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艺术 INTERNATIONAL ART
印度艺术
前言 今年3月，为了筹办年底上海双年展期间的印度学术论坛和当代艺术展览，我们一行八人在张颂仁 先生和高士明老师的带队下赴印度考察。抵印第二天下午，我们坐车从南往北穿越整座已提前炎热起 来的德里城，在一路拥堵之后，车子拐进了一条尘土飞扬的寻常小道，在一个院落门前停了下来。在 德里标志性的红色围墙门口，挂着四个不大的字母：CSDS（发展中社会研究中心）。“就是这里。” CSDS，Sarai，Raqs，在我们对这三个单词的意思和关系都还没有十分清楚的时候，我们已经在Raqs那面 用情绪作为指针的圆钟下，同三位成员交谈了起来。这令人激动的交流持续了近三个小时，话题从甘地 和毛泽东的比较开始，在罗莎·卢森堡的“资本积累论”（他们正在研究的一个课题和作品）处结束。 很难描述Raqs媒体小组（Raqs Media Collective）的性质。他们首先不是艺术家；或者说对他们 三人——吉比什·巴什（Jeebesh Bagchi），莫妮卡·纳如拉（Monica Narula） 和舒德哈巴拉特·森古普塔 （Shuddhabrata Sengupta）来说，艺术创作只是新近发生的实践，也是众多社会参与和实践中的一种结 果。他们在大学里学习的大众传播学和参与的左派运动，令他们在毕业后对媒体产生了高度警惕，于 是三人决定走到一起，以合作的方式拍摄纪录片。以此为起点，他们深入进德里城市和印度正在发生 的社会现实，并最终通过成立Sarai来落实他们的研究，设计和实践出能对社区市民的实际沟通产生改 变的方案。这种对现实的直接接触、思考和介入，以及他们一开始就坚定确立的集体创作的工作方 式，决定了所有工作和结果都是由问题出发的探索，是内部与外部反复讨论的结果，带有他们的鲜明 而且贯彻始终的线索，但又能确保走向一种开放的可能。 有必要先提供一下解释性资料，以解除读者深入阅读前的狐疑：Raqs简单来说是Rarely Asked Questions（罕被问及的问题）的缩写（它还有另一个更优雅玄妙的意味，在第一篇文章中有介绍）。 Sarai这个词则来自于caravan-serai（商队客栈），中世纪的德里地区以此闻名。商队客栈是旅行者得到 庇护、补给和朋友的地方，可以是酒馆、公共房屋和聚会场所，是出发和分别的地点，也是旅途中人 的休憩之地。至今在德里的地图上还有12个包含Sarai的地名。在中世纪的南亚，Sarai发展成了一个庞 大的网络和不断延展的传播系统，通过马匹和急差，信息在南亚次大陆的广袤地区内传递传递，从坎 大哈到阿富汗边境，从缅甸到青藏高原乃至德干半岛。 我选择了一长一短两篇文章作为此次专题的主体。马斯特斯的文章对Raqs媒体小组作了一个较为 全面，又有所侧重的回顾。在作者看来，Raqs的主要工作是通过基于研究的谈话来进行社会治疗，而他 们所有的作品是对他们更为核心的谈话（作为论述和演讲的表达）的延伸。为了更好地说明这一点，我 全文翻译了莫妮卡·纳如拉的一次演讲稿。这篇7年前的讲稿虽然让人想起了“全球化”这个词最热闹的 年代，但多年后，当流行词汇改变时，我们反而能从中看出Raqs多年来一以贯之的立场和对“那些”罕 有人问的问题的不懈追问，而其巨大的体量和信息，则贯彻了如中世纪的Sarai般宽阔的视野与广泛联系 的情怀。 （Raqs将参加今年10月下旬开幕的第八届上海双年展和“时·地·戏：印中当代艺术展”。我们将陆 续整理和翻译更多关于Raqs的中文资料，以及该小组成员同张颂仁先生和高士明老师的对话文字稿。请 在9月1日后登录“从西天到中土”项目的官方网站http://westheavens.net，了解更多详细内容。）
栏目主持/陈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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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qs 媒体小组: 谈话治疗 Raqs Media Collective: Talking Cure 文/HG·马斯特斯（HG Masters） 译/道枢
“长篇大论对我们印度人来说并不 陌生，我们都能滔滔不绝地说上好一阵 子”，1998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奖者阿玛 蒂亚·森在他的同名文集中收录的文章 《惯于争鸣的印度人》中以这样的自我 反思开头。同样的，来自新德里的三人 组Raqs媒体小组也秉承这样的特点。作 为新媒体艺术家，他们常常被投放到艺 术世界的局限中，以至经常无法得知如 何利用他们多样的方法所检视到的南亚 城市生活。作为纪录片制作人、社会理 论家、以及驾驭城市化、电影研究、法 学理论、历史、生命科学、后现代文学 理论、犯罪学、古代哲学、宗教文学、 Raqs 媒体小组成员：舒德哈巴拉特·森古普塔、吉比什·巴什和莫妮卡·纳如拉
新媒体技术、心理学和社会学等等题材 的艺术家——Raqs积极投身于对当代印 度状态的争论中：凭借他们对国家施加
学——Jamia Millia Islamia大学的大众转播
尔都语通用的词汇，用他们的话来说，
于个人及社群之上的集权力量的审视，
研究中心毕业刚满一年，在那里他们一
这个词表达的是“苏非派行者在演出
以及他们对印度教圣典的后现代解读。
起学习了纪录片摄制。
旋舞时所进入的状态”。这个名字完美
R aqs由吉比什·巴什（Jeebesh
90年代中，Raqs成员以一些小型独
概括了这个组合常常轻而易举地融入他
Bagchi），莫妮卡·纳如拉（Monica
立制片及码字的零工糊口，同时帮助电
们的写作、表演甚或个性中的那种张扬
Na r ula）和舒德哈巴拉特·森古普塔
影制作人布塔利亚（Pankaj Butalia）拍
的多才多艺。
（Shuddhabrata Sengupta）组成，他们都
摄一部关于班加罗尔寡妇的纪录片，她
Raqs的实验性纪录片之一，33分钟
生于1960年代末，并分别涉足纪录片摄
们居住在沃林达文（Vrindavan）的修行
长的《在鱼眼中》（1997年）开始就引
制、城市化研究以及传统艺术美术馆及
所里，该镇是印度北方邦著名的朝拜胜
述了一段古老印度教史诗《摩诃婆罗
博物馆里的装置这三个大相径庭却又
地。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们从印度的
多》的故事：弓箭手阿琼（Arjun）根据
相互交织的领域。虽然他们直到2002年
第四频道获得启动经费以拍摄一部安达
一只木鱼在油池中的倒影射中了它的眼
于享负盛名的德国卡塞尔文献展上才首
曼群岛的历史纪录片。虽然这部影片从
睛，从而赢得了公主的纤纤玉手。而这
