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自然》策展人市川紘司 策展論述 +策展顧問五十嵐太郎 評論專文

HUM A N NAT URE Generosity and Its Form

平田晃久個展 AKIHISA HIRATA

2019.3.16 SAT – 6.23 SUN

人間自然 ─ 平田晃久個展 HUMAN NATURE: Generosity and Its Form Akihisa HIRATA 策展顧問｜五十嵐太郎

Advisor ｜ Taro IGARASHI

策展人｜ 市川紘司

Curator ｜ Koji ICHIKAWA

展覽及系列活動 ( 專題演講、台日新銳建築師交流論壇、導覽等 ) 詳細資訊 請見忠泰美術館官網 jam.jutfoundation.org.tw For further information of the events (including lectures, guided tours, exchange forums with the emerging architects from Taiwan and Japan), please visit: jam.jutfoundation.org.tw

序

忠泰美術館

忠泰美術館於 2019 年春季推出《人間自然─平田晃久個展》，透過平田晃久 (Akihisa HIRATA) 首次於臺灣的個展， 展現他獨特的建築理念及 12 件近年代表作品。平田晃久出生於 1971 年，師承伊東豊雄，曾榮獲多項新銳及新秀建 築獎項，兼具論述與設計的實力，至今已成為日本中生代建築師重要代表之一。本展更邀請熟悉平田作品，同時也 是日本重要建築學者的五十嵐太郎 (Taro IGARASHI) 擔任策展顧問，市川紘司 (Koji ICHIKAWA) 擔任策展人。 對平田晃久來說，建築並非單獨存在的空間，而是與眾多生物相互產生關係的生態系，正如同我們所生活的城市，

交揉著各種人工與有機要素彼此影響的演化與變形過程。本展的展名標題「人間自然 Human Nature」，正呼應了 這種多元且複雜的當代狀態。「人間」在中文是「人世間」的意涵，從日文的語意卻指「人類」，而英文標題「 Human Nature」則表達出「人性、天性」的意涵，因此「人間」與「自然」並非相對的二元對立，可以根據不同的脈絡解釋為「存

在於世間的自然」、「人工的自然」、「天性自然」等。正因為如此具備著多重解讀的可能性與曖昧性，才更確切地呼 應了平田所抱持的開放且包容的創作理念。

「人，在身而為人之前是一種動物、一種生物，同時人類也像是讓地表發酵的微生物般的存在。」平田晃久有意識地

削弱了人類的主體性，反而將人轉化成一個微生物，透過這看似渺小的視角，卻巨觀地來探究自然中生物與環境之 間的關係；他思考著，如蝴蝶穿梭於群花縫隙間，抑或是海洋中海藻纏繞著凹凸綿延的岩石的空間，是否可能成為「建 築」──一種沒有明確境界，悠然綿延的三度空間？

忠泰美術館作為一座探索未來的美術館，自 2018 年的《零城─馬可 · 卡薩格蘭：邁向第三代城市》展、接續今年度 的本展和即將於秋季推出的《對話：Oyler Wu Collaborative》展，皆是邀請中生代建築師以「個展」系列的方式，

從他們創作的核心思想切入，展現建築設計的力量與多元面貌。忠泰美術館不僅成為他們發揮創意的平台，更期待 成為激發新生代創作者對於未來更多想像、思考的觸媒。 我們期待在本展當中，透過平田晃久所提示的世界觀與思想，邀請觀眾一同思考：當「建築不只是建築，人間不只是 人間，自然不只是自然」的時候，我們生活的環境與未來，究竟能延展出多少的包容度，能創造出多少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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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EWORD

Jut Art Museum

The exhibition presented in spring 2019 by the Jut Art Museum is HUMAN NATURE: Generosity and Its Form. Twelve recent projects of Akihisa Hirata are to demonstrate his architectural idealism. Akihisa Hirata was born in 1971 and trained under Toyo Ito, and had won quite a few architectural prizes for young and rising architects. Akihisa Hirata’s prowess of design and discourse made him one of the most acclaimed architects of his generation. Architecture scholars Taro Igarashi and Koji Ichikawa who are very familiar with Akihisa Hirata’s career as well as the latest development of Japanese architecture are engaged to be the advisor and curator respectively.

