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篇
仇李文馨 1930.05.17 ~ 2015.09.27 母親李文馨有智慧、有毅力、堅強、刻苦、有堅定信念，走過的 路一點也不平坦，要了解就要從她小的時候開始。 母親在長洲出生，那時長洲以捕魚業為主，她家擁有兩條大漁船。 她小時候失去了父親，漁船給親人取走，後來她母親改嫁，不久，她 又失去了母親，後父再娶。自此之後，她不再被愛，在家裡過著二等 1
人的生活。她被毒打、苦待，終日赤著腳，冒著日曬雨淋、冬日寒風， 走很遠路去取柴，更別提讀書了。母親很喜歡讀書，理想是要當一位 會計師。後母教兒子讀書時，她就偷愉地聽，在沙灘上練字，若然被 發現就會被打罵。 後來，母親鼓起勇氣，跟摯好的姊妹毅然離開這個沒有愛、沒有 關懷的家，到香港去生活，向著自己的夢想努力奮鬥。她一邊辛勤工 作賺錢，一邊在夜校讀書，雖然患上了肺癆病，卻以優等成績小學畢 業。很不幸，為了治病，她花盡了積蓄，甚至要到處借錢，生活艱難。 這樣，成為會計師的夢想完全破滅，對母親又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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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母親正值芳華， 雖然癆病摧殘她的志 氣和美貌，但她氣質不 減。她渴望有自己的家， 需要有人關懷扶持。這 時，她裙下不乏追求者， 其中一個就是我們的父親。為了測試他的誠意，她欺騙他說自己比他 年長，但父親的不離不棄打動了她。父親生在一大家族，他是祖父二 太太的長子，在戰爭的時侯，整個家庭的重擔壓在他身上，養活一個 家有十幾二十人，真不容易。父親要成家立室，就離開原生家庭，和 母親出去為自己創造新的天地。 父母成家之後，生活依然是逼人，母親的癆病稍為好轉，就在煉 鋼廠工作。那裡環境惡劣，母親又積勞成疾，得了哮喘，她一直沒有 3
好轉過，與哮喘病搏鬥五十多年，直到去 世。母親愛唐詩，常把自己寄託於詩中， 領悟其意，舒發感受。 她對我們的教育期望甚高，但同時給 予我們選擇的空間。父母因著母親的長期 病患，也為著金錢和子女就學的需要，經 常口角，婚姻亮起了紅燈。母親從不放棄 為我們爭取更好的讀書機會，省吃省用， 到處問親友借錢，以最緊絀的資源，要成 就了四名子女上大學，當中的辛酸不言而 喻。我們感恩受到她的薰陶，她的苦心， 我們都銘記於心，用功讀書。終於，她見 証了大哥家寶法國留學凱旋歸來，二姊雁 清、三哥家亮，以至四弟家健，全都大學 畢業，圓了她的夢想。想當年，在木屋區的左鄰 右里中，學壞的少年多的是，我們一家卻與別不 同，有這樣的成就，實在感謝母親的大恩大德！ 往後的日子，我們對她報以孝順、尊重、關懷、 體諒和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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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們長大了，父親在退休之後，就離開了我們。這事對母親 的打擊很大，她患上抑鬱症，後來更患上腦退化及柏金遜症，家裡變 得亂七八糟，使我們慘不忍睹。雖然我們也有氣餒的時侯，但我們沒 有放棄母親。我們把房子裝修，重新打點乾淨，聘請了外傭。母親在 三哥和三嫂的幫助下，相信了主耶穌基督。在家人的照護，及基督的 引領下，母親慢慢把沉重的心結放下，原諒了父親。這時母親年事已 高，身體漸漸變弱，我們就各出奇謀照顧，關懷備至。 不一樣的經歷，不一樣的旅程，非一般人所能及的。母親在二○ 一五年九月二十七，農曆八月十五日中秋節的晚上安祥離世，完成了 人生的超級馬拉松，我們就是她的獎牌。她為我們獻出一生，以無比 的勇氣、不屈不撓的精神、關懷善良的心，堅強不放棄、盡忠職守， 以她的生命，感染、啟發和影響我們的生命。這就是她留給我們無價 的的禮物，我們會珍而重之，畢生銘記。感謝妳，母親，偉大的母親， 我們為妳驕傲！
兒子
仇家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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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活在我生命裡 今天的我，是媽媽的延續， 因為，她活在我生命裡。 在那男尊女卑的年代，我的 命運由媽媽說一句說話改變： 「女 仔都要讀書呀，如果你讀到，媽 媽會供你讀的。」就這樣，我在 一家讀書都不錯的兄弟群中，花 了家裡最多錢讀書！這是因為我 有一位讀書很出色的媽媽。因著 她的教育，因著她相信女子有讀 書的權利，造就今天的我能完成大學的課程，做我喜歡的社工行業。 兒時，看見媽媽會給少許零錢老鄰居，聽她分享參加工會幫忙別 人，那小小的助人種子已埋在心裡。她常說， 「以前，我和自己說，毛 澤東不做，就由我來做」 ，在媽媽年青的歲月，就是從心底裡不甘於平 凡。這樣的豪氣擋不了她白日上班，晝夜讀書的生活而染上肺病 (在那 代，算是非常高危的嚴重疾病)，這一場重病，把她的命運轉變。