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所见善本碑帖录 em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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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時不易别更難

北魏酈道元完成《水經注》,給一千二百多條河寫下了三十多萬字的注, 最後自嘆:“山水有靈,亦當驚知己於千古!”在傳世書畫古董逸聞中,“文物 有靈”,收藏家視藏品爲知己,以性命相依,稱文物爲靈物,並非虚妄之言,我 從衆多收藏家的感悟中體驗到了。 文物收藏,總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即使在藏品上鈐着“子孫永寶之”、 “宜子孫”等纍纍朱文大印,也難免有散出轉移流動的命運,這背後都有一隻 無形之手———金錢在主宰着,金錢無言,從中操盤者即是媒介商賈。他們朝 出上家,有“得手”之樂,夕入下家,有“出手”之樂,在轉手雲烟中,他們都有 着發現者的功勞,但除了清人吴其貞寫了一本《書畫記》,在收藏史上很少有 人能爲他們留下這珍貴的一頁,即使有,也無非是寫他們如何作僞、欺騙、投 機等劣迹,留下了不少冤案。 其實,古今的書畫古董商賈都善於發掘,長於發現,爲書畫的遞傳起着 推波助瀾的作用。在轉手烟雲中多有角色的轉换,有的成爲鑒藏家,有的則 成爲文化學人。讀了馬成名先生《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方知他的角色轉 换的不易,並由商賈成功地轉换爲學人。 收藏家和書畫古董商賈是一個有機結合的整體。在采訪寫作收藏家的 事迹時,古董商賈的影子總是時隱時現地活躍在眼前,我也爲他們寫過略 傳,像收藏家錢鏡塘、孫伯淵,鑒定家馬定祥、薛貴笙,他們都有着成功的角 色轉换。在經營文物的櫃檯前,我也拜訪過幾位,他們雖然没有能够完成這 樣的角色轉换,但也有着“好眼力”的美譽。他們一個個都是人精,眼力好, 多謀善斷,能不失時機地做成幾筆化腐朽爲神奇的大生意,有的在古董文物 流傳史册上已經記上一筆。讀了馬成名先生 《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就會 知道他就是這樣一位人物。 和馬成名先生初識於2008年,由兩位青年朋友石建邦、章暉陪同,屈駕 來訪,言及他在紐約佳士得拍賣公司從業二十餘年,對海外收藏中國書畫碑