To Akihisa Hirata, architecture is not simply spaces, but an entire ecology that all beings are interrelated. Similar to the cities we live in, architecture contains the process of changing or evolution resulted from the interplays between manmade objects and organic elements. The exhibition title “Human Nature” is his response to the complexity and diversity of the environment we are facing today. The word “human” refers worldly, humane or intrinsic properties in different languages, and it is not the opposite of nature. Under different contexts, it can be the “existence in worldly nature,” “synthetic nature,” or “genuine nature.” Its multifaceted interpretation and ambiguity open up possibilities for Hirata’s encompassing design.

“Human being is a species of animals, they function like the microbes during the fermentation on the earth crust.”

Akihisa Hirata consciously weakens human subjectivity in order to observ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eings and their environment through a micro perspective to a macro view. Are the spaces butterflies flapping between flowers, or the territories seaweed sprawling over the rough surfaces of rocks – places without definite boundary thus could extend – architecture?

The Jut Art Museum never ceases exploring the possibilities of the future. Together with Zero City – Marco Casagrande: Who Cares, Wins the Third Generation City in summer 2018 and Dialogues: Oyler Wu Collaborative in autumn 2019, these three events are the series exhibitions for the core principles and varied approaches of four middle-aged architects. The Jut Art Museum not only provides established designers a platform, but also a community to nourish imagination and to catalyze exchange between young minds.

We invite all to think with us, through Akihisa Hirata’s worldview and ideas, how much we can create in the future and how much we can encompass in our environment now if architecture is more than architecture, and human can think beyond as human in the nature more than na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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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理念｜平田晃久

人間自然

從花到花之間，蝶飛蝶舞。 蝴蝶穿梭纏繞於群花縫隙間，這樣的空間是否有可能化為建築呢？一種沒有明確邊界， 悠然綿延的三度空間。

創造出能讓一些什麼攀纏上來的契機 (= 纏繞的相容性／からまりしろ ) ，而不是去創造閉鎖空間。 如此一來，建築當能成為更趨近自然環境般的存在吧？

人，在身而為人之前是一種動物、一種生物，同時人類也像是讓地表發酵的微生物般的存在。退離人類主體觀點， 建築便會逐漸成為將人居生活與大自然連結起來，如生態系一般的角色。 近來我們的這種嘗試，已經一步步朝向承擔社會責任、與非西方傳統產生連結的方向持續發展。退離人類主體觀點 的視野，雖帶著一份隔閡，正也因為有這份隔閡而讓我們得以遇見新的人為自然吧？

平田晃久

學部建築學科，同大學大學院工學研究科修了。畢業後進入伊東豊雄建築設計事務所。2005 年起自立開業，設立平田晃 久建築設計事務所。2004 年獲 SD REVIEW 朝倉賞、2008 年獲第 19 回 JIA 新人賞、2012 年獲威尼斯雙年展第 13 屆國 際建築展日本館金獅獎、2015 年獲日本建築設計學會賞、2018 年獲第 31 回村野藤吾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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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uca Gabino

1971 年出生於大阪府。平田晃久建築設計事務所代表。京都大學大學院工學研究科建築學專攻教授。畢業於京都大學工

Architect's Statement ｜ Akihisa HIRATA

Human Nature

Between blossoming flowers is the stage for butterfly dance. Fluttering around flowers, butterflies move back and forth, up and down. Can such spaces of their movement materialize into architecture? Spaces without rigidly defined boundary, cozy spaces that expand three-dimensionally.

Creating opportunities that can be sprawled over or tangled up (=karamari-shiro), instead of creating closure. So architecture will be existing in a more natural status.

Human being as a species of animal can exist more like the microbes that initiate the fermentation of earth surface. Receding from the subjectivity as a human being, architecture is able to bridge human inhabitation and nature, and take an ecological role.

