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政大中文系系刊《文 ╳海》 by Kate Mao

２０１２《文海》

2012 文‧海 / 岸

你的海是什麼顏色？海，是海明威《老人與海》中行船漁夫的生活現實。海，是梅爾維爾《白鯨記》中人生與自然搏鬥的競技所。海，在安徒生童話《小美人魚》中蘊藏著愛情的永恆追求。海，在荷馬史詩《奧德賽》裡則是奧德修斯英雄之旅的試鍊場域。海中有美人魚的眼淚；也傳唱著塞壬女妖的歌聲；海中有蓬萊樂園聖境，也有海賊王尋找的黃金寶藏。海上巡行著波賽頓的無窮破壞力；也有聖母媽祖的慈悲與勇氣。在陸地上生活的我們，在陸地上思考的我們，海，既陌生又熟悉，既溫暖又冰冷。有時也應該回到生命原初的海洋，讓海水淨化塵俗的心靈；讓海風啟動想飛的翅膀；讓海浪激盪靈魂的節奏；讓潮音平撫湧動的情緒；海，賦予我們生命，注入源源不斷的能量，海，鼓舞我們挑戰，召喚內心冒險的衝動，海，誘發我們想像，承載著潛意識的夢境，海，也給予我們人生的啟示與智慧！海是夢的家園，記憶的拼圖…… 海有千變萬化的表情，風情萬種的姿態。海映照著天空的顏色，也吸納著天空的顏色。我常常去看海，聽海，我的海有七彩的顏色！中文系的同學們，你的海又是什麼樣的顏色？什麼樣的風景呢？

系主任

「就躺在這裡，萬頃拍岸後／海的反面／有靈光乍現」 ——鯨向海〈遠洋感覺〉到興奮。海潮聲在耳邊漲起又退，海包含的深深淺淺的藍延綿到天邊，我見到了海的溫柔與善良，即使並不是真的了解海。因為《文海》，我似乎重新走過所有過去的海岸，也因此更不顧一切地想為《文海》做得更多，所有決定雖然經過深思熟慮，但大多是我的任性，其中必然有不周全處，所以真的很感謝學術股的大家配合之外也包容，以及系上好多同學與老師的支持。我原本有些自不量力而荒誕的夢想忽然有了帆，乘著風得以航行，向著海心。「進入文學是進入一個海洋——在那裡有著不同的物理定律，身體移動的方式不一樣了，平常習慣的、用來走路的動作已經不是那麼天經地義，而且會帶來行動上的困難。我們必須找到自己的動作，把自己交給這新的、水的法則。」波蘭的女作家奧爾嘉．朵卡荻所寫，或許即是《文海》之所以叫做「文海」的原因。而我認為，《文海》更是通向私人海岸的橋梁，學術股的同學認真撰文與編輯，喜歡創作的同學真誠投稿，薄薄一本《文海》之中竟然就包含了那麼多海，有的清澈，有的安靜，有的湛藍，這裡被寄託的是，希望讓更多人看到我們的海，甚至踏在浪上，聽我們來來回回的潮聲。這就是《文海》。

「《文海》為什麼叫做『文海』呢？」今年系刊的主題就因這個問題誕生了。小時候特別喜歡畫海，總會耐心地畫出每一條魚，仔細地描繪每一叢水草，小心地將該是海水的地方都塗成藍色，而不掩蓋到任何色彩鮮豔的海中生物。我是自小就喜歡海的，最喜歡的動物是海豚，曾經收集近百個不同模樣的貝殼，小學時甚至在題為「我的志向」的作文中，寫下希望能成為一位海洋生物學家。這些大抵都是天真的幻想與白日夢，對於《文海》，我試圖去做的一切也近乎如此。找更多作家訪談，與新的廠商合作，創立粉絲專頁，進行續寫活動並策劃抽獎，甚至在提到要寫歌時，我說：不如寫一首和「海」有關的歌吧。我們更為此去了三芝淺水灣，在那裏踏浪。我因而想到很多的海，最初是夏威夷，有最白淨的沙，海水清澈得完全透明，魚就在腳邊游著，彷彿置身電影中；最舒服是加州海灘Santa Cruz，很安靜，只有海鷗與浪，晴朗卻不炎熱，海風吹走所有感覺與思緒；最美是台東，無比湛藍，激浪充滿生命力，在那裏看見日出，真正的雲，甚至跨越海面的半圓彩虹。還有峇里島、墾丁、花蓮、宜蘭、東北角、高雄……我驚覺自己見過好多海，但不論何時，見到海仍然會感

最後，願各位閱讀愉快，靈光乍現！

2012暖春茅雅媛

總編輯序 5

2012 文‧海

羅盤06

岸 —系主任的話 —總編輯序

—來自深海的呼喚專訪廖鴻基老師

—文學、生活、我的海洋專訪林達陽學長

島，文學，生命與海— 專訪陳伯适老師 16

敦煌絲路漫漫，走向茫茫之汪洋— 專訪楊明璋老師 20

新詩 52

一雙雙人類的影子散去之後 / 吳宇童 52 生而在海 / 游勝輝 53 53 有妳的海 / 涂延彰 54 見證承諾 / 林雅雯 54 別問我海 / 梁陳安於是搬到海邊 / 茅雅媛 55 55 夏日遺跡 / 洪啟軒

56 瓶中信 / 林玲宇記山水沙灘 / 陳怡貝 56 與海有關 / 林宇庭 56 魚是我們 / 劉崴瑒 57 58 渡 / 胡雪瀅 58 潮 / 張晏寧 59 憾海 / 李晏禎 59 徵收 / 鄒適齊

散文 60

海 / 邱厚文 60 遊樂園之海 / 張育騰 62 會長大的海 / 劉莉 64

島24 — 失落的海島天堂──

馬爾地夫 26

—眼前的映像與腦後的印象──

電影與童話中海洋的形象刻劃 31

—誕生於水色祈禱的無涯信仰──

東西方海神信仰 36

北極星74 — 戰慄而華麗，血腥而溫馨的犯罪美學──

進入「海龜湯」水平思考猜謎遊戲 40

—漂泊海上的故事──

瓶中信 45

亞特蘭提斯48 極短篇 66

我一看到海就想到…… / 龔倩她說 / 洪振唐逃海人 / 林承樸海浪 / 鄒適齊海港餐廳 / 熊信淵

66 68 69 70 71

……的時候，我想去看海 48 如果海消失了，50

2012 文‧海 / 羅盤

來自深海的呼喚專訪廖鴻基老師

「不該背對海，唯有接觸才能了解。」

文學、生活、我的海洋專訪林達陽學長

「海告訴我，沒有什麼事情是重要的。」

羅盤他們各自的方向，都是我們可能的指引。

島，文學，生命與海專訪陳伯适老師

「從小就和海一起生活，情感是不可抹滅的。」

敦煌絲路漫漫，走向茫茫之汪洋專訪楊明璋老師

「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海，是書海。」

2012 文‧海 / 羅盤

｜廖鴻基撰訪老文問師漫林談亞海純、洋蔡與乙文寧學

文‧海

來自深海的呼喚

的，海洋就是書寫的根及養分。」在愉快的氣氛下，廖鴻基老師侃侃而談他對文學與海的看法，文學的書寫範圍並不侷限於陸地，海洋也是豐富的材料之一，而從事海洋書寫，重要的是對海的那份感情，「基本的接觸和瞭解是必要的，獨特的海洋經驗也是必需的。」自小就離不開海的老師溫柔而堅定地補充，自己儼然是大海的發聲者，透過他，讀者得以一窺海洋那鮮為人知的神秘面貌。微光劃破層層雲霧，船隻緩慢駛入一片無止盡的藍，如同呼吸般起伏的海搖動著船兒，晃呀晃，一邊準備，一邊望向無垠的海，那人歷經風霜的臉上，輕帶一抹微笑……。當我一見到廖鴻基老師，腦中立即浮現這個畫面，「討海人」雖是吃力的工作，但從老師身上卻一點都感受不到，他說，討海人是他深入接觸海洋的方式，作品主題大多與

孟春的太陽悄悄地露出臉，此時的台北正像是換了新衣的女孩，散發著活力的氣息，台北車站內，我們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尋找如大海般慈祥的臉龐。「嗨──」如飛魚掠過水面，廖鴻基老師和善的面容輕巧地出現在我們眼前，令人又驚又喜。我們在車站內的一家冷飲店坐下，開始了一趟航行大海之旅。提到了海洋，廖鴻基老師就如同父親般娓娓表達他對海的感情，情感豐富的他，因為不善表達，往往使用文字來抒發，他說，一開始只是為了表達內心的感情，便以日記體來書寫，並沒有打算以海洋為主題，後來卻在因緣際會下開啟了海洋書寫之路，這一切都是他始料未及的。「對我來說，文學不是無中生有 1 0

陌生的名詞。記得小時候常常去海邊玩耍，堆沙堡、打排球、矇眼剖西瓜…… 提到遊玩會想到海，而說到海洋的意義時，我又瞭解些什麼呢？身為海島的子民，這樣是對的嗎？「這是不合理的現象。」打破了沉默，老師感慨地說，如果將台灣的海洋環境比喻成一條河的話，上游擁有豐富的海洋資源，中游也累積了充足的海洋文化，然而，卻極度缺乏以藝文形式表達海洋文化與精神的作品，中下游產生了斷層與失落，「整個都不一樣了。」在海上經歷了許多波折之後，對於這些令人沮喪又無能為力的事實，老師此刻的心情似乎平靜許多，如同大海對世事的包容與諒解，而老師彷彿正是那條傳遞訊息的魚，一一訴說大海母親的心事…… 新書《回到沿海》即是在此心境下創作的作品，紀錄的是老師回到當年的港口，一切的原點，看到漁業文化的枯竭，體認到無可挽回的頹勢，因此有強烈的使命感要將它保留下來，「留下回去的線索，」老師緩緩地補充道，「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會是很大的遺憾。」看見了老師如此堅定不移的眼神，讓我想起《後山鯨書》中所述寫鯨豚身上的訊息：「而海神留下字跡當初，也未曾有過任何允諾、任何保障。儘管如此，你們不曾懊惱或懊悔，自從決心扛起大責那一天起，你們的心，必得不在意堅持以外的任何其他……」好像也訴說了海神賦予給老師的責任。以「紀錄」的方式來說《回到沿海》，背後彷彿帶有消逝的意味，消逝似乎表示失去的無可避免，但是憑著「不做就不可能回去、讓未來還有機會回去」的信念，老師完成了這部著作，「文學或許也有這樣的功能吧。」

漁業文化有關，因為這種獨特的海上經驗給了他寫作的靈感，然而「不一定要當討海人，也不侷限漁業文化」，只要對海有深刻情感，任何人都可以從事海洋創作。

海的召喚選擇成為討海人其實帶有一點命運論的意味，彷彿是海的召喚，三十五歲那年，老師因為人世的不愉快，而投奔海洋的懷抱，在《來自深海》這本書中提到：「我終於聽到海洋的呼喚── 『來我的懷裡：當一條魚……』」也或許是根植於內心的那份悸動，「因為住花蓮，所以對海洋的感情從小就開始了。」老師對於海洋的那份記憶，如同貝殼般美麗永恆，至今仍深深埋藏在心底，不曾褪色。除了大自然的感動與美好，海洋還給了老師重生的體會，正因如此，老師期望能對海洋有所貢獻，於是在1998年成立黑潮海洋文化基金會，對台灣海域進行了詳細的調查計畫，也舉辦海上鯨豚觀察與記錄解說營、海洋少年營等營隊，期望讓更多人認識、接觸海洋，這是他認為背負在身上的使命。有些人將老師定位為「海洋保育工作者」，然而貢獻了許多，老師卻不認為自己是保育者，「我一直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改變，以前捕魚、吃魚，現在也不排斥捕魚、吃魚，如果有所謂改變的話，就是我慢慢瞭解應該避免有些不好的捕魚方法、不應該吃的魚就不吃。」也許是從海洋中體認了更多，「保育」這個詞對老師來說太沉重，「因為我從海域得到了很多的養分，所以我必須對這個海域有所回饋。」聽著老師的話讓我思忖著，腦中浮現許多海洋的回憶。海，一個既熟悉又 11

2012 文‧海 / 羅盤

背海．面海台灣這片土地孕育了多元的文學，但以一座海島的身分來看，海洋的美麗卻鮮為人知，一直以來總是背對著海洋發展，與海洋有關的一切都遭邊緣化，不當使用刺網、罔顧魚隻生命週期、漁獲量逐年減少……。反觀鄰國日本，視海洋為民族的發源地，於是積極地保育自己的海域，從事魚隻存量的科學研究，訂定存量尚足以供食用的魚類，保護稀少的魚種，用自己的海洋觀呵護心中的那片寧靜，猶如小丑魚和海葵間細膩的互動，相知相惜、守護對方；而美國甚至替魚掛上辨識的項鍊，禁止販賣沒有項鍊的魚，以此禁止濫捕魚隻。與此同時，我們身邊這片湛藍的海，卻離我們越來越遠……「必須接觸才能欣賞，學會與自然相處，背對她其實是敗壞她。」老師提出了他的想法，害怕「不知道的破壞正在發生」，觀光與海上旅遊雖然在某種程度上干擾了海洋生態，但要是不接觸海洋，就無法認識她，更不會有想要愛護她的念頭。「文學的感性可作為聯繫的橋樑，海洋文學的書寫或許能讓更多人看見海、對海感興趣。」自詡為橋樑的老師，期望用更多的書寫帶起海島子民親近海洋、尊重海洋的風氣。漁業文化的功用就字面解釋，代表的是讓討海人溫飽、承擔家計，但老師堅信，愈多的海洋書寫，愈多接觸海，台灣就能出現愈多如海明威的作家，不只文學如此，其他藝術亦然。

且游速慢，第一眼便使老師對海豚美麗的幻想破碎，然而，深入接觸牠們之後，老師才明白花紋海豚是用行為來展現牠們的生命風度，可深可淺、可快可慢，時如年老者般悠游，時如年輕人勇往向前。「不靠外表，而是以內在的思想來表現自我。」老師訴說的同時，眼神散發嚮往，此時的他彷彿真的變成了花紋海豚，海神在他身上留下深刻而痛心的字跡，今後他便承擔著責任。「偽虎鯨屬中型鯨，體型較大，是有名的殺手。」提到了海豚，我們忍不住問了其他的海中生物，老師耐心地解答，「因為牠們老是吃掉討海人辛苦捕抓的高經濟價值漁獲，所以是討海人最最討厭的。」看著老師一一解釋各種海洋生物的習性，彷彿是牠們的知己般，滔滔不絕地與我們分享，「牠們習慣做牠們自己，不在意船隻的航向。」偽虎鯨不但擁有人的性格，更特別的是，如果刻意將船駛往牠們的方向，牠們會把你視為夥伴。

成為海神的信差年輕時，嚮往浪漫的老師想成為深海裡的魚，沉穩而孤獨，後來從事鯨豚調查認識了花紋海豚──外表並不漂亮 12

在老師的身上，我瞭解到原來魚與人的關係可以如此緊密，在〈漂流監獄〉中，老師以魚為主角，賦予人性，整篇小說看似是魚的生命故事，實則蘊含人性的體悟和參透，「文學是人在書寫，本質上是寫人，但我認為一直在人的世界打轉的話，顯得不夠開闊。」老師認為萬物和我們一起生活在世界上，都是舞台的主角，因此若只專注在人類上，是不夠的。「講的是人的故事，但難道魚沒有相同的性情嗎？」許多人習慣以人為書寫主題，忽略了自然萬物的這一面，老師卻看到了，也許正是海洋的啟發，讓他擁有更寬闊的視野。

《來自深海》晨星出版 (1999)

《後山鯨書》

海島的子民我們都是海島的子民，海是我們的生活領域，放棄海洋就是放棄向外發展的機會，所以做個海島子民吧，尊重我們的海域，也讓自己得到更多。在訪談最後，老師呼籲年輕人親近海洋，感受海風輕拂臉龐，一步一步踩著浪花，積累醞釀對海的情感。船隻航行於大海，站上微微搖晃的甲板望向前頭，逆著風駛往未來，浪濤打在岸上，打在心中，「聽見了嗎，這艘船、這片海、這座島，嘩啦啦地都在呼喚你們。」你聽見了嗎？

聯合文學出版 (2008)

《回到沿海》

聯合文學出版 (2012)

2012 文‧海 / 羅盤

撰訪文問吳宇童、陳怡穎

生活般的年少回憶

｜專訪林達陽學長

文學、生活、海洋

營隊中，學長要求每個小組帶他到他們自己的寫作現場，或是給一些有關的文學計畫。其中有個計畫讓學長印象特別深刻：「想在台北瞎晃一整天，沒有意義。」學長喜歡這個內容，是因為學長覺得那是一種感覺，沒有預設廣大立場或想法的寫作。這樣的感受，正如同學長去海邊，有時感到心情鬱悶，或是感到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就需要一個秘密基地，而這個秘密基地，對學長而言就是海，一個讓自己擁抱自己的好地方。那是一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受，無法以言語來表達的感觸。也許那也是一種自己檢視自己狀態的形式，抒發自己情感的方式。

「海跟文學關係不大，海是我生活的一部份。」出身於港都高雄—－充滿海洋氣息的港口城市，目前擔任政大書院導師的林達陽學長，談到對於海的感受，如此說。海，對學長而言，已是生活中不可抹滅的一部分，不管是有意來到，抑或是閒晃而至。有著高中時期許多美好的回憶，那些與同學、朋友、社團活動共同交織成的歡笑或淚水，開心或不開心，現在回頭看都是值得回想與懷念的。

秘密基地「我覺得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秘密基地，而對我來說，海就是我的秘密基地。」故事是這樣的，在一個文學有關的

學長特別提到了西子灣，那是他常常會繞過去消磨時光的好去處。雖然現在湧入了不少觀光客，但是從中山大學圖書館的頂樓往下看，俯瞰的景觀是一 14

上的船員還是會向自己揮手。即使遠望過去僅是一個小黑點略微擺動著，心中卻可以清楚感受到善意，那就是一種回應。即便再怎樣渺小，依舊有人在關注你。特別在高中時期，自己的世界尚在建構當中，海對於學長而言，一直都是特別的、熟悉的存在。

般觀光客無法涉足的極致風景，這就是學長的特別秘密基地！

兩樣情因為求學的關係，學長到過北部和東部，也看過不同面貌的海。無論是家鄉南部的沙岸、或是東部充滿挑戰性的陡峭海崖，各有不同的感受。不過對學長而言，南方的海終究還是勝過其他地方的，因為那是熟悉的、安全的，帶有家鄉的濃厚情感。拿東部與南部的海來比較，兩者的差別，並不單單只是沙岸與礁岸的差別。東部的海日落太快，常常一晃眼落到山後頭了，通常都只能看日出。一群人騎著機車駛到海岸線，伴著海浪，看著東昇的旭日緩緩地讓黑夜翻騰為白，那是充滿希望，滿是冒險精神的，訴說著想離開家遠一點，去外面挑戰、冒險，這也是學長——一個離鄉背井的讀書人的感受；而南方的海往往在黃昏之際，天空逐漸被橘紅色的彩霞渲染，太陽沉向大海，前往那個近似於無限美好的地平線，帶給人們截然不同的惆悵。南方的海，學長永遠記得高中時期的深刻回憶，感受到了人與人基礎互動的美好，也發現到了海跟生活是密不可分的。與好友在西子灣，走在堤防上，對著剛駛進港灣的巨大貨運輪船大叫，抒發因繁忙課業、青澀愛情所產生的不快樂。即便對輪船再怎樣大吼大叫，那高聳幾乎入雲的輪船只會拉開氣笛，低沉的回應。當下學長只覺得煩悶，但之後回想那或許是種隱喻。遼闊的海洋，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有些事情是真的無法被改變的。面對著巨大的輪船，隨著船駛離，距離越離越遠，雖無法看清楚船上每個船員的表情，即便如此，船