帖見聞或經手者頗多,希望我能以他的事迹爲依托,做一本這方面的書。我 們作了一番交談,聽了他在海内外的經營活動,興味頗爲相投,何况我正在 尋找書畫商賈作爲寫作對象,一拍即合,我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了。他在 紐約,我在上海,采訪無法連續進行,因此相約,他每次回滬,我們都安排作 一次長談。每次見面,不只是長談,他還會帶來詳實的資料。 第二次再見面時,我就知道他是非常有心而又細緻的人。也許是第一 次見面時,我無意中談到正在寫張葱玉傳。這次一見面,他就高興地説:“我 給你帶來你最需要的東西。”打開他攜來的紙包,一看,包裏有張葱玉原藏書 畫現在藏於海内外何處的目録,張葱玉原藏宋代名人翰牘十二札,其中有石 介《書與長官執事札》、曾鞏《書與運勾奉議無黨鄉賢札》兩件孤本。他講了 如何從當年移居巴西的海上收藏家後人的手中挖掘出來,又爲被西方人購 去而感到遺憾。那故事生動極了,真是寫傳記的絶妙材料。我們這次見面 的次年,這批宋人翰札又出現在中國嘉德拍賣會上,以天價爲國内收藏家購 得。這個文物外流而又回歸的故事,使我不能不相信文物有靈。 再一次見面,他又給我帶來驚喜:當年譚敬、湯安複製古畫贋品圖録。 收藏界對譚敬、湯安在永嘉路複製古畫的故事都耳熟能詳,但是要見到一幅 複製品却不容易。馬成名爲我提供的不是一幅兩幅,而是一批,佳士得爲之 組織了專場拍賣。這批複製品由古董商人戴福保攜帶到香港,再到美國紐 約,沉寂了幾十年,終於又被馬成名發掘出來,爲拍賣市場鑒定譚敬、湯安製 造的複製品提供了依據。 我曾經寫過幾篇明末清初幾位女子丹青妙手的文章,言猶未盡,還想繼 續寫下去,再見面時,他又像及時雨一樣帶來我所需要的三美人印:金質聯 珠雲紋鈕“薛素素”印、銅質聯珠瓦鈕“柳是”印、象牙辟邪鈕“卞賽”印。三美 人印原爲袁寒雲舊藏,後爲天津收藏家許漢卿所得,許氏題曰:“……於錦篋 外復加布篋,似此稍覺安全,無他,以聊盡吾珍護之責也。”收藏家視藏品爲 靈物的莊重之情,躍然紙上。三美人印仍藏美國許氏後人手中,無意出讓, 馬成名能得此資料,足見他與收藏家的誠信關係非同一般。 我們如此數番地作了幾次交談,讀了一些他的文章和工作筆記,爲他寫 一本轉手烟雲故事的書,肯定會很好看。但是這樣的一本書,很難涵蓋他研 究的學術成果,他的許多重要學術成果會淹漫在故事之中,浪費了他的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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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我於是就放棄了爲他寫書的打算,建議他自己寫一本鑒定實録性的書, 可寫自己過手的名品的形象描述、前人的題跋、流傳的歷史順序、發掘的經 過以及自己研究的心得。如果能寫成這樣一本書,對前人著録的書,無論在 體系上或内容上肯定會有一個突破,對當今從事拍賣經營者也會有所啓發。 我們商量的結果,不但可以寫一本流散在海外的碑帖見聞的,而且可以寫一 本流散在海外的書畫見聞録。隔年,即2012年春,我去美國探親,在哈德遜 河畔海歌家小住,即讀到成名先生尚未完成的《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手稿, 讀後即感到他對那些過手烟雲的古物,已經進入“别亦難”的最佳境界。 挾包串户、擺地攤、文物鋪、古董行及今天的拍賣公司,所經營的東西無 論有多麽貴重,都是商品,和煤礦老闆手中的煤、房地産老闆手中的土地房 屋一樣,没有什麽區别,説有區别,也只是在雅俗之間。一件珍貴書畫,古董 商在發掘的過程中,無論是經營者、收藏家、研究者,都會傾注情感,有着衆 裏尋他千百度的苦辛,一但得手之後,情感就發生了變化,“商人重利輕别 離”,經營者想到的是如何把它賣出去,没有更多的眷戀;收藏者則成了守護 神,把他當作有靈之物供奉保護,無别離,終生相伴;學者則嚴峻地操起歷史 解剖刀,對他進行解剖,留下的是立於不敗的學術結論,在歷史的隧道上與 文物精神相通。成名先生對每件過手的碑帖,在情感上似乎都經歷了這樣 的全過程,而對《閣帖》的發掘、經營及研究三種境界表現得尤爲清晰。 成名先生在海外見到 《淳化閣帖》多種,唯北宋拓本 《淳化閣帖》第四、 六、七、八卷四册,用功最勤,耗神最多。他初從波士敦近郊李啓嚴後人家得 此帖第四卷,乃是百年來深藏不露之物,1992 年初見時,“已確認宋拓本無 疑”。他徵到此帖當年没有入拍,攜回上海,與他三十年前所見上海圖書館 所藏第九卷相對,認爲第四卷早於上圖藏本第九卷,從而使他進一步認定此 第四卷“非但祖本無疑,而且在南宋賈似道收藏時原爲一套”,“爲北宋拓棗 木原刻孤本”。 賈似道藏本其他諸卷散落何處? 筆者在作海上收藏世家傳時,得知臨 川李宗瀚曾藏《淳化閣帖》六、七、八三册,民國年間從李氏散出後,先爲周湘 雲繼爲蔣穀孫收藏,以後就不知流落何處,文博大家徐森玉一直關注這三册 《淳化閣帖》的去向。1995年春,一位友人送來《淳化閣帖》三册,不知是否佳 拓,請馬成名鑒定。馬成名打開楠木鑲鷄翅木邊盒一看,李宗瀚收藏的三册


