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佔領中環」朗誦會 Poetry Occupies Central: A Reading Night for Occupy Central 11.11.2011 中環滙豐總行 「佔領中環」現場 HSBC Headquarter, Central
佔領中環 X
1
我們在這裡
有佔領者說：「我們在這裡結集，重 新定義空間，這就是佔領。」 有佔領者說：「各人都拿自己與生俱 來最擅長的技能在這裡生活，不為工作而 活，這就是佔領。」 四星期前，一群佔領者響應紐約的 「佔領華爾街」運動，在中環滙豐總行地 下起居作息、下廚，偶爾唱歌、玩音樂、 討論或閒聊，建立儼如小社區的生活，為 要用別樣的生活方式，溫柔地抵抗如今被 1%的人控制大部份資源的社會。 我們就是要在這裡，天荒地老的佔領 下去，直到那不可能的夢想出現。
2
Here We Occupy 我們在此佔領
佔領中環之夜 何妨到樓下坐一會 在二零一二年末日來到之前 Cairo
謝傲霜 陳錦偉 不信 Benjamin Mackie
Complete Collapse 裡外崩壞
市場，去死吧 陳滅 大廈輓歌 陳滅 窒息 揚清 逆水行 陳子謙 事件之二（墜樓） 飲江 The World of Upside Down Benjamin Mackie 那年。我們上學 洪慧 啤牌之城 洛謀 這是一個晴朗的秋日下午 洛謀 老虎炸彈 鄭政恆 煙霞 羅樂敏 Cries in Frustration 徬徨中吶喊
蕩寇誌 飲江 花園 洪曉嫻 把你自己放出來 土人養土狼 在你的範圍內 謝嘉豪 青年是一把激進的自動步槍 周文慶 看不出來 高逸虹 Every day is a sunny day 梁果佳
3
佔領中環之夜 ——佔領商禽〈遙遠的催眠〉 ／謝傲霜 無眠的 中環許正括著風 你的帳外掛著字 字的四周圍著錢 錢 錢會佔領你 佔領土地佔領字 佔領你 佔領光 因為土地佔領光 因為光會佔領你 因為光會佔領錢 人在島中佔領路 人在路上佔領道 道在字中佔領你 因為道會佔領錢 官在媒體佔領道 官在議會佔領權 權在錢中佔領你 因為權會佔領錢 商在國家佔領權 商在權中佔領義 義在錢中佔領你 因為義會佔領你 佔領廣場佔領光 佔領歴史佔領屋 屋在錢中佔領你 屋在錢中佔領命 工在命中佔領人 佔領手 佔領腳 樓在維港佔領你 樓在錢中佔領你 樓在錢中佔領夢 佔領電影佔領書 風在書中佔領你 佔領想像佔領錢 佔領時間佔領你 佔領服裝佔領美 我在錢中佔領你 佔領身體佔領錢 佔領將來佔領你 佔領道，佔領義
4
我在錢中佔領你 佔領學校佔領你 佔領文學佔領錢 佔領權 佔領屋 我在錢中佔領你 佔領音樂佔領錢 佔領人類佔領你 佔領戰爭佔領死 我在錢中佔領你 佔領形象佔領你 佔領速度佔領錢 佔領陰影佔領黑 我在錢中佔領你 佔領孤獨佔領錢 佔領距離佔領你 我在錢中佔領錢 我在錢中佔領你
('' 佔 領 '' means 'occupy' in Chinese. In repetitively articulating different instances of occupation in life, the poet criticizes the absurdity in politics, mass media and the economic situation in Hong Kong.)
