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中的女性形象

1.前言－選題思維 2.關於左傳 3.武姜 4.驪姬 5.季隗 6.姜氏 7.懷贏 8.徵引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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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選題思維 首先，是我非常喜歡〈晉公子重耳之亡〉，晉公子的顛沛流離境過苦難而 有所成長，而在其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晉公子的三位妻子:季隗、姜氏以及懷 嬴對其人生都有著非常重大的影響。雖然對她們的描述非常簡短，感覺只是要 讓原本男性為主的史觀情節更加完整，但依舊可以從她們的一句話中讀出她們 個性迥異以及魅力之處，我認為去發掘這樣的人物是非常有趣的。 再者，給我絕對動力的是一位在歷史中沒有留名的女性－閭丘嬰的妻子。 閭丘嬰以帷縛其妻而載之，與申鮮虞乘而出，鮮虞推而下之，曰：君昏不 能匡，危不能救，死不能死，而知匿其匿，其誰納之？ 這名女性被當成物品一樣地丟棄，歷史甚至沒有給她機會說上一句話，或 許不同的時代有著不一樣的考量，但我對於這樣的行為抱有憤怒－以同樣女性 的身分。老師說道：每一部歷史，同時也是當代史。在現代，女性的獨立性以 增加許多，但在台灣社會中，還是時常停留在父權社會的思考模式，我想也只 有以女性的身分才能發現某些幽微，或許不絕對客觀，但歷史並非絕對客觀， 文學也非絕對主觀。而我所寫的文字必定能表達出我的立場，我所要抗爭的事 物。 我想在文學中的歷史場景這門課中，我所最為震盪的核心思想－是史記的 人本精神，不為正統所主導而是造就一部「大家的歷史」。以及深入了解每一 個人物所處的時代，以及他所行的背後更為深切的思維，達到人格審美的價值 。而「女性」歷史失語者的存在，但也絕對程度影響了歷史，在階級的外表以 及官方結構的鬥爭掩蓋了真實權力的運作。左傳中的女性如同黑夜中的星光真 實存在，值得我們細細探究。

１ 《左傳襄公二十五年》：晏嬰不死君難

關於左傳 《左傳》是中國第一部敘事詳細，記的敘完整編年體史書，共三十五卷，共十 八萬字，用魯國十二位國君的世次，按年月順序記載了從魯隱公元年到魯哀公二十 七年，總計兩百五十四年間個諸侯國的重要史事。是為《春秋》做註解的一部史書 ，與《公羊傳》、《穀梁傳》合稱「春秋三傳」。 左傳的作者在敘寫史事的同時也在此寄託自己的政治理想。春秋時代是一個迷 信的社會，天命和鬼神對人們的影響裡十分巨大，但左傳中認為人的志向裁示事成 的主因。同時，也強著－民為貴，君為輕的民本思想，在當時都是非常進步的。 左傳文筆斐然，在短短幾句話間人物便躍然紙上，闡述龐大的歷史加架構時， 也不顯凌亂複雜，而是層次井然並精彩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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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姜