次进入国际艺术界的视野，这个组合早
未成型，但这是巴什、纳如拉和森古
个神秘的鱼的母题贯穿影片，从始至终
在十年前的1992年就已在新德里成立。
普塔三人首次选择以Raqs的名义共同工
鱼在碗里游动的场景交织于印度课堂的
此时距他们从新德里的世俗化穆斯林大
作。Raqs是一个波斯语、阿拉伯语和乌
场景中。电影结束的时候并未做出明确 117
国际艺术 INTERNATIONAL ART
的结论，但它描绘了学生所面对的真实
至关重要的出其不意性，同时怀揣着对
还在新德里创建了“网络莫哈拉地区实
的压力，学校之于他们只是作为通向就
那些遭受不平的人们的同情。”
验室”（Cybermohalla Locality Labs）。
业和财富的垫脚石，而与之形成对比的
Raqs的专业训练和早期项目出产了
“mohalla”在印地语和乌尔都语中意为
是，老师则视教育为一种信仰，是有其
不俗的纪录片，他们旋即涉足其他形式
社区，而“cyber”一词反映了实验室所
自身价值的过程。
的研究。1998年，Raqs开始了与拉维·瓦
拥有的许多基于网络协作的开放源码的
如果要说影片中隐隐透出一种不
苏德万（R avi Vasudevan）和拉维·桑德
印度语种软件。这块由5个实验室组成
屑，那来自Raqs在印度左派中的根基。
兰（Ravi Sundaram）的对话，后者领导
的研究网络检视了城市被重新安置的社
Raqs的成员们在1980年代他们的大学时
着位于新德里的发展中社会研究中心
区，派出研究小组以记录同当地居民关
代，积极投身于政治运动群体中。根据
（Centre for Study of Developing Societies,
于社区的对话，并收集印刷资料；他们
《亚太艺术》（Art Asia Pacific）的一次电
简称CSDS），一个成立于1963年、旨
还经常召开当地作家、艺术家及史学家
话采访中巴什的描述，那个年代的特征
在吸收人文和社科思想的多学科研究机
的聚会。贯穿Sarai多元化行动的是它对
是“印度民族主义的耗竭，而同时各集
构。这些谈话的结果是2000年成立了先
新德里城市生活的关注，以及市民对新
权主义声音对其重振的努力”。除了反
锋智库Sarai——致力于记录及研究南亚
媒体的使用；后者始终是Raqs关注的焦
集权的共识以外，左派并不是铁板一块
城市化发展的独立机构。Sarai主要由国
点，它通过Sarai得以在更广阔的都市范
的意识形态运动。正如巴什所回忆的那
际非盈利组织资助，包括荷兰的文化经
畴中得以实践。
样，为左派们所共享的是“某种对马克
济发展项目和总部位于蒙特利尔的丹
作为学术圈外围的文本和思想的
思非常主观的解读、某种社会主义修辞
尼尔·朗格洛斯基金会（Daniel Langlois
生产者，Raqs同全球当代艺术界的机缘
法的幻灭、某种对资本主义之本质的思
Foundation）。他们还同一个位于阿姆
偶发于一个艺术世界越来越迷恋于后现
考、以及某种对国家主义的不安”。定
斯 特 丹 的 多 学 科 的 “ Waag 新 旧 媒 体 协
代文化理论、城市研究及新媒体的时
居孟买的批评家兰吉特·霍斯科特（Ranjit
会”签订了三年伙伴关系。Sarai设在德
期。他们与平面设计者米提云扎·查特
Hoskote，《亚太艺术》文字编辑）在他
里大学附近的CSDS大楼内，迄今依旧
吉（Mrityunjay Chatterjee）在网络上的
2004年的一篇文章《实况/无人/游牧：
完全靠Raqs自筹资金──最近的资助方
合作作品《地球村健康指南》（Global
对Raqs媒体小组的学院派反思》（Nemo/
包括洛克菲勒基金会、荷兰的非盈利组
Village Health Manual，2000）在新德里
No-man/Nomad: Collegial Reflections on the
织Hivos，以及加拿大的国际发展研究
的一个展览中初露锋芒。该作品模仿当
Raqs Media Collective）中解释道，这种早
中心。它拥有一个文献馆、一个媒体实
时刚刚出现的万维网上所截取的图表和
期运动的效果是Raqs“非但没有幻灭，
验室以及多功能的开放空间以举办工作
图像而做成一种超现实主义的拼贴。从
反而无妄了。他们饱含了一种揭穿主流
坊、临展、放映及研讨会。除了每年出
此Raqs开始为国际策展人 所关注，其中
言说的斗志，贯彻了对于抵抗行动而言
版一本专论文集《Sarai读本》之外，Sarai
包括沃克艺术中心的新媒体专家史蒂
《请不要触碰艺术品》. 金色转乙烯树脂和明信片装置（贴金象牙 + 象牙贴金）.2008年. 照片由旧金山现代美术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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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D VYAS通信》. 18屏，9声道，金属结构，热熔胶外 壳. 2006年. Norbert Thigulety摄
夫·迪亚兹（Steve Deitz）和第11届卡塞尔
达，这个项目参加了2002年8月在巴西
艺术品。这个平台延续了Raqs对乌托邦
文献展的艺术总监奥奎·恩维佐（Okwui
圣保罗伊塔乌文化中心举办的“艺术·人
愿景的兴趣，被注入了自由、无规则的
Enwezor），奥奎正试图将全球的艺术都
工·情绪”展览。他们的作品《定位》
互联网社区的合作力量。这同他们对新
搬上欧洲的节日。巴什向《亚太艺术》
（Locationn，2002）是一个多件装置，首
德里的研究中所揭示的非法定居点的精
解释说：“他们感兴趣的是我们关于土
先有现代机器 （传真机、调制解调器和
神气质和结构是息息相关的。
地和法律关系的项目，以及在财产本身
电话）的噪声漂浮在心跳声之上，八个
在Raqs的集体创作信条中（《简明
及人们占有财产的方式间所产生的关
电脑监视器里从左至右轮换显示着一张
数字平民词典》“The Concise Lexicon of/
系，而这种关系同样可以通过类似的观
巨大的脸孔，此外一面墙上装着八面背
for the Digital Commons”，2002），他们
念标题来言说数字和都市”。
光时钟，分别调节到八个主要城市的时
将网络空间同古典文学相联系，而万维
Raqs在卡塞尔展出了作品《28°28’
区，包括圣保罗、纽约、新德里、香港
网的架构和城市自发形成的社区也是相
N / 77°15’ E: 2001/02：关于德里日常生
和东京等。在这些时钟上，Raqs将1至11
通的。在这张名词的字母顺序表中，有
活座标的一部装置》(2002)。这个装置由
的数字替换为一组情绪：烦躁、繁忙、
一个词条占据了突出的地位，也是Raqs
三段墙上的录像投影以及一张投射到地板
自责、冷漠、畏惧、疲惫、忧愁、狂