5
何妨到樓下坐一會 ／陳錦偉 直對 Norman Foster 的空間 汽車進入皇后的街道都要慢行 我們用指數揣測城市的榮枯 用極速成交找回快樂 卻在辦公室種植塑膠的竹樹 明天總有咋舌的買賣 IPO vs Let it be 我繞過色彩華麗的帳篷 轉身進入荒涼的大堂 四十部高端等離子熒幕 訴說自以為是的傳奇 百多年的屈辱輕鬆平常 成長的帝國德澤萬民 何不到樓下坐一會呢？我想 天星拆了以後 窗外的風景重整架構 維多利亞的海港換上霉爛的禮賓 舒適的辦公椅一天坐十小時不會酸楚 一些人下午就走一些人三月以後 TPM vs Imagine 或者到樓下坐一會吧！ 聽輕柔的結他和微弱的鼓聲 GPD vs The fool on the hill
(By describing his way to office and details in his working life, the poet expresses his disagreement on the seemingly prosperity of Hong Kong and his desire to join the occupiers.) 6
在二零一二年末日到來之前 ／不信 在二零一二年末日到來之前 我想我們已經夭亡了 就像今早陽光刺入我鼻膜的一剎 我知到體內無法彌補的異變 已經發生，沒有穿過一雙對稱的鞋 沒有吃過一塊有味道的牛肉，沒有買過一部稱心 的手機 不符合資格抽居屋，更不符合資格向自動當選的 候選人投一張反對票 就像現在不符合地球的溫度 口乾舌燥地讀詩 簡介著各種宇宙裡 足以毀滅全人類的物理現象 太陽風、磒石群和資本主義 是的，我說的是資本主義 那個將會在二零一二年 在地球毀滅以後 才施施然地 不無曖昧地升上半空的 資本主義 那時儘管它如何臉容憔悴 戴著我國文人獨有的發光眼罩 在接受訪問時談笑風生告訴我們 它早了三百年來到地球 是為了配合整套關於末世投機產業的宣傳策略 並順便拿走香港政府派發的六千元 然後，然後呢？ 然後我的牙關打顫皮膚起雞皮 然後我的連線斷路 hard disk 燒燬 生活裡所有備份正如 那突然暴動的太陽磁場 把地球的南極和北極都扭轉過來 把我們頭上的匯豐銀行 塌毀在我們的屍體上面 2011-11-07
(The poet lists all kinds of absurdity and injustices in the society: meager quota for public housing, no universal suffrage, global warming, capitalism, etc. They are more likely to lead us to the end of the world than the prophecy.)
7
Cairo ／Benjamin Mackie It started with a whisper “The emperor wears no clothes” And rippled to a roar “Please go now” Muslim, Christian, young and old Stood as one, and fighting for A better life and the rule of law Were attacked with tear gas From Jamestown, Pennsylvania What to make of that? In decades, nothing happened But in these short weeks decades quickly passed So foment a thousand furies as relentless as the Nile itself And emancipate yourself from mental slavery To tear down this Babylon Leaders may believe they’ll rule forever But only the people live on.
（此詩描繪了在爆發苿莉花革命的埃及首都開羅 的景象，所有人不論宗教、年齡一同上街抵抗極 權。當權者以為他們能千秋萬代，事實上只有人 民長存。)
8
市場，去死吧 ／陳滅 家具首先被摧毀繼而是家 桌椅與層架拆解變作的木條 好像老卻的韶華在破鏡中分散 接近了本源反倒認不出原樣 空屋、荒地與一切逝者一一認得 兩眼朝貪戀的所在如放映幻燈 演說首先播放繼而是它的市場 人們按指示收聽又設法理解 最後自己變作巍巍的語言上路 誰人忽然曉得了憤怒 轉眼又被憤怒的對象馴服 教師成為燒味斬件懸掛著 學生是產品這觀念已過時 要渡過今天首先要預繳部份 剩餘的靈魂回程時再回贈給你 失去了信用唯有用信念支付利息 信念我了解但什麼是利息？是怎麼計算的？ 還有月費、按金、罰款和成本效益 帳單總充滿詩意，而稅單就是詩歌 為什麼不問什麼是生活？是怎麼計算的？ 市場去死吧但市場轉瞬又反彈 所有壞消息市場都消化了 文學是賣不出的叉燒很容易理解 但什麼是荒謬？是怎麼計算的？ 市場去死吧但市場反覆偏軟又向上 只有預繳已經透支的生命 惚恍身軀經過入閘機時好像聽見 市場，去死吧！ 但市場把去死又附送兩倍優惠回贈給你