文學之海海和學長的關係主要是在生活當中的連結，但若是真的要將海跟文學兩者扯上關係，學長認為是海明威與楊牧。《老人與海》，這本海明威為人熟知的巨作，也是海洋文學的經典。學長尤其欣賞其中的老漁夫桑迪亞哥，對於人生的體悟，用著歷經滄桑的雙手補著魚網，以及那種明知不可而為之的精神，去抓一隻終究無法得到的大魚，無法得到的他者的生命。

「到這種年紀，就更能體會那種『明知不可而為之』的感覺了。」學長笑著說。至於楊牧，高中時學長常讀他的詩集或其他作品，其中有許多地方描寫到海，楊牧所描述的海不同於海明威的殘酷、高於一切，是詩情的、溫柔的，兩者給林達陽的感覺完全不同。海，隨著不同作家的看法，有了不同的意象。無論是溫和近人或是暗浪洶 15

2012 文‧海 / 羅盤一直存有的想像受到肯定、落實。也許真的有我們認為的怪物在海底，可是如果真的有這樣的生物生活於海中，那為什麼沒有新的研究或是新聞報導出來呢？「只是牠們不願意被發現吧！」節目最後的一句話，將我們拉回了現實面。人類常用自身觀點去看海中的生物，但牠們可能真的不希望被我們打擾。這點和人類很相像，人類也有不想被他人了解的時候。就給自己一個獨立的空間，到專屬自己的秘密基地，藉由各種不同的方式短暫地登出這紛擾的生活，將心情調適好，再次啟程。

湧，都是海帶給我們的想像空間。文學中需要加添一點想像，海雖然不一定與文學創作有所連結，但是海提供一個具有無限想像的空間。當學長搭著前往旗津的渡輪時，站在船後甲板，望著深不可測且湛藍的海面，有著許多想像，其中最深的疑問便是── 「這裡頭怎麼可能沒有妖怪？」總覺得海底一定有妖怪，在那看似空蕩蕩的海洋深處，應該隱藏了許多人們尚未發覺，甚至永遠不會發覺的事物，只是我們沒有發現而已。或許這就是一種對於海的想像，是一種文學上的題材與內容。而這樣的想像與意象，也成為了學長的創作概念。文學許多的類型中，尤其是詩，是無法用真實感去描述的。每個人多少都會有一些難以言喻解釋確切感受的當下。透過海的多變，可以含蓄的表達出某些仍處於模糊地帶的想法。利用海不同的意象、形象、狀態來創作詩。學長分享了一個日前Discovery播放的節目《真實的人魚：科學的假設》的內容，探討美人魚以及海底是否存在著不為人知的生物。其中有段內容談到，在哺乳類上岸的過程中，是否有和我們同為靈長類的生物，仍留在海中。這些與我們類似的生物，卻是過著和我們完全不一樣的生活。這個探討讓學長心中

侷限的海近幾年，學長還是會去看海，只是因為距離跟交通的緣故，在台北看海的成本很高，在學長的家鄉高雄，這個臨海的城市，看海就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台北的海對學長來說像是已被馴服，因此缺乏力量，除了東北角──浪花不斷拍打著海岸，具有自然的力道。很多地方都是被規劃過的，像是著名的觀光風景區──淡水，就是一個例子。一旦去控制海的大小、力量，就再也無法稱作海了，只能是河流、湖泊、小溪，甚至是小池塘、水溝，成為另一種型態的水域。這其中也蘊含一種大自然的法則 ──海是不容我們侵犯的。雖然現今人類處在一個高度開發的時代，但是海是超乎我們所能控制的範圍的；不容人類侷限，有著一種人類無法挑戰的界線。因為海是多麼具有力量，是那樣完全屬於大自然的純粹。學長也談到現在高雄的海，已經跟記憶中年少時的面貌不同了，隨著時代的開發 16

那片虛構的海，是不會消失的。

及變遷，腦海中從前的海的印象已經悄悄改變。「也許這是他們的夢，但我不以為然。」學長感慨的說。

沒什麼事是重要的對同在文學之海徜徉的我們，學長給了一些建議。雖然在人生的旅程上，會遇到挫折、會難過失望，會有許多的障礙，但生活就是這樣。若將其比喻成道路，那麼它是充滿起伏及彎曲的。平順的路段固然有，但還是充滿不確定性，因此在作抉擇需要相當的考量。如果真的很不喜歡，就不要勉強自己、逼自己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正如同海一般，沒有人可以徹底地被馴服，也沒有必要去勉強自己被馴服。如果做了選擇，就不要後悔。海教導我們，在人生這條路中，「沒有什麼事情是重要的」，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沒有先天被賦予的使命。沒有什麼事是重要的，所以努力地去達成自我的夢想吧！

《虛構的海》松濤文社出版 (2006)

《慢情書》馥林文化出版 (2010)

尾聲：心中的海洋

《誤點的紙飛機》

海，是學長一生中很重要的一段過程與回憶。即便所處的環境不一樣，接觸海的機會變少了，海對於學長的影響仍舊存在。但正如同學長所說，比起文學，海跟生活還比較有關係。正因為最早開始創作的地方是在海邊，自我世界的構築也是，重要的經歷都和海有密切相關。而現在，不一定是海，學長找到更多場所、方式，可以成為情感表達、發揮的媒介。只是，存在於林達陽學長心中，那一直存在，無法用言語完整形容的那處秘密基地，為大家，更是為自己保留的

逗點文創出版 (2011)

2012 文‧海 / 羅盤

｜專訪陳伯适老師

島，文學，生命與海訪問陳柏雅撰文蔡劭欣吃，常常一整片鋪滿小管的廣場到最後都缺了幾個洞。又有好幾次，老師和鄰居的孩子們與父親一同出海，當爸爸用集魚燈捕魚，靠近貓嶼、草嶼的時候，便會放孩子們跳下水，頂著一個大水桶，到島上撿海鳥蛋，為了方便游回船上，通常只裝半桶，然後回船上煎鳥蛋大家分著吃。或者潛到水裡，撿依附在礁石上的貝類、小鮑魚，一次能撿上十幾斤。令我們最驚訝的，就是老師所說的「世界奇觀」，出海的時候百來隻的海豚成群，大批地圍繞著船身游泳，晚上還能看到飛魚，輕巧地越過水面，有時還飛上船來。甚至還能看到豆腐鯊(鯨鮫)，牠的身上往往附著著許多小魚、小生物，所以當牠游過集魚燈時，便立刻放線捕魚。有一次放網，一隻豆腐鯊也不小心跟進去了，那非常地重，據老師說大概有七八千斤（台斤）重呢！或許是因為沒有什麼經濟價值，最

難以忘記夏天的艷陽是如何地熱情，總能在一片陽光中醒來，早晨被烤得暖暖的、酥酥的，特別是在澎湖這樣的島嶼。因著海的主題，我們邀請陳伯适老師，談談海與文學，以及永遠離不開的故鄉澎湖。

夏天的海，湛藍而熱情，我們出海捕小卷和沙丁魚每到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到碼頭邊排排站好，挑一個最高的地方，用各式各樣的姿勢跳入海中，尤其是觀光客來的時候最開心，因為他們總是為這些孩子們喝采，有時候甚至丟出銅板，而孩子們就紛紛跳下水去撿回來。跳水跳累了，就躺在碼頭邊曬小管（澎湖稱小卷作小管）的廣場，大伙兒一邊聊天一邊享受著陽光，餓了就伸手抓身旁的小管 18

當時腫了半年，還必須去醫院抽出壞死的血水，真的很恐怖！

後那一頭豆腐鯊只賣了五千多元，當時真是懊惱，老師大嘆：「連成本都不夠了！」從老師口中我們好像真的看到了這些壯觀的景象，魚兒成群，沒有遭到污染的海洋生態，老師不禁感嘆，當時隨處可見的景象，如今都成了我們眼中的奇觀。

東北季風籠罩的冬季，乾燥的空氣，濕潤的心情相較之下，澎湖的冬天是哀戚的，不如夏季的生氣蓬勃，在不留情面的東北季風籠罩之下，幾乎沒有人在路上走動，也因為這樣的天氣，能夠出海抓魚的機會也減少，大部分人都待在家裡。縱使如此，缺乏水源仍是一個問題，其實一年澎湖四季的雨量都不多，老師回憶國中時曾和同學一起去「偷水」的經過，那時候每戶人家門前都有一口上了鎖的水井，他們就拿木板撬開，偷偷地汲水，因為沒有水是煮飯洗衣什麼事都不能做的。海上印象最深刻的經驗，是關於父親，他因為處理漁貨，長期接觸其上的分泌物，雙手紅腫。有一次父親的漁船出海抓小管，非常幸運，一下網便滿載了。那時候在讀大學的哥哥也在船上，還雇有一名船員。在開回去的途中，船撞上了漂流木，不巧的是漂流木攪進螺旋槳，將螺旋槳完全打壞，水漸漸地從槳的軸心滲入，此時父親將船上所有重的東西通通拋入海裡，包括全部的漁貨。船開始下沉了，老師說：「父親真

旅行澎湖—— 千足蟲之島每年的假期，澎湖總是會來好多人，特別是夏天，人們總在諸島之間遊走，淺淺地看，看這些浮在深深的海上的島。老師建議我們，到澎湖玩，最好能有當地人帶領，選定一個島嶼，好好地看，住上幾天，體會澎湖的生活，如此，旅行才能深刻留下痕跡。大部份的人走馬看花，去了好多島嶼，到最後只會覺得所有的景色並無不同而變得乏味。幾次，老師曾帶朋友到澎湖遊歷，釣魚、放魚網捕魚，每個時段捕不同的魚，傍晚撿海螺，親自抓靠近暗礁附近的魚類。又像是老師住的島上有許多仙人掌，就帶朋友去採仙人掌果，除此之外，老師住的虎井島有許多蜈蚣，澎湖的特產蜈蚣酒正是在那裡生產的，那些大蜈蚣一隻大概將近三十公分！之所以會有這麼多蜈蚣，是因為其位居諸島核心的地理位置，且擁有最高的海拔，被日治時代的總督山本五十六選作澎湖的駐紮中心，關了許多戰俘。此時日本從南洋引進了很多蜈蚣作為生物武器的材料，那些金黃色、金黑色的大蜈蚣，每個人看了都不知道是什麼怪蟲。老師和家人都曾被這些又怪又毒的大蟲咬過，手上的疤痕還在，老師驚呼：「那被咬到可是會生不如死，一直流眼淚的！」 19

2012 文‧海 / 羅盤多是旁觀者下的註腳，然而老師並沒有特別思考過這個問題，生長在海邊的孩子和原住民相同，傳統上的教育和文化中都是獨立成長的，父母出海工作，三餐都要自理，所以從小就會自己燒菜煮飯。長大了，有時也要下水幫忙固定錨，冬天的時候，強烈的東北季風帶來又急又大的海潮，為了怕船一夜之間隨浪飄走，大家互相幫忙，扛著纜繩固定船隻。在那樣的環境之下，自然就養成很能吃苦的個性，老師說：「這對一個人的未來一定有著直接的影響。」海，是如此神秘、變化莫測，海邊的人卻因為了解和熟悉而與海有著一生一世的牽掛。澎湖，便是老師心中最親密的一方天地。喜歡澎湖的純樸、單純自然，環保意識則是早就具有的，許多環境保護做得非常好，即便現在到澎湖遊玩都是不能任意帶走任何自然產物的，即便是石頭或沙子。保育意識非常強烈，只要聽聞有人毒魚、電魚，便會積極地制止。前一次寒害時，澎湖試驗所就放了很多魚苗，老師很驕傲地說：「澎湖的自然景觀到今天都維持得很好！」老師最想做的，就是一退休就回澎湖，買一艘船，日日讀書釣魚，天氣好就出海，或許春夏在澎湖，秋冬待在臺灣本島。當然，這得先和師母商量。

的是一個很堅韌的人，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他潛入海裡用纜繩繞住船身，將船捆起，萬一船沉了還能用纜繩將人救起。」那時剛好放假回澎湖，聽到家裡的船出事，和母親早已在碼頭等待，最後是舅舅的船將父親一行人救回，父親滿身油汙，母親跪在地上哭泣，畢竟父親是家中最重要的支柱。關於海，對老師而言，深刻的印象大多是負面而有些悲傷的，類似的事情發生了不只一次，有一次在舅舅的船上，透過對講機親耳聽見從父親船上傳來的求救，又有一次家中的船被貨輪撞成兩截，最後船沉了，也改變了老師對未來的選擇。那樣真實而深刻的生命經驗，「可能是你們很難體會到的。」老師說。

文學，海，天涯咫尺「目前的研究領域或許和海說不上直接的關係，但海對我的生命真的有很重要的意義。」老師篤定且興味盎然地說著。如果時間充裕，老師非常想從事與海相關的文學創作。在前二十年的生命當中，幾乎都與海有著親密的接觸，當中有很多痕跡，許多豐富的題材，透過文學，把它重新轉化出來。比方跟家

獨立的、永不遺棄的，海的孩子和島「海洋塑造了人的性格。」這或許 20

小，心裡的悸動很強烈。」最後，想和中文系學生說「生命是一種經驗的歷程，不只是一種觀光而已，而是一種景觀的創造。」在這種經驗當中創造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生命，透過海，使生命經驗變成豐富的、堅韌的。雖然老師說這是很臨時的回答，卻同時是鼓勵也是提醒，簡單而深刻的，如同海一般。時而乾涸，卻永遠豐富，時而苦悶，但是永遠不會遺棄它的，最親密的海。一如文學，是苦悶的象徵，卻也是最貼近靈魂無法解釋的解釋。

人的關係、漁民的生活、島嶼的文化、還有從那裏的視角所見世界的轉變、自然環境的關聯性等，可以寫的題材很多，俯拾盡是。不管是材料的提供或心靈上的觸動，透過海可以使得我們的心靈平靜，一如往昔那樣養育人們的富饒，海的確可以給我們非常豐富的素材。如果從文學的角度來看，海和文學最相近的部分就是「有豐富的想像空間」，文學是內容美感與形式藝術的展現，同樣的，海也可以。海本身的變化，春夏秋冬，早晨、傍晚、夜裡傳達的色彩、氛圍、心情都是很不一樣的，提供了很多想像空間，文學的美感，海是可以重現出來的。如今阿里山的日出大家爭著欣賞，但老師回憶，在那時的海才真是人間奇觀。好像就在可以觸及的距離內，轉瞬間變化了各種顏色，夕陽則像是從最高的地方掉到海裡一樣，太陽如一顆金色大球浮於海面。船一開，就彷彿行駛於一片黃金海中，籠罩在金黃太陽光底下，晴天時海天一色，太陽就在左右。問起與海有關的文學作品，老師推薦了三部經典的書，分別是：《老人與海》、《冰島漁夫》以及《白鯨記》，前二者反覆看了好幾次，每一次的閱讀都帶來不同的想法。

在寬廣的生命路途中，塗上勇氣的顏色想到海，伯适老師的聯想是：「生命是無限寬廣的，那生命是充滿韌性的，海可以讓我充滿勇氣並用更寬廣的視野去看待這個世界。」海一直給老師這樣的感覺，「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回到離島就有豁然開朗的感覺。而離開的時候，隱隱約約地有一種感傷，搭著船目送、遠離，看著島的輪廓越來越 21

2012 文‧海 / 羅盤

撰訪文問沈芳嬋、李佳恒、林依璇

｜專訪楊明璋老師

敦走煌向絲茫路茫漫之漫汪，洋

航向俗文學之海

有動搖的時候，有段時期，老師甚至非常歧視台語，雖然其原因已不復記憶，但直到上了大學後，老師才開始反省自己對台語的偏見，也因台語歌在意境的傳達上更勝國語歌而對其感到欽佩。研究所二年級時，老師本來想朝著喜愛的文字學進行深入研究，但有感於自己的視野不夠開闊，因此想要尋找可以刺激自己，又能運用文字學的領域。而躍入老師腦海裡的，是台師大潘重規老師教授的敦煌學。敦煌文學的文本通常為手抄本，其中有許多流行於民間的俗文字，因時代的差異至今已令人費解與滿心好奇，老師於是決定潛心研究俗文學。

一踏進老師的研究室，映入眼簾的是佔據整個牆面的書櫃，在排列整齊的書籍中，俗文學典籍的數量十分可觀。文學之海，優美的作品更是數之不盡，老師坦言，當初會選擇在俗文學這塊領域進行深造，其實是個非常偶然的過程，其原因更為老師時常自問。與其說深愛俗文學，不如說是俗文化使老師傾心。在國中時，老師便開始對庶民文化感興趣，閱讀了許多台灣早期的生活史，也對於渡臺悲歌、俗諺俗語感到好奇。細細回想其緣故，可能是因為自己從小生活在鄉下，在國高中階段，漸漸感慨於童年時光正無聲無息地離自己遠去，而俗諺俗語，正是兒時長輩們在對話中偶爾會流瀉出的語言，藉由這樣的方式，讓老師覺得彷彿與童年有著某種連結。但對於俗文化的喜愛，也並非沒

泅泳於文學的海文學就跟海一樣博大精深，廣泛而寬闊。談到文學和海的關係，老師首先 22

一本看似跟海無關的作品──東方白先生的《東方寓言》。拿出特別從家中帶來的書，老師為我們講述其中意味深長的一篇〈道〉。故事內容描述戰國時代的魯太子奇對生命的追尋，為了尋找「我為什麼降生到這個世界來？活在這個世界有什麼意義？如何生活才能獲得最大的快樂？」這三個問題的答案，太子首先到了泰山，並在此遇見一位隱士告訴他「路似遙遠卻很近，物似模糊卻很明。」並接而展開了一段旅程。當他走過蓬萊、瀛洲、方壺、員嶠、岱輿等仙島，最後回到出發的原點時，才對隱士的話大徹大悟，然而此時此刻，人事卻早已全非……。老師認為這則故事是提醒我們不要捨近求遠，自己所要尋找的快樂，其實就在身邊，伸手可及。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勇於「面對」，就像因為心情鬱悶，而選擇去看海以忘憂，但最終還是要回歸到眼前的現實與生活。

聯想到的是系刊《文海》，「大概就是二十年前的青春歲月吧！」雖然當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但《文海》對老師來說，就是大學時代青春的縮影，因此相對於因為時間流逝而丟失的講義、筆記，至今還被完整保留的系刊，或許也是老師紀念青春的一種方式吧！

另外，關於文學與海，老師想到的並非純文學而是大眾文化的「歌詞」，如張惠妹〈聽海〉：「寫信告訴我今天 / 海是什麼顏色 / 夜夜陪著你的海 / 心情又如何 / 灰色是不想說 / 藍色是憂鬱 / 而漂泊的你/狂浪的心 / 停在哪裡…… 聽 / 海哭的聲音 / 嘆息著誰又被傷了心 / 卻還不清醒」。金智娟〈飄洋過海來看你〉：「為你 / 我用了半年的積蓄飄洋過海的來看你 / 為了這次相聚 / 我連見面時的呼吸都曾反覆練習」，和許茹芸〈淚海〉：「是你 / 讓我望穿淚水/肝腸寸斷 / 你怎麼捨得讓我的淚流向海 / 付出的感情永遠 / 找不回來 / 你怎麼捨得讓我的愛流向海 / 傷心的往事一幕幕就像潮水 / 將我淹埋」等。老師認為這些如詩般美麗的歌詞也是一種文學，「也許現在我們不認為它是文學，但五十年、一百年之後或許是俗文學的範圍啊！」專長俗文學的老師，提出了一個有趣而值得思考的想法。而和海有關的文學作品，老師亦大略舉了幾本大家較為熟知的作品，例如《冷海情深》、《老人與海》、《面對大海的時候》等，然而在訪談的前一晚，在老師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卻是