Recently we’ve tried to go toward this direction and take more social responsibility. We continue to connect ourselves with the traditions, especially those non-western legacies. Although a gap will be generated when we give up the subjectivity as human being, the gap actually brings us a new perspective of manmade nature.

Akihisa HIRATA Born in 1971, Osaka Prefecture, Akihisa Hirata earned his bachelor degree of architecture and master degree of engineering from Kyoto University.

After working for Toyo Ito & Associates, Architects, Akihisa Hirata established his own firm. In addition to leading his Akihisa Hirata Architecture Office, he is also an architecture professor of Kyoto University. Akihisa Hirata is the winner of many architecture awards, including the Asakura Award of SD REVIEW (2004), JIA New Face Award (2008), Golden Lion at the 13th International Architecture Exhibition – La Biennale di Venezia (2012), the ADAN Prize (2015), and the 31st Murano Togo Prize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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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展論述｜市川紘司

人間自然 Generosity and Its Form

所有藝術領域中，最「不純粹」的當推建築──如此宣稱的是日本哲學家柄谷行人 1。建築因其巨大，必須要有許多

資本、材料、時間以及勞力的集結才得以成就，同時與其他形式藝術相比，建築與宗教、政治、經濟、都市及歷史 等人類諸多行為活動密不可分，因此建築家於設計之時，不得不受限於諸多前提條件的制約，無法如同文學、繪畫

的「創作者」 般享有特權般地自由揮灑。正因如此，建築只能是「不純粹」的。但從另一方面來看，建築家自古希臘 時代起便被認為是通曉「各門技藝」之人，也被人定義為從「混沌」中打造出「秩序」之人。也就是說，建築家這門

行業一方面既是深受各種前提條件所牽制的「無能」 創作者，另一方面，卻也是能自在操作各種原則的「萬能」創造 者，在本質上便具有這種矛盾特質，這也正是庫哈斯 (Rem Koolhaas) 於其大作《S,M,L,XL》一開頭所指陳。庫哈斯 表示：「建築是一種全能與無能的化合物」2。

建築的這種不純粹性，或許也成為它在藝術領域裡被認為地位低下的弊因。尤其是將藝術看成是創作者精神展現媒 介的浪漫主義界裡，建築這種不純粹性或許極受人忌諱。可是也正是這種不純粹與矛盾之處驅動了建築，使它出現 強健而嶄新的呈現，不是嗎？ 平田晃久正是一位企圖將這種特質展現得魅力獨具的建築家。出生於 1971 年的他，在伊東豊雄事務所歷練過後於 2005 年左右自立門戶，之後便與同世代的藤本壯介及石上純也一起於建築觀點上以及實務上引領日本建築界至今。 本次展覽，做為平田晃久於臺灣的第一次個展，展出其近作為主的十二件建築案模型，以及藉由展覽空間本身的呈 現，具體展現出平田晃久一路摸索人與自然之新關係的建築世界。 平田一直追尋的是如同「自然環境」般的建築，如此建築思想也被他精鍊成「纏繞的相容性」這種建築概念。海底

粗糙的岩石會成為海藻的生長環境，海藻又成為魚兒產卵的搖籃……，如此一般。岩石、海藻、魚卵雖然都是個別

存在的個體，但同時彼此間也是相互的依歸，互相依繞纏附，形成連鎖關係。平田所追求的「自然環境」( ＝「纏繞

的相容性」) 式的建築，便是能令各種不同性質的主體共同存在，連續而多層次的空間結構。這種空間可以說與密斯 (Ludwig Mies van der Rohe)，也就是現代主義建築所發明出來的無限綿延、沒有邊界的「均質空間」呈現對比。從

他早期的「 Gallery S」與「 Architecture Farm」到本次展覽中展出的「 Tree-ness House」 、「 Long House」等諸多近作，