－情感的無法平分

初，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段。莊公寤生，驚姜氏，故名曰寤生 ２ ，遂惡之。愛共叔段，欲立之。 武姜是一名特別的女子，他為歷史所記憶的不是她與丈夫之間的愛恨情仇，反倒 是以母親的身分詮釋了何謂偏袒和溺愛。 莊公寤生，寤通“忤”，意思是逆生，腳先出來，這給武姜帶來非常巨大的痛苦 和恐懼，生孩子一直都是一件拿生命來做賭注的事。而寤生也就是後來鄭莊公，春秋 五霸的第一霸，或許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吧！但這一代梟雄的童年卻有 著一道抹不去的陰影，他的母親並不愛他，母親將全部的關愛都放在那平安出生的弟 弟身上－共叔段。不斷的請求鄭武公廢掉寤生，立公叔段為太子，武公不許。 終於寤生即位，鄭莊公的政績非凡，但依舊沒辦法讓武姜多看一眼，相反的武姜 的慾望正在不斷地擴張，首先為共叔段求的了京邑，人們稱他為京城太叔，大臣們都 很慌張，季仲向鄭莊公說：「姜氏何厭之有？…況君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 必自斃，子姑待之。」這個「待之」對於莊公來講是甚麼樣的心情呢?他正在等待著 自己的弟弟走向滅亡的那一刻，假裝成慈愛弟弟忍讓母親的面目。最後太叔整軍存糧 要在鄭國掀起內亂，武姜也打算從內替他打開城門。莊公聞其期，曰：「可矣。」便 伐京邑，人民也反抗了共叔段，最後他遭到了流放的命運。 這篇名為「鄭伯克段於鄢」在爵位上對鄭莊公降了兩個爵等，認為他沒有盡到 兄長的責任，勸戒弟弟，反倒欲擒故縱，助長對方的慾念，最後在一舉誅殺，國攻國 名曰「克」而鄭莊公和共叔段雖為兄弟，但卻是兄不友弟不恭，故也為克。 感情的偏袒確實存在，並且毫無道理可言，莊姜可以珍視別人的孩子為己出，而 武姜就算兩個孩子都是自己的親骨肉，她還是有分別的對待，或許無法做到完全的公 正，但武姜縱容自己的情感，造成了自己的孩子無法享受兄弟情誼，而鄭莊公無法得 到母愛。 鄭莊公將母親安置於城潁，並發誓:「不及黃泉無相見也。」不過話說完過沒多 久便感到後悔而鬱鬱寡歡，孩子對自己母親無論如何都有斷不了的眷戀吧!得不到的 總讓人唸唸於心。他連周天子都可以平視，惟獨對自己的母親束手無策。幸好，潁考 叔聽聞此事晉見莊公，以留下君王賞賜的肉給自己母親的孝行打動莊公使其真情流漏 ，並以掘地見水便為黃泉的方法給莊公台階下，連黃泉都可以人工達成，可見莊公思 母心切，並在自己挖的「黃泉」中快樂的賦詩道:「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表現了 如同孩子般的單純幸福，最後母子倆和好如初。

２ 《左傳魯隱公元年》：鄭伯克段於鄢

驪姬

－恐懼之下的反動

公至，毒而獻之。公祭之地，地墳；與犬，犬斃；與小臣，小臣亦斃。姬泣曰: 「賊由大子。」大子奔新城。公殺其傅杜原款。３ 是甚麼樣的遭遇讓一名青春無邪的少女成為陰狠毒辣的少婦?是甚麼樣的時代讓 眾叛親離的國族動亂之罪全部壓在一個女人身上?晉伐驪戎，驪戎男女以驪姬，歸生 奚齊。可以知道這名少女面臨了被征討的國破家亡，而又因為絕代風華必須遠嫁異 邦，她心裡的感覺是如何?而她面對自己的丈夫－晉獻公，更可以說是一生的仇人， 她的心理壓力有多大?她會在思鄉月圓夜掉淚，她會在家園被毀的噩夢中驚醒，在極 度的沒有安全感中，她向上天發誓這輩子她甚麼都不要再失去了，她要在這個異地 扎穩腳步! 母憑子貴，而兒子也是驪姬在這裡的唯一至親，欲讓奚齊當上太子，以鞏固自 己在晉國的地位，但在奚齊之上有太子申生以及重耳、夷吾。她憑藉著晉獻公的專 寵，不斷的煽動著晉獻公與太子之間連接，並有許多陷害的手段……但驪姬真的壞到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嗎?無論是看哪一齣宮廷聚，後宮之間的爭寵固權，那一個不是花 樣百出?而我想晉國的動亂晉獻公難辭其咎，不相信算命結果顯出他的任性，縱容自 己的情感矇蔽了理智判斷的清醒，不問事情原委，一昧的討好驪姬，他寵愛驪姬， 但他一點也不了解枕邊人的苦澀；他養育申生，也不了解申生內心的純善孝心:他是 晉國的君主，他卻不思量自己的任何決定都攸關著國運的興盛衰敗。

３《左傳魯僖公四年五年六年》：晉驪姬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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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隗