海洋情深老師對於海的情感，是豐富而多面向的。海除了給予老師一種開闊之感，卻也帶有一絲絲的愁緒。「或許，是因為有關海的文學作品大多是愁苦的，展現了悲傷的一面吧！」在《看海的日子》中，海的寬廣包容，給予悲劇的底層人物新生的希望與未來的期待。「太平洋的波瀾，浮耀著嚴冬溫暖的陽光，火車平穩而規律地輕搖著奔向漁港。」文中白梅最後帶著孩子搭著火車看海的場景更將對生命新生的感動深深渲染於心。除此之外，明明身為海島之子的我們，面對海，卻仍有著些許畏懼感，而探究其原因，老師認為或許能以龍應台《面對大海的時候》相印證，戒嚴的黑暗與恐怖使人與海相處時，有著淡淡的陌生與不自在。 23

2012 文‧海 / 羅盤

放下書本，尋海忘憂

自海平面流洩出來，輕輕地為海鋪上一層薄紗，將天與海渲染成淡淡的粉紅色。過了一會兒，殘雲散盡，太陽冉冉地升騰而起，朝霞漸濃漸深，耀眼的金光，宣告著一天的開始，這壯麗的美景至今仍使老師印象深刻。除了國內，老師也有在國外特別的看海經驗。去年，老師遠行至日本鎌倉的建長寺，雖然眼前仍是那片再熟悉不過的太平洋，但也許是因身在異地他鄉，再加上身旁伴著古色古香的古廟與一片綠意盎然，四周環繞著幽幽寂靜，質樸古意的蒼茫歷史之氛圍，使老師有著彷彿穿越了時空看海的感覺。

望著眼前雄渾壯闊的海天一色，浪潮翻捲至岸，變成美麗的白色泡沫盪漾在湛藍的海面上，轉瞬即逝，而心中的煩悶憂愁彷彿也隨著浪花陣陣消失在這片純藍的詩意中…… 老師說每當自己心情苦悶，覺得生活無趣時，便會出去走走，看看開闊的景色，調劑心靈。其中老師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基隆八斗子漁港的「望幽谷」，因為那裏有著一百八十度的廣闊視野。有次與朋友相偕於此看海，雲霧朦朧，鑲綴在天際的點點繁星，與淡靜溫柔的明月懸掛在大海上，微風吹皺海面，星與月盪盪漾漾於海面，波光瀲灩，反射出閃爍不定的光芒，與夜空相映成趣，十分美麗。而另外一次，讓老師難以忘懷的看海經驗是在大學一年級去金山班遊時所見。曾經的青春歲月，與同學相遊，自然是興奮地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與朋友盡情地談天說地後，便決定相約去海邊看日出。天際濛濛亮起，柔和的光芒

尋找，那片海無論是文學抑或是海，都給予了老師許多滋養。看海的經驗讓忙於研究的老師放鬆自己，整理思緒；文學作品則陶冶性靈，厚實學術根基。而對於老師來說，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那片海，當然非「書海」莫屬。從大學開始，一直到博士班，在書海中殷勤耕耘、自在悠遊，雖然老師不否認自己曾經想望過不一樣的人生，也因渾然忘我於書海之中而付出了自己的青春與健康。但書海，卻也讓老師找到了自己的定位。〈道〉這個寓言裡頭提出的三個問題，老師在大學時便常常自問之，也希望政大中文的學生能夠思考這三個問題，因為若是能藉此聆聽自己內心的聲音，要找到自己人生的定位也會相對容易許多。也許現在我們會對未來感到迷惘，因為中文系的就業方向似乎不是很明確，但關於這點，老師鼓勵我們培養其他專長，可以和優秀的中文能力相輔相成，在職場上也就更加如魚得水。中文 24

系的出路，也許就像「海」一樣廣闊，因為凡是與文字相關的產業，都可以成為中文系學生發揮所長的舞台。最後，老師引用《老人與海》中的一句話：「一個人可以被摧毀，但不能被擊敗。」來鼓勵我們在面對未來生命必經的歷程時，要勇於嘗試，縱使失敗，也不要感到後悔，因為我們曾經努力過。而未來，現在才正要啟航……

陳伯适老師推薦書目：

楊明璋老師推薦書目：

《冷海情深》

《老人與海》海明威著

夏曼．藍波安著

《冰島漁夫》

《面對大海的時候》

《白鯨記》

《看海的日子》

龍應台著

畢爾．羅逖著

梅爾維爾著

黃春明著

2012 文‧海 / 島

失落的海島天堂──

馬爾地夫撰文/ 王一雅、吳慕櫻

落在印度洋上的天堂

的天堂」，不過「馬爾地夫」在當地的語言中代表的是「島嶼國」。島上居民不多，總共才大約二十七萬，而一千座島嶼裡面，有大概快一百座島嶼是一島一飯店，加上擁有世界最美麗的祕境，所以成為了全球人類心目中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有人說，大自然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但當我們抬頭仰望，就只見應當是一整片完整的蒼穹，不知為何卻有許多摩天大樓在視野裡，破碎了整個天空。再轉身望向四周，身邊都是一棟一棟的水泥建築物，一層一層地向我們逼近，令人幾乎窒息的壓迫感四面八方而來，頭頂上的蔚藍被烏雲遮蔽，奄奄一息地作著無聲的抗議，不禁令人心中的鬱悶更是難以抒發。在這樣的情況下，許多人會選擇出國度假讓自己的身心得到解放，藉此充電，好使自己再度回到工作崗位時，能夠精神飽滿，更有衝勁。有人會去欣賞古蹟、感受異國風情，或是到處去爬山，挑戰自己的極限。也有不少人會選擇去充滿南洋風情的島嶼感受熱帶緯度國家的熱情，藍天、沙灘、海洋。在那樣的環境下一定能讓人徹底慵懶的放鬆，像是峇里島、大溪地等，而其中被世人譽為最接近天堂的國度，就是馬爾地夫。

與馬爾地夫的邂逅馬爾地夫的特色就是它美麗的海水，在不同的時候會顯現出不同的風貌，美得不可勝收。只要一打開飯店的門，面前就是一大片夢幻的白色沙灘和一整片水藍色的海洋在等著你。當雙腳踩在細軟的沙灘上，不時還會有小小的海洋生物在腳邊，像是海星，或者是螃蟹。不只如此，因為蓋在海上的飯店通常都會在珊瑚礁海域內，這裡沒有海流，風平浪靜。所以在一片寧靜礁湖的襯托下，遠方外海的白色浪花就無法打進來，這就形成了非常特殊的風景，一般來說浪花會打在腳邊，但在這裡它就變成了珊瑚礁海域和外海中間的蕾絲綴邊。而在珊瑚礁海域內，因為海水非常的清澈且淺，所以在陽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顆顆的藍寶石拼貼而成的地磚，讓人想要整片帶回家。馬爾地夫的海水會因為陽光或是雲層的關係折射出不同的藍，不只如此，海的深淺也會影響它的顏色。島上並沒有高山或是河流，就只有珊瑚礁，而且大部分都是無人島。如果是環礁，就會看到眼前的海水分成了好幾個顏色，淺

馬爾地夫是一座位於斯里蘭卡西南方的島國，另外，這座島嶼自古以來就是許多航海家的往來於東西方的中繼站。馬爾地夫大約有一千一百九十個珊瑚島嶼，裡頭更包含了二十六座環礁，而其中大約有兩百座島嶼上面有居民居住，其他島嶼大部分也都開發成了觀光區，成為了全世界最令人所熟知的度假勝地。西方人更是喜歡稱呼它為「失落 26

教和印度教為大宗，但在十二世紀的時候，全國居民就改信了伊斯蘭教至今。關於馬爾地夫為什麼會成為伊斯蘭教，有一則很有趣的傳說：「相傳馬爾地夫曾一度被魔鬼控制，這個魔鬼每月出海一次，他威脅馬爾地夫國王每個月都要交出一個處女，不然的話要將馬爾地夫毀滅。國王在全國上下抽籤選出了許多年輕女孩，並將她們安置到海濱的廟宇之中，誰知第二天卻被惡魔全部殺害。一個伊斯蘭學者遊歷至馬爾地夫，知道了這個情況，便決定解救這些女孩兒。他喬裝打扮成女孩，並在惡魔到來的前夜在海濱的廟宇中誦讀《古蘭經》，惡魔卻沒有出現。當國王知道《古蘭經》打敗了惡魔之後，便下令舉國信仰伊斯蘭教。」

的部分下面有珊瑚礁，而深色的部分就是一般的深海。每每看到這種景象，應該都會讓人想要把眼前的畫面裝進瓶子帶回家吧！馬爾地夫是一個水上活動非常發達的地方，在馬爾地夫度假的人，最喜歡的水上活動就是浮潛。只要輕輕地浮在及膝的海面上，成群的魚兒就會立刻湧上來，就算是不諳水性的人也不用害怕，大可放心的玩。又或者你可以選擇更高級一點的玩法，就是搭小飛機。從空中俯瞰，星羅棋布的小島，綴在完全沒有汙染的海洋上。純潔無暇的印度洋本身就夠讓人著迷了，從淺到深，各種想得到的藍都呈現在上頭，不僅如此，眾多的島嶼就像一顆顆碎翡翠，旁邊鑲著珊瑚礁，灑在印度洋上，而這一切如夢似幻的美景，我想就是為什麼馬爾地夫會被大家稱為「世界上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吧！

除了上述這些，還有一點較特別的是，馬爾地夫婦女的自由度很高，不像其他南亞大陸國家對女性採取隔離主義，在眾多的政府機關裡都可以看見馬爾地夫婦女的身影。若是離首都較遠的島民，則是男主外女主內，男生出海捕魚，女生則在家中料理家務，十足的海洋文化。畢竟是群島國家，海洋是原住民終生所依恃的資源，所以海洋的子民自然就以海洋文化來呈現這支獨特民族的風情了。而這一點，也可以從他們的觀光產業當中發覺。

另外，有關於文化的部分，馬爾地夫因為是東西方的中繼站，所以在一個一個世紀的傳承下來之後，我們現在看到的文化融合了許多海上移民豐富多元的文化。而當地的傳統音樂自是受到東非文化很大的影響，像是鼓樂。馬爾地夫的傳統飲食文化則是深受南亞文化的影響。島上的居民和其他原住民的信仰不同，大部分的島民會信仰自己的神祇，但是馬爾地夫信仰的卻是伊斯蘭教。雖然馬爾地夫鄰近斯里蘭卡，以前也以佛 27

2012 文‧海 / 島

與海，與陸，與自然齊聲高唱的美麗之歌

疑問的。除了有許多具體而微的法令規範，如限制釣魚區域或禁止摘採水果、撿拾貝殼、海龜蛋等行為，來防止觀光客破壞環境生態之外，更結合了政府、民間機構和來自全球的環保學者之力，共同為維護馬爾地夫美麗而脆弱的珊瑚礁奮戰。在這樣產業與環保息息相關的情況下，雖然一度因為觀光日盛的情況造成些微環境破壞，但在政府法令和民間管道的合力矯治下，馬爾地夫又恢復了「無汙染天堂」的美名：清澈潔淨的海水輝映著嫩藍的天，爽朗溫暖的陽光灑落在透著翠綠的粼粼白浪之上，鮮豔的各色游魚穿梭其間，受著遊人手中細雨般不時灑下的麵包屑吸引，絲毫不畏人地搶著偎暱過來。在真純潔淨的馬爾地夫，人與自然、與海的距離似乎變得無限親近。然而在這樣歡樂平和的氣象背後，馬爾地夫的天堂光環正逐漸被另一項海洋的隱憂侵蝕──海平面上升。

在太平洋島國萬那杜（Vanuatu）中流傳著一首歌謠，其中有一句深入人心的歌詞是這樣唱的：”Many came along, and called you paradise, but to me, your real name, my home my island…”（「很多人來到這裡，並稱妳為天堂，但對我來說，妳最真實的名字，是我的家鄉我的島……」），在位於世界邊緣的失樂園之一──馬爾地夫，這首歌曲的貼切動人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正如來自世界各地、不同語言的美譽，這個由許多珊瑚礁島所組成的國家有著令人難忘的瑰麗──像花環、珍珠一般熠熠生輝，出塵而明亮地閃耀在印度洋的海面上，成為每年數十萬遊客的朝聖地，更是人們心中「仙境」的代名詞。由於國土面積零碎而土質貧乏，加上淡水資源相對不足，馬爾地夫的產業主要集中在漁業和觀光兩種類別上。伊甸園一般的美景、純樸的人民和豐富鮮美的海產，如此得天獨厚的資源使得馬爾地夫在經歷20世紀70年代的經濟危機後，得以藉著開發、出租許多境內無人小島給各國企業經營的方式，成功地轉型成為一個現代度假勝地，進而漸漸在世界各地的人們心中，搖身變為一個如夢似幻的南國天堂，國內的經濟情況也因此偏重在觀光業所帶來的收入之上。可想而知，如此倚重觀光收益的國家，對於國內觀光資源的保護和重視是毫無

海岸線上── 含苞待放的沉淪之花正如其他珊瑚礁島國一樣，雖然馬爾地夫地勢低平的國土賦予了人們與海洋親近的特權，但也因此有了與海爭地的難處。在2004年的南亞大海嘯中，馬爾地夫一直存在的隱憂化做了慘痛的現實：印尼蘇門答臘外海的地震引發了嚴重的海嘯，遠至非洲東岸的周邊各地都遭受波及。馬爾地夫境內亦受到重創， 28

的馬爾地夫將失落海底，導致「花環群島」的美麗在小國之力難以回天的環境災變中凋萎，「天堂」的美名也將化做古老的印度洋下，被歷史遺忘的七彩泡沫。近幾年來，馬爾地夫的氣候政策逐漸將「遷國」納入考量，與舉國遷徙的太平洋島國吐瓦魯可謂同病相憐。正如馬爾地夫前總統穆罕默德‧納希德所說：「我們不想離開馬爾地夫，但我們也不想成為氣候難民，數十年居住在帳篷下。」人戀故土，又有誰真的願意離鄉背井，因為氣候和環境變遷的迫害，從此扎根在異鄉，從此遺棄了深情繾綣，魂牽夢縈的故國呢？

不僅有許多島嶼無法再繼續供人居住而被政府放棄重建外，首都也遭受到嚴重的破壞，重要的經濟支柱──觀光產業也因此一度停擺。雖然在數年的重建之後逐漸恢復了昔日的榮景，但隨著全球暖化日趨嚴重，海平面上升猶如一片揮之不去的陰影，時時籠罩在馬爾地夫人民的心中。眼看仙境一般的家園逐漸地沉入海底，這顆璀燦奪目的「印度洋之珠」並未就此妥協。在政府的帶領下，除了對於境內環保的重視被更加徹底地執行，身為暖化受難國之一的馬爾地夫更積極出席各類全球環境會議，向各國發聲疾呼，希望使暖化造成的全球海平面上升問題得到重視和解決。在2009年12月的哥本哈根氣候變遷高峰會議之前，馬爾地夫前總統穆罕默德‧納希德即出席9月時於紐約舉行的聯合國氣候峰會，並對溫室氣體排放大國提出呼籲，要求國際正視馬爾地夫所受到的影響，並提出具體措施和行動，而非只是再次淪為會議中振振有詞，事後卻無法兌現的空頭支票。此外，馬爾地夫內閣亦在同年10月時舉行了全球首見的「水底會議」，對世界重申他們維護家園、遏止暖化的渴望。雖有國際間零星的援手（如日本政府贊助在馬爾地夫首都馬累所設置的防波堤），若是根本的暖化問題仍不見解決，根據聯合國跨政府氣候變遷小組（IPCC）於第四次評估報告中所做出的預測，全球水面將在2100年前上升18～59厘米。屆時，全國土地約有八成低於海平面上一公尺

夢醒時分，海島的命運是…… 對「天堂」的嚮往牽繫著全球人們的心靈，電影中的南國浪漫更不時圍繞著這些灑落在各大洋面上遺世獨立的海島仙境：其實不僅是馬爾地夫，其餘以美景、觀光聞名全球的海島，如大溪地、關島、帛琉……皆然。我們來到這些世外桃源，不論是親臨當地或是想像神往，總或多或少抱持著逃離俗務的竊喜，和追尋美麗、愉悅的想望。然而在對「天堂」的期待之外，人們卻往往忽略了在光鮮亮麗的美名之下，這些海島國家也有著它們最現實而沉重的煩惱。正如今年2月剛上映的電影《繼承人生》（The Descendants） 29

2012 文‧海 / 島

的焦急和驚慌並非是心中存有「天堂」美夢的外國觀光客可以理解的。然而海島小國「國微言輕」，面對全球溫室氣體排放不見減緩的問題也只能在國際場合竭力呼籲，但是否真能受到重視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在吐瓦魯的前例之後，馬爾地夫也開始考慮籌備購買國土的基金準備遷國。

中，住在典型美國式天堂──夏威夷生活的男主角麥特金（Matt King）所說：「我的朋友一向認為，住在夏威夷，簡直置身天堂，似乎……我們整天喝著邁泰酒，沒事就衝衝浪……天堂個頭！他們瘋了嗎？我的家庭也會亂七八糟，我們的心也會難過，但，我們會好好的過下去……」這些海島國家的居民總是被描繪為樂天知命、親切友善，但這並不代表他們的生活只是如觀光客眼中一般悠閒愉悅，似乎終日只需狂歡歌舞便是生活在「天堂」的唯一條件。他們也有如全球人們一樣的生活壓力，甚至在環境問題之上，他們的憂慮和對即將失去家園的恐懼和痛苦，會比來自全球「朝聖」的遊人們更加切身而深刻。隨著逐年攀升的溫度和節節進逼的海水，珊瑚礁島國面對國土逐漸被吞沒

面對天堂的失落，不僅使全世界的美麗憧憬幻滅，更是海島國家失去故鄉的沉痛嘆惋。這樣的責任絕非碳排放大國獨自承擔，而是生活浪費而不環保的毎個人皆得其咎。同為海島國家的台灣，是否能從這些島國的命運中力挽狂瀾，掙脫因海平面上升而慢速沉沒的命運呢？──相信濤聲中的未來，寫定於每一個浪花拍岸的現在。

● 參考資料：［書籍］ 1.《世界列國誌馬爾地夫》：劉必權（台北市：川流出版社，2008） 2.《熱情島嶼逍遙遊：關島‧賽班‧帛琉‧馬爾地夫》：楊一鳴（台北市：培根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民85） 3.《探尋即將消失的國度：兩個七年級女生的環浪計畫》：王品文、游琁如（台北市：三采文化出版事業有限公司，2011）

5. TVBS【搶救馬爾地夫】馬爾地夫海洋保育美麗珊瑚世界 6. e報：南亞大海嘯淹沒馬爾地夫二十多個島嶼幾乎滅國 7. 美寶百科條目：哥本哈根氣候變遷高峰會議 8. 聯合新聞網：馬爾地夫政變總統下台 9. 美國中文網：將被海水淹沒馬爾地夫向全球 “呼救” 10. 自由時報：島國沉沒中…馬爾地夫想買新國土 11. Yahoo電影：「繼承人生」 12. 自由時報：重新發現馬爾地夫 13. 大愛電視台：經典‧TV-02/07【即沒之島-馬爾地夫、吉里巴斯、吐瓦魯】 14. 經典雜誌：第127期2009.02：【即沒之島】觀光島的未來最後一瞥馬爾地夫

［網路資訊］ 1. 維基百科條目：馬爾地夫 2. 藝龍旅行網：馬爾地夫 3. 馬爾地夫旅遊網：水湄之國馬爾地夫 4. 部落格文章：2008馬爾地夫照片分享-風景篇

眼前的映像與腦後的印象──

電影與童話中海洋的形象刻劃撰文/ 林隼忻、吳妮庭如果在你的心中，存在著一片海洋，那會是什麼樣子的呢？她是不是可以任你遨遊？是不是可以乘載你的夢想，又是不是可以讓你望眼欲穿？如果現在你的面前有一片大海，那又會帶給你什麼樣的感受呢？是清澈無比？深不可測？還是浩瀚無邊？每個人對於海的想像不盡相同，對於海洋的印象更是各異其趣。然而，你知道別人是怎麼看待海洋的嗎？每個人從小到大，一定會看過至少一部電影；而童話，則是每個人小時候的共同回憶。其中，和海洋有相關聯的電影與童話作品不在少數，相信也是大部分的人都看過的作品。但是，卻不是每個人都清楚知道這些作品跟海的連結在哪裡，甚至很多人想都沒有想過這層問題。你，是不是會好奇這些作品的作者對於海的想法是如何？又為什麼要和海相關？現在就讓我們一同出發，在大螢幕與童話書的世界航行，邀你一探這美妙的海洋。

