喂,你,哪里来的?”
不能不回头看一下了。
一 张 牛 似 的 男 人 脸 : “ 他 妈 的 没 有 听 到 我 叫你?”
余男:“你叫我?”
牛 脸 : “ SHUT UP, 跟 我 到 办 公 室 ! ”
能不跟着走?
余男就要走,手机忽响,余男扭半边脸听电话,眨着金鱼似的
眼,看 一 下 手 表 , 掩半 边 嘴 : “ 我 现 在 一 个 窖 堂 里面……”
牛脸掏出一条银管,哒哒哒拉长了戳余男的腰,余男扭一下,手
机差点 掉 下 来 ; 这 时, 经 过 一 个 马 脸 似 的 女 人 , 叫牛脸一声:“怎样?”
牛脸:“跟一个兔崽在玩。”
这 时 , 墙 那 边 钟 响 六 下 , 马 脸 说 赶 时 间 , 扭着屁股走了。
牛 脸 正 想 干 什 么 之 际 , 马 脸 忽 转 回 来 : “ 有没有十钱借我!”
牛脸面有难色,旋即嘴角牵起,盯住余男。
还有不明白的吗?
牛脸那条银管咯哒咯哒在响。
余 男 捉 着 手 机 , 牛 脸 盯 着 余 男 冷 笑 : “ 听 到么?”
那 时 ―――
那 时 余 男 因 为 盲 肠 发 炎 入 院 , 昏 迷 中 ―――病 床 忽 滑 向 一 边 , 惊
叫声此起彼伏,待他回过神才发觉谁已把他抱出医院群野投胎似挤上一艘 小船;黑烟似云在滚动,可能多达几万朵被台风扫着遂渐地向大海移动; 外地来的医生说这地方男人不多大家都中了蛊只好把处女丢入大海以破解 那 蛊 咒 , 从 今 开 始 如 果 谁 听 天 由 命 命 是 保 不 住 的 ―――醒 来 后 , 护 士 叫 余 男明天来拿药,因为借口要帮父亲掘井,余男要护士挪后一天,反复在解
075 : 男 女 之 事
释 , 护 士 仍 坚 持 不 改 : “ 去 叫 住 在 长 屋 的 吕 燕 来 照 X光 , 如 果 她 按 着 肚 子 说‘我 来 那 个 痛 死 我了 我 身 体 瘫 啦 ’ 什 么 的 , 你 千万别信她!”
那时吕燕正在楼下跟守卫玩牌,看到余男丢了牌追问护士跟他讲
什么。
两人坐船去长屋。
去长屋的船遇上大风,船摇晃起来人们往上挤却一个个像叶子掉
入海没有几个是活的……船已开始下沉……余男跳进河里周围一片又哭 又叫……地狱一般燃烧的船在火焰里烧着东西,背脊烧伤了余男不觉得 痛……好像有一只巨手瞬间把河里的人推上陆地从那么大的灾难中能不死 难道还 不 是 观 音 显 灵?
好 像 在 梦 中 ―――
余男留下一封信说三个人都有错希望她们体谅,妻子却不为所动
说余男 没 有 给 她 跟 母亲 美 好 的 生 活 没 有 幸 福 ; 水 上忽现一个女人:吕燕!
好 像 在 梦 中 ―――
是 那 个 讲 解 员 , 背 着 一 个 箩 筐 抱 着 一 条 蛇 见到余男就谈起来。
讲解员:“你女人呢?”
余男:“女人唠唠叨叨的。”
讲 解 员 : “ 以 为 你 是 IFUGAO人 。 ”
余男:“你是?”
讲解员:“我女人是。”
余男:“你女人呢?”
讲解员:“跟惑星人跑了!”
讲解员从裤兜抓出两支烟,余男说他不会抽烟,讲解员吓一声说
还有人 不 会 这 个 ?
发射站旁边,讲解员去厕所,出来后说他老婆流产两次,余男说
因为他房事过度;两人边走边谈,余男说他想要到惑星旅行,讲解员在树 下撒尿 。
余 男 听 说 过 那 个 地 方 , 出 了 隧 道 崖 边 栅 栏 已给台风FRANK扫断。
有一道泉水,余男从树荫下岩石间出来,捧着冷冽的水:“天那
么热, 你 不 渴 ? ”
吕燕解下发夹擦汗,她不想那么快离开这里。岩石对面吊着很多
男女之事: 076
头颅, 吕 燕 从 包 里 取出 一 把 小 刀 。
余男:“干什么? ”
吕 燕 到 电 子 废 物 堆 积 的 大 石 后 面 小 便 时 绊 倒了膝盖擦出血。
大石后面余男见有两个女人影子。
一个吕燕:“他骨架不好要换!”
另一个吕燕:“换一幅金的?”
一个吕燕: “他可是个穷鬼!”
另一个吕燕: “穷是穷却是好人!”
一个吕燕: “你不知人心隔层皮!”
一只人面蛾粘着石头那个缝,余男竖起耳朵,她们还在悄悄地
谈;听 见 有 声 音 , 回头 一 看 竟 又 是 个 吕 燕 !
人说画家多乖僻余男却没有那种令人讨厌的窒息感,余男坐到石
头翻开地图,河上的天空忽然闪光;两人走一大段碎石路过一条窄河河对 面即是 观 音 庙 , 旁 边一 间 小 屋 , 余 男 望 着 鸟 群 。
余男说想要去惑星吕燕非常高兴叫余男上来在屋顶吹风,屋顶上
两人看 火 车 穿 过 窖 堂那 边 小 小 一 个 角 可 以 望 见 马 来人的墓地。
余男转过脸:“你是惑星人?”
吕燕:“不是。”
余男:“你不问我是不是惑星人?”
吕燕:“问来做么?”
余男笑了一下。
吕燕转过脸:“嗯,你是不是惑星人?”
余男说以前的事吕燕随便应答偶尔看余男一眼余男有注意到吕燕
在看。
日 头 已 挪 到 西 边 风 刮 着 那 个 天 云 一 下 子 碎 了。
吕燕抓着绳梯回过头:“你是惑星人?”
化粪炉那边传来爆响似要撕开半空胶固着的膜一只瘦鼠从地下道
探 出 张 望 一 下 又 沉 下 去 。 爆 响 击 痛 余 男 。 吕 燕 到 8-12买 一 罐 苏 打 水 , 问 余 男要不要,余男说要一管强力胶。沟渠两边鬼虫漫飘,空气里沙沙响;成 群成群的鬼虫拢着婴尸吮吸。太阳时隐时现吕燕哼着歌,人死了唱给鬼听 的那种。地下铺着黑叶余男加快脚步,雨后沟渠浮满废物不知哪里的警铃
077 : 男 女 之 事
发出尖 锐 之 响 在 催 促, 吕 燕 掩 埋 那 些 夭 死 的 婴 儿 。
吕 燕 讲 话 时 余 男 的 眼 睛 别 处 流 动 , 见 一 只 人面蛾粘着墙壁那缝。
那些鬼婴走了,吕燕身体热热的,跳下去追那些鬼婴,未几自树
丛后空 手 回 来 , 余 男: “ 追 她 们 做 什 么 ?”
吕燕:“你不明白的。”
余男向前走才几步吕燕却消隐了。
喂!
余男转过头,吕燕又出现了。
闪电锐利穿透天空,化粪炉呕出的浓烟令人精神发涨;吕燕谈着
没头没 脑 的 话 却 不 是那 些 听 来 的 牧 野 的 事 。 。
掘 井 声 突 然 静 了 好 像 要 透 过 黑 暗 看 出 这 片 寂静是怎么回事。
余男内心痛苦虽然夜晚清爽。
吕燕原要掸去脚上的尘却在余男脚边抖着裙子的下摆,余男向后
退,她 把 翻 上 来 的 裙摆 放 下 。 望 着 重 重 叠 叠 的 山 ,吕燕在擦汗。
黑云掘井机似把天幕劈开,好不容易到那间木屋;岩石边跟吕燕
靠坐一起取出皱巴巴的强力胶管吕燕把面前的小石踢走余男发现吕燕似《 山海经 》 里 描 绘 的 女魅 。
余 男 先 是 住 在 发 射 站 旁 边 的 青 年 旅 舍 ―――找 个 游 手 好 闲 的 当 地 人
给他一 点 小 钱 探 听 黑牙 齿 的 女 人 的 住 处 ―――过 后 就住在她家。
余 男 沿 街 道 向 南 行 至 一 座 桥 , 桥 中 间 一 个 女人。
黑牙齿的女人手袋里藏着小刀。
余男:“我以为你是惑星人!”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 “ 我 女 儿 不 到 七 天 就 死 了。
余男:“生产时有无数恶鬼跟魍魉精魅欲食血腥,能活下来真是
万幸。 ”
黑牙齿的女人望着无云的天空。
余男:“不是每个都可以活下来的。”
黑牙齿的女人仍望着天空。
余男:“我想去牧野那个火山。”
黑牙齿的女人:“你应该到处看看。”
余男:“好是好,只是一个人……”
男女之事: 078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 “ 我 跟 你 去 OK? ”
第二天黑牙齿的女人到青年旅舍问看门的:“那个画家住几号
房?”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上 楼 楼 下 电 风 扇 半 死 不 活 咯 咯咯咯在转。
化 粪 炉 临 近 海 面 , 灰 色 的 天 铺 着 一 层 浓 膜 又脏又臭。
黑牙齿的女人:“喂,我去过牧野。”
余男望着太阳的方向。
黑牙齿的女人咬着指甲:“街道很宽房子很小近窖堂那段路非常
陡峭啊我记得了卖心人被叫到发射站对面的大厦去因为辨别不出惑星的女 人男人。喂,你在想什么?从这里可以看见我以前住的房子,窖堂就远 了;天冷我就在窖堂留宿几天。嗯,我是看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卖心人携 几款电子心脏他的箱子很大他的手腕很粗进入一个一个村子太阳烧着可是 马来人华人印度人对他的心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跟卖心人到他住的旅馆, 转到那里天就暗了。晚上,一个女人入我梦里,说我定力不够杂念又多跟 蛇一样,说佛陀有一天跟比丘们随处游化,经过大草原,在一处树林休 息,有一比丘在草丛间发现一巨大完整的蛇皮,立即唤同道来看此罕见之 物,而后热烈谈论有关蛇蜕皮的事,佛陀在树下禅坐,听见喧闹声,起身 走近;佛陀见到蛇皮,随兴说优陀那偈:‘弃淫怒痴,骄慢诸恶,如蛇脱 皮,是为梵志’。卖心人邀我第二天去教堂看看我不想去我知那边人总缠 着我说 以 后 可 以 提 升到 惑 星 只 要 我 信 他 们 的 主 ! ”
黑牙齿的女人到旅馆楼上不久下来拉着余男的手到她自己的房
间,房间有个火炉打开时喷出强烈的热气,余男站在窗边踌躇,火炉旁盘 着一条 黑 蛇 。
黑牙齿的女人:“你不用怕,它没有牙。”
越过头顶的飞机震着旅馆水壶腾起了蒸气。
这 时 门 开 了 进 来 一 人 余 男 呆 住 了 ―――卖 心人!
卖 心 人 余 男 见 过 的 : 那 时 去 观 音 庙 , 桥 对 面那人正是他。
黑牙齿的女人点了火跟卖心人讲话,余男在一边吸强力胶,听到
了卖心人要到惑星推销电子心脏时内心七上八下没有站起来的气力;卖心 人不知 天 外 有 天 的 样子 使 余 男 不 想 开 口 。
闪电从窖堂一边打过去割着卖心人的身影。
079 : 男 女 之 事
水 壶 腾 起 了 蒸 气 , 朦 胧 中 好 像 有 东 西 浮 在 里面。
黑牙齿的女人看着卖心人:“惑星距此三万八千里,你真要
去?”
卖心人整理着那些电子心脏。
黑牙齿的女人:“三万八千里不是问题,问题是走了三万八千里
人家要 不 要 你 的 心 !”
举起来的右脚都不想动了。
黑牙齿的女人扭过头看着余男:“你也是,逃出来那么久,得解
脱没有 ? ”
余男抓着强力胶管,吸一下鼻子,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熄 了 火 炉 : “ 不 知 男 人 是 怎 么想的!”
余男咳一声。
卖心人动身了:“惑星在那边呀喂!”
余男:“我知道!”
余男读了几页《山海经》,想起在途上见到的那些死婴,那些孩
子生时水一样透明,哭的力气都没有,却活上七天。余男遂了解旅途上的 心境并不似最初想的那么艰苦而是带有浪漫气息的。女人的呼声,热闹的 笑声,鬼却闷声不响。余男离开发射站,鬼走出来,一只人面蛾粘着墙壁 那细缝;余男在门口望了望窖堂尖顶,似他那些女人们当日拦阻他脚步的 眼睛―――不 知 她 们 现 在 怎 样 了 ?
吕燕倒出零碎的骨头,丢下《山海经》;余男搭起鹊桥里外没有
动静眺 望 着 太 阳 眉 间忽 有 白 光 霹 雳 叭 喇 爆 开 !
雨停了,月亮出来了,一只人面蛾粘着墙壁那缝,余男见一长长
嗯,还有怎样?
―――一 天 就只 有 这 么 长 ! 19072008
的身影 , 是 鬼 ; 鬼 别来 无 恙 , 问 余 男 日 子 过 得 怎 样。
.......
伊荔枝 & 张草莓 ........ You Know I’m No Good
男女之事: 082
那 夜 , 码 头 瞭 望 台 那 边 , 细 雨 中 送 来 两 道 倩影:
伊荔枝与张草莓,的开始。
某夜,牧野马戏团那里,伊荔枝碰见白蛇,这吊着一对凤眼的牧
野来的女人,她不喜欢;白蛇身后跟着一个鹰首人身之物,似计划着什 么,碰 伊 荔 枝 一 下 。
伊荔枝:“他妈的你这妖怪!”
很快的,白蛇搭上张草莓。
两 人 有 说 有 笑 , 白 蛇 嗓 子 很 大 , 搂 着 张 草 莓在地下酒吧喝酒。
雨 中 , 伊 荔 枝 等 到 夜 色 渐 暗 , 屋 里 没 有 开 灯,张草莓未回来。
收 音 机 里 面 , 响 一 个 声 音 : 建 议 在 联 合 国 废除基督教历运动。
伊荔枝:“去那种地方,你不怕?”
张草莓:“我没有想过。”
一 天 , 白 蛇 忽 吻 张 草 莓 , 张 草 莓 为 其 突 如 其来的热情吓一跳。
白蛇搂着张草莓:“我走了,日后见!”
张 草 莓 挥 手 说 再 见 但 其 实 压 根 不 想 跟 白 蛇 再见面。
白 蛇 心 里 却 这 样 想 : “ 今 日 留 一 线 , 他 日 好相见。”
伊 荔 枝 静 倚 在 窗 边 , 默 默 地 , 在 等 流 星 飞 满天那一刻。
至 目 前 为 止 , 还 没 有 谁 曾 对 伊 荔 枝 说 “ 我 爱你!”
083 : 男 女 之 事
伊 荔 枝 有 意 跟 张 草 莓 发 展 感 情 , 此 刻 , 她 知白蛇正缠着张草莓。
伊 荔 枝 在 床 上 , 经 血 的 气 味 , 停 在 嘴 边 的 话已冷。
张草莓回来了,入房间,伊荔枝不在。
墙 上 挂 一 幅 〈 百 孝 经 〉 , 底 下 小 桌 留 一 张 纸条。
蓦地,伊荔枝的影子在窗前一闪,扑过来搂着张草莓:“我梦到
你,可 是 你 … … ”
伊荔枝眼泪滴到张草莓脸上。
设 想 今 夜 星 落 如 雨 : 谁 知 伊 荔 枝 内 心 的 起 落?
伊荔枝没有野心张草莓有。 复活节那天伊荔枝整日耽于地下酒馆,恹恹地翻着美人国出版的
女性杂 志 , 见 一 戴 着怪 异 眼 镜 的 , 竟 是 阴 阳 人 , 挽着张草莓!
伊荔枝丢了杂志,若无其事地喝烧酒,这位子张草莓坐过的;喝
着喝着 , 伊 荔 枝 险 些淌 下 泪 来 。
伊 荔 枝 伏 在 桌 上 睡 觉 , 桌 上 有 她 与 张 草 莓 于牧野旅行时的合照。
夜 里 谁 会 来 看 伊 荔 枝 ? 谁 会 来 替 她 扣 上 背 后的钮?
翌晨醒来,见伊荔枝熟睡如婴,张草莓留下字条,说晚上来这里
陪她赏 月 。
冬 日 之 暮 垂 落 如 死 , 伊 荔 枝 知 张 草 莓 不 会 来的。
时间不等人,出乎意料地,伊荔枝长成一个标致的女人并获得一
张模特 儿 合 约 与 到 美人 国 进 修 的 奖 学 金 。
现在的伊荔枝比往日动人俏丽。
伊荔枝捉着张草莓双手:“那已是从前的事,你得为将来打
算…… ”
伊 荔 枝 吻 张 草 莓 的 额 , 就 离 开 了 ; 自 此 不 再提这个。
男女之事: 084
时间是什么?
当一切即将毁坏殆尽,还计算什么时间!
夜幕依旧垂下依旧有人熟睡有人清醒。
隔壁住着是谁呢?这城市住着都是谁呢?
伊荔枝:“你以为能回到昔时那样?”
张 草 莓 : “ 你 一 厢 情 愿 罢 了 , 我 可 从 未 想 过。”
张草莓跟白蛇在码头见面,身后仍是那鹰首人身之物;喝着古怪
的饮料,言语无味,满嘴都是臭液,白蛇:“我曾强吻一个机器人却被她 咬破唇 皮 。 ”
天暗夜色沉,张草莓路灯下忽剧烈呕吐!
牧野马戏团门票乏人问津,动物一个接一个饿死,最后剩下那只
瘦骨如柴的白狮;终于提前结束,最后演出那一场,牧野马戏团驯兽师( 亦是马戏团老板)含着泪跟白狮说:“我对不起牧野马戏团对不起所有动 物伙伴更是对不起你,为了表达我歉意,我今以身喂你!”遂把头颅投入 白狮贲 张 之 口 ;同 一 时 间 ―――
牧 野 马 戏 团 后 台 , 张 草 莓 对 着 白 蛇 : “ 你 我到此为止吧!”
白蛇忽情绪失控地乱摔东西并命令身后那鹰首人身之物杀死张草
莓!看着张草莓,鹰首人身之物缓缓步前来,白蛇吼叫他立刻干掉干掉张 草莓!
牧野马戏团台上,驯兽师紧闭着眼等白狮撕断他脖子;忽
然―――
一个黑影被抛至台上白狮脚边,定睛一瞧,竟是个被麻包袋裹着
头颅的 女 体 ! 女 体 欲挣 扎 逃 离 , 却 被 白 狮 一 口 撕 去脖子!
驯兽师看到后台两个人,鹰首人身之物捉着张草莓双手:“第一
次见你 那 天 我 已 爱 上你 ! ”
驯 兽 师 望 着 台 上 那 无 头 尸 体 , 内 心 一 恸 : 白蛇是他前妻啊!
085 : 男 女 之 事
鹰 首 人 身 之 物 搂 着 张 草 莓 : “ 随 我 进 入 银 河时代吧!”
张草莓仍处于极度的震撼中,嗡翁响的脑海中浮现伊荔枝,以前
的伊荔 枝 说 过 : “ 草莓 你 何 苦 在 男 人 身 上 寻 蜜 糖 ?”
那 时 的 张 草 莓 这 么 回 应 : “ 你 又 为 何 在 女 人身上占便宜?”
光 影 中 耽 着 , 伊 荔 枝 那 时 说 过 : “ 你 迟 早 被白蛇吃掉!”
这话灼痛张草莓,脸上却挂着微笑;近视了,戴着不合度数的眼
镜;戒 了 烟 , 踩 着 细碎 的 脚 步 , 寂 寞 如 影 : “ 不 要流泪更不要埋怨!”
张 草 莓 : “ 为 什 么 要 将 他 人 的 标 准 加 在 我 身上?”
伊 荔 枝 好 像 被 什 么 撕 碎 , 每 移 动 一 下 都 刺 痛着她。
那时伊荔枝爱披着一片唐朝风格的黑纱。
张草莓:“当日如果你央我,可能就……”
抓 着 张 草 莓 的 手 , 伊 荔 枝 : “ 以 为 你 会 爱 我……”
手 被 伊 荔 枝 抓 着 , 张 草 莓 : “ 是 我 不 懂 得 爱……”
要怎样回去呢?那海底隧道很长啊!
终 于 回 来 了 , 颓 坐 在 房 间 , 以 为 可 以 就 此 坐上一辈子。
现 在 , 美 人 国 那 里 , 太 阳 在 BUGARACH小 镇暗中枯萎。
伊 荔 枝 明 白 了 什 么 叫 “ 身 外 物 ” ―――从 今事事都是身外物。
躺在床上数着天花板伊荔枝想像自己在上面跟张草莓玩跳格子玩
五石子 然 后 把 九 层 糕一 片 一 片 掰 开 送 到 嘴 里 … …
美人国这里非常安静,伊荔枝想起那个幽灵,窗门没锁,电视机
那 夜 , 码 头 瞭 望 台 那 边 , 细 雨 中 吹 逝 两 道 残影:
伊荔枝与张草莓,的结束。
07012010
开着, 一 光 一 暗 , 只有 画 面 没 有 声 音 。
.......
LA PETITE MORT
........ You Only Live Once
男女之事: 088
1: Sexy Boy
若蒙造物主眷顾,小王子就可以到天国;若眷顾多一些,就带
着 夏 娃 , 由 牧 野 乘 火 车 到 天 国 ―――东 部 走 走 西 区 逛 逛 , 没 一 定 的 目 的 地―――他 俩 可 不 是 偷 渡 到 天 国 打 黑 工 的 那 些 僵 尸!
电视机里面播着旅游天国的节目:一对法国情侣,火车里吃过两
顿中餐后抵达天国,顺着指示,两人走向一条铺着黑石的小路,过一桥, 碰见无数的箭头与迎面而来的天国人。走啊走啊,他想何处才是路的尽 头 , 她 倒 无 所 谓 , 心 里 在 想 天 国 的 雪 花 会 否 比 维 希 (VINCHY)的 白 净 。 天 国 跟熊猫国的战事似随时会发动,若真打起来,他们就不能随处去了。之 前,开不开战跟他们无直接关系,可是现在不同,局势若稳定,他决定去 天国参与“安乐死面试会”:安乐死只限外地人参与,所有器官需捐给 天 国 并 只 有 CLONE2AID公 司 有 权 筛 选 、 执 行 与 鉴 定 。 … … 终 于 , 找 到 那 酒 店,酒店服务生交一支钥匙予他,送他们到顶层的一个房间;她拉开厚厚 的落地帘,一束霓虹跌进来;服务生搓着掌,他掏钱欲给小费,发现没有 小面额的天国币,只好给对方牧野的小钞。服务生离开了;不久,房门忽 响,服务生说送安全套来;他跳下床,开门,取了安全套,正要掩门,服 务生慢悠悠地抬手;刚才不是给了?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什么?你 不给 ? 服 务 生 亮 出 一 把 刀 子 急 剧 捅 下 去 … …
天色乍暗街灯即亮,小王子希望跟夏娃立即飞到天国的黄泉大
道。
一只人面蛾绕着灯扑撞几只蚂蚁围着碟子觅食,天彻底暗了,小
王子 与 夏 娃 钻 入 被 窝 相 互 取 暖 相 互 交 媾 … …
“ 唉 , 哭 着 投 生 后 能 自 主 决 定 笑 着 离 世 的 有几人?”