－妳的溫柔永無止境

(重耳)將適齊，為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來而後嫁。」對曰:「我二十 ４ 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則就木焉。請待子。」處狄十二年而行。 晉國發生了驪姬之亂，晉國軍隊攻打蒲城，重耳不願抵抗而出逃。首先，他 逃到了狄國，也就是他的母親－胡姬的出生地。在這裡他娶了季隗，並且一待就 是十二年，與妻子生了兩個孩子，但為了某些考量，他又必須到齊國去了。 而和季隗分別，那場景想必是離情依依萬般不捨地，他說:「請等我二十五年 吧!若我到時還沒有回來你就再嫁給別人吧!」乍看之下夫妻情深義重，但其實重耳 這樣的要求是非常自私的，包含了他的不捨和想要占有季隗，但卻無法給出一個 明確的承諾。重耳奔狄時已經四十三歲，年紀相當大了，再加上與季隗相處的十 二年…天呀!都已經五十五歲了，在耗上二十五年那不都成了一個八旬老翁!想到孔 子說:「人生七十古來稀。」那季隗就算等到了自己的丈夫，那差不多也可以準備 後事並受寡了吧! 季隗是少數民族，在守貞的觀念上沒有像中原那樣嚴苛，她完全是可以再嫁 的。而且這樣遙遙無期不知道有沒有終點的等待，帶著兩個孩子，要承受多麼大 的心理壓力?丈夫去了別國，當然可以再娶，到時候還會記得自己嗎? 而季隗的回答卻讀不出憂思，反倒有些像在開玩笑。「我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 ，到時候已經行將就木了，請讓我等待你。」《史記・晉世家》此處對季隗的描 ５ 寫是“其妻笑曰”，一個“笑”字，將苦澀無奈又急切想寬慰丈夫的神情刻畫得 入木三分。微微的一笑，送走了重耳，顯現出了這位女性的豁達和專一無悔的愛 情觀，沒有怨懟是這樣的貼心溫柔，她用了最美的方式表達了自己想要相守的渴 求，但也不去阻攔，靜默地用一生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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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僖公二十三年》:晉公子重耳之亡

５《史記·晉世家》：重耳謂其妻曰：「待我二十五年不來，乃嫁。」其妻笑曰：

「犁二十五年，吾冢上柏大矣。雖然，妾待子。」

姜氏

－懷與安，實敗名

(姜氏)而謂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聞之者，吾殺之矣。」公子曰:「無 6 之。」姜曰:「行也!懷與安，實敗名。」公子不可。姜與子犯謀，醉而遣之。 女性沒有自己的名字，此女為姜氏族故曰姜氏，是齊桓公給重耳娶的妻子。重 耳是因“齊桓公好善,志在霸王,收息諸侯”,且當時管仲, 隰朋已死,“欲得賢佑”所以 7 受到了禮遇。首先是桓公以“宗女妻之”,又給了八十匹馬。一下子嬌妻美眷，有了 歇腳的地方，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如此安逸重耳很快地就耽溺了下來，不思進取， 想要在齊國定居下來了。 而這可急壞了重耳身邊的一票賢臣們，眾人聚在桑樹下討論著該怎麼把自家主 子給打包帶走，愈討論就愈耐不住性子， 聲音也不自覺的大了起來，於是一位養蠶 的女奴便聽到了他們討論的內容，心裡面有些慌張，馬上給女主人報備去，或許是 想讓姜氏不要失去丈夫，但此舉卻給她惹來了殺生之禍。姜氏看出此事的嚴重性， 怕走漏了風聲破壞此事，果斷的殺了女婢。 一般的女子不都希望將所愛之人留在身邊嗎?但在一生所託之人表達想要留在 自己身邊的願望時，姜氏卻能夠說出:「懷與安，實敗名。」這樣令人激賞的話。在 晉公子處於事業最低潮的時期，她還是能夠看出自己丈夫的才能以及志向，還有最 迫切之要，能夠放手，更致使於重耳的成功，至此，姜氏已不僅僅是妻，她是重耳 一生的知己、能臣，更甚是一生的貴人。 讀到她就令我想到一句讚美紅拂女的話－美人巨眼識窮途。而在列女傳中也有 對於姜氏的讚頌－齊姜公正，言行不殆，勸勉晉文，返國無疑，公子不聽，姜與范 8 謀，醉而載之，卒成霸基。。 姜氏知曉晉文公天命，深明大義，和重耳的懶散形成強烈的對比。重耳一覺醒 來，扶著因宿醉而頭痛的腦袋瓜，發現人事已非，憤怒的以戈追擊狐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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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僖公二十三年》:晉公子重耳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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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晉世家》: 夫齐桓公好善，志在霸王，收恤诸侯。今闻管仲、隰朋死，此 亦欲得贤佐，盍往乎？”