(Market economy has altered our value system. Education has been commodified. Arts has lost its value. Old buildings were torn down as well as homes and dreams. People's minds have become calculative and manipulative. The poet condemns these all.) 9
大廈輓歌 ／陳滅 窗戶鑲嵌在大廈 它想飛去但飛不動 不知被什麼纏繞，纏繞 人們在被壓縮的居所內 以歌唱想像飛翔 燈泡也鑲嵌在大廈 亮麗卻閃不動 它想熄滅但滅不了 大廈居民的生活、工作也同樣 想念著街上抗爭的人們 窗戶飛吧但它飛不動 它無法脫離大廈 一切未睡的、無夢的人們 想念著升降機 飛去但總飛不動 大廈的價格飛揚 工作的人們想著 面對世界的瘋狂但自己瘋狂不起 無法不變得正常 ──大廈的人們總想像瘋狂 大廈的人們最懂得傷感但何必透露 升降機刻印著他們的傷痕 大廈的價格飛揚 大廈的人們也知道它換算著 人們昔日未能估量的創傷 人們知道，真正上升的到底是什麼 按揭、利息、月費或者工資原來都歇力 把自己分別出；但人們心知那意思不都是一樣！ 如同政客總以為人們不懂政治 ──所以他們也毋須太有技巧地去欺騙 香港就這樣變得很容易 意思是變得太隨便或是已放棄？ 只太容易發笑或變得憤怒 想不透為什麼無法平伏 纏繞的一切，只有人們居住的大廈知道 大廈想發笑但它總是緘默 它不會告訴你價格何時再上升 大廈大廈它以為人們都很喜歡它 居民想苦笑就立刻苦笑 只有這一事可以自主遂意 10
最後知道看錯了不是窗戶鑲嵌在大廈 而是人們被鑲嵌在大廈 發著光，耗用自己以血汗沉澱出的工資 人們想飛去但就是飛不動 只有在欣賞煙花時化作一束燈光 感到片刻的浪漫但很快發現自己 被鑲嵌在另一幢大廈參與那「幻彩詠香江」 像成為廣告，人們感到噁心但不能表露 隨著一晃一晃的燈光，人們笑著，笑著 人們竟無法不順從地參與，就像進入潮流 最重大的失去自主不是被奴役 而是喪失對不自主的認知，或至少掙扎 就像大廈的下一代都不再稱自己為大廈 當上一代被拆卸、被發展、被保育 大廈不知自己拆卸後會否上天堂 會的，就像有信仰的行善人 也許大廈會留下它不滅的精神？ 像它所哺育的居民 逃不出一再遷徙的命運 離去前不禁回頭、躑躅，再回望： 分解前的大廈變換神態 剎那間凝固了居民的靈魂 大廈飛吧但它飛不動 它把飛翔的責任留給了我們 居民殷切呼喚它入夢： 大廈再見，就這樣再見 大廈再見，就這樣再見 (將刊於 2012 年 1 月出版的第 35 期《字花》)
（Building where most Hong Kong people live is a crucial image in this poem. The poem starts with describing the encapsulating nature of a building and turns it to a symbol of Hong Kong people who cannot as well control their own destiny but are forced to submit to the machine of urban development and rising property price.)
11
窒息 ／揚清 他們穿街過巷 敲響著宣稱自由的鐘聲 誰知道鐵牆倒下後的世界 只有盲與被盲的權利 就如從前國與國之間的鐵網 如今在你我之間升起 這只有一種顏色的想像 請容我選擇逃離 如無法渡到彼岸 就任我墮下世界的邊緣 如大海容不下桴浮 就將海疆填平 君不見在盲者的國度裡 總飄滿了明目者的浮靈 他們是浮華中沉下的敗絮 他們是窒息中無力的回聲 （此詩表達的是：在蘇聯解體後，西方世界宣稱 這是所謂「資本主義的勝利」。然而美好的世界 沒有因此到來，人們反而受資本主義的壓迫而不 斷異化。 有明眼者指出這些問題，大眾卻未因此而醒 悟，反而繼續沈溺於消費。作者無法忍受，故此 產生逃離的慾望，卻無路可逃。）
(After the breakdown of Soviet Union, the proclaimed victory of capitalism did not bring a better world. People have been pressured and alienated by capitalism. Some have pointed the problems. However, the crowd has yet to realize them and keep indulging in consuming. The poet cannot stand these and wants to escape but finds no way out.)