要勇於冒險的故事。片中的主角們全是魚類，卻隻隻像人類一樣會說話，還會做人才做得到的動作，在這部動畫裡，將人對於深海世界的想像發揮到極致。讓所有觀眾會覺得這深海中所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在日常生活中會看到的場景，有可能在我們周遭發生。此類作品將海中生物擬人化，也將海洋作為故事發生的主要場景。正因如此，海洋的形象變得親切，塑造出來的環境平易近人，就好像置身於自己居住的社區一般。在這類故事中的海洋，不帶有一絲威脅與恐懼感，塑造海洋想像世界的作者就像一個大兒童，純真而童心未泯。

超越想像之外的海自古以來，人類對於無法碰觸的區域存有絕對的好奇，也就會對於未知的世界產生無限的想像空間。正因為無人可以證實其中的真實性，所以不論怎麼樣的想像都是可以被接受的。而這些想像故事的背景，最常發生在深海中。相信很多人都看過《海底總動員》，敘述小丑魚爸爸為了要找回失蹤的兒子，在大海中碰到很多困難，但在其他夥伴魚的幫助之下衝破重重難關，最後順利找回兒子，也體認到自己必須

海底總動員將魚類擬人 31

2012 文‧海 / 島

阻擋夢想去路的海

等恐怖片就是最好的例子。船難片是人為疏失加上大海無情；恐怖片《大白鯊》則是將鯊魚誇張描寫成食人動物。此類故事最大的特色就是把大海塑造成全然的殺人幫兇。冷漠、無情、無差別一概吞沒的形象，讓大海在這種劇情發展之下變得生人勿近。這種形式的電影不像海盜電影一樣會保有戰勝自然的英雄人物，而是將人類「人定勝天」的勇氣全然推翻，在某些程度上提供了觀眾一些省思，勸人類唯有將過去過於自信的態度收斂，才能換得更多的生存機會與延長大自然的壽命。

此類最代表性的例子為《神鬼奇航》系列等敘述海盜的電影。這種作品通常強調主角（通常是海賊與海盜）的英勇和無所畏懼，不論遇到多少危險都能夠克服。正是這樣的需求，對於海洋的形象往往描述為極度危險、暗潮洶湧、無法捉摸，好像只要一不注意就會被吞噬掉一般，海變得危險，像是一個需要被擊倒的敵人，將海的攻擊性與不確定性大大地展現出來。這些故事裡的海，不再清澈，大部分的時候，伴隨著劇烈的天氣狀況。快要翻倒的船隻、甲板上岌岌可危的船員們、歪斜的桅杆、左右晃動的貨物……，頭上澆淋著不知道何時才會停的大雨，加上無法掌握的風向，刻畫出航海時的風險與大海製造出來的恐怖氣氛，也增添了挑戰性與緊張感。

這類形式的海洋形象往往不是造成災難發生的主要原因，卻常常是在災難發生之後，加重災難的悲劇性。海洋的內部清楚可見，但是卻「一旦落入就無法存活」。深海中暗潮洶湧，海中的嗜血生物蠢蠢欲動，隨時向手無寸鐵的人們展開攻擊，而人通常沒有辦法還手，只能眼睜睜看著事實發生。海洋如同黑洞般，帶給我們未知的恐怖感。

海盜們為了夢想與寶藏必須打敗大海

吞噬一切的海著名的電影如《海神號》、《鐵達尼號》等船難片，以及《大白鯊》

再怎麼自恃為世界之王，最後也難逃被大海吞噬的命運。 32

最浪漫的海

刻的故事。

丹麥人最引以為豪的國寶──美人魚，其實一點都不簡單。首先，能創造出世界為之瘋狂的美人魚，在小美人魚生活的海中有美麗的宮殿，漂亮的人魚公主，作者創造出一個繽紛的水中王國，從這些我們可以看出「海」代表美麗、美好的理想。第二，人魚公主們滿十五歲便可以浮到海面上的傳統，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正也訴說了陸地上的人們嚮往著海洋，和美人魚們對陸地上的好奇心是一樣的。這「好奇心」碰見了王子，產生了「欲望」。幫助小美人魚達成心願的海巫婆，也代表了「海」裡並不是只有美好的事物，如同在陸地上一樣，正邪兩方皆存在。海巫婆是海令人害怕的代表，總括一切海令人生畏，害怕的負面形象。第三，用聲音交換腿的美人魚公主，得不到王子的真愛，也拒絕姊妹們的幫助，抱著真相和愛慕，無怨無悔地幻化為泡沫，變成大海的一部分。微不足道，瞬間即逝的泡沫，代表著美好的理想終究只是理想，終有幻滅的一天。作者讓美人魚化成泡沫消失變成一件很浪漫的事情。生於大海，最後也回歸大海，瀟灑地離去，不留下一點痕跡。最後美人魚也是跟海有關最具代表的愛情故事，描述海底的細節，述說小美人魚內心的掙扎，義無反顧的決定，毫不留戀的逝去。不僅可以看出作者嚮往的理想國度，也織出海洋裡最動人深

毀滅的海與重生的海《小飛俠彼得潘》世界中的海和《小木偶奇遇記》裡皮諾丘掉落的海，恰好是相反的兩個意象。彼得潘的剋星──虎克船長，是童話的世界裡不可或缺的反派角色。彼得潘世界中的海孕育了虎克船長，也就是孕育了無盡島的黑暗面。隱喻著成人世界裡所有的謊言、醜陋、真相。無憂無慮的島上出現海盜，代表著赤子之心的彼得潘不可能得到沒有煩惱的世界，不可能不去面對可怕的事情。作者或許是在隱喻在自己嚮往的理想國中，那些把赤子之心都掩蓋的社會競爭、蓄意陷害、欺騙，都可以被打敗。就像虎克船長對彼得潘窮追不捨，小飛俠卻每次都可以打敗大海上窮凶惡極的海盜。這些黑暗面必須毀滅，所以彼得潘必須打敗他的宿敵，也一定會打敗他，因為這是克服黑暗面的象徵。《小木偶奇遇記》裡，意外失足而跌落海，逃過被黑心商人賣掉的危機，卻又被鯨魚吞進肚子裡，在裡面和苦苦尋找自己的爸爸相遇，兩人相擁而泣，又一同克服困難，從鯨魚肚子裡逃出。在小木偶的故事中，海雖然只出現一點點，但海讓小木偶從驢子變回人形，從鯨魚肚裡逃離商人魔掌，和父親相遇，重新撿回一條命，最後變成一個 33

2012 文‧海 / 島

海，最時髦的舞台

有血有肉的人類。這裡的海，給小木偶和薛貝特老伯重生的機會，讓一切看似絕望的旅程再一次和重要的人相遇，再一次重新「做人」。

《金銀島》主人翁為了一張藏寶圖展開海上的刺激精彩的冒險之旅，所以海絕對是在航海時代之後，展開冒險最時髦的舞台。《格列佛遊歷小人國》的故事，相信大家一定都不陌生。在中國的也有人到過小人國。唐代的劉恂在他的著作《嶺表錄異》裡的〈海外六異國〉也有提到主角去過小人國的故事，整體述說和《格列佛遊記》十分類似。歷史上《夷堅志》裡的〈猩猩八郎〉主角富小二遇難漂流到了「猩猩國」，和猩猩通婚，他的兒子被人稱為「猩猩八郎」，還在富小二的故鄉經營了一間茶館。這個故事把海上的「猩猩國」寫得很有人情味，曲折反映了古代中國與海外各國人民友好往來的情形。《聊齋誌異》裡的〈羅剎海市〉主角馬驥也是遇難漂流，幾經波折到了海底的商場，又恰巧碰見了龍王，龍王賞識他的文采，將女兒嫁給他，但他最後和摯愛的妻子分離。日本經典童話〈浦島太郎〉遊龍宮三天，卻發現其實在人間早已過了一百年。「海市」和「浦島太郎」皆是寄託理想，「海市」蜃樓和龍宮，也有可望而不可及的意義。這些故事皆是東西方對海的幻想故事，表現當時人們的好奇心和追求財富的冒險精神，不但開創了航海時代，更創造出了許多精彩刺激的故事。西方傳說中的海妖賽蓮（Siren），用歌聲迷惑路過的船隻。這個傳說曾經

增長智慧的海辛巴達出航七次，其中經典的橋段之一「鑽石山」：辛巴達漂流到蘊藏鑽石的島上，這裡的商人把羊肉丟進谷中，利用禿鷹抓起黏滿鑽石的羊肉來賺錢。於是他把自己綁在血淋淋的羊肉上，藉著禿鷹的翅膀把自己帶離險境。另一個經典的橋段是在第五次出航，他被一個怪老頭纏住，用雙腿夾著他的頭不放，把他當成奴隸，吃喝拉撒睡皆在辛巴達身上，最後他用葡萄酒灌醉老頭，才脫離了老人的魔「腳」。辛巴達是一個矛盾的人，就像作者想表達大海的魅力一樣，令人們期待又怕受傷害。辛巴達老是述說著他的冒險有多麼危險、恐怖，經歷許多痛苦、煎熬的怪事件。但他卻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對各地風俗民情的好奇心，和對金錢財寶的慾望，一再出航冒險。《辛巴達》中的海，驅使他一再前往冒險，是蠱惑他的海。當然財寶是最大的誘惑，因為寶藏藏在大海上，這就是大海的蠱惑。另一個誘使他出海的原因則是各地的風土民情，遇見奇人異事和怪物搏鬥，作者創造出島上的怪物，代表的是對大海的幻想。而這些經歷正是讓他大難不死，讓他見識更廣，讓他更長智慧的海。 34

夷、帛琉這些美麗的海水，蘊藏五彩繽紛的生物，哪怕只是看一眼台灣花東一望無際的海岸，被都市煩擾的心也會瞬間被洗淨！但夜晚的大海，大浪翻攪的大海，海嘯、大雨，光在岸邊看就升起一股未知的恐懼，更別說出航的水手實際遇到的困難：暗礁、漩渦、不知名的海流、鯊魚、海盜，以及在海上不方便的生活機能。海蘊藏了生物，蘊藏了石油、天然氣，蘊藏了許多人類仍未知的東西，每一個海上冒險的故事背後，就像這些傳奇故事一樣蘊藏了深刻的意義，像海洋一樣容納百川、孕育無數生命、乘載重要使命以及記錄文化的歷史。而作者心中的海，不用讓我們出海也能體會到真實的感覺，彷彿身歷其境，自己也跟著融入其中。大家對所看過的作品中的「海」又有什麼感受呢？希望這個專題可以帶領著大家思考，讓「海」不單單只是舞台，只是背景，更有深刻的涵意！

深植在所有出航的水手、商人、海軍和漁夫的心中。由於當時人們對於海的不了解，對當時無法解釋又令人害怕的現象，創造出虛構不實的幻想和揣測。在人們漸漸開始認識海之後，當時人觀察到海千變萬化、善變的個性，古人對海這個未知的世界產生好奇心，甚至發揮創意讓海增添了神祕的面紗。她就是變化莫測，撫不順她的毛，摸不清她的思緒，有時瞬間被她的美麗平靜心神，卻又時時對她的狂暴提心吊膽的，就像《群》中的大海，有計劃，有心機的展開報復人類的行動。如此有個性的她，有著寫不完的題材、挖不盡的元素、找不完的謎題，這麼具有吸引力的海，怎能放過她的魅力呢？不論過去還是現在，「海」絕對是作者讓主角大放異彩，最時髦的舞台！自古以來大海讓人們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不得不說，海真是個矛盾的東西。想到大堡礁、馬爾地夫、夏威 ● 參考資料：［書籍］ 1. 陳蒲京主編，《中國經典童話 : 歷經千年.橫跨群書的119個述異傳奇》（台北：三言社）［網路資訊］ 1. 維基百科條目：海底總動員 2. 奇摩知識家：金銀島、出埃及記、諾亞 3. 陳俊傑，〈談骨說筋─海妖賽蓮〉 4.〈小木偶奇遇記〉（http://dreamland2001.tripod.com/） 5. 大紀元文化網：蒲島太郎

6. 〈一千零一夜─航海家辛巴達的故事〉（http://sm21.net/jing/1001/016.htm）

7. 〈史威夫特的《格列佛遊記》〉（http://blog.udn.com/Dalloway68/）

［圖片］ 1. 海底總動員（http://www.hfslib.com/movie_show.asp?id=8） 2. 神鬼奇航（http://www.wretch.cc/blog/ann80421/25686179） 3. 鐵達尼號（http://gb.chinareviewnews.com/doc/1019/6/1/8/101961827. html?coluid=7&kindid=0&docid=101961827）

2012 文‧海 / 島

誕生於水色祈禱的無涯信仰──

東西方海神信仰撰文/ 林虹君、劉靜璇

前言

四海龍王的信仰繼之而起，據樊恭炬在《祀龍求雨考》一文中考證：「帝命祭龍制儀始于唐」、「唐時龍與雨師才並重」。在舟山流傳的民間傳說中，四海龍王的封號甚至為唐明皇所賜。從此，四海龍王取代人面鳥身的上古形象成為主流海神。於此同時，中國第一位女性海神，東海女神普陀觀世音也隨著佛教的傳入在漢唐逐漸形成，並且以其相對於男性龍王怪異猙獰、暴戾無常的「惡神」形象，以「善神」的女性溫婉形象逐漸壓倒四海龍王的地位，甚至進一步取代。

海，深邃、神秘，靜則千里無波，一旦暴風驟起，就能掀起萬丈濤濤，一瞬之間將一切吞噬殆盡，正因她是如此詭譎多變，「海」，這個先民賴以生存，航行貿易、捕取漁獲的場域，讓先民既敬又怕，就此誕生了海上之神的信仰，無論在東方或是西方，對於海的敬畏讓海神信仰從古早時代流傳至今……

上古的信仰──東方在中國，帝王祭海的儀式自夏商周即有之，古老的先民很早就習慣用四海泛指天下，即使西海、北海本無海可指1 。「四海神靈」的信仰同時誕生於遠古的傳說時代，最早的記載首見於《山海經》，如〈大荒東經〉一章：「東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鳥身，珥兩黃蛇，踐兩黃蛇，名曰禺虢。黃帝生禺虢，禺虢生禺京。禺京處北海，禺虢處東海，是惟海神」。根據《山海經》的記載，東海海神名禺虢。南海海神名不廷胡餘，西海海神名弇茲，北海海神名禺京。四海海神中除了南方海神不廷胡餘，其它三海神皆為人面鳥身，呈現上古半人半獸圖騰信仰的特徵。

沉默的傳說── 來自民間的女海神從神話到歷史，從民間到帝王，湛藍色的信仰湧動到北宋建隆元年（公元 960年），福建省湄洲島上一戶林姓人家中，一聲遲來的嬰啼竟改寫了整部長長的水色記憶，然後久久地續寫到如今。因為「彌月不啼」，這個安靜的女嬰被取名為「默」，當地人通呼「默娘」。傳說她五歲能誦《觀音經》；八歲始從塾師讀，一讀成誦；十歲誦經禮佛，能悉解《金剛經》；十三歲與鄰里姑娘窺井照鏡，忽見一神仙捧符錄緣井而上，眾人驚散，惟默娘從容受錄，遂此習得通靈變法，神威益顯。於是口耳相傳的故事裡，這個似乎在很小很小就注定不平凡的姑娘開始成

神形的蛻變隨著歷史的推進，四方海神的稱謂和形象也出現變化2。東周時人們心目中的海神，其神形已是大魚或蛟龍了 3 ， 36

稱呼媽祖為「天后」，受其影響，雍正年間的閩台官員皆以為康熙23年確實有天后之封，並以其上奏皇帝，造成雍正帝誤判，乾隆皇帝不願彰顯其父錯誤，將錯就錯，正式賜封天妃為天后，並在官方證書中，將封賜天后遠溯康熙23 年，編造了施琅請封天后，康熙帝批准的神話4，口耳相傳。在台灣，媽祖的信仰文化更是根深柢固。這塊土地的文化很早就注定自成世界──想造訪這小小島國的人都必須渡海，無論來自中原或南洋，巴士海峽和台灣海峽湧動的波濤浮沉船隻，在那個沒有飛機的年代，每個上岸的先民衣襬都浸滿鹹鹹的海風。

為新的祈禱對象。據何喬運的《閩書》所載，默娘18歲即能預知海難，踩蓆渡海，濟助舟航，被時人呼為「龍女」、「神女」，23歲時收服金水之精，即如今案座下侍立的千里眼、順風耳二屬將，直到宋太宗雍熙四年（公元987 年）農曆九月初默娘辭世，時年28歲。然死後數顯靈應，庇佑漁舟商船無數，人們感其功德，尊呼「娘媽」，後在湄峰傳說默娘升天處建起祠廟──靈女廟，敬拜其為「媽祖」，世代虔誠祭祀，香火不絕。迥異於古來的任何海神信仰，聖母媽祖不但是女性之身，且觀音作為東海女神仍是由佛教中的菩薩轉化而來，媽祖卻是實有其人，是由人死後的鬼魂轉化為神，成為另一種類型的海神。南宋廖鵬飛撰寫的《聖墩祖廟重建順濟廟記》，被認為是目前有關媽祖資料中最早的一篇，文載：「初以巫祝為事，能預知人禍福；既歿，眾為立廟於本嶼」。即點出了媽祖生前的女巫身份，因有功於民，死後被奉祀。

1 中國西北與中亞接壤，無海。東海和南海最初則是泛指今日的黃海、東海與南海。 2《太公金匱》：「東海之神曰勾芒，南海之神曰祝融，西海之神曰蓐收，北海之神曰玄冥」。但有學者認為此為將四方方位神與四海海神混同的結果， 3 秦始皇時代，通過方士徐福出海被鮫魚所阻的傳言，顯示在人們心目中的海神，其神形已變異為大魚或蛟龍。再加之西漢末年，佛教傳入中國。《華嚴經》中有一段龍王的描述：「有無量諸大龍王，所謂毗樓博叉龍王，婆竭羅龍王，雲音妙幢龍王……如是等而為上首，其數無量，莫不勤力，興雲布雨，令諸眾生，熱惱消滅」。由於佛經中描述的從西天來的無量諸大龍王法力無邊，能興雲布雨，而且同中國原有的龍蛇形早期海神相融合，漸漸取代了中國原始海神。

無涯的信仰然媽祖信仰最初僅限於湄洲區域，後逐漸傳播至外，這當中歷代統治者對媽祖信仰的認可和冊封，無疑對此信仰的傳播起了推播助瀾的作用。媽祖封號中，「天后」之名流行最廣，媽祖廟通常又稱天后宮，然其由來也極為有趣。據歷史記載，「天妃」封號元明即有之，然清康熙中葉，閩台沿海民間開始

4 傳說康熙23年，施琅平定台灣時屢獲神佑，故奏請賜封天妃為天后。《康熙起居注》與郁永河《海上記略》皆有相關記載。

2012 文‧海 / 島

繼承也因此更具有歷史性的重大意義。

比起內陸裡很多一輩子沒出過山林，甚至想像不出大湖是何等模樣的人們，台灣島所有人的共同記憶裡，都有著一望無際的湛藍。這趟旅程一點兒也不輕鬆，《行過洛津》的第一章就名為「勸君切莫過台灣」，取自閩南漳州、泉州盛傳的〈渡臺悲歌〉：「勸君切莫過台灣，台灣恰似鬼門關，個個青春無人轉，知生知死誰都難。」六死三留一回頭，到底要多少失敗和悲劇才堆疊出這一句辛酸？這條橫跨兩岸的海峽最窄只有一百多公里，順風時撐起帆一日就可到達彼岸，但黑色的潮水埋藏著天災，雇用的船夫暗伏著人禍，有人中途葬身魚腹，有人被騙入沙泥深處滅頂，那時，每張疲憊上岸的臉，都曾九死一生。他們惟有祈禱，虔誠地，將所有成功與希望交付給水色的信仰。於是伴隨著真真假假的故事、伴隨著起起伏伏的浪濤，媽祖的海神信仰從窄窄的湄洲慢慢往外走，信徒從喧鬧的民間走到靡華的宮廷，從海峽的此岸走到彼岸，從一望無際的湛藍走到深深的內陸，最終使媽祖成為中國地位最高的「海上女神」和萬眾敬仰的「萬能女神」。幾乎有華人的地方就有媽祖的信仰，中國、台灣、東南亞星羅棋布的島嶼和國家都燃起虔誠的爐香。公元2009 年9月30日，媽祖信仰習俗在兩岸的共同努力下列入聯合國「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媽祖文化的傳播和