―――好 像 是 , 人 面 蛾 发 出 的 声 音 。
089 : 男 女 之 事
2: Bathroom Girl
天幕泛着森苍,仿佛随时没头没脑地掉落压扁下面举步艰难的生
物,小 王 子 搂 着 夏 娃: “ 看 样 子 不 会 有 阳 光 。 ”
夏娃:“此地似地狱。”
小王子拉紧衣领,看一下手表,步伐却没有放缓;沿着灰色的路
迈进,穿过一片翠绿得发亮的人工合成的草原;两人静静的,看上去,还 以为彼此在生对方的气。一路走,时而直行时而拐弯;穿过几幢停工的黑 色大楼 , 楼 墙 被 涂 鸦: IN DOG WE DOUBT。 经 过 一座深锁的克隆试验室, 一面墙写着:为天才政治世界政府的创建而努力!另一面墙:“永远活着 所带来的烦闷无法想像:体验电子毒品带来的无法想像的快感!”步过一 桥,下面淌着墨水似的液体;桥下淌着墨水似的液体,夏娃想起儿时于家 乡黑河嬉水的情景,河里鱼儿畅游快乐无忧。妈妈不喜欢夏娃去黑河,夏 娃跟小鱼却不觉得那河有什么危险。夏娃伏在木桥上看水面倒影,流动的 自己,长长的绿发在流动;她把手放入水中,摆动指头,小鱼先是惊慌地 游开,然后回头好奇地啜她五根指头。云朵飘来飘去,好像被什么追赶; 忽 然 , 水 面 出 现 巨 大 的 影 子 ―――母 亲 来 了 ! 母 亲 : “ 被 水 鬼 扯 下 水 死 掉 你就知道!”母亲扯着夏娃耳朵回家,夏娃内心却坚信黑河没有危险。夏 娃知母亲为她好,处处为她着想,但穷人的生活注定动荡漂泊,有几件 事作得了主呢?就以到牧野这事:若不瞒着母亲说托朋友在牧野已找到工 作,母亲哪会答应她离开?母亲是否仍日日倚着窗,散漫的目光投至码头 瞭望台后面那火山、远方的暮云?若被母亲看见她此刻的困境就糟了…… 。路上,灰兮兮的建筑物显得肃穆深沉,经过一个工厂,烟囱笔直通天, 冒着浓烟把天幕改颜;终于,到了一个交叉点,牌子写着:天国火车专 站:开 往 安 乐 死 面 试会 。
火车站堆满不知何时哪涌现的僵尸,播报火车抵达的声音传到半
途即淹没在僵尸的脏言秽语中,根本传不到被挤到栏杆外的小王子的耳 朵。几个僵尸不知为何冲到这边,撞倒好几片玻璃,小王子拉着夏娃朝里 面挤,针眼般的缝隙若不够快即被别的什么占据,使力一番亦不过前进几 许,小 王 子 背 脊 汗 湿, 夏 娃 的 脚 被 踩 了 好 几 十 下 。
小王子:“怎么啦?
夏娃咬着唇:“我没事。”
周遭实在太吵,别说叫喊,就是火车汽笛怕也要伸长耳朵才听得
男女之事: 090
见;小王子拉着夏娃冲刺,夏娃正想说“不如取消行程”,一堆僵尸突然 涌过 来 , 冲 力 强 大 硬 生 生 将 两 人 撞 得 分 开 ; 小 王子伸着脖子:“夏娃!”
夏娃只望及小王子半个头:“我在这儿!”
似被热流驱赶的蚂蚁,僵尸们一波波涌动,疯挤着叫嚷;小王子
朝夏娃刚才的位置移动;忽然,僵尸中闪过一对熟悉的目光;小王子想起 了什么;那熟悉的目光再度出现,这一次,近一些;小王子脑海涌现了银 色; 银 色 的 目 光 正 向 他 飘 前 , 小 王 子 喊 道 : “ 阴阳人!”
那 人 走 过 来 : “ 小 王 子 ! 你 为 什 么 在 这 里 ?”
小王子:“我为‘安乐死面试会’而来。“
阴阳人:“来寻死?我没你们牧野人蠢!”
小王子:“帮帮忙,我女友失踪了!”
阴 阳 人 : “ 就 算 不 念 旧 事 , 我 也 该 尽 一 尽 地主之宜。”
火车站里每一寸地站着人,阴阳人到售票亭,隔着小窗跟里面人
交谈,不时转过头望向小王子。身躯似泄气的皮球,小王子被任职多年的 尸体再循环加工厂裁退,收到一笔遣散费后即想到跟夏娃去天国去参加“ 安乐死面试会”,他一心想参与,纵然此刻没敢说有勇气决定要安乐死但 谁知 下 一 秒 会 否 生 出 豹 子 胆 来 ?
夏 娃 不 赞 成 安 乐 死 , 小 王 子 却 期 望 她 有 一 天会改观。
售票亭那边,阴阳人仍在交涉。
小王子心绪浮动意念纷扰着,不知何处忽爆响一声,僵尸窜开,
腾出个空间,接着警铃大作,正门步入两列警察,腰间配着发射管,其 中,机器人警官笛子一吹,警察纷朝空中发一响;机器人警官叫嚷一通, 警察有的拉动塑料带隔离月台与轨道间的登车空间,有的推搡着僵尸,粗 暴地 殴 打 不 听 命 的 ―――僵 尸 哪 听 得 懂 天 国 语 !
机器人警官身后忽闪出一熟悉的身影,小王子惊喜万分:“夏
娃! ”
机器人警官望着小王子,然后望向身边的夏娃,移动脖子上的尖
型头颅,示意夏娃过去。战战兢兢地步过机器人警官,步过几个警察,夏 娃 走 到 小 王 子 面 前 却 不 小 心 踢 到 一 个 铝 罐 ―――戏 剧 性 地 滚 到 机 器 人 警 官 闪着 冷 光 的 高 筒 靴 边 沿 。
“你没事吧夏娃……”
“我没事……”
阴 阳 人 从 售 票 亭 走 回 来 : “ 你 是 小 王 子 的 女友?”
091 : 男 女 之 事
小 王 子 : “ 阴 阳 人 是 天 国 人 , 在 牧 野 当 过 裸体模特儿。”
阴 阳 人 暧 昧 地 笑 一 下 : “ 长 篇 故 事 呵 是 不 是呀小王子?”
小王子提高声量:“火车快来了吧?”
某 处 传 来 暴 响 , 僵 尸 们 纷 涌 向 月 台 , 警 察 喊道:“火车来了!”
阴阳人:“跟我来!”
阴阳人走向那银色廊道,出示证件,警察为她开路,三人登上为
天国人特设的火车厢。火车站月台那边,无不是大打出手血肉横飞的僵尸 们构成的一幅幅景象。阴阳人身后:小王子;小王子身后:夏娃;夏娃身 后:那特设车厢里高级铺位上机器人警官闪烁着模不透心意的双瞳,目光 摄得随 行 的 警 察 低 头或 望 向 别 处 。
出事地点挤满僵尸,警察拉四条隔离塑胶带,这边刚驱退一些那
边却浪头般又涌进一堆;警察向废弃的铝桶开一枪,耸动的僵尸们似感觉 那一枪 开 到 自 己 的 心脏 , 惊 弓 鸟 似 地 散 开 。
机器人警官臃肿身后闪烁的红色警灯不断转动,仿佛循环不息的
激 光 利 刃 在 切 割 东 西 ―――人 们 在 生 命 里 拥 有 过 的 东 西 从 来 就 不 多 , 可 总 觉拥有了整个宇宙;那是什么呢?不就是一种心理:比如,小王子拥有 夏娃,同样地,他以为世界即饱满了,两个人即把世界充塞;然而,小王 子此刻的心情又怎么言说?世界从来不是人们以为的那样,她有怪异的脾 性,是 一 头 远 古 传 闻中 首 尾 不 见 的 狰 狞 巨 兽 !
冒着灰烟那边忽暴两响,好像什么在爆炸,僵尸们逃命地奔向外
面,阵阵灰烟飘向小王子;小王子移到门边,不小心被撞倒,滚至走道外 面。小王子内心焦虑:误了今次的安乐死面试会,不知何年何日方重遇此 良机―――启 示 时 代 第 129,600年 ?
车 厢 一 节 节 蠕 动 起 来 , 终 于 , 火 车 蛇 一 般 又开始爬动。
火车站内,那些登不上的相互嘶吼或向车厢抛掷玻璃瓶,警察追
着闹事者,情景非常混乱;火车厢内,夏娃阖着眼靠在小王子肩膀,好像 睡着了 。
小王子:“你什么时候离开牧野?”
阴阳人:“跟你交媾后次晨即走。”
夏 娃 动 了 一 下 。
那一刻,小王子心想就是让夏娃知道亦没什么的,并非他不担心
男女之事: 092
夏 娃 获 悉 后 的 反 应 ―――发 火 或 冷 漠 ―――而 是 没 有 什 么 可 以 永 远 不 为 人 知:太阳底下,有物就有影。他的影子跟着他,媾合之际亦片刻不离;小 王子认为哪天它将会走到夏娃的影子前,对着她的影子,把一切事抖出, 把那 银 色 的 东 西 抖 出 ―――影 子 里 根 本 不 需 要 银 色的存在。
夏娃脸颊移动至一边,眼睛仍阖着。
阴阳人:“你来‘安乐死面试会’寻死,但寻死不必到天国
嘛? ”
小王子:“安乐死在牧野未合法呀!”
阴 阳 人 : “ 牧 野 那 种 地 方 已 能 把 人 逼 死 。”
火车忽撞过什么硬物剧烈地晃一下,夏娃醒了;小王子望向安阴
阳人,阴阳人扬望着机器人警官。时而急促时而缓慢,火车一路刺向前 方,拐大弯时夏娃就滑到小王子怀里,阴阳人则及时抓着椅柱;小王子疲 惫极 了 , 朦 胧 中 听 到 两 个 女 人 开 始 了 对 话 :
“在牧野那时我有一种幸福感,非常短促但我一辈子记得。”阴
阳人 的 声 音 。
“你为什么到牧野去呢?”夏娃的声音。
“我要体验天国以外的世界!”
“牧野人跟天国人有何不同?”
“交媾那回事!”阴阳人的声音。
前面,警察有的唱起歌来有的拍手附和,车声隆隆截断歌声,以
致听来似缺了润滑油的轮子刮着铁轨之音。机器人警官军服硬朗一派威 严,突然喝令下属把倒歪于走廊的东西整理妥当,又喊向一个,指出头上 置放 的 行 李 已 被 震 出 大 半 , 要 是 落 下 来 , 谁 的 头颅肯定要跟着落地!
车厢震了一下。
“喂,谈谈你跟小王子!”阴阳人的声音。
“你想知道什么?”
“嗯,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怎么认识的?
回忆着寻找那恋爱的源头,却往往坠入泡沫般白茫茫的迷
境 ―――孤 身 来 到 牧 野 , 没 有 明 确 的 去 向 , 投 靠 一 个 自 “ 虚 拟 天 国 网 络 ” 认识的女孩藤井莉娜;藤井莉娜指着她家后面那座煤矿,两年前于此区五 千多亩的牧场拔地而起,一条坑坑洞洞的泥路把无际的草原割成两半,三 百多辆重型车日夜穿梭运煤;跟大部分牧人一样,藤井莉娜家养的羊陆续
093 : 男 女 之 事
患肺病死亡,母羊流产,羔羊夭折,剖开羊尸,发现肝肺粘有大大小小的 黑色脓块,突变生出两种生殖器:雌雄同体!藤井莉娜家对面,有个眼睛 细长的女孩(不知还住在那里吗?),我们曾于烟囱下站着谈话,银色的 头发使我误以为她是法国人(她说在法国当过裸体模特儿)。第二天,我 在火车站邂逅一个眼光使我温暖的人。你叫什么名?小王子,我在尸体再 循环加工厂上班。第三天,在楼下看到银色头发的女子,我告诉她我要走 了。你要去哪?我说不知道。不知道?我说真的不知道。她睁大眼睛看着 我。我说要去火车站见一个阴阳人,然后带我到他住的地方。他住在哪? 我说不知道,然后转身走;经过楼区入口处,上面写着:化学阉割强奸 犯!我跟守卫(是个僵尸)说再见,他却对我比一个中指!我气极,抓铁 条从后面扫他愚蠢的脑袋,干瘪瘪的肌肉似黑泥溅到亭子的玻璃;丢了铁 条 死 命 跑 , 我 内 心 响 着 鬼 音 ―――终 于 , 那 召 唤 越 来 越 响 啊 越 来 越 响 充 满 了躯壳,朝那铺着黑雪的小径飞奔,像掸掉身上的尘灰一样冲入阴阳人的 怀里; 阴 阳 人 拥 着 我: “ 跟 我 至 天 国 待 银 河 时 代 的到来吧!”
夏娃:“你跟小王子怎么认识的?”
阴阳人看向头部伏在夏娃肩上的小王子:“说来话长,我
们―――”
忽一声巨响,车厢被震得翻起,人像玩具般被抛离位子,廊道上
的东西扑向窗口,架上的行李落下;廊道内侧,身边堆着凌乱的行李,小 王子惊 魂 未 定 。
阴阳人在一边喊;“小王子!”
话语未止,又传来爆炸声!车厢再度似滚油炸虾猛然弓缩,五秒
后砰然塌下不动;窗玻璃碎片乱飞,插到了不幸的人:三个警察、五个天 国乘客、一个服务生以及夏娃。推开行李,小王子双臂抱头爬向夏娃,地 上玻璃割裂他裤子与膝盖,血丝似蛇冒出,小王子不觉得痛,爬向夏娃那 边,她右额角忽淌下血,一截断椅忽塌下把夏娃隔在里面。好不容易推开 断椅, 小 王 子 抱 起 夏娃 , 她 额 际 有 个 拇 指 般 大 的 伤口。
火车窗玻璃大多被震脱了,冷风窜入,带来硝烟与硫磺味道。机
器人警官命人叫来火车司机,司机报告说道:“反安乐死份子进行自杀式 卧轨轰 炸 火 车 ! ”
阴阳人踢开跌落身边的行李,断椅把他们三人间隔于一三角形的
空间,似跟其他人隔得远远地。车厢内三管白灯灭了,看来,其余的亦要 跟着灭去,到时一切都将陷入黑暗中,机器人警官在前方吼嚷,那唯一还
男女之事: 094
能走 动 的 服 务 生 车 厢 里 奔 来 奔 去 。
小 王 子 的 声 音 似 一 缕 黑 烟 : “ 夏 娃 她 … … 死了?”
阴阳人拔出身上的玻璃碎片。
扑兹一响,车厢忽陷入黑暗,暗中隐约可见一朵嫣红的花……不
知昏迷了多久,依稀是一点亮、一抹芒、一朵银色的云在荡晃,小王子渐 恢复知觉,慢慢地,有一线微光……机器人警官走到对小王子眼前,吼 一句天国语,揪着他衣领,唾沫喷到小王子眼框,小王子提手欲擦眼,机 器人警官以为他企图反抗,闪电挥出一拳;小王子鼻子陷下去,金星纷冒 颓倒在地,机器人警官提脚于他下体补上一记,一脚!再一脚!机器人警 官目光冷冷,似有风在吹,小王子觉得浑身寒冷似冰,意识未尽之前短暂 那一刹,耳际忽传来渺邈的喊声……夏娃啊阴阳人啊……慢慢地,有了 光… … 然 而 要 经 过 多 久 , 才 能 看 见 太 阳 ?
那 时 , 小 王 子 对 阴 阳 人 在 牧 野 的 住 处 的 摆 设非常感兴趣:
一张大床一面大镜;一些挂在门后的衣物;一个被书本与纪念品
占据的大柜,多是牧野人丢弃的旧物;一个放有浴缸的浴室;一口上锁的 箱子 ; 一 面 法 国 国 旗 ; 一 张 由 AIR 配 乐 的 < THE VIRGIN SUICIDES>电影海 报; 没 挂 布 帘 的 窗 口 显 得 宽 大 , 好 像 能 尽 收 对 面投来的眼睛。
阴 阳 人 : “ 第 一 眼 看 到 你 , 即 想 跟 你 交 媾!”
小王子:“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阴阳人:“那时我还是男的。”
小王子:“什么时候变成女的?”
阴阳人:“第二次见到你那时。”
小王子:“那时想不想跟我……交媾?”
阴 阳 人 : “ 不 怎 么 想 , 因 为 已 跟 几 十 个 当地人交媾过。”
小 王 子 看 着 阴 阳 人 火 箭 型 的 奶 : “ 我 跟 他们不一样。”
阴阳人:“我知你不是僵尸。”
小王子:“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窗下,马路上往来的汽车不多。
阴阳人:“你知道,在天国,米字路口处总见有单脚伫立中间点
的金鸡雕塑。金鸡啼过两次,等第三次啼叫那时,天地会裂开,人类将各 自背 着 自 己 的 米 字 架 通 过 窄 门 到 地 狱 排 队 受 审 !”
095 : 男 女 之 事
小王子:“第三次啼叫?什么时候?”
阴阳人:“我又不是那金鸡!”
窗下,涌现的僵尸渐多,阴阳人:“天国人一生交媾的次数已设
定好, 用 完 就 没 了 。”
小王子:“我们要干多少次都可以呀!”
阴阳人取出一瓶,小王子望着那瓶子,不知里面那液体是什么东
西。阴阳人入浴室,小王子听见什么被倒入浴缸的声音,只见浴室弥漫银 雾,几 秒 后 散 逝 , 入眼 的 , 是 一 缸 银 色 之 液 。
阴阳人解开第一粒纽:“来吧!”
小 王 子 犹 疑 着 , 阴 阳 人 解 开 第 二 粒 纽 : “ 你怕我?”
阴 阳 人 解 开 第 三 粒 纽 , 小 王 子 擦 一 下 脸 皮 :“现在?”
阴 阳 人 解 开 第 四 粒 纽 , 小 王 子 擦 着 脸 皮 : “在这里?”
阴 阳 人 解 开 第 五 粒 纽 , 小 王 子 捶 一 下 墙 壁 :“他妈的!”
现在,阴阳人银色的躯体似鱼潜入水下,吸入银液吐出后竟化为
阴性,下穴淌出透明的银液;阴阳人把银液注入小王子嘴里或紧按小王子 小腹待他吐气时猛地吸纳;咬着小王子耳朵说话,一堆天国语,不知意义 为何。小王子被耗得虫子般软缩,银色泡沫自嘴角、鼻孔与耳窝冒出…… 小王子似将死掉,浴室里,节奏逐渐变缓的滴水声;浴缸内,银液逐渐蒸 发殆尽……小王子抱着阴阳人,似孩子抱着母亲……阴阳人的躯体逐渐恢 复正常色度,下穴缩入些许,从外面看不到一线缝隙……阴阳人的呼吸逐 渐趋缓,那些流入体内的银液化成汗自皮肤泌出……“无需多久,电脑能 力将超越人脑之能力,电脑跟纳米技术将废除人类的劳动,因为纳米机器 人可于无限小的世界里直接组合所需的原子和份子就可以产生出人类需要 的一切 东 西 ! ”
当然是,阴阳人的声音。
3: Sex Born Poison
牧野许多地方学自天国,除了多处设置广播、装置电眼之外,秘
密电子警察的重新组织与启动已潜水艇似地暗中进行。那些涌到天国的僵 尸,其中躲避秘密电子警察缉捕的为数不少。不管牧野还是天国,没一刻
男女之事: 096
停歇的广播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在轰炸着人们混沌的意识。天国的 情况尤甚。除了广播,某些特定的地点还设有电视屏幕以进行洗脑教育。 早前曾播娱乐节目,但见终日溜达街上的来自各地(特别是牧野)的僵 尸,即取消;反以时事与宣扬“美好天国”的节目取代,谁料却引来更多 事故:僵尸们对“美好天国”的强烈反感导致他们把情绪发泄到破坏公共 设施与袭击天国人:此即天国人高喊“僵尸滚蛋!”的原因;但现实总有 两 面 , 也 有 天 国 人 往 牧 野 去 的 ―――阴 阳 人 抵 达 牧 野 后 阴 差 阳 错 地 碰 上 小 王子 !
出事那边堆满形形色色的僵尸,警察解下那四条隔离塑胶带,只
后退一步,僵尸们浪头般一波一波涌入;机器人警官向铝桶又开一枪,这 次,耸动的僵尸们已不感觉那枪开到自己的心脏,急迫抢登火车的劲头教 他们 蟑 螂 般 驱 前 聚 拢 : 栏 杆 被 推 倒 , 玻 璃 碎 裂 声与骨折声四起。
不知过多久,小王子醒了,寻找夏娃寻找阴阳人;僵尸们推来挤
去,机器人警官与警察却已不在车厢内。小王子视线朦胧,所见似一片 云,似躺在云上……忽然,一只手将小王子托起,抛入火车厢那高级铺 位,待回过神来,火车已开动;车厢内忽现出一鹰首人身之物,小王子耳 盛一堆声音眼承一片蒙光;转转晃晃恍恍惚惚中见那鹰首人身之物走前 来,如炬的目光灼着小王子,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啄去小王子两颗赤色 眼珠 与 睾 丸 … …
―――火 车 终 于 到 站 。
小王子死人似爬出火车,窗玻璃蛛网般散布着裂痕;似死过一
回,那死后重生之感此际驱壳内翻滚;夏娃失踪,生死未卜……这时,阴 阳人从火车跳出来,小王子听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阴阳人是你么?告诉 我发 生 什 么 事 … … ”
阴阳人:“你不知你已死了?”
小王子:“夏娃呢?”
阴阳人:“你以为她还活着?”
小王子脑门轰然爆炸!
阴阳人:“这世间不值得留恋!”
小王子:“你错了,我并不恋世。”
阴阳人:“那就再生死一回吧!”
097 : 男 女 之 事
小王子:“爱因斯坦说过,没有钟表匠,就不会有钟表的产
生…… ”
阴 阳 人 把 一 个 东 西 放 到 小 王 子 手 心 ―――夏娃的电子心脏!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细如盐晶,黑雪漫飘,废置的影院后面,摸着墙走,转入一个胡
同,某个房间传出婴孩的泣声,铁线上脏兮兮的破布与角落里的旧物;天 幕被割裂,酸液落下;躲入地下道,一口窗忽打开,一张粉脸两颗细长之 眼;走出地下道走出胡同,踢到一堆尸骨残骸一堆晶片一堆蜂窝煤;另一 个出口,奇异之眼望出去,诡异又陌生……终于,回到来处,她(他?)
注)La Petite Mort:The Little Death
12112004/30092012
扯下鹰 首 面 具 , 凝 视灯 内 幻 转 的 火 车 内 那 隐 约 的 残影两个……
.......
饥饿的眼睛 ........ The Everlasting Gaze
男女之事: 100
上:
SIAM酒 吧 内 古 曼 童 塑 像 下 站 着 两 片 瘦 影 , 老 鼠 角 落 里 出 出 入 入 ,
电 视 机 里 面 播 着 机 器 人 研 发 公 司 ROBOPOLIS宣 布 “ 机 器 人 妓 女 即 将 面 市 ” 的特 别 报 道 。
酒 保 来 自 泰 南 陶 公 府 , 懒 乎 乎 在 那 边 抹 杯 子。
老实和尚要了杯蓝芦啤酒,一对皮肤暗黑的姐妹对面在说话:奶
大的那个戴着鼻环,奶小的那个没有;发型是被电炸爆那款,奶大的那个 说来这里三个月了还没找到工作,奶小的那个说以为这里遍地黄金,说家 乡姐 妹 们 等 着 来 这 里 捞 ; 奶 大 的 那 个 说 他 妈 的 谁叫我们米城穷!
这时,老实和尚才知她们来自米城。
奶大的那个问出来走哪个路线,奶小的那个说走路线二,奶大的
那个说她走路线一,不管怎样,妹妹你比我年青,年青就是本钱,不要气 馁, 明 天 会 更 好 !
明 天 会 更 好 ? 奶 小 的 那 个 两 手 抓 着 姐 姐 , 双眼极饿。
老实和尚啤酒已喝半杯,此刻才察觉没有音乐,怪不得米城姐妹
的话 听 得 那 么 清 楚 。
啤酒喝完了。
来多一杯吧!酒保推荐米城制造的新啤酒。
老实和尚说那两个女孩是米城人,酒保说奶小的那个有一半马来
血统 ; 老 实 和 尚 问 他 怎 么 知 道 , 他 说 昨 晚 已 跟 她搞过。
灯光昏昏的,酒保到后面;老实和尚呷一口米城啤酒,看米城女
孩, 奶 大 的 那 个 正 好 望 过 来 。
老实和尚呷一口。
奶大的那个贴着奶小的那个,咬着她耳朵不知在讲什么,走过时
101 : 男 女 之 事
碰老实 和 尚 一 下 , 扭捏 着 入 厕 所 ; 奶 小 的 那 个 也 是暧昧地笑着。
酒保问老实和尚要不要来一碟臭豆,老实和尚没听清楚,酒保又
叫一声;这时,奶大的那个扭着屁股出来,直勾勾坐到老实和尚面前,一 对绿眼 也 是 勾 勾 的 。
怎样?她说。
老实和尚耸耸肩。
酒保说怎样怎样?
奶大的那个举三个手指。
三十?酒保的声音。
她摇头。
三百?酒保叫一声。
三 百 包 一 个 月 , 怎 样 ? 奶 大 的 那 个 勾 着 眼 睛说。
喂 , 怎 样 ? 酒 保 播 歌 曲 : 〈 NO WOMAN NO CRY〉。
怎 样 ? 酒 保 问 老 实 和 尚 , 眼 睛 却 在 跟 他 搞 过的女孩那边。
怎样?奶大的那个扭晃着奶。
老 实 和 尚 摇 摇 头 , 酒 保 吹 一 下 口 哨 , 悠 长 地飘到那边。
砰!
奶大的那个摔酒杯飞到墙壁,吼着,饿死了变鬼缠你!酒保跳出
来欲抓她手,话还没有讲,胯下忽霹雳一响,痛苦地倒在地上缩成虾米; 奶大的 那 个 拍 拍 膝 头盯 着 他 说 , 当 心 你 的 鸟 !
