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unaffairs VOL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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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報道 北川，天災後的人禍

兩岸角力 大氣電波裏的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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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

馬來、星洲 威權管治唇亡齒寒？

2013 年 5 月 02 日 星期四 | 總第 53 期

拷問李嘉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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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權新聞獎四項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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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中文雜誌、網上刊物類

2012 卓越新聞獎中文報紙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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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年 5 月 2 日，星期四出版，總第 53 期

編輯 Editorial

市場 Marke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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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INBOX 收件匣

《雅安地震你看見什麼？》 《陽光時務週刊》第 52 期，2013 年 04 月 25 日出版

本期《週刊》關於雅安地震的報道，令人

援」，比起他的前任工作效率强多了。况

深刻的印象是：災難使中國人更成熟了。

且，做完該做的事就儘快離開，把鏡頭讓

首先是國家領導人的成熟。新總理雖然沒

給救災現場，比起淚流滿面地搶鏡頭做

有打破前總理災後數小時抵達災區的記

秀，也顯得更加知趣。而「民間組織和個

錄，在災區也僅僅停留了不足 24 小時，

人的捐款通道獲得了中國民眾的信任」和

沒有在任何場合流眼淚，但是「在政治

紅十字會卻在地震當天發布的微博中收到

上」他顯然要比前任成熟得多。人們說

數以萬計的「滾」字，也顯示了中國民眾

「咬人的狗不叫」，新總理雖然沒有摔電

的成熟。在紅十字會完全喪失公信力，貪

話，但是「在雅安地震發生後僅18 分，

污腐敗充斥政府各個機構的今天，我們的

已有數千軍隊和武警開赴災區；2 小時，

善心善款怎樣才能送達我們希望送到的地

軍隊到達震中蘆山；8 小時，先遣部隊

方，已經是個「技術活」了。

徒步到達最後一座『孤島』寶興展開救

——山東讀者 杜端

「The pen is a virgin; the printing press, a whore.」

把一切複雜的事情都符號化，讓觀衆可以輕易

提及。只要利益的紛爭，權利的更迭，仇恨

地從「英雄」那裏獲得正能量，從「惡魔」那

的激化繼續上演，對軍火和武器的需求永遠

回應 52 期《災難大片真人秀》

裏獲得優越感。William Cavendish 在 17 世

不會枯竭，以上幾大軍火供應國也絕對不會

紀 50 年代曾說過「The pen is a virgin; the

退出這個市場。有人說過「國際關係中沒有

printing press, a whore.」今天的傳媒世界

所謂的正義，為本國實現自己的利益就是最

雖然遠不同於 17 世紀，但其中的道理是相同

大的正義。」在軍火貿易中，中美兩國都是

的。原始的信息經過媒體（大衆媒體以及網絡

為實現本國利益最大化。對於戰火紛飛的非

自媒體）的解讀、炒作成爲被觀衆所喜愛的

洲究竟怎樣才能得到和平，這個複雜的問題

「傳媒消費品」，這也即是從「virgin」變成

沒有答案，大國們也不關心，如何利用別人

「whore」的過程。

的矛盾衝突從中獲利才是他們的重點。

張曉舟認爲「微博時代，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演 員」。但在我看來，其實每個人都是導演。 「Story Teller」的角色在過去是由大衆媒體 來扮演的，但在微博時代，網民自己迫不及待 的成爲那個「講故事的人」：挑選「演員」和 創造熱門話題。作爲觀衆的我們不僅喜歡看喜 劇，也喜歡看悲劇；不僅消費奇蹟，也消費災

撻。在雅安地震事件中，人們選出了心中的英 雄——「最美女主播」陳瑩；也選出了心中 的惡魔——「紅十字會」。一邊死命的往高處

——湖南讀者 Tony

——浸會大學學生 Franny

難；不僅需要英雄來膜拜，也需要惡魔來鞭

國際關係中只有利益

更正啓事

回應 52 期《大陸國企售武助燃戰火》

51 期《陽光時務週刊》第 95 頁《當學界與報界唱反調》 一文，「該報對英國首相卡梅隆將報業追求新聞自由稱為

捧，一邊死命的往低處踩。至於該主持人穿新

作文中提及國際特赦組織在全球武器貿易報告

『第一修正案的原教旨主義』而憤憤不平」表述有誤，應

娘妝播報新聞的真正原因沒有人關心，大家只

中特別指出五個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對全球武器

為「該報對卡倫（James Curren）將報業追求新聞自由

願意相信自己的解讀。而新聞媒體則幫觀衆們

市場的「貢獻」，在電影《戰爭之王》中也曾

正並致歉。

稱為『第一修正案的原教旨主義』而憤憤不平」。特此更

我們秉持「多說一點」的宗旨，為所有人提供暢所欲言的平台。如果您有任何回應、意見或來稿，都歡迎與我們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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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LIGHTBOX 本週亮點

奧巴馬自嘲需向夫人偷師提升形象

↑ 4 月 27 日， 美 國 總 統奧巴馬在白宮記者協會晚 宴上，開玩笑指在第二屆任 期要努力提升形象，向夫人 米歇爾偷師，並向嘉賓展示 了這張設計照片。 （Reuters）

→ 晚宴上，美國著名電 視脫口秀主持人康纳·奧布 莱恩（右）發言。（AFP）

7

CONTENT 目錄 P11 / 世界 P12/ 中國 P14/ 圖志 P20/ 聲音 P21/ 數據 P22/ 禁區 P23/ 新媒 P24/ 公民

2013 年 05 月 02 日，星期四出版，總第 53 期

NEWS 新聞 41 / 台灣 台獨失去主流市場？ 44 / 台灣 大氣電波裏的角力 48 / 中國 北川維權代表被判入獄 50 / 中國 從紅會到李承鵬 賑災的政治輿論博弈 56 / 香港 香港將告別廉潔？ 58 / 國際 改朝換代：馬來西亞選舉的示範效應 60 / 國際 馬來、星洲「威權管治」唇亡齒寒？

7 本週亮點

26

COVER STORY

封面故事：拷問李嘉誠

香港國際碼頭工人罷工至今已超過一個月。罷工工人 和到場聲援人士，手中舉起的橫額、口裏呼喊的口號， 最多的是要向李嘉誠拷問。拷問李嘉誠所代表的大財 團壟斷香港社會各層面，導致今日社會嚴重貧富不均 的失衡狀態。示威者怒吼出「資本壟斷金腰帶，工人 階級無屍骸」。

33 深圳碼頭的天空 深圳鹽田港同屬李嘉誠所有。六年前同樣發生碼頭工 人因遭資方剝削而群起罷工，最終在政府強勢介入下， 工人獲勝。這次經驗對香港現時工運會否有所啟發？

52 特別報道 : 讓殺戮變得艱難 SPECIAL

CULTURE 文化 70/ 專題 97 後香港的英式文化活動 76/ 閱讀 1908 書社 尖沙咀的憲政自由行 78/ 書評 政治污泥裏，如何大度看世界？ 80/ 廣場 國 82/ 現場 山田味的《東京家族》 84/ 電影《致青春》憑什麼成功？ 85/ 音樂 不義、崩壞與重生 86/ 出口

COLUMNS 專欄 87 / 美國夢斷，美國精神不滅 / 夏明 90/ 多維文化認同的維吾爾 / 姚新勇 93/ 僵化體制的迷魂藥藉口 / 宮鈴 94/「充氣」展覽，大的虛無 / 鄧小樺 95/ 沒聽過的媒體 / 管中祥 96/ 胡蘿蔔與性解放 / 寧二

9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BRIEFING 資訊 世界

中國

圖志

聲音

數據

禁區

新媒

公民

1 WORLD 1

世界

JAPAN 日本

日俄重開和平條約談判 安倍啓動對俄經濟外交

2

USA 美國

NBA 現役球星「出櫃」 奧巴馬致電支持

3

RUSSIA 俄羅斯

普京欲改俄法領養協議 避免同性戀領養俄孩子

MEXICO 墨西哥 不滿教育改革法案 教師衝擊執政黨總部 4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到

美國 NBA 球星科林斯

俄羅斯總統普京接

4 月 24 日，格雷羅州

訪俄羅斯，與俄國總統普

在體育雜誌撰文，公開同

受 記 者 訪 問， 被 問 到 如

數千名教師因不滿一項教

京會晤後發表聯合聲明，

性戀性取向，成為首位「出

何評論法國批准同性結

育改革法案，上街抗議，

將重啓日俄和平條約談判。

櫃」的 NBA 現役球星。科

婚 並 領 養 孩 子 時， 指 俄

衝擊、燃燒執政黨總部。

日俄和平條約在 2003 年因

林斯稱波士頓馬拉松爆炸

羅斯尊重這些國家，但要

該條法案規定，教師必須

北方四島（俄稱：南千島

案讓他感受生命脆弱，決

求 俄 羅 斯 的 傳 統、 道 德

定期參加統一水平考核，

群島）爭議中斷。除了重

定面對真實的自己。科林

和法律標準也得到各國尊

合格才能延長教師資格。

啓對俄和平條約談判外，

斯此舉獲得總統奧巴馬致

重。 普 京 稱 將 改 變 與 這

工會認為這項改革將造成

安倍亦表明希望藉此次行

電支持，NBA 球星科比·布

些國家所達成過的領養

大量教師失業，不僅無助

程展開其經濟外交，促成

萊 恩 特、 體 育 品 牌 NIKE

協 議， 以 避 免 俄 羅 斯 孩

提升教育素質，反而是達

日俄加強能源、經濟合作。

也公開表達了對他的肯定。

子 被 同 性 戀 家 庭 領 養。

成教育體系私有化的手段。

11

BRIEFING 資訊

TRENDS

烽火台

底線思維 的底線難題

WEEKLY

VIEW 世界看中國 ON CHINA

NEWS

一週新聞

《金融時報》：

中國吉利艱難探索 瑞典沃爾沃本土化道路

目前大陸官場一個新的時 髦語彙是「底線思維」，這是

儘管中國吉利兩年前就並購了瑞典 沃爾沃，但英國《金融時報》4 月

因為習近平不久前在講話中指

24 日報道指，吉利仍在艱難探索

出：「要善於運用底線思維的

不僅兩方的管理層至今也未能學會

如何實現沃爾沃的本土化。報道指，

方法，凡事從壞處準備，努力

彼此可以直接溝通的語言，導致「文

爭取最好的結果，做到有備無

沃爾沃視為外國公司，導致沃爾沃

化誤解」，中國監管機構甚至還將

患、遇事不慌，牢牢把握主動

在中國生產的計劃被延誤。報道指，

權。」新華網的官方評論說， 「這

利的案例提醒中方仍需要探索如何

一重要論述，在全黨尤其是領 導幹部中引起廣泛共鳴」。 有人認為，比起「中國夢」， 習的這個講話看上去更靠譜。 但是，底線思維也有一個麻煩， 就是底線究竟在那裏？對這個 問題實際上很難形成共識。中 共常委最近召開的關於經濟問 題的特別會議，就與此有關。 中國經濟被迫減速，這個大趨 勢已經無法阻止，但李克强的 難題是，他究竟要把增長率穩 在什麽水平上，才不至於出大