海與希臘──西方希臘是一個被海洋懷抱的國家，東部瀕愛琴海，西南臨愛奧尼亞海及地中海，希臘人的風俗習慣以及文學等等都與海洋息息相關。海洋既與希臘人的生活有著密切關係，反映著古希臘政治以及宗教制度的古希臘神話，自然也和海有著緊密的連結。古希臘神話產生得很早，在公元8 世紀，便可見於陶器的幾何圖形上，希臘盲眼吟遊詩人荷馬的長篇史詩〈奧德賽〉與〈伊里亞德〉中也可發現希臘神話中的場景。根據〈伊里亞德〉的記載，俄刻阿諾斯與他的妻子忒堤斯是最原始的海神，是創世的希臘神祇之一，他主宰著整個世界的海域，顯示了希臘人以海為本的世界觀。

新的神祇系統俄刻阿諾斯所屬的泰坦，被主神克羅諾斯的兒子──宙斯（Zeus）率領的眾神擊敗之後，宙斯與哥哥波塞冬（Poseidon）、黑帝斯（Hades）三人抽籤決定分配自己的統治區域，宙斯抽到了天界，成為眾神之王管理奧林帕斯山，波塞冬抽中了海洋，統治整個海洋，而黑帝斯抽中冥界，變成地底下的王者。自此，俄刻阿諾斯海的主宰的地位，便被波塞冬所取代，希臘神話新的 38

最主要一個原因。根據記載，古希臘人為了祈求航海平安，出海之前一定會祭祀波塞冬，希臘諸島嶼上，只要有人居住，也一定會有波塞冬神殿，由此可見古希臘人對波塞冬的崇敬與堅定的信仰。

神祇系統也就此產生。

震撼大地的海神最初，波塞冬並不是海神，而是馬神。古代宗教史學家相信，波塞冬與古代宮廷權力有著密切關係，宮廷的象徵和獻祭品就是馬匹，隨著歷史的演進，權力的象徵從馬匹變成對海洋的掌握，波塞冬也就從馬神變成了海神。乘坐著金鬃銅蹄駿馬所拉的馬車，手握三叉戟，波塞冬的形象是個有著結實健壯身軀的白鬍老人，他並不住在眾神所在的奧林帕斯，而是住在愛琴海深處一座鑲滿珍珠、珊瑚和彩貝的水晶宮殿裡。雖然在希臘神話裡，主宰水的神祇相當多，但沒有一個像波塞冬一樣強大，宙斯要消滅人類，主要就是倚靠波塞冬的力量，他一揮動三叉戟就能引起海嘯和地震，除此之外還能擊碎岩石，使泉水能夠湧出，灌溉大地，因此也被當作豐收神。象徵權力的馬神、帶來泉水的豐收神，即使這些形象也存於波塞冬的神格之中，掌控海洋湖泊，影響行船安全的「海神」形象，仍是波塞冬受到崇拜的 ● 參考資料： 1.《山海經》 2. 黃少輝《南海海神信仰文化研究》 3. 王麗梅《媽祖文化的核心價值及其現代社會功用》 4. 高致華《藉媽祖信仰論儒家精神的體現與傳承》

結語「海」這個字眼代表的是相對於乾燥陸地的絕對未知、浩瀚、濕潤和無涯。這顆星球有超過七分之四的表面積屬於它，最原始的生命誕生於此，世界的交界也在湛藍色的湧動中割劃出此岸和彼岸，割劃出七大洲五大洋上方晝夜交替的天空。於是從很早很早的時候，遙遠的先民已懂得對這片水色存在著虔誠，在東方，玉冕龍服的中國帝王祭祀天地四海，象徵君權神授的無上權威；在西方，希臘盲眼的吟遊詩人荷馬彈唱的英雄史詩中，最原始的海神創造了世界，祂的繼承者也同時象徵著豐收與毀滅。而隨著歷史流轉，信仰的主祀者形象隨之流變，東方的媽祖從窄窄的湄洲走向朝廷彼岸，西方的波賽冬從權欲的宮廷走向民間諸島，海神的信仰在千千萬萬的膜拜中淵遠流長，終成無涯。 5. 徐曉望《清初賜封媽祖天后問題新探》 6. 金濤《東亞海神考敘》 7. 古斯塔夫‧史瓦布《希臘神話故事》（陳德中譯，好讀出版） 8. 王觀泉《你不可不知道的歐洲藝術中的神話與傳說》（高談文化）

2012 文‧海 / 島

戰慄而華麗，血腥而溫馨的犯罪美學──

進入「海龜湯」水平思考猜謎遊戲撰文/ 許鐘尹、許長凱想來一碗海龜湯嗎？

品嚐海龜湯的經典美饌

有一天，有一個人來到一家餐廳，他點了一碗海龜湯，吃了幾口後就自殺了，到底發生了甚麼事？這是著名且經典的〈海龜湯〉故事，提供聽眾不完整的故事或結局，若想知道故事的細節，就得靠互動式的問答來拼湊全貌。這本是一種源自於歐美、盛行於日本的水平思考猜謎（Lateral Thinking Puzzle），不同於垂直思考是一直線如數學的演算，水平思考是橫的擴散性推理，在有限的所知範圍尋找各種線索去拼湊全貌。遊戲之所以名為「海龜湯」，其名稱來自一本書《海龜湯的秘密──水平思考猜謎120 題》，因為〈海龜湯〉這個故事十分經典，作為書名的同時也成了這類遊戲的泛稱。在這個遊戲中，只有出題者知道完整的故事，先提供故事謎題給玩家，而每道謎題都會提供一些線索，玩家必須從中找出細節拼湊出完整的故事，至於找出細節的辦法便是問答。由玩家向出題者提出問題，但出題者回答的形式只有三種：「是」、「不是」或「不重要」，玩家必須從一來一往中取得關鍵問題和答案，方可一步步直搗故事核心真相，而出題者亦可適時釋放更多的線索給玩家。不斷的問答累積下來，將會導向一個讓大家大致滿意且合理的結局，獲得思考猜謎和人際互動的樂趣，因此海龜湯也成為團康遊戲中最受歡迎的一項。

或許用說的不夠有趣，不如自己玩玩看，就能了解箇中奧秘與趣味何在。在這邊將以扮演回答者的方式來解開以下的海龜湯範例，現在假設有一位發問者A，和三位答題者B、C、和D。其中B是個熟悉海龜湯規則的老手，C是個第一次玩海龜湯的新手，而D則是個思慮縝密的傢伙。

經典解謎海龜湯〈牛吃草〉就在你在看這串文字的當下，A發問了，帶著有些神秘的口吻…… 男子與他的鄰居中間隔了一塊草地，某天深夜，男子聽到外面傳來爭吵聲，爭吵聲平息了一會兒後，他又聽到牛吃草的聲音，等到牛吃草的聲音停止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男子因為害怕而不敢開門，隔天早上他開門時卻被活活嚇死，為什麼？ B：這個故事有死人嗎？ A：有。 B：除了男子外還有人死嗎？ A：是。（從兩個問答裡面可以得出，此海龜湯是血腥走向，但是基本上這個問題並不受發問者歡迎，因為這個問題與故事本身並沒有直接關係，是種偏向「答題技巧」的問題，海龜湯答題時不時會有這種「連續問答」的情景出現）

C：男子和鄰居有恩怨情仇的糾葛嗎？ A：這個沒有關係。（從此問題可知：男子死因可以與男子是否被仇殺無關，而是另有原因。） B：男子的死因與鄰居有關嗎？ A：有。 D：爭吵聲、牛吃草、敲門聲三者是有關係的嗎？ A：有。 B：爭吵聲是由男子的鄰居發出的嗎？ A：是。（D和B的兩個問題可以推論出，由於爭吵聲是男子鄰居發出，所以男子的鄰居不只一人，畢竟一個人沒有辦法獨自發出「爭吵聲」，而爭吵聲、牛吃草、敲門聲都與鄰居有關） B：鄰居有幾個人？ A：這個我不能講。（這個我不能講，可能代表與題目有關，但不能在這個關頭說出，要由答題者自行抽絲剝繭，通常拋出這種問題可以得知的不是「是」、「非」，而是藉由此問答得知「此乃某種關鍵」的訊息） D：兩個嗎？ A：是。 C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驚道：「啊！我知道了啦！」然後開始發表自己的高見…… 「兩個鄰居養了一隻很醜的牛，在爭吵要不要把那頭牛丟掉，後來其中一個爭輸了另外一個，要把牛送給男子。可是男子剛聽到鄰居在吵架不敢開門，送牛的那位鄰居無奈，只好把牛繫在男子的門把上。第二天早上男子一打開門，看到一隻醜牛在家門口，當場被活活嚇死。」 D：是這樣嗎？ A：不是。（第一次猜海龜湯時往往會有各種不一樣的答案，所以C這樣問答也不算奇怪，根據問題走向，可以在符合邏輯的情形下推論出很多種不同的答案，但通常是以發問者的「標準答案」為主。何況C已經忽略了「B：這個故事除了男子以外還有人死嗎？」答案是「是」的問題，故在邏輯上也不成立。）於是，這個猜謎繼續進行。 B：男子的害怕和他之前做了什麼事有關嗎？ A：無關。 D：所以男子的害怕是單純的害怕嗎？ A：是。 C：鄰居死了嗎？ A：是。 B：鄰居只死一個了嗎？ A：是。 C：這個故事裡真的有牛嗎？ A：沒有。（線索一出現：這個故事並沒有牛的存在） D：那吃草聲是人發出來的嗎？ A：是。 D：是鄰居發出來的嗎？ A：是。 B：鄰居的關係是夫婦嗎？ A：是。 B：情殺嗎？ A：這個沒有關係。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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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是男的被殺還是女的被殺？ A：這個沒有關係。（故事發展與爭吵內容無關。） C：死者是怎麼死的？ A：這個我不能說。（有時因發問者題目描述的不夠嚴謹，好比忘記描述某些關鍵，答題者可發問要求發文者釐清，然此問題仍是屬於「此乃某種關鍵」的範疇） B：死者是慘死嗎？ A：是。 B：是死者敲的門嗎？ A：是。 D：死者敲門是為了向男子求助嗎？ A：是。（線索之二出現：受害者在瀕死之際曾試圖向男子求助） C：除了男子和兩個鄰居以外，還有其他鄰居嗎？ A：沒有了。 B：那個吃草的聲音是真的在吃草嗎？ A：是。 C：是死者吃的嗎？ A：是。（吃草的聲音是真的在吃草＋沒有牛＋沒有其他鄰居，可以得出只會是受害者或加害者吃的，導出線索三：吃草者是受害者。） B：死者是因為有目的的原因才會吃草嗎？ A：是。 D：和求救有關嗎？ A：是。（吃草和求救有關） D：是非得吃草不可才可以求救嗎？ A：是。（可以得到不但與求救有關，還是求救的必須條件） B：吃草的聲音是一直到門邊嗎？ A：是。 C：死者是用走的嗎？ A：不是。 B：他是因為不能走才不用走的嗎？ A：是。（關鍵線索：死者不是用走的！） D：死者之所以不能走，是和兇手有關嗎？ A：是。「我來猜猜看喔，我想答案應該是……」這時候蛛絲馬跡已被慢慢拼湊出來了，B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兩個鄰居吵了架之後，其中一個把另外一個殺到快死了，四肢受傷，不能運用。然而受害者此時仍不放棄，便咬著草往男子家的方向意圖求救，但求救失敗而死在男子門前。第二天早上男子開門，發現有具慘死的屍體倒在男子家門前，於是便活生生的給嚇死了。」這便是這個問題的正確解答。 42

如何熬煮一碗美味的海龜湯

做實驗，看看有沒有什麼紕漏。如果沒有，恭喜你完成一個屬於你自己的海龜湯囉！簡單的說，也就是一個所謂「閱讀 →吸收→改寫→再改寫」的過程。

前面提供的海龜湯「題目」，有沒有挑起你對海龜湯的興趣呢？其實要自己創造一個海龜湯並不難，只要完成一個故事，在不影響故事流暢度的前提下將其中幾個「元素」從故事裡抽出，就可以完成一個海龜湯了。筆者在此獨家找到一位對撰寫海龜湯稍有研究的學長，經過訪問之後，我們將精華呈現給各位讀者。

海龜湯底的黑暗秘辛進入海龜湯的世界後，會發現有許多利用思考盲點考驗邏輯的謎題，特別有意思的，是這些據說來自美國FBI的犯罪心理測試題，且看其中的經典題〈喪禮上的男人〉：有一對姊妹在父親的喪禮上遇見了一個男人，隔天，妹妹就將姊姊殺了，為什麼？還有些謎題有著非常寫實且可怕的真相，解出的完整故事往往令人嘆息，顫慄效果如同犯罪電影，而它們的出處有時甚至是真實案例，玩的過程中像是體驗辦案推理的快感，且看驚悚題〈三胞胎〉：有三個兄弟，他們是三胞胎，感情非常要好，且生活在一起，有一天大哥生病死了，不久之後老三就把二哥給殺了，為什麼？這類謎題通常圍繞著死亡和精神失常，玩家要從所知的線索去詢問推敲，嘗試問對問題，這其實和犯罪心理學中的犯罪側寫（Offender Profiling）十分接近，只是海龜湯建構在已知的故事上，而犯罪側寫用於未知的犯罪世界。犯罪側寫是一種行為調查工具，用來協助調查人員以側寫的角度描繪出未

外行也可以講出好故事的海龜湯懶人料理包首先我們需要大量閱讀，越是奇也怪哉的東西越可以大讀特讀，就算不能成為故事的哏，也可以成為一種跳躍思考的方向，其次要尋找可以改寫為海龜湯的題目，盡量是「曲折離奇的生活但不脫離常軌」的故事，以試圖在故事中加入誇張和懸疑，盡量找匪夷所思的懸疑故事作結合再自己想像。可以的話，在完成初稿之後先把整個故事全部重新改寫一次，將上一個故事的影子再做淡化。接著，就是開始把一些線索「抽離」的動作了。挖空格式的設計問題，有點像小時候在堆積木時，同時要兼顧結構的完整又不影響故事如何發展。修訂完成的稿子，找一個自願者來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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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犯罪對象，它是根據對案件本質和犯案手法的分析來找出犯案者。首先用犯案者在犯案前中後的行為抉擇來分析其多重面向的人格，進而與現場證據相結合，再拿已知的性格類型和心理異常做交叉比較，最後作出犯案者的側寫描述。一如海龜湯，以水平思考推理，連結分散的證據細節，挖掘故事背後的關鍵人物和原因，來嘗試建構真相，彷彿犯罪側寫的練習。

3. 三胞胎因為老三覺得自己很孤單，便將老二殺了並分屍，睡覺的時候，自己睡在中間就好像回到三個人都還在的時候。 2. 喪禮上的男人因為妹妹對那個男子一見鍾情，想再次見到他。 1. 海龜湯有一艘船在海上遇難，全船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瞎子，一個是瞎子的朋友，兩人漂流到了荒島，當食物殆盡，瞎子的朋友割了自己的肉煮給瞎子吃，騙他是海龜的肉，朋友最後死了，只剩不明究理的瞎子存活下來並獲救了。這一天，瞎子到了餐廳點了海龜湯喝，他終於發現海龜湯真正的味道，明白自己吃的其實是朋友的肉，悲憤之下就自殺了。

再來一碗海龜湯吧海龜湯是個更改幾個地方、幾個線索，就有無限可能的遊戲。其實好的海龜湯應該要符合犯罪心理學、變態心理學，但萬萬不能超過邏輯學，有時會看到某些海龜湯設計得不夠嚴謹，也造成了答題者越來越習慣猜一些天馬行空的答案，反而有時倒因為果，不符合邏輯的海龜湯也變多了，這點值得我們深思。下次自己也玩玩看，或甚至出出看題目吧！

海龜湯料理食譜大解密

● 參考資料： 1. PTT海龜板：TurtleSoup 2.《海龜湯的秘密──水平思考猜謎120題》海龜素夫編著（李曉雯譯，如何出版社，台北，2005） 3. 維基百科條目：犯罪側寫

漂泊海上的故事──

瓶中信（Message In A Bottle）撰文/ 黃韻璇、葉爾珈

前言

想像裡，這些拋擲瓶中信的人寄予的是哪一種心情？興奮？期待？哀傷？還是怨恨？他們為什麼要拋一個未必靠岸、被人拾起的信呢？他們希望自己的心情能被他人分擔、故事能被分享，還是期盼大海能夠永遠守住他們的秘密？

我們都曾有過那些海上故事的驚奇。當我們流連於冒險刺激的《金銀島》，為《魯賓遜漂流記》中主角堅強的求生意志所震懾，抑或是在《白鯨記》悲劇的氛圍裡體驗人性時，我們都能夠咀嚼海的激昂，啜飲海之魅惑。可你知道海洋的國度並不只有大文豪筆墨的附會，亦承載著小人物各式各樣的寄託嗎？沒錯，我指的便是那一種真的「漂泊」在海上的故事——瓶中信。

很久很久以前凱倫･李布萊希在《來自遠方的瓶中信》提及瓶中信的緣由：最早的文獻記載可追溯至西元前三一〇年，希臘哲學家狄奧佛拉斯塔（Theophrastus）為證明地中海和大西洋相連，而將一密封瓶子丟入地中海，至於他是否得到回應則無從得知。如果你想探究瓶中信最初的形象而 Google了一下，你會發現網路上謠傳著一個美麗的說法：

因為未知的命運瓶中信的存在始終令人著迷。出發時背負著筆者的希冀躍入海的懷抱，命運的齒輪便悄悄地轉動了，它於無邊無際的廣闊之中漂泊，在洋流的操弄、風的推動之下浮沉。這是一趟沒有歸路、不知方向的旅行，最終會在陌生人的手裡開啟另外一個故事，被海草纏繞，或是悲壯地在浪花的撞擊下碎裂，葬入海的墓園？沒有人會知道答案。因為這般無知，當瓶中信幸運地擱淺了，拾起它的人總會好奇：它在海上流浪的歲月多久多長了？是誰寫下了這個訊息？他∕ 她所期待的是一份傾聽和了解，還是一種情緒象徵性的終結？如果對答案的期待和想像在這一個陌生人的心中揮之不去，或許就會開啟一趟追尋的旅程、另一個故事的劇情。而你是否也曾好奇那些漂浮在海上的故事背後所蘊藏的真實情感？在你的