后继项目的关键。他们使用“重写”这
上的德里地图组成。这三段录像分别展现
喜、害怕、痛苦、悔恨以及位于午时的
个词（Recension，字面意为修改过的文
了火车驶入新德里火车站的场景、城市中
“顿悟”。通过这种安排创造了一种全
本）来描述由别的用户编辑过的开源项
非法居住点的建造和拆除、还有土建所需
新的语言表达：”冷漠点半“、“狂喜
目，将其定义为：“一种复述，用这个
的法律条文、规划及官方批文等影像。同
点 三刻”、或“痛苦点差几分”。这个
词来说明存在于口头中直至今后数码文
时Raqs还在卡塞尔的大街小巷贴了许多纸
图表型的钟面现在以动画的形式出现在
化中，同一种表述的共存版本”。Raqs
条，上面有摘抄自新德里的街道标志及公
Raqs的主页上：raqsmediacollective.net。
的这个定义对于他们对研究主题的把握
告板上的文字，译为英语、德语及土耳其
R aqs还在卡塞尔展示了另一个重
是至关重要的，不管这个主题是HTML代
语（还有印地语原文）：“请检查您的座
要项目的开端：无限表意的开放平台
码、史诗的诗句还是新德里的街道。正
位底下，那里可能埋有炸弹，警惕您的邻
（OPUS） [opuscommons.net] (2002至
如重写过的羊皮纸一样，近距离的审视
座陌生人”以及“您已进入零容忍区域，
今)。这个项目将他们针对现代城市结
可以将隐藏的历史揭示出来。特别在印
请勿轻举妄动”等等，这些自纽约和华盛
构的研究同开源软件所提供的结构和可
度这样一个环境里，《摩诃婆罗多》及
顿的911受袭后充斥都市的受迫妄想反恐
能性联系了起来：任何人都可以参与修
其他印度教圣典的阐释常常被印度教派
警句。
改。OPUS是一个在线平台，任何用户都
或世俗学者作为激烈地甚至暴力地争论
螫伏在城市繁华安宁表象之下的
可以上传他们的项目，而其他人也可以
的话题，而由此看来，Raqs对于开源、
不安的普世情绪在另一个项目中得以表
修改和编辑，最后产生一个共同创作的
多作者的信条的政治性就尤为突出了。
《非比寻常地从海岸线漂泊》.安装于影院内的人造灯塔（木、金属和光束），外部光源使用LED灯，在城市里播放鲸鱼歌唱的声音.展览现场：2008年挪威桑内 斯/斯塔万格“邻居秘密”计划. 摄影：Wen 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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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的许多项目中，R aqs在羊
什、纳如拉和森古普朗读，同时有图片
心世界中……它帮助一些梦想漂走，另
皮纸或“重写”的隐喻之外还掺入了
和视频与文字同步地投影在墙上。文章
一些靠岸”——关联到九龙城寨在香港
“根茎”的隐喻，也是对法国的马克思
从研究笔迹同个人身份之间关系的牛津
电玩和电影中的反复上镜（Raqs在讲座
─弗洛伊德哲学家德勒兹和伽塔利的致
大学历史学家简·卡普兰（Jane Caplan）
时将它们的片段投影出来），“如果你
意，后者运用这个概念来描述类似于植
的写作着手：“可辨认即可阅读”，然
将这个空间（城寨）作为承载回忆的处
物的根茎结构的那种非等级制的或分散
后转入对书写、法律及城市规划中介于
所，那么它将是世界上最梦魇的地方。
的信息系统。互联网的建构，作为一个
可辨认和不可辨认中间灰色区域的检
但仅仅拥挤本身决不能作为这块土地消
节点间互相联接的体系，其实就是一
视——“对于可辨识性的执着生产出它
失于现实却又如此频繁地出现在虚拟空
个根茎结构的真实写照。这个类比在
本身的阴影，即不可辨识性。在大喇喇
间内的理由。”
Raqs最具启示性的作品中得到了具像的
的谎言和赤裸裸的真理之间横亘着不可
通过将不同的领域如城市化和电影
呈现，这就是展览于法兰克福的传播
辨认的地带，而这是阐释的行为唯一具
研究联系起来，同时自如地借鉴学者和
博物馆内的《KD Vyas通信》（KD Vyas
有本体论及认识论意义的领域。”辩
理论家，Raqs的目标是“为自己的作品
Correspondence，2006)。这建作品是同建
证思考，这个位于Raqs的分析中最核心
搭建自己的语境”。在同《亚太艺术》
筑师尼古拉斯·赫尔施（Nikolaus Hirsch）
的部分跃然纸上：“可辨识性咬到自
的对话中，巴什将三人组描绘成“同
和米歇尔·米勒（Michel Müller）的合作
己的尾巴时，将自己消化为不可辨识
许多学科建立了大量联系的自学成才
成果，由18个白色管子组成的空间内放
性。”Raqs作为对后现代文化的思辨理
者”，并且他们同包括当代艺术在内的
置了许多连接在钢管网格上的小屏幕，
论家，使用了蛇咬自己尾巴的原型意象
领域间刻意保持的反思距离，使得他们
看上去像一个放大了的木制分子结构模
来解释对立的力量间的相关性，这也是
不断前行。Raqs的真正媒介其实是对话
型。这些屏幕上放映着Raqs在过去八年
从古代文学及新兴技术，以及城市形态
和演说——即词语和思想的激流所形成
内访问过的世界上40个地区的城市和村
和幻想王国中所折射出的灵光。
的互文的和跨学科的对话。
庄，并且每一部都配有一篇朗读，内容
R aqs在他们的表演/讲座《像鲸一
这种对长篇大论、行云流水、博闻
是18封R aqs和KD Vyas所交换的信函。
样短暂》中将对 电影作用的思考同城市
强识的拥抱使得Raqs和阿玛蒂亚·森跃入
KD Vyas是Raqs虚构的人物，由Raqs配音为
历史联系在一起，这个讲座于2009年3
了印度正在进行的文化战争中的同一战
《摩诃婆罗多》的“编纂者”，关于这本
月下旬，他们在香港参与亚洲艺术文献
壕里面，而在他们这些世俗学者的对面
书，他们写道：“没有什么是新的，一切
库时驻留一个月接近尾声时所举办。他
是印度教民族主义者（或称Hindutva）。
的存在都在《摩诃婆罗多》里，而且，
们将对九龙城寨的研究和最近一头在香
在《惯于争鸣的印度人》一书中，森解
不在《摩诃婆罗多》里的东西都不值一
港码头迷路的座头鲸之间架起了一座桥
释了在这片次大陆上关于哲学和宗教的
提”。Raqs将《KD Vyas通信》描述为是：
梁。九龙城寨是占地仅两万六千平方米
争论之于民主和世俗基石的历史性意
“一个永无止境的新媒体作品的实例，因
的一个拥挤的公屋群落，在1993年被推
义，他的写作驳斥了欧洲新殖民主义者
为它高度超文本化，每一段重写都链接到
倒铲平之前居住有五万多人口。而座头
对于民主是“欧洲赠礼”的言论，同时
另一段重写，每一个故事都包涵着别的故
鲸事件则是对Raqs在2008年的作品《非
也反对印度民族主义者关于印度始终是
事中的线索”。就像城市的景观一样，
比寻 常地 从海 岸 线漂 泊 》（ Unu su al ly
完全印度教国家的论调。正如森一样，