中國企業近年加快海外收購，但吉 真正實現這些外國品牌的價值。

《紐約時報》:

獄中劉曉波 讀蘇俄知識分子史

風險？這顯然不是他一個人能 說了算的，而必須由常委共擔 責任。 底線思維最大的挑戰就是

大陸乳協稱國產奶粉更勝進口貨 中國乳製品工業協會 4 月 28 日公布對 25 個

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妻子劉霞

國內外嬰幼兒配方奶粉品質調查報告，指國

被軟禁兩年後於上週二（4 月 23

產奶粉的品質比進口奶粉優勝。該機構秘書

日）首次公開露面，赴北京懷柔區

長表示此調查「公正客觀」。2008 年大陸毒

法院旁聽弟弟劉暉涉嫌的詐騙案。

奶粉事件令國人對國產奶粉失去信心，並逐

她對劉暉的辯護律師談起劉曉波在

漸湧現國人到香港及其他國家「搶奶粉」現象。

獄中的生活。據《紐約時報》25 日報道，劉曉波目前正在閱讀一本 關於 19、20 世紀蘇俄知識分子歷 史的書，以及有關基督教的哲學文 本。他的體重有所增加，每個月可 以與劉霞見面半小時，但劉霞被禁 止向他透露自己被軟禁的情況。

亂子？為了穩住經濟增長，他 需要投入多少資源，要冒多大

Beijing

《衛報》:

中文版鋼鐵俠 被批「假合拍片」

1

Mainland

醞釀近 30 年陸首部精神病法五一上路

2

中國大陸 5 月 1 日起正式實施醞釀已 27 年的首部《精神衛 生法》，確定住院治療自願原則，被廣泛解讀為可望終結「被 精神病」。不過有民間團體推出報告指，新法在防範「被精 神病」上存有醫生解釋權利過大、訴訟缺乏保障等 7 大不足。 Hongkong

兩立法會議員被判非法集結罪或入獄 5 年

3

據 BBC 4 月 29 日報道，香港東區裁判法院當日裁決「香 港人民力量」的兩名立法會議員黃毓民和陳偉業非法集結

《衛報》4 月 26 日報道，即將在

罪成立，面臨入獄 5 年的最高刑罰。兩人被指在 2011 年

內地上映的《鋼鐵俠 3》試圖用特

七一大遊行期間組織群眾衝向警方警戒線，「破壞社會安

別推出的中文版討好這個全球第二

寧」。黃毓民在接受採訪時表示，整個案件是「政治檢控」。

有可能讓大家對未來的預期愈

大的電影市場，不料卻引起中國影

來愈壞。說到底，如果習近平

文版包含了中國演員和中國場景，

迷不滿。報道指，《鋼鐵俠 3》中

Taiwan

引央視入台 龍應台稱台灣頻道也需落地大陸

4

既找不到人才也想不出辦法來

但國際版卻將它們剪得所剩無幾。

打破改革的困局，號召全黨進

比如一位認為自己的角色「非常有

台灣海基會前會長江丙坤 4 月 29 日建議引進央視及鳳凰電視台來

挑戰性」的中國演員，其鏡頭在國

改善台灣媒體「亂像」。台灣近年最大規模學生運動「反媒體巨獸

際版裏只剩下 10 秒鐘。中國國家

青年聯盟」指「台灣不需要更多被中共強力控制的媒體」。台灣文

廣電總局官員據此批評稱，《鋼鐵

化部長龍應台則表示，引入大陸媒體的前提必須是大陸也允許台灣

俠 3》「根本就是一個假合拍片」。

媒體落地。

行底線思維，幫不了他的忙。 （阿鏗）

12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R 02, 2013

CHINA IN

WORLD

1

世界上的中國

2

3

1

CHINA / USA

華為美國業務受阻擬轉戰歐洲

2

CHINA / UK

中國富二代行賄英國導師囚 18 月

3

CHINA / NEW ZEALAND

中國購奶粉成新西蘭最大出口國

英 國《 金 融 時 報》4 月 24 日 報

據 BBC 4 月 24 日報道，一名在

新西蘭國家統計局 4 月 26 日公

道引述華為執行副總裁在一次公開會

英國巴斯大學留學的中國學生因企圖

布數據稱，中國在今年第一季度已超

議稱，華為「已經對美國市場不再感

用現金收買並用裝有子彈的氣槍脅迫

越澳大利亞成為新西蘭最大出口國。

興趣。」報道指，美國安全官員和政

導師被法庭判刑 18 個月。報道指，

數據顯示，新西蘭第一季度對中國

治家一直認為華為對美國國家安全構

該名學生因畢業論文不及格導致無法

的出口額約為 20 億美元，同比增長

成威脅，這導致華為在美國的銷售持

獲得學位。他帶着 5000 英鎊找到論

34%。相反，新西蘭同期對澳大利亞

續受阻。作為全球第二大網絡設備供

文老師，聲稱自己「是個做生意的」，

的出口額卻同比下滑了 7.3%，至約

應商，華為已與全球 45 個頂級運營

要求老師收下錢，並掏出氣槍。報道

19 億美元。該份報告指出，澳大利

商開展業務，卻沒有與美國任何主要

指，李洋家境富裕，父親是政府官員

亞在過去數十年時間裏一直是新西蘭

運營商達成合約。另據內地《新京報》

和商人。成績不合格將使他無法拿到

首要出口國。中國近期對奶製品的巨

25 日報道，美國市場久攻不下，華

英國的工作簽證。此事在中國大陸引

大需求令其首次得以超越澳大利亞。

為正嘗試「把歐洲建成除中國外的第

發熱議。有網友感歎，「李洋把中國

數據顯示，新西蘭對中國出口的奶類

二大本土市場」。

特色的做法帶到了英國。」

製品佔了總出口額四成之多。

13

中國·四川

圖｜ Reuters

毛澤東恩澤不敵自然災害。雅安 7.0 級地震損毁 了約 69 萬間房屋，包括這座建築，牆壁和上面的毛澤 東肖像一同被撕裂。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冰島·冰河湖

圖｜ CFP

北極光縈繞雪山脊上，正好與星空間隔，讓冰湖邊 的一所民居像置身幻境當中。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捷克·布拉格 4 月 23 日，225 名大學生擠進一輛巴士，抗議政府不完善公共交通系統，讓 民眾每日飽受巴士擠滿乘客之苦。（CFP）

18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俄羅斯·莫斯科

孟加拉·達卡市

4 月 25 日，警察逮捕一隻「北極熊」。綠色和平成員打扮成北極熊，抗議俄羅

4 月 24 日，位於達卡市郊的 8 層樓房倒塌，造成 397 人死亡，超過 2500 人受傷。

斯石油公司和挪威國家石油公司在北極圈的勘探項目。（CFP）

事發後超過 48 小時，瓦礫中的一對手，生死未知。（AFP）

19

BRIEFING 資訊 VOICE

聲音

一起打 作者 / 鄺飈 作者按：千年修得 同船渡，老虎蒼蠅 一 起 打？ 專 制 之 下，內鬥是反腐最 有效的措施。

我有一個壞毛病，就是只欺負愛我 的人。 曾自稱「中國紅十字會商業總經理」 的郭美美在雅安地震後再貼炫富照 , 有網民說「紅會要多愛你 , 才能被你 欺負的這麼慘」。雖紅會已跟郭劃 清界線 , 但紅會貪腐形象深入民心。

汪道涵先生在天有知，一定會很羨 慕後來的陳雲林會長能夠經常到台 灣來。 在一次紀念汪辜會談 20 週年座談會 上，國民黨榮譽主席吳伯雄表示兩 岸會談多年來的成果，相信能令當 日主持會談的汪道涵和辜振甫羨慕。

20

只要我當黨主席一天，一定堅決絕 不容黑道染指民進黨。 民進黨主席蘇貞昌如此說。有消息指 黑道組織天道盟成員，在立法院黨團 總召柯建銘推薦下要求加入民進黨。 消息曝光後，民進黨中央把這些人的 入黨申請書全數退回。

（革命）發生，將來得很突然，我 們將會從那些國家，聽到前所未聽、 截然不同的聲音。 Google 執行主席施密特表示，隨着 流動電話上網愈來愈普及，未來 5 至 10 年將有一股「流動革命」席捲 獨裁國家，並形容過程先苦後甜。

不知從何時起，我已習慣將名字當 作測量中國政治氣候的溫度計。 美籍華裔舞蹈家江青日前到北京，參 加她在大陸出版的第一本回憶錄的 新書發布會。然而她曾被出版商告 知，新書遇上麻煩。她表示也許是自 己的名字「讓大家多心了」。

薄熙來的退路比你也不差；薄熙來 和共產黨的關係比你還要鐵。

現居美國的中國異見人士魏京生，日 前發表文章，內容警告國際貨櫃碼頭 公司（HIT）的大老闆李嘉誠不要自 恃海外有資產，有退路就助紂為虐。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MAY 02, 2013

BRIEFING 資訊 RANKING

NUMBER

榜單

全球十大交通最擠塞城市 資料來源：福布斯

排名 NO.