《閣帖》,赫然展現在眼前,與先前已得的第四卷原爲一套,南宋時均爲賈似 道收藏。真有上蒼相助,千年前散失之帖,現經馬成名之手,再又重現人間。 馬成名興奮得仰天長嘆:“余何德何能,老天如此厚待,前輩夢寐以求,一生 未能一見之本,讓余三生有幸,在一年間都遇上了。” 成名先生對孤本《淳化閣帖》一年而兩遇,一套分散千年的 《閣帖》破鏡 重圓,並非天助,亦非偶然,而是他與上圖本《閣帖》第九卷分别之後,魂牽夢 繞三十年的必然結果。三十多年的積澱,他不但具備碑帖商賈所掌握的碑 帖的殘筆、石花、泐痕,而且是有所超越,對歷史、文獻、筆記、雜録都瞭然於 胸,和金石學家相比,他又有更爲豐富的徵集鑒别的實踐,商賈和學者的各 自的優勢和所要具備的素質,在他身上得到結合而且完美地體現出來。 孤本《淳化閣帖》四、六、七、八卷,經成名先生兩次發現,經佳士得拍賣, 先後爲美國收藏家安世遠購得,後又轉讓給上海博物館。上海博物館以高 價購進時,在國内引起波瀾,我作爲記者亦參與報道。其中有一個環節當時 無法搞清楚:《閣帖》六、七、八三卷從蔣穀孫手中散出之後歸誰收藏?佳士 得公司又是如何發現並徵集拍賣的? 那時和成名先生不相識,無法知道這 些細節,使我一度産生了新聞記者的苦惱。直到探親時聽成名先生談 《閣 帖》,纔知道這一段史實的來龍去脈,《閣帖》從蔣穀孫手中散出後,爲海上收 藏家吴普心購得,吴氏攜往臺灣,成名先生徵集的是吴普心的藏品。爲此, 我寫了《在紐約與馬成名談閣帖》一文,以補當年采訪之不足,收入當時正在 準備刊行的《丹青行》一書中。 文物有靈,對馬成名都有着勾魂的靈驗。只要是馬成名聽到過或看到 的碑帖書畫,他就會魂爲物繫,情爲物牽,直到搞清楚爲止。宋拓唐薛稷《信 行禪師碑》,曾一度爲何紹基收藏,不只是何紹基斷定爲孤本,近百年來,凡 是爲此帖作題的,無不認爲是孤本。在寫張葱玉傳時,我也接觸過這本帖的 故事:何紹基之後,又轉爲龐芝谷、張葱玉的祖父張石銘收藏,二十世紀四十 年代,張石銘的第七個兒子與蔣穀孫爲此帖發生了糾結,最後流落到日本, 現藏日本京都大谷大學。我對這個故事只是聽之就算了。可是,在二十世 紀七十年代,馬成名從上海碑帖鑒定大家翁■運那裏聽説 《信行禪師碑》除 了何紹基藏本外,還有一本,只是下落不明。此後的二十多年,馬成名對另 一本《信行禪師碑》一直是念念不忘,在溟茫中尋找,結果在紐約翁萬戈處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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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翁同龢藏本。他説:“喜出望外,簡直不能相信在我心頭二十多年的心結, 終於今日解開了。” 在紐約探親時,我想去看望翁萬弋先生。他來上海時,我們曾有幾次交 談,甚爲契合。但他的萊溪居距離紐約很遠。成名先生知道我的心事,他也 要去翁先生家重看《大觀帖》。這樣,就由他駕車,行程五個多小時纔到翁先 生家。對翁家的收藏,成名先生已看過多次,是很熟悉的了。翁先生已經準 備碑帖多種,置諸案頭。我和翁先生海闊天空地閒聊,親睹成名先生看帖時 如飢似渴的情景,正合古人“百看不厭”的説法。他主要看的還是 《大觀帖》 卷三,尤其要的是帖上的“亮”字。曹士冕《法帖譜系》中説:“榷場中來者亮 字被磨去”,他要證明此帖是曹士冕所説的《大觀帖》的第四卷第三帖。庾亮 《書箱帖》的標題 “曹太尉庾亮書”及帖尾款 “亮再拜”都有 “亮”字。他拍了 照,回去又在電腦中放大,他隔日告訴我:帖中“亮”字有被磨損痕迹,可以斷 定此本《大觀帖》爲原拓本,欣慰之情,溢於言表。在紐約小住半年,每隔三 五日即有與成名先生聚談之樂,由此我可斷定,任何碑帖、書畫只要被馬成 名碰上,都不會有那種人走茶凉的冷落。 對碑帖拓本的見聞之廣博,對文獻史料考訂之詳實,對研究論辯之嚴 密,都不是我有能力作介紹的,我只是記述了從成名先生身上所感受到的一 些東西,我想讀了《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定會有着比我更深的感受,得益 多多。 文物有靈,就看我們能不能像馬成名先生那樣感知了。