據說瓶中信起源於英國，最初是一種向島上人們傳遞信息的方式，後來出於對神秘大洋彼岸的無限嚮往，便有人往大海擲下內裝信函的漂流瓶。這是一個很古老的傳說，把自己的願望或想告訴某人的話寫在紙上，再放入玻璃瓶後，將其擲入汪洋大海，任其隨波浪漂泊浮沉。借助自然界無比神奇的力量，紙上的一字一句將讓神明或對象知道。瓶中信的真誠如果被看見，夢想就會實現。這無疑是將大海比作一個無邊無際的許願池，只是人們投下的不是一枚枚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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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淺在岸的漂流瓶需要天時地利的幫助，再加上很多的運氣。不過一個成功的瓶中信面臨的考驗並不只如此，它的目的既然是承載訊息，首先它就要能夠保護住肚子裡的信。那麼，該怎麼做出一個堅固的瓶中信呢？在《來自遠方的瓶中信》書中節錄海洋學家兼海冰專家艾德･索貝的研究，說明了瓶中信的製作方式，其文如下：找一個小汽水瓶。有蓋子可以旋緊的那種汽水瓶最適合。第一個步驟，先壓載。在瓶子裡裝些乾沙，然後把瓶子放到裝了水的水桶裡。找出能夠加重瓶子，又不至於讓瓶子下沉所需的乾沙份量。瓶子要能浮起來，瓶頸朝下，漂在海上的時候，只能露出二分之一吋的瓶身在水面上。由於淡水與鹹水兩者的密度不同，因此，如果瓶子可以準確地漂浮在淡水上，就需要再多加點沙，才能讓它適當地浮在海水上……旋緊瓶蓋，或是用橡皮塞把瓶子蓋緊。為了補強，還可以將瓶蓋和瓶頸浸到液狀石蠟中。

硬幣，而是承載心中所想的瓶。但這說法過於浪漫，不禁讓人懷疑它的真實性。

童話故事的轉變關於瓶中信的誕生，我們可以猜測出幾個原因：研究洋流、提出交友要求、寄託心情、發出求救信號等等。然而其中也不乏傳播福音、推銷產品的瓶中信。海洋學家克堤斯･埃貝斯邁爾在《環遊世界的小鴨艦隊》一書中，統計過去150年來，被投入大海的瓶中信有99萬9千個之多，其中約三成是來自熱心傳教士的福音。一九四〇年，傳教士喬治･菲利浦斯看見潮水捲著漂流木，便突發奇想，拋出四萬多個裝著上帝話語的瓶子，後來收到一千五百封的回信，他的訊息還被稱為「福音炸彈」。而漂流瓶作為廣告用途的例子則有一九五四年健力士出口有限公司籌辦的一項丟瓶活動，共有五萬個經過特殊密封的健力士啤酒瓶被丟入大西洋、太平洋和印度洋上。你能想像嗎？海洋竟容納著這些人類異想天開的「創舉」！

「瓶中信」

告訴你怎麼做吧！

撇開瓶中信最後的終點站（陌生人，或是海裡），這種信件無疑是一種傳遞訊息的方式。在海上有瓶中信，那麼天上呢？你或許會想起元宵節照亮整個平溪的天燈，同樣是將希望寄託在一個物件上，同樣都不知它們最後的寄身之處。除此之外，你還能想到其他另類的「瓶中信」嗎？

海蘊含的危險是難以估計的，瓶中信的漂流過程肯定也是危機四伏，能避開凶險的波濤、堅硬的岩石，以及濃密的海草，也未必能保證它可以在另一個陸地上駐足。能夠將它粉身碎骨的外在因素太多了，這讓我們了解：一個順利 46

通的世界。在《來自遠方的瓶中信》書中，作者提到了一個法國的瓶中信網站，它的訴求是讓人們的悲傷、孤獨及

2008年2月9日的聯合報上有一則報導，取自英國泰晤士報的新聞：日本計畫把他們傳統的摺紙藝術送上太空，準備從國際太空站發射大約一百架攜帶訊息的紙飛機。這些紙飛機是用隔熱的紙摺成，可以抵抗大氣層的高溫，並且經過特殊處理，使其能夠禁得起進入地球軌道的高速。策畫這項大膽實驗的日本東京大學航空航天工程學教授鈴木真二說：「這將是太空版的瓶中信，我們計畫在飛機上留下幾種語言的訊息－— 『若發現飛機，請與我們聯絡』。」如果真的有人幸運地撿起這長度約20公分、重量30公克的紙飛機，他將看到日本太空總署的回信地址。上述這特別的紙飛機如果可以環繞太空並返回地球，那便是史上飛最遠的紙飛機了。如果你覺得這已經是「瓶中信」極致的表現，那你就大錯特錯了，能夠載著人類訊息上外太空的還有「先驅者鍍金鋁板」、「航海家金唱片」。前者安裝在兩艘無人駕駛的太空探測器（先鋒10號及先鋒11號）上，刻有一男一女的畫像，及一些符號用以表示這艘探測器的來源，之後這個訊息便會在星際間漂浮。而航海家金唱片是指1977年美國發射的太空船旅行者號攜帶的12英寸鍍金銅盤，唱片內收錄了用以表述地球上各種文化和生命的聲音及圖像。這兩個發明都是為了讓人類和宇宙中其它的高智慧生物聯繫而製造出來的產物。或許在我們的認知裡，「瓶中信」的存在總是一個具有形體的物件，但在網路上出現了一個可以讓「瓶中信」流

消沉在網路海中找到一個解脫和傾聽：設立這個網站的目的不在提供受苦者特定的回應，僅是作為受苦者的一塊跳板，讓訊息去遊歷，藉由隨機性的旅程，接觸到某個人…… 這個網站的理念落實在人們欲排解負面情緒的需求上，於是受到很多人的歡迎，尤其是多愁善感的青少年。這也可以看出「瓶中信」富有人情味的一面。

先驅者鍍金鋁板

航海家金唱片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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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與想像中的美妙

故事中的女主角安妮從小就很喜歡海盜，也很喜歡海中的一切，所以她想用瓶中信這種方法，測試這封信可以漂去哪裡，看看它會被甚麼樣的人撿起。沒想到，這封信漂流到了荷蘭，也沒想到自己可以收到回信。她和尼爾斯成為筆友後，對於素未謀面的對方，開始產生了種種想像。兩年後，安妮和家人一同旅行至荷蘭，讓這兩個從未見過面的筆友終於有了相見的機會。在這次見面中，他們赫然發現對方都熱愛音樂，也對彼此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往後兩人還常常寫信分享心情，在佳節時交換禮物，就在這樣魚雁往返之際，兩人培養出深厚的情感，但當時他們並沒有想過日後會成為男女朋友，只認為彼此是知心朋友。多年後，安妮選擇到荷蘭從事教職(之所以選擇荷蘭是因為它是一個國際文化的傳播聖地)，於是兩人又見面了。期間，他們發現彼此都有環遊法國的計畫，進而決定一同踏上旅程。旅途中，他們互相依附，也產生了不同以往的情感，所以旅途結束後，兩人決定要一起共度餘生。如今，他們育有一對子女，快樂地生活著。這個愛情故事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它確實在現實中發生了。令人感到羨慕的是，他們於茫茫人海中，藉由一個不知會傳遞給誰的瓶中信，最終找到了自己的真愛。一個小小瓶子，隨著潮流在全世界的海域流浪，跟著浪濤不停地上下起伏，它是用怎麼樣的心情在漂流呢？對

瓶中信，一直給人一種浪漫的感覺，寄件人抱著這樣的心情，收件者亦是如此。當瓶中信隨著波浪上上下下地漂流，經歷無數驚險的風波，最後究竟會被怎麼樣的人撿到呢？又是怎麼樣的人，想把自己的心情寫在瓶中信裡，將自己的心交付給於遙遠的一方，那個未知的陌生人呢？這些問題留下許多想像空間，因此充滿了一種朦朧的美感。對許多人來說，瓶中信或許是一種空泛的浪漫，但是在現實世界中，還是有許多人藉由瓶中信來傳遞訊息，甚至有人因此找到真愛。其中有個活生生的例子：四十二年前，英國的小女孩安妮把自己的聯絡方式放進瓶中，再將它投入英吉利海峽，結果這封信在海上一路漂流，最後在荷蘭的海灘上被一名叫作尼爾斯的小男孩撿起，那一剎那開啟了這兩人日後的情緣。

結果這部電影說的又是一個瓶中信牽成的良好姻緣，和現實世界裡的動人故事互相呼應了。

於自己未知的命運，它會感到害怕嗎？瓶中信的旅行總是帶給人們許多幻想的空間，所以小說或是電影常常藉由瓶中信來表現，接下來的故事便是一個例子：《瓶中信》這部電影的女主角泰瑞莎在一次慢跑中，於沙灘上發現了一個瓶中信：那是屬名為Ｇ的人寫給他愛人凱薩林的信。泰瑞莎藉由自己記者的身分，找到了Ｇ，對於他的生活有了一些了解。原來G和凱薩林原本是一對快樂的夫妻，但凱薩林卻因病去世了，這件事對於Ｇ(也就是男主角蓋瑞)來說，是一個相當重大的打擊。凱薩林的父親在極度悲痛下，將此事歸咎於蓋瑞，而蓋瑞也無法原諒自己，所以他一直活在悔恨之中。泰瑞莎看見蓋瑞為了心愛的女人活得這麼痛苦，不禁被他的深情打動，後來和蓋瑞接觸期間，她便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他了。當泰瑞莎即將回去自己的工作崗位時，她向蓋瑞深情告白，但蓋瑞仍然放不下自己對凱薩林的愛。然而就在泰瑞莎將要離去時，蓋瑞的父親要他把握當下，不要為了凱薩林一直活在過去，並且鼓勵他勇敢將泰瑞莎追回來。這一席話點醒了蓋瑞，而故事也到了結尾。最後男主角當然是成功了。電影的高潮正是他所面臨的選擇題：在「昨天」與「今天」之間做一個取捨，選擇繼續沉溺於過往之中，對過去仍有所執著，還是讓自己忘記過去，努力往嶄新的未來前進？他選擇了「今天」，而得到了幸福。

旅程拋擲瓶中信，對許多人來說，是一個充滿幻想的舉動。把自己的心情託付給一個遙遠地方的人，將瓶中信丟入海中，讓它隨著潮流四處旅行，會在哪一次海浪的幫助下，衝上海灘被有緣人拾起呢？這種不確定正是它令人著迷的部分。瓶中信不僅作為一個傳遞訊息的媒介，現在它可能還帶有「尋覓」的意涵：於茫茫宇宙中，孤立的一人渴望找到另一個生命個體。於是這般尋覓讓瓶中信成為人們宣洩心情的管道，而海不再是真實的海了，而是虛擬世界中的一片汪洋大海。在這樣的世界中，你投遞一則訊息，讓那些與你感同身受的人如浪花般回應你的心情。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的時候，我想去看海。

失戀的時候，我想去看海。（陳宥廷）看魚的時候，我想去看海。（鍾妙燕）漲潮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楊詠媛）孤獨的時候，我想去看海。（吳慕櫻）寂寞的時候，我想去看海。（陳怡穎）十歲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洪湛閎）考試的時候，我想去看海。（鄭茶惠）小時候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江衍宏）生日的時候，我想去看海。（99101007）想玩水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蔡佳甄）海消失了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林韻函）心情安穩的時候，我想去看海。（黃怡婷）雨過天晴的時候，我想去看海。（黃雅羚）無處可去的時候，我想去看海。（劉羽軒）文海消失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林庭儀）不想上課的時候，我想去看海。（99101055）當靈魂龜裂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謝欣陵）被喧囂感染的時候，我想去看海。（羅濟榕）陰霾染上藍色的時候，我想去看海。（陳韻涵）當我的心被囚禁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蔡恩惠）當碎裂的魂魄重組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董驊）回台南的時候，我想去看海，這是真的！（蔡鎮宇）煩悶在心裡被緊鎖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許長凱）反覆咀嚼乾澀靈感的時候，我想去看海。（王迺嘉）魚哭喪臉打包離開了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林璫）還懷抱著對世界的熱情的時候，我想去看海。（縴）不想和世界周旋的時候，我想去看海。（99101095）忘記自己或寂寞的時候，我想去看海。（98101001）夢想逐漸從心中消失的時候，我想去看海。（張雅眉）東方第一顆星星升起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李晏禎）將貝殼覆於耳畔聆聽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李佳親）難過不難過幸福不幸福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蔡乙寧）嘴角笑容隱身在陰影之中的時候，我想去看海。（周佩儀）當期中考來臨準備聲韻學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蘇郁文）被愛捨棄遠離，無法放手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林嘉怡）繫在塵世的根遭無情拔起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游孟恆）老師太無聊，天氣又太好的時候，我想去看海。（98101006）當我覺得與自己的心距離遙遠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淋雨） 50

當冬天的暖陽散落在蒼翠山頭的時候，我想去看海。（琬植）當那些刷白的記憶需要沉澱的時候，我想去看海。（97101086）世界愈來愈狹窄，連思緒也無法通行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許鐘尹）當寂寞找不到出口，而彷彿一切都到盡頭的時候，我想去看海。（張釗綾）不可承受之輕，是關心，是期望……當心滿載的時候，我想去看海。（郭心雅）

當法海愛上許仙，白素貞在角落畫圈圈，小青跑到家裡打開電鍋吃了六碗飯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菸）（洪振唐）

當空氣中混合著泥土的清新，微風如懶貓輕撫我的臉時，我想去看海。（林亞純）

下雨天的時候，我想去看海。當那微不足蹈的小落進沒有邊際的大，也許是一件美好的事，就像我們身而獨立，卻又活在一起。（郭玉鈴）

想念一個人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聽著浪濤聲，回憶也如浪襲上心頭。（劉靜璇）

晴空萬里，海天一線的時候，我想去看海。心海波濤，澎湃激昂的時候，我想去看海。心如止水，平靜安寧的時候，我想去看海。（宋騏均）

趁著青春尚在的時候，我想去看海，在細碎的波光中，尋找屬於我的藍寶石。（恩慈）迷失自己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讓海浪淘去一切徬徨和迷惘，重新尋覓自己的方向。（陳婧）

你不在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想晴朗的波藍如你溫柔的低嗓，念霏雨的白浪似你憂鬱的淺笑，我想去看海，等你在每個明天回來嗎？（靛色地伏靈）

當家的輪廓又再次浮現在腦海裡；當眼前又再度因此而模糊了視線的時候，我想去看海。（陳柏雅）

當心靈發生地震的時候，我想去看海。讓潮汐滋潤斷層；讓海風吹走震落的碎石。或許，我還可以撿起一塊貝殼，將那些裂縫填補起來。（林隼忻）

當我無法再緊縮自己，以換取彼此間更大的包容，只好做一隻倔強的海鷗的時候，我想去看海。（徐瑋佑）陰晴不定，我無法指認這種傷心。在霧裡開傘，隱瞞多處痛覺。毫不在乎的時候，我想去看海。（鄒適齊）

孤獨的時候，我想去看海；思緒紊亂的時候，我也想去看海。憂鬱的藍，似乎能吸收我的心事和秘密，讓我內心舒暢一些。但，如果海消失了，我潛藏在海底的內心深處將無處隱藏，那我也只得赤裸裸地面對現實的一切吧！（黃冠瑋） 51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如果海消失了，

如果海消失了，那魚呢？（章瑋云）如果海消失了，無鹽了。（洪湛閎）如果海消失了，就留白吧！（陳昱均）我想去看海。（Fay's）

煩躁的思緒是否還有一處如果海消失了，那就末日了。（鍾妙燕）澄淨之地能洗滌？如果海消失了，陸地就變大了。（蔡恩惠）疲憊的靈魂是否還有一處如果海消失了，文海也消失了。（林庭儀）寧靜之地能治癒？如果海消失了，我可能不會哭。（Tsubaki）而我漂泊已久的身心如果海消失了，天上的雨難有故鄉。（楚然）又該向誰投寄？如果海消失了，我們還擁有什麼？（吳妮庭）向誰訴說？如果海消失了，愛也失去了方向。（陳宥廷）如果海消失了……。如果海消失了，容我嘆息三百聲。（鍾佩芸）（匿名）如果海消失了，就沒海可以看了。（王筠婷）如果海消失了，我就要隱居山林。（99101055）如果海消失了，海枯石爛就成真了。（郭珈妏）如果海消失了，我去swimming pool！（蔡佳甄）如果海消失了，人類的繁衍也殞落了。（蘇郁文）如果海消失了，或許會懷念海哭的聲音。（董驊）如果海消失了，大家一起把她哭回來吧！（蔡乙寧）如果海消失了，張惠妹該為誰哭為誰唱？（陳姿霖）如果海消失了，我們就能直接奔向彼此懷抱。（縴）如果海消失了，就聽不到海哭的聲音了。（小韓子）如果海消失了，旅鼠的焦慮該投向何處。（洪浩軒）如果海消失了，我們就不再是海的孩子。（99101095）如果海消失了，想必也無法春暖花開吧……（林子世）如果海消失了，夕陽的臉龐便失去了依傍。（李依蓮）如果海消失了，與你相連的天空也將枯萎。（呂柏亨）如果海消失了，那就有更多土地養活人了！（郭力嘉）如果海消失了，那跳下去的人，不就撞死了！（丁鈺頷）如果海消失了，我願與人魚化作泡沫，消失。（李佳親）如果海消失了，還可以想像潮聲是否依舊嗎？（周承佳）如果海消失了，天空會想念那一片倒影的藍。（葉庭安）如果海消失了，河川便失去了歸處，迷途。（97101086）如果海消失了，精衛的哀愁又有誰可以填補？（謝欣陵）如果海消失了，那麼摩西就無法施展神力了！（潘泓遇）如果海消失了也沒差，只要你還在，就好……（黃柏崴）如果海消失了，還能有誰來擁吻歸去的夕陽呢？（林宇庭） 52

如果海消失了，能映照天空心情的顏色也透明了。（陳韻涵）如果海消失了，月也是藍的。滾燙的眼淚也一樣。（劉一軒）如果海消失了，眾物悲傷的眼淚便會填補海的空缺。（葉爾珈）如果海消失了，是否能用淚珠和汗滴再次蘊積而成？（宋騏均）如果海消失了，世界只剩乾燥的七分之三，鏤空寂寞。（胥子）如果海消失了，我昨晚拋下的漂流瓶，你還收得到嗎？（張琬琦）如果海消失了，那麼我們便不再隔著一個海洋的距離。（劉靜璇）如果海消失了，就再也沒有島了，島上的居民哭了。（98104016）如果海消失了，且讓我如同礁石一般，等待它再次歸來。（林嘉怡）如果海消失了，魚鰓曬成了紅珊瑚，我們是天空下唯一的魚。（ZM）如果海消失了，世界或許相同，但必有永恆的消失且不被人知。（99101007）如果海消失了，我就撈起一把細沙，將屬於她的記憶，深深埋在心底。（恩慈）如果海消失了，地球上最大的王國也就滅亡了，而我們都是它的遺民。（郭心雅）如果海消失了，也別害怕，要知道你還是那個純淨的自己，從天而降。（郭玉鈴）如果海消失了，不要擔心，我已經報了警，他們會在黃金七小時之內回報我們的。（Alba）

如果海消失了，球形的鏤空吊飾將被摘下，同無數亡靈任由黑暗焚燒，直到不再有誰曉得什麼，也沒有什麼值得被誰追尋。（葉柏毅）

如果海消失了，就沒有所謂的岸。我們能夠牽手不停地走，繞一整圈地球卻相對無言。（許庭妮）

如果海消失了，世界就失去了一波一波的心跳，月亮在沒有沉默的知音，太陽的憤怒得不到安慰，風也少了與他唱和的聲音。（99101039）

如果海消失了，月光也照不到媽媽的身上；閃閃的鱗片也無法跟星星相映，我也就凋零了。（楊婷婷）

如果海消失了，堤岸的腳跡與碎裂瓶酒就失去了依託，肩倚肩的彼此是否還能擁抱深處的平靜？別消失，我們都需要專屬島嶼的鹽份。（江怡緻）

如果海消失了，我們的舟楫也將停滯，成為被藍天包覆的孤島。你說：「目的地終於到了。」（蘇子齊）

如果海消失了，你是不是就不會再離開我了？你愣了愣，笑著拍了拍我的頭，留下我一個人，低低的唱：“天這麼黑，風這麼大，爸爸捕魚去，怎麼還不回家……（闕珮羽）

如果海消失了，哥本哈根的港口便遺落了一顆遠眺故鄉的心，水手也失去了冒險出航的豪情。（安卓）如果海消失了，我們用時光長流去憑弔。千萬年歷史晶凝淬煉的淚光，早已翻騰為一片汪洋。（沈哲維）