1

NO.

2 NO.

城市

國家

布魯塞爾 Brussels

安特衛普 Antwerp

早前揭發廉政公

報道，位於台北市陽明山的中山

7529 宗遊行和集會，比 2011 年

署宴客帳目不清後，廉署隨即翻查紀

樓，在中華民國國民大會虛級化

增加 9.4%，平均每日有 20.6 宗

錄，並公布前廉政專員湯顯明在任期

後，失去其作為會議場地的功能。

遊行和集會。警方曾經在 2011 年

間以廉政專員身分自批超支款待。在

現時中山樓每年的人事費用和場

的個別遊行和集會當中拘捕大批

2010 年 11 月初，湯顯明在一家酒店

地維修費高達 3300 萬元新台幣

示威者，導致拘捕數字高達 444

包房款待 36 人，包括中國最高人民

（865 萬港元），但是近幾年的

USA

人，但是拘捕數字在 2012 年已

檢察院檢察長曹建明等。席間額外開

場租收入只有數十萬元，嚴重入

顯著回落至 56 人。至於被檢控

了 5 支總值 7250 元的茅台酒，共花

不敷支。中山樓是台北市市定古

意大利

者 有 31 人， 被 定 罪 者 9 人， 數

費 41400 元，超支 25200 元。湯顯

蹟， 在 1965 年 為 紀 念 國 父 孫 中

字比 2010 年增加約一倍。

明現為全國政協委員。

山百年誕辰而興建。

Belgium

比利時 Belgium

4

米蘭

NO.

5

倫敦

英國

NO.

巴黎

法國

6 NO.

7

NO.

8

NO.

研究機構 IDC 發表最

英國全國數據辦公室

570 億

新 數 據， 今 年 第 一 季

發 表 最 新 數 據 指，

《北京青年報》報道，大陸上市公

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

中國人在 2012 年去

司最近紛紛發表 2012 年年報，當

達到 2.162 億部，佔所有手機出貨

英國旅遊的消費額達到 3 億英鎊

中有很多國企都憑藉地方政府的財

量 51.6%，並且首次高於傳統手機

（35.98 億港元），而中國遊客數

政補貼去維持業績。截至 4 月中旬，

出貨量。分析師表示，隨着用家對

量有 17.9 萬人，平均每人會花費

在已公布 2012 年業績的公司中，

手機功能要求提高，手機主要用於

1675 英鎊（20093 港元）。至於

獲得政府補貼的公司佔九成，補貼

UK

打電話和傳短訊的日子快將消失。

在云云到英旅客當中，法國遊客佔

總額達 570 億元人民幣（717 億人

另外三星智能手機在今年第一季的

最 多 達 378 萬。 而 美 國 遊 客 則 以

民幣）。獲最多補貼的公司是重慶

美國

出貨量達 7070 萬部排在榜首，蘋果

24.3 億英鎊（291.5 億港元）在消

鋼鐵，補貼額 20.02 億元。另外亦

智能手機則以 3740 萬部居次。

費總額排名居首。

有多家公司獲補貼超過 10 億元。

France

檀香山

美國

Honolulu

USA

鹿特丹

Rotterdam

曼徹斯特

NO.

三藩市

Manchester

San Francisco

GRAPHIC

台灣《蘋果日報》

3 億 /17.9 萬人

UK

9 10

美國

Italy

France

$

萬/年

2012 年 香 港 共 有

比利時

NO.

London

3000

香港政府審計署

洛杉磯

Milan

25200 元

7529 宗 香港警方數字顯示，

3

Los Angeles

數字

荷蘭

Holland

英國

USA

2.162

億

圖表

近年亞洲國家百強大學分佈與入學率 資料來源：泰晤士報高等教育網、世界銀行、聯合國、各國統計部門

新加坡 2 伊朗 3

黎巴嫩 1 阿聯酋 1

馬來西亞 1

2010 年入學率 (Gross enrolment rate) 日本 60%

泰國 3

台灣 84%

沙特阿拉伯 3

日本 22

印度 3

中國 26%

韓國 103%

以色列 4

香港 60%

2013 年 亞洲百強大學 分佈

土耳其 46% 以色列 62% * 印度 18% 台灣 17

沙特阿拉伯 37% 伊朗 43% 泰國 48%

中國 15 土耳其 5 香港 6

韓國 14

阿聯酋 25% ^ 黎巴嫩 54% 馬來西亞 40% 註：* 2009 年 ^ 2008 年 新加坡沒有資料。

21

STOP

被禁

印度果阿邦為防性侵 禁於海灘飲酒精飲料

GO

解禁 電影管制何時休？ 印度泰國解禁兩部影片

由於性侵案頻生，印度在遊客心目

4 月 26 日，印度最高法院解除了對電影

中形象大打折扣。為杜絕事件以挽回形

《Sadda Haq》的禁令；該影片有關 1984 年

象，旅遊勝地果阿邦的旅遊局已禁止在

到 1990 年代中期旁遮普警員欺壓民眾的事

海灘飲用含酒精飲料，現在人們只能在

件，此前被旁遮普當地政府禁止上映。同一

有許可證的商店和賓館內飲酒。同時人們也不

時間泰國政府也解除了對紀錄片《邊

可飲用玻璃瓶裝飲料，以防遊客踩到碎片而受

界》的禁令，該片描述有關泰國與柬

傷。法令由負責旅遊安全的印度警員後備營執

埔寨的邊界爭端；審查部門曾聲稱

行，警員會委婉地要求人士不要帶酒和玻璃瓶

該片危害國家安全和國際關係，但目

去海灘，若遭拒絕則有權沒收飲品。

前卻稱早前的禁令是出於技術錯誤。

交通事故不斷增加 烏茲別克首都禁自行車

歐盟停止經濟制裁緬甸 武器禁運仍未止

烏茲別克首都塔什干近日宣布將

歐盟各國外交部長共同宣布，永久停止

自行車列為非法交通工具，執法人員

對緬甸所有經濟制裁，但武器禁運會維持。

已開始在首都地區進行大規模檢查並

英國外交大臣黑格說這是採取措施的正確時

沒收市民的自行車，違者將可能被罰款；數十

刻，該決定也得到緬甸反對派領袖昂山素姬

個自行車租賃點的業主也收到通知，被要求停

歡迎。但人權觀察組織認為，緬甸當局在若

辦業務。據當地警方表示，該舉措並沒有明文

干邦仍有侵犯人權甚至種族清洗

依據，而是源於上級一項「口頭指令」，應與

罪行，決定似乎為之尚早。早前

不斷增加的自行車交通事故有關。自行車是塔

美國與其他西方國家已經放寬對

什干市民十分喜愛的交通工具，舉措對當地日

緬甸的制裁，並對其在政治和經

常生活有很大影響。

濟方面的改革表示支持。

世界知識產權日大掃蕩 短片下載網站紛紛中槍 4 月 26 日是世界知識產權日，

法國同性婚姻合法化 准許同性夫婦收養兒童 4 月 23 日，社會黨佔多數的法國議會

但令人始料不及的是，當日有大批大

以 331：225 票，表決通過了同性婚姻合法

陸知名的短片下載網站遭關閉。當中提

化和准許同性夫婦收養兒童的法案。這使法

供大量藍光高清影片和高品質音樂遊戲

國成為歐洲第 9 個、全世界第 14 個同性婚

下載的思路網，其行政總裁已因涉嫌侵犯知識

姻合法化國家。支持與反對該法案的

產權而被捕，8 名骨幹成員被刑事拘留。同時

兩大陣營近日激烈辯論，並舉行了數

關閉的影視下載網站還包括人人影視、中國高

百次街頭示威，政府不得不出動

清網等，當局亦未公布關閉原因。

防暴警員保障投票順利進行。

22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MAY 02, 2013

BRIEFING 資訊 NEW WORD

新詞

抗捐

因汶川地震中善款被貪污和挪用的往績，部分香港市民及泛民 主派議員表示在大陸政府將善款用途公開之前，將反對港府再次盲目捐款， 立法會財委會亦因泛民議員反對而未能在首次討論中通過 1 億元賑災撥

款。4 月 26 日，香港《文匯報》發表社論，將質疑捐款欠缺監管、呼籲謹慎捐款的聲音定性 為「抗捐運動」，更將其視為去年反國教運動的延續，稱反對派「政治凌駕賑災，借地震災 難挑動兩地對立」、「反人道、反良知、凡中央、反國家、反民族」。社論引發軒然大波， 許多市民表示捐款本應自願，「抗捐」一詞聞所未聞，更有借愛國大棒逼捐之嫌。更有網 民將該社論與《人民日報》當年將 89 學運定性為動亂的「426 社論」相提並論，認為其將理 性的監督與質疑打翻在地，無異於文革思維。高登討論區網友甚至錄製了「抗捐之歌」 《盲捐》， 歌詞稱「情願就是毛都不拔，別因冷血白眼；只怕未為災區解困，卻鼓勵再貪」。 FRESHNESS

新鮮

朱克伯格成立游說組織 矽谷大佬紛紛加入 Facebook 創始人馬克 ‧ 朱克伯格近日成立白宮游說組織「Forward US」, 宗旨是為美 國高科技企業代言，目前重點宣傳項目是促進移民改革，放寬海外工科技術人員的移民 條件。該組織成立之初就獲得矽谷眾多巨頭企業高層支持，包括微軟創始人蓋茨、谷歌 行政總裁施密特以及 Facebook 第一任總裁派克等。