2013年7月7日鄭重於百里溪



《 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 》 讀後

馬成名先生的《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一書脱稿後,命我寫一篇序。因 爲我同馬先生在這方面是同好,又因我很早就希望能看到這本書,所以雖然 以學淺、名望不够再三推脱,但最後還是答應下來。但看到此書原稿後,却 有些後悔,覺得不該答應。因爲此書内容竟如此豐富,記録是那麽詳細,考 證是那麽精確,學問是那麽高深。反復閲讀原稿,以前聽説過的影印本不知 下落的,或知其重要而夢寐以求而不得的,或僅見作品本身而不見頭尾題跋 藏印的,或原來瞭解不清楚有疑問的,都在此書中看到,並有了答案。此書 稿給我帶來極大的興奮,也帶來不小的猶豫,韓愈《石鼓歌》云:“張生手持石 鼓文,勸我試作石鼓歌。少陵無人謫仙死,才薄將奈石鼓何!”人家韓昌黎文 章大手筆,都有這樣的考慮,何況我這學不深、專不透的人呢?不得已,寫一 些學習的感想和聯想,以圖塞責。不敢稱前言或序,因爲那樣是有佛頭著糞 之嫌的。 碑帖,在欣賞和研習書法的人眼裏往往視爲一類。又因古代没有影印 複製技術,人們學書的範本多取拓本,所以一般説到碑帖,就是指碑帖拓 本,因此碑帖就有了一個綽號叫“黑老虎”。這一方面説明指的是黑底白字 的椎拓本,另一方面也説明,它是集書法藝術、摹刻傳拓藝術,綜合的文獻 歷史知識於一身的一個專門的複雜學問,没有專門的知識而去動它,是要 被“咬”———要有損傷的。所以 ,碑帖方面真正的專家 ,要遠少於古書畫鑒 定專家 。 即使是專家 ,有名 、有大名的專家 ,也會出些失誤 ,甚至鬧出 笑話 。 碑帖,其實不都是拓本,特别是帖,原本是墨迹。歐陽修跋《晉王獻之法 帖》云: “余常喜覽魏晉以來筆墨遺迹,而想前人之高致也。所謂法帖者,其事 率皆吊哀俟病,叙暌離,通聞訊,施於家人朋友之間,不過數行而已,蓋其初 非用意,而逸興餘筆,淋漓揮灑,或妍或醜,百態横生,披卷發函,燦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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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但這些“法帖”(主要是簡札),數量有限,學書者不可能盡覽,只有複製。 唐人用“響拓”即雙勾填墨之法,即如 “唐摹王氏一門法書 ”、王羲之 《喪亂 帖》、《快雪時晴帖》等,其結構筆畫和行氣章法都最近於原帖。缺點是雖精 而費時費工,一次只能複製一份,“産量”太低。經唐末五代戰亂,法帖更見 其少。學書者却日漸增多,於是刻石 (木)傳拓之法便應運而生,久之,帖反 而成了這拓本法書的代名詞,而本來的法帖墨迹原件,則似乎漸漸被人們淡 忘了。可見刻拓的“帖”,其産生的原因便是爲人研習書法,而 “碑”,其原始 用意同書法無關。古人云有三種,一、看日影用的。《儀禮·聘禮》云:“東面 北上,上當有碑。”鄭玄的注是“宫中必有碑,所以識日景、引陰陽也”。二、拴 牲口用的。《禮記·祭義》:“既入廟門,麗於碑。”鄭注:“麗猶係也。”孔穎達 疏:“君牽牲入麗門,係著中庭碑也。”三、下葬用的。劉熙《釋名》,釋典、藝: “碑,被也。此本葬時所設也。 施鹿盧以繩被其上,引以下棺也。”上引 《釋 名》文,接下來説:“臣子追述君父之功,美以書其上,後人因焉。故建於道陌 之頭顯見之處,名其文,謂之碑也。”發展下去,大約有四種功能,曰述德、曰 銘功、曰紀事、曰纂言。已漸漸離原始之作用和意義,主要是用於銘功記事。 東漢以降,書法作用漸趨彰顯,又因書碑體貴莊嚴,所以多用有楷則的書體, 因此人們學習楷書,多取法於碑。這是碑與帖的不同之處。不過,大約南宋 後期,書碑也開始有不 “書丹上石”(硃筆寫在石上),而是寫在紙 (絹)上的 了,即刻碑反而要像刻帖那樣經過“過硃”(即摹刻於石上)。這樣 “碑”也有 了墨迹。 書碑不書丹上石起於何時 ,似乎没有人考校 。 宋人筆記中有一條記 録 ,名書法家吴説爲席大光之母書碑之事 ,可知南宋尚且是書丹上石 。 今所見的最早書碑墨迹是南宋的張即之 《李伯嘉墓誌銘 》。 原碑刻拓本 反而没有了 ,但這個墨本有一僞本 ,今藏臺北 “故宫博物院 ”,真迹流落到 了日本 。 至元趙孟頫書碑,墨迹今尚存十來通,其中松江寶雲寺碑有拓本,也有 墨迹。墨迹殘了,據陳眉公記,曾經被人糊過窗户。杭州有趙孟頫 《福神觀 記》,刻石是吴榮光刻的,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碑,墨迹在故宫。《玄妙觀三門 記》墨迹在日本,原碑“文革”後期建防空洞用作建築材料了,今天蘇州玄妙