她成 為爸爸的妻子，生命裡有了哥哥，便將她所有的，健康和愛給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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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我出世後，她便染上了哮喘病，直到終老。 懂性以來，只會覺得媽媽生活得很苦，但這不能阻礙她把最好的 給我們。她總會把最好的留給爸爸和我們，買下大堆的小魚給我們做 可口的魚肉餅給我們吃。她拖著病軀給我們弄飯菜，完成後，已沒氣 力和我們一起吃下去。有時，實在喘得厲害，整晚也不能躺下睡覺！ 雖然，她常常埋怨命運多苦，有時被我們氣得要命，但她沒有屈服於 命運，堅強的活下去，把我們都好好教養成人。她向艱苦生命的奮戰， 教導了我們堅韌的生命力和不向困難低頭！ 最後，她雖然沒有成就什麼大事業，但對我來說，尤其是作為女 性，她偉大的事業便是養育了我們四兄弟妹。她以身教讓我成為良善、 關懷別人、關心社會的一個人。今天，我們兄弟妹在社會上都為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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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貢獻，以愛教養我們的下一代。作為社工的我，我今天可能已幫 助了不少的人，這是源於媽媽給我真實的愛，讓我能善待他人，這些 都是她所付出的，我所領受的。 媽媽雖離開了我，但她仍活在我的生命裡。 「影像可錄影、聲音可錄音、唯有感覺沒法記錄。深深的記住媽 媽呼吸時肚皮的溫暖和一呼一吸的浮沉。」 。這是我準備媽媽離我而去 的記錄，至今，她身體肌膚的溫暖和那呼吸的真實，我仍深刻。但願 媽媽擺脫那勞苦的身體，在天家得以安息。
女兒 仇雁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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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生命
上帝在看顧
感謝神，讓我見證一位偉大的母親，苦盡甘來，得著世上最美好的 福份，生命得著平安，現在息了世上的勞苦，與主同住了，他日我們 將要重聚。 說來已是三十六年前的事了。仇家亮是我的中學同學，那時我就認 識奶奶李文馨和她的一家。他們住在一個木屋區的破房子裡，家徒四 壁，卻能堅持善良和刻苦，生命充滿陽光氣息。奶奶在家相夫教子， 為人文雅、安靜、有教養，對人彬彬有禮、平易近人、沒有架子。她 的臉上總是掛著微笑，只是身體不好，常常須要休息。四個子女非常 團結孝順，都自動自覺幫忙家務，生活經常有說有笑，樂也融融。我 看在眼裡很是感動！對比自己的家，要不是鴉雀無聲，就是呼呼喝喝， 打打鬧鬧，奶奶和她一家，使我感到更親切，更被接受，所以，當時 我是她家裡的常客。混熟了，才知道他們的家亦有一本難念的經。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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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的婚姻觸礁，心中甚是痛苦，我為她感到非常難過。 後來，家亮和我先後信主，經歷主耶穌許多的愛和恩典。他們一家 亦遷到公屋去，居住環境得到很大的改善。一九九○年，我成為她家 的媳婦。家亮和我很希望奶奶同樣得到主耶穌的福音，一份從天上而 來，好得無比的禮物，生命不再受苦澀折磨，可以得著平安和喜樂。 可惜，她是個傳統的女性，小時候被過契給「天后」 ，每逢時節都會燒 香祭神。即使年紀大了，仍然堅持供奉灶君、地主，把我們所有的邀 請都婉拒了。家翁退休之後，更離家遠去，完全離棄了奶奶。奶奶一 方面很掛念他，一方面又很怨恨他，心裡很是痛苦，成了一個苦毒的 獨居老人。 大約十年前，奶奶的性情變了，在家中囤積物品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她自己執拾不來，又照顧不了自己，卻不肯接受幫助，鐘點女傭和社 署送飯的員工，都給她駡走。這樣，她常常吃得不好，又忘記覆診吃 藥，身體就每況愈下。有時她在家中昏倒，幸好每次都被鄰居發現； 有時她在街上迷路，就被街坊送到醫院去。後來醫生證實她有腦退化 和柏金遜症，而且患了抑鬱病。兒女們或建議請個外傭照顧她，或建 議她住護老院舍，她都一一拒絕，大家都感到無奈。 2007 年 10 月一個早上，我醒來感到聖靈的摧促，要我幫他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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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奶奶離開這個困局。