佩戴式智慧裝置起步 紐時推出首款應用服務 《紐約時報》近日在官網提供一鍵連接谷歌眼鏡的應用服務。該應用服務允許谷歌 眼鏡用戶在眼鏡上收到重要新聞提醒通知以及每小時一次的新聞更新，用戶可以通過點 頭、抬頭等動作控制瀏覽文章和圖片，也可以通過閱讀文章摘要。這是谷歌眼鏡接受的 第一款由協力廠商開發的應用服務。

「火星一號」招募宇航員 2 萬報名者願定居太空 荷蘭「火星一號」研究所目前正招募 4 位宇航員，計劃於 2023 年將他們送上火星定 居，在那裏開闢人類殖民地。目前報名者已超過 2 萬人，其中包括 600 多名中國人。專 案初步預算 60 億美元，儘管有諾貝爾物理學獎得獎者傑拉德 ‧ 胡夫特支持，該項目依然 遭到天文學家的質疑，認為技術細節與籌集資金前景尚不明朗。

2012 下半年透明度報告 政府刪除資料要求激增 延續三年來的慣例，谷歌近日發布 2012 下半年透明度報告，公布全球 31 個政府對 於谷歌資料的索取和審查情況，但中國並不在報告內。報告顯示 2012 年政府要求刪除資 料的次數激增，其中多是批評政府的政治相關內容；政府刪除內容最多的地區是巴西； 而谷歌答允政府審查資料要求的比例則略有下降。

23

BRIEFING 資訊 CITIZEN

24 鞍山 APR

ACTION 行動

公民

學校提供疑似含毒食品 家長堵路抗議

28 台北 APR

關廠工人絕食 要求修改《勞基法》

29 蘇州 APR

林昭逝世 45 週年 民眾衝破關卡拜祭

遼寧省鞍山市菁華小學多位學生

「全國關廠工人連線」於 4 月

4 月 29 日是異見人士林昭遇害

的家長在校門前堵路示威，抗議學校

28 日下午在勞工委員會前再次展開絕

45 週年，儘管其位於江蘇省蘇州市

向小學生提供疑似有毒食品。3 月 28

食行動，要求修改《勞基法》第 28

林岩山的墓地被警員和國保重重包

日中午，部分學生在學校發放的午飯

條，擴大「積欠薪資墊償基金」的適

圍，各地公民依然紛紛前往拜祭。28

中發現疑似水銀的銀色顆粒物；隨後

用範圍，解決勞工退休金舊制的僱主

日起，數十名公民在探訪林昭墓地時

該校 300 多名學生到瀋陽市第九人民

積欠資遣費與退休金問題。絕食行動

被警員拘捕、審訊、關押或遣送，更

醫院檢查，其中少數學生被檢測出「體

前，關廠工人上演行動劇，由 4 名工

有人被打傷。據現場人士稱，當地警

內汞含量超標」結果，最嚴重者尿液

人與榮電公司員工用繩索懸掛在鐵架

方設下三重關卡、數百人看守，一旦

汞含量超標 40 倍。4 月 2 日，學校向

上 28 秒，之後 7 位關廠工人與聲援

發現有人拍照就全部強迫刪除，不僅

家長下發《致家長的一封信》，稱「排

者宣布展開無限期絕食。關廠工人反

不允許公民進入，更要求來訪者登記

除學生汞中毒」，「個別學生尿汞超

對勞委會目前提出的補貼方案，認為

身分資料。知名紀錄片導演艾曉明、

標是生活環境和家庭飲食習慣所致，

即使接受補貼，也應惠及全部工人，

八十高齡的林昭學友王書瑤等人士亦

一般對身體無害」，並要求家 長簽字，

無需以「法定弱勢」作補貼界限，同

前往拜祭，但在墓前受阻。面對重重

但家長對此結論表示懷疑。4 月 12 日，

時也表示對勞委會「 審核小組」的

阻礙，許多人依然發出懷念的聲音，

600 多名家長到教育局要求回應，但

機制沒有信心。台灣國際勞工協會研

被軟禁在家的胡佳亦寫詩祭奠。網友

當地政府無人出面。據知情人士透露，

究員吳永毅表示，修改《勞基法》28 條，

「藍色風」稱：「林昭活着的時候他

當地學校的大米供應來源均為教育局

將「積欠薪資墊償基金」從現在的萬

們害怕她，林昭死了，他們還是這樣

強行指派。目前尚未證實食物中是否

分之 2.5 提撥率增加至萬分之 10，即

地害怕她。她只是一個勇敢說自己真

含毒，但示威家長表示希望得到認真

可立刻解決關廠工人的補貼問題，也

心話的女孩，就讓這幫流氓幾十年怕

調查處理。

不會大幅增加資方負擔。

成這個樣子，這幫無恥懦夫！」

24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MAY 02, 2013

BRIEFING 資訊

PARTICIPATION 參與 05 台北

MAY

街 • 道——給我們的情書

05 北京

MAY

當代思潮與社會轉型

11 南寧

MAY

彩虹與我，不再恐同

紀錄片《街 • 道——給我們的情書》

中國近代史的書寫長期以來受到意

5 月 17 日是「國際不再恐同日」，

回顧了香港近十年來在城市發展中的二十

識形態影響，歷史學者袁偉時試圖戳穿這

旨在創造一個不再對同性戀和跨性別者恐

多個重建區的街道故事，今次「台社論壇」

虛妄泡沫，也曾招致始料不及的反應。政

懼的世界。非政府組織「同志之聲」將集

以此開幕，希望通過港台兩地的互相參照

治體制改革延誤、貪污嚴重、不合時宜的

結南寧與廣州的網下志願者徒步城市街頭

來揭露經濟發展和民主制度的深層問題，

國有化，這些關鍵字曾將大清推進深淵，

與校園，進行同志科普活動，以採訪和派

讓身處於號稱民主社會的兩地人民能夠重

而當代中國能否避免重蹈覆轍？單向街沙

發傳單等形式與路人互動，促進公眾對同

新思考民主與發展的內涵，以求深化城市

龍邀請袁偉時與周濂、張鳴對話，探討當

性戀人群的了解與認同。目前該活動正在

權利的民主實踐。

代思潮與社會轉型。

面向兩廣地區招募活動志願者。

時間：13:00-18:00 地點：中正區汀州路三段 230 巷 14 弄 2 號寶藏岩山城戶外劇場

時間：15:00-17:00 地點：朝陽區朝陽北路 101 號樓朝陽大 悅城 4F-54

時間：09:00-17:00 志願者報名電話：18677720774

18

MAY

台北 高等教育願景研討會

當新自由主義思潮席捲全球，各國高

11 香港

MAY

廖文奎的身分認同

1950 年代，哲學教授廖文奎由一位

11 上海 MAY

城市，讓誰的生活更美好

《再會，老北京》從胡同巷弄的視

等教育體系也開始走向市場化。大學高學

極為支持台灣「光復」的中國民族主義者，

角出發，形象生動地刻劃了正在消逝中的

費、績效主義以及非典型僱傭關係等問題

變為堅定的台灣民族主義者，甚至成為台

老北京文化。該書見證着北京的古建築和

成為普遍現象，台灣也屢見大學裁減專任

獨運動的發起人之一。這一身分認同上的

歷史，通過捕捉城市最深處的珍貴記憶，

教師、片面減薪或修改合約、大量改用兼

重大轉變究竟理據何在？民族主義之下的

思考與探索城市發展的可能方向。作者邁

任教師等現象。當台灣高等教育走到十字

獨立論述是否可行？當今香港是否又會迫

克爾 • 麥爾旅居中國十餘年，他將現身今

路口，本次論壇將探討如何才能追求一個

出一條「港獨」抗爭方向？講座將以史為

次見面會，與讀者分享一個外來者眼中北

公共化且強化勞動保障的高教體制。

鑑，探討台灣與香港人的身分認同。

京城的湮滅與重生。

時間：08:30-15:30 地點：世新大學舍我樓 12 樓

時間：15:00-17:00 地點：旺角西洋菜南街 68 號序言書室

時間：14:00-16:00 地點：黃浦區黃陂北路 227 號 中區廣場 203 單元富達來中心

25

COVER STORY

封面故事

拷問

李嘉誠

六、七十年代白手興家的李嘉誠，曾是香港人的夢想，港人只要努力，人人都可以 成為李嘉誠。時至今日，李嘉誠卻成為民眾厭惡的對象，在他身上盡顯出冷漠大財閥的 本色。 在前任特首曾蔭權，全力向財閥傾斜而形成今日「商家治港」的政治格局下，民眾 換來的是小商戶經營日益困難、受薪階層長工時但薪金增長遠低於通賬、蝸居族湧現、 貧富懸殊居世界之首等連串問題。民眾的忍耐已幾近臨界點。 碼頭工人罷工至今逾一個月，獲得包括中產階層的社會各界的支持與金錢上的援助 （罷工基金至今累計逾 800 萬元），正顯示出民間對財閥壟斷下的政、治格局的不滿與反抗。 我們要拷問的李嘉誠，不是那曾擁有香港精神的李嘉誠，而是他現在所代表的對社 會普羅民眾層層剝削的既得利益階層。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香港碼頭的天空