Raqs对《摩诃婆罗多》的解读里，它就是
Adrift From the Shoreline, 2008）心有灵犀
Raqs是人文主义者，他们自觉保持同被
一块复写的羊皮纸，并且它仍旧在鲜活而
的重现，该作品是为挪威西南部桑内斯
忽略的弱势群体的团结一致。森古普塔
不定地被誊写着。
镇制作的一件特定场所装置，安装在一
在香港讲座中谈到，Raqs的表现对象是
同他们深邃的知识构想所一致的
座旧电影院内，他们在那儿用木头搭建
“被历史所移除的人群，他们挡在历史
是，Raqs致力于他们最核心的任务，即
了一座10米高的灯塔。Raqs安排了在每
的道路上，因此成为了史料中的缺失或
提供一个对当下的考古研究，来解析都
天两个时间点，从灯塔的顶端、当地的
空白，同时他们被遗忘的事实本身也常
市印度生活的现状。2009年1月在纽约的
商场、市政厅、图书馆和文化中心播放
常不为记录。成千上万的人从历史中被
新美术馆，Raqs举办了一场持续三晚的
鲸鱼的哀号，以唤起对小镇捕鱼捕鲸的
抹去，同时对于他们消失过程的记忆也
讲座，题为《黑暗中扩张的瞳孔》，其
那段历史的回忆。在他们亚洲艺术文献
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化。随着生活方
中融入了他们在2008年11月在东京的森
库的讲座中，Raqs探索了潜藏于电影的
式的消逝，整个社群、连同他们的生存
美术馆所作的类似讲座《致远方的观察
心理学内涵，隐喻地将他们的灯塔——
经历、连同构建他们精神的记忆一同淡
者》 中的元素。第一部分《一个无法辨
“电影空间，用一束光将日常的操劳转
出，或是被迫成为他们所从未成为的另
认的签名》被分为许多短章，分别由巴
化为一种梦想，驶入小镇居民夜晚的内
一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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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实践的若干笔记： 网络化世界中的顽固结构与持续渗透 X Notes on Practice: Stubborn Structures and Insistent Seepage in a Networked World 文/莫妮卡·纳如拉 (Raqs媒体小组) 译/陈韵
艺匠的形象
所具有的那种匿名性，又没有天才艺术
知识产权新经济的出现，工人和艺术家
家那种超级个性化的唯我论。艺匠既非
这两个角色在严格的功能意义上的区别
艺匠站在早期现代性的外围门槛
无名之辈，亦非社会名流；她既不属于
再次变得难以维持。要理解这一点，我
上。他们以活字版、铅垂线、凿子、纸
工厂，也不属于沙龙，而是在工作室、
们需要粗略地看一下当今世界越来越多
张、新墨水、染料和镜片为工具，带着
工作坊和街头最为如鱼得水，同学徒和
的价值生产的新方式。
对好奇、探索、合作、优雅、经济和实
其他艺匠在一起，制造和交易物品和知
广泛运用的控制论流程，不断扩大
用的敏感，以及对手、眼、脑劳作的尊
识。艺匠既不制作仓库里大规模生产出
的经济规模，根据需求来调整生产的灵
重，打造新纪元，引领新精神。艺匠是
来的存货；也不做那些只有在画廊、美
活的管理实践，以及分散的全球流水线
排字工，女裁缝，水泥工，木匠，纺织
术馆和拍卖行里才见得到的珍贵独特的
中的库存状况报告，上述几点相加，使
工，计算师，眼科医生，抄写员，面包
玩意。流经她手而进入世界的物体和服
简单的物质生产成为真正的全球事实。
师，染工，药剂师，泥瓦匠，助产士，
务既不普遍也不稀罕，他们也并不在普
汽车、鞋子、衣服和药品，或者任何商
机械师和厨师——每一个现代行业的祖
遍性或稀缺性中寻求价值。他们基于用
品在任何地方都以多多少少类似的方式
先。艺匠指示了一个新的时代，却不确
途而交易，在自己所处的紧密交织的社
生产出来。组件的生产，研究和设计流
切自己在这新时代中的位置。
区网络中交易，而不是建立在全球投机
程，最终组装和市场营销的基础设施不
艺匠的形象同时预示着工人和艺
者基于股票的成交量和波动性的竞争冲
再需要限制在一家工厂里，甚至不限制
术家，它为职业（即占据我们的事情）
动，或是一个签字的价格之上。由于仓
在一个民族国家或区域经济体里。当代
向专业（在一种经济中机构化的结构位
库和拍卖行的激增，排挤了工作室和工
工业生产的网络化性质将完成的物品从
置）的转型奠定了基础。通过它作为媒
作坊，断了艺匠的生路。在一个早期工
单一的保真度中解放出来，置之于任何
介，人被转换成技术人，生命被转换成
业资本主义的边缘，艺匠似乎将自己处
一个地方。其导致的必然状况之一是：
工作生命和可变资本。艺匠是把我们带
理到了历史以外，给懒惰者和天才让
全球规模的任何生产线的重复或版本
进当代世界的媒介。她是我们所谓具有
路，为苦工和创造性、工作和艺术的两
（包括授权和盗版的）的增加。常常，
自主创造和反思能力的自己的耐心的助
极对立让路。
原件和他们的仿制品是由同一家外包的
产士，等待死胎，呵护早产儿，称量新 生儿体重并剪断连接其和早先遗产的纽
血汗工厂制造的。翻版越多，他们在形
非物质的劳动
带。艺匠使我们成为了我们。 然而，艺匠既没有偷懒度日的工人
式和外观上（即便不是在功能上）就越 是相像。
伴随着以非物质劳动果实为基础的
因此，当资本前所未有地成功地将 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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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物质表面塑造成它的模样时，它
只显示出了少于30%的资本价值。我们认
纪的工人必须在一个视生产符号为最有
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多样感，一
为剩余的70%的帐外价值很大部分存在
价值的市场中生存，她发现她的工具、
种可以帮助它将它催生出来的巨大产出
于知识产权和知识财产内。显而易见的
劳动和技术全都和不同程度的创造性、
进行分类的机器，这样东西就不会因为
是，市场资产价值与账面价值比值最大
阐释性和表演性的行为有关。她擦亮品
他们生产的等价性而互相抵消。由此，
的行业板块非常依赖于版权（比如媒体
牌，雕琢数据，挖掘意义，秉持代码。
物品越是相似就越需要可以区分彼此的
板块）、专利（科技及制药板块）以及
真正的全球工厂是神经突构成的网络，
符号，来将其兜售出去。我们对“品牌
品牌（如制药、食品饮料、媒体和金融
其物质性并不比制造业和工业资本主义
价值”一词的重视，可以从其衍生出的
服务板块）。（1）
的火炉和烟囱少。二十一世纪的工人也