1. 柄谷行人〈建築之不純粹〉，磯崎新與淺田彰監纂之《anyhow 各種實踐之難題》，NTT 出版，2000 年，第 134 頁。 2. Rem Koolhaas, S,M,L,XL, Monacelli Press, 1995, p.x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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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出平田的建築裡有種追求三次元歪扭型態以及這型態而來的大大小小各種空間的志向，而這志向也正建立在 他這種對於建築的出發點上。 平田晃久從自然物與生物中得到靈感發想，不斷探索獨到的幾何學，他的建築可說具備了濃厚的形式主義性格。但 平田的建築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在於，他雖然一貫秉持著探究建築原理的態度，但他的建築就本質來說，並不是單一 的基本教義派。我們在平田的建築之中可以看見的是人工物與自然、個人創作主義與集體創作、自律性與脈絡、平 面與空間、約定俗成與科學、系統與即興……等等諸多原本對立的各種事物，在存在矛盾的現況下，一起共存。比 方說於「 Taipei Complex」 一案中，規矩嚴謹的 RC 樑柱結構框架，對比上雪崩般瀉下的傾斜土坡。又或者在「 太田市美術館 ‧圖書館」 案中，提出構成原理提案的建築家，對比上選擇提案且有時還會使其脫軌進展的他者─ ─市民。在「 Overlap House」 中，連續延伸的空間流動，對比上了拼貼般的外裝。在平田的建築作品當中，其

實充滿了許多無法僅以「 纏繞的相容性」 來說明的不純粹性。也正是這種不純粹存在的輻輳造成的複音式共鳴作 用，讓平田的建築充滿了律動性與婆娑生氣。 在探究原理的同時，也面對不純。在立足於建築內發性理論的形式主義同時，也企圖去掌握在那之外的存在。至此 可稱為平田晃久代表作的「 太田市美術館 · 圖書館」顯然便體現出了他這種兩義性的特質。在本案設計過程中，平田 與事務所員工多次舉辦市民參與會，大膽採納了建築物使用者的市民意見，融入於設計當中。有時候，市民參與會

只是被當成一種形式，用以證明這些耗費了人民稅金所興建的公共建築具有某種「 公共性」， 但顯然平田與他的員工 並不是這麼做。他們不只為了做個樣子而已而去舉辦參與會，這從完工後的「 太田市美術館 · 圖書館」成果應當便可 看出。競圖提案時顯得清楚明快的 RC「 BOX」與蜿蜒纏繞的「 RIM」建築架構，在市民積極參與之下，非但沒有變

得庸俗，反而被強化得更加自由與複雜。這顯示了市民參與會並沒有被敷衍成一種事前安排好的形式上的「 預定的調

和」，它讓他者的聲音，也就是市民的多樣聲音混入了建築家的思路中，帶出了完美的「 異化效果」3。到頭來，它更 使得這件案子成為平田作品中最富有他「 纏繞的相容性」這種特質的作品。

或許說起來，以「 太田市美術館 · 圖書館」 為首的平田晃久近幾年的嘗試可以稱為是一種「 對話」的實踐。這也是以

3. 延藤安弘〈完美引出異化效果──脫離預定調和形的參與討論〉，《新建築》，2002 年 7 月號，新建築社，第 135 頁。 4. 理查 · 羅蒂 (Richard Rorty)《哲學與自然之鏡》，野家啟一監譯，產業圖書，1993 年，第 370 頁。

5. 格奧爾格 · 齊美爾 (Georg Simmel)《齊美爾全集》，北川東子編譯，鈴木直譯，筑摩書房，1999 年，第 25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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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用主義為人熟知的哲學家理查 · 羅蒂 (Richard M. Rorty) 所提出的「對話」之意義。其目的並不在於追求出一種普

遍共通的真理或結論，而是為了讓擁有不同價值觀的主體能各自展現並保有其異質性，彼此和諧共存。這種為了達 成「刺激且有意義的不一致」4 而作出的努力，便是所謂的「對話」。講得直白一點，不是只認同跟自己的標準、信念 一致的事物的基本教義主義，而是願意去傾聽不同意見、認同不同立場的寬容態度與行為。