12
逆水行 ／陳子謙 七年了，這條路又擱淺在我們腳下 足足八遍。像闖進逆行的電梯：我向前 同時也退後。七月的陽光兇猛如昔 同行者走開，又回來，全都偷偷老去 敗退的髮線懸著往年的汗，還沒有流光？ 流光了今年，明年又再流一遍 不是汗，是岩漿，我們如此黏稠又緩緩湧動 灌進馬路，堵住大富翁的每一格棋盤 但我們是誰？有人混入我們、撕裂我們 用看不見的手，從後推倒我們如籌碼 輸光我們，最好把整座城也一併輸光 我們一無所有，在熟悉的外邦裏向前走向前走 走啊走，走出政府總部還有沒有新路口 走啊走我們不住走推不開西西弗斯的石頭 警方叫我們耐心等候地產商說處處不許逗留 越過了老頭越過了八十後越不過前世的蜃樓 我們都是喪家狗走啊走到處還有新樓盤在發售 伸出手還有濕透的衣袖，然後、然後又回到了入口 2010 年 7 月
(This poem complains that seven years after the July-first march in 2003 in which Hong Kong people stroke and sweated, Hong Kong has yet to find its way.)
13
事件之二（墮樓） ／飲江 大師們不始終不會忘記 即使可怕的殉難也得按常規進行 （奧登：《美術館》） 有人從滙豐銀行最高處躍下 壓碎天井玻璃 那天聞訊遲來了一步 舉頭四顧 始終要向當值人員打聽 但每個人的說法不同 原來有許多版本 究竟那境玻璃破碎 瞬間成謎 地上的碎片與血漬 沖刷乾淨 扶手梯與透明的 齒輪屐帶 循環無聲 人潮從外向內 從內向外 竊竊驚嘆 後現代依然完整 一個人的死 又一次見證 破碎 與破碎後 複製的威力 企立其中 光從四方八面湧至 一隻迷途企鵝 望著頭頂玻璃 像置身南極 像置身北極 雨過天晴此情此景 遠遠有人駕一輛雪橇 滑過，像一陣輕煙 有人叮叮從電車下來 抱一立方雪 有人朝雪的幕牆打個呵欠 又尖叫 熙攘人叢中 臉龐驟現 黑濕濕枝頭一朵花 像報攤一頁 葉玉卿 封面 (This poem refers to an incident in which a man jumped off from the HSBC headquarter. It criticizes the indifference of the society.) 14
The World of Upside Down ／Benjamin Mackie Morning heat seeps into buildings as a miasma wafts through stagnant air; even the concrete walls seem to ache. Prostitutes and punters scurry from gaudy bars; across the street, a smiling businessman, with dripping gut, shares a joke with the girl on his arm. Her eyes implore, boring the heat; tip her a grand, at least, to leave, without the indignity – the carnal horror – of more with him. This is the World of Upside Down, a ship capsized; a thousand talking heads on TV screens, in pixel crisp suits and ties. But you don’t need a Harvard degree to see these scenes of crime, the guilty going free, in Beijing, Greece, or Washington D.C. When the deed is done, these men will walk away. Remember this: the victims pay. The World of Upside Down, a ship capsized; and 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 white is black, and black is white. Politician mannequins mean the opposite of what they say; and the victims, remember, will always pay. In the World of Upside Down, the truth is easily reversed, flipped like a burger grilled; this goes down the memory hole. There’s maneuver and machination on the hill, and from the schoolyard bullies of my memory to Niccolò Machiavelli. In the World of Upside Down, it’s Groundhog Day: the same morning after the night before, we’re obedient pawns in someone else’s game. Hope and change is what they say, even if things remain the same. Hang out the bunting and flags, my friend, just one more time; wave your printed placards, crank up that merry-go-round. Hey, awake, it’s a new dawn today - but these concrete walls still seem to ache.