诸如“品牌速度”、“品牌忠诚度”和
论文继续援引大都会公共有限公司
是表演者，是从意义中创造价值的人。
其他以“品牌”打头的术语所呈现的这
的前主席阿兰·谢帕德（Alan Shepard）的
她创造、研究和阐释，在一个普通的工
个事实中窥见一斑。
话。该公司是一个国际化的集团，主营
作日，她被优化为一个艺术家或研究
今天，物品的价值不仅在于它够达
品牌食品、饮料及零售业，1997年它同
者，如果“艺术家”或“研究者”是我
成消费者那速朽的一点点（延期的）满足
吉尼斯合并组成了帝亚吉欧（Diageo），
们所理解的那个创作意义和生产知识的
感。物品的价值尤其在于它那使其不朽的
该集团现在掌控着许多知名品牌，如皇
形象的话。
方面，永远可以再生，并随处可得。信
冠伏特加以及汉堡王。
一位信息技术主导的产业（如呼叫
息，将不朽、再生和普遍凝聚在了一套符
“品牌是我们这门生意的核心。如
中心和远程数据外包）工人的状况最好
码之中，是这个年代真正的资本。商品不
果愿意，我们可以外包所有的生产、分
地说明了这一点。这类机构为新的国际
再仅仅是可以买卖的物体；它也是可被阅
销、销售及服务功能，只要我们持有我
劳动矩阵铺平了道路，并向被称为“全
读、阐释和破解的东西，而这过程中的每
们的品牌，我们可以继续保持盈利和成
球化”的事实来了一个突然的表演性扭
一次解密和加密也都可买卖。金钱在于物
功。是我们的品牌创造了今天的利润，
转。在一个近期名为A/S/L（年龄/性别/
品内隐藏的意义。一样食物必须也是一样
同时保证了明天的利润。”我们对这里
位置）装置中（2），我们查看了呼叫中
可以用来思考的东西，或者可以在实验室
的品牌有着相当深入的认识，因为品牌
心工作人员生活中富于表演性的一面。
里试验的东西。这种价值的加密，资本的
如今充斥着我们的视觉领域。如果一位
编码和集中到其最高 密度和最灵活的形
古典风景画家在今天想要描绘哪怕是一
式，就是我们所理解的知识产权。
小块城市风景，对他/她比较明智的建议
呼叫中心工作者和她的世 界（3）
知识产权有多贵重？要找到类似
是先去找一个聪明的知识产权律师。不
这样一个问题的答案，不妨看一下资本
过如此说来，不光是品牌，其他无形资
主义制造出来用以评价和了解其自身的
产或是知识产权同样如此，如音乐、图
呼叫中心的工作人员。当她给一个生活
一些基本知识。在最近的一篇题为“评
像抑或软件。
在洛杉矶某贫穷社区里的无力还贷者致
她是我们所居住的德里郊外一个
估知识财产权：在新经济中寻找品牌价
知识产权的法务领域正在逐步囊括
电催债的时候，操一口加州口音。她威
值”的论文中，普华永道知识财产管
所有现存的文化交流及创作领域。一切
胁并诱骗这个人。她吓唬他，骚扰他，
理团队的品牌管理咨询师托尼·萨缪尔
创作或了解艺术的努力早晚都要触及到
因为她害怕他不同意给钱，因为这会导
（Tony Samuel）写道：
这种无孔不入的控制，因此知识产权律
致她被扣发工资。在离他十万八千里之
“这种在竞争性质和新的世界经济
师在某种意义上将毋庸置疑地对日常的
外，她电脑的窗口上显示他花园里的温
活力中的变化导致公司的核心价值驱动
艺术活动施加策展人般的影响，无论它
度，他的信用历史，工作记录和犯罪记
力，从有形资产（例如厂房和机器）转
是艺术节、博物馆或是画廊所进行的艺
录。她的肤色比他还深，但是她被训练
向无形资产（诸如品牌，专利，版权和
术项目、构想或是收购。这些“律师策
出了一种更像白人的声音。她的夜晚是
专项技术）。尤其是，公司通过使用品
展人”将确保艺术机构和活动不会因为
他的白天。在印度信息技术支持的产业
牌和技术上的竞争优势，来利用更开放
艺术家、策展人、理论学家、作家或实
里，她是一个拥有扮演天分的远程代
的贸易机会来开通远方市场。这反映在
践者有意无意地在作品中对知识产权的
理。她从不因为长时间工作而获得加班
市场——资本价值和公司账面价值之间
侵犯而受到牵连。
费。他几个月前失业，一筹莫展。这就
的比例的增长上。在美国，这个比例在 过去二十年间从1：1升到5：1。”
是为什么她为她所在的公司给他打电话
作为艺术家的工人
英国的比例也与其近似。富时 （FTSE）前350名的公司在资产负债表上 122
的原因。他生活中一个第一世界城市里 的第三世界社区，她工作于一个第三世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二十一世
界国家的自由贸易区。除了作为“案
《A/S/L（年龄/性别/位置）》. 录像和声音17秒. 展览现场：维也纳忠利基金会“地理和政治的移动性”. 2003年
子”和“代理”之外，他们对彼此一无
蔽在当代世界的边缘。当关于战争、全
或在任何方式上远离我们今天所发现的
所知。他们间的对话是对他们现实的否
球化、灾难、流行病和技术景观的元叙
这个世界中心。
认和对许多身份的主张，每个身份都有
述充斥头条时，世界可能正在往一个重
边缘具有它自己的图像——场域。
他们的真实，所有的真实都同时发生。
要但未被认识到的方向上，在边缘上改
我们正是转向这个图像——场域来挖掘
变，像冰川初期在一个孤独的冰碛上生
和激发一些用来实践的资源。
这类工作的核心是想象、理解和调 动一个世界，模拟、投射和逼真，以及
长一样。这些现实可能同人们不断运动
同中世纪装饰手稿相关的一种次
熟练地部署现实和表现的组合。我们在
这个简单的事实有关，同突然开启新可
要的手艺专长，是对被称为“旁注”
其他地方写过这个工作诡计关键的必要
能性的生存的即兴机制有关，也同一些
的部分进行绘画和题字。（4）“旁注
性（创造出一种亲近的印象以抹去实际
基本事实和概念如何同每日应对世界的
者”（通常是抄写员的徒弟）会题写人
上的距离），这样一个全球资本主义网
行为发生作用有关。
物，通常是世俗智慧、流行词汇、滑稽
络可以在每日的基础上维持自身，但是
这里的边缘不是指位置上的现实
人物和虚构的或寓言式的典故，偶尔构
这里，我们想要强调的是——一定量的
（如外围之于设定的中心），而是一个
成一个对主体文本的反叙事（counter-
“想象”技巧，以及对知识、语言、表
指示特定种类或程度的关注度的形象。
narrative），通常作为“说教故事”：
达能力、技术反应力和表演才华的全面
在这个意义上，形象可能位于我们正在
对概念和思想的辅助（有时候是对异端
掌握——这在全球规模内，在使这种形
讨论的现实的核心，但仍然处于边缘，
冥想的无意挑衅）。在这些边缘注脚
式的劳动变得具有生产性和高效率的过
因为它没有跨越某种低可见度和低关注
中，普通人——农夫、乡下人、乞丐、
程中扮演了关键角色。
度的门槛，或者因为它被看作现实基本
妓女和小偷经常会出现，构建起一个同
过程里的残渣。呼叫中心员工可能处在
国王、贵族、英雄、魔鬼、天使、先知
当今全球经济的中心，但她作为演员或
和圣人相平行的宇宙。我们对于中世纪
代理是不为人所见的。在这个意义上，