如果海消失了，我的家也消失了。我不依海而生，卻依海而活。家庭從前的美滿回憶都有海的參與，它是佈景，是象徵。有海，有回憶；沒海，活下去卻少了回憶。如果海消失了，美好的回憶也消失了。（林家平）

如果海消失了，天就沒有了鏡子，看不見自己便嚎啕大哭，哭完了低頭一看，呀，藍藍的海正對著天微笑。（王勻芊） 53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 新詩

一雙雙人類的影子散去之後吳宇童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二年級

不要哭！你痛苦地泅泳，此類安慰的話語，徒增傷悲地被我一齊吞入肚脾。汝苦余亦苦，卻誰也得不到救贖。

日光消逝繁華退去之後卻依然炫麗七彩五顏六色映照出人類最真實的慾望而那海深藍得似黑一雙雙人類的影子散去之後，你那孤寂的心依舊，緊握著我的心。波光粼粼下你的鼻息，持據遁逃於瓶罐與塑膠合成物之間。閃動的雙眼卻炯炯。

無情的港灣，在痛苦與傷悲間來回航行，駛去又駛入，不停的追尋自我的歸屬。卻遲遲，未曾發見，此處，才是你我的歸鄉。

風中搖曳起你的悲情，舌一伸便是細長狀的苦澀。水中洋溢著妳的苦淒，淚如大海洶湧而無止息。

生而在海

有妳的海涂延彰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一年級

游勝輝中國文學系大學部四年級

才吞入不久青苔結石，破牙關而出原來，我不是垃圾魚是垃圾要躲進海葵的擁抱觸手竟硬直推拒刺細胞也毫不留情原來，我不是小丑魚是小丑離龍宮還有十呎蝦兵蟹將擁上，兵刃紛紛亮出「先學學怎麼用鰓呼吸吧！」塑膠鱗片被砍得紛飛紛落居然有點碎鑽的影子洋流又甩我回孤島上全身又被海沙與鹽粒包覆又，原來我不是美人魚連魚也不是，何況是美人？

或許察覺到我的走近海撩起她的外衣覆蓋住數千年累積的羞怯卻不經意波動出一整個夏天的湛藍在海流連帶引來一束絢麗之前她在你腳邊撞亮青綠色花朵（千萬條絲線如我千萬縷思緒繾綣纏綿）而妳低頭不語默默聆聽她那含有潮間帶口音的語言而以溫和的她微笑著把我們的心弦撥開漸強的夕陽把海染成一幕耀眼劇情他搖著裙襬款款向妳擺動著浪潮幻滅的浪話像妳踽踽橫越海岸線的腳印消失。卻又浮現我記憶中重新起舞解析眷戀不見海的豔色而妳雙手瓢起的海水卻有眷戀的香味風鼓起你的髮絲藉此與海共鳴想像妳之於海如同我之於妳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 新詩

見證承諾林雅雯中國文學系大學部四年級

雲雲日雲雲雲雲鷗雲雲雲雲鷗鷗我雲雲鷗愛浪你帆鷗浪浪浪傘船船船浪浪浪浪浪浪浪浪人人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海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別問我海梁陳安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一年級

別問我海有什麼意義一個波浪便是一串思念回溯狠狠地不受傷地摔破在笑得很燦爛的岩上別讓我看海那片蔚藍的遠方是否倒映天空的家鄉海鷗偶爾劃破海的纖維破壞我目光的紋路於是我看不清楚家鄉的椰子樹 56

是否還掛著未乾的童年還是就被漁家收起在破曉前網進一條條夢想計算價錢我像一隻擱淺的海鷗在尋找鹹魚下飯有一餐沒一餐地在晾乾我的明天漁網等待縫補時我偶爾抬頭和歸鳥神交

夏日遺跡

於是搬到海邊茅雅媛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二年級

洪啟軒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二年級

搬到海邊靜靜生活 ──陳綺貞〈靜靜的生活〉

一、（想像的）港口你擲棄我，在夏日拋入乾涸的海（凹槽平地砰咚砰咚碎裂骨頭聲）魚屍浮動惡臭，我只能緩緩看氣球飛離港口（氣球飛走遙遠遙遠彼方不見不見）無力撥打求救的浪花（浪花已過去過去不來匿跡匿跡）我的括弧裡充滿空洞的海的回音（回音是過去過去）

搬到海邊之後不再旅行海望著我不再是望著旅人那樣，漠然地拍拍而不留下一抹浪花或者一粒刺腳的沙。全部海都留給搬到海邊的我搬到海邊的我不再拴住記憶海的舌尖輕輕舔過每件小事的細節止住搔癢，傷口沒有任何微微發亮的鹽。海很溫柔於是我不再聽別人唱歌海的耳朵很深很深地張開所有無謂的心事在未繫繩的船上沉到穿越海的耳膜，沒有寶藏沒人打撈

二、（真實的）街景你自私的像是獨自盛開的花（花開沒錯孤獨沒錯卻全都錯了）我蜷縮在人行道上看流言經過（曬燙的柏油路赤裸腳跟踮起踮起直到無力艷陽辣毒）時間穿過身體如溪水湍急幽微的孔縫全潰堤過一遍了（柏油路上廢棄的消防栓再也無法噴射哀傷暑假應有的水花嘩啦）哪裡還有值得相信的神廟遺跡（如何篤定海在彼岸，般若波羅蜜）

搬到海邊之後不再拍照海那表情已非莫測如我曾萬分惦記著的朋友們的眼神海很誠實、坦白、毫無顧忌與心機於是我搬到海邊靜靜生活全部的自己都留給海的善意

[註] 般若波羅蜜：佛教語，指「到達智慧彼岸」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 新詩

瓶中信

記山水沙灘

林玲宇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二年級

陳怡貝中國文學系碩士班二年級

潘朵拉的盒子繾綣入一只玻瓶浮沉

七月豔陽將空氣曬得燙人我們相約踏浪在山水海岸

海的那一頭可有青鳥的蹤跡？

大浪席捲而來不帶點塵埃是高畫質相機捕捉不到的一剎那的救贖

與海有關林宇庭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一年級

04 見證你所有的進化雖承載亦顛覆你流浪唯一的媒介

01 反射晨曦而璀璨的細碎小白浪嬉鬧的玩伴 02 迴旋的細膩浮雕曾是誰的依歸而今我側耳聆聽風音

05 白天不懂夜的黑才知道你是歸人的希冀

03 碳酸鈣是本質世上最斑斕絢麗如果不會褪色的話 58

魚是我們劉崴瑒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二年級

「如果有一個懷抱，勇敢不計代價 / 別讓我飛，將我溫柔豢養。」 ──陳綺貞〈魚〉

魚是我們最後記住彼此的模樣，在眼睛的缸裡不能說話地對望，吐出一個又一個泡泡都碎成浪花，像我們一開始有點距離的那樣

於是我們看海，像一開始那樣從一個點出發走平行的步伐不淺不深的腳印雜沓像我們的話中有話。在沙灘上躺成擱淺的一片海洋海是孤島的遠方也是我們的距離那麼深那麼波折並且模糊，我們不曾停止我們一直開口，而如果不說就擁抱就跳舞就用體溫互相灼傷，脆弱得像離水的魚一樣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 新詩

渡

潮胡雪瀅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二年級

張晏寧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二年級

沿著海岸線對折歲月後，就再也無法忘記那些灘上幽微凹洞內無數次的吶喊可以嘗試寫下某種輪迴聲嘶力竭把空氣詛咒成灰燼可以成佛等肉身腐朽

再度輕撫那海在千萬年之後

如果把所有的心事都摺成紙船而非塞在透明瓶中，任由字跡忐忑並迴避眾生推入你眼底的荒夕陽終將要落下若靈魂擱淺成片段風景是不是就能抵達彼岸，等待被撿起朗讀？

潮起潮落

海的曾經寂靜而喧囂

海風迎以似曾相識的熱情形已遠走不再而影留下棧戀潮起而潮落

夏日還躺在海底花裙翻飛散成一道道寂寞的浪不停拍打

你聽！那海潮之聲潮起又潮落在千萬年之後

憾海

徵收

李晏禎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一年級

鄒適齊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三年級

我將會離開這裡在土地的邊緣有份公文正在受潮

想變成巧織的工匠背上翅膀與你遠走高飛但你的消逝是否是宿命逼視烈陽的瞬間墮落死亡

我會撿到許多碎石子，我想要投入海中讓它們緩緩沉下成為一個個錨沉入海中我要打撈它們的鏽

迷惘在克里特陵宮黑暗迴旋反覆繁複裡我盲目視你的容顏為朝暮逃亡的意識在空中輪畫該帶著痛苦離開無盡的牽掛還是坦然迎接無畏而預示的結局

我會想出各種換句話說主動示好我克制自己的顫抖在落單的夜裡擦拭那些惡行我怕黑，寧願把夜點燃只選一個方向奔跑

心是深沉暗海裡的一朵錨輕盈懸宕又重不可持用槍枝射穿用棉絮充填那是死神的信諾潮音復沓你的名懊悔的塩度深成海映空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 散文

海邱厚文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一年級

夢並不隨著我的消逝而結束，但就像是永恆擱筆的小說，再也沒有情節進展。晨曦透入窗子照醒我，我的意識很快也回到現實了。

這是久違的時刻，那迎在眼前的一片深邃的藍。她呼吸的氣息捲挾些白色泡沫，溫柔地撫觸堅硬的礁石；不再只是在貝殼，或虛渺的夢境裡，我面對妳傾聽著妳的聲響。

夢找上我以前，我並不是與海特別親密的人，只有偶爾幾次到過海邊的餐廳，一面吃著義式料理一面慵懶地看海吹風；但夢來了，海開始呢喃，那座海——夢中那座。我總覺得那些呢喃是在對著我說。

與夢中的海相差無幾——我心裡這麼盤算著。我在沙灘上坐下來，挪動身子成舒服的坐姿，靜靜地看均勻起伏的浪將時間沖走。夢引導我來這兒。

我竟尋找起了那片海。說不上來是為什麼——為了聽得更清楚，或者為了感知浸入其中的冷暖？不論什麼理由的驅使，我離開了所居住的城市，幾乎只帶著自己。

它已糾纏我無數個夜晚了，彷彿要成為我睡眠的一部分那般任性霸道地糾纏著。夢是這樣的：我一人走在陌生的街道上，遠方不斷傳來聲響，像是女子殷切的呼喚。我走了許久，直到望不盡的海來到我眼前，將視野徹底占據——那聲響來自海。我繼續前進，雙腳踏入逐漸升高的海平線，膝蓋、腰部、腹部、胸前……於是整個人被吞入海裡了，不帶著任何情緒地。

夢找上了我；而現在輪到我去找夢。很快就找到夢中的那海了，是南方城市的沿海，儘管並不非常肯定。畢竟是夢，儘管總以相同姿態降臨，印象難免稍稍模糊。究竟是不是這座海是很重要的問題嗎？我這樣問自己。我怎麼能肯定每次夢中的海都是同一座呢？說不定我在夢中去了許多海啊，被許多海呼喚，被許多海吞沒。我仍靜靜地望著，儘管就在眼前，但她遼闊無邊，且深不可測。就這麼走進去吧，用自

不帶著任何情緒——沒有畏懼，也沒有悲傷、喜悅，我跟她像是相交已久的故友，給予彼此習以為常的擁抱，一切自然而然。一切自然而然，可是我一進入海中就開始消逝了，從四肢、頭部，直到身體，終於變成泡沫逐漸碎去。 62

己的身體去一探究竟——這樣的想法一直懸宕在心上，就像夢裡我所做的一般……

們相視而笑。浪持續地沖刷，茫然逐漸沖刷成清晰。

然而不同於夢裡的是，如今真實地面對這座海的我，是被龐大的茫然包覆著。

我終究沒有將自己投擲到海裡，那對我而言是永遠的消逝，不只是意識，而是整個我的絕望的死亡。那也不是海所樂見的啊。離開以後，我回到原本所居住的城市。

浪持續地沖刷，時間一粒粒被剝蝕。

我想夢境暫時不會再騷擾我了，但它不會就此罷手的。一座一座的海，或者近似於海的什麼，將在日後接踵而至。這是必將發生，不可避免的。不需要迴避，面對無數虛幻的夢境或幽深的海；不需要茫然，當喜悅與悵然並存不需要太多憂傷。不論是躍入海中從此悠游，或海景終究映成一幅畫掛入紀念的畫廊，我知道這都是在起初我就做好的決定。不論傳入耳際的聲響是召喚走近或呼籲遠離。

橘紅色的火光點燃，黃昏正蠶食著午後。那股茫然仍在，越堆積越是厚重；仍包覆著我，卻非常溫柔—— 它不在虛假的夢中出現，是這座海的真實賦予。時刻不早，應解開茫然的結。我站起來，決定踏著因久坐而麻木的步伐往前。夕陽的照耀之下海神祕而美麗，我靠近那美麗，一邊細聽妳越來越近的呢喃……正恍惚，浪已撲上我的身體，妳撲上我心了。長久被隔閡的語言蜂擁而入，剎那即充滿體內——妳如是說，我如是答，雙方理解的訊息正流竄歡笑著。我甚至懷疑我們交換了軀殼……

然而那些聲響真的來自海嗎？我望著歸途列車窗外的光景：夕陽沉落海平線，消失了；不知何時，也看不見海了。聲響仍在，只是不再騷動，平息下來。夜色掩染蒼空，我感到眼皮沉重，決定安安穩穩睡一覺。

然後換回來了，妳在我心口留下一片濕濡之後退回原本的地方。儘管之間仍隔著什麼，我聽見妳的笑。我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 散文

遊樂園之海張育騰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二年級

困在迷宮中欲破壞那堵牆，而父母總會說：「這個赤嘴仔很貴，這個石蚵一斤要幾百，現在都吃不到野毛蟹，我們小時候都吃不用怕的，現在好貴哦，以前冬天毛蟹會在路上亂爬，隨便撿都一個大水桶多，冬天就是吃這味進補，你阿公還抓過三個手掌大小的，根本不用吃什麼補藥，把毛蟹洗淨，不用水，只加麻油與酒，徹底淹過毛蟹，加入大把薑片壓腥味，趁毛蟹還活蹦亂跳，隨酒、麻油滾沸，便是一道冬節料理。又另一道蒸蛋，不像外頭餐廳小氣地只放三顆營養不良的文蛤，以不計成本之姿，放入蝦仁各色蛤蜊蟹足，高湯不是清淺的水，是剛剛那隻龍蝦熬製的精華，仔仔細細地斟入幾個未釉陶杯，不久後，人手一杯茶碗蒸，母親神采飛揚說著一口料理，海在她口中像棚架上的酬神戲，驕傲與衰敗，鬧哄哄熱火火地，卻總有落幕的時候。

西海遊樂場，不看太陽週期，只依月亮觀望潮汐的頻率，不看堤防邊界，只看腳印能踟躕多遠。西海不似東海藍，沒有夢幻白沙，沒有怪特石群，卻藏了許多東西，生猛海鮮現炒九九，盤中的魚蝦貝蟹似乎剛從海水中跳出，一跳就是我們嘴中，海遠遠近近擁抱著沙地，最髒亂也最富麗，像浮士德的詩中屍體，海水漂流殘缺不全的肉塊，運送營養生物鹽才能開出各色海族。小時父親若放假，全家帶去海邊，父母在所有縫隙的可能中尋找獵物，通常我與弟弟在潮間帶奔跑，或是抓著沒有價值的小黑魚招潮蟹，安靜的海水中只剩下大人們翻石耙沙的聲音，海會說話，用極低的音共鳴整座腹地，當中的我總有錯覺聽見別人叫我，而尋找赤蛤的大人們：「囝仔還沒長大啦，水鬼在叫。」他們繼續低頭，讓我繼續陷入那片水域迷走，當他們拾得一隻毛蟹龍蝦，便驚呼連連，要大家聚在一起觀察，如生物課的解剖，說的不是結構，是歷史，務實的母必會說：這個現在一斤多少多少，那些水族，不同於市場大量養殖的文蛤牡蠣，雖大小不一，卻多了生命的聲音，市場上的蟹，皆妥妥當當地蹲踞，如女子委身大紅嫁衣，不哭也不笑如木偶接受被烹熟的命運，但擱置在水桶中的蟹，不停沙沙爬挲，

我小時候的海是遊樂場，父母小時候的海是獵場，現在小朋友的海是什麼？我只希望不要是垃圾場，或是工廠。冬日的海總是灰，而且冷，人跡罕至，卻成了好多人的儲倉，堆累他們不需要的東西。冬日的風總呼嘯，將世界都颳得慘淡，只剩下雞鳴狗盜之輩，在西海掩埋，傾倒，破壞。

我無幸經歷那年代，甚至沒吃過那道料理，那年代還是白米太貴，必須吃糙米蕃薯簽的年代（多可笑現在糙米比白米貴），小朋友甚至會偷抓菜櫥上的砂糖當零食吃（菜櫥是什麼？菜櫥是以前的冰箱，想必匪夷所思，一個大家庭居然沒冰箱，那還是一個村落只有一台大同電視的年代，媽媽家是那個時空中，方圓幾里內唯一有二樓的房子），年節的糕餅，拜拜完也被小朋友分食，現在只能在供桌上生出大蓬大蓬的青黴菌，又現在，多久家中沒有升起炊白年糕的蒸籠與白煙？一個食無重肉的世界，甚至必須過年過節才看得到雞鴨三層肉，還必須按輩分，阿祖阿公阿爸阿兄才到她。我無幸經歷，也慶幸沒這麼苦過。十年過了，海水是否仍然澄澈，小魚小蟹安在兮？沙灘我只求沒有一只塑膠袋，也皆為枉然。現在西海岸林立大型白色三葉風車人稱風力發電機，遂成了新人最愛的婚紗場景，但猛然一望看來真像插滿海之背脊的針，螫疼了誰？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 散文

會長大的海劉莉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交換生

了廈門，眼睛便一刻再也不想離開那個散發著濃郁浪漫氣息充滿著海的味道的小島。

朋友，海是會長大的，你相信嗎？安靜的月，彎彎的笑臉刻在柔軟的海洋的肌膚上，流淌著的淡淡的月光給深夜裏的海面抹上了一層輕盈的胭脂粉，吹散陣陣的香氣，呼喚滿心激蕩著夢想的旅人們。

最後，我選擇了複讀。我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意味著什麼，是不是你一直都在召喚我，只是忘記了時間，到這種不恰當的時間才想起來？可是啊，這樣的召喚，你不覺得晚了些嗎？你為什麼不早點想起來啊！最後的最後，與廈門擦肩而過。我來到了西安。可是心中的那片海卻始終揮之不去。總是去不了，有時候我就會想：唉，我還小，去不了自己想去的地方。

直到現在，我始終都無法確定，這一切的改變是否來得太快，這一切的成長是否真實得明晰可見？去年暑假，當我終於一個人背著大書包，提著大包大包的行李，獨自一人來到完全人生地不熟的廈門時，心中所有的欣喜與自豪都溢於言表，更多的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親切感。坐火車沿海堤從集美進入廈門半島時，內心早已萌動的情緒瞬間被眼前深藍的海水點燃。一層層看不清的朦朧霧氣般鋪天蓋地，似乎即將到達的彼岸就是天堂。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註定，在大學我如此幸運地遇見了璐。我們因為名字差不多，有著前後緊挨的學號，被分配到一個宿舍，我們有著很多很多相同的愛好，我們一起參加活動，一起上下課，一起吃喝玩樂。簡直就是形影不離。這個應該就叫做緣分吧。她會在我失落的時候安慰我，會欣賞我最獨特的美好，在遇見她之前，我甚至都不敢相信，原來我自己還有這麼多優秀的地方。在內心深處潛藏著的自卑，因為她的存在，也逐漸消失殆盡。我從她身上學到的：敢

我不知道這算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愫，是從沒見過海而產生的熱切的渴盼，還是只是因為青春期裏的一種盲目的衝動，沒有人知道。高三畢業後，奇怪得很，三年以來一直沒有目標，只知道認真於眼前事物，根本沒有想過那不可知的遙遠的未來的我，卻在最後一刻報考學校時死命的盯住 66