8 〈列女傳•賢明傳•晉文齊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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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提及另一位同樣令人欣賞的女子－僖負羈的妻子。在晉公子一行人到 達了曹國，曹共公因聽聞重耳的助骨長的是連成一片的，我想這應該也是某一 種帝王之相吧!曹共公覺得非常好奇，竟然在重耳洗澡的時候靠近看他。如此無 禮的行為，對於僖負羈－一位曹國大夫會有怎麼樣的影響呢?他的妻子向自己的 丈夫說到: 「吾關晉公子之從者，皆足以相國，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國，必得志於諸 侯。得至於諸侯必誅無禮，曹起首也。子盍蚤自惡焉?」 這位智慧超群並且觀察力過人的女性，預見了未來可能遭遇到的災禍，讓 自己的丈夫為重耳送上佳餚，並在裡面藏著美玉，而晉公子納食而退玉。果然 ，晉文公在攻打曹國時，放過了僖負羈一家族。

懷贏

－自傲下的無所依偎

(懷贏)曰:「秦晉，匹也，和以卑我?」公子懼，降服而囚。 女性常成為政治或利益談判拉攏的籌碼，無力去安排自己的命運，而一位女 子在自己的祖國和丈夫之間拉鋸，之後面臨再嫁的窘境，她的歸屬何在呢？而她 的自尊會因此而磨減嗎? 秦國在韓原之戰中俘虜了夷吾，而後採取「歸惠宮而質太子」，所以公子圉 便成為了秦國的人質，讓贏嫁給了他，照應他在秦國的生活。在圉要逃回國時， 晉太子圉為質於秦，將逃歸，謂嬴氏曰：「與子歸乎？」對曰：「子，晉大 子，而辱於秦，子之欲歸，不亦宜乎？寡君之使婢子侍執巾櫛，以固子也。従子 而歸，棄君命也。不敢従，亦不敢言。」遂逃歸。 若我跟你走，跟隨自己所託之人到別的國家，那就是違抗了君命了，辜負了 自己秦國公主的尊嚴，若我洩漏了你的行蹤，那就是愧對了一位妻子的身分，也 罔顧了我們之間的情份，而你一屆晉國太子屈身在秦國生活，想要回去這也是必 然，你走吧！我不敢跟隨你，也不會洩漏的。 在〈列女傳•節義傳•晉圉懷贏〉關於懷贏的紀載:「今吾不足以結子，是吾不 肖。從子而歸，是棄君也。言子之謀，是負妻之義也。三者無一可行，雖吾不從 子。子行也，亦不敢洩言，亦不敢從也。」 在「不肖」、「棄君」和「負妻之義」三項罪名的牢籠中，懷贏面對的是精 神上的流離失所，沒有一個歸屬的無依無靠，在條列式的道德約束中，她甚至沒 有辦法自己選擇自己認定是幸福的那條道路。對於她「不敢從亦不敢言」的抉擇 ，許多評論對她大加讚賞，認為懷贏嚴守了中立。但我認為這是對女性壓抑下的 天大悲劇，懷贏的自尊心讓她去維護絕對的尊嚴，從今爾後，自己去面對無窮的 孤寂。 晉公子至秦國，秦穆公送了五名女子給重耳，懷贏也是其中之一，曲折的命 運讓懷贏再嫁。對象還是前夫的叔父，那場面想必是萬分的尷尬的，尤其是如懷 贏這般剛毅的女子。 懷贏再嫁身分，也讓重耳有些看不起。而真正的歧視往往不是說出口的介意 ，而是一些不經意的行為，沒有經過細想而顯現出的人格上的鬆動。懷嬴端著水 盆淋水讓重耳洗手，重耳洗完，漫不經心地揮手將水甩乾，並示意懷贏離開。飛 散的水滴落到懷贏身上，也打在她敏感的神經上。 「秦國地位不輸晉國，你憑甚麼看不起我?」這樣的控訴，自卑下的極度自傲 ，是屬於秦國的驕傲靈魂，這樣的憤怒馬上震懾了晉公子重耳，或許是真的害怕 秦國，也或許懷贏的孤寂映射了重耳，這種發自內心的自強自尊對於一直東奔西 走、寄人籬下、看他人臉色的重耳，不能不說產生了極大的觸動。於是他脫去上 衣並把自己關了起來，以示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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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引資料 1.左傳－譯注:陳世鐃，審閱:宗福邦等 2.《左傳》女性傳記藝術研究 莊映雪 高雄師範大學 3.《左傳》“晉公子重耳之亡”中婦女群像試析 黃桂嬋 (南寧職業技術學院,廣西南寧530012) 4.感謝台灣藝術大學通識課程－文化經典:左傳之教授－高祥老師細心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