人们长相的大部分知识都来自于手稿
边缘未必是指“远离行动”或“偏远”
旁注中的细节。甚至在他们题写无名
旁注 有时候，最具有启发性的是打开隐
123
国际艺术 INTERNATIONAL ART
氏的时候，他们都指出了真实。有趣
张定量供应卡或延迟驱逐令。在里约热
人占领的工厂，它维持了一个新的平行
的是，我们可以把在希罗尼穆斯·波希
内卢，在德里，在巴格达，这样的搭建
社会和经济结构，建立在自我规范和自
（Hieronymus Bosch）或皮埃尔·布鲁格尔
在不断增长，创造出一个由尚未领到护
由交换物品和服务之上，并远离或脱离
（Pierre Breughel）的绘画里通过服装、
照、尚无确切住址的“不完全公民”构
失败的货币经济——阿根廷工人应对经
姿态、社会类型和行为而显示出的丰富
成的幽灵全球共和国。
济危机的通常做法。布鲁克曼制衣厂女
细节，看作是一种更为显豁的旁注。出
形象三：电子盗版者烧一张碟片
裁缝工的斗争并不是为了将她们的劳动
于对这种用旁注来展示的艺匠理想的传
在德里东北部的工人郊区里一间
从生产循环中撤出，而是保护她们生产
承，我们提供以下这个当代边缘人物的
十五平方英尺的棚屋内，有一个全球娱
的东西，捍卫她们作为生产者的能力，
小画廊。
乐产业的中心。在这里，几台组装电
从而站立在资本的循环欲望之外。
脑，一台韩国CD刻录机，几个中国盗
五个可以考虑的形象
版软件，通过一些曾经的失业者或找不
意味重大的非法越界
到工作的年轻人之手，把最新的好莱坞 作为对当下现实文本的重要注释，
或宝莱坞大片转成你上班路上的茶店里
上述五项非法越界构成了一颗五角
以及作为我们从对这个世界的忧虑困境
能看到的节目。这里，媒体遇到了它延
星状的旁注，能帮助我们思考，如果实
中突围的方法，我们发现自己在实践中
伸出的公众。它如同一个高端商品形式
践者想要恢复其主体意识的话，她可能
反复回到他们——作为形象，资料和思
般迅速死亡，并以另一种形式复活。然
需要理解的东西。简言之，她需要学会
考的人物，作为冥想的世俗偶像。我们
后，如同圣灵一般，不因为传播了一点
突破国界，在违章搭建里安营扎寨，将
感到这些人物，每人都以他们自己的方
荣耀而索要额外费用。电子盗版是在串
自己作为灵巧复制、传播和交换盗版制
式，对当代实践者的窘境发话。
联起的产品和被解放的像素之间流动的
品中的一环，从黑客那里分享知识和扩
形象一：异族驾驶一艘船在海上航行 一艘船在海上改变航路，从附近海 岸卫队的雷达中暂时消失。一艘满载偷渡
能量，它构成了新的交流，歌曲和舞蹈
大思想共同体，并从占领工厂的工人那
的地下出版奇观。
里获得继续自主的生产力。 第一要义，
形象四：黑客网络解放软件
即跨越国界，可以译成是对被国界圈划
者的货船，因为战争爆发，或者战争结
散布全球的程序员群体支撑着一个
起来的身份话语的怀疑，同实践者作为
束，或在粮食连年歉收的第五年后，或在
持续增长的软件和知识体——一个不被
“旅行者”的角色有关，是徒步者用她
他们村庄被新建大坝造成的洪水淹没之
专利所控制的没有围墙的数码共同体。
的穿越来勾画出一个另类世界的地图。
后，或在一个缺乏社会保障的失业潮来临
仅仅由电话线、路由器、互联网帐户和
第二要义，即建筑一个违法住所，坚持
后，或在政府突然对他们拼写姓名的方式
个人电脑武装起来的黑客网络开辟出了
要在一个特定空间里、并扎根于经验的
暴怒之后，逃走——他们在脑海中学习着
一个安静的全球反抗体，要让编码、音
实践，也就是说要把房屋建立在一个具
未知海岸线的轮廓，操练着拗口的海港名
乐、文本、数学和图像自由地被人下
体的“某处”是出于房屋自身，而不考
称发音。他们的世界地图上圈出了安全的
载、转换和散播。自由的养料来自对时
虑掌管这个空间的权力。正是这种对临
港湾和危险的边境岗哨，登陆、转移和避
间的共享，和对资源与知识的计算，不
时稳定的脆弱坚持，使得旅行和绘制有
难的地点，任何地方，到处都是，用蓝色
止制造出软件，而且制造出一个更大的
中途休息地的路线图成为可能。第三要
的墨水画了圈，做了标记。国际流亡大学
公众来开始交换音乐和共享媒体文件，
义，即创造出一个复制文化材料的丰富
的一堂地理课。
以至于让信息娱乐业的大公司看到他们
网络，是对普遍存在的力量（即在系统
形象二：违章搭建者用油布盖起屋子
的报表就紧张。大公司向黑客扔出律
内像传播病菌一样传播思想和信息）的
油布，绳子，几个大塑料鼓，板
师，知识产权突击队去街上游行，但是
认可。第四要义，即坚持将知识从专利
条箱，几根长竹竿，明眼快手，就建起
没有什么能扭转版权的稳步腐坏。
控制中解放出来，是关于生产目的的宣
了一个新家。一位新移民认领了城市里
形象五：工人在被占领的工厂里抗议
言——确保在不创造基于产权的鸿沟的
一小块被标为“国家财产”的荒地。随
机器
同时，获得更大的愉悦和理解，并同第
之而来的严峻情况是：搜寻证件，同
布宜诺斯艾利斯布鲁克曼制衣厂的
“市政规划”打游击战，为了一点电、
女裁缝工（5）用机器当盾牌反抗妄图击
一点水、一点推迟拆迁的时间、一点合
溃她们的警察。阿根廷国家的力量激起
放在一起，这五个例子构成了一个
法性和一点对公民权稍微放松的威胁。
了反常的新勒德分子事件，工人在他们
与通行的规范根本相异的伦理，同时又
五要义联系在一起——致力于维系具有 自主性和尊严的生产。
学习一种新的口音，取一个新名字，编
试图捍卫机器的时候受到攻击。布鲁克
避免被过度修辞所压垮，避免了如“抵
造一段或几段新的个人历史以争取到一
曼工厂是“fabrica ocupada”，一间被工
抗”这样总是背负太多的词语所遭遇的
124
情况。他们也勾勒出了不同的“全球 化”现实——不是不停的、贪婪的、扩 张的资本主义，而是同样不停的紧急情 况促使人们跨越圈住他们的边线，而每 日的不服从行为变成他们生存下去的必 需。重要的是从底下来看这种“底层全 球化”，它正发生在世界各地，可能远 没有得到像老大资本主义夸张驱动器那 样的理解。它包含了不同的全球主义意 志和过剩的全球想像，往往同主导的公 司全球主义背道而驰。 非法移民、城市违章搭建者、电 子盗版者、黑客和布鲁克曼工厂的女工 并不是具体抵抗中最光辉的形象。他们 出于对生存的算计和自身利益而行动， 同“抵抗”或改变世界的欲望没什么关 系。然而，他们自己的方式，他们搅 乱、破坏和动摇了已有的边界、都市蓝 图、知识产权关系机器和剥夺生产者主 体性的生产机制。如果我们考量当下时 刻的建筑和我们方才描述的形象，不难 看出当今五根重要的巨柱： （1）对边界的加固、重建和保护 （2）都市规划和翻新的宏大计划 （3）保护作为资本主义开挖的最后 一项大资源的信息 《无名钢铁工人》. 不锈钢搪瓷丝网印刷. 152.4 × 243.8cm. 2007年. 莫妮卡·纳如拉摄
（4）控制知识和文化的生产 （5）否认生产者的主体性 非法移民、城市违章搭建者、以任 何方式侵犯知识产权者、黑客和生产者
那些被资本过程吞没的世界元素，变成