（這是個倒轉了的世界。罪惡到處到是，人們缺 乏同情，我們被他人的遊戲蒙蔽，今天是時候舉 起紙牌吶喊。) 15
那年。我們上學 ／洪慧 就成為了工人 工人的定義暫時無從稽考 譬如年少的病和 所有憂鬱都裝進箱子裡潮濕 在轉角的郵筒蔓延、繁殖 (請勿隨地丟棄煙蒂，違者罰款千五元) 罰款，是誰罰走了我的青春 那年。我們上學 父親到處做愛 吃酸掉了的蘿蔔 像茶館的唐鐵嘴和小唐鐵嘴之類 他拿著一堆傳單。嚴肅得像一個玩偶 「我們血液裡都有共和的精神， 就像我們骨頭裡都有梅毒。 我們是民主的，也是梅毒的。」 民主。那女孩住在天水圍 穿黑色襯衣，右手有痂 夢裡的樓梯一直旋轉騰高直到 擁有自己的閣樓。生之滑鼠 在網絡鍵入她的名字甚至可以找到 餐廳和春日的塗鴉 那時，一個人在造句簿上批改因果關係 的邏輯題：「我的母親是一位囚徒 那一年，我們吸了毒」 關於公理和正義的問題 滿頭白髮的人在考室裡設想一代人的黑夜和 他們的黑色眼睛 詩集的封面是一間藍房子的一個消失視點 是的。誰現在沒有房子，誰就不必再寫信 親愛的。我們會讀夏宇嗎 像罐頭。英國軍人在威斯康辛年代急凍、真空處理的 信仰和詩。 猩紅色的婚禮海是知道的 但你知道，我們生下來就是血肉模糊的 至於選民。譬如我們從頭斟酌 椅子和床的原初。 確然我們應該拿鋸或者打鐵釘之類的 以色列人 那些被上帝選中的民族和鈕扣 鴨子、鉛筆、罩袍、祈禱 「但上帝會染上梅毒嗎」 當哥倫布將新大陸的禮物帶回歐亞也帶回 梅毒。1636 年，陳司成著《霉瘡秘錄》 「獨見霉瘡一症，往往外治無法，細觀經書，古 16
未言及，究其根源，始於舞會之未，起於嶺南之地， 致使 蔓延通國，流禍甚廣……甚則傳染妻孥， 喪身絕良，移患於 子女。」 真的嗎？真的可以使用那些茶壼和帽子等字眼嗎？ 真的。其實跟工人無關 孩子。為什麼不學好呢？為什麼不食肉糜呢？ 像那些過早成熟的女孩因為 拉手、親吻、以至於做愛過多而每月 來潮、疼痛甚至未婚不育。在天水圍 當另一個賣火柴的女孩行走於遍插街燈的黑夜 不穿切古華拉的 T 恤 長褲、球鞋、祈禱 我們是梅毒的。也是民主的。 30/10/2010
(The poet links up syphilis and democracy, the social outcast such as the sick, the poor, the workers and the idea of people. The people, which are discriminated or ignored by society, shall be as powerful as the transmitting disease.)