“ No……Woman……No……Cry……” 奶小的那个走过来,把老实和尚夹在中间,酒保的尿流过脚边;
奶大的 那 个 抓 一 下 奶, 眼 睛 烧 着 火 , 好 像 发 疯 的 母老虎。
“ No……Woman……No……Cry……”
刚才你讲多少呵?老实和尚问。
她举三个手指头。
老实和尚给两百钱,你们走吧。
奶大的那个抓了钱就走。
“ No……Woman……No……Cry……”
酒吧里,那些僵尸似的人嘴里又飘出了干裂的声音,酒保被几个
人拖入柜台,人们自行取酒拿臭豆;有人开灯狂搜值钱东西,老实和尚 看清酒客多是春蓬人;没几下,东西被搬走了;老实和尚从柜台下扯出酒 保,酒保胯下不只尿湿,屎都有了现在;老实和尚翻他裤袋,跌出十几张
男女之事: 102
钱, 抓 了 奔 出 酒 吧 , 在 后 巷 数 , 竟 有 五 百 。
猫 叫 一 声 翻 过 墙 头 , 老 实 和 尚 抬 眼 见 两 条 影子。
怎样?奶大的那个说。
奶小的那个眯着眼。
老实和尚双手奉上五百钱,不小心脚滑,身体一扭,奶大的那个
以 为 他 企 图 发 难 , 膝 盖 一 提 , 撞 击 他 的 鸟 ―――古 墙 底 下 , 老 实 和 尚 虾 米 似缩 着 , 眼 泪 鼻 涕 爆 飞 … …
一 个 月 后 , SIAM酒 吧 重 新 开 张 , 幕 后 大老板听说是熊猫国人。
格局、色调与摆设跟以前没两样,灯光却比以前亮,最大的亮
点: 财 位 上 方 , 挂 着 一 幅 非 常 庄 严 的 泰 王 画 像 。
这时,老实和尚的旧皮鞋踏进来,坐到收银机前面,酒保吊着眼
问要什么啤酒,老实和尚说蓝芦,酒保说没有;想着要喝什么时,瞥见 厕所出来的竟是那米城两姐妹,老实和尚肛门热热地收缩着,平时他不爱 喝“ 老 虎 ” 啤 酒 , 此 刻 觉 得 来 一 杯 “ 老 虎 ” 正 是时候。
忽 然 , 听 到 身 后 一 个 声 音 , 说 , 饱 汉 哪 知 饿汉饥啊!
老 实 和 尚 扭 头 , 是 个 女 孩 , 眼 睛 蓝 蓝 的 , 尼龙网奶罩穿在外面。
可以坐这里吗我?女孩说。
老实和尚耸耸肩。
女孩靠着墙坐,响起《天伦歌》,女孩说她母亲喜欢这歌。老实
和尚 乜 女 孩 一 眼 , 她 眼 神 饥 饿 , 伸 手 问 老 实 和 尚有没有美国烟。
老实和尚摇头。
女孩手卷回去,贴着墙壁,说她母亲最喜欢这歌。老实和尚又乜
她一眼,女孩忽咳了几下,老实和尚示意酒保给她一杯猪血,女孩摇摇头 说没事。老实和尚跟酒保说猪血不要了,酒保跟他要三十钱,老实和尚说 猪血 没 喝 到 半 口 , 酒 保 却 坚 持 要 收 三 十 钱 。
这 时 , 奶 大 的 那 个 走 过 来 , 取 猪 血 , 付 钱 ,一饮而尽。
老实和尚一惊。
我现在有钱了,白脸(奶大的那个叫老实和尚白脸),从奶罩抓
出卅钱塞入老实和尚裤头,说,那天对不起,白脸,看在主的份上,原谅 我姐 妹 俩 喔 !
老实和尚喝着“老虎”。
103 : 男 女 之 事
喂,怎样?
这鬼样的一句话,讲得跟那天一模一样,老实和尚的心好像被看
不见的 鱼 钩 勾 起 来 ,刺 刺 地 慌 。
怎样?奶大的那个在叫。
原谅你们姐妹就是啦!蓝眼睛的女孩说。
米城姐妹乜女孩一眼。
你 是 原 谅 我 们 了 呵 白 脸 ! 米 城 姐 妹 在 奶 上 面划十字,阿门!
黑 人 人 权 领 袖 马 尔 科 姆 X说 , 人 伤 心 的 时 候 , 只 会 自 哀 自 怜 , 并
不会做 什 么 , 但 是 当他 们 饿 了 , 就 会 发 鬼 疯 要 改 变现状!奶大的那个说。
老 实 和 尚 正 想 问 马 尔 科 姆 X是 谁 , 米 城 姐 妹却扭着黑屁股走了。
喂,要不要烟?老实和尚问。
女孩蓝眼睛亮起,伸直身体,老实和尚取一支烟,女孩伸手,舔
唇儿,老实和尚把烟放到自己嘴里,女孩一愕,老实和尚笑一下,整盒烟 给她, 女 孩 跳 起 来 抱着 老 实 和 尚 一 直 吻 。
酒 保 在 柜 台 瞧 见 这 一 幕 , 惊 讶 老 实 和 尚 怎 会搞得女孩抱着他。
老 实 和 尚 肛 门 一 阵 温 和 , 好 像 这 些 天 承 受 的闷郁都消失了。
女孩十几个吻后跳下来,猛抽着烟。我喜欢在不同的酒吧跟人讨
烟,女 孩 说 , 我 见 过的 人 比 你 多 , 白 脸 。
你也叫我白脸?老实和尚靠着墙壁。
你白白的,不同我们,女孩说,我见人比你多,但没有似你这样
白的。
老 实 和 尚 坐 直 , 说 , 你 见 过 人 多 , 知 天 国 在哪?
天国?女孩抽第二支烟,没听过呵。
老实和尚很失望。
不 知 什 么 时 候 响 起 〈 GANGNAM STYLE〉 那 歌。
酒保喊老实和尚,老实和尚过去;女孩抽第三支,她知这一带几
个村,但没有天国,她上一次入村已是两年前;随手抓一本杂志,图片血 腥奔腾,越翻就溅得越暴;灯光转转的,女孩烟抽得猛,膀胱好像涨了, 想尿;解了裤子蹲在那边尿,尿液似蛇沿着墙根爬;墙上挂着泰国色情片 女星、 金 碧 辉 煌 的 庙宇 跟 一 头 白 象 的 海 报 。
老实和尚从那边回来,女孩尿尽了,抓一下奶说如果知天国在哪
一定会 跟 他 讲 , 抓 了烟 盒 眨 着 眼 睛 走 了 , 屁 股 蓝 蓝的。
老实和尚到吧台加满啤酒,旁边站两个穿着火车公司制服的瘦巴
男女之事: 104
巴的工人;老实和尚抓一本杂志,泰文他看不懂,图片血腥刺激,飞溅克 拉运 河 上 的 天 空 。
三 日 后 我 如 果 没 回 来 , 去 那 里 替 我 收 尸 吧 !一个工人说。
好的!另一个说。
这两句话令老实和尚的心拔起来,拉长耳朵,工人却静了,抓着
胯下 那 东 西 推 开 酒 吧 后 门 。
砰 ! 砰 ! 两 个 醉 了 的 阴 阳 人 忽 在 地 上 扭 着 打。
酒保喊打手,打手拉着裤子从厕所跳出,取灭火器狂喷那两个阴
阳 人 ; 老 实 和 尚 把 杂 志 扔 到 阴 阳 人 身 上 , 奔 出 后 门 追 那 两 个 工 人 ―――偷 了酒 吧 五 个 包 子 。
老实和尚跑得哪够他们快呀!
蓝色的月亮跟老实和尚回到酒吧,里面,地上一滩水,那两个阴
阳人还在扭着,人们围着看打手捆绑阴阳人,取了他们钱,罩着垃圾袋, 拖出后门;垃圾车来了,铁勾一弯,抛入搅拌器,打出一团酱,飞到阴 沟,乌鸦就来了。一个男孩按着屁股从厕所出来,他屁眼血血的,打手塞 一钱 推 男 孩 出 去 ; 地 上 那 滩 水 被 抹 掉 了 , 刚 才 的事也被抹得干干净净。
没 事 了 ! 打 手 跟 酒 保 讲 话 , 眼 睛 饿 饿 地 周 围转。
老实和尚仰头,啤酒骨漉骨漉冲喉,墙上海报里泰国色情片女
星眼白齿白奶却是黑的,散发着冬炎汤似的酸辣味道,海报底下一行小 字: CLITORAID/ 废 除 阴 核 切 除 恶 习 运 动 !
酒 保 播 另 一 歌 〈 GANGNAM X-STYLE〉 的 音乐录像,画面:一群人
于三个被钉在米字架上罪犯前面滑稽地跳着“骑牛找马踢踏舞”;酒保问 老实 和 尚 喜 不 喜 欢 ; 老 实 和 尚 打 着 酒 嗝 问 , 喂 ,你知天国在哪?
这 时 , 一 个独 眼 的 女 人 补 上 那 空 位 , 问 老实和尚厕所在哪。
老 实 和 尚 指一 个 方 向 。
十 几 秒 后 女人 扭 着 双 腿 回 来 , 问 女 厕 在 哪。
老 实 和 尚 说这 里 厕 所 不 分 男 女 。
女人扭着双腿去厕所,回来后一屁股坐到老实和尚面前,电视机
里面 重 播 “ 机 器 人 妓 女 即 将 面 市 ” 的 报 道 。
他妈的,那些熊猫国超级富豪总是最先享受到这些新事物,但也
多亏他们付得起高价,过后别国人才能以低价得到这些好处,女人眨着那 只独 眼 说 , 问 老 实 和 尚 有 没 有 兴 趣 。
你?
105 : 男 女 之 事
那些机器人妓女,女人说。
电 视 机 里 面 画 面 一 转 , 关 于 克 隆 羊 多 莉 诞 生与死亡的报道。
克隆技术是他妈的革命性的伟大发明,生化专家们突然领悟到,
如果羊这种哺乳动物能克隆出来,没有理由不能克隆出人;然而,发生这 事后,教皇好像认为自己应该宣布反对克隆,但他没料到这么说等于反对 基督的 复 活 ―――
他 妈 的 你 知 基 督 些 什 么 ? 老 实 和 尚 打 断 女 人的话。
女人眨着她那只独眼。
老 实 和 尚 发 现 她 脚 下 一 片 沾 血 的 卫 生 棉 , 问是她的麽?
女 人 瞪 着 饥 渴 的 独 眼 喊 一 声 “ SHIT!” , 扭 着 屁 股 走 了 , 遗 一 缕
魅香。
胃涨鼓鼓的,老实和尚在吧台前跟酒保聊李小龙、中国功夫跟世
界无神论者游行运动;酒保望一眼壁上钟,调暗了灯,色调似坟场,抓着 麦克风 播 报 今 晚 的 特别 节 目 即 将 开 始 … …
下:
码头瞭望台附近那木板屋散乱的贫民窟,老实和尚被一阵阵轧轧
声吵醒 ―――邻 居 那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敲 他 的 门 问 能 不 能 帮她寄一封信。
寄去米城的呵,老实和尚说。
你读书人一看就知,不像我做衣的,懂个针线就是世界了,黑牙
齿的女人说;她头发银银的,胸前口袋里有针线及小尺,上衣露一隙,奶 头顶着 衣 服 。
没戴奶罩呵你,老实和尚说。
黑牙齿的女人抓一下奶,你莫要看呀!
老实和尚说他没有看。
量身做衣的人越来越少,日子非常难过,早前还能以罐头午餐肉
或茄汁焗豆配快熟面过一餐,现在却常挨饿,胃都磨坏了,黑牙齿的女人 说。
老实和尚问黑牙齿的女人有没有亲人。
黑牙齿的女人说她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随一个外地
男女之事: 106
来的职业介绍所负责人走了,说是到牧野真人性爱模特儿公司上班,后来 就音 讯 全 无 。
老实和尚问黑牙齿的女人她女儿外貌如何。
黑牙齿的女人说姐姐奶比妹妹大。
老实和尚“哦”一声。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说 不 知 几 多 天 信 才 会 去 到 米 城。
老 实 和 尚 说 七 八 天 , 如 果 不 顺 利 , 一 两 年 也不会到。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抓 着 裙 子 说 她 已 跟 上 帝 祷 告 ,一定顺利的。
老实和尚说上帝不是邮差,不管送信。
黑牙齿的女人说上帝管邮差呀!
老 实 和 尚 说 不 管 怎 样 , 愿 佛 陀 保 佑 一 切 顺 利。
黑牙齿的女人问老实和尚结婚了没有。
老实和尚说没有女人愿意跟阴阳人结婚。
黑牙齿的女人不明白阴阳人什么意思。这时,垃圾婆来收垃圾,
黑牙齿的女人问阴阳人是什么,垃圾婆呜哇一下,立刻蹲下念咒在墙角 尿,直说倒霉呀倒霉并警告黑牙齿的女人如果她有什么冬瓜豆腐,变鬼来 索命。黑牙齿的女人又问阴阳人是什么,垃圾婆说女人,特别是结了婚的 女人,听到阴阳人会倒大霉,要马上尿,把霉气尿出来。黑牙齿的女人说 她不迷信这些,垃圾婆瞪她一眼,堆在老实和尚门口的垃圾也不收了,念 着咒 语 离 开 。
黑牙齿的女人说自己不是这里人不忌讳这个,说她结过婚,丈夫
却是条懒蛇;懒蛇什么都不做,晚上就只会抓着她来搞。婚后日日挨饿, 受不了,她跑回娘家,没两天,惦念孩子怕会给饿死,又跑回来;一进 门,惊见懒蛇搂着邻居那马来女人在搞,她火烧眼,抓酒瓶砸懒蛇脑袋 瓜,马来女人那奶也被刮得不三不四,如果不是马来女人她丈夫扯得快, 就跟 懒 蛇 一 起 到 地 狱 过 幸 福 日 子 了 。
黑牙齿的女人抓一下奶,好像被什么刮着,继续说,我在家乡待
不下,那马来女人的丈夫暗中给我钱,叫我坐船到天国,一切看真主安 排; 未 料 真 主 却 把 我 弄 到 这 鬼 地 方 来 , 唉 … …
老实和尚说你女儿都不在家,寄信给谁?
他呀,黑牙齿的女人说。
给你钱的那个马来男人?老实和尚说。
他老婆两年前跌到河里死了,问我要不要回去,黑牙齿的女人扯
107 : 男 女 之 事
弄着那 些 针 线 说 。
回去做么?老实和尚问。
跟他结婚呀,黑牙齿的女人扯着裙子说。
我现在去寄信,老实和尚说。走没有两步,老实和尚回头问,那
河是不 是 黑 水 河 ?
黑牙齿的女人说那河没有名字。
老实和尚摸着耳朵,说,戴奶罩呵你。
黑 牙 齿 的 女 人 抓 一 下 奶 , 说 , 是 啦 是 啦 , 笑着入屋。
邮政局里老实和尚在排队,前面是个瘦女人,衣服探出一条线
头。可 以 帮 我 看 这 个吗 ? 瘦 女 人 指 着 信 封 上 的 地 址说。
老实和尚说没有错字,寄到该地址没有问题;忽觉得那地址熟
悉,老 实 和 尚 取 出 黑牙 齿 的 女 人 的 信 , 两 个 地 址 竟是一样!
老实和尚问瘦女人寄信给谁。
我老公!瘦女人毫不迟疑地说。
这时,邮政局职员喊瘦女人,声音灰黑黑地饿。瘦女人抓着信到
柜台,职员问是不是要寄去米城,瘦女人点头。职员秤了说五钱。瘦女人 埋怨邮费鬼样贵,职员忽把信丢在地上,说,给它十钱看会不会到米城? 瘦女人立刻捡起信赔不是,说不贵不贵,就五钱,不贵。瘦女人掏五钱, 职员哼着鼻子说现在要十钱了。老实和尚被职员的态度吓着,其他人却不 当一回事,好像事情本应如此。瘦女人愣了。怎样?职员乜着眼。瘦女人 忙给十钱。职员慢条斯理地盖了印,跟瘦女人说可以了瘦女人才如梦初醒 灰溜溜地走了。轮到老实和尚,职员看地址,鬼叫一声,怎么今天那么多 米城的信?秤信机显示邮费五钱。七钱,职员乜着眼说。老实和尚指着秤 信机说明明是五钱。职员重施故技:把信丢在地上,说,给它廿钱看会不 会到米城?老实和尚说不会。职员得意了,躺着椅子闭着眼睛等老实和尚 乖乖捡起信赔不是等着听他说不贵不贵就廿钱不贵。老实和尚忽抓起邮戳 自己盖印,职员跳起来,抓着他的头打一拳;乱扯之中老实和尚瞄准机会 猛踢职员胯下一脚,霹雳啪啦,职员屎泄一裤子;主任奔出来,了解事情 后立刻跟老实和尚道歉;职员已昏死,被抬到货仓;确定货仓内只剩下自 己一人,主任猛踩那职员胯下好几脚,职员一阵鬼叫,泡都呕出来了!主 任调整眼镜后步出货仓,见老实和尚还在那里呆呆站着,给他一张牧野的 五钱邮票后施施然出去,他肚子极饿。老实和尚把邮票塞入裤袋,出了邮 政局,转身把那信掷入垃圾筒,望着头上掠过的飞机,吹着口哨,走去色
男女之事: 108
调似 坟 场 的 SIAM酒 吧 … …
老 实 和 尚 从 SIAM酒 吧 出 来 , 遇 见 那 个 问 厕 所 的 独 眼 女 人 , 女 人 媚
笑扭着腿过来,从奶罩取出一张小钱插到老实和尚裤兜,顺手捏一下睾 丸, 笑 花 花 说 , 给 你 买 糖 吃 。
墙 缝 忽 跳 出 一 个 男 人 , 吼 , 他 妈 的 你 这 小 白脸胆敢勾引我老婆!
老实和尚在拳拳脚脚中鼻血溅墙。
男人修理老实和尚后,转头扯女人头发,撕下她一片头皮;女人
鬼 叫 着 奔 出 巷 子 ―――砰 ! 一 辆 载 粪 的 罗 里 撞 她 飞 上 四 楼 , 半 截 身 体 插 在 窗口,两只腿晃晃的;男人跑到楼下,她抖落高跟鞋,飞下去刺掉他一只 眼!
次日,老实和尚在酒吧;蓝眼睛女孩来了,说,天国在南方海
底, 到 克 拉 运 河 那 边 你 再 问 人 。
谁告诉你的?老实和尚说。
我 要 去 医 院 , 女 孩 说 , 我 母 亲 头 破 了 , 父 亲一只眼被弄瞎了。
吧台边,酒保问老实和尚跟女孩搞了麽。
搞搞搞你娘!昨夜憋着的火气猛地爆发,老实和尚要米城啤酒,
酒保说卖完了,老实和尚知酒保存心耍他,丢出一张五十钱,酒保咽一下 口水 。
这时,米城姐妹来了。
白脸有钱呵!奶大的那个拍老实和尚的肩。
有钱的是你们,老实和尚说。
没钱了,我们完蛋了,奶小的那个说。
包我们的男人被老婆搞瞎一只眼,他妈的钱不是塞到我们的穴而
是塞 到 医 生 屁 眼 那 里 了 现 在 ! 奶 大 的 那 个 抓 着 奶说。
饿啊!奶小的那个说。 我 们 他 妈 的 快 饿 死 了 ! 奶 大 的 那 个 盯 着 老实和尚说。
你 们 继 续 饿 吧 , 我 要 走 了 , 到 南 方 找 天 国 ,老实和尚说。
带 我 们 两 姐 妹 一 起 去 嘛 ! 奶 大 的 那 个 晃 着 瘪了一圈的奶说。
老 实 和 尚 笑 一 下 , 跟 酒 保 挥 手 道 别 , 一 条 细影出了SIAM酒吧……
109 : 男 女 之 事
次晨,老实和尚敲黑牙齿的女人的门。没回应。老实和尚欣赏着
门 楣 上 象 神 GANESHA画 像 , 等 了 两 分 钟 , 还 是 没 动 静 。 老 实 和 尚 从 裤 袋 拈 出那牧 野 邮 票 , 门 缝底 下 塞 进 去 。
回望那住了三个月的贫民窟,老实和尚跟守卫道别,守卫问什么
时候再 来 , 老 实 和 尚笑 一 下 , 把 手 表 跟 一 本 中 文 版《古兰经》送给他。
码头瞭望台后面一座小山,山路幽幽,只有老实和尚一人在前
进;树木茂密,光线渐弱;中午时分抵达山顶,苍劲古木下养着一间破 寺,石 上 盘 腿 坐 着 一个 老 者 , 身 后 , 门 扉 上 一 对 联: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我来了,老实和尚说。
以 为 你 不 来 了 , 老 者 眯 着 的 眼 睛 并 没 有 睁 开。
请师父替我安心,老实和尚说。
色即是空,老者眯着眼睛说,空即是色!
还请师父替我安心,老实和尚说。
实无心可安啊!老者眯着眼睛说。
他 妈 的 又 是 这 句 , 你 这 是 借 佛 吃 饭 不 行 的 呀!老实和尚说。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老者眯着的眼睛忽睁开,里面竟没有瞳
仁!… …
沿着小溪下山,忽然暴雨倾盆,黄昏时分步出小山,东方挂着彩
虹;摊开一张草图,依着荒径,来到那铁路隧道入口;里面走出一个老 人,戴 着 左 眼 罩 , 样子 几 分 似 DHANIN CHEARAVANONT;站在那里,拎着 一个鸟 笼 , 一 只 灰 色长 尾 布 谷 鸟 。
太阳投下一影,似半透明的膜,老实和尚咳一声,穿过老人薄膜
似的躯体,进入漆黑不见五指的隧道……不知走了多久,也许一百年;前 面,忽闪四点绿芒,老实和尚忙按着眼睛,怕突然被什么啄瞎,同时,护
06092005/05122012
着下面 那 条 鸟 , 深 怕饥 不 择 食 的 什 么 将 一 口 咬 掉 ……
........
TAMARAW
....... Meet Me On The Darkside
男女之事: 112
沿着河边走,太阳也在走,树木往后退,远处一座丘,四下无
人。
手抓着草图,上面画一丘,顶处有箭头,指向一亭子,匾额四
字:弥 勒 古 寺 。
我沿着河,前面出现一个影,我眼睛亮起,喊那人,那人转头,
脸面竟挂四只眼。我心跳到喉头,扑扑扑,好像它有什么要表达或要离开 我躯体到对方那躯壳。我又喊一声,那人眼睛绿色:马尼拉糕点表皮那种 绿;问 他 会 不 会 讲 英语 , 他 没 有 反 应 ; 问 他 会 不 会讲华语,他没有反应。
忽然,他发出一串音符,我愕然;他重复一次,这下我听清楚
了 , 是 塔 加 禄 基 ( TAGALOGY) 语 。 塔 加 禄 基 语 我 只 懂 一 二 三 ; 为 示 友 好,我说一二三。那人嘴裂开,我想他是在笑,心不那么绷紧;他伸出 手,噢 啊 , 我 应 否 也伸 出 , 握 着 他 公 鸡 爪 一 样 的 手?
太 阳 在 头 顶 , 地 上 两 个 影 , 他 发 出 咕 咕 咕 声,按着心脏的部位。
我表示不明白,他又“笑”一下,摘野草入嘴嚼,惨绿的液汁流
出。我 咽 一 下 口 水 ,他 以 为 我 要 吃 , 给 我 野 草 , 我忙挥手说不要。
这 时 , 河 对 面 不 知 何 时 站 着 一 个 少 女 , 少 女喊一声,他望过去。
少女眼睛出奇地大,跟那人以塔加禄基语交谈,谈话间,那人多
次 看 向 我 , 少 女 问 我 会 不 会 讲 舍 卫 国 语 , 我 说 会 ; 少 女 问 我 是 不 是 ZAMBOANGA人 , 我 说 我 像 是 ZAMBOANGA人?
少女脸红一下,跟那人讲话。
我说我是美骨人。
少 女 问 美 骨 在 哪 , 那 人 说 在 南 部 靠 近 牧 野 那地方。
我 说 美 骨 并 不 在 南 部 , 那 人 又 发 出 咕 咕 咕 声。
113 : 男 女 之 事
少女围着纱巾,可能是穆斯林,十八九岁的样子。我看着幽灵似
的两个人,看他们把话从河这边抛到另一边。那人跟少女,凭我直觉,不 像是恶 人 , 但 行 走 在外 , 我 得 保 护 自 己 : 实 际 上 ,我是ZAMBOANGA人。
这时,出现另一人,少女叫一声母亲。少女的母亲:“她虽反对
上帝跟 总 统 , 然 而 谁没 有 ? 这 末 世 连 狗 都 怨 真 主 啦!”
