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國報告書 政治二 葉柏毅 AIESEC 海外成長計畫 The Earth Saviors Foundation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過一種感覺,一種非得去做些什麼、不做你會一輩子後悔、 不做就沒辦法跨過眼前那道隱形的門檻,但你也不曉得為什麼的感覺? 當你遇到這種感覺的時候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你必須跟隨它。 倒不是假使你不這麼做就會遭逢一連串的厄運,你的親屬好友也不會因此而 大難臨頭,不過這種感覺會迫使你「照著它所說的來」。因為它遲早會說服你 它是對的,而順從它彷彿是感受到它的那一刻起就命中注定的事。
說了那麼多,只是試圖為我去印度的這個決定提出一個浪漫的解釋,更何況 就廣義而言,我也就實話實說罷了,會顯得太刻意造作嗎? 於是下一秒我開始整理行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但過程中的面試細節還是就此省略了罷,反正也不會有 人有興趣聽,聽我是怎麼在美夢乍醒的午後頂著沉重的眼皮和輕飄飄的頭顱跟 對方進行面談的。大家只需要知道我面試順利通過就行了。 行李整理完已經是啟程的前一天,儘管開始整理也不過是啟程前一天的事, 在效率面前即使是兩個月份的衣物也得臣服,而我就是效率本身。 「盡說些屁話。」讀到這裡也許有人在心裡這麼罵。別急別急,這就將鏡頭 帶到機場的候機室。雙腳真正踩在機場地板以前,對於這趟旅行我抱持的幾乎 只有期待而已,直到轉身背離父母、將自己隱身在出境隊伍中的那一刻,我才 感受到股清晰的孤寂與忐忑在血管裡交會,然後有個相當明確的聲音告訴我: 「好了,現在真的只能靠你自己了。」你明知道你是第一次自己出國,是你自 己做了這個決定的;你能選擇要去印度,你就能選擇不用害怕。
從候機室外的玻璃窗向外望去,沒有理由卻很果斷地,我曉得我不需要擔心 任何事情,只因為這顆長得像泡在蘇打裡的萊姆的太陽。 在委實不算短的八個小時的飛行裡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我想它們都不是這篇 文章的重點,等到哪天「成為有毅力寫完一本小說或回憶錄的人」和「對於印 度之旅的題材仍有興趣」兩個條件同時發生的時候,會再告訴大家也說不定吧。 好奇心驅使人們在實地涉足陌生環境前產生諸多天馬行空的想像,例如我總 是把接下來一個半月在印度的住處設定成一排稻草屋,來自世界各地的研習生 們就睡在竹編的通鋪上,沒有所謂的房號,有的只是從合不攏的門縫鑽進來的 蚊子、晚風和月光。而我的認知顯然已經不合時宜。
貨真價實的旅館欸!畢竟比我預期的要好上太多,不定時才供應熱水和 wifi 慢到直如沒有這兩件事我就不提了。 沒想到隔天到了工作地點發現我的想像竟也不算離譜!