一流城市三流勞工保障 文 / 黃麗萍 攝影 / 鍾卓明

香港貨櫃碼頭外判工人罷工至今

行動，資方仍可拒絕與工會談判，政

體談判權。」他謂如果現在有集體談

已逾七個星期，得到社會廣泛的支持。

府可以干預的手段近乎零。「香港沒

判權，資方一早就要與工人商討薪酬

4 月 30 日進行的勞資第四輪談判未有

有集體談判權，政府沒有法例援引去

待遇，工人的怨憤就不會壓抑了十多

結果，碼頭大老闆香港國際貨櫃碼頭

迫使資方與工人談判，工人等了三十

年，或者就能避免了這次罷工。

（HIT）繼續置身事外，拒絕與工會

多天，希望與資方有個平等的談判，

談判，政府無力斡旋。四間外判商中，

卻仍等不到。」

蕭裕均分析，香港的勞工勢力一 直薄弱，與香港政治環境有很大關係。

只有永豐願意回到談判桌，高寶更已

「如果 1997 年沒有廢除集體談

「殖民地時代，政府與英資站在同一

宣布倒閉，令工會失去談判對象，勞

判權的話，這次的罷工根本就不會發

陣線，因為目標都是在香港賺錢；回

資雙方處於膠着。過去一個月，工人

生。」1997 年 6 月回歸前夕，末代立

歸後，香港政府與商界的關係仍然密

不斷把行動升級，「佔領」地點由貨

法局通過了由職工盟議員李卓人提交

切，因為香港政府一直弱勢，要依靠

櫃碼頭轉移至中環長江中心，但工人

的《僱員代表權、諮詢權及集體談判

資本家的支持，政府從來不敢得罪商

復工卻遙遙無期。

權條例》。條例列明五十名僱員以上

家，對保障勞工的政策一直拖延。」

這次的碼頭工潮，赤裸地揭示了

的企業，如工會的會員人數超過僱員

香港勞工保障的薄弱，研究勞工議題

人數的 15%，並取得逾五成僱員的授

的學者批評香港是「一流的城市，三

權，可以獲得集體談判權。

資本家刮盡一分一毫 在這個政治格局之下，資本家被

流的勞工保障」。同樣是和記黃埔旗

然而，首任行政長官董建華上台

縱容賺盡一分一毫。蒙兆達說：「和

下的碼頭，香港工人的待遇不但遠較

兩星期後，即凍結了集體談判權。被

黃是持有 HIT 的公司，每年除稅後

澳洲差，甚至還比不上沒有組織獨立

指是北京欽點、沒有任何民選成分的

盈利有 323 億元（港元，下同）。和

工會權利的深圳。同一工種，同一老

臨時立法會，同年 11 月正式把法案

黃董事總經理霍建寧一面指責工人要

闆，為何待遇差之千里？為何香港的

廢除。

求加薪兩成會『拖垮經濟』，一面卻

勞工一直積弱，走不出困局？

集體談判權夭折

研究中國、香港和越南勞工課題

不斷加自己薪酬。有報道揭發他 2009

的澳洲國立大學博士候選人蕭裕均解

年到現在加薪已超過四成，每年的收

釋，集體談判權有助改變勞資不平等

入達 1.8 億元，HIT 的高層年薪亦是

工潮開始的首兩星期，勞工及

的關係，資方須定時與工會檢討薪酬

過千萬，根本就是肥上瘦下！」反觀

福利局局長張建宗和勞工處處長卓永

待遇，最終簽訂集體談判協議，保障

香港基層工人計算通脹因素後的實質

興，可謂完全「失蹤」。其後，工潮

工人在特定時間內的薪酬福利，即使

工資，現在的數字卻較回歸前更低，

不斷升溫，獲得社會各界支持，政府

在經濟轉差的時候，資方亦不可以單

顯示工人未能分享經濟增長成果。

才開始介入，但卻軟弱而無力。

方面減薪，要先得到工會的同意，尋

爭取勞工權益多年的職工盟總幹 事蒙兆達說：「這次碼頭工潮完全反

求一個雙方都可接受的方案。 對於政府在回歸後急急廢法，蒙

蒙兆達又指，大企業利用外判制 把員工進一步「搾乾搾淨」。「大企 業把工種外判，以價低者得的方式，

映，政府過往那套『勞資自願性協商』

兆達說：「董建華本身就是一個商家，

把工人的工資壓到最低，亦省下員工

的哲學已徹底破產。」現今的勞資談

與財團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當年有很

的花紅、退休保障、加班補水等員工

判純屬自願性質，即使工人發起工業

多商家聯手向政府施壓，要求廢除集

福利。當你成為外判工，資方就只需

27

COVER STORY

封面故事

香港貨櫃碼頭罷工事件簿 勞工處安排

勞工處再安

三個外判商

排外判商與

代表與工人

工人進行三

談 判， 惟 拒

方 會 談， 但

絕工會代表

只有外判商

約 80 名和黃旗

參 加， 令 會

永 豐 出 席，

下香港國際貨

面拉倒。

勞方拉隊離

櫃碼頭（HIT）

場。 民 間 發

外判工人，因

起向和黃旗

為不滿外判商

下超市罷買

拖延加薪談

逾千巿民遊

判，到中環和

行至碼頭聲

記大廈請願。

援工運；HIT

罷工基金籌

成功向高等

得 65 萬 元，

法院申請臨

碼頭業職工

時 禁 制 令，

會宣布向參

工 人 開 始 罷 工，

迫使罷工工

與罷工的 400

職工盟翌日成立

人退守至碼

多名工友發

罷 工 基 金， 向 民

頭外。

放首次生活

行動。

間 募 捐， 用 以 支

津 貼， 每 人

援工人抗爭。

1000 元。

4000 人 由 維 園遊行至中 環長江中心，

外 判 商 高

再抵達政府

寶、 永 豐，

總 部， 抗 議

首次與職工

政府包庇大

盟、工聯會、

財 團， 促 請

勞聯三大工

政府盡快介

會 談 判， 但

入事件。

未有進展。

要符合勞工法例的最低標準。香港勞

本的最低工資、標準工時、集體談判

工法例非常薄弱，幾乎只保障工作後

權，很多發達地區早已立法，例如美

蒙兆達指出，功能界別佔了立法

有糧出。工人連續工作 72 小時，並

國已經立法了一個世紀。香港的保障

會一半的議席，由議員提出的法案要

沒有違法；沒有食飯、上廁所的時間，

甚至比不上內地，內地於 1993 年已

分組點票，很多時保障勞工的法案在

也沒有違法。企業利用外判制，把企

為標準工時和最低工資立法，而香港

直選議員獲通過，但在功能界別被否

業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把工人的工

在兩年前才實施最低工資，標準工時

決。「政府擁有立法的主導權，因為

資搾乾搾淨。」

立法依然遙遙無期。

政府提出的法案只要過半數就可以通

下重重的路障。

外判制是政府於 90 年代帶頭牽

雖然《基本法》訂明工人擁有

過，但為免得失商界，政府把勞工的

起，當時亦曾出現過清潔工時薪低至

罷工權利，但蒙兆達直指這其實是虛

保障一拖再拖，不會主動提出法案。

七元的剝削情況，經過工會的抗爭之

假的：「法例上雖保障工人不可因罷

如訂立標準工時，梁振英說開設一個

下，政府訂立了指引，規定外判商不

工而被當作犯錯而即時解僱，但僱主

委員會去研究三年，到時政府換屆，

可以低於市場平均薪金去聘請工人，

仍可以一個月通知的方法解僱罷工

又不了了之。我們的行政長官亦是由

以及推出外判商扣分制。但蕭裕均指

員工，工人罷工要冒很大風險。」

小圈子選舉去產生的，工商界背景的

出：「政府只肯訂出指引而不肯立法， 對於私人企業完全沒有約束力，讓企

政治制度成為路障

人基本上把持了整個選舉制度。」 此外，目前擁有三個議席的勞工

爭取勞工權益的路一直都走得

界功能界別，亦被指是打散工會力量

蕭裕均形容，香港的勞工法例是

很慢，蒙兆達與蕭裕均都把矛頭指向

的元兇。蒙兆達指出，勞工界議席是

「一流城市，三流勞動保障」，最基

香港政治制度，為勞工權益的爭取設

以工會為單位去投票，致使工會愈拆

業大條道理只向錢看。」

28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約 300 名碼頭工 人遊行到政府 總 部， 要 求 與 勞工及福利局 局長張建宗對 話， 張 首 次 與 碼頭業職工