《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讀後 3

觀的此碑是“文革”後重立的,孔繼涑《玉虹鑒真帖》亦有刻本,碑,變成了帖。 其實當年玄妙觀大修,《三門記》是修廟門的碑,修大殿的碑叫 《三清殿記》, 所以研究碑帖,一定要了解書法,要看墨迹。在這方面,成名先生正是這樣 做的。何況他的工作性質也決定了他必須要懂書法,要懂書法鑒定。他的 這方面的成就,將會在他的《海外所見古書畫精品録》中向讀者展示。 古今用心於碑帖考校的大略有三種人:一是金石學家,着眼於文字内 容,意在歷史的補闕糾謬,重視的是文獻資料價值,基本上是重碑而輕帖。 而書法藝術家 (包括創作者和研究者),他們則意在書法的高下、刻拓的精 粗、字迹留存的多少和清晰的程度。兩家都要看碑帖的完整程度,但前者要 求的是内容的完整明白(主要是碑),後者要求的是字的筆畫清楚傳神,於是 就有了考校碑帖之學的興起。而所謂的第三者,便是前人所説的帖賈,即碑 帖商人。他們也注意校碑考帖,而且較金石學家、書法家更斤斤計較,不僅 僅字的殘筆要牢記於心,即如石花泐痕亦要死記硬背。有人論碑帖鑒賞,因 舊社會碑帖商人意在漁利,往往輕視甚至置而不論,但這些人中確實也産生 了不少行家。建國後,有不少成了碑帖專家,如胡介眉、馬寶山、馬子雲、李 孟東,特别是張彦生,在這方面造詣很高。但礙於前面講的碑帖綜合性和複 雜性,其不足也是顯而易見的,這就是文史文獻問題。本書的作者馬成名先 生和他們不同,從他這本書中就可知,在這方面,馬先生經過其長期的刻苦 鑽研,不僅精熟碑帖的考據,而且對相關的文獻著録也非常熟悉。甚至涉及 的史實典章制度以及書法書體、文字變遷等,都有瞭解和認識。這是非常難 得的。因爲老一代的碑帖專家中,受文化程度的影響,只能在校碑(帖)上下 工夫,死記硬背。如,某碑何時殘何字,何時缺何字,何時何處有石花、裂痕 等。但每於篆書草書不能識别,於碑文不能斷句。馬成名先生能突破這一 層文史文字方面的障礙。這從此書的釋文句讀的準確,不同篆法、不同時代 的鑒藏印記的識别詳録得以充分地表現出來。其實,金石家和藝術家也各 有偏頗,我有幸看到一位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就出名的大學問家遺留下的碑 帖,其中有不少是僞物,當時頗感奇怪,後見此老筆記,認爲晉人書(帖)不如 唐人書厚重,便同意友人説的晉人書法都是唐人僞造,當在晉時,書法只有 如魏碑云云。可知,這位歷史學家是根本不懂書法發展的歷史的,而清代的 著名書家王文治,則認爲只要帖的書法好,就應當是真的,何必去斤斤計較


4 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

考證真僞呢?這是他跋定武蘭亭吴炳本時説的,此時吴炳本帖心已經被换 掉了。這兩種觀點都是有問題的,因爲人們不能從他們的言論中得到相關 書法碑帖的準確信息。 上面説到考校碑帖的人中,有金石學家,重視碑而不注意帖,認爲一是 歷史學術,一是藝術書法。但金石學著録開創者之一歐陽修的 《集古録》裏 不但收帖,也注意書法的。馬先生這本書,書名是 《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 無論金、石,凡有拓本者皆在論例。 從這一點上看,此書當是歐陽修 《集古 録》、趙明誠《金石録》的繼承和發展。 成名先生的發現,即此書所録名拓善本的重要性,特别是作者的鑒定研 究能力,可以從以下幾點反映出來。 一、名碑名帖的衆多。古人學書,絶大多數人靠碑帖拓本做範本,過去 的碑帖商店各種碑帖名目繁多,凡讀書人家及愛好書法者家中也總有些碑 帖拓本。但好的拓本則是稀若星鳳。即便以博物館藏品論,能藏有宋拓碑 帖的,也是數量極少。而此書所録宋拓本竟遠超半數,有三十幾種。其中有 些可謂存世的孤本。而有的善本本身就刻在宋代之後,如元文宗親書自刻 的“永懷”二字卷,其歷史文物的價值則要超過一些宋拓之帖。因爲它不僅 僅是孤本,而且它是代表蒙古族入主中原接受漢族先進文明 “華化”的一個 標誌,是當時民族大融合的一個例證,特别是後面康里巎巎的小楷長題,也 不僅是反映這位少數民族書法家的傑出的書法藝術成就,而且體現出華夏 文明對少數民族影響的深度和廣度。而宋拓 《淳化閣帖》卷六、七、八,則是 刻帖之祖《淳化閣帖》存世的最佳本。同宋拓的《二王帖》、《英光堂帖》等皆 爲稀世之珍,已成爲收藏這些法帖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尤其是 《淳化閣帖》 三卷,上海博物館以重金購得,竟一下便引起了海内外 《淳化閣帖》的研究 熱,連過去從不涉獵“黑老虎”的洋學堂的教授、博士亦投入其中。 二、資料的豐富。凡與所録碑帖相關的題跋 、簽題 、印鑒 、著録 ,皆忠 實完全録存標明 ,極大地方便了人們對其流傳遞藏 ,特别是歷史上的鑒 藏 、鑒賞家鑒别 、判斷 、欣賞的意見 ,從而也讓人認識瞭解了那麽多鑒藏 、 鑒賞家 。 三、鑒定意見的明確。如果此書僅是上述内容,還只能説是前人金石書 畫著録的繼承,但此書每著録一件碑帖之後,還有作者的按語。這纔是本書