在網路個人化資料過濾所造成的「孤島化」( 或臺灣所說的「同溫層」) 這字詞所意謂的，一種無可避免的孤離與分立

正在隨處發生的現況中，建築很明顯地，正亟需前述的「對話」姿態。事實上，不管是日本或臺灣，近年來許多建築

上的有趣嘗試，看來都是由建築家試圖透過建築與建築外的諸多事項產生對話的過程中，去醞釀而出。建築家發掘 並尊重建築所立基的都市脈絡、仔細讀取現存建築物於物理上與空間上的記憶並加以承繼、在設計與計畫中積極採 納市民與使用者的意見……。總合來說，這些作法與其說是形式主義，不如說是脈絡主義；與其說是浪漫主義，不 如說是現實主義。無論如何，做為一種創造出實體空間的技藝，建築於今如果有可能重申與主張自我的價值，它的 機會，就在於提出一種允許與促進「對話」持續的充滿包容性的空間吧。

但真正重要的是，讓「對話」得以成立的，終究是「異質他者」的存在。也因此，建築家不可與在地社會脈絡或地域 特性同化，反而應該要一直保持自己做為「他者」5 的特質。「太田市美術館 · 圖書館」案的對話之所以成立，從反方 面來看，也是因為平田晃久自身以一位秉持了強大原則 ( 同時並不排斥讓原則變形或瓦解 ) 的建築家出現，不是嗎？

因有了原則以及其不純化這兩項要件，建築家與市民、建築與其所立基的場所才能開始產生「對話」。而讓「對話」 持續下去，才能讓建築成為一種「刺激且有意義的不一致」吧。

市川紘司 1985 年出生於東京都。建築史學家。工學博士。専攻亞洲近現代建築都市史領域。現任明治大學理工學部建築學科助教。 曾就學於東北大學研究所、北京清華大學建築學院、東京藝術大學美術學部建築科。編著有《中國當代建築─北京奧運、 上海萬博以後》( 日本 flick studio 出版 )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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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atorial Statement ｜ Koji ICHIKAWA

HUMAN NATURE: Generosity and Its Form

Architecture is the hybrid child of various things. Akihisa Hirata’s architecture provides perfect example of such dynamic charm of mixture. Or, the liveliness and wildness of architecture are carried out by such diversity.

Since he set up his own firm in 2005, Akihisa Hirata’s architecture embodies the ideas of karamari-shiro (tangling tab), namely intricate compatibility. Breaking away from the borderless and endless expansion of spaces embraced by recent architectural practitioners, Akihisa Hirata creates layered spaces reminiscent of the natural environment. In nature, individual spaces take shape serenely and independently and become places for the growing and sprawling of other domains. Nature is Akihisa Hirata’s mentor, drives him to give spaces intriguing duality so they will be subtly flexible, and will be able to include different people or accommodate unexpected activities. The architect actively takes in all the opinions during the design phase, so the architecture is able to encompass diversity without compromising its forms. Thus Akihisa Hirata’s architecture is not his personal creation, but it wouldn’t be given birth without Akihisa Hirata.

In the phenomena of separated individuals or groups made by filter bubble (personal data filtering), or called “stratosphere” in Taiwan, isolation becomes more and more common today. It is happening to us, and is happening next to us. The principles and methodology of Akihisa Hirata’s architecture are more and more correspondent to the actuality.

Nowadays, the topography of architectural profession is to avoid generalizing the others, or erasing the differences from one another. So the characters of each project could be encompassed and outlined, and their coexistence will be appreciated. When we are considering architectural forms, the projects of Akihisa Hirata presented in this exhibition inspire us to look toward a new direction.