工人代表會面，

會 率 領 400

但會談沒成果；

多名罷工工

外判商高寶

高寶宣布提前

人，進行「佔

突 然 宣 布6

至 4 月底結業。

領長江集團

月 底 與 HIT

中心」行動。

約滿後不再 續 約， 結 束 營 業， 估 計 約 170 員 工 被遣散。

罷工工人在長 江中心外舉行 「全民包圍長 江反剝削晚

長實向高

3000 名 市 民

等法院申

和罷工工人

請臨時禁

再 次 在 長

截 至 4 月 30

制令，要求

江中心外舉

日， 罷 工 基

把駐紮在

行 集 會， 其

金累積計有

長江中心

後集會人士

790 萬 元；

外的工人

遊行至禮賓

碼頭業職工

趕走，但高

府， 向 一 直

會與外判商

院緊急開

未回應工潮

永豐重開談

庭後拒絕

的特首梁振

判。

頒令。

英抗議。

會 」， 約 2000 人出席。

愈細、愈拆愈多，例如一個碼頭就有

工的討論現在好像完全分開了，但其

作的抗爭，到今天的香港，工人仍要

四個工會。「這種分裂的狀態在與資

實是息息相關，佔領中環不是爭取四

連續工作 24，甚至 48、72 小時。政

方爭取權益時非常不利，亦打散了工

年投一次票，而是要深化到改革政治

府對待這些工人繼續愛理不理，商家

人寄望加入工會去爭權益的意識。」

制度如何改善民生的政策。」

用盡手段希望這局面可以千秋萬代不

另外，勞工界議席採用「全票制」， 即每個工會必須投下三票，容易造成

港人應有尊嚴地生活

要改變，最可悲的是，長時間的剝削， 令工人自己也麻木了，覺得理所當然

議席全取的局面，而不是按工會比例

政府在 4 月 26 日舉行酒會，宴

分配三個議席。這樣就有利工聯會等

請勞工界慶祝「五一」勞動節。灣仔

資源豐厚的建制派工會，可以開設更

會展中心場內衣香鬢影、歌舞昇平，

「為何其他城市的人，可以有尊

多工會屬會來壟斷議席。回歸後的各

場外幾百個已罷工一個月的碼頭工人

嚴地生活，有時間陪家人？為何香港

屆立法會的勞工界議席選舉，都是由

聲嘶力竭繼續抗爭。一名碼頭工人代

人就一定要去認命，不可以有一個更

工聯會取得其中兩席，勞聯取得餘下

表進場向政務司司長林鄭月娥遞交請

好的生活？我常常提醒自己，抗爭並

一席。而在 97 年的廢除集體談判權

願信，問司長可否到場外見一見工

不只是為了抗衡憎恨的事，亦是為了

的動議上，工聯會正正投了棄權票，

人？可是，林太並沒有出來慰問工人。

你所愛的而抗爭。我希望我的下一代，

集體談判權最後被廢除。

蒙兆達對政府高官的冷漠感到非

了，連工人自己也看不到這是個政治 問題。」

將來不用做工作的奴隸。這次的抗爭，

蕭裕均認為，民生政策要靠民主

常遺憾，又指該名工人代表已對政府

不只是為了碼頭工人，也是為了我所

過程推動，希望工人運動可以與民主

「沒半點寄望」：「勞動節是為了紀

愛的子女，將來可以有尊嚴地生活。」

運動更緊密地結連，「佔領中環與罷

念百多年前，美國工人爭取 8 小時工

蒙兆達說。

29

COVER STORY

封面故事

圖說 2 1 3

5

4

1 職工盟發起「五一」勞動節遊行，其中一個訴求就是

要求政府落實集體談判權。 2 和黃董事總經理霍建寧（右），日前高調為和黃主席

李嘉誠（左）護航，並狠批職工盟發動針對李嘉誠的 工運是「搞文革」。（CFP） 3 4 月 19 日下午，工人披着雨衣在長江中心外集會抗爭。

4 4 月 26 日，工人在長江中心外，向張建宗、李嘉誠、

李澤鉅和梁振英的紙版頭像投擲顏料抗議。 5 五一勞動節遊行上，三名示威者抗議官商勾結，導致

工人受苦。 攝影／鍾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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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

圖說 1 4 月 19 日，一名巿民帶着女兒在中環遮打花園集會，聲

援罷工工人。

1

2 4 月 26 日晚，逾千人由長江中心出發，沿着花園道遊行 3

2

至禮賓府。 3 4 月 19 日的長江中心晚會，學民思潮成員黃之鋒帶領一

群中學生站台，支持工人行動。 攝影／鍾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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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MAY 02, 2013

深圳碼頭的天空

李嘉誠大不過北京 深圳鹽田港屬李嘉誠所有。六年前，碼頭工人罷工三天即成功爭 取到加薪和獲得應有權利。同一集團，為何中港兩地工人的爭取 結果如此截然不同？ 文 / 陳嘯軒

2007 年 4 月 6 日，深圳鹽田港國 際集裝箱碼頭逾 700 名吊運貨櫃的工 人集體罷工，要求資方加薪，補發因 為工時計算不合理被剋扣多年的每天

年了就加了一次，很多工人上調不到

到工人的關係非常好，緊接配送和裝

100 元。」

卸工人都響應了，最後連塔吊司機也

中央沒給李嘉誠面子

參加，就把碼頭生產鏈徹底中斷了。」 罷工後翌日，深圳市政府派出一

當年協助罷工工人維權的律師段

名副市長介入協調，連同鹽田區政府

據當年媒體報道，罷工工人主要做「輪

毅憶述，工潮最早由約二百名碼頭後

以及勞動、工會等部門和組織趕赴調

吊」和「塔吊」工作，薪酬由 3,000

勤服務工人發起。「他們當時的工資

停。結果，勞資雙方談判在 4 月 8 日

至 5,000 元人民幣，包括底薪和其他

最低，月薪只有 3000 多元。資方最

即達成和解，700 多名工人每月獲加

收入。有工人說：「我們的工資 10

初準備採取較強烈方式來解決，沒想

薪 3% 和另額外補貼 500 元薪金，工

半小時工資，以及要求准許成立工會。

圖 : 和記黃埔旗下的深圳鹽田港碼頭，2007 年曾發生工人罷工。（Reu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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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

人滿意隨即復工。

作出妥協。」

的加班費，其中 4000 多萬元是直接

鹽田港集團屬合資經營，有接近

不過，段毅也承認：「對付大資

消息人士對本刊透露，作為碼頭「小

本，工人鬥爭肯定不夠。」鄭京生給

股東」的鹽田港集團，當年在工潮與

和黃的三條意見，除了唬嚇以外，明

對於官方的工會能否為工人爭取

大股東和黃角力時毫不退讓，甚至還

顯帶有「國家實力」的表達。雖然中

權益，段毅說：「中國工會的特點，

向和黃暗示，如果香港合資方未能處

央主要是出於國家貿易政策和貿易風

就是中央有明確指示的情況下，它就

理好事件，中方大可根據合同「把你

險的問題上去干預，但也間接支援了

會不疑慮地做；但是中央有相反指示

的東西買過來」。

工人。

時，它就會按相反指示做。」他說，

「當時罷工的問題直接就報到

「這種唬嚇是有足夠的經濟力量

補回給工人，另外和黃則答應給職工 增加 4000 多萬元的住房公積金。

他擔任工會法律顧問一年後，「跟工

中央。當時深圳鹽田港集團有限公司

的。因為李嘉誠再大，也大不過中國。

會出了毛病」，此後就再沒有接觸碼

董事長、黨委書記鄭京生，給了李嘉

中央認為問題要盡快解決，當時鹽田

頭工會和工人。

誠方面三個意見：第一是我們現在已

港碼頭在世界吞吐量居第二，按照和

資料顯示，現任鹽田港股份有限

經有足夠的管理經驗，第二我們有足

黃的內部計算，是集團在全球效率最

公司工會主席陳德雲，同時身兼中共

夠的錢，第三如果這個問題你處理得

高、成本最低的貨櫃碼頭。中國對外

鹽田港股份有限公司委員會副書記兼

不好，就會影響我們與你合資能否持

經濟貿易大部分靠遠洋（貨輪）來完

紀檢書記，曾任中共深圳巿紀委辦公

續。」

成，中央想在這個事情我不管那麼多，

廳副主任。

消息人士指，中央在這個問題上

鹽田港必須恢復生產。中央也不單是

國際工會聯合會香港聯絡處行

沒有給李嘉誠多大的面子，這麼做是

為了支持工人權益，中央只是覺得你

政主任黃靜文表示，當年深圳巿政府

迫於經濟壓力，「鹽田港是國際性碼

（和黃）要是做得好，工人不可能這

高度介入工潮，「一定要擺平事件」

頭，如果事件處理得不好，會直接影

麼鬧。它這麼強勢介入，是帶有政治

的強硬態度，令最初不願意與工人談

響國際貿易，對中央來講經濟壓力非

姿態。」

判的和黃屈服進行勞資協商。她指自

常大。」

中方「不得不介入」

和黃付 9000 萬平息工潮

2007 年以來，鹽田港狀況都較平靜， 沒有爆發大型勞資糾紛。

香港親北京報章連日來炮轟碼

「深圳碼頭的工人每天只是工作

工潮結束後一年，鄭京生接受「中

頭工運漸趨政治化，甚至指摘立法會

八小時，工時遠較香港同行動輒 16

國國際海運網」訪問時曾明確說：「港

議員李卓人借工潮預演「佔領中環」

甚至 24 小時為短，工資也遠較當地

口工人自發維護自身利益，要求提高

對抗中央。不過，段毅認為中央為了

一般藍領工人要好。」黃靜文慨嘆，

薪資待遇，但鹽田港港方合作夥伴和

在香港政制改革方案出台的前夕，給

雖然內地沒有獨立工會，但在港資貨

記黃埔並沒有做出積極的應對，使工

巿民較良好的形象，「肯定不會傾向

櫃碼頭工作的工人待遇，竟然較有權

人的待遇問題未能得到很好的解決，

李嘉誠，可能更多會協調出更好的方

利組織獨立工會的香港同行要好。

直接導致了罷工。」由於和黃對罷工

案。」他不排除中央會向特區政府作

熟悉國際工運並一直關注香港碼

持消極態度，因此中方「不得不介入」。

出「政策指導」，要求當局較積極介

頭罷工問題的段毅則指，放諸其他國

入工潮。

家或地區，碼頭工人罷工，最終勝出

對於深圳碼頭工人六年前的成功 抗爭，段毅認為有三大因素：「工人

當年工潮結束後，段毅受深圳巿

的絕大部份是勞方。他提醒香港碼頭

非常頑強，最初在（資方）壓力下沒

總工會委托，擔任工會的談判指導和

罷工人士，談判對象必須回歸到和黃

有妥協；國家從整個社會安定的角度，

法律顧問。談判歷時 45 日，結果工

本身，且罷工行動與聲援行動要升級，

傾向工人；和黃在兩方的壓力下，也

人在加薪以後，成功追討了過去八年

才有機會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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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MAY 02, 2013

澳洲碼頭的天空

工會擊敗政府財閥 和記黃埔的貨櫃碼頭業務遍布澳洲等全球二十多個國家和地區。 面對澳洲強大工會，和黃不但沒有把運輸物流業務外判，並承諾 以 8 萬澳元年薪（約 64 萬港元、即平均月薪 5.3 萬元）聘請工人。 香港同行的待遇遠較澳洲差，與香港工會力量遠遠不及西方國家 有直接關係。 文 / 陳嘯軒