少女在一旁,双手垂着。我举步,正要走,一个男人从水里冒
出,示意我要不要买鱼,我摇头;男人似鱼游上岸,追着我,他的鸟一跳 一跳晃着,长长的,没有毛。我怕他恼怒或将对付我,止步,抓几个钱买 他的鱼 。 男 人 高 兴 地走 开 , 我 转 身 把 鱼 丢 到 河 里 。
女人叫一声,对面一个男人牵着狗过来,问我是不是美骨人,我
说是。
他 们 几 个 人 , 交 头 接 耳 在 说 话 ; 不 久 , 都 走了。
野旷旷的空间,天空好像要砸下来。
我继续走,口腔生疮,辣乎乎揪着我神经。
我 渴 望 碰 见 人 , 却 又 担 心 碰 上 了 对 方 会 攻 击 我 ―――我 不 及 他 们 强
悍,况 且 , 他 们 肉 食。
现在,河道分歧,一条向南一条向北,中间一块巨石,有前人遗
弃的铝 罐 跟 安 全 套 ,破 帆 布 蓬 里 竟 躺 着 一 本 中 文 版《移民惑星2050》。
我后悔以前没学好中文,那中文老师是牧野人,传一种劝人禁食
狗肉的信仰,但没有谁跟从,住在山边一间小屋,免费教中文,学生四 个,我是唯一的男生。学得最好的是狄芬妮(她后来跟中文老师离开我们 那个村子)。我也后悔没学会塔加禄基语。现在,虽然我并不一定需要跟 他人沟通,但一个人不能老是闷着!狄芬妮跟我在一起时曾劝我试着呕出 肚里的浊气,我试了,没有用。狄芬妮住在村前,我们在榴梿树下曲着膝 交媾,月亮在头上,云在山那边,村里有人结婚,乐队请有十支,一支接 一支,轰炸恐怖的夜;结婚的那两人大家都讨厌,诅咒他们婚后无子。婚 礼进行到半途,天落黑雨,宾客纷躲入石洞,雨停了才出来,但兴致已大 减,有 的 不 参 加 婚 礼, 在 家 织 一 种 猪 毛 毡 , 卖 给 牧野来的流动贩子。
狄 芬 妮 : “你 精 液 在 我 体 内 流 动 呢 ! ”
一声蛙鸣。
狄 芬 妮 : “可 是 啊 我 要 离 开 你 了 ! ”
这村子不会有发展,再过一百年还是一样,没有机会,没有什么
未来的希望。我收拾东西,跟外婆说要出远门碰运气,外婆祝福我,叫我
男女之事: 114
路上小心,遇见蛇眼的女人千万要当心,别给迷住吸了阳气。我说我会小 心的。 外 婆 按 着 我 额头 念 七 遍 大 悲 咒 。
这村子不会有发展,再过一百年还是一样。
狄芬妮走后第二天我就动身。
沿着废置的铁路下山,出了隧道,太阳投下两个影,我问看管铁
路的老人出山走哪条路最快,老人说都一样。左眼戴一个眼罩,老人站起 来 比 我 高 半 个 头 。 我 问 他 几 岁 , 他 说 108, 说 他 认 识 我 外 婆 , 说 我 外 婆 年 轻时很漂亮,可惜生于穷乡,不然早就嫁入豪门。老人摘下屋檐的鸟笼, 放两粒 玉 米 ; 灰 色 的长 尾 布 谷 鸟 。
我敲一下鸟笼,布谷鸟应七声。
老 人 说 可 能 是 个 恶 兆 , 叫 我 路 上 小 心 , 不 要碰见蛇眼的女人。
天黑前,走到一个客栈,老板娘叉着腰,她一只眼看东西不清
楚。老 板 娘 的 女 儿 在一 边 两 只 大 眼 盯 着 我 , 也 许 盘算怎样偷我钱。
我 问 有 没 有 房 间 , 老 板 娘 说 只 有 一 间 , 788。 我 说 200怎 样 ? 她 叫
我见鬼。她女儿在笑,扯一只鸡,刀一抹,鸡血喷到布蓬,出一朵牡丹; 她扭断 鸡 颈 , 丢 鸡 入滚 水 桶 , 脱 毛 , 不 时 盯 着 我 。
老 板 娘 问 我 是 不 是 美 骨 人 , 我 说 是 ZAMBOANGA人。老板娘说她第
一 个 老 公 的 家 乡 在 ZAMBOANGA, 问 我 有 没 有 参 与 恐 怖 组 织 , 我 说 没 有 , 接 着 说 200怎 样 ? 老 板 娘 说 788, 说 她 女 儿 可 以 陪 睡 , 大 家 出 来 找 饭 吃 , 叫我不 要 计 较 。
这 时 , 老 板 娘 的 女 儿 拎 着 鸡 过 来 , 丢 在 砧 板乱斩。
我 望 着 地 上 那 鸡 头 , 说 最 多 500。
老 板 娘 问 她 女 儿 怎 样 ? 她 女 儿 说 少 赚 是 少 赚,但好过没有。
老板娘带我上楼。
窗外一堆香蕉树,垂着一串青蕉,过去是一池积水,两个鸡寮,
里面有鸭。房间不大,有洞,老鼠探出头,又即刻缩进去,蚂蚁爬成一 线,不知去哪,怕是夜晚将雨;帘布脏兮兮地黄碎花污迹斑斑,床单也 是,老板娘说是个美国人的精液,洗不脱。我问有没有供应热水,老板娘 说如果 加 钱 就 有 。 我说 晚 上 可 能 会 下 雨 , 老 板 娘 不信,踩着楼梯走了。
我 躺 着 , 睡 不 着 ; 有 人 敲 门 , 是 老 板 娘 的 女儿:“怎样?”
我:“我没有钱。”
115 : 男 女 之 事
老板娘的女儿:“那就陪我聊聊吧!”
不知要聊什么。
她问我是不是美骨人,我说不是。
我记得她头发好像是黑色的,此刻却是金黄,她说涂了一种液
体,发色随温度变化,说她阴毛也是金黄;看一眼窗外,咳一声,问我是 不是有三粒睾丸。我盯着他。她说听别人讲美骨人有三粒睾丸。我说我不 是美骨 人 。
这 时 , 邻 房 咳 一 声 , 她 说 里 面 住 着 一 个 怪 老人,也是美骨来的。
我又说一次我不是美骨人。
她意识到我没兴趣跟她磨,提着小脚下楼;这时,隔壁的门打
开,一 个 小 女 孩 出 来, 向 我 招 手 , 里 面 传 出 一 声 咳。
次晨,吃早饭时,老板娘问我要不要来个酸辣大腿,我说我不吃
人肉, 她 问 我 是 不 是双 条 人 , 我 说 不 是 。
老板娘的肉摊吊着十几条大腿,男的女的老的嫩的;人们把睾丸
搞着伴 BASILAN产 的 辣 酱 嚼 , 价 钱 比 牛 睾 还 便 宜 。
老 板 娘 的 女 儿 捧 一 盘 食 物 上 楼 , 老 板 娘 说 那老人行动不便。
我走出去,不知要去哪:丢石子决定。向西,那是一条茅草径,
我走进去,身体就没了。我知这种地方常窝有大蛇,却毫不畏惧;一步一 步踩出碎草声,偶回头,见身后弯弯东摇西晃的茅草似剑,若强风刮起, 我就万 剑 穿 身 了 。
不 知 走 到 哪 才 要 停 , 太 阳 在 头 上 , 好 像 有 话要跟我讲。
以前,孤身的旅人在戈壁大沙漠受太阳感召而超升或逼疯,这我
很明白;太阳自开天辟地以来即存在,日夜燃烧,人类在那里是魂魄也要 熔掉的,还能剩下什么?很少人会感激太阳月亮的恩惠:在火星的地球人 很少念 及 地 球 父 母 的养 育 之 恩 。
太阳在头上,熔掉我吧!熔呀,我不是不想活也并非活得不好,
我是活够了;在这个空间,够了。我想离开,到另一个;听说惑星有生物 的迹象 , 我 想 去 。
这时,一条黑影草丛里滑动,看清楚,竟是三眼黑蛇!有说碰见
三眼黑 蛇 , 一 是 鸿 福一 是 大 祸 。
那边,三眼黑蛇盯着我,中间那眼似一支剑,另两只发着绿芒,
蛇皮反 光 ; 阳 光 打 在蛇 尾 , 如 果 它 一 扫 , 我 怕 要 飞上天。
我双腿抖着,尿沿大腿内側滚落,热烫烫。此刻,如果狄芬妮见
男女之事: 116
着我,说不定因此看不起我了。我不是勇士,大狗一吠,我心即打颤,狗 牙咬下 来 , 我 骨 头 会多 出 一 排 孔 , 日 后 就 卖 不 到 好价钱。
蛇吐舌,三叉的,可毒死一村人。
现在,我要怎样?
太 阳 在 头 上 , 我 看 着 蛇 , 专 注 于 它 中 间 那 只眼。
渐渐,蛇影模糊了,变成一圈麻绳,糊糊的,好像有一个框,有
一个屏幕,渐渐也黑了;不久,好像又亮起,似晨光从云幕后方刺出;出 现了, 是 那 三 眼 黑 蛇!
喂,你好吗?我说。
前方无路,你快回头,蛇说。
那些关于你的传闻,是真的?我说。
有真也有假,蛇说。
茅草弯下来。
狄芬妮跟你缘分已尽,不必等她,蛇说。
我踢一下脚,折一叶茅草;身体忽一软倒下去,蛇张开大口,我
好像被 扯 入 一 个 搅 动着 的 碎 肉 机 器 ―――
醒 了 ―――当 然 , 那 不 是 梦 。 跟 三 眼 黑 蛇 相 遇 害 我 几 乎 生 病 , 因 此
误了进 云 城 的 牛 车 :七 天 后 才 有 另 一 车 。
夜晚,老板娘的女儿敲我门,送来食物。
你 可 能 快 要 死 了 , 她 说 , 碰 到 三 眼 黑 蛇 , 活不长。
我喝热羊奶暖身,玉米饭盛了五碗,此地特产羊角豆,足有五尺
长,可吃好几天;拉屎时,里面满是粗质纤维跟豆籽;忽打个喷嚏,鼻涕 喷到她 脸 , 她 抹 了 擦到 裙 子 。
好 像 要 下 雨 , 热 闷 闷 , 没 有 风 , 没 有 鸟 在 唱歌。
她问我家里有几人,我说只我一个加上父母。她问我有没有女
友,我说有,叫狄芬妮。她忽叫一声,说不久前有个入住这房间的绿眼睛 女子也叫狄芬妮!我问是不是跟着一个牧野人,她说那女子单独一个;我 说那就 不 是 我 认 识 的狄 芬 妮 。
壶盖在跳,她倒茶,茶是浅浅的黄,茶叶浮着。她说不爱喝茶,
味道怪 怪 的 , 似 鱼 尿; 问 我 见 过 鱼 尿 尿 没 有 , 说 鱼尿的味道似茶。
我喝了那杯茶。
她 问 我 会 不 会 中 文 , 问 我 “ 我 爱 你 ” 怎 样 讲。
我说我是美骨人,她啊了一声。
117 : 男 女 之 事
这时,雷打一响,她说打雷是恶兆,说他们祖先的预言有几件已
应验;说她觉得世间活下去没有希望,过日子,没有意思,只等那一刻到 来,带 走 灵 魂 , 不 必说 再 见 , 一 缕 烟 窜 出 窍 。
我吐掉茶叶。
她问我美骨人是否也这样信仰,我说美骨人多没有信仰的,吃饱
了就交媾或在树下对惑星的位置打炮。她问我惑星离这里多远,我说非常 非常远 ; 叫 我 带 她 去惑 星 , 我 说 不 能 肯 定 ; 问 我 爱不爱她,我说不知道。
山那边好像有钟响。
喂,你真是美骨人?
是。
雷打一下。
她去关窗,说街上有牛在吃黑草,地上有骷髅,另一边有马车,
车下躺 着 猫 狗 跟 鸡 鸭, 车 夫 换 下 粪 桶 , 马 的 鸟 露 出来。
才四点钟天就暗了,恶兆,她说。
茶叶黏喉咙,我咳一下。
她问我有没有去过地狱。我说有,在梦里。她忽咧嘴笑,牙齿屎
黄,恶 心 之 极 ; 她 耳屎 黏 着 , 耳 后 污 垢 积 着 , 眼 屎落下来。
饭吃完了茶也喝光了,我叫她收拾,说我要睡了;她站着,哼山
歌,身 体 似 蛇 扭 动 。我 叫 她 收 拾 , 她 迟 疑 一 下 , 捧着碗碟下楼。
我刚躺下,她敲门,说漏了东西,我问是什么,她叫我开门再
说。我扫一眼室内,没有她的东西;她叫我快开门,说怕给她娘发现。我 说这不 是 理 由 。 她 叫我 赶 快 开 门 。 我 有 点 生 气 , 不出声,也不开门。
不久,没声了。
我找了一遍,哪有她东西?
天花板裂开,蟑螂出来又钻进去;墙角,老鼠在咬仙人掌:此地
的仙人掌茎液甜美?我床上躺着,躺着躺着就睡了,有梦,好像又碰见 三眼黑蛇,我不确定,可能是一盘麻绳,但河水黑色无疑是真的。黑色的 水,石头也是黑的;走呀走,前面一座山,山下有几个村子,村民跟我说 土语, 我 竟 听 懂 !
我 醒 了 , 窗 外 有 阳 光 , 飘 散 着 恶 臭 味 道 ; 我关窗,下楼吃早饭。
老板娘去镇上买东西,老板在后面磨刀;老板娘的女儿今早涂银
色唇膏 , 非 常 醒 目 ,她 的 奶 比 昨 天 耸 立 。
今天戴三号假奶,怎样?她说。
男女之事: 118
还以为是真货,我说。
如果戴五号,挤死你!
有没有安全套?
什么?
她取出两张纸,上面的字迹非常眼熟;她说打扫那个叫狄芬妮的
房间时 在 镜 后 发 现 这个 。
是 一 个 地 址 , 在 TAAL, 老 板 娘 的 女 儿 说 。
那纸背面画鱼篮观音一尊,结无畏印。
我 不 知 狄 芬 妮 懂 绘 画 , 且 绘 得 一 幅 观 音 ―――可 能 是 跟 那 牧 野 人 学
的;狄 芬 妮 是 天 主 教徒 , 不 可 能 知 道 观 音 菩 萨 。
这是她要去的地方?我问老板娘的女儿。
鬼才知道,她说。
这时,老板娘的驴车回来,叫女儿下货。
我喝羊奶血,胃里翻滚着。
十几条剑鱼插着香焦茎,直挺挺摆在厨房旁边;十几条大腿吊在
炉上, 血 滴 到 铁 网 ,滴 滴 嗒 嗒 声 。
老 板 娘 丢 一 个 男 孩 头 入 铁 桶 : “ 煲 汤 最 出 味啦! ”
这时,一个戴草帽的女人气冲冲奔至,说还她儿子头来,老板娘
指 着 桶 说 在 里 面 , 如 果 给 300就 可 以 拿 去 ; 那 女 人 说 没 钱 才 卖 孩 子 , 300 可以买 两 头 牛 !
老板娘下完货,问那女人是不是美骨来的,那女人摇头,却说有
个亲戚住美骨,也是贩人,说如果要交易,可以谈价钱。老板娘说没兴趣 贩人, 偶 尔 买 几 个 小孩 头 煲 汤 喝 已 是 很 好 。
那女人叹一声,老板娘叫她再生一个来玩玩,女人说她三次堕
胎,子宫已刮穿,老板娘问她男人怎么没戴帽,她说她是天主教徒。老板 娘说怪 不 得 , 天 主 不允 许 , 那 就 天 生 天 养 肮 脏 吃 肮脏大,或托给天主吧!
那女人眨一下眼睛,走了,她背脊斜斜,好像踩上去,那影子会
喊痛。老板娘转头跟我说,镇上现在堆满廉价中国货,汉字满街满地满屋 有,圆领恤总是一两个汉字,穿的人却不知其意;又说镇上人人家里挂 满“八骏”“九鲤”图,汉字已似蛀米虫钻入家家户户,听说新人都改在 大红刺绣的床单上交尾,妓女交媾也改用中国套,上面的汉字进进出出那 些泌着腥液的孔穴,好像充满另一种生命力。总之,眼下人们都在学汉 语,那些在中国人家庭当佣人的学得最快,休息日在外面教讲汉语,收入
119 : 男 女 之 事
竟比当佣人高一倍。人们家里摆上“大伯公”“财神”“九天娘娘”一类 的佛龛 , 到 处 见 笑 佛塑 像 。
这时,老板娘的女儿过来,给我一个馒头,我不要,她说里面没
有肉, 只 是 蘑 菇 。 我不 放 心 , 她 说 狄 芬 妮 当 时 吃 三个,差点给哽死。
老 板 娘 问 我 是 不 是 要 去 TAAL, 我 说 不 一 定 , 我 钱 不 多 了 。 她 说
TAAL湖中间有几个岛,有个活火山。早年火山爆发,熔死一个村,那片 地黑色,耕种时总会挖出一些东西,有的骨头竟还存在,那些山脚下的中 国 商 人 死 光 , 没 人 理 会 , 因 他 们 是 囚 犯 后 人 。 TAAL湖 边 有 椰 园 , 人 们 以 椰制成一种油驱逐鬼魅跟外星生物。湖内有一种赤目鱼,肉可催性欲,多 卖 给 中 国 商 人 , 据 说 有 人 吃 了 交 媾 至 死 ―――如 果 鸟 硬 起 来 , 就 什 么 都 别 管 , 只 管 插 插 插 ! 一 排 发 电 站 电 架 穿 过 TAAL湖 , 有 人 偷 电 , 用 来 电 鱼 , 电死的 鱼 吃 了 有 副 作用 , 那 些 菲 律 宾 人 穷 , 就 不 管三七廿一七七四九了。
老板娘问信不信外星有生物,我说美骨有人见过。老板娘问我要
不 要 租 船 去 TAAL, 有 折 扣 ; 我 说 我 已 没 有 多 少 钱 , 她 叫 我 当 掉 手 表 跟 观 音玉就 够 了 。 我 说 我不 想 。
老板娘掀桶盖,看一下里面的头,取勺子盛汤试味道,转头建议
我作男 妓 服 务 中 国 人, 一 夜 可 赚 3000。
我吹一下口哨。
老 板 娘 说 TAAL湖 边 现 在 建 有 很 多 度 假 屋 , 到 处 是 中 国 暴 发 户 , 晃
着肚腩的肥油跟恶心的奶头穿街过巷,搂着两条北吕宋来的妓女嘻哈哗啦 捏 着 奶 撩 着 裙 搞 ; 现 在 , 妓 女 也 都 讲 汉 语 了 。 TAAL湖 中 央 有 个 灯 塔 , 据 说 看 更 是 个 独 眼 龙 , 有 四 份 一 华 人 血 统 , 姓 氏 却 是 西 班 牙 : TORRES。 独 眼 龙 看 守 灯 塔 60年 , 说 曾 见 湖 中 水 怪 两 次 , 没 有 人 信 他 。 湖 边 也 有 GOLF 场 , 湖 底 沉 GOLF球 。 右 側 有 间 天 主 教 堂 , 里 面 有 圣 芳 济 像 。 晴 时 , 湖 水 反 映 太 阳 的 脸 , 据 说 可 见 异 像 。 TAAL火 山 是 个 狮 子 , 发 起 狠 来 就 喷 火 烧 死 那 些 吃 牛 犬 马 猪 肉 的 ; 有 一 处 , 从 远 程 看 , 似 鳄 嘴 , 古 人 传 说 TAAL湖 底有鳄 神 , 可 能 是 真的 。
老板娘停一下,问我怎样,我说我不是鳄鱼;老板娘说下星期有
一团中国旅客,说我可以搭他们。我说我就要走了。老板娘说野香蕉长不 美是因 为 没 人 打 理 。我 说 我 不 是 野 香 蕉 。 老 板 娘 的女儿笑一声。
我上楼收拾东西后下楼。
老 板 娘 问 我 要 去 TAAL了 ? 我 问 她 马 车 几 点钟来,她说等一下。
现 在 , 十 点 半 , 我 喝 完 咖 啡 血 , 一 个 女 人 进来,盯着我。
男女之事: 120
这女人我见过,她跟老板娘用土语交谈,不时瞄一瞄我,她头发
卷曲, 嘴 角 有 一 痣 ,似 蟑 螂 大 便 。
咖啡杯里的血漬似布谷鸟。
这时,那女人过来,以汉语说“你好吗?”我说我不懂汉语。她
说我蠢,扭头又跟老板娘有说有笑;忽然,她们用一种我听懂的话沟通, 女人说城里变化很大,那些中国人到处铺张,丢钱买他们要的:男女老幼 跟权力。当地人以中国人型为“美”“成功”“高尚”等的新标准,广告 跟影视里全是中国人演员,对白里总参杂一二句汉语,以示上流跟时尚; 人们改用碗筷,吃米饭,喝茶,功夫,太极,一边持扇一边讲话,或重复 告诉对方自己的中文名字;台风也以中文名命之。中国风水饰物,神佛器 具被带入各家各户:八卦,金钱龟,财蟾蜍等等,那女人喝一嘴红水,问 老板娘有没有打算代理中国风水饰物。老板娘说没有本钱,那女人说钱可 以跟她借,但利息比一般的高。老板娘说等有钱了才考虑。那女人说机会 难得, 要 把 握 , 过 去就 没 有 。 老 板 娘 说 给 我 钱 我 就把握让你看!
那 女 人 翻 一 下 眼 , 停 嘴 ; 走 过 来 , 问 我 : “美骨来的?”
我 看 着 她 , 她 说 美 骨 村 长 有 两 个 情 妇 , 其 中一个是她二姨。
我 说 村 长 是 我 大 舅 , 她 大 笑 不 止 , 坐 在 坑 上,尿都泻出来了。
我 嚼 着 木 薯 片 ; 忽 然 , 笑 声 刹 住 , 她 下 巴 竟脱臼!
417pm, 马 车 到 来 , 车 夫 是 个 独 臂 老 人 。
我上车,老板娘跑出来给我一个湿吻,老板在看;老板娘的女儿
说如果 遇 见 狄 芬 妮 要小 心 , 她 是 蛇 精 。
我说狄芬妮怎会是蛇精?
她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不知道。
她说她会等我。
我问为什么,她说等我回来,要嫁给我。
我说我不打算结婚。
她眨着眼睛:“现在你可以这样讲,但天父若安排好,时间一
到,逃 也 逃 不 掉 的 !”
我说我不是天主教徒。
她说天父大圣大慈大悲大愿。
马 车 动 一 下 , 独 臂 老 人 叫 我 坐 好 , 那 黑 马 看我一眼,似有含意。
嘿 嗬 ! 似 一 支 箭 , 黑 马 疾 射 出 去 ; 风 在 蓬 外吹,雨不久就要来。
老人问我是不是美骨人,我说会讲一点美骨话。老人说自全国统
121 : 男 女 之 事
一使用 塔 加 禄 基 语 后, 他 少 讲 其 他 地 方 语 , 现 在 已不懂美骨话。
黑马嘶一下。
老人问我为什么去云城。我说我不是要去云城。老人说这是去云
城的路 。 我 说 我 不 要去 云 城 。 老 人 喝 止 黑 马 , 在 一秃树停住。
马 在 一 边 吃 黑 色 的 草 , 老 人 硬 要 我 付 全 程 车 钱 , 我 却 只 有 372。
老人叫我别打鬼主意,说他的马一蹬,我可能就要见阎王。我看一眼黑 马,蹄 镶 有 铁 片 ―――忽 然 , 老 人 夺 我 钱 , 弃 我 在 树下,马车似箭疾飞。
我 发 现 树 干 有 一 木 牌 : SOGO HOTEL,电 话:6392-1704-1740。
一 片 黑 叶 从 另 一 棵 树 飘 落 , 我 拣 起 , 看 叶 脉,好像是几条路线。
饿了,背包里却没有吃的,前面有果树,我奔过去,踩着背包摘
五 粒 ; 果 实 青 绿 , 咬 下 去 喷 出 黑 汁 , 酸 酸 的 , 果 肉 跟 BAGUIO芒 果 相 似 , 我吃了 , 又 摘 十 几 粒放 入 背 包 。
天 开 始 暗 了 , 想 到 外 婆 的 告 诫 , 我 有 点 后 悔,树下呜呜哭起来。
“喂,哭什么鸟!”
头上一个声音,是只三头鸟。
“ 哭 什 么 呀 ? 只 有 背 着 米 字 架 的 小 孩 才 可 以回家!”
我说我已不是小孩子。
三头鸟羡慕我有人身可以打炮,我说羡慕它有翅膀可自由自在地
飞。三头鸟问我要不要交换躯壳,我说不要;它骂我讲话口不对心,虚 伪!我 问 它 怎 么 去 SOGO HOTEL, 它 指 左 边 ; 我 点 点头,心里却是在骂:
“他妈的,骗鬼,那边是地狱呀!”