當然啦屋頂的材料不是稻草,不過學校的模樣跟我對它的美好憧憬差距也太 大了,原本以為是個好歹能用投影機的地方。 從住處到工作地點的路途相當曲折,我們很快地體驗到德里最常見的兩項交 通工具:地鐵(Delhi Metro)和自動人力車(Auto)。
德里地鐵(platform at Central Sectt. Metro Station)
“Metro is the best and cheapest way travelling in Delhi.” 搭著從機場到住處的計 程車,印度方面的承辦人這樣跟我說。搭乘地鐵的費用的確驚人的便宜,同樣 的距離(或站數)只需要不到一半的價錢;由於體驗過台北捷運跨年擁擠的人潮, 在德里惡名昭彰的尖峰時刻倒也沒那麼討人厭,只不過印度人似乎不怎麼介意 肢體碰觸,也因此在出站的時候他們會毫不客氣地把你推出去。
自動人力車(view inside an Auto) 也許地鐵是在德里旅行的好辦法,但你絕對不能忽視 Auto 的便利性。 “India has the best drivers in the world.” 來到印度不久後就體認到這句話的真諦 了,雖然我不確定是不是我自己說的。Auto 的機動性高的嚇人,不論是羊腸小 徑或街里巷弄都使命必達(前提是司機確切知道目的地的位置),他們可以在一 剎那精準的判斷出眼前的窄道是否足夠寬敞,並用最快的速度呼嘯而過。儘管 價格相較之下昂貴許多,以台灣的物價標準而言還是可以接受的。
似乎應該多提一些工作方面的事。 最初一個禮拜我們被指派到學生群年紀稍長(約 12 到 16 歲)的教室裡上課,大 部分的研習生則待在幼年(4 到 12 歲)的班級。我們曾經抱怨過想和低年齡層的 小朋友接觸而非這些頑劣的青春期孩童。意料之外的是,真正和這些孩子們互 動之後發現他們非但不頑劣(日後反思頑劣的印象應該來自於台灣同年齡的青少 年),對學習也有相當的熱忱,他們眼裡流露出源源不絕的好奇心,而在我的觀 念裡,好奇心是鞭策人們最有效的動力來源,幫他們上課是非常愉快的經驗, 也是唯一一段短暫的時光,我感受到自己的某些作為正在幫上別人一點什麼忙、 甚至影響他們的未來。
“Every child is a born artist.” said Pablo Picasso. 一週後就如同各位所猜到的,我們像因募不足兵被強迫徵召入伍的軍人那樣 被叫回去了。對於我們終於被調回到正常的工作崗位上,每一個人都顯得相當 興奮,但那只是因為我們根本沒搞清楚狀況,我很快的醒悟到那些年幼的孩子 們只適合在陽光下揮灑汗水,要他們乖乖待在座位上聽課根本難如登天,肯聽 你嘮叨五分鐘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其中很大的原因是他們反正也聽不懂你在 講什麼,因為他們對英文一竅不通。 那不是正好嗎?我們來這裡的工作之一就是教他們英文的基礎啊!很遺憾我 必須潑這樣的說法一桶冷水:你實在過於樂觀。在教授英文字母的時候,描虛 線是一種常見且有效的做法,透過模仿書寫的過程能夠將字母的形狀和筆畫一 並記住。但就像台灣人國小學書法一樣,原本應該具有引導作用的示範字體淪 為著色插圖,目的只是將空白處填滿,要獨立寫出一個字直如天方夜譚。同樣 的概念亦能為印度孩童的學習狀況套上一個合乎邏輯的解釋,因此你每天每天 必須不斷重複同樣的教學內容,他們依然對這些不感興趣。 其實我並不排斥和他們一起遊戲(真的沒有比教英文輕鬆,反倒必須消耗大量 體力而更加辛苦),更何況孩子從遊戲中學習並沒有什麼不對,這也是台灣教育 應該檢討的課題之一,當地的老師卻禁止我們這麼做。這等於堵上最後一道展 現外國研習生價值的出口,我們陷入意義不大的教學輪迴之中。
工作並非一無是處,儘管對於教學進度的編排及溝通技巧上的訓練幫助不大, 與當地孩童相處從而和台灣的下一代比較,還是能為舊有的認知帶來一些新鮮 的觀念,其中最顯而易見的便是他們極為容易滿足。容易滿足除了肇因於他們 周遭的誘惑相 稀少之外,知足常樂似乎很適合用來形容印度人的民族性;我們普遍覺得應該 注重的細節他們常常不會太在意,他們對自己生命的要求的絕對不會是精緻的 物質生活,更 曾為了功名利祿累壞身體,精力充沛的每一天取代了台灣年輕學子高度競爭的 課業壓力,反觀台灣孩童被大量未經過濾的資訊洗腦,加上缺乏正確態度的灌 輸,往往油嘴滑舌、尖嘴猴腮,這時候印度孩童的天真無邪卻有多麼討人喜歡 啊,那是真正沒有被社會現實玷汙過的、身為孩童應該保有的心靈。在稱許力 爭上游的今天,有沒有什麼不同的價值觀是值得我們追求的呢?自詡為身處優 渥環境的那一群人,殊不知在內心深處我們比誰都空虛。
We all struggled to fly when we were young, but even too lazy to walk a while now.
唯有走出熟悉的地方,才能獲得截然不同的成長。覺得悶了太久嗎?給自己 一個透透氣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