我只是個小媳婦，平時不敢多說話，因為主吩 咐，我相信主必帶領安排，於是我做了些資料搜集之後，就鼓起勇氣 遊說她家中各人去參觀靈實的院舍。果然，大家的反應非常積極正面。 當我邀請奶奶的時候，她也一口應承！當下，院舍剛好有兩個婆婆的 宿位，就這樣，幾天之間，奶奶就住了進去，終於得到她急需的照顧， 這些全是天父的恩典。我對奶奶說，是主耶穌的恩典和愛，讓她能住 在這裡，生命有平安，她同意並第一次跟我一起開聲祈禱感謝神！ 每逢探望她的時 候，我給她說聖經中 浪子回頭和失羊的故 事。她的反應使我感 到喜出望外。她很喜 歡聽聖經故事，而且 能夠聽懂。她明白到 自己是浪子，是個罪人，天父一直深愛著她，天天等候浪子回家，正 如她等丈夫回頭，日日望郎歸一樣。她離開天上的父，是迷失了的小 羊，正如她也曾迷路，在外面非常危險。有一天，她願意回家了，就 跟著我一句一句祈禱，邀請主耶穌進入她的心。家亮和我快樂極了， 我們繼續給她讀聖經。她的認知能力雖然減退，但神讓她能夠明白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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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她最喜歡的是詩篇廿三篇《耶和華是我的牧者》 ，有時她也會參加 院舍的團契聚會。不過，奶奶因為心中充滿怨恨和自憐，信心常常動 搖，心裡仍然不很平安。 2008 年五月，奶奶的女兒雁清聘請了一位印尼女傭照顧她，奶奶 就搬回家住。感謝主，這個印傭姐姐 Rusmini 很疼惜奶奶，漸漸成了她 的老伴。 2010 年，奶奶告訴我，主耶穌解開了 綑綁她幾十年的怨恨，心裡覺得舒服多了。 我就給她拍了一條兩分鐘的短片，錄影她 說出寬恕她丈夫的話。感謝主，隔了幾天， 我竟然罕有地收到家翁的電話，通知我們 他搬了屋，改了電話！我就播放奶奶的錄 音給他聽，他也告訴我，可能是神聽了我 們的祈禱，他在遠方遇上困難，正在非常 徬徨之際，亦得到基督徒的幫助，心裡又 好像得到引導，解決了當下燃眉之急。奶 奶聽見這消息非常開心，連連祝福丈夫， 希望他以及他們的兒女們，有日也能信主， 同樣得到主的祝福！ 13
後來，奶奶的柏金遜症越 來越嚴重，漸漸失去吞嚥的 機能。2010 年 12 月，她因肺 炎一再入院，大家都以為她 活不了，耶穌卻醫治了她。 翌年 1 月，奶奶搬來跟家亮 和我同住，開始依靠胃喉進食了。平時，她會聽福音粵曲、唐詩、詩 篇和耶穌的故事。每一次我問她，或者是教會的鮑師母來探訪她，她 都肯定自己信耶穌，是天父的女兒，心裡有平安，沒有憂心的事了。 感謝神，雖然醫生說她的腦退化已到了末期，她忘記了很多人和事， 可是，她沒有忘記主耶穌，還是相信祂，活在神的愛裡。2011 年 4 月 11 日，敏兒牧師為奶奶行灑水禮，在她的兒女的面前，見證主耶穌已 拯救她成為神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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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奶奶來我家住的時候，還可以走幾步路，其後她不再走路， 要長期卧床，清醒的時間也不多，表達很有限，神情也越來越呆滯。 雖然她常常因哮喘和肺炎入院，胃喉又令她感到很辛苦，但她很是安 靜，我的父親見到也感到奇怪。這是神的恩典！2013 年 7 月，Rusmini 要回家鄉了，我們無奈把奶奶送到院舍住。感謝神為她預備了大伯家 寶家附近的東涌護老院，兩年下來，得到很好的照顧，家寶等常常去 探望她。 2015 年 8 月，奶奶終於輪到政府的宿位了，那是在九龍塘的一所 基督教院舍，地點和環境都理想，大家都覺得這是奶奶的福氣。我心 裡高興，盼望奶奶在新院舍裡，能得到院牧的牧養。可是，天父有更 美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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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聽到要搬的消息後，就先後兩次病倒入院，我們猜想這是因為 奶奶害怕轉變而有的身體反應。最後這次，奶奶病得很厲害，呼吸很 大聲和急促，大家都來探望她。當孫女思恩來到醫院，聖靈給她一些 聖經，她就向嫲嫲朗讀和講解，告訴她主耶穌已為她預備地方，無論 她搬到哪裡，都有主耶穌的保護，她會十分安全，不用擔心。思恩又 安撫著她，唱詩歌《耶和華是愛》給她聽，她的呼吸隨即緩和，平靜 下來。 人生走到盡頭，是另一個開始。約 四小時後，奶奶息了世上的勞苦，不再 受這必壞的身體所牢籠，安然被主接去， 到那更美的天家去，她不再有眼淚，不 再受苦，也不再有死亡，還有天父和主 耶穌親自愛惜她、牧養她！當末日主再 來時，我們將會在空中與她重聚！感謝 讚美主！
兒媳 仇梁美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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