三头鸟叫我别入住那酒店,我说已无半分钱,问问而已。三头鸟
说没钱就别出门,说它还是人身时遇劫,身上没钱,结果给捅一刀,肠都 捅出来;竟然死不去,以为有福,谁料出院时给开快车的中国人撞上天, 摔下来 插 在 广 告 牌 的铁 枝 。
我 问 三 头 鸟 怎 样 去 SOGO HOTEL, 它 却 拍 拍翅膀走了。
不知过多久,听见一声狗吠,等呀等不见有狗出现:可能是三头
鸟耍我 。
我睡了。
醒时见老板娘的女儿抱着我身体在哭,我叫她,却听不到自己的
声音;我捧着她的脸,她也没有感觉;我喊她,她没有反应。我吓一跳, 怕是自己已死;我触一下鼻子,还有呼吸,不是死人。我跳起来,头撞到 天花板,低头见自己的躯体在床上,老板娘的女儿仍在哭,老板娘跟独臂
男女之事: 122
老人在讲话,那黑马在外面吃草,眼睛盯着我,里面有一点尖刺,我怕它 嘶喊什 么 的 ; 一 只 蛾飘 到 床 底 。
我听到老人说:“他是美骨人?你知道,美骨人是少数民族,现
存不及 500, 他 们 不吃 人 肉 , 可 是 , 我 不 信 他 是 真正的美骨人。”
老板娘:“不知是不是处男?”
老人:“什么?”
老 板 娘 : “ 我 女 儿 吵 着 要 嫁 , 我 不 想 她 嫁 个贱货!”
老人:“我有办法验。”
老板娘大喜,老人却迟迟不动手;老板娘知老人要钱:“我没有
钱。”
老人:“跟我睡七天怎样?”
老板娘不肯,叫女儿过来,叫她陪老人睡;女儿大叫,摔杯
子:“ 处 男 不 处 男 不重 要 , 只 要 他 的 鸟 还 可 以 用 就O K !”
老人:“我的鸟可以的!”
老板娘扯了我的裤搞,我的鸟却硬不起来,一急,更加软棉棉;
老板娘用嘴搞,也没有起色;这时,老板娘叫女儿试试,老板娘的女儿抓 着我的 睾 丸 搓 一 阵 ,不 久 , 我 的 鸟 热 了 , 过 不 久 ,红乎乎钢铁般坚固。
老人叫老板娘的女儿继续搞,说精液喷出时让她吸,精液最补处
女身(我忽想到狄芬妮体内流动着我那些精液);我看着他们搞我躯体却不 能做什 么 。
这时,一个声音在屋顶喊我,是个少女。
少女:“你不要怕。”
我 : “ 我 … … 死 了 吗 ?”
少女:“狄芬妮是你爱人?”
少女的鼻子扁扁,鼻尖有黑痣,她牙齿参差不齐,人说这种相尅
夫,嫁 一 个 死 一 个 。
少 女 : “ 我 十 二 岁 嫁 到 ZAMBOANGA, 月 经都还没有,我娘要钱,
卖女儿 是 好 生 意 。 ”
我感到自己往上飘,少女也飘起来,到了椰树。少女掌开一粒青
椰,椰水流出,椰肉黑色,嫩嫩的,但不是很甜,少女说她母亲是美骨 人,有 四 分 一 华 人 血统 , 问 我 会 不 会 讲 华 语 。
我问她母亲姓什么。
阎。
123 : 男 女 之 事
这姓少有,可能跟阎王有亲。
少女说她曾梦游地狱,说地狱并不如想像中那么恐怖,说有一处
是鬼魂等待投胎阳间之地,风景怡人,动物晓人语,河里鱼长有软肢,有 鼻有眼,嗜吃鬼卒丢入河里的中国人的睾丸;说她曾跟鬼卒偷偷在水里 搞,结果怀了鬼胎,回来阳间,不到半年屙出一物:黑脸黑身,三眼,两 天后断 气 , 死 时 , 身体 化 一 泡 脓 。
地狱可有惑星人?
少女问我有几个孩子。
我说我不要孩子。
少女说很好;给我一片椰肉,我说不要;她执意要我吃,我摔掉
椰肉,跳下,身体反而往上飘;飘;插入云层,白蒙蒙。我听到少女的声 音在下 面 , 愈 来 愈 远, 不 见 了 。
我极力回到我那个躯壳,但无法进入。我扯老板娘女儿的手,她
没 有 反 应 , 魂 魄 竟 入 她 身 体 , 她 抓 着 我 手 : “ 他 妈 的 , 你 在 BAGUIO做 什 么?在 MINE VIEWS 吃玉 米 棒 , 给 那 些 山 地 女 人 钱 ,又怎样? ”
老板娘静静在一边看着她女儿,外面,有人叫她,她出去;不一
会儿,她进来,叫女儿出去;她女儿迟疑一下,看一眼我身体,出去了。 老板娘即刻扯了我的裤,抓着我的鸟吮吸,我那东西不能硬,没有反应; 我担心自己死去,大声喊,没有半点声音,反招回先前那个少女。少女骂 我自讨 苦 吃 , 说 她 去 了 一 趟 THE MANSION, 那 里 许多鬼魂等着投胎,在大 栅门后 面 推 挤 , 有 的 才 十 岁 , 奶 似 个 小 小 的 中 国 碗。
我 问 少 女 要怎 样 才 可 以 “ 复 活 ” , 她 说 “吮我的奶”。
我 吮 少 女 的奶 , 五 秒 钟 就 晕 沉 了 。
醒来时,老板娘的女儿在上面,一对奶压着我,我推开她,她说
我死了七天七夜。我说我去了一趟地狱;她问我地狱怎样,我说在某一层 空间碰见她爹。她爹我见过:柜台后面墙上有张照片。她说她爹是个美国 海军, 八 字 胡 须 , 右 眼 比 左 眼 稍 大 。
老 板 娘 的 女儿 : “ 他 在 地 狱 有 没 有 搞 女 人?”
我 : “ 他 已没 有 睾 丸 。 ”
“ 很 好 !”
“ 他 叫 我 告诉 你 们 母 女 别 再 吃 牛 肉 狗 肉 。”
“ 我 们 可 是无 肉 不 欢 ! ”
“ 你 爹 在 地狱 改 信 真 主 。 ”
男女之事: 124
“他跟真主有缘,可惜他不能吃猪肉了,不过,他可以娶四个老
婆来搞 , 这 应 该 是 他从 天 主 教 徒 转 为 穆 斯 林 的 主 要原因。”
这 时 , 老 板 娘 拎 一 条 小 鱼 叫 我 生 吞 , SULU的 风 俗 , 说 去 过 地 狱 回
来的一定要这样,否则过不了七七四十九天,说以前有个不信,结果一家 七口死 尽 ; 见 阎 王 ,阎 王 赐 其 中 一 女 带 条 小 鱼 重 生,后人才知有此事。
老 板 娘 的 女 儿 叫 我 快 吞 , 我 说 “ NO! ” ; 她 很 生 气 , 我 说 我 根 本
没有去过地狱,她们不信,以为我找借口推搪;忽然,老板跳进来,抓我 手臂反绕到身后,老板酿的女儿掰开我嘴丢鱼进去,她按着我头,奶压 着 我 脸 , 我 透 不 过 气 ―――眼 前 白 蒙 蒙 , 好 似 坠 入 山 谷 , 前 面 有 一 电 缆 高 架,下面有个亭子,卖烧包,不用说,是人肉做馅。我坐起,一个少女在 身后,问我是不是美骨来的,她腔调古怪,我听成“是不是美国来的”; 我说我刚从地狱来。少女一听,不知为什么,哭了,说很冷,要我抱住 她。我一愣,少女却主动搂住我,她身体根本不冷,反而出奇地热,似一 团火。我挣开,少女问狄芬妮是不是我女友,我说我不识狄芬妮。少女说 在LA ALZOTEA BUILDING 顶 层 的 VOCAS 素 食 舱 见 到狄芬妮在中央的舞台表 演,角 落 有 一 堆 黄 狗在 交 尾 。 少 女 问 地 狱 是 不 是 这样,我说是。
窗外有狗吠,外面是个公园,有人卖酸芒果片,烤玉米,炒花
生 , 一 个 女 孩 提 着 盒 子 送 PIZZA, 在 雨 中 奔 过 斑 马 线 ; 我 看 得 入 神 , 不 知少女已脱衣躺到床上。窗外一边,有妇女蹲着卖一盘一盘鱼,牌子上 写:TINAPA; 两 只 瘦 猫 在 旁 边 喵 喵 。
“ 那 路 叫 什 么 ?” 我 问 。
“ SESSION ROAD!”
街上忽涌出一堆绿皮肤的人,九成是女的,男的蓄留山羊须;飘
着黑雨,人们撑伞,似流动的蘑菇。忽然,一个中国样子的女人望上来, 目 光 撞 着 我 , 她 好 像 识 我 , 跟 我 笑 一 下 , 打 一 个 V型 手 势 , 又 作 “ 打 电 话”的 手 势 。
我不识她。
这时,少女在身后叫我,说她想看我演一段“毛主席”,我说我
不会演 ; 她 坐 起 , 叉腰 生 气 地 , 叫 我 不 要 浪 费 她 时间。
我目光却给窗外两个在雨中交谈的女学生吸引,听她们口音,却
不是塔加禄基语,她们校服蓝色,奶罩穿在外面,黑色高跟鞋。一个妇女 拖着两个孩子过马路,马车在一边,路上弥漫马粪马尿的臭味,苍蝇在盘 旋,人 愈 来 愈 多 。
125 : 男 女 之 事
“ 学 生 买 65 披索的 冰 淇 淋 眼 不 眨 一 下 , 她们母亲蹲一天PILI 蕉都
卖不出 两 串 啊 ! ” 少 女 骂 一 声 。
我发现那两个女学生眼睛细长得惊人,其中,短头发的忽以我听
懂 的 话 说 : 从 BAGUIO去 SAGADA坐 车 坐 得 我 屁 眼 爆 开 , 山 一 重 重 似 没 有 尽 头,那天下雨,发生土石流,幸好石礅没断,有一排古松;可是云不怀 好意,总绕着我们,欲夺我们视线,司机技术异常地好,不然一车人要 飞落山 谷 。 你 知 道 , 过 了 MOUNT DATA, 那 段 路 在建,一路分段铺水泥, 中国跟本地政府合资的公程,路边不断有总统的照片,颂扬她推行这个计 划怎么好怎么好,他妈的,谁不知政府从上到下一条龙在吃钱贪污!到了 SAGADA, 碰 见 一 对 韩 国 夫 妇 , 跟 他 们 讲 塔 加 禄 基 语 , 他 们 听 不 懂 , 比 手 指 , 我 明 白 他 们 讲 什 么 , 故 意 装 不 懂 。 这 时 , 来 一 个 中 国 人 , 问 我 TRAVELLER INN 怎 么 去 , 我 说 TRAVELLER INN 在 BANAUE,这里没有;他问我是 不 是 素 食 者 , 我 说 我 是 IFUGAO人 , 最 喜 好 猎 人 头 。 中 国 人 低 着 头 走 开 , 他 衣 后 有 个 转 了 90度 的 “ 米 ” 字 。 那 两 个 韩 国 人 问 我 要 不 要 去 BANAUE, 我说想可是没钱,他们说可以请我去但要我以性服务交换。我想一下说不 要,他们生我气说我不懂做人。我说警察来了,他们一听马上跑开。这 时,那 个 中 国 人 走 回 来 , 问 我 GREEN HOUSE在 哪 里,我指给他看;他走去 河那边 。 我 忍 不 住 笑 , 那 边 根 本 去 不 了 GREEN HOUSE。
忽 然 , 前 面 有 两 个 灰 影 , 近 了 , 一 个 好 像是狄芬妮。
我叫那个影:“狄芬妮!”
那个影看着我:“我不是狄芬妮!”
那 两 个 影 继 续 她 们 的 谈 话 , 另 一 个 影 说 :“你知道,我从SAGADA
去 BANAUE, 经 过 BONTOC, 车 里 四 个 德 国 人 , 两 男 两 女 , 其 中 一 人 抓 着 《LONELY PLANET》, 说 书 上 的 梯 田 跟 实 景 不 同 ; 当时,我心里骂一声德 国蠢驴 ; 他 说 BANAUE 梯 田 是 世 界 第 八 奇 迹 , 不 知为何跟书上所言却大不 相符。我气了,以德语说他妈的蠢驴滚回德国去吧!司机看我一眼,好 像在笑 。 车 已 至 MOUNT POLIS 中 途 站 , 司 机 下 车添油加水,男人在树下 撒尿,路边摊贩老板唱着西班牙情歌兜售零食,我下车松松筋骨,买一瓶 COBRA, 喝 了 一 半 , 剩 下 的 给 跟 我 同 坐 前 座 的 女 人 , 好 像 叫 狄 芬 妮 , 我 不 记得,她是神职人员,很是热情;我说我不会信教的,别浪费时间在我身 上;她说她目前代理一种美国产品,眼下正寻找开发市场的领袖以开拓中 国 市 场 , 又 说 她 看 人 很 准 , 说 我 是 当 LEADER的 料 。 我 说 我 不 懂 汉 语 , 不 必考虑我。她说她的产品是美国制的特效奶罩。我说我不穿那玩意儿,没
男女之事: 126
兴 趣 。 她 说 在 BANAUE有 个 表 姐 , 可 以 免 费 供 我 留 宿 一 夜 。 我 想 到 刚 才 经 过 BAYYO村 庄 , 那 些 美 丽 的 梯 田 。 我 说 我 不 会 中 文 , 她 说 她 也 不 会 中 文 , 没问题的,只要会算钱就可以。车子在山路中前进,无尽的松树与石头, 我以为山里鸟飞不绝,三个小时只见三鸟,鸟都到哪去?下面一条大河, 山却是 静 静 的 。 司 机讲 山 里 有 精 灵 有 鬼 魅 有 稻 神 有阳具神有大奶神,都是 IFUGAO族 的 守 护 神 。 她 问 我 是 不 是 美 骨 人 , 我 说 是 。 她 以 为 我 骗 她 , 故 意 讲 几 句 美 骨 话 , 我 答 以 美 骨 话 。 这 时 , 司 机 问 她 要 住 BANAUE哪 间 旅 社,她 说 住 PEOPLE
LODGE。 我 睡 了 醒 醒 了 睡 之 后 ,她仍在跟司机交谈,
过了半 小 时 , 抵 达 BANAUE。 我 入住 PEOPLE LODGE,她却溜到SPRING VILLAGE INN。 在 街 上 逛 , 遇 见 她 , 问 他 表 姐 怎 样 , 她 说她没有表姐;我真想 抓脚下的石头敲她脑袋瓜。在一个屋角,见一稻神木雕,独坐一隅,好像 很 悲 伤 的 样 子 。 BANAUE有 无 数 的 石 头 跟 梯 级 , 族 人 多 已 改 信 基 督 教 , 稻 神没人拜 , 渐 渐 就 被 丢 出 家 门 , 或 卖 给 中 国 人 ! ”
那 个 似 狄 芬 妮 的 影 咳 一 下 , 问 我 有 没 有 去过BANAUE。
我 说 去 过 , 但 没 有 拍 照 , 不 记 得 有 什 么 了。
她 问 我 有 没 有 搞 IFUGAO 处 女 。
我 说 没 有 , 她 说 幸 好 我 没 有 , 否 则 下 世 将 投 胎 为 IFUGAO女 人 , 于
处女时 期 将 被 旅 客 搞 。
另一个影咳一声,吃一粒大白兔奶糖。
那个似狄芬妮的影说之前遇见那神职人员,阅她脸相,指她将嫁
给一个 在 路 上 碰 面 的 外 国 人 , 说 可 能 就 是 我 。
我说我不是外国人。
她问我是不是美骨人。
我 说 我 祖 先 来 自 IFUGAO。
她 看 我 , 说 我 脸 型 似 IFUGAO人 , 甚 至 有 点似稻神。
我 说 我 没 去 过 BANAUE。
她 说 下 个 月 将 去 BANAUE取 木 雕 , 一 个 中 国 人 下 了 单 , 要 99具 36
寸高的弥勒佛雕塑。我说她肯定赚了不少,她说够吃一年;我伸一下舌 头,她 们 拥 着 笑 。
那个似狄芬妮的影问我识不识陈先生。
我说哪个陈先生。
她 说 陈 先 生 独 眼 , 一 只 眼 给 日 本 鬼 刺 瞎 了。
她 给 我 陈 先 生 的 地 址 , 叫 我 有 事 可 找 他 帮忙。
127 : 男 女 之 事
我 说 我 不 会 汉 语 , 她 说 陈 先 生 懂 美 骨 话 跟 IFUGAO语 。 我 说 我 不 想
跟什么 人 接 触 。 她 说出 门 在 外 不 妨 多 认 识 朋 友 , 我说我只想跟鬼接触。
她 说 在 BANAUE有 一 种 黑 石 , 摸 了 会 怀 孕 。
我懂科学跟医学,知道怀孕不是那样简单,他妈的,如果摸一下
就结胎 , 上 帝 搞 出 男人 那 条 鸟 来 干 什 么 ? 女 人 不 需要男人就可以生崽?
她说她摸了,当夜肚疼得半死,以为真的应验,去茅坑拉一泡
屎,没事;他妈的,可能吃太多黄梨;他妈的,如果摸一下就怀孕,男人 的鸟早 就 切 来 做 标 本挂 在 草 房 外 镇 鬼 !
另 一 影 说 BANAUE有 一 守 护 神 , 仅 具 左 耳 , 爱 听 好 话 , 如 果 谁 讲 坏
话,趁 夜 割 掉 那 人 的右 耳 跟 一 对 睾 丸 或 奶 头 。
我问她奶头在不在,她说还在;她问我睾丸有没有,我摸一下,
说感谢 真 主 关 照 , 还在 。
她警告我要存好心讲好话做好事,劝我信奉黑教,死后可超生进
天堂。我说我不是进天堂的料,也不是上帝的人选,真主知我本性如何, 生死大事,人懂个屁;就像一片叶,只有不断往下坠,落到地狱去,就给 阎王擦 屁 股 以 获 丁 点功 德 吧 !
她 说 我 的 想 法 跟 IFUGAO族 很 相 似 , 我 说 我祖先是IFUGAO人。
她们现在信了。
那 个 似 狄 芬 妮 的 影 说 在 BANAUE 的 SPRING VILLAGE INN 有个博物
馆,馆长是个女的,卅六岁,患乳癌,已切掉一个奶。她跟馆长说有邪灵 附她身,叫她到旁边的小瀑布用山水冲洗阴户跟奶,若不,三天后或将离 世。馆长懂科学跟医学,不信她,走开;不久拎一个稻神回来,说已有三 百年历史,具大神力,叫她摸稻神的阳具。阳具她喜欢,可是那稻神黑漆 乌溜,头顶满是血迹,阳具大得狰狞,她觉得邪门,说不要。馆长狠盯他 一眼,叫她小心,熄灯,推她出博物馆,不让参观。她在外面,听到里面 敲一声 钟 , 接 着 是 馆 长 的 哭 泣 声 。
我 问 那 馆 长后 来 怎 样 , 她 说 听 人 讲 馆 长 给 BANGUS鱼鲠死。
另一个影说她们在博物馆旁的小瀑布冲凉,捡到几个似稻神脸的
卵 石 , 叫 我 以 后 到 BANAUE记 得 捡 几 个 ; 说 男 人 用 瀑 布 水 洗 阳 具 , 阳 具 会 变大变 长 。
我 说 我 很 想去 BANAUE, 可 是 钱 不 够 。
她 们 说 没 钱就 狗 一 样 趴 在 门 口 睡 觉 吧 !
他 妈 的 , 还以 为 她 们 会 借 我 钱 !
男女之事: 128
那 个 似 狄 芬 妮 的 影 想 一 下 , 问 我 有 没 有 八 寸?
“八寸?”
她说如果有八寸可以在娱乐节目中亮相,赚个一百万就够去
BANAUE。
我掂量一下,仅六寸,她们叹一声走了。
这时,少女在床上说如果我不演“毛主席”就演“邓小平”来玩
玩。我说不能这样对待伟人。她说她来自地狱,找阳间的替死鬼,说我阳 具短,阳气不足,叫我不要吃牛犬猪等肉。我说日后到地狱,到时请她多 关照。她说要就快,如果要投胎,可以找她表姐帮忙。我问她表姐漂不漂 亮,她发七个音,教我一个手印,说日后好相认:中指插入鼻孔转三下。 她要我 练 习 , 我 中 指插 入 鼻 孔 转 三 下 ―――就 醒 了 。
这时,老板娘叫她女儿捞起盆里的热毛巾盖着我脸,这样换三次
水,水 渐 渐 冷 , 毛 巾也 已 变 黑 , 有 毛 。
老 板 娘 说 是 牛 毛 , 不 是 一 般 的 牛 , 是 TAMARAW!
老板娘的女儿叫一下。
我 不 知 TAMARAW牛 毛 有 什 么 厉 害 , 我 身 体 好 好 的 不 痛 不 痒 鸟 也
还硬朗 。
老板娘说美骨人喜欢吃炸苏东,摊贩的车子还没有摆好,就有顾
客抓椰 骨 插 苏 东 沾 三种 酱 猛 吃 : 蛇 酱 , 狗 血 酱 , 人骨酱。
我 说 在 IFUGAO有 人 从 城 里 回 来 , 也 学 着 炸 , 但 没 有 人 嗜 吃 , 摊 贩
改 加 入 少 女 的 经 血 , 混 合 搞 出 一 种 风 味 , 顾 客 暴 增 。 IFUGAO不 产 西 刀 鱼 丸,摊 贩 用 堆 满 地 的婴 尸 做 料 。
老 板 娘 问 我 味 道 怎 样 , 我 说 似 猫 屎 ; 她 女 儿说那是榴梿味。
我 说 榴 梿 美 骨 人 用 来 喂 猪 , 她 不 信 , 说 狄 芬妮喜欢吃榴梿。
我说那个狄芬妮是假的,说我梦中遇见好几个,都不是真身。她
问我怎样辨真假,我想到弥勒的样子,就说未来弥勒降世会告诉大家;她 问弥勒什么时候降世,我说真主可能有答案。她问天父会不会知道,我叫 她查圣 经 , 或 许 暗 有指 示 。
老板娘说早有人自称救世主,可是人们多已不信教,礼拜天在野
地跟别的女人搞,借圣经文字另作文章;各教为争取政府拨款,无不加紧 吸 收 信 徒 人 数 , 可 是 要 人 们 信 教 不 易 , 故 金教 打 妓 女 牌 : 一 旦 信 教 , 可 免 费 嫖 十 次 ; 此 举 奏 效 , 金教 人 数 暴 增 。 其 他 各 教 马 上 跟 风 , 一 时 满 城 妓 女 跟嫖客 , 礼 拜 天 在 床上 跟 上 帝 祷 告 。
129 : 男 女 之 事
我说美骨还不至于那样。
老板娘说快了。
这 时 , 老 板 进 来 , 问 我 要 不 要 妓 女 , 我 说 中 了 TAMARAW, 他 脸
变色,放下帘走了。不久,老板在外面喊老板娘,老板娘出去前提醒女儿 记得把 毛 巾 丢 掉 。
我 问 老 板 娘 的 女 儿 TAMARAW有 什 么 厉 害 , 她 说 不 知 道 怎 样 讲 ,
说 以 后 有 机 会 给 我 看 TAMARAW的 头 骨 , 又 说 TAMARAW的 角 可 以 刺 穿 人 体 ; 我 有 点 怕 了 , 问 她 TAMARAW的 睾 丸 大 不 大 , 她 说 比 水 牛 大 五 倍 , 并 用手比 一 下 , 笑 说 比我 大 十 倍 ; 我 说 不 止 , 怕 要 大上三十倍。
外面静悄悄,我望向镜子,里面那个人长满胡子,头发似耶稣,
眼圈极黑,头生出两角。我擦一下眼,老板娘的女儿说我生出幻觉,不久 又将昏 去 , 如 此 反 复至 断 气 。
我 僵 住 , 捧 着 她 脸 注 视 她 眼 眸 , 好 像 我 将 注射许多溶液淹没她。
死 我 是 不 怕 的 ――― 狄 芬 妮 曾 告 诉 我 : “ LIFE IS BEYOND HERE!”
老 板 娘 在 砍 猪 腿 , 我 看 着 她 女 儿 : “ LIFE IS BEYOND HERE!”
老板娘的女儿看着我:“他妈的别跟我讲鬼话,你可能不久于人
世!”