呢？他们去了哪里？他们自然被迫去寻
了“浪费”或“残余”而被抛弃。
找那张把他们遗弃的地图。但是当他们
对生产场所的占领，每一项都包含了全
资本将旧形式的劳动和生活方式转
抛开一切并投身于新生活的冒险之中
世界每天成百上千万人的非组织的自发
换成要么当下有用，要么没用的东西，
时，其实并非单枪匹马。他们同其他航
行为，常常对他们自己构成风险，却是
所以就必定制造出剩余。因此开设新工
行和非法越界的网络化历史在一起，能
今天现实的薄弱环节。
厂就意味着两难，不是创造新就业，而
够在任何一点上部署下顽固的、俯仰即
但是我们如何开始考虑和理解全球
是常常把生活在其周围的人变得“无法
是的、今日网络化世界的内行知识。
的异族、违章搭建者、盗版者、黑客和
就业”；建造一个新水坝，没有提供灌
网络中的渗透
捍卫机器的工人形象？
溉，反而导致百万人背井离乡；铺设一
这个网络如何行动，又是什么使得
条新公路，没有提供更方便出行的道
它被我们意识到？我们喜欢用“渗透”这
路，反而破坏了通常的路径，令出行更
个词来说明。渗透的意思是流体在稳定结
加艰难。另一方面，有时候就像一个负
构上流淌时，通过小孔的进入和穿越，直
资本及其剩余 第一件要考虑的事情是大多数这
伤的运动员在队伍中已经没有位置，一
到它变成结构的一部分，既在表面上，同
些犯罪行为都被极度边缘的人们铭记在
家倒闭的工厂使得它所在的地方再也没
时继续对其核心发挥作用，以逐渐瓦解其
已有结构的最核心位置。这些形象的边
有人去。于是，工人们必须确保工厂继
坚固性，用潮湿慢慢消解它。
缘性是他们作为全球资本主义主宰下的
续运营，而工作可以使他们在太阳底下
在一个更广泛的意义上，渗透可被
“剩余”的功能。“剩余”的意思是，
占个一席之地。 那些地图以外的人们
看成通过结构的外部表面的小孔进入结 125
国际艺术 INTERNATIONAL ART
网络历史的一个问题 然而如何理解这个网络的历史呢？ 很大程度上，对世界的“无知的不对称 性”将这个问题变得难以回答。我们都 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程度上对世界无 知。这就是为什么“网络”时常在某点 上消散入黑暗之中的原因之一。这是导 致全球网络忽略世界大部分地方的现 实，因为没人有办法谈及那些地区，也 没人知道生存在那里的人是否能用这网 络的语言来对世界言说。于是网络的语 言最多只能是一个移动的当地方言。 例 如，一位印度的媒体实践者或者文化工 作者对欧洲历史的了解完全可能超过一 个欧洲同行对印度历史的了解。这是由 殖民主义引起的一个事实，殖民主义使 得一些社会被剥夺了一切，只剩下对 全球现实的忧虑。迪佩什·查卡拉巴提 （Dipesh Chakrabarty）提醒我们，“考 虑到关于历史的学院话语，‘欧洲’仍 旧是一个独立的，所有历史（包括我们 现在称为‘印度’、‘中国’、‘肯尼 亚’等国家在内）的理论主题。有一种 特定的方式使得所有其他历史倾向于成 为一个主叙事的变奏，而这个主叙事就 叫‘欧洲史’。”（6） 但是恰恰是这同一个事实，当从 欧洲的观点来看时，可能会导向缺乏远 《当你觉醒时》. 由18个玻璃秤，一些物件和一个可变色光源组成的装置. 展览现场：英国伯明翰象征美术馆，个展. 摄影：斯图亚特·韦珀
见，无法看到任何有别于代表性的“欧 洲史塑造世界”这一主叙事的其他东 西。世界的其余部分常常是模拟这个起 源的拷贝而已。
构内部小孔的行为，结果导致结构本身
者重新定义了城市，即便她需要城市来
的虚弱。最初这个过程是看不见的，然
得以生存。非法进入者通过穿越边界来
总之，我们不仅没有完整的视角，
后它慢慢开始导致发霉和损坏——而这
改变边界——这样每个公民都成了可疑
这个不对称还导致我们无法看到渗透在
产生了关乎结构力量和耐力的焦虑。
的异族，而维持一个国家的公民契约也
墙上的面庞和有趣的图案。我们可能生
就其自身而言，渗透不是一种另类
慢慢消解。盗版将授权与未被授权间的
活在焦虑中，甚至成为不稳定的来源和
形式；它甚至需要借助于那个结构——
区别变得不再可能，传播信息和文化的
所在，辨认出被毁坏的容貌，但对可能
但它创造出新的条件使得结构变得脆弱
同时令知识产权贬值。渗透通过时间累
的另类想像却继续躲避着我们。
而难以维系。它使另类想像成为可能，
积，引导看不见的结构变化，使规范变
因此我们开始在渗透的进退中见到墙上
得复杂。 对渗透概念来说关键在于个
变化的脸庞和图样。
体的反抗行为不能从原初经验中连根拔
通向一个动作性的实践模式
在网络化世界里，有许多渗透行
起。他们必须保持其扎根于更广泛背景里
最近有一本关于神经政治的书（7）
为，有些我们已经描述过。他们动摇结
的意义。这个更广泛的背景是一个网络化
中提到一个如今被奉为经典的研究感知
构，而不提出任何要求。故而违章搭建
的背景，节点间的持续运动至关重要。
的实验，（赫尔德和赫尔姆斯实验）或
126
许会给我们带来一个有趣的方向。 两窝小猫在黑暗中饲养了一段时
陌生人、一个生气或友好的面孔、一个 枪口或是一碗牛奶。
艺术实践和网络化对话的 协议
间，然后被置入有亮光的环境，但两组
某种意义上说，这意味着我们可
所接受的限制条件完全不同。第一组小
以从实践者和她的世界中归结出的三重
艺术和艺术实践同这一切有什么关
猫被允许在区域里自由活动，并像所有
遭遇。首先，这是一种认识，即艺术实
系？实践者能从对根植于网络化世界的互
小猫一样正常地与环境互动──嗅嗅东
践可以看作同体现为五个越界者形象的
动的理解中得到什么？我们可以争论，目
西、碰碰它们、看看什么东西可以爬、
边缘实践“邻域”所比邻。其次，将自
前艺术空间里的各种实践需要有辨认出渗
哪里睡觉最舒服等。而第二组小猫虽然
己视为实践者、并且明白自己的实践所
透中的图样的能力，要能看出网络化现实
被放入同样的环境，它们却不能任凭自
暗藏的可能性，也蕴藏着倾听这五个非
中不同方面间的联系。为此，实践者可能
己探索，而是被放在篮子里拖来拖去。
法越界者形象如何遭遇世界的方式。最
需要发明或发现贯穿网络中不同位置和不
它们因此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成长，
后，人们从每个越界者实例中所采撷到
同历史地域间对话的协议；发明构建和分
当这些小动物在经历了几个星期的实验
的东西可以再融入一种实践，它其实是
享资源的协议，在结构中创造结构，在网
后被放走时，第一组小猫行为正常，而
一个由网络化世界中的态度，以及思
络中建立网络。必须达成这样一个灵活的
第二组却像瞎了一样，它们不停地撞上
考、行为和体现（或重现）创造性主体
机制，以使不同法令的案例分享一个连续
物件或是摔下边缘。非常明显，第一组
的方式所构成的合奏曲。
的语义空间。当我们发现那些“协议”
对我们来说，这帮助我们思考为什
时，他们不同的伦理、效力和认知共鸣将
么理解每个实践者所见证或亲历的遭遇