和記黃埔的貨櫃碼頭業務遍布全

當地的碼頭公司。然而，面對當地強

64 萬港元、即平均月薪 5.3 萬元）聘

球二十多個國家和地區，集團最近更

大的工會，和黃不但沒有把運輸物流

請工人。香港同行的待遇遠較澳洲差，

把業務拓展至澳洲，成為第三家駐紮

業務外判，並承諾以 8 萬澳元年薪（約

與香港工會力量遠遠不及西方國家有

圖 :1998 年 4 月 23 日，參與抗議資方裁員罷工的澳洲墨爾本碼頭工人，得悉法院裁定工會勝訴後歡呼慶祝。（Reu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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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

直接關係。

碼頭工人，就因為資方企圖繞過工會

行，聲援 MUA 的行動，並反對《1996

進行職位重組，並裁減多達 1800 名

工作場所關係法》。MUA 成員在罷

Australia）多名代表，4 月中旬來港聲

工會會員工人，結果觸發長達近半年，

工期間，每週獲發 250 澳元的罷工生

援罷工的香港同行，向罷工基金捐出

也是澳洲碼頭工人最近一次的大規模

活津貼。

1.6 萬澳幣（約 12.8 萬港元）。MUA

工潮。

澳洲海事工會（Maritime Union of

成員兼「國際運輸工人聯盟」（ITF） 副召集人 Matt Purcell 對本刊稱，澳洲

為保集體談判權罷工

澳洲工會財力豐厚 事件還鬧到國際層面，日本和南

和香港碼頭行業的最大分別，在於前

工潮的遠因，是當年首相霍華

非的碼頭工人一度拒絕處理來自澳洲

者的主要工種工人全部都是由直屬公

德領導的自由黨和國家黨聯合政府，

的貨輪。碼頭「封場」期間，工會發

司聘請，並無外判。他得悉香港的碼

上台後即制訂被指削減工會勢力的

現一家與 Patrick 關係密切的碼頭物流

頭外判工人經常要在吊機控制室內吃

《1996 工作場所關係法》。當局指法

公司，招請了大量澳洲退役軍人和保

飯甚至小解後，形容他們的工作環境

例旨在「促進個人在工作場所的議價

安員成為碼頭工人，並安排他們到阿

以至工業安全狀況皆「不可接受」。

和選擇」，容許僱主與個別僱員簽定

聯酋杜拜接受培訓。事件在傳媒曝光

僱傭合約，藉此削弱工會的談判權。

後，資方受到輿論批評，杜拜政府也

當年要在澳洲成為碼頭工人，

因此受壓取消該批員工的入境簽證。

和黃與澳洲工會談判 早 前 MUA 成 員 曾 向 香 港 傳 媒

必須事先加入 MUA 成為會員。霍華

最後，事件要鬧到法院上解決。

透露，和黃將在澳洲布里斯班和悉

德政府和 Patrick 集團均希望能組成

法院裁定工會勝訴，理由是法官認定

尼開設碼頭，初步聘請 1200 人，並

一批「非工會」的工人，用以抗衡

資方單純出於裁退工會工人之目的，

事先與該工會商討待遇。由於目前

MUA，並藉此推動相關的勞工立法。

故意重組公司架構。Patrich 在政府支

當地另外兩家碼頭集團 Patrick 和 DP

1997 年 9 月，Patrick 宣布業務重組，

持下兩度上訴，但先後被聯邦法院和

World，工人年薪均達 8 萬澳元，並

把僱用碼頭工人的業務分拆到集團旗

高等法院駁回。最後資方與工會在 6

以每周工時 38 小時、每日以 8 至 12

下幾間公司，令僱主得以在未徵得工

月達成協議，工潮才宣告結束。

小時輪更工作，和黃已承諾會給予相

會同意下，就可以終止勞工供應合同。

若待遇，亦毋須隨時候命，且不會以 外判形式運作。

1998 年初，Patrick 在墨爾本碼頭

根據勞資協議，資方通過自願離 職的原則裁減接近一半的原有永久僱

部分設備分租給旗下公司，因此觸發

員，並可以把部分工作崗位以臨時工、

MUA 副秘書長 Joe Deakin 則說，

工業行動。其後，Patrick 在 4 月裁退

外判的形式取代，工人的常規工時也

該會要求李嘉誠以人道的名義站出

了 1400 名工會成員，並為了抵制罷

略有加長，資方向工人承諾生產力提

來，解決香港外判碼頭工人的問題。

工行動，宣布把碼頭資產凍結，「鎖

高後發放花紅。至於工會方面，則保

工會正與世界各地工會聯絡，試圖協

場」（Lock out）禁止工人進入碼頭，

持其代表全體海事工人的地位，即仍

調組織聲援香港工人的全球行動日。

同時又請來非工會成員的工人前來上

然握有集體談判權。

澳洲的工會擁有法定的集體談判

班。罷工工人於是組織「糾察線」

Matt Purcell 表示，澳洲工會的歷

權，MUA 每隔三年就會代表工人與

（Picket line），勸說阻止新工人上班。

史非常悠久，其前身組織早於 1872

僱主談判新合同條款，當中包括未來

霍華德政府完全站在資方立場，當年

年已經在悉尼成立的 MUA，目前在

三年的工資調整方案。Matt Purcell 表

的工作場所關係部長還曾公開表態，

全國已擁有 1.4 萬名會員，每名會員

示，近年工人都有穩定的工資增長，

指聯邦政府「全面支持」Patrick 的決

的年度會費為其年薪的 3% 至 4%。

年增幅在 3% 至 4% 左右。談判期間，

定。

與沒有加入工會的同行比較，MUA

工人可以發動罷工而豁免法律責任。

此後，多個城巿曾發生罷工「糾

成員較非成員收入約高出 17%。如果

不過，澳洲工會的集體談判權，

察線」與警方的衝突，布里斯班更有

按每名工人年薪 8 萬澳元計算，MUA

也曾遭到政府和企業聯手的挑戰。

186 人因為堵塞道路和鐵路被捕（警

每年的會費收入保守估計便達 3360

1998 年上半年，Patrick 在墨爾本、布

方後來撤銷檢控）。5 月 6 日，維省

萬澳元，相信這方面香港的工會均望

里斯班、悉尼和費利曼圖四個港口的

工會聯合會在墨爾本發起 8 萬人大遊

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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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MAY 02, 2013

「變色龍」工聯會 工聯會在 46 年前發動震驚港人的六七左派工潮，在與港英政府 抗爭中以失敗收場。回歸後，它即成為「變色龍」、資方和政府 的「維穩工具」，在這次罷工中不但「抽工人後腿」，更不見蹤影。 文 / 溫朗鈞

1948 年成立的工聯會，是香港左 派陣營的橋頭堡，跟中共關係非常密 切。1967 年 5 月，內地文革浪潮蔓延 到港，時值新蒲崗人造花廠工潮，工 聯會成立「港九各業工人反對港英迫 害鬥爭委員會」，開展了持續大半年 的六七暴動。 過往工聯會曾是捍衛工人權益 的表表者，但在香港回歸前的過渡時 期，工聯會被指開始變質，跟商界建 立利益關係，未能貫徹保障勞工權益。 1997 年 7 月，臨時立法會把由職工盟 李卓人提出並獲通過僅一個月的「集 體談判權」議案凍結，當時的工聯會 議員鄭耀棠投棄權票，陳婉嫻則缺席 在工潮未發生前，工聯會屬下貨櫃運

判才現身，工聯會榮譽會長、立法會

回看這次碼頭工潮，工聯會被

輸業職工總會曾聲稱會為工人爭取權

議員陳婉嫻否認「潛水」。她認為工

指一直「潛水」。在罷工開始逾十天

益，並跟香港國際貨櫃碼頭（HIT）

聯會也有在工潮中有所付出，並說屬

後，勞工處在 4 月 9 日安排勞資談判，

談判加薪，但屢次失敗，事後人發現

會曾跟外判商商討出一個加薪幅度較

但卻同時邀請一直未參與工潮的工聯

有該會成員其實在 HIT 身居要職，

低的方案，但是碼頭業職工會方面堅

會及勞聯與資方進行另一場談判，引

自此對工聯會失去信心。

持己見，坦言有屬會中人對此感到「很

投票。

激氣」。

起發起罷工的碼頭業職工會不滿。在

傳媒還披露，貨櫃運輸業職工總

數日後的另一場談判中，外判商永豐

會理事邱美光，其實是外判商之一高

工聯會副會長黃國健則表示，今

更在會後多次讚揚兩個工會提出加薪

寶的中層管理人員，而邱亦曾代表民

次工潮由職工盟牽頭，不清楚對方爭

12% 的方案，較職工盟「理性及正面」，

建聯參選區議會。其後在 4 月中的部

取的目標及策略，故此工潮爆發後未

並稱會積極考慮。結果雙方舉動被職

分談判，「勞方」代表正正來自貨櫃

有插手參與。他又說，工聯會曾在去

工盟抨擊為「互扯貓尾」，認為外判

運輸業職工總會。

年向工人發問卷詢問加薪意向，與資

商藉工聯會壓價和測試底線。 工聯會部分成員的身分，以及處

陳婉嫻否認「潛水」

理事件的姿態，也令外界質疑其處理

對於有批評指工聯會在工潮爆發

碼頭工潮的誠意。有罷工工人透露，

後一直「潛水」，直至勞工處安排談

圖 : 一直強調為勞工權益打拼的工聯會議員陳婉嫻，在這次碼頭工潮表現異常低調。（AFP）

方商討後得出較低幅度方案，須再諮 詢工友。他批評職工盟發起罷工令「破 壞談判、前功盡廢」。但有工人表示 未有收到問卷，質疑問卷代表性。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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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