我 跟 她 说 死我 不 怕 , 以 后 她 也 会 去 到 那 边,到时就得请教我了。
她说她不信教,死后如灯灭,用草席一包丢到坑里化泥养花草。
我说不信教的死后似孤魂不知归宿。她说她不是男人,信教没有好处, 问我入教受洗后嫖的妓有没有信徒。我没有回答。她说如果她是男人就 好了。我说他前世可能是强奸犯,她说不信有前世;我说查《三世经》即 知她因果。她说一个瞎眼老妇曾摸她骨,指她前世是个日本和尚,在京都 某寺庙,拿出戒牒,知客师将他资料抄入《万年簿》,他嫌知客师写错 他名,夜晚趁知客师在松下撒尿时推他落山;又指出她某一世在昆明是 水牛,见主人老婆在野地跟别的男人搞,一气之下踩死她六个月大的男 婴――― 结 果 被 主 人宰 了 送 葬 。
我 说 怪 不 得。
她 捞 起 毛 巾丢 出 窗 外 , 说 她 不 信 不 信 那 些东西。
外 面 虫 鸣 一阵 阵 , 一 只 猫 头 鹰 站 在 对 面 内心不知打什么算盘。
她说昨夜梦见三眼黑蛇跟三头鸟,蛇叫她不要太信他,说他是素
食者, 他 的 鸟 硷 性 , 不 适 合 跟 她 搞 。
我 盯 着 猫 头鹰 , 它 一 只 眼 好 像 瞎 了 , 我 想可能是老板娘干的。
男女之事: 130
不管怎样,时间不知怎么到了夜晚,人们从街上游回各自的空
间,街上垃圾臭味跟腐尸处处,凹处血水流淌,死老鼠。人们鼻孔总要抠 出一片黑泥,空气中弥漫鬼魂的恶味,可能来自下水道的弃婴或染上宿务 性病的 未 成 年 妓 女 。
有 传 闻 黑 教 徒 可 受 到 撒 旦 保 护 , 一 部 分 妓 女已入黑教。
人们在观望。
金教 徒 被 杀 害 的 很 多 , 银教 徒 从 沙 地 步 入 城 市 , 揭 开 面 纱 露 出 绞
好的面 目 , 黄 教 徒 把持 不 住 , 纷 纷 还 俗 成 银教 徒 。
老板娘跟独眼老人在屋檐下谈价钱,讲到牛睾为什么比人的值
钱;老人说老虎的最贵,老板娘问老人有没有看过,老人说没有这个福 份。老板娘说她老公的可能跟老虎一样,老人大笑不止;我并不觉得好 笑。这 时 , 老 板 在 喊, 说 有 大 蛇 , 笑 声 一 下 死 了 ;接着是纷沓的脚步声。
老板娘的女儿叫我出来看蛇。
黑蛇,已被打死,老板吊它在屋檐,老板娘取刀,剥皮,割胆,
发现里面有婴儿骨。老人在灯下研究,说是蛇精,明早要用七只灰色长尾 布谷鸟 祭 它 ; 老 板 娘说 一 时 间 哪 里 找 七 只 灰 色 长 尾布谷鸟?
老人问我美骨有没有这种蛇,我说美骨没有蛇,三脚蛇却多得惊
人。老人说三脚蛇血一喝可使鸟眨眼硬如铁,却也同时缩短男人寿命,说 那些一天到晚吃猪肉的中国人跟猪一样,讲话时一股腐肉味飘出,鬼都要 避开。我说美骨人把瘟猪卖给中国人,中国人加工后卖到广东数以万计的 小工厂,请菲律宾女人再加工卖到日本,为那些死于日本鬼手下的先人报 仇:慢 性 食 物 中 毒 。
老人说美骨人跟中国人合作,迟早给吃掉。
老板娘说那些中国制造的奶罩内裤卫生棉上面充斥汉字,他妈
的,连 奶 头 阴 户 屁 眼都 要 识 汉 字 了 现 在 !
老板娘踢一下猫,说她早期被逼学西班牙语,后来日语也学一
点 , 美 国 人 来 了 更 加 不 用 讲 , 他 妈 的 , 现 在 就 是 于 LITEX的 黑 人 汉 语 都 讲 得比狗 流 利 !
老人问我有没有听过黑人讲汉语,我说没见过黑人。老人说黑人
跟猩猩 很 似 , 又 说 中国 人 日 本 人 韩 国 人 似 一 堆 面 粉,难区分他们的国籍。
老板娘女儿讲黑人的鸟很长很黑,老板娘说没见识过,老板说黑
人的奶尖尖没有弹性,下面毛很密,问我有没有搞过黑人;我说我没见过 黑人。
131 : 男 女 之 事
老板娘的独眼盯着我,我察觉她眼眸是绿色的,她眼剩一只,幸
好奶还 有 两 粒 。
假货来的,老板娘忽摘下左边的奶,又摘右边那粒,说她三年前
患乳癌 , 切 掉 一 双 奶, 走 路 省 很 多 气 力 。
老板在一边苦笑。
老人说幸好男人不生睾丸癌,否则割掉一粒或一双,跟女人搞的
时 候 不 知 要 怎 样 ; 又 说 日 在 天 上 , 心 在 人 中 , ZAMBOANGA的 女 人 都 会 开 枪射击 , 千 万 别 搞 她们 , 说 他 第 一 任 老 婆 是 ZAMBOANGA人。
老 板 娘 的 女 儿 问 狄 芬 妮 是 不 是 ZAMBOANGA人,我说不知道;她说
狄芬妮远看还可以近看却丑,牙齿不齐讲话漏风,吃饱了屁放不停,小便 后不会 冲 水 。 我 说 我不 知 道 。
老 板 娘 叫 我 不 要 吃 猪 肉 , 改 吃 人 肉 较 省 钱 ; 叫 我 一 定 要 在 ALL
SAINT DAY 之前 到 QUIAPO教 堂 跟 黑 耶 稣 还 神 一 下 。
这时,黑马嘶一声,上路的时辰已到。
我上楼查看有没有东西留下,老板娘的女儿忽拥着我滚到床上,
我撞上 床 头 的 稻 神 木偶 , 一 阵 晕 眩 , 开 眼 , 见 搂 着我的竟是狄芬妮!
我:“狄芬妮!”
她只是笑,眼睛似惑星,嚼着一种东西,我知那味道,是一种野
草;她 忽 然 发 出 声 音, 好 像 是 塔 加 禄 基 语 : “ TAMARAW!”
我咕咕叫着:“狄芬妮!狄芬妮!”
她拉着我升起来,从窗口飘出去,我身体发着微光,头壳亮一圈
绿芒。 ――― 你 精 液在 我 体 内 流 动 啊 TAMARAW!
太阳在头顶,地上两个影;她搂着我,我觉得她好像将带我到惑
星;扯 着 我 的 鸟 吹 气, 我 渐 渐 渐 渐 膨 胀 , 至 爆 开 ―――
―――沿 河 边 走 , 太 阳 飘 前 , 树 木 往 后 , 眼 下 一 头 牛 , 远 处 一 座
注)TAMARAW:一种频临绝灭的菲律宾牛
31072007 于菲律宾
丘……
.......
现在 什么都晚了 ........ The Importance Of Being Idle
男女之事: 134
一日逝去又一日 / 某 种 东 西 暗 中 接 近 你
――― 柏 桦 《 夏 天 还 很 远 》
1: Born On A Different Cloud
胡湖已能看见香蕉树那边摇曳的灯光。
过两天即是先知诞辰纪念日,米城的夜晚零星响起类似华人燃放
鞭炮的 爆 响 : 砰 砰 砰砰 砰 … …
杜鹃双手插到衣袋里,她今天的装扮颇让胡湖侧目;边跟着胡湖
边注意周围的建筑物。胡湖的牛仔裤漆黑,圆领恤是外国货:一面英国国 旗;于七成是单条人的米城非常刺目,况且,底下还露出一大截中国制造 的宝塔牌背心;胡湖的爸不喜欢他这样穿:眼下,单条人跟双条人常互相 攻击。政府对外发布说是零星小事说情况受到控制;见鬼,根本是大话, 如果外地人来米城招摇走一趟,保证他下面那条何时被割掉都不知!总 之,米城少有人那样穿,除了胡湖这种从外国回来的爱寻刺激的小鬼,谁 要拿下面那条东西开玩笑?杜鹃虽不是从外国回来的那些小鬼,却在外国 电影里见过这种“鬼都不怕”的态度。米城人大多胆小怕死,可是杜鹃天 生是个“鬼”,所以当胡湖回来米城,她知自己的日子将跟胡湖互动而有 所改变 。
杜鹃:“你找多多做么?”
胡湖:“跟你讲没用。”
杜鹃:“以为我不知道?”
胡湖:“你知什么?”
135 : 男 女 之 事
杜鹃眼睛溜一下:“礼拜天有个双条人被杀,凶手不知是谁但谣
传是多 多 干 的 。 ”
胡湖:“你信是他干的?”
杜 鹃 : “ 不 管 怎 样 , 凶 手 逃 不 了 的 , 天 父 在看。”
两人前进着,后方不时响砰砰之声,胡湖叫杜鹃走快一点,杜鹃
说她脚皮磨破了疼。胡湖说为何不穿运动鞋,杜鹃说她运动鞋跟妹妹共 用,说她妹妹穿了到麦城见男友。胡湖说今早在火车站遇见她妹妹,本想 跟她打招呼,却不记得她名字。杜鹃说她妹妹叫杜茵。胡湖说当时杜茵身 边有个阔脸眉粗鼻子尖的男子,在柜台买票时讲英语,口音不似本地人。 杜鹃说不知妹妹有个会讲英语的男友。那么,问题是:杜鹃的妹妹为什么 跟这个讲英语的外地男子一起?搭火车要去哪以及将要干什么?胡湖说当 时没怎 么 留 意 杜 茵 ――― 对 这 种 奶 小 小 粒 的 他 没 有兴趣。
米城被一条叫鬼街的分开东区跟西区:东区郊外已成为一座房屋
无人居 住 的 “ 鬼 城 ”, 西 区 近 郊 也 已 变 为 处 处 钢 筋水泥烂尾楼的怪胎!
为什么叫鬼街?
若问米城最老的人称鬼爷的马卡迪都没法说清楚。马卡迪百零二
岁,眼睛还亮着,去年有人打赌他活不过蛇年,今已是蛇年尾,仍无半点 将死的迹象。现在,马卡迪在〈铜雀台〉饮茶;有人喊他,是马来警察大 狗,大狗问马卡迪有没有看见马科斯。马卡迪严肃地问什么事情,马科斯 是他孙 子 。
〈铜雀台〉外面那街,一条黄狗在芒果树下吐着舌头,老旧的屋
檐下几个塑胶桶,丢满了垃圾;交界处那边,一个交通灯,最上面那绿灯 已坏半月;再下去一点是米城码头,码头右边有个八层楼高的瞭望台, 可望见海上的邮轮、货船跟巡逻警;另一边是米城警察局跟移民厅。多年 来米城人到熊猫国工作已近百万,半数属偷渡,熊猫国曾警告米城地方政 府,当 然 , 后 者 是 不理 的 。
多多的父亲也是偷渡者之一。
上船之前父亲按着多多脑袋瓜说你父亲我是条蠢驴希望你比我醒
目一点。多多说他比驴子聪明,说要当个大警察。多多的父亲笑一下,不 知是鼓 励 还 是 嘲 讽 。
――― 就 飞 了 。
男女之事: 136
〈美国〉是米城最早的俱乐部,老板是狮城华人,据说早年混过
黑社会,跟狮城黑老大发生磨擦,带几个手下过来米城混;看中一座英国 殖民地 风 格 的 建 筑 ,顶 下 来 搞 成 美 国 式 俱 乐 部 , 当然是挂羊头买狗肉了。
狮城老板送钱到马来警察大狗那边,大狗笑嘻嘻说大家要努力发
展经济,把米城搞活,要留着米城的年轻人,别像那些村镇,只有老人跟 小孩,年轻人都涌到首都找生活。狮城老板说大家发财,说他是狮城人, 能帮米城几多?不过,不管怎样,只有米城包容他不赶他走,所谓滴水恩 当报以涌泉,这一点中华道理,他是懂的。大狗说他不懂中文,说他小女 儿读华校,中文懂一点的。狮城老板赞大狗有远见,大狗说是为了日后跟 华人打 交 道 吃 钱 方 便。 狮 城 老 板 说 对 呀 对 呀 大 家 方便方便大家!
多多从〈美国〉出来,经过街角咖啡店,里面有人喊他,是个马
来警察。多多不认识,警察叫他过来。多多站在那里不动,警察叫多多过 来,多多想如果再叫一声,他就过去。警察踢了椅子到多多面前,问为什 么不照他的话做。多多没有回答。警察掏出枪,踩着多多的脚,问多多有 没有钱;多多说没有。警察吐掉牙签。这时,马卡迪来了,多多喊马卡迪 帮忙。马卡迪叫多多把身上所有钱拿出来。七块。马卡迪叫多多钱不要藏 着,不然怎么帮他呢?多多从裤子暗袋拿出十块,说没有了。马卡迪拿了 钱跟多 多 讲 没 事 了 可以 走 了 , 警 察 松 了 踩 着 多 多 的脚。
几日后,多多经过咖啡店,见那马来警察在里面跟泰国妹调情。
多多拐过街角,脑子里想着东西。这时,前面来一人,是杜鹃,多多唤杜 鹃,她问什么事;多多给杜鹃一根美国菸,跟她讲那天跟马来警察的事, 问她有 没 有 胆 量 ; 杜鹃 问 有 胆 量 又 怎 样 , 多 多 叫 她跟着来就是了。
杜鹃跟多多拐入货仓街,那里的建筑物建于日本战争时代,在一
面画着 耶 稣 的 破 墙 ,发 现 一 个 地 下 室 入 口 ; 杜 鹃 尾随多多进去……
咖啡店里面,有人中了彩票似地很是喧哗,多多看见马卡迪,马
卡迪叫他进来,说有好东西;多多进去了,马卡迪叫老板娘给多多一杯 黑 咖 啡 , 入 他 账 , 旁 人 听 到 , 说 马 卡 迪 今 天 阔 气 了 ―――他 的 吝 啬 无 人 不 晓。多多说他们这种年轻人多是没钱的。这时,杜鹃经过咖啡店,多多唤 她进来,说马卡迪请客。杜鹃坐下不久,白咖啡来了,说昨天在俱乐部见
137 : 男 女 之 事
胡湖跟女孩一起丢飞镖。马卡迪说现在年轻人跟以前不同了,问杜鹃月经 来了没有,杜鹃说她经期不准。老板娘说她年轻时也是那样后来吃一种草 药好了。杜鹃问什么草药,老板娘说她母亲生前忘了告诉她草药名称。马 卡迪说他以前到麦城,麦城正庆祝丰收节,到处是红色纸屑,浓浓的硝 烟味弥漫着;不明白麦城人为什么还庆祝丰收节,丰收节是土著的节日而 那些土著早被他们赶得一个不剩!说在麦城火车站,见一堆人围者什么看 热闹,地上坐着一个黄皮人,前面是个大碗公,里面三粒弹珠;这时,黄 皮人站起来,比他高半个头;黄皮人跟每个打招呼,轮到马卡迪时,眼睛 停在马卡迪脸上,说,青呢喔系青唔喔系马卡迪?马卡迪不知黄皮人讲什 么但听出对方讲到自己的名字,问黄皮人会不会讲本地话。黄皮人眨着眼 睛,不明白马卡迪讲什么。这时,围观者骚动起来,听到有人喊:“鬼子 来了!”果然,一个硕大的黑影出现,马卡迪见一个肩上插着小刀的人, 靠在墙壁挣扎着,混乱的人群中响着许多惊叫。黑影来了,抓起那肩上插 着小刀的人,抛到焚化炉里;黑影转过脸,这时,黄皮人说,青咯鸡呢达 力 敌 ! 黑 影 止 住 脚 步 , 眼 睛 滚 动 着 ―――莫 非 黑 影 听 懂 黄 皮 人 的 话 ? 趁 黑 影 迟 疑 之 际 , 黄 皮 人 躲 入 了 大 厦 底 层 的 缝 隙 ……。 有 人 说 黄 皮 人 讲 的 可 能 是牧野 那 地 方 的 土 话。
米城警察局外墙布告栏贴着好几张照片,有光头也有大胡子,长
发的最常见。布告栏前面,仔细看那些照片:一个马来人两个印度人其余 是华人 ―――如 果 多 多 的 舅 舅 没 失 踪 , 他 照 片 不 会 在 里面。
那时,舅舅从日本跳飞机回来后终日在家,不去找工,那些小钱
他看不上:在日本,洗一个晚上碗碟即抵在本地工厂干一个月。多多的母 亲不爱理她这唯一的弟弟。一天,舅舅穿了运动鞋说要去麦城走走,说他 在麦城有个朋友。多多问舅舅什么时候回,舅舅说三四天。多多问舅舅带 他 去 麦 城 可 以 吗 ? 舅 舅 说 OK但 不 是 现 在 , 下 次 吧 ! 多 多 提 醒 舅 舅 不 要 食 言。吃了午饭,舅舅拎了背包出门。多多在码头那边跟舅舅道别,叫舅舅 带麦城 的 东 西 作 礼 物给 他 ; 舅 舅 叫 多 多 赶 快 回 家 。
是日下午,两个外地人草丛里强奸一少女,正巧有个双条人经
过 , 听 到 少 女 的 呼 救 声 ―――结 果 一 个 被 捉 一 个 逃 了 ; 警 察 赶 到 时 , 那 具 尸体旁边有个旅行袋,里面有个土制炸弹,警察引爆了,威力很大。引爆 时,多多蹲在油桶上,马卡迪在抽菸,警察在那里讲话,声音在空气里飘
男女之事: 138
远。风在吹,热热的,马卡迪说现在人已不互相关爱,都是对立的,本地 人不久也会变成那样。马卡迪问多多他舅舅哪去了,多多说可能在树林里 练气功 。
那时,米城兴起一股中国气功热,人们好练功。多多的舅舅从庙
堂弄到一本《中国气功秘法》,回来在房里秘密进行。过了几天,多多问 舅舅怎样,舅舅说气功简单没有人们讲的那么玄奥。多多想学,舅舅说他 还小不适合,问多多梦遗了没有,多多说有;问梦遗多少次了,多多说没 有记录,舅舅说到五百次的时候就可以学了。那时,舅舅喜欢把一块晶石 放在草席边,说这东西对练功大有帮助。这样过几个星期,如果要说出了 什么事,即是舅舅身体瘦了一圈,然而他面色红润且毫无病痛,大家就不 担心了。一日,舅舅说按《中国气功秘法》所示,若抽坎填离搬铅运汞采 阳补阴等术修炼得法,宇宙大气周身游走,是早晚的事;多多听了非常雀 跃。几日后,舅舅说要出去试功,多多问试什么功?漫步到河边,舅舅在 茅草丛前面,看水里的苏丹鱼;忽然,身后跳出两人,抓着巴冷刀,吆喝 着,叫舅舅把钱拿出来。舅舅马来语不行,分不清是马来人还是印尼人; 两匪又叫一声,舅舅身上没钱,就算有,也不想给;这时,两匪一左一右 围攻,舅舅大喝一声,整个人腾空跳起,空中横扫两腿,两匪脸歪一边, 抓着刀又奔上来,舅舅以不寻长的速度及角度闪过两匪的攻击并反击对 方,只见两匪倒在茅草丛里虾米似扭曲着身体。舅舅走过去再狠踢几下, 然后一脚一脚踢至河边,水里的苏丹鱼似乎很开心,舅舅把那个瘦的踢下 水;扑通!然后是那个肥的;扑通!舅舅在河边吹着口哨洗脚,洗好了 正要走,见前面站着一人,是鬼爷马卡迪!舅舅盯着马卡迪马卡迪盯着舅 舅,两人看一下河水,河水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似乎刚才那两匪消失在 空气中 而 不 是 在 河 里。
舅 舅 举 步 欲 走 , 马 卡 迪 开 口 了 , 鬼 似 的 声 音:“你这样就走?”
舅舅:“不走等天黑?”
天空飘着散散的云絮,草丛里出几声虫鸣。马卡迪望着多多的舅
舅的背 影 , 似 乎 , 他背 脊 有 一 条 钢 骨 。
马卡迪从河边回来,经过咖啡店,那马来警察叫他,问他去哪。
马卡迪说去了河边。警察问去河边钓鱼?马卡迪说是,那当儿,脑海忽浮 起多多的舅舅。踩入咖啡店,咖啡店老板娘问马卡迪钓到几条鱼,马卡 迪说钓到一条鬼鱼!这时,送咖啡粉来的苦力来了,老板点算着;苦力是 印度人,问老板给一杯水喝可以吗?老板说不可以。老板娘给苦力水。老
139 : 男 女 之 事
板不爽,给苦力脸色看,叫他下次自己带水。苦力走了。警察说一杯水小 事,有什么损失?马卡迪说有时候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老板不爽是因为怀 疑老板娘可能跟苦力有暧昧关系。警察说是这样?马卡迪讲他吃盐比警察 吃饭多。警察说华人爱搞事,男人搞女人也搞。马卡迪忽压低声量,告诉 警察多多的舅舅之事;警察吓一跳,说两条人命不是开玩笑,是大事情! 当下欲站起,马卡迪按着警察肩膀说别紧张,再观察一下。警察说应立刻 抓多多的舅舅。马卡迪建议警察先向上头请示,警察想一下也对;喝完咖 啡就走了。这时,老板过来收杯子,问马卡迪跟警察讲了些什么。马卡迪 说关于一件命案。老板问什么案子。马卡迪说是机密不能透露,老板说他 不会讲 出 去 的 。 马 卡迪 说 时 机 未 到 , 不 能 讲 !
这时,多多的舅舅经过咖啡店,老板娘喊他,他扭头看过来,见
马卡迪在里面坐着,正想走开,马卡迪喊着他,说请他喝白咖啡。舅舅进 去了。马卡迪问多多的舅舅现在怎样?舅舅说很好,说可能会出远门, 马卡迪问去哪,舅舅说英国。英国很远呀!老板娘在一边说。舅舅说远是 远,只要有心,再远都可以去到的,又说现在人类要开发火星了!马卡迪 看着多多的舅舅,说,警察在找你,你要小心。舅舅说他没有做错什么, 不怕警察。马卡迪说警察可不是这样想呀,因为薪水少,无不找机会吃人 民的钱!舅舅说他了解警察的情形。忽然,舅舅问马卡迪气功练得怎样 了,马卡迪说没什么进展,且近来也疏于练功了。舅舅叫马卡迪不要放弃 练功,说气功有益身心,尤其对他这种年纪的人是很好的。老板娘说她气 功也没什么进展,问多多的舅舅有什么心得。舅舅说心静即身静,说女人 练功期间要严禁行房,问老板娘有没有做到,老板娘说一日不能没有干那 件事。 舅 舅 说 那 就 难了 。
这时,马来警察来了,油亮的皮鞋咯咯响,从走廊传来;突然,
有人叫一声,马卡迪望出去,原来是邮差。警察进入咖啡店,问多多的舅 舅刚才是不是在河边。舅舅说不是。警察问马卡迪是不是在河边看到多 多的舅舅。马卡迪说他在家里,不可能会在河边看到多多的舅舅。警察一 时糊涂了,搞不清要问谁。邮差派了信,问警察什么事,警察说刚才马卡 迪告诉他在河边看见多多的舅舅杀了两个人,现在却说没到过河边。邮差 问马卡迪介不介意让他做个测验,马卡迪说不介意。邮差叫马卡迪讲述在 家里的情形,马卡迪讲了,还提到跟孙子马科斯一起看杜蕾丝集团赞助 的现场 直 播 节 目 〈 MUST F*** FRIDAY〉 。 邮 差 点 点 头说可以了,转身问多 多的舅舅早上干了什么。舅舅说练气功。邮差说气功很好,说他早年在泰
男女之事: 140
国混,有练过一段时期。舅舅问为什么停止练功,邮差说从泰国回来后跟 马来人结婚(依本地法律,凡跟穆斯林结婚者需改信奉回教)后就不能练 了;舅舅说可惜。邮差说可惜是可惜,可是女人带来的乐趣比练气功美 妙。舅舅说未必,邮差说事无两全必需择一。这时,警察不耐烦了,问邮 差测验完了吗,邮差说完了。警察说测验有结果了吗?邮差说有待研究, 跳上脚车走了。现在,马卡迪问警察要怎样,警察说多多的舅舅有嫌疑, 叫两人跟他到河边,舅舅说他有权力不去,警察说这是命令。舅舅起身要 离开,警察伸手抓他,他一闪,却撞倒老板娘,老板娘鬼叫一声;警察 拔出枪,命令多多的舅舅站住,舅舅站住。老板娘在地上,头壳流血。这 时,老板娘的小儿子不知从哪钻出来喊妈妈,舅舅忽抄起小孩子,抓一片 玻璃抵着他脖子,叫警察把枪丢过他这边来。警察迟疑着,舅舅刮一下小 孩子,小孩子鬼哭着,老板娘死命叫多多的舅舅不要乱来,又叫警察照多 多 的 舅 舅 的 话 做 , 老 板 叫 警 察 赶 快 把 枪 丢 过 去 ―――砰 ! 忽 然 一 响 枪 声 , 警察举枪朝天开一枪,大家魂飞了大半,霎时似个僵尸。他妈的,我是警 察还是你们是警察?他妈的,你们要相信警察呀!说话间,舅舅扯着小孩 子退出 咖 啡 店 时 被 身后 一 只 大 手 扫 掉 了 枪 : 那 手 的主人竟是马卡迪!