Koji ICHIKAWA Born in 1985, Tokyo, Koji Ichikawa is an architecture historian. Koji Ichikawa had studied architecture in Tohoku University’s graduate school in Sendai, Tsinghua University in Beijing, and Tokyo University of the Arts in Tokyo. Koji Ichikawa has doctoral degree of engineering, and his expertise is recent Asian modern architecture. Currently Koji Ichikawa is teaching in the Engineering Department of Meijing University. Koji Ichikawa has edited Contemporary Chinese Architecture – After Beijing Olympics and Shanghai Expo (published by flick stu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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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專文｜五十嵐太郎

自然與人工之間──平田晃久論

從南洋島嶼被移送到城市中的金剛將高層大樓群看成故鄉的山脈、蜘蛛人在摩天大樓形成的峽谷間輕盈地飛翔跳 躍等，在好萊塢電影中的紐約，被刻畫成人工的自然。這些事例雖然充其量只是虛構，但是 NHK 的紀錄片節目 《Planet-Earth Ⅱ》(2019 年一月六日播放 ) 中，也介紹了棲息在世界大都市中的動物。例如，在多倫多的夜裡有浣

熊徘徊、在印度被視為神之使者的猿猴則為了爭取勢力範圍而戰鬥；以及開始棲居定著於紐約的鷹隼。牠們從來都 不被認為會是存在於都市裡的動物。尤其是鷹隼以大樓的牆壁取代高崖，來狙擊成為獵物的鴿子，並乘著大樓風而 加速再次向上盤旋。也就是說，人們自己所創造的都市環境，就結果來說也催生出了未曾意識過會有動物們進駐的 居住場所。這麼一來，自然與人造的境界之間，或許並沒有我們所想像的那般來得明確。 2019 年一月，平田晃久在關於居場所之演講的第一張幻燈片中，談到了他原本非常有興趣的是蝴蝶在花的周邊時

而飛翔、時而停止的這些動作。然後，進一步地把生物所棲息的環境稱之為「生態學的 NICHE ( 縫隙／凹穴 ) 」。平

田並非以人類中心主義來作思考，而是將視野擴大到各種生物的尺度，延伸想像環境應有的姿態、再回饋到建築領 域裡來。「 Tree-ness House」(2017) 把為了當代藝術所存在的白色箱子 (white cube) 內包在其底層，並發展成帶有

複雑構成之人類生活的住宅，然後再進一步地在從開口部擴展成皺摺狀的端部放置植栽。建築與植物的關係，通常 是集中於外部構造的景觀與地景裡，頂多就是做成屋頂綠化，但像這樣，事先就把植物在立體向度上做出如此分散 配置的設計，算是相當稀有的吧。根據平田的說法，是因為相當關注這些作為建築家所無法完全控制之元素的植物 的緣故。也就是說，並不是把植物拿來作為比喻、不只是把樹木這個辭彙拿來作為標題而已。原來如此，在本次臺 北的展覧中，在當初也曾經有過以真實的植物來佈置會場的計畫方案。 以植物作為類比的建築論這件事情本身，在過去也曾被嘗試過。例如，有著清楚階層關係 (hierarchy) 的樹狀形式、 或者是透過如種子發芽生長般的電腦模擬程式所做出來的衍生式設計。若是以生物做為類比，那麼比較知名的也有 將人體與建築重疊起來的古典主義之比例論、以及局部產生新陳代謝作用的代謝主義 (Metabolism) 建築思想等等。 此外，就像法蘭克 · 蓋瑞 (Frank Gehry) 的魚與卡拉特拉瓦 (Santiago Calatrava) 的骨架那樣，形態本身就具動物性 形象的設計也能被歸類在這樣的範疇當中。另一方面，平田晃久則透過人、生物和環境的豐富界面 (inter-face) ，打 造出新建築的方向性。因此，那既非現代主義的機能主義式計畫論 ( 基於標準尺度的合理性設計 ) ，也不是後現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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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號論，而是比較接近本能所能夠感知的身體論與支應性／直觀功能 (affordance)1。在都市論的領域也是一樣的。

進入 21 世紀之後，地形變得開始受到注目，這不也就是和這樣的動向所發生的共振嗎？在作品「 House of House」 (ienoie) (2008) 與「Alp」(2010) 當中，平田將屋頂視為自然地景的観察與操作，想必也會讓人聯想到是對於山脈的仿 擬吧。