從佔領華爾街到佔領長江 「佔領華爾街」與「佔領長江」，兩者似乎風馬牛不相及。前者 挑戰的是金融海嘯後貪得無厭的財閥，後者矛頭則明顯指向剝削 碼頭工人的外判商及香港首富李嘉誠。但從宏觀政治經濟框架看， 引發這兩場運動的根源同出一轍，就是由英美保守勢力發起的新 自由主義經濟改革。 文 / 陳嘉銘（左翼 21 成員，中大政治與行政學系研究生）

在上世紀 70 年代初期，資本主 義陷入經濟衰退期，各大跨國資本賺 取的利潤不斷下降。然而，資本主義 的運作邏輯，卻是要將利潤最大化。

多。這些經濟上主張市場放任的政策，

AIG 是受政府注資最多的企業之一

實為日後引爆金融海嘯的炸藥。

（其注資額高達 1700 百億美元）。

Too big to fail 的金融業

如今這群貪婪的金融財閥竟在大派花 紅，那就好比是當着美國市民說：「你

那問題就來了，當時的大型資本有什

2008 年，美國次按危機終於引爆

們不但要替我們的爛攤子『埋單』，

麼方法去增加自己的利潤呢？答案就

了這些炸彈，觸發自 1929 年大蕭條

還得讓我們繼續酒池肉林！」儘管國

是香港人十分熟悉的金融業。在這個

以來最大的經濟危機。這場金融海嘯

會後來通過了向花紅的收益者抽稅九

時期，全球的工業資本和商業資本都

迅速由美國蔓延至全球。該年 9 月，

成的法案，但美國民眾的怒火依然難

紛紛投入金融市場，不斷進行收購和

投資銀行雷曼兄弟宣布破產。為了防

消。上述的歷史脈絡，正是佔領華爾

投資，將之視為提升利潤的最佳出路。

止倒閉潮，布殊政府提出以 7000 億

街運動的背景。

金融業可以由 70 年代大行其道

美金救市 (Bailout)。在第一次投票時，

不難想像，自金融海嘯後，美國

至今，還有政治因素。在 70 年代末

眾議院否決了方案。四天後，經過政

人民的生活相當艱難：失業率不斷破

80 年代初，英國首相戴卓爾（撒切

府多番政治游說，不少共和黨及民主

頂、中小企難以借貸導致破產、基層

爾）夫人及美國總統列根（里根）

黨的議員在第二次投票「轉軚」，最

在金融海嘯前借貸買樓卻無力償還，

相繼上台，推行了一系列有利於資

後救市方案順利通過。

被銀行收回物業。這一切民生問題都

本家的經濟改革措施。當中包括公

美國政府拿這 7000 億美元注資

營企業私有化，勞動市場彈性和零

在眾多助金融機構，事實上是等於犧

散 化 (Flexibilization and casualization of

牲勞苦大眾的血汗錢，用之來救助那

labor)，以及放寬金融業規管 (Financial

群應為金融海嘯負上最大責任的金融

應反消費主義雜誌《Abusters》的號召，

deregulation)。放寬金融業規管，無疑

財閥，避免這些金融資本破產。換言

到華爾街街頭示威。當時佔領華爾街

是促使金融業在 80、90 年代興起的

之，這個救市方案實屬「劫貧濟富」

運動的口號「我們都是 99%」，就是

主因。加上 90 年代以後，美國總統

的財富再分配。不過，這個救市方案

要突顯資本主義下的貧富懸殊問題，

克林頓和布殊更進一步推行金融自由

並非一帆風順。

宣示社會上 99% 窮人對 1% 資本家的

令得美國人民火冒三丈，他們只是在 等待一個機會走上街頭。 2011 年 9 月 17 日，逾 2000 人響

化，而聯儲局又以貨幣政策配合，大

在 2009 年 5 月，傳媒揭發保險

憤怒。至於選擇佔領華爾街，相信也

幅增加貨幣供應及調低利率。結果

及金融集團 AIG 將 2100 萬美元花紅

不難理解箇中象徵意義。華爾街是全

在整個 90 年代，衍生工具 (Financial

分給金融部門的員工，發給公司員工

球金融大鱷的捕獵場地。美國人民佔

derivative) 的交易暴升數倍，其交易

合共的花紅高達 12 億美元。這消息

據華爾街，就是要向全世界昭示金融

量甚至達到全球 GDP 總和的十倍有

隨即引來美國群眾強烈反感，事關

霸權之惡，引起公眾的同情和共鳴，

38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MAY 02, 2013

去集結更多的群眾對抗無能的政府和

為由，允許警察清場，示威者之後難

壓示威者呢？其邏輯十分淺白，因為

金融商賈。

以再次佔領華爾街。

一旦示威者動搖到資本主義的秩序，

佔領華爾街之難

從佔領華爾街運動的起源到結 束，我們不難得出兩個觀察。

這必然會損害資本家的利益。繼而， 受資本約束和支配的政黨也就難以無

值得留意的是，當權者面對佔

第一，即使是美國這個老牌代議

領運動絕對不可能絲毫不動，任由示

民主國家，也得向資本屈從。細想一

威者持久地佔領下去，擴大群眾基

下，在金融海嘯後，為什麼美國國會

礎。就以佔領華爾街為例，由第一日

沒有立過什麼法例去實際約束金融霸

回到香港，在連代議民主制仍有

示威者佔領華爾街附近的祖科蒂公園

權？為什麼民選的國會議員會通過救

很多缺憾的情況下，香港資本家的行

(Zuccotti Park) 開始，警察已開始戒備，

市方案？道理其實很顯淺，因為無論

為就必然更加赤裸，勞資雙方的權力

用諸多方法驅趕示威者。在運動的第

那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他們終歸需

關係就必然更強弱懸殊。

八日，警方故意隔離一群和平的女性

要財團資金去支持其選舉工程。政黨

參與者，並惡意噴催淚氣體。最誇張

向大商家俯首稱臣，絕非偶然。

故阻止警察去嚴懲示威者。

香港政制與勞工力量薄弱的關係

熟悉勞工法的香港大學法律教授 Rick Glofcheski 已在媒體訪問中表示，

的是在第十四日，警察阻斷在布魯克

第二，所有影響資本主義運作的

在這次碼頭工潮中，我們已足見香

林大橋上的遊行人士，連同記者總共

行動，國家機器必然會將之打壓。不

港的勞工法是遠遠落後於其他已發展

逮捕逾 700 人！

要忘記，在發動佔領華爾街的時候，

國家。他指出，勞工法的改革之所以

在運動發生約兩個月後，祖科蒂

奧巴馬已上台半年多。試問這位甚受

停滯不前，與香港的政制不無關係。

公園的持份者以公眾衛生和公眾安全

人民擁戴的總統為何不阻止警察去打

因為在畸形的立法會制度下，若議員

圖：2011 年 10 月，美國民眾在紐約發起「佔領華爾街」運動，抗議金融界過於貪婪。（AFP）

39

COVER STORY

封面故事

撤出碼頭，乃是由於資方向法庭申請 禁制令。如果沒有禁制令，工人必定 會繼續佔領碼頭。理由很簡單，因為 這種在工作場所的佔領跟佔領華爾街 不同，它就是要停頓或暫緩資方的運 作，要資方利益受損，迫使他們跟罷 工工人談判。相反，後者卻難以實際 影響金融資本的運作，而主要是象徵 意義居多。 之後罷工工人佔領長江，只是希 望李嘉誠回應他們的合理訴求。然而， 長江仍要趕盡殺絕，不斷申請禁制令 希望罷工工人無地方駐守。資方這樣 做，當然是為了瓦解罷工。

大衛決戰哥利亞的硬仗

想提出私人草案去改革勞工法例，就

是會削弱工人團體的可能；另一方面，

必須先得到行政長官同意。即使行政

它亦讓企業逃避對工人的福利保障。

罷工已過了一個月，勞資雙方仍

長官同意，還得通過偏重商界的功能

在這場碼頭工潮，外判制之惡實

未有和解的跡象，這絕不是工人不願

界別這一關。故此，在近十五年來，

在一覽無遺。在罷工期間，外判商高

意談判。恰好相反，在香港勞資權力

除了最低工資和種族歧視條例外，香

寶突然宣布結業。不少隸屬於高寶的

關係強弱懸殊的情況下，資方就是可

港勞工法基本上沒有實質的改革或檢

工人都向傳媒訴苦，指他們的工傷賠

以強硬得完全不理會你，以逸待勞。

討。

償可能會隨着外判商倒閉而消失。另

儘管特首梁振英要求資方返回談判

再者，集體談判權在回歸後遭臨

外，即使高寶結業，也難保同一個老

桌，只要資方「企硬」，我們亦只能

時立法會廢除，令勞資雙方在談判權

闆不會在日後開另一間公司，重新聘

無奈等待。在香港，資本就是可以如

力的關係上完全不對等。就以這次碼

回同一群工人。這種做法無疑是剝削

此霸道，罷工工人就是如此無助。

頭工潮為例，即使碼頭工人在罷工期

工人原本應得的福利。

不少人都將這場工潮形容為「大

間想跟老闆談判，資方也可完全藐視

歸根究底，HIT 之所以將工作外

衛決戰哥利亞」。的確，這是一場不

工人的談判要求。結果在罷工期間，

判出去，無疑是要節省成本，同時推

可能的戰役，因為對手李嘉誠是全球

外判商皆以「拖字訣」去削減工人罷

卸對勞工應負的責任予外判商。結果，

第八大富豪，是香港最強橫的資本家。

工的力量。這正正是缺乏集體談判權

外判商卻可以盡情壓榨碼頭工人，使

工潮發展至今，這場鬥爭已不但是碼

的禍害。

他們毫無尊嚴地工作──長工時，工

頭工人與外判商的勞資糾紛，它更是

作環境惡劣。

香港工人階級跟李嘉誠所代表的資本

讓資方金蟬脫殼的外判制 