《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讀後 5

的精華所在,是作者在廣徵博搜、見多識廣的基礎上,補以文獻考證,嚴格校 碑考帖,鑒别拓本真僞,判斷傳拓早晚優劣,沙裏淘金的研究鑒定記録。熟 悉碑帖文獻著録的朋友,自能有所比較,不用我多費筆墨宣説鼓吹。 四、作者對歷代碑帖的精研和治學態度的實事求是。上文言及此書對 鑒藏題跋的全録,保存了前人的鑒賞、鑒定意見,但作者對他們,包括一些鑒 定名家的看法並不盲從,而是通過分析考證辨别,正確看法吸收,錯誤甚至 謬誤糾正,不清楚的重新考證研究。這些既同作者對歷代名碑、名帖的瞭然 於胸的熟悉有關,也反映出作者心無旁騖,將鑒定當事業、當學問來做有關。 所以,其治學態度是老實嚴謹、實事求是的。以宋拓王羲之《十七帖》缺十七 行本和宋拓王羲之《十七帖》文徵明硃筆釋文本爲例可證:前帖按語中首先 介紹《十七帖》的來歷,引唐張彦遠《法書要録》及宋黄伯思《東觀餘論》以證 其源本根據,又針對帖名易引起誤會,補充了一句“其實,《十七帖》共收王羲 之二十七帖”。簡明而必要。接下來指出:“存世《十七帖》刻本有四大類:一 爲唐摹本。亦有稱‘勅’字本。二爲唐賀知章臨本。三爲缺十七行本 (即魏 泰家藏唐硬黄本)。四爲宋人臨本 (俗稱河南本)。此册見 ‘缺十七行本’。 原迹北宋時爲魏泰(道輔)收藏,後歸米芾所有。(米芾和魏泰相友善,現尚 有米芾書寄魏泰唱和詩真迹存世。)米芾割其中十七行與人易畫,故缺失十 七行,所割十七行是:《兒女帖》五行、《譙周帖》三行、《講堂帖》二行、《請從 帖》六行、《藥草帖》一行。南宋時爲賈似道收藏。”從這短短一段可知,没有 對《十七帖》的全面瞭解、精準鑒别,是認識不到如此清楚明白的。而後一本 《十七帖》,作者按語開始即做鑒判:“此本以白蔴紙擦拓,墨色黝古,淡墨處 蔴紙廉紋一目瞭然。北宋拓本無可疑議。”這裏需要指出的是,鑒别碑帖離 不開考證,但更離不開從紙質墨色來判别時代早晚的經驗。這一點在今天 尤其重要。高科技給今天的鑒定工作帶來了極大幫助。當年翁方綱作 《蘇 米齋蘭亭考》,比較各種蘭亭拓本,他完全是個人雙勾填墨來複製,好在他在 南北宦游,所見遠比他人多,但費力也大。今存世有他的 《摹證蘭亭定武神 龍兩派卷》,凡勾摹定武系統二十二種(二十三目“原缺”一),神龍系統二十 三種。何等費事費工!而照相影印技術的出現,特别是電腦的出現,各種拓 本的考校,字形、字口、殘損、石花、泐痕的比對,一下子竟變得那麽容易。似 乎可以速成很多碑帖鑒定專家了。但不能從書法神韻的區别、字的靈活遞


6 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

减程度來判别真僞、翻刻、原刻,特别是從拓本的紙墨新舊氣息來判斷時代 早晚(尚不説文獻資料掌握的充分程度),要成爲真正的碑帖鑒定專家,還有 很大距離呢! 作者的鑒定和治學方面的特點,從以下兩種可以看出: 1.周《壇山刻石 》、秦 《泰山廿九字刻石 》、西漢 《五鳳二年刻石 》三種 合册。 有鑒藏名家孫承澤、孫星衍、翁方綱、楊峴、完顔景賢等跋交口稱贊。但 作者按語云:“《壇山刻石》衆跋稱爲周穆王時刻石,余以爲以此四字書體而 論,已屬李斯以後小篆書,僞刻無疑。拓本亦僅明拓而已。《泰山刻石》雖只 存二十九字,確爲不可多得之本 ……《五鳳二年刻石》此本僅明末清初拓本 而已。”衆家嘖嘖稱道,但作者不爲所動,從文字學、鑒藏史和本身的鑒定眼 力而給以符合實際的鑒定。别忘了,他是在拍賣行供職啊! 2.明初拓前秦《石鼓文》册。 此册同樣有翁方綱、潘奕隽、吴雲這些大名家鑒評考證。作者初時亦以 元人潘迪《石鼓文音訓》所記,元初石鼓第八鼓僅存一“■”字爲據,而定此本 爲南宋拓本。但從紙墨氣息上感覺又有所欠缺。後細審此第八鼓,“■”字 並非原有。校以明安國所藏之“先鋒”、“中權”、“後勁”三宋拓本,皆有 “■” 字。此本有之,而參以他本考據,發現“■”字是從另一晚拓本第六鼓 《作原 鼓》第五行第一字移配來的。 從而改定爲明初拓本。 他的結論是正確的。 他重視文獻,重視考據,但對考據本身也要詳辨真僞。這種實事求是的治學 態度纔是科學的。 我和馬成名先生相識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隨恩師徐邦達先生參與 的全國書畫鑒定小組在上博閲看古書畫期間,啓功先生不止一次帶我到朵 雲軒看書畫,特别是碑帖。有時馬先生就在場,話不多,但談到碑帖的早晚、 碑帖的考據講得頭頭是道,瞭如指掌。當時就受到元伯先生的贊賞。先生 私下對我説:“那位小個子馬,腦子很清楚,眼力也不錯。 看來是下過工夫 的。照此下去,在這一行中,必能出類拔萃。”後來馬先生到國外的拍賣行工 作,我同馬先生見面的機會反而多了起來:那時佳士得每有預展,都會有人 們意想不到的好玩意,書畫之外便是善本碑帖。馬先生總會在繁忙的工作 中抽出時間陪我看他搜集到的好東西。因爲我不是買家,我們之間的討論