另一方面，在聽著本文前面提到的平田晃久演講的同時，也會覺得與其使用「空間」 這類的用詞來談平田的建築， 還不如說以「居場所」這個詞彙來描述與表達，會是更加合適的。空間的這個概念，本來就是從比較文藝復興與巴洛

克建築的西洋建築史研究中所抽取出來的語彙，建築史 · 評論家基提恩 (Sigfried Giedion) 透過其跨時代的大著作《空 間 · 時間 · 建築》(Space, Time and Architecture: The Growth of a New Tradition) (1941) 等，將空間作為二十世紀

建築最重要的主題提出來而受到廣泛的認識。在近代以前，當然空間也是存在的，但當時的建築師們比較關注於様式、 裝飾、比例上的操作；相對之下，以抽象的空間構成來作設計，則是在現代主義的興起下才終於獲得的意識。然而，

「空間」雖然帶有美學的況味，但卻未包含置身現場之主體的感知方式。不，應該說就算沒有「人」，「空間」也是能

夠成立的字彙吧。另一方面，「居場所」則是以「帶有意識的主體就身處其中」作為前提，因而伴隨著主體與環境之 間的關係性。平田所提倡的「纏繞的相容性」，是為了超越以「空間」作為金科玉律的二十世紀建築界限的嶄新概念。 若將這些拉在一起談的話，或許該說是帶有多樣性、捲進複數主體所盤據蟄伏其中的居場所吧。

平田這樣的視角，或許也能成為對於建築起源的提問。那是比古代「建築」的成立都還要來得遙遠的久遠以前的狀態。 例如，兩萬年前的拉斯科洞窟壁畫所描繪的史前時代。毫無疑問的，那並不是人類所創造的居住場所，而是克羅馬 儂人將自然形成的洞窟作為居場所的發現。在《世界遺產──拉斯科展》(Lascaux: The Cave Paintings of the Ice

Age) ( 日本國立科學博物館，2015) 中，内部的連續空間是以 3D 列印所製作出來的模型，宛如人體器官中的腸子一 般的皺摺狀形態。此外，在同館的常設展示裡，也復原了以長毛象的骨頭再利用而成的一萬八千年前的住居樣貌。 從我們現在的角度來看，那是令人感到相當震撼而驚奇的激進建築。那是在當時對於疊砌造或柱梁系統的建設方法 都一無所知的人類，以死掉的長毛象的巨大骨頭所組合而成的野生拼湊結果。筆者為了撰寫本篇文章而再次閱讀了

平田的著作《所謂的建築便是製造『纏繞的相容性』》(INAX 出版，2011)，在第二章〈與人類疏遠的事〉的部份察覺

1. 直觀功能 (affordance) ：心理學專有名詞，又可稱「環境賦使」、「預設用途」或「可操作暗示」。意指物件所具有的外貌等物理特徵，與其被理解的可使 用方式之間的關係。核心概念為物件所具有的特質，決定了可能對其產生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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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章節中其實也介紹了與上面所提到的同一個展示中的照片。那或許是因為這件展示如同動物的巢穴般，被視為處 於自然與人工之間的設計吧。 最後，來談談對平田晃久而言的第一個大型公共建築案──「太田市美術館 · 圖書館」(2017)。那是件面對車站前方圓 環的小山丘般的建築。如果是所謂的地標建築的話，那麼就算是變成小型迷你商品也不會失去其自明性 (identity)，

會帶有更明確的輪廓吧。然而，「太田市美術館 · 圖書館」有著可以繞著它散歩的屋頂庭園，在那裡為了施作植栽，

而將整個建築輪廓處理得較為曖昧，今後肯定還是會持續產生變化的。筆者在東北大學的課堂上，在意識著這棟建 築，出了一道構想關於近未來之新文化設施的設計課題時，學生對於平田的這件作品，相較於它立面的意象，果然