17
啤牌之城 ／洛謀 玻璃屋內，他拆開一盒又一盒啤牌 洗勻、攤展、鋪滿一地 然後隨意撿起，拼砌、豎立 不用膠水或黏貼、裝釘或縫合 建成大橋、商場、燈塔和酒店 途人駐足、凝視 電視台派人訪問和轉播 玻璃屋上有閉路電視 連接放有長桌的貴賓廳 啤牌和籌碼堆滿長桌 堆成大橋、商場、燈塔和酒店 瞬間推倒又幻變 馬路、房子、摩天輪和度假村 幾通電話過後又傳來笑聲 夾著雪茄的手指了指屏幕 他堆我的東西真維肖維妙 玻璃屋外，新聞報導 政府將開闢新的馬路 連接賭場和度假村 環保團體抗議影響生態 途人都沒有理會 只顧凝視玻璃屋內 讚嘆他砌啤牌的手藝 看，他又建成馬路、房子、摩天輪和度假村 瞬間又在另一角 興建醫院、學校和市議會 他打開玻璃屋的門 重複那沒人看見的耳筒傳來的話 歡迎各位貴客蒞臨 您想親身參與興建這個啤牌之城嗎？ 只要您在本公司的商場消費 或在賭場購買泥碼 即可獲贈啤牌一副 並由本人指導興建啤牌之城 商場的人龍越來越長 賭場內拉角子機和吆喝之聲越來越響 啤牌之城越建越大 終於超出玻璃屋 這一切都連接到貴賓室 貴賓室依舊瀰漫雪茄的霧 長桌依舊堆滿啤牌和籌碼 18
堆成白宮、華爾街、國會大廈、拉德芳斯 人民大會堂、金絲雀碼頭、聯合國總部 然後商場開始販賣未來、人口和軍火 糧食、土地、天災成為賭桌的玩意 人們把換來的啤牌洗勻、攤展、鋪滿一地 然後興建大廈、辦公室 中間散落當成河流或運河 然後又回到商場和賭場 再也不外出 忘記原本的城市 甚至忘記 這裡沒有膠水或黏貼、裝釘或縫合 一推即倒 二０一一．十一．十深夜～十一凌晨新加坡
(The poem talks about a man, as a real-life display, who builds his city with poker cards behind the glass of a shopping mall. It points out the flimsiness of the city which is built on capitalism and consumerism.)
19
這是一個晴朗的秋日下午 ／洛謀 這是一個晴朗的秋日下午 風正涼，單車騎士 短袖單衣，逆風而駛 警車的響號依舊每半小時 割開繁忙的街道 奔向無名的遠方 餐館裡的人早已習慣 把它當作催促午餐的鈴聲
無法驚動炸雞店裡排隊的人 他正忙於選擇 炸雞炸魚抑或排骨 卻無法逃離薯條和汽水 此刻他只知道手中只有五鎊 買餐過後餘下的兩鎊 剛好夠他到圖書館 影印下節課的參考書 誰叫他沒有錢到名牌大學 在那裡他就不用和別人爭奪 從不足夠的書本
這是一個晴朗的秋日下午 風正涼，但他們都不會知道 此刻他們的大褸正懸著 室內的暖氣正溫熱 他們一邊聽著秘書報告 在大西洋的彼岸 他們那裂開的輸油管繼續滲漏 那鳥、那魚、那海中珊瑚統統死掉 報章的頭條都指向他們 而他們呢，都聽得昏昏欲睡
在溫熱的大樓內 他們都移到最頂樓 摸著高腳酒杯，俯視都市 早已忘記輸油管的滲漏 他們興高采烈 討論增加學費 暢談銀行擴充業務 閃亮的高腳酒杯 正反射秋日的陽光 20
這是一個晴朗的秋日下午 風正涼，單車騎士 輾過一地無人掃除的枯葉 小型大學的圖書館 依舊擠滿爭奪參考書的同學 中間卻少了一人 他的銀行存款不夠 仍在希思羅機場，無法入境 二０一０．十．十二倫敦初稿 二０一一．三．二十八深夜倫敦修訂
(In a sunny autumn afternoon, when there is unequal access to education, leakage of crude oil to the sea, no one seems to care about these. Businessmen talk about how to expand their business. A penniless student remains helpless in the airport.)