《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讀後 7

可以説是純學術的。這是我大飽眼福的一個好機會,也是我向馬先生學習 的好機會。而在我之後的研究中,亦常常得到馬先生的幫助。如我研究元 代少數民族書法家,馬先生就向我提供了元文宗書刻的“永懷”卷,不僅讓人 們知道了元朝皇帝的書法,也見到了康里巎巎最多的小楷真迹。我考證趙 孟頫與季宗源的信札,因名宗源有款的前四行爲季氏後人明時補書,我懷疑 他應當是元代的一個收藏家季文彬季宗元。馬先生就給我提供了趙孟頫給 季宗元的另一信札真迹圖片。我主編《米芾書法全集》,一些今已不知下落 的米芾墨迹和法帖圖片,亦多爲成名先生幫助尋找解決,等等。我曾在美國 大都會博物館、普林斯頓大學工作一年,在香港中文大學工作兩年,有更多 時間與馬先生見面,談碑説帖、論書畫,真是有説不盡的話題。有時馬先生 對我説,有的拍賣作品説明要文獻考證,請你幫忙,署大名而且有稿酬。我 説:“我供職博物館,嚴格地説,你是賣方,我是買方,買方怎能爲賣方宣傳! 但我們是朋友,需要考證方面的幫忙我可以給你代筆,但不要署名和稿費。” 他説,現在没有你這樣的人。我説,我這樣做了,不就有一個了嗎! 兩人同 時大笑。 記得1999年啓功先生赴美參加董源《溪岸圖》研討會時,王季遷先生在 紐約的皇后區請客,距先生所住的曼哈頓較遠。開車接啓先生的朋友席間 飲了酒。散席後,我對馬先生説,馬兄,今天有事請你幫忙。他説,我知道, 送啓老,没問題。我是滴酒未沾! 啓功先生當時對我説,馬成名腦子够使, 真明白!我告訴先生,我在這邊能找到這樣一位一起談論碑帖,並互相理解 對方見解、一點即通的人真不容易。先生連連説,好!好!回去一定帶他到 我那兒聊天去! 我很早就有一個想法,是本世紀初,並告訴過馬先生:“你退休後,能爲 國家做點事嗎?因爲你對世界各地中國古書畫碑帖的收藏的瞭解,將來請 你爲國家收購幫幫忙。我不能答應給你報酬,但我可以請你喫飯,並把我的 先生都請來作陪!”馬先生答應得很爽快,説報酬不報酬不重要,關鍵這事有 意義,我有興趣!我當時也將這個想法告訴了啓功先生,先生很高興,説,你 請客,我掏錢,請貴老師、朱四爺、傅先生作陪。咱得給足人家馬先生面子! 而如今熱錢將文物的價格炒成天價,國家的博物館亦無法購買。所以要請 馬先生做的事至今没有付諸實施,而我的兩位恩師皆已駕鶴西去。言及此,


8 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

真是感慨萬分。但對馬先生的慷慨應允我還是敬佩並感激的。 此書我雖然怯於做序、跋,但讀後感幾乎五十件大多數却都能寫出來。 因爲這是在聽行家講課、同摯友聊天。從上面拉拉雜雜的叙述中,讀者會發 現作者馬先生確實是我的良師益友,而馬先生的這本書,也應當是喜愛碑帖 研究碑帖的年輕同好們的良師益友!