終於一年後的一年後，我獨自一個人去了廈門，自己學會安排好了所有，眺望了那片心中嚮往了很久很久的藍藍的海，那個以前只活在我想像中的地方。

於嘗試一切的勇氣。是她帶著我，第一次學會怎麼坐公車；是她帶著我，學會更積極主動和陌生人說話；是她教會我，只要真誠地對別人好，就會有很多人對你好。

一年後，我發現自己原來還可以學會自己一個人旅行，學會沒有父母在身邊的過活，學會要對別人更好一些，學會要勇敢地去夢想，學會要拼命實現，學會獨自長大。

是她告訴我：小朋友，不要怕，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做了之後你才會發現原來自己還有這方面的天賦呀！

眼前的這片海，拍過一個一個的浪花，哈哈大笑。像是唱著歌兒大喊：流去的不只是時間，我也會長大！

是她告訴我：小朋友真的很有創意，我最喜歡小朋友了！兩年前的暑假，當我還在為自己不如意的高考分數，內心充滿痛苦與糾結；兩年前，當我還是一個只會在家裡看看書，寫寫作業的笨姑娘；兩年前，當我連自己買東西和別人說話都會覺得害羞；兩年前，當我遇到了困難只會默默地流眼淚，只會向自己信任的人不停的抱怨；兩年前，我第一次勇敢地做出那麼叛逆的決定。一年以後，當我第一次邁進大學的校門；一年以後，當我遇見了璐，那個天天愛笑的女孩；一年後，當我學會獨自一人打點起居。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 極短篇

我一看到海就想到…… 龔倩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二年級

我穿越大廳，搭乘電梯上了七樓。經過護理站，直接走向７５１５房，敲了敲門。

「醫生說這樣躺才不會頭痛嘛，乖喔。」小女孩的母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好意思，打擾了。」「請進。」

看到她今天這麼不舒服，也不好意思打擾太久。

一打開門，如我所預期的，看到的是那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女性，掛著有禮的微笑回答我。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她的女兒，安靜地閉著眼在聽錄音帶，面部因化療所產生的副作用而顯得浮腫。右方鎖骨下連接著一條透明的細長軟管，一路接到掛在架上的點滴袋中，袋中的液體是鮮豔的紅色。

臨走前才偷偷放在床邊的禮物，還是被小女孩的母親發現了，她追出病房，打算將禮物退還給我。「每次都勞煩您來陪她，再收禮物怎麼好意思？」「不，請收下吧。能帶給這些孩子們一些快樂，該表達感謝的其實是我。更何況，媽媽你們還接受我的訪問，論文能夠那麼順利地完成，都要感謝你們的幫助。」我微笑著說。

「又是不一樣的藥啊。」這些五顏六色的藥要折騰這孩子到什麼時候？我心中暗道。雖然是為了要恢復健康，但，大人的心靈都不一定能支撐下去的長期療程，單純的孩子們卻在其中顯得那麼堅強。

到這間醫院服務也有幾年了，跟孩子們相處真的帶給我很大的快樂。總讓我覺得，不該是孩子和家屬感謝我，而是我要感謝他們才對。海是什麼顏色的？

「那叫小紅莓唷！」小女孩睜開大大的眼睛，剛剛按下隨身聽的暫停鍵。「早安，睡美人。」我笑著說。「現在不早了，而且我也沒有睡覺。」她嘟著嘴回答。「沒枕頭根本就睡不著嘛。為什麼每次都要躺至少四小時？」

就在某一次探訪時，她的母親突然接到電話，拜託我顧著她一會。此時，她突然地問起。我一愣，沒有回答。她看著我，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隨著她的視線，我往護理站牆上的大白板一望，「７５１５」這個數字下的名字正被年輕的實習護士抹去，好似從來不存在一般。「可是她這次的治療明明還沒結束啊……」我疑惑著。但，看著幸子不尋常的表情，忽然明白。

「小叮噹和阿福說：海是藍色的。是真的嗎？為什麼海是藍色的？」「小叮噹？」「對啊，小叮噹。」她拉開床邊小桌的第一個把手。「啊，拉錯了。」她吐了吐舌，將活動式的桌板塞回去。接著，將手又伸長一些，拉開第二個把手。

「我還想帶她去看海的……」我喃喃自語。

想不到這小桌的抽屜，能塞這麼多錄音帶，有徐懷鈺、柳翰雅……還有一整排的「小叮噹世界之最」、「小叮噹的為什麼」，看來是一系列的錄音帶。「錄音帶裡面沒有說嗎？」「只說了，藍色的光怎樣怎樣的……後面我聽不懂。」她想了想，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好吧，那我說說看。」要怎麼樣對這個沒看過海，也沒玩過水的孩子說明呢？我有點苦惱。再一次來到七樓。經過護理站，直接走向７５１５房的我，被護士長幸子猛地拉住。「愛，你今天要去哪一間？」「７５１５房。怎麼了？」「不用去了，我們剛送走她。」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 極短篇

她說洪振唐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二年級

「我又不是妳肚子的蛔蟲，哪知道妳要考去哪裡。」我哼了兩句，看到她有點失落的眼神就補了一句：「不然妳說說看嘛，搞不好我可以幫妳分析也說不定。」「有點想要去台北，但是又很喜歡高雄的陽光，和西子灣的海、旗津的海產。」她說。果然是典型的高雄人，我差點忘了她家住在鹽埕區，那看海對她來講應該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幹嘛要我陪？「禮拜天再跟你講其他的好了，我該回家讀書了。」「那就星期天見囉！」我把飲料盒拿去丟掉，走出便利商店。

「陪我去看海好不好？」她這樣問我。那是一個星期三的下午，我們在文化中心附近散步。大家都放暑假去了，只有我們還要和課業奮鬥，為了一月的大學考試。接近傍晚的風吹起來涼涼的，幾隻麻雀在天空中盤旋飛舞，有一個小孩子騎著加裝輔助輪的腳踏車正急速通過我們的面前。我正為了剛才卡題的壓力計算題煩心，而她就在我旁邊陪著我。「好啊，不過你要甚麼時候去？星期六嗎？」我說。「星期六我要補習，我記得你是星期天早上要上XX數學對不對？那我就在捷運站出口等你好了。」她說。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完成了一項前置諾言，只要我不遲到她不違約，這趟簡單的看海小旅程就算成行了。我們走進附近的一間便利商店，趁著兩件飲料還有折扣的時候買了同樣的飲冰室茶集，在超商的窗邊坐下來。「你想要考去哪裡啊？」她問。「好問題、老問題。」我啜了一口奶綠（這是看我同班同學幾乎每次去合作社必買的飲料）。該考去哪裡呢？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耶，就先拚拚看吧！反正會到哪裡、哪個城市，都是命中注定的。」「很消極欸！」她抱怨，戳了我的腰一下後接著問：「那你知道我想要考哪裡嗎？」

現在我走在台北的街道上，一個她曾經想要來的城市，這城市的空氣、繁雜的交通，充滿霓虹幻影的街道，都是她曾經嚮往的。有一天我在圖書館看了一部電影，電影裡面有好多場景都和海有關係，我這才想起了那些事情，和她那天說的話。「嗨，你來啦！」她興奮地說，我看到她手上提了個袋子，就問她裡面裝些甚麼，她回答：「飲料啊，還有你的午餐。」「幹嘛幫我帶午餐？多少錢呀？」我不明所以地問。「上數學課是一件極度消耗腦力的事情，相信你現在一定肚子餓了，就幫你買了，而且還買你最愛吃的排 70

我有點無法想像她去夜店的樣子。西子灣這個時候襲來大浪一陣，打在防波堤上激起漫天水花，恰巧灑在我倆身上，讓我們驚叫連連；隨後就是大船鳴笛的聲音，確實是傍晚了。「欸那個，我覺得……」她正要說的時候，又一陣浪打來加上鳴笛的船聲，把她的聲音淹沒，我沒有聽見，只看到她的嘴巴正咬著幾個字，神情緊張地看著我。「抱歉剛剛浪的聲音太大了，我沒有聽清楚，妳可以再講一次嗎？」我問。她一臉從極度緊張中發現剛才的話語沒被我聽見而有點受挫。「沒有啦，我覺得，夕陽，好漂亮唷！」她尷尬且斷斷續續地說「看海吧！」她補充。

骨飯欸，真是狗咬呂洞賓！」她嘟著嘴說，樣子看起來有點可愛。「好啦，謝囉！那我錢等等再給妳。先去搭捷運吧！」我們就這樣走進了捷運站。可是當我搭上捷運的瞬間才想到：正中午太陽超大，要怎麼看海啊？「你先到我家，吃完飯讀點書再去吧，現在去太早了。」她說，好像早已知道我心中的問題一樣。「夕陽好美唷！我好喜歡這樣看著海邊的晚霞，有種說不出的浪漫。」她說，神情滿是幸福。我想起禮拜三的時候她說想要考去台北，而她又是社會組的，於是就問：「所以你想要考台大喔？」直接把目標鎖定對男生來說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那女生呢？「不知道耶，反正台大政大都可以啊，都在台北，可是都沒有海可以看。」她的神情有點失落，彷彿海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部分了。「那就考去淡水呀，這樣天天都有海可以看。」我喝了一口數字嵐的飲料，說：「不過淡水很冷欸，聽說冬天都會讓你冷到皮皮銼！不太適合我們高雄人吧！」「我才不要咧，雖然淡水有海可看，但去了台北就要體驗看看住在鬧區的日子吧？」她一副無所謂地講，

她到底說了甚麼呢？有一天我在 MSN上和她聊天，講講彼此的大學生活，她興奮的語氣從我講起了我喜歡的女生之後，就突然從積極變得有點虛應故事，後來就少在MSN上面見到她了。是在忙她的課業嗎？還是她的科系有太多的活動？聖誕節那天我在信義區見到了她，在天橋上看聖誕樹，好像若有所思，寂寞的眼神。但我終究沒有去找她，我怕認錯人，即便我確定她的眼神，就和上次在西子灣的時候一模一樣。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 極短篇

逃海人林承樸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三年級

被風重重壓蓋。我開始相信，Ｍ最後是待在這裡。Ｍ的妻子……臉色過於蒼白的女人，臉像是被細細捏造的陶土，提供的線索像陶瓷般脆弱。手上握的資料，足以破壞我對於雇主的信任。究竟，Ｍ的妻子對於失蹤這回事，持怎樣的看法呢？換句話說，對於Ｍ，她是怎麼想的呢？從別人的口中，Ｍ似乎是喜歡水的人，從在消波塊上做出水母漂這一點來看，是有其道理在。同事說，Ｍ的直覺特別強，總是能撈到大魚。

從菸盒抽出一支菸，末端已經有點鬆散，捲菸紙微微翹起。拿菸的手像是四方的枕木，指甲好幾天沒有修剪，一個個像極了初月。海風是嚴厲的搜查人員，找出這件風衣無法遮掩的縫隙，掠奪我的體溫。失蹤人Ｍ是附近漁港的居民，已經消失三個月了。我看著遠方的海不斷複寫浪花，一波波的浪產生如話語般的細密泡沫。此刻的我站了三個多小時，卻讀不到任何訊息。根據堤防上賣汽水與飼料的老頭表示，Ｍ是這裡的常客。不似普通釣客，他會坐在防波堤上，兩隻手環住雙腿，如果一波大浪打來，在水中這就是水母漂了。沙灘空蕩蕩的，十二月的氣候，海風特別大，海似乎也板起面孔，透露出單調的蒼白色。只有一隻長毛狗隨興遊走，奇異的是，牠的尾巴垂地，左右搖動的結果，就抹去了踏在沙上的痕跡。

「 …… 撈到魚後，Ｍ把船開回港，把魚攤平在地，看那條魚的眼神，就像看著自己的老婆似的……」一艘船從我的左眼慢慢駛到右眼，安靜地佔據海的一小角。浪如果是一張張書頁，那艘船就像翻摺書頁露出的小角吧。這幾天在海港穿梭，我可以從船的吃水量，分辨出那艘船究竟豐不豐收。

如果我臨時有事離開，那隻狗要是消失，有甚麼能夠證明牠存在的證據？牙齒輕輕咬菸，試了幾次打火機都無效果。菸在嘴裡開始變軟，滲出乾耗的味道，一股菸廠存在的證據。不過即使你蒐集一萬支菸，也無法建造一座菸廠。終於點著，海風加速菸的燃燒速度，我試著吐出什麼，旋即

那艘船看起來收穫不錯，海總是慷慨的，只要你敢拿。我似乎想通什麼，轉過頭一步步走回堤防。總覺得Ｍ再也不會回來了，他的身體應該沉入海中，成為一頁頁海浪中一條書籤了吧。 72

海浪鄒適齊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三年級

「我不敢。」我實話實說，而且就算敢，我也一定不想跳。好險是颱風天，浪甚至大到讓我有點害怕。「欸你看那邊，」我站起身，注意到不遠的船上有個外勞在喝酒，「他好像醉了。」

風向已經改變，我知道颱風快要到了，沒抓穩的塑膠袋掠過屋頂，發出嘶嘶的摩擦聲。應該可以玩些什麼。我蹲下來蒐集碎石與細沙，事實上我已經撿了不少。「應該夠了，」我對弟這麼說，「你站遠一點，到那邊。」

那個外勞好像也發現我們，對著這邊揮手，嘴巴不知道在叫喊什麼。「他看起來很開心，」弟問我，「你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嗎？」我沒有回答，只是稍微聳肩。風這麼大，就算我聽得懂，我也根本聽不見。

弟順著我的手指，走到馬路對面，看我到底想變什麼把戲。「看好喔！」我幾乎是用吼的，確定馬路對面也能聽見，又再度瞇眼觀察四周，風向沒錯。「一、二…… 三！」整個左手的沙與碎石，被我高高拋起，在空中停頓一瞬，然後強風突然出現了，小石子全被吹越馬路，打在他張大嘴巴的臉上。

我們終究不敢走近那個外勞，只好就這樣遠遠看著他，看著他激動的嘴唇。他的酒好像喝完了，深色酒瓶被他摔碎在甲板上，似乎在向我們示威。接著他忽然把濕透的汗衫脫掉，走向船頭，毫無預兆就跳進海中。

我轉身就往漁港跑，由於逆風，我們到達時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他也沒有力氣報仇了。因為浪大的緣故，停泊的船上下晃動，並且不時撞擊碼頭，使得用來減震的輪胎發出許多聲響。

海浪愈來愈高，把日光遮去一半，讓另一半在尋常天空下浸滿陰影。

「欸，你敢不敢跳港？」我找了一塊繫船柱坐下，隨口問。「你先跳我就敢跳。」弟走近碼頭邊又退回來。

2012 文‧海 / 亞特蘭提斯 / 極短篇

海港餐廳熊信淵中國文學系大學部三年級

「為什麼看不到海啊。」弟問了我。「裡面賣的東西是海裡的就好啦。」我說。我覺得自己的態度像個大人。「那些都好難吃。」弟說。他指的是那些大蝦、蚵仔和生魚片。我們走進海港餐廳前，爸把手按在他頭上，說：「你要付全額了，記得吃貴一點。」他指的也是那些，大蝦、蚵仔和生魚片。

新開的海港餐廳裡坐滿了人。懂吃的客人，他們第一次離開座位就挾了滿碟大蝦、蚵仔和生魚片回來。現在，大部分的人吃著蜜汁芥末火腿和蔬菜天婦羅，或者吹涼湯匙上的南瓜濃湯。時間以被收走的盤子數計算，用簡單的方式讓客人明瞭，快吃吧，要結束了。我繞過哈瓦那，走進維多利亞港。包廂裡坐滿了人，吃飯的吃，聊天的啜著冰沙，有一條長桌正為坐在主位上的人慶生，舉起一排拱門似的玻璃杯。

擺放昂貴海鮮的那個吧台已經空了。拿著長短刀片開蚵殼、挑內臟的廚師們在沒人注意的時候離開了，冰塊低調的為彼此降溫。

手上的花茶濺了一點出來，我站著喝了一小口，忍著燙，側身避開想繼續拿菜的人。

「怎麼沒有酒咧。」弟的聲音很小。「你要喝酒？」我瞪著他。我突然想到，颱風是在海上產生的。

天氣很好，陽光燦爛，海邊應該有很多人吧。餐廳在大廈的高樓層，落地窗採進充足的光線和視野，可惜看不到海。這裡是新生地，窗外還有兩條勤奮的工程吊臂緩緩移動，陰影在窗上畫了一個叉叉，像是颱風前夕黏上的封箱膠帶。慶生的人紛紛笑著尖叫，壽星轉過頭去，不出眾人意料地嚇了一跳。

他聳聳肩，用青春期特有的逞強方式笑了一下，沒看我。爸轉過頭來，但我們都沒有看他。也許應該慶幸，海不在外頭。

我坐回我們的桌子。最後的時間沾著鮮奶油和餅乾屑，在談話中悄悄溜走了。 74

深藏靈感之海的亞特蘭提斯等你找尋

2012 文‧海 / 北極星

關於海，老師說這個單元麻煩了許多老師，對您們有說不盡的不好意思與感謝！老師們就像夜空中閃耀的北極星，是我們永遠的指引。（邀請本學期於本系大學部開課的老師一同書寫對海的感覺，以下分為橫式與直式，各依老師姓氏筆畫排序。）（佛教文學）

丁敏老師

王梅玲老師（圖書資訊學）

（大三乙班聲韻學、語言學概論）宋韻珊老師

侯雲舒老師（大一甲班國文、中國現代戲劇選讀）

（大一甲班國文、中國佛學史、隋唐佛學）

涂艷秋老師

高桂惠老師（話本小說選讀）

張惠珍老師（中國現代小說選讀、台灣文學選讀）

陳伯适老師（經學通論、易經）

（漢魏六朝詩）

陳芳明老師（臺灣文學史）

陳芳汶老師

2012 文‧海 / 北極星陳逢源老師（大一乙班國文、大三乙班中國思想史、左傳）

（文學概論、楚辭）

廖棟樑老師

劉又銘老師（大三甲班思想史）

（兒童戲劇）

鄭黛瓊老師

蕭裕民老師（魏晉玄學）

王文顏老師

車行健老師︵大二乙班唐宋文選︶

李崇遠老師︵戲曲欣賞與創作︶

︵大二乙班中國文學史︶

2012 文‧海 / 北極星張堂錡老師

耿湘沅老師

侯雅文老師

︵中國現代散文選讀、中國現代文學史︶

︵大二甲班詞選︶

︵大二乙班詞選︶

許東海老師︵大一乙班書法、大二甲班唐宋文選︶ 80

黃志民老師

程南洲老師

曾守正老師

︵修辭學︶

︵諸子學通論、墨子︶

︵大二甲班中國文學史︶

楊明璋老師︵大一乙班國文、俗文學概論︶

2012 文‧海

文．海發

行

人

2012

/ 高莉芬（以下皆依姓氏筆劃排序）

編輯顧問 / 林雅芸總

編

輯

/ 茅雅媛

專

訪

組

/ 李佳恒吳宇童沈芳嬋林依璇林亞純蔡乙寧蔡劭欣陳柏雅陳怡穎

專

題

組

/ 王一雅吳慕櫻吳妮庭林虹君林隼忻許鐘尹許長凱黃韻璇葉爾珈劉靜璇

活

動

組

/ 陳儷文黃怡婷劉雯慧

編

輯

組

/ 呂律新林宇庭唐正儀陳靖龔倩

攝

影

/ 茅雅媛

美

編

/ 茅雅媛

特別感謝 / 林達陽學長陳伯适老師楊明璋老師廖鴻基老師以及所有政大中文系的師長與同學發行單位 / 國立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臺北市文山區指南路二段64號國立政治大學百年樓三樓（中國文學系辦公室）中國文學系專線（02）2938-7041 （02）2938-7042 中國文學系傳真（02）2939-3834 聯絡信箱nccuchi@nccu.edu.tw 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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