立即进入等式。然后我们可以开始思考在
这个实验的意义在哪里？在神经
的独特性是如此重要，同时这种遭遇不
网络互动或对话中作为法规、作为程序、
科学中，这些实验将神经科学家和认知
能脱离对这个实践的“邻域”间延展的
作为元素的艺术实践。渗透行为连接形成
科学家带离了对意识进行简单表现的模
网络的体认。
新图样，许多新的对话将必须被打开，移
对环境全面自由的摸索对他们感知能力 的塑造非常关键。
型，而是建立一种感知的动作性模型，
只有当我们见证了特殊性，我们
动方言将摩肩接踵地创造出新的、网络化
在这个模型里，对象并非被单纯地作为
才能够看见两个或更多的特殊实例如何
的混合语言。也许网络化现实中的艺术实
视觉抽象，而是作为在一种试探性的过
相互连接，例如从其他残留中探寻意义
践自身可以追求创造出墙上的缺损，引发
程中，这种感官信息同所有其他感官所
的残留物，或是例如某个渗透图景，由
一些结构中的焦虑，甚至令阅读散开污渍
接受到的信息相互联 系的产物。换句话
仅仅在重力的影响下流动于孔与孔之间
的脸庞变得可能，偶然发现一个有趣的图
来说，视觉深深地镶嵌在生存过程中，
的物质连接起网络中的两个结点。在这
样或图样群，以及可能的差异。
而这对于我们用自身实践的结果来弥补
里，重要的是流体的梯度或说流体所面
-------------------
我们所处理的表象的能力，是至关重要
对的表面张力，以及流体所流经的距
本文出自Raqs媒体小组的莫妮卡·纳
的。我们必须知道当我们做出什么的时
离，而非流体的意向。意向或是阻抗可
如拉，在2003年5月波兰弗洛茨瓦夫的媒
候有什么后果：无论是跨出一步、撞到
能被指认，但最终它们同在这个网络之
体艺术中心举办的“全球新秩序中的观
什么人、被噪音所吓到、或是撞见一个
中发散着的运动仍然没有什么关系。
念和艺术张力”论坛的发言稿。
http://foundation.generali.at/exhibit/2003_1_ geo_indexe.htm 3. Raqs Media Collective, “Call Centre Calling: Technology, Network and Location”, Sarai Reader 03: Shaping Technologies, February 2003. http://www.sarai.net/journal/03pdf/177_183_ raqsmediac.pdf for more on the call center industry in India, see - Mark Landler, “Hi I’m in Bangalore (But I Dare Not Tell)”, New York Times (Technology Section) March 21, 2001. h t t p : / / w w w. n y t i m e s . c o m / 2 0 0 1 / 0 3 / 2 1 / technology/21CALL.html?ex=1054353600&en=75 76033f99208ca6&ei=507India Calling – A Report on the Call Centre Industry in India h t t p : / / w w w. r e s e a r c h a n d m a r k e t s . c o m / reports/2387/
4. Andrew Otwell, Medieval Manuscript Marginalia and Proverbs, 1995. http://www.heyotwell.com/work/arthistory/ marginalia.html 5. Naomi Klein, Argentina’s Luddite Rulers: Workers in the Occupied Factories Have a Different Vision: Smash the Logic, Not the Machines, Dissident Voice, April 25, 2003 http://www.dissidentvoice.org/Articles4/ Klein_Argentina.htm 6. Dipesh Chakravarty, “Postcoloniality and the Artifice of History: Who Speaks for ‘Indian’ Pasts”, Representations, 37 (Winter, 1992) 7. William E. Connolly, “Neuropolitics: Thinking, Culture, Speed”, Theory Out of Bounds, Number 23, Univ. of Minnesota, 2002
Notes 原注： 1. Tony Samuel, PricewaterhouseCoopers' Intellectual Asset Management Group, Evaluating IP Rights: In Search of Brand Value in the New Economy http://www.pwcglobal.com/Extweb/service.nsf/d ocid/210123EF9AEBAC1885256B96003428C6 2. A/S/L: A video, text and sound installation by Raqs Media Collective that juxtaposes the protocols of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 online labour, data outsourcing, and the making/unmaking of remote agency in the ‘new’ economy. Presented at the Geography and the Politics of Mobility exhibition, curated by Ursula Biemann for the Generali Foundation, Vienna, (January - April 2003). h t t p : / / w w w. a b s o l u t e a r t s . c o m / artsnews/2003/01/17/3066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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