2012年秋王連起記於 京北昌平北七家種樹書屋


自序

1961年我從上海出版學校畢業,被分配到上海朵雲軒工作,當時我纔二 十一歲,對藝術品、文物的概念一無所知。但工作不久以後,我就被這一行 的玄妙吸引了。一本碑帖拿在手一看就知道是原拓還是翻刻,是宋拓、明 拓,還是清拓。一張書畫打開一看就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此神奇的鑒 定,引起了我極大的求知慾。於是我選擇了碑帖部門作爲我工作的地方。 當時朵雲軒對我們這批年輕的剛參加工作的學生是指派師傅的,我在 碑帖櫃檯工作,指派給我的師傅是尤士錚先生。他是從前墨林碑帖店的主 人,老前輩鑒定眼光非常好,但他在樓上收購處工作,我在樓下門市部,跟他 學的時間很少,而且不久他就退休了。實際上我跟的師傅是在門市部一起 工作的黄小玄。因爲他從前是擺地攤出身,所以在朵雲軒很没地位,但人很 隨和,待我也很好。他文化水平不高,没讀多少書,但鑒别碑帖的眼光却有 過人之處。 工作後没多久我就和朵雲軒收購處的一位青年莊澄章結成了知交,他 比我大五歲。他是從北京榮寶齋到上海榮寶齋再入朵雲軒的,他已經是師 傅級的人物了,能獨立鑒定、收購書畫,特别對齊白石的鑒定有獨到處,聽説 他十幾歲就能看齊白石的真假。我從學校剛畢業,既没有工作實踐,更没有 社會經驗,是他在那個時候引導我進入這一行的。當時他也對碑帖鑒定有 興趣,正在向尤士錚先生學看碑帖,而且他自己有一本筆記,記録碑帖的考 據等等,他把那本筆記借給我,讓我背熟。 他有兩句座右銘是唐朝孫過庭 《書譜》裏的兩句話“君子立身,務修其本”。他也用這兩句話勉勵我,也成了 我的座右銘。 1962年國内正遇上所謂的“自然灾害經濟困難”時期,各單位要精簡人 員,朵雲軒就把我的師傅黄小玄精簡掉了,讓他回去擺地攤。 朵雲軒是在1960年由當時上海經營書畫方面的私營企業合併而成的。 合併以後碑帖庫存大概有好幾萬張拓片,一捆一捆堆在倉庫,没有人知道是


2 海外所見善本碑帖録

什麽東西,也没有人整理過。1963 年初王壯弘下放農村勞動結束回朵雲軒 工作,當時單位領導想知道碑帖庫到底有些什麽,於是就把我從門市碑帖部 調出來,和王壯弘二人一起整理這批碑帖拓片。我們花了整整一年時間把 幾萬張拓片都鑒定了一遍,貼上標簽,標上價錢。在這一年和王壯弘一起工 作中,我從他那裏學到了很多鑒定碑帖的基本要素,這纔是我對碑帖鑒定正 式入門的開始。雖然當初我入朵雲軒時指定當我師傅的人不是他,在日後 的工作中他也没有正式地教過我,但實際上我是從他那裏學到很多重要的 知識的。王壯弘比我大九歲,所以他對我來説應是兄與師之間。 在整理完碑帖拓片以後,接着再整理倉庫的碑帖拓本,就在整理拓本的 時候,發現了本書中所收入的宋拓《淳化閣帖》紹興國子監本第九卷。我和 壯弘兄一起工作到1966年“文革”開始,朵雲軒歇業。大概四年時間,獲益良 多。本書中所收入的宋拓顔真卿《争坐位帖》華繹之藏本,就是他告訴我的。 上世紀七十年代後期由我整理和他一起完成了《六朝墓誌檢要》一書,八十 年代上海書畫出版社出版。 在朵雲軒工作期間,我與當時國内的收藏家、鑒定家、書畫家、學者等多 有交往,得益匪淺。如顧廷龍、潘景鄭、容庚、李天馬、翁闓運、胡問遂、潘學 固、唐雲、程十髮、施蟄存、戚叔玉、謝國楨、張彦生、胡介梅、李孟冬、張慈生 等。其中與翁闓運先生過從甚密,本書中所收入的宋拓薛稷 《信行禪師碑》 第二本,就是翁先生在七十年代時告訴我的。 1981年我移民美國,1987年加入佳士得拍賣公司紐約分公司。自1991 年我從香港收藏家李啓嚴後人處收到一批重要碑帖拓本,至1992年李氏群 玉齋收藏碑帖拍賣出非常好的價錢後,海外碑帖市場開始活躍。在往後的 日子裏,我陸續經手或見到了很多十分重要的碑帖拓本。由於當時還在工 作,我一年中有半年時間在外奔波,没有時間整理,所幸我還是把見到的資 料都留下來了,現今我已退休,有時間整理陸續出版。 碑帖拓本的鑒定和收藏,近年雖已日漸式微,但既然我已經手或見過這 麽多善本碑帖,斗膽出書,抛磚引玉,以俟有識之士,批評指教。

2012年4月馬成名於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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