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台大人
非 典 型 台 大 人 :
焦元溥
訪談者：俞雅嵐 莊淯琛 蘇柔郡 攝 影：賴建岱
焦元溥有著台大政治系國際關係組學士、美國佛萊契爾學院法律與外 交碩士的學科背景；卻同時也是倫敦國王學院音樂學博士，作家 與廣播人，出版過作品《樂來樂想》、《遊藝黑白：世界鋼 琴家訪問錄》、《聽見蕭邦》等等。對他而言音樂不是 人生急轉彎的選擇，而是長伴生活的樂趣及養分。
大學是政治國關，碩士也 是念法政相關，到了博士 才轉念音樂系，這樣轉變 的動機是什麼 ?
其實對我來講沒有轉變，因為音樂一直都在，只是中間加了 去學其他東西。後來到了碩士唸完，我覺得唸政治也不是沒有興 趣，只是不想把它當成自己的主業。對我來講其實沒有什麼轉折， 但對別人來說如果只看到表面，就好像是一個很大的轉折。
大學生活中印象深刻或 懷念的事情 ?
轉換跑道家人會反對嗎 ? 他們一開始是覺得困惑吧。 樂來聽、找譜來研究。這是最方
我還滿喜歡我的大學生
拿到學位之後有沒有要去不斷的
便的時代，各式各樣的譜、很多 活，因為我的同學都很不錯。
進修、做研究，比較不在父母那
奇怪的音樂網路上也都找得到。 我們班考上研究所的同學非常
一代人的考量裡。以前不少人他
這可能沒有在我教學或寫作的範 多，基本上是一個愛念書的班
一輩子的學術範圍可能就是博士
圍裡頭，沒有任何壓力，我還是 級。到了考研究所的時候，是
論文再多一點點。我大學時某些
可以每天去做，保持著這樣的興 班上同學一起讀書。其實考研
老師，上課真的就是拿三十年前
趣。如果我研究的事情是和音樂 究所的時候，大家都是競爭對
的寫的書來念，沒有任何長進。
相關，不就能夠樂在研究嗎？
手，但是大家可以一起念書， 而且自己整理的筆記可以互相
比方說，我們那時候上國際公法 的老師，就是用他自己寫的教科
有時候回想過去博士班的那 借來借去看，我一直滿喜歡我
書，但裡面的歐盟居然還是歐洲
幾年，可以這麼的忙碌。現在回 們班的。大二政治之夜，我們
煤鋼。國際關係這樣的學科，其
過頭去想好像是地獄般的生活， 班演出了一個我寫的曲子。那
實每天要看各式各樣的新聞，如
但也就過來了，而且其實過得很 時候因為覺得別人的某某之夜
果要做一個國際關係學者，就必
開心，這樣不是很好嗎。這跟我 都是唱歌跳舞、話劇表演，我
須要花功夫在這些事情上。如果
爸媽時代的人想法比較不一樣。 們就想要表演特別的，弄一個
你對這個東西沒有這麼大的熱
博士學位代表的只是肯定你有獨 曲 子 世 界 首 演， 果 然 非 常 特
忱，當然非常辛苦。可是音樂對
立做研究的能力，而這只是一個 別，系主任應該也目瞪口呆。
我來講，我可以每天去找新的音
起點，不是一個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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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曲轉入下屬小調和弦。」想不到教授立刻
對音樂有興趣， 但不想要停留在 只是好聽、只是 感覺，可以怎麼 做?
說 他「 錯！」 被 當 場 捉 住 錯 誤， 郭 爾 很 尷
節，他心裡想的絕對不會是什麼進入下屬小
尬，但他再看了一遍，是下屬小調和弦沒錯
調，而是要在音樂裡灑下一道陰影。」
啊，因此他又講了一次，想不到教授還是
所以學音樂的時候，分析的結果不過是
說他「錯！」 他下課立刻去問老師，想不
把和弦分析完、在什麼地方，但重要還是對
到老師的回答是：「那地方不是下屬小調和
音樂的感情。對音樂有感情的話，就能感受
弦。而是莫札特，在音樂中灑下一道陰影。」
到重點要放在什麼地方，剎那間曲子的樣貌
那時台下的聽眾哄堂大笑，郭爾說他當時也
就會變了；對音樂沒有感受的話，會分析也
覺得荒謬透底，大老遠跑來巴黎，結果學的
不會有意義的。學音樂不用花大錢，聽廣播、
是這個東西，這番話又讓聽眾笑開了。但之
參加合唱團，都是可以的。音樂家對人生沒
後郭爾卻接著說：「可是，各位，我現在卻
有感情的話，是無法演奏的，對觀眾會沒有
不覺得荒謬了……因為當莫札特寫到那個小
話講。
其實這是一個起點，也是終點。可以去 看楊照寫的《想樂》，第一冊我寫的序文 裡，就提到了一個故事：英國作曲家郭爾演 講，提到他年輕到法國學音樂時，某次課堂 報告時講述莫札特的音樂，「在這個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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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現在的大 學生有什麼 樣的建議 ? 我在英國 以用音樂來謀生。第一種是自己
大學時間可以珍惜，去多學
念博士班，有 程度不怎麼樣；第二種就是我對 習點東西，學什麼都可以。很多 些課會有大學 音樂非常有興趣，程度也好，卻 人學科很好，但不代表以後發展 部學生會來旁 不想以音樂謀生，那例如以後想 好，就只是會考試；我自己就滿 聽，我赫然發 從商，從商念 MBA 也要有工作經 會考試，所以我知道這不代表真 現，很多程度 驗，不如就碩士再去念商學院， 正的能力。 很好的人，以 這樣不是一樣嗎？碩士去念商學
我希望同學把握學習時間，
後都沒有要念音樂，程度不怎麼 院，就用大學這段最後自由的學 十八歲選的科系，不見得就是你 樣的，也沒有人要念音樂；這樣 習時間、這段跟工作比較沒關係 的 一 切。 二 十 二 歲 去 找 也 不 嫌 到底以後誰要念音樂？考進音樂 的時間，去念我想念的東西。我 晚， 就 像 我 看 到 的 英 國 學 生 一 系了卻有百分之七十的人以後不 覺得這樣很好；他們大學好好學 樣。你學到的東西都是未來人生 走音樂。以我們的觀念來講，對 過，能對音樂有好的概念，對藝 的累積。特別是在台大，台大的 於台灣的父母而言，如果不走音 術 有 更 多 更 細 膩 的 感 觸， 對 事 資源跟以前比起來真是差好多， 樂那大學為什麼要念音樂系？他 業、 社 會 自 然 也 很 好。 誰 規 定 大 家 真 的 要 好 好 把 握 學 習 的 機 們是這樣回答的：我不認為我可 十八歲就要注定你的一生？
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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