马卡迪是怎样跑到咖啡店外的说法多种,他本人当然是大吹特
吹,其中最教人相信的,即是“鬼仔术”。在米城,凡事扯到鬼仔,说着 说着人就显得低能没地方站了。马卡迪跟老板娘说不管怎样救了她小儿 子一命,一条人命呀不是一条狗,老板娘你不能不当一回事,叫老板娘要 报答。老板娘不知怎样报答才到份上,说要跟老公商量。老板想一下,说 让马卡迪天天喝三杯咖啡到他见阎王那一刻,反正马卡迪的日子不长。第 二天,马卡迪来了,老板当着大家前面宣布他要怎样报答马卡迪。一阵鼓 掌。马卡迪不满意但没有发火。那天,马卡迪喝了三大杯白咖啡,回家呕 了两次。老板是吝啬鬼,马卡迪担心他请更强的鬼仔对付他,叫马科斯去 打听一下,马科斯说别白费心机,他一个少年人能打听到什么,马卡迪说 以前他这个年纪,曾打倒某帮派的分舵主。马科斯说时代已不同,不要老 是拿以 前 跟 现 在 比 ;马 卡 迪 说 就 是 , 以 前 少 年 人 下面哪有两条的呀!
在家坐不下,马卡迪刚踏出门见到了多多;问多多他舅舅怎样,
多多说他舅舅要请律师,暂时虽扣留在警局,相信很快就没事。马卡迪说 怎会没事?马来警察要搞死你舅舅呀!多多说一切让法律去裁决。马卡迪
141 : 男 女 之 事
说法律是死的,人才是关键。多多说法律是法律人是人。马卡迪问多多是 不是要去〈美国〉,多多说他没钱丢飞镖了。马卡迪问多多钱去了哪?多 多不答话。马卡迪叫多多等他换衣,他也要去。多多在屋外篱笆看小鸡学 啄米。
现在,两人在路上,马卡迪问多多要不要听故事,多多说不要。
马卡迪不管,说以前他在外地,跟一个眼睛细长的女人搞在一起。一天, 女人在卖鱼场偷鱼被发现,逃跑时扭伤一只脚,幸好没被逮着,不然将遣 送回印尼;女人的拖鞋在逃跑时丢了,问马卡迪借钱,马卡迪说没有,月 底出粮才有;女人脱了衣躺下,说生活苦,不知日子会怎样;苦日子也缠 着马卡迪,他能说什么?女人说家乡有个孩子,已三个月没寄钱回去,不 知饿死了没有;马卡迪说还健在的;女人翻身,好像在哭泣。月底,马卡 迪借女人十块钱,叫她赶快寄。马卡迪上厕所,出来时,女人已不在。夜 晚不见回来。马卡迪问邻居有没有看到女人,邻居说女人下午坐船走了。 马卡迪到码头,才知女人坐船不是回印尼而是到婆罗州!马卡迪回来,女 人的东西虽不多,却什么都没带走。马卡迪打开女人的旅行袋,里面一本 《古兰经》,忽掉出一张纸:对不起。马卡迪放回《古兰经》,到街上买 那种印 尼 草 菸 … …
马卡迪:“我知你不信的。”
多多踢一粒石头。
2: Put Yer Money Where Yer Mouth Is
狮城老板问酒的销量怎样,酒保说比上个月低,老板骂一声,说
要大力促销,说不少外劳已改喝中国啤酒,叫酒保尽量怂恿顾客买酒,否 则〈美国〉倒闭他饭碗不保。酒保擦着桌椅。狮城老板问多多最近怎样, 多 多 说 不 好 , 老 板 叫 他 常 来 〈 美 国 〉 RELAX, 多 多 说 想 的 可 是 没 钱 , 老 板 说钱要想办法赚,多多问有没有门路,老板说没有。舞台上小丑在表演, 下面人哄笑着。这时,杜鹃推门进来,坐到多多身旁。多多问杜鹃有没有 看到厘厘,杜鹃说前天看到她好像不怎么快乐。酒保说他也不快乐,弟弟 得病了;多多问他弟弟那条大吗?酒保不答。杜鹃说胡湖的事,多多不信 胡湖那样好,问杜鹃是不是编造的,杜鹃说有必要吗?问酒保信不信杜鹃
男女之事: 142
的话,酒保说女人的话听听就好别跟她们认真。狮城老板说要出去见一个 中国生 意 人 , 谈 合 作搞 妓 院 的 事 。
这时,胡湖来了,说在电视上看到火山已开始冒烟,可能要爆
发。杜鹃说没看过火山爆发。酒保说今天起若没叫啤酒就不能坐在这里。 胡湖要了最便宜的,说以后或要到别处喝中国啤酒了。杜鹃说别处充斥外 劳没这里好。胡湖说以他目前情况,便宜是首要因素。杜鹃说可以请喝啤 酒,胡湖说不好意思要她请。多多在一边说胡湖你别假惺惺做戏!酒保说 杜鹃是他见过最勇于表达自己想法的女孩,说他前女友过于内向,有杜鹃 的一半就好了;胡湖问他前女友怎样了,酒保说已没有联络,听说嫁给一 个六十 多 岁 的 美 国 佬; 杜 鹃 说 女 人 没 有 爱 情 就 只 有追求钱了。
米城地方政府对治安败坏的贫民窟毫不关心,任居民自生自灭。
胡湖有个姨妈住那里,跟杜鹃的姨妈同在一间厂上班,生产特种性爱娃娃 卖给美 国 佬 。
前天,胡湖经过贫民窟,见一个女人在晒衣,女人说她儿子被人
下了鬼仔降。胡湖说怎么证明,女人说那天在河边洗衣服,忽然肚痛,就 地在草丛里大便,后来就发生事情,因而她想一定是大便无意中得罪了拿 督公、土地神或河神。胡湖问女人有没有请示巫师,女人说巫师多骗财骗 色,除非经人介绍个信得过的否则宁愿让儿子自己跟鬼仔对抗。胡湖觉得 这女人有她一套。这时,女人的儿子出来,手脚几处瘀青,似被人打伤, 女人说是鬼仔干的。胡湖说会问问马卡迪有没有信得过的巫师。女人抱着 孩子谢谢胡湖,请胡湖进屋坐。屋里简简单单,墙壁一张结婚照,女人说 丈夫到牧野工作,三个月回来一次;问胡湖有没有钱,胡湖说没有。女人 坐到胡湖身边,抓他手模她的奶,说孩子没喝过奶粉,问胡湖有没有钱, 胡湖说没有。女人掏胡湖裤兜,抓出几个硬币,说好过没有。胡湖出了屋 子,女 人 挥 动 孩 子 的手 道 别 ; 双 手 插 入 裤 兜 胡 湖 慢步走出黯淡的巷子。
现在,多多跟杜鹃在〈美国〉丢飞镖,这里丢飞镖的玩法跟外面
不同:同时可丢两枚。为了吸引女性光顾,俱乐部特制一种较轻的镖。杜 鹃第一 次 丢 飞 镖 是 多多 请 的 ―――目 的 当 然 不 只 是 丢飞镖。
杜鹃:“是不是想搞我呀?”
143 : 男 女 之 事
多多似笑非笑。
杜 鹃 : “ 我 妈 说 男 人 对 女 孩 好 只 是 要 搞 上 床没有别的。”
多多:“你妈说得对!”
杜鹃猛然丢出飞镖,咻一声飞前去!
这 时 , 门 口 那 边 伸 入 几 条 影 , 有 人 叫 了 声 “马卡迪” 。
马卡迪说〈美国〉闹鬼,狮城老板叫他不要乱讲,马卡迪说他亲
眼见鬼仔抓了飞镖玩,砰砰声呢没听到咩?老板说鬼才听到。马卡迪说这 就对了,是有鬼仔。马科斯问马卡迪是不是油鬼仔,他阿公说是比油鬼仔 厉害的香蕉精。马科斯说以前有个同学中了香蕉精,每个月下面流血,好 像女人来月经,后来听人指点,请麦城的巫师吸出那个邪不然早就见真主 去了。马卡迪是米城最老的人,没有事是他不知道的而这事却不曾听闻, 问马科斯哪听来的,马科斯说是他一个同学讲的,马卡迪叫他带那个同学 来,马 科 斯 说 他 同 学于 “ 改 造 成 为 双 条 人 ” 的 手 术中死了。
那天,胡湖在〈美国〉跟酒保聊到鬼仔,酒保说鬼仔有好有坏,
要看鬼仔主人心术是正是邪。胡湖问酒保有没有养鬼仔,酒保说养鬼仔不 易,搞不好反被鬼仔控制;问酒保有没有看过鬼仔,酒保说有;问酒保哪 里可以看鬼仔,他说住鬼街后巷的马来老妇都有养鬼仔。问不知米城鬼仔 谁养最多?酒保说鬼仔在头上飞在地下爬,胡湖问确定是鬼仔?酒保说非 常确定因为鬼仔帮他教训了两个要钱的警察,若不是鬼仔,谁能做得到? 鬼仔散布在大街小巷、树上河里都有,如同天上星;有些从别处来有的在 这里那里的医院等着人出生看到适合的就借壳来用。空气中飘浮香蕉味, 酒保得 意 地 说 鬼 仔 他所 知 不 多 但 香 蕉 精 跟 他 是 好 朋友。
酒保:“我爸说他亲眼见我睡梦中被鬼仔袭击,一缕黑烟钻出我
肛门飘 入 香 蕉 丛 ! ”
现在,那黄皮人看墙上的钟,咽一下口水后走上舞台中间,灯光
打下来,下面人呜声四起冷嘲热讽着。这时,不知谁敲破玻璃瓶,人们视 线转到后门那边,是个醉汉,狮城老板叫人拉醉汉出去,醉汉乱吼着,说 要放火烧俱乐部,老板抓灭火器喷他,醉汉倒在门边,老板开门一脚扫他 出去,滚落臭水沟。现在,那个麦城人弄着麦克风清一下喉咙,踩着拍子
男女之事: 144
唱起米城民歌,那调子好像春蓬人的山歌。不管怎样,黄皮人好不容易把 歌唱完,出了一身汗;人们大喝倒彩,黄皮人似皮球滚下台,悄悄移到门 口,正想开溜时被马科斯发现,扯着他后腿;这时,多多来了,叫马科斯 放了黄皮人:存心跟马科斯玩,并非可怜那黄皮人。马科斯说别多事,多 多说现 在 是 谁 多 事 并扫 掉 马 科 斯 的 手 , 黄 皮 人 马 上跳出门逃了… …
壁上钟已五点,〈美国〉里面气氛僵硬,好像死鱼在砧板上,杜
鹃到柜 台 , 酒 保 在 排杯 子 ; 杜 鹃 问 酒 保 近 来 怎 样 ,酒保说不好。
不好?
我弟有病,需要钱,我哪有钱啊杜鹃!
如果有钱我借你。
我知你没有。
你弟几岁?
16。
什么病?
阴茎萎缩症。
这时,那边门打开,迸入一片光,后面是多多;酒保叫一声,多
多望过 来 , 见 到 杜 鹃: “ 野 猫 , 你 今 天 怎 样 ? ”
杜鹃:“怎样?你问他。”
多 多 问 酒 保 , 酒 保 把 弟 弟 得 病 的 事 重 复 一 遍。
多多:“那种病一旦加重离死即不远!”
酒 保 碰 倒 了 桌 上 的 杯 子 ……
见胡湖印堂聚着黑气,杜鹃说怕有不好的事将发生;胡湖不信这
个的却问杜鹃要求什么神保佑,杜鹃说因果自造需自了;胡湖扭过脸看地 上碎裂 的 杯 子 。
现 在 , 杜 鹃 在 〈 美 国 〉 等 胡 湖 , 坐 在 角 落 的位子,暗暗的。
这时,砰一下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多多。多多坐到最好的位
置 , 叫 酒 保 来 一 杯 “ TIGER” , 说 厘 厘 好 像 不 怎 么 “ 蛇 ” 了 。 酒 保 说 厘 厘 本来就不是蛇。多多说厘厘是蛇,最近却好像变了。酒保说女人多变。多 多问有没有看到杜鹃,酒保说没有(其实杜鹃就在角落里)。多多问酒保 可否帮 忙 监 视 杜 鹃 在〈 美 国 〉 的 活 动 , 酒 保 没 有 回应。
〈美国〉里面有几个丢飞镖的高手,多多研究过他们的技巧;偶
145 : 男 女 之 事
尔,外地人来,多多就给厉害他们看,不出几下,外地人只有输钱的。闷 得受不了,多多怂勇一个小伙子跟他玩两手;多多问他什么名,小伙子答 说杰克。两人丢了几下,成绩不相上下。这时,有人叫一声,杰克看那人 一下, 跟 多 多 说 下 次再 玩 , 丢 下 他 那 份 钱 , 走 了 。
杜鹃走出那角落,好像要哭的样子,多多叫杜鹃别跟胡湖一起,
杜鹃说胡湖比他好。多多说一般情况下看不出谁比较厉害,可是大难一 来,就 会 知 道 他 多 多比 胡 湖 厉 害 。
杜鹃回想昨天在河边跟胡湖见面,见他脸一阵铁青;问他什么
事,胡湖说不出什么只说他心里难受,好像一颗子弹打入心脏;说生活是 个庞大的机器,人无从下手对付它。杜鹃叫胡湖不要想太多。胡湖说人活 在世间怎能不想,只是那一刹发生的,实在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胡湖忽然 感叹生活,不像以前那个他。胡湖问杜鹃怎么看他呢?杜鹃说只要生活可 以下去就很好了。胡湖听后,露一丝笑意。杜鹃问胡湖要不要去〈美国〉 丢飞镖,胡湖说他没钱,杜鹃说她有一点;胡湖说不想杜鹃花钱,杜鹃说 她 想 丢 飞 镖 ―――树 上 的 乌 鸦 见 两 人 快 步 走 向 〈 美 国 〉 。 杜 鹃 是 没 什 么 看 法的,心里虚空但没有胡湖的感伤也没有那种病态,总归来看是乐观的。 杜鹃曾 探 问 胡 湖 会 跟怎 样 的 女 孩 结 婚 , 胡 湖 的 回 答,她不记得了。
有 些 事 , 杜 鹃 打 算 好 了 , 却 往 往 给 外 在 就 轻易否定了。
胡湖经过杜鹃家,她在篱笆边蹲着种花:“我妈盯得我紧,不然
跟你出 去 玩 。 ”
胡湖:“你妈在家?”
杜鹃:“去了麦城。”
胡湖:“还不趁机去玩?”
杜鹃:“我婆在呀!”
这时,一个皱纹似树根的女人出来,正是杜鹃的婆婆:“喂,年
轻人别 以 为 我 不 知 你们 心 里 想 什 么 , 我 知 的 , 你 的鸟六寸长,RIGHT?”
胡湖吓一跳。
屋边,狗在吠着,杜鹃感觉不舒服,不知婆婆会讲出什么来。
翻着一本破旧的《通胜》,杜鹃的婆婆讲到以前的事,胡湖记得她这几 句:“……一定跟那件事有关,不然一个人会无端端失踪?现在,唉,什 么都晚 了 ! ”
男女之事: 146
舅舅失踪不久,多多在他抽屉发现一张女人照片:卅岁左右,眼
睛细长,看她衣着,好像是日本人;照片后面,一个名字:文田慧子。多 多从没有听舅舅讲过他跟女人的事。照片底下一叠纸,是舅舅的字,好像 是个小说:一个刺客暗杀独裁者的故事(舅舅整天窝在房里,写作是可能 的),里面有个女秘书角色,名字是文田慧子。舅舅的叙述很有电影感, 这跟他在日本生活过很有关系;多多猜想,这文田慧子,或许是,舅舅的 日本情 人 … …
3: Fuckin’In The Bushes
跟〈美国〉争生意的是〈中国〉。
〈中国〉不大,在一栋旧楼的地下层,一边是泰国人开的黑箱按
摩院另一边是越南人开的桌球馆。那里除了各路外劳聚集外是来找刺激的 人,各家生意勉强过得去,好像天上罩着的灰黑的厚云,很难看到向着光 明地方 生 长 的 绿 色 的植 物 。
有个时期,胡湖常到〈中国〉看别人打桌球,杜鹃说看是没有用
的 , 叫 他 跟 马 卡 迪 学 , 胡 湖 说 不 知 马 卡 迪 肯 不 肯 教 , 杜 鹃 叫 他 试 试 ――― 胡湖始 终 没 问 。
多多跟胡湖到〈中国〉,不久,来了两个春蓬人,在最大那张台
打球,后来不知怎么竟打起来;发现马科斯在一边,多多:“喂,你知发 生什么 事 ? ”
马科斯依旧是那个冷冷的臭款。
此刻,那两个春蓬人扭滚着对打,滚到马科斯脚边,其中一个欲
夺马科斯球杆,马科斯鬼叫一声反手敲他头壳,另一个春蓬人跳起来,三 人缠一 团 在 扭 打 。
几日后,万圣节那天,又有两个春蓬人在〈中国〉莫明其妙打
架;大家知道春蓬人无酒不欢,几杯下肚后六亲不认就动口动手出刀子; 其余外劳趁机加入混战,那两个春蓬人不知谁伤得重,被丢到后巷,黄狗 在那两 张 脸 撒 尿 。
那 以 后 〈 中 国 〉 就 多 收 春 蓬 人 50% 酒 钱 。
147 : 男 女 之 事
那天,厘厘不小心被花瓶敲破头,额头出血,胡湖叫杜鹃扶厘
厘,疾步奔到后面;俱乐部里人人乐着,没有谁知道发生了事。柜台那 边,见厘厘那样子,酒保问怎么啦,多多说厘厘醉了,酒保说厘厘没喝酒 哪来醉?多多说厘厘醉了。酒保问杜鹃,杜鹃说厘厘头敲到花瓶。酒保想 过来看 却 走 不 开 , 狮城 老 板 在 一 边 盯 着 。
这时,胡湖拎药箱出来为厘厘贴胶布。
多 多 在 一 边 圈 着 手 臂 : “ 不 要 管 她 , 她 是 蛇精!”
杜 鹃 忽 叫 一 声 ―――俱 乐 部 后 面 暗 了 一 圈 , 一 团 黑 绒 布 似 的 雾 气
漫飘,灯光朦胧,眨眼散逝。狮城老板叫手下检查后面发生什么事,手下 颤颤地走去,忽然,劈里啪啦一阵响,灯管爆开玻璃落下,灯光没了,大 家黑暗中鬼叫着。不知哪来的力气,杜鹃抓起椅子抛向前面!玻璃落地, 夹着另一片鬼叫声,门那边漏进光线,狮城老板叫酒保锁门别让人趁机溜 走,点烛亮一亮来看。酒保作样子关门,人们在后面推撞,他假装滑到一 边,嚷着要砍掉推他人的手。老板点了蜡烛,从保险柜里抓了一件东西, 接着,人们听到一枪响;也不知谁开的枪,静了一分钟,有两个声音,在 门边,老板喊一声,叫酒保跟那两个声音收钱;那时,酒保屁股下面一 摊水,不知是酒还是尿。老板再叫一声,酒保不想爬起来,人堆里躺着; 老板从厕所那边踢开几个醉死的外劳,扯出酒保,淋一头冰水,酒保假 装“醒 了 ”
; 老 板 叫 酒 保 点 算 一 下 损 失 多 少 , 酒保在算;老板在门口吸
菸,叫那两个声音还钱,其中一个说给了,老板不信,对方却坚持说已给 酒钱;老板气极,丢酒瓶,听到一个声音哇一下,有人借机起哄,老板跳 上吧台,又听到一声枪响!霎时无声,老板跳下来丢了酒瓶狂揍那两个声 音;回 头 骂 着 酒 保 ,摔 酒 瓶 。
酒 保 : “ 我 应 趁 他 们 趴 在 桌 上 时 拿 球 棒 击 他们睾丸呀!”
杜 鹃 想 如 果 是 多 多 也 会 这 么 踢 他 们 睾 丸 , 很用力的!
杜 鹃 回 味 着 多 多 说 的 “ 不 要 管 她 , 她 是 蛇 精”。
年前,马卡迪跟地方政府派来的官员曾有过节;今年,新来的,
豽吉布 , 会 不 会 比 以前 那 个 好 ?
现在,豽吉布来了。
豽吉布“喂”一声,问马卡迪什么事,马卡迪说官员大过天,请
官员喝咖啡应该的。豽吉布说这样很好,官民要融洽,这样很好!喝咖
男女之事: 148
啡。说着说着讲到前官员,豽吉布问前官员的办事作风怎样,马卡迪说不 知要怎 样 讲 。 豽 吉 布问 大 家 前 官 员 有 没 有 吃 钱 , 尤其是,吃华人的钱。
马卡迪:“怎会没吃钱的官员!”
马卡迪请豽吉布到台上发表;豽吉布清一下喉咙,站到那个不高
不低的台上。台下面,厘厘非常在意自己的举动,她要给这新官员最好的 印象: 似 那 些 曾 留 学英 国 的 华 人 , 穿 着 印 有 SEX PISTOL的衣。那时,听到 豽吉布 说 : “ 早 知 此 地 这 样 , 当 政 府 叫 我 来 这 里 ,我应该拒绝呀!”
发表完毕后,豽吉布到台下,发现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的厘
厘:“ 喂 , 麦 城 野 猫 , 过 来 一 下 ! ”
马 卡 迪 看 着 豽 吉 布 : “ 他 妈 的 米 城 人 跟 麦城人都搞不清?”
豽吉布:“喂,有没有跟麦城人搞过?”
马卡迪咳一声,盯着豽吉布:“人是人,鬼是鬼,不过,人还是
要见鬼 的 ! ”
豽吉布:“他妈的你这老妖精!”
4: Dig Out Your Soul
米城移民多来自青森或牧野两地,厘厘祖母来自西京,米城并不
多见。一天,祖母问厘厘到西京的火车票多少钱,厘厘说不知,祖母叫她 去问,说要回西京,厘厘说没钱买票,祖母说有钱,厘厘惊讶老人家怎会 有钱? 祖 母 叫 厘 厘 赶紧 去 问 价 钱 ; 厘 厘 纳 闷 着 , 走路去问了。
祖母:“多少?”
厘厘:“你以为多少?”
祖母:“喂,听话!”
厘厘:“我不听话?”
祖母:“有时不合我意。”
厘厘比着两条手指:“两万!”
祖母吓一跳:“有这么贵?”
厘厘:“你不是有钱咩?”
祖母唉一声:“落叶总要归根……”
晚饭后,祖母从床下地板暗格取出一个匣子,舔一下指头,数算
149 : 男 女 之 事
着钞票,不够啊,她犹豫着,倒出几个金饰。米城虽闭塞,祖母却觉得离 西京很近,坐三天火车咻一下就到了;她跟杜鹃的婆婆不同,她不怕坐火 车,怕 什 么 呢 ? 他 妈的 票 那 么 贵 , 买 了 还 要 怕 ?
祖母在午睡,屋里静静的,那几天她睡得多,叫厘厘要看好门
窗,她人老神智却还年轻;她若醒了,唤厘厘没有回应就发火,骂厘厘的 娘没有管教,那些骂人的西京话厘厘觉得音调似曲子非常好听,在窗下 笑,这时,祖母就抓起手边的东西丢下去,继续骂厘厘的娘;骂得过头 了,忽一咳,吐出的痰带有血色:“我不是怕,只是不回去一趟,怕日后 我走了 , 会 后 悔 啊 …… ”
厘厘不想呆在家里,在〈中国〉外面兜圈,想到祖母若忽一命呜
呼,以 后 靠 谁 吃 饭 ?就 慌 忙 奔 回 来 , 见 祖 母 在 井 边杀鸡!
隔 天 , 厘 厘 在 房 里 , 听 到 杜 鹃 的 婆 婆 的 声 音:“你要回西京?”
厘厘的祖母:“听谁讲?”
杜 鹃 的 婆 婆 : “ 到 西 京 帮 我 买 东 西 可 以 么 ?”
厘厘的祖母:“你以为我是谁?”
杜 鹃 的 婆 婆 : “ 你 我 能 有 几 日 活 ? 拜 托 啦 !”
厘厘的祖母一惊:“你先我到地狱!”
杜鹃的婆婆苦笑一下。
厘厘的祖母:“喂,要买什么?”
杜鹃的婆婆:“驱鬼油。”
厘厘的祖母:“有这种东西?”
杜 鹃 的 婆 婆 给 买 油 钱 : “ 大 家 时 日 无 多 , 别计较啦!”
厘 厘 的 祖 母 : “ 他 妈 的 两 百 钱 够 买 这 东 西 ?”
杜鹃的婆婆:“你我都要见阎王了……”
厘 厘 的 祖 母 : “ 先 见 阎 王 的 是 你 不 是 我 呀 !”