21
老虎炸彈 ／鄭政恆 軍營裡的炸彈 一枚一枚的排列整齊 都是獨眼博士的傑作 有的炸彈可以開出鋼鐵的花 有的 可以開出桃色的雲 有的 可以開闢沙礫小路 有的 可以建立一幢樓宇 有的 根本不會爆炸 只是嚇唬人 其中一個 名為老虎的炸彈 等待著轟動的變化 看看一個可怕的新世界 如何由自己誕生 舊的秩序與事物在一瞬間改變 許多說謊者的靈魂被掏空 衰竭的空氣吹開一個大洞 四隻獨眼的老虎從洞裡跳出來 抓傷許多迷路的路人 有一天 獨眼博士將老虎拋入垃圾箱裡 可能他是攪錯了 炸彈的樣子都是一模一樣 也可能他是故意的 然後角子機吐出老虎
(The poem is a fable on revolution and oppression of dictator. There is a special bomb named Tiger, waiting to explode and change the world. Dr. Cyclops one day throws Tiger into a rubbish bin and it turns into a real tiger.)
22
煙霞 ／羅樂敏 無處不在的煙霞已經滲入 我們大大小小的夢 本來無足輕重的夢變得潮濕 慢慢在這個城市剝落如雨 夜靜，煙霞在叩門，清醒或睡著的人 只能醒著遠離，或在夢中走進 他們呼叫：讓我們說﹗ 能夠穿越煙霞的夢囈注定無法清晰 一如水中魚語交纏 剩下沉潛之力 無人能在這不見月光的鬱燥夜晚 睡一場星光燦爛的永覺 一個又一個人醒來 嘗試在濃煙的晚上等到日光 煙霞加重了他們的血髓 強如鉛塊的等待將讓城市沉降 剩下荒野與其對峙
(The poem refers to the repressed political atmosphere in Hong Kong, influenced by the China government. The smog, as a symbol of such influence, has waken as well as put weigh on the city.)
23
蕩寇誌 ——讀《蒙面騎士》憶記兒時電影《蕩寇誌》給 阿昌 ／飲江 蒙面 過無名的日子 你所能企及的 就是 唱歌 你來嗎？ 唱歌 你睡嗎？ 唱歌 鍾聲響起 唱歌 飛彈飛來 唱歌 天地有如此靜穆 我不能不 唱歌 天地不如此靜穆 我或者也不能 不唱歌 絕望嗎？ 唱歌 反抗嗎？ 唱歌 飛彈 從飛彈處飛來 唱歌 鍾聲 在鍾聲裏響起 唱歌 親愛的，你就是 我所不能不企及的 絕望 之為虛妄 與唱歌 唱歌 imagine all the people 蒙面唱贊 蒙面之歌
(The poet asks us to sing in undifferentiated voice, regardless of being hopeful or hopeless, in slumber or awakened.) 24
花園 ／洪曉嫻 那個下午吹的是東南風 我們都知道 海會帶來風 也吹起我的裙襬如花海 吹的是海風 在高樓與高樓之間 磚塊鋪成草地 我們野餐 帶來碎花的桌布畫一個天空 風暴將至而天空被畫成湛藍 剪開一扇窗 我們是綿羊在盒子裡 天空是窗樓是四壁 「走吧」你說 牽起我的手就想走 圍著草地走 把草地踏成磚塊 回紋的花飾 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回 種花吧我們一起 就拔下長髮 種在地上 抬頭墨就要化開 你老抱怨我不會畫畫 如我責備你不懂園藝 中環的樹 沒有葉也沒有果 餵著吃玻璃和鋼筋 愈長愈高 我以為就可以攀爬 躺在雲上 隨雨下時又降下 什麼時候會倒下呢那樹 又什麼時候可以種出 我們的花 有沒有剪刀可以剪掉 樹的根和幹 剪不開就剪我們自己 成花 (The poem expresses an optimistic voice of flower planting as a symbol of creating new possibility in the world. The poet suggests at the end that by cutting herself up she can become a flower as well.) 25