還是把迴旋的運動與箱子的組合視為其最大的特徵來加以捕捉。他的師父伊東豊雄先生，在「仙台媒體中心」與「臺

中國家歌劇院」裡雖然都提案了大膽的構造系統，但在外形上仍是很清楚而俐落地作出切斷，而賦予它們長方體型的 量體，但平田則透過將內外輪廓加以溶解的設計手法，又繼續往前跨出一步。 「太田市美術館 · 圖書館」的內部，是由兩個空間計畫以極度複雜的方式交纏籠絡在一起。因為並不像是二重螺旋那 樣明確的幾何學造形，所以相信若只是看館内的導覽圖，是難以了解其整體形象的吧。然而，實際上若能夠親自走

到這裡頭，將内部好好地漫步遊走一遍的話，那麼大致上就能夠把握整個建築的構成。想必是這棟建築整體的量體 並不是那麼大，加上在每個地方都能夠確認外部風景使然吧。若這棟建築的內外是完全遮斷、而且在體積上更為巨 大的話，那麼或許的確會成為迷宮；但就因為是這樣的大小，因此只要習慣的話，就能夠藉由類似動物的直覺，了 解大致上該往哪個方向走。然後也就有機會在這當中發現對於自己而言，能夠覺得自在並且那裡放鬆的居場所吧。 這棟建築具有圖書館的這項機能也的確相當有意思。這是因為這當中疊進了能夠前往異世界之路徑資訊的圖書這個 媒體森林，而成了附加在「太田市美術館 · 圖書館」另一個層次上之皺摺的緣故。

五十嵐太郎 1967 年出生於巴黎。建築史學家。建築評論家。 1992 年東京大學大學院修士課程修了，東京大學工學博士。現任東北大學大學院教授。曾任 2013 年愛知三年展藝術總 監、第 11 屆威尼斯建築雙年展日本館總策劃、《窗學展─從窗看到的世界─》監修。獲得第 64 屆日本藝術選獎文部科 學大臣新人獎。著作繁多如《科比意開發覺醒之事物─近代建築理論與展開─》及《現代主義崩解後的建築 ─1968 年以 後的迴轉與思想─》 ( 皆由青土社出版 )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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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 Taro IGARASHI

Interfacing the Nature and the Manmade – on Akihisa Hirata’s Architecture The hawks as newcomers in New York City perch on the walls of high-rise buildings instead of precipices. They hover up after successfully catching pigeons in the gusty wind generated by skyscrapers. Surprisingly in the manmade urban environment, animals also found their inhabitant. The boundaries between the manmade and the nature are not as conspicuous as we thought. Akihisa Hirata, a long-time observer of the natural environment for all beings, incorporates his observation into his architecture. Analogy of architecture and the environment for animals or plants have been made in the past, but Akihisa Hirata has created a new direction for architecture by making use of the abundant interfaces between human and other beings, between human and the environment. It is not the functionalism proposed by modernist planning, neither the postmodernist semiotics, but the more instinctively sensible body theory and more straightforward affordance.

Rather than using the term “space” to talk about Akihisa Hirata’s architecture, I prefer to use plural “dwellings” to talk about the rich meanings of his work. In our time, “spaces” contain aesthetics, but not the sensibility of being on-site.

A dwelling sets the precondition of the conscious subject’s being in it, as well as how the subject is related to the surroundings. The karamari-shiro (intricate compatibility) which Hirata emphasizes is a new idea beyond the architectural principles dutifully performed in the 20th century. From his perspective, we might come up with more issues about the initiation of architecture.

Taro IGARASHI Born in 1967, Paris, Taro Igarashi is an architecture historian and critic. He has doctoral degree of engineering from Tokyo University, and holds professorship of the Tohoku University. Taro Igarashi was the art supervisor of 2013 Aichi Triennale, the curator of the Japanese Pavilion in 2008 La Biennale di Venezia, and the exhibition director of 2017 Windowology: The World Through the Windows. Taro Igarashi publishes prolifically, his works include What Le Corbusier Has Awakened – The Initiation of Recent Architecture Theories, and Architecture After the Collapse of Modernism – The Turn of Thoughts Since 1968. Both were published by Seidos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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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版權｜Taipei Complex / 臺灣，臺北 © Yukikazu I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