多多一只脚刚踩到外面,身后响起妈妈的吼声,问多多哪去,多
多说去游泳。妈妈说是不是去找厘厘那条小蛇,多多说厘厘不是蛇;妈妈 说不是蛇是什么?多多另一只脚踩出去了,那些吼声在屋里撞来撞去撞爆 墙上那 些 框 着 祖 先 的玻 璃 。
多多走向外面那条小街,巷子两旁的窗口多是关闭的。闷着走,
经过〈 中 国 〉 , 见 到在 外 面 兜 圈 圈 的 厘 厘 , 多 多 :“在这里等我呀?”
男女之事: 150
厘厘头摇一下走开,多多跟在她后面;厘厘走向清真寺那边,多
多站着看一下,转身见胡湖,跳过去问他是不是去〈美国〉;胡湖眼睛看 着厘厘那边说他要去游泳;厘厘过了大树头转入清真寺后面,看不见了。 胡湖走去游泳池,多多看一下清真寺那边,待胡湖消失了,他游魂似地飘 去〈美 国 〉 。
〈 美 国 〉 墙 角 那 张 桌 底 下 两 朵 黑 影 ―――
黑影A:“她此去西京怕回不来了。”
黑 影 B: “ 不 一 定 。 ”
黑影A看那边一眼:“如果碰上外国鬼先讲自己的话他们不懂的
他们懂 个 屁 ! 你 知 飞镖 谁 发 明 的 ? 中 国 人 呀 ! ”
黑 影 B搔 了 搔 头 皮 : “ 中 国 人 ? ”
黑影A:“你不知道?”
黑 影 B: “ 我 是 新 鬼 … … ”
黑影A:“你生前是中国人?”
听到这里,酒保喊一声多多,多多到柜台,酒保问他啤酒要不要
加料,多多说想的可是没钱,酒保说免费的,不等多多回话,酒保丢一粒 丸进去,滋滋滋滋在溶解;多多问是什么,酒保说别问赶快喝,多多犹疑 一下, 酒 保 作 状 欲 取回 啤 酒 , 多 多 就 大 口 喝 了 。
多多:“那张桌下面两个鬼看到没有?”
酒保:“你眼睛有毛病!”
多多:“听到鬼在讲话没有?”
酒保:“顾客来了,我不跟你讲!”
酒 保 忙 他 的 , 多 多 抓 着 酒 杯 到 那 桌 子 ―――
黑影A:“什么,还有更厉害的?”
黑 影 B: “ 想 像 不 出 来 吧 ? ”
黑影A:“你不抽烟?”
黑 影 B: “ 戒 了 。 ”
黑影A:“这里跟以前有很大变化……”
黑 影 B: “ 你 不 知 地 狱 变 化 更 大 呀 ! ”
黑影A:“你搞过米城那些中国人?”
黑 影 B: “ 怎 么 , 你 要 搞 ? ”
黑影A:“你以为我是那种人?”
黑 影 B: “ 你 以 为 你 还 是 人 ? ”
151 : 男 女 之 事
黑影A:“女人若不出声可能是死了!”
黑 影 B: “ 女 人 死 了 就 没 问 题 的 。 ”
黑影A:“现在什么都晚了……”
这 时 , 酒 保 喊 一 声 , 问 多 多 有 没 有 看 到 马 卡迪,多多说没有。
黑影A:“你明天会来么?”
黑 影 B: “ 不 知 道 。 ”
这时,听到酒保叫一声马卡迪。
黑影A:“喂,你看谁来了?”
黑 影 B: “ 这 个 老 妖 精 ! ”
这时,马卡迪拍着多多的肩,问他在看什么;多多说没有在看什
么,马 卡 迪 深 有 意 味地 拿 起 扫 帚 刺 桌 子 底 下 : “ 他妈的你们是什么料?”
底下飞出两只苍蝇自后门的缝隙走了!
多多:“那两个是鬼?”
马卡迪:“你懂什么!”
多多:“鬼要怎样看?教我嘛!”
马卡迪:“有一种东西叫天份!你懂么?”
墙 上 新 挂 一 幅 阴 阳 人 才 有 的 双 生 殖 器 的 巨 幅油画。
5: D’You Know What I Mean?
多多进厕所不久马科斯来了。
狮城老板不在俱乐部,马科斯坐到旁边,酒保问马科斯近来有没
有跟女佣米蜜去〈中国〉,他知女佣米蜜喜欢跟那些外劳混,用奶磨他们 的背脊,哄他们买手机买电话卡;一个接一个,外劳腻了换别个女人, 女佣米蜜的奶就要找新的胸膛。酒保问马科斯已买多少张电话卡给女佣米 蜜,马科斯说买过一张,酒保不信,问他搞了女佣米蜜没有。马科斯脸 色不好 看 但 没 说 什 么 。 换 一 张 MP3: GREEN DAY的〈AMERICAN IDIOT〉, 酒保说有一次搬家,动用三辆卡车才把东西搬完。马科斯问什么东西那么 多?酒保说都是些从街上捡回来的弃物,说曾捡到一包女人内衣裤,有几 条污迹斑斑,应是经血。多多问酒保现在还保存着?酒保说在另一次搬家 时丢了。马科斯问还有什么,酒保说都是普通的东西但有一本《毛语录》
男女之事: 152
几次迁居竟奇异地跟在身边。马科斯说听米城人讲以前拥有《毛语录》会 被抓的 。 酒 保 说 现 在中 国 起 来 , 政 府 要 跟 中 国 做 生意已不管这个。
来了三个春蓬人,马科斯望一眼:“以前我在一个酒吧,见一人
用酒杯砸另一人,砸人的是印度人,被砸的是春蓬人;那位置后面有一排 铁钉,春蓬人背脊就刺到上面;一个似大哥的放下酒杯到那个印度人面前 讲了一堆话,印度人不知对方讲什么,一边的同夥又鬼叫着,似大哥的忽 抽出一鎗,大家马上静下来;如果再开一下,不知谁的睾丸将被打掉一 粒…… ”
进来一个冶艳的女人,马科斯望一眼:“这些捞女最爱缠着外劳
找吃! ”
这时,一个春蓬人在那边醉话讲不停,酒保叫人丢他出去,两个
人丢他 到 后 巷 , 那 只黄 狗 摇 着 尾 巴 过 来 撒 一 泡 尿 !
多 多 从 厕 所 回 来 , 酒 保 : “ 〈 中 国 〉 那 边 怎样?”
多 多 : “ So So! ”
酒保:“这里生意已没以前好……”
多 多 望 着 墙 上 那 油 画 , 忽 然 , 酒 保 掩 着 面 哭泣:
“我弟弟……死了!”
在〈中国〉,女佣米蜜来了,搂着马科斯吻,用奶磨他;马科斯
开 一 张 桌 跟 女 佣 米 蜜 玩 乒 乓 ―――马 科 斯 “ 输 了 ” , 不 是 因 为 女 佣 米 蜜 那 两粒奶而是她养的鬼仔暗中在运作。现在,女佣米蜜又用奶磨他,一只苍 蝇停在马科斯肩上;女佣米蜜晃着丰乳扭着肥臀,搂着马科斯滚入乒乓桌 下……
完事后,女佣米蜜扭着屁股走了,马科斯似梦乍醒,想到那天从
游泳池回来遇见多多,多多带他走小路;气候异变耕地减少农民老化,农 作物越来越少价格越来越高;经过一片园,八旬农妇在下粪,一阵鸡屎 味,马 科 斯 捏 着 鼻 子: “ 为 什 么 不 落 人 屎 ? ”
多多:“人屎有鸡屎多?”
风吹着两人,马科斯目光跟着苍蝇转;风继续吹着,空气里忽飘
来腐尸味;循着恶味,在河边芦苇丛发现一具尸体:下面那条被开了一 枪!后 来 经 证 实 , 竟是 当 日 那 逃 走 的 强 奸 犯 !
153 : 男 女 之 事
以前,在街上,胡湖唤杜鹃,她不怎么搭理;有一次,竟答应跟
胡 湖 看 半 夜 场 ―――电 影 进 行 到 三 分 一 , 忽 说 要 回 家 , 催 胡 湖 赶 快 走 ; 胡 湖不情 愿 地 出 来 ; 戏院 外 面 , 外 劳 跟 妓 女 议 价 。
杜 鹃 : “ 戏 院 里 面 椅 下 两 个 人 在 讲 话 你 没 听到?”
胡湖在发火:“有咩?”
杜鹃:“是鬼仔!”
胡湖:“讲什么?”
杜鹃:“讲有事会发生!”
胡湖:“什么事情?”
杜鹃:“我不敢听,就叫你赶快走了!”
胡湖:“是这样呀?”
花 丛 下 传 出 外 劳 跟 妓 女 的 淫 声 浪 语 , 胡 湖 丢石头过去。
记得前天,在〈美国〉里面,杜鹃刚坐下,酒保问有没有看到胡
湖,杜鹃说没有,酒保说胡湖好像喜欢她,杜鹃笑一下;这时,藏在桌下 的胡湖 跳 出 来 , 接 着是 一 串 哗 啦 哗 啦 的 爆 笑 !
现在,杜鹃脸上涂着绿油,鬼的声音在静夜刺着她耳朵;似一条
即将断气的鱼,记得多多讲“趁鬼仔不留意就把他踢到水沟里去”,可是 杜鹃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记得那时,胡湖:“不知为什么见到黑狗就浑 身发热 似 火 山 要 爆 发。 ”
热风掠过码头瞭望台,飞向那火山。
胡湖:“我一个人时爱想东西。”
杜鹃:“想我?”
胡湖:“我想得很多。”
杜鹃:“有没有想我?”
你知那火山叫什么?
什么?
CLERMONT FERRAND。
那 句 “ 浑 身 发 热 似 火 山 要 爆 发 ” 于 杜 鹃 脑壳里碰撞……
〈 美 国 〉 里 光 线 不 够 , 看 不 清 谁 是 谁 , 叫 出声音才可以辨认。
男女之事: 154
这时,酒保过来,交一个纸袋给杜鹃,说是马科斯给的,跌出一
把小刀。多多捡起刀子,似模似样舞弄着。酒保看着杜鹃,杜鹃叫他问马 科斯,酒保说马科斯已不在米城,有人讲他去了西京。多多问杜鹃有没有 看见墙下那影子,杜鹃说哪有影子?多多叫她看清楚,杜鹃叫大家看,都 说没半 个 鬼 影 ; 多 多擦 一 下 眼 睛 , 看 , 影 子 明 明 有在呀!
这时,外面有人喊女佣米蜜,说可以走了,女佣米蜜拎着提袋奔
出 去 。 多 多 问 外 面 那 人 是 谁 , 胡 湖 说 是 个 GAYYAN, 多 多 说 可 能 是 个 阴 阳 人,胡 湖 耸 一 下 肩 膀, 跟 杜 鹃 说 笑 。
对面,广场水池喷着水,水源多已干涸,政府该节约用水;多多
好像电影里那些蓝眼睛的要角似耸一耸肩,问胡湖有没有去过狮城,胡湖 说去过 ; 问 走 第 二 通道 还 是 海 底 隧 道 , 胡 湖 说 那 时还没有海底隧道。
杜 鹃 问 狮 城 怎 样 , 胡 湖 说 那 边 人 住 在 鸽 子 笼脚都伸不直。
多多:“脚都伸不直鸟要怎样摆呀?”
这时,五个人进来〈美国〉,其中一个是女的,火箭型奶罩穿在
外面; 多 多 眼 睛 追 着那 女 人 , 小 伙 子 杰 克 竟 也 在 里面跟他们一伙!
多多:“喂,小伙子!”
小 伙 子 杰 克 看 一 眼 多 多 , 然 后 跟 着 大 夥 在 墙下那张桌说笑。
多多:“喂,你看那小伙子!”
酒保:“不知是不是找你麻烦来?”
多多:“你以为我怕?”
酒 保 : “ 人 家 现 在 有 GANG 了 ! ”
那边忽一阵爆笑,多多望一下,正巧跟小伙子杰克眼神碰撞,他
好像嘲 笑 地 笑 一 下 ;一 股 火 气 呛 上 来 , 多 多 : “ 喂,小伙子!”
小伙子杰克身边一个胖子:“喂什么喂!”
多多:“我不是喂你!”
胖子:“你,过来!”
酒保按着多多的肩膀:“不要搞事!”
那边,小伙子杰克在胖子耳边讲了几句,胖子看一眼多多,继续
喝酒继 续 他 们 的 欢 乐。
酒保:“你要小心。”
多多:“你以为我怕?”
酒保看着多多,多多指着下面:
“我有枪的,怕他们?”
155 : 男 女 之 事
先知诞辰纪念日那天,马卡迪修剪胡须,下巴辣辣的,好像涂了
辣椒油;出门,经过毁坏不堪的字纸焚化炉“圣蹟亭”那边,忽想到他不 识字的父亲,每于工作之余,四处捡拾村民污秽、丢弃或践踏的字纸载回 家,以干净的清水洗涤,日晒晾干后一张张整理好,次日送去“圣蹟亭” 焚化并将焚化后的纸灰埋于洁净的泥地下,或送到清澈的溪流、河海, 从 年 轻 到 离 世 , 没 一 天 中 断 ―――因 为 这 个 父 亲 , 马 卡 迪 懂 得 尊 敬 爱 惜 字 纸,从不以报纸垫裹东西、擦拭桌面或秽物。现在,马卡迪晃悠至火车 站,国父塑像下,见到杜鹃的妹妹杜茵,杜茵身边有个阔脸眉粗鼻子尖的 男子。马卡迪问杜茵搭火车去哪?没想到会碰到马卡迪,杜茵一惊,说没 有去哪。马卡迪问杜茵男子是谁,杜茵说是她笔友小王子。马卡迪说是男 友吧?杜茵脸一红。小王子说要去厕所,没想马卡迪也说要去。两人去厕 所,马卡迪在前小王子在后;两人出来时,杜茵在柜台问票价,小王子问 去西京的票还有没有;杜茵说不想去西京,小王子说他其实想要去天国。 杜茵就踏着运动鞋去买两张天国的票。马卡迪问杜茵有没有护照,杜茵给 他看在小王子背包里那红色的护照封面。马卡迪说一直想去天国却没有机 会,杜茵说有钱就有机会的,马卡迪说他老了哪有钱呀,杜茵说阎王大把 钱,马卡迪说他是天主教徒,阎王可能不会给的。这时,小王子说时间不 多叫杜茵准备一下。杜茵去厕所。马卡迪问小王子是不是天主教徒,小王 子说他是双条人。马卡迪说礼拜天有个双条人被杀,凶手未逮到。小王子 说凶手一定是单条人,马卡迪警惕他别打妄语,有罪的。小王子说凶手肯 定是单条人,马卡迪问他杜茵还是不是处女,小王子说不知道。这时,杜 茵出来 了 , 那 装 束 让马 卡 迪 一 惊 : 秋 瑾 那 种 阳 刚 模样!
小 王 子 看 着 杜 茵 : “ 让 你 一 拖 , 什 么 都 晚 了!”
马 卡 迪 知 小 王 子 怨 的 不 是 杜 茵 而 是 他 马 卡 迪。
马 卡 迪 百 零 二 岁 的 眼 睛 亮 着 : “ 天 父 在 看 啊!”
―――一 阵 割 喉 似 的 汽 笛 声 后 , 火 车 开 动 了 , 逐 渐 远 去 的 那 尾 端 ,
似黏着 人 影 , 那 人 影, 好 像 是 , 多 多 的 舅 舅 … …
杜 鹃 挪 近 电 视 机 , 清 楚 听 到 那 些 TAGALOGY语 对 白 , 远 处 突 响 一
阵 爆 炸 的 鬼 叫 ―――似 电 影 里 那 些 特 别 音 效 。 胡 湖 叫 杜 鹃 关 电 视 机 , 说 可 以动身 了 ; 杜 鹃 有 点紧 张 , 那 香 蕉 树 下 的 两 辆 脚 车好像附着鬼仔。
现在,胡湖跟杜鹃攀上码头瞭望台,那边灯已熄,久久才听到牛
男女之事: 156
车拖过的声音。胡湖跟杜鹃躺着,风吹到下边去了,零星的敲击声传来, 似狗在乞讨一条瘦骨头。胡湖指着下边那废弃的化学食品加工厂,外墙涂 有白漆 , 写 着 : FLYING TO MARS! 现 在 , 胡 湖 望着天上,工厂烟囱滚出 的浓烟于入暮的上空拖着若有所思的面纱,可能是罢工暴动时死于里面的 工人在吐着冤气。烟囱继续呕着浓烟,杜鹃问胡湖小时候有没有被父母鞭 打,胡 湖 扯 裤 让 她 看屁 股 的 鞭 痕 , 转 过 来 , 他 那 下面,竟晃着三条!
此刻,胡湖抚着杜鹃暗绿色的头发,天上,惨白的烟飘向麦城,
似乎,云也留不住它。杜鹃说工厂废烟从烟囱吐出,要是雨淋湿了的烟不 知还飘 不 飘 得 起 来 ?胡 湖 说 下 雨 时 烟 囱 都 盖 着 哪 还会有烟飘出来。
烟飞到天上,应该就是人类所谓的天堂了。
杜鹃指着天幕:“是不是呀?”
胡湖:“可能是的……”
这时,烟囱那边喷出一粒火球,迸到空中散开;远处,狗吠着,
隐约听见零碎的声响,不肯定是不是枪声。胡湖问杜鹃是不是枪声,杜鹃 说没听 到 声 音 。 胡 湖想 也 许 是 那 边 人 放 爆 竹 ――― 双条人庆祝胜利――― 忽 大大一 声 震 响 !
吹着口哨,胡湖双手插在衣里,路下边是废置的食品加工厂的排
水沟,黑糊糊一片,河道扭曲,沿岸浮着尸体,断裂的栏杆锈迹斑斑;现 在,胡 湖 已 能 看 见 低 地 那 边 香 蕉 树 后 面 鬼 眼 似 的 魅 芒……
胡 湖 : “ 熟 悉 的 恶 魔 比 陌 生 的 天 使 更 让 人放心!”
杜鹃:“可能是的……”
此时,开往泰国克拉运河的火车轰隆轰隆装着两个死寂的身影,
现在什么都晚了……
轰隆轰隆……
轰隆…… 24042007/08092008
轰隆轰 隆 , 似 一 片 落 到 水 上 的 黑 色 的 羽 毛 ; 只 是 ―――
FLY ING TOM 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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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ngkok / 2005
with <WILD CAT> by RATA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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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 向往 火星
巴 厘 岛 第 N 次 爆 炸 时 , 猓 想 到 N 年 前 在 JALAN JAKSA 的〈JOKER〉
跟村上 ――― MM2H (MALAYSIA MY SECOND HOME) 计划下移居马来西亚新 山的日 本 人 ――― 的 碰 面 , 那 时 , 台 上 乐 队 正 唱 着〈SUPERSONIC〉;“你 看他学 LIAM 那 鸟 样 ! ” 村 上 手 肘 触 一 下 猓 , “ 人 家 找吃嘛!”猓说。
就这样开了头。
几 句 之 后 , 得 知 村 上 落 地 新 山 前 曾 旅 居 菲 律 宾 , 跟 几 个 AMERA-
SIANS搞 在 一 起 ( 其 中 两 个 是 BLACK AMERASIANS),说那些被美军“搞了 丢 ” 的 菲 律 宾 吧 女 妓 女 生 下 的 五 万 多 AMERASIANS里 面 不 是 没 有 天 使 可 惜 好运不在他这边,都是计谋耗他钱一心想去美国找生父并祈望着天父保 佑马上立刻最好是现在就能离开这被西班牙搞烂被美国利用的国家入籍彼 岸。台上 乐 队 唱 着 〈 NEW YORK CITY COPS〉 , 电 视机里面播着于菲南IPIL 住家被阿 布 沙 耶 夫 组 织 绑 架 的 澳 洲 前 军 人 WARREN
RODWELL可能还活着
的新闻。“他失踪这些年,有人留意过他那菲律宾籍老婆么?”村上说, 并问猓到过菲律宾没有;猓问他知不知道村上春树,他有一点火,说不想 回答这已被问一百万次的无聊问题,说似乎日本人都必须认识村上春树说 外国人对日本人的认识好像除了村上春树外别无他人。猓说不是的,他 还 知 道 村 上 龙 ; 村 上 拍 一 下 桌 子 , 说 不 想 继 续 这 话 题 。 台 上 乐 队 唱 着 〈 IF YOU WERE THERE, BEWARE〉, 电 视 机 里 面 播 着 火星探测车〈机会号〉勘 测到的 土 壤 内 含 有 由“ 中 性 水 ” 构 成 的 矿 物 , 即 是说:
火星发现饮用水,可能适合人类生存!
猓欢呼一声,村上却不置可否地:“以前,无意我中发现一条机
器蜗牛,蜗壳上写着〈机会号〉,原来是某个资源即将耗尽的蜗牛世界 发 射 到 十 米 外 一 个 它 们 叫 做 MARS的 地 方 探 测 有 无 能 够 延 续 生 命 的 资 源 ; 你知道,那地方恰好是个沙地,我一时好玩,走几步远摘几片绿叶撒几滴 水,摆置在〈机会号〉摄影机前让它拍,几十秒后照片传回蜗牛世界,不 用 讲 你 也 料 到 情 况 是 怎 样 , 蜗 牛 世 界 欣 喜 若 狂 地 发 布 消 息 : MARS发 现 饮 用水,可能适合蜗牛生存!这些所谓被发现的东西跟传回来的照片,只是 火星生物故意摆置在那里让〈机会号〉碰触一下拍个照传回地球消遣地球 人罢了;他妈到,事实上火星是怎样,地球人想爆脑袋都无法了解,不可 思议啊 ! ”
猓想到以前在佛光街在何文田广场(那个斜坡那十几座公屋)、
昨天在 〈 CEMARA 6 GALERI〉 画 廊 楼 梯 转 角 处 发 现两幅倒挂的水墨画(松 与松鼠,署名“刘奎”;另一幅画有两只灰兔,署名潦草难辨识)、说 S.A.TAN 来 自 中 国 的 某 某 以 及 怒 斥 “ 中 国 是 最 大 的 COPYCAT COUNTRY”的 张 欣 。 台 上 乐 队 唱 着 〈 SPACEMAN〉 。 一 些 东 西 暗 中 死 去 一 些 东 西 亮 处 生 长,一些活物令人生厌一些死者教人怀念,一些人去后让人倍添惋惜一些 人活着却死不足惜。跟几个人一起活过一段日子日子欢乐那时不知珍惜, 风雨来来去去,一个人在途上跟花影对话,猓没有伤春悲秋地感叹时光不 再,地球在转宇宙在转卅六天七十二地啊平行宇宙里一切在转,地球人的 移民火星计划煞有介事地被推介,火星生物也许三头六臂也许雌雄同体;
末 法 时 期 , “ 你 生 产 儿 女 必 多 受 苦 楚 … … ” , 诺 贝 尔 医 学 奖 得 主 JOHN GURDON 再 次 提 到 复 制 人 的 可 能 。
移居马来西亚的日本人数在增加,另一边,中国人提着满袋满袋
钱等着要进来,政府却担心人口结构会改变而迟迟不批;但那只是时间问 题,哪个 政 府 不 要 中国 人 的 黑 钱 呀 ? 村 上 说 。
台上乐队不知什么时候已下来,村上说要走了;不久,猓带着嗡
嗡响的一 只 耳 步 出 〈JOKER〉 , 到 〈 CIRCLE
K〉 买 一瓶矿泉水,见到那于
此区游 街 表 演 挣 钱 的 ONDEL ONDEL 团 员 五 人 在 WISMA HAJI 建筑物前的嫲 嫲档站 着 闲 聊 , 那 红 白 两 个 大 头 男 女 瞪 着 猓 慢 步 进入TATOR HOTEL。猓回 到 房 间 , 拉 开 窗 帘 , 见 对 面 〈 LAWSON〉 超 市 楼 上 供 顾 客 饮 食 的 阳 台 坐 着 两人: 一 个 印 尼 女 人 , 另 一 个 , 是 村 上 … …
次年,盆舞节庆典那天,猓随新山日本人协会参观在哥文茶的日
本人墓园,里面有山下奉文题词的《柔佛水道,敌前渡过战跡纪念碑》 ;看到山下忽想到村上,猓问协会秘书认不认识〈机器人电子性爱株式 会社〉董事长村上次郎,秘书说没有这个人;手机里仍存着村上一张照 片,给秘书看,秘书说没见过这个人。猓望着那些坟墓,脑海中浮起村上 的 话 : “ 1999之 后 , 21-12-2012再 次 令 我 这 末 日 迷 失 望 之 极 啊 ! ” ――― 嗯,或许,村上不能适应此日夜广播着诵经声之地而移民火星去等候他的 MOSHIAHCH了!
作者塑 像:石 燕 民
冼 文 光 / 8-1-2013
男女之事: 162
< 特 别 感 谢> 黄奥金作序 石燕民塑像 竹林七贤 蒲松龄 ‘90s planet mars grunge/britpop melissa auf der maur
ART OF ART
I am a deeply superficial person. -Andy Warh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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