把你自己放出來 ／土人養土狼 你是否一生在圍牆內 你是否一生在迷惑中 錢是你的 還是你才是附屬 工作只為別人 夢想 遠遠在所有物質之上 人只要有食物 人只要有居所 人只要有夢想 人只要有愛 其他都是別人希望 成為人偶的手段 你真的沒有發現 你一直被拉扯著 連思想也是別人安裝的 真正的想法都躲起來 試試在無之中 問一下 你會發現 被無視的 一直是你自己 就像你一直沒有成長 卻發現身體已經被毀壞 你會莫名其妙地哭起來 好像幼小的嬰兒 你不知道原來自己 一直沒有將自己好好地保護 一直也受自己傷害 一直也被別人傷害 痛越來越大 直入心坎 當麻木後 你繼續當人偶 或者 你會好好地把身體治療 一邊地哭 一邊地撿斷肢 將它們再次與身體結合 你會發現從未如此感覺到手的靈活 從未如此感覺到這個世界的一切 所有都是新的 26
由此刻起 你會發現自己是有夢想 你會開始渴望真愛 你會討厭物質 你會想過不一樣的生活 想到處走走 想擁抱至親 愛由此而生 錢已經失去控制你的能力 你自由了 你更懂自己 你更懂愛 你更懂珍惜 你更懂你自己 真棒 說不定你會想唱生日歌 新生快樂 不是宗教 不是催眠 是你自己選擇的
(The poet asks us to release ourselves from our unsatisfying life, to look for the real meaning of life, and to regain authority over our life. We will then find the real happiness and learn to love each other. )
27
在你的範圍內 ／謝嘉豪 在你的範圍內 不容許我的憂愁 只有喧鬧的話語 和告別時簡單的問候 我撫摸過你身體的全部 透明的呼吸喚醒了知覺 但是你的脈絡太繁複 你的名字太沉重 在一片片的鏡子後面 藏著你無力的眼睛 空白得如像 一道無人的天橋 為了通向虛構的影子 尋找沒有方向的悲傷
(As a seem-to-be love poem, it may express a general frustation and lost in face of a formidable political power.) 28
青年是一把激進的自動步槍 ／周文慶 青年是一把激進的自動步槍； 讓銀行家﹑教師和乾癟的 老婦人去算計加減數；讓黃昏 還給黃昏去感冒風傷。因為 青年是一把激進的自動步槍﹐ 在擁擠的街道帶著游蕩者的目光 射穿大都會繁華燈飾的煙幕。 因為手臂是角力大海的魚杆； 將雅典娜大理石似的頭顱拋出 誘捕暗夜光顧前垂死的陽光。 ( 她凝視著你的靈魂， 深邃的眼睛，也凝視著 大海潛在的弔詭和富饒 ) 走吧，掛上叛逆動蕩的帆 閃避渺小的虛偽的暗礁﹐遇上 海平線昇起-----廣場中央 招搖的妓女-----絆腳的偶像。 青年，舉起你的槍瞄準 瞄準夾在兩臂中下垂的乳房， 歌唱，像一把激進的自動步槍。 刊於《字花》第十六期
(Songs from the youth is like a radical rifle. The poem calls us to rise against social injustices.) 29
看不出來 ／高逸虹 看不出來 擱淺了 靠岸後才得到喘息 吹刮的風撇開了千絲萬縷 劃破了眼角的淚 我站著變成無重 遠處 長長的列車久久浮於水面 為它伴奏的只有一絲空氣 深深呼氣 無由來變得沉重 玻璃門上印著那口呵出的氣 我踏上然後進入 陷入一片片逝去的窗口 那隧道的入口正在起伏 雷鳴的響號引起一時共鳴 我坐著又閉上眼 讓一切失去輪廓 罷了 留下的氣息 卻隨風散了
(The poet expresses her tiredness and emptiness in transportation.) 30
Everyday is a sunny day. ／梁果佳 Everyday is a sunny day. Cloudy 的相對是羽毛球場的嬉戲。 Everyday is a sunny day. 從容不迫的交錯才是我們的遊園地。 Everyday is a sunny day. 幕牆沾上青苔是城的生機。 Everyday is a sunny day. 守望、瀰漫、浮游的，是朝氣。 We want to reborn, we want to fight. 最未來的，是你，破立的，是中心地。 Everyday is a sunny day. Hopefully it's a sunny day.
(As told by the poet, she wants to cheer up the occupiers with this brightul and optimistic poem.) 31
編輯：羅樂敏 洪曉嫻 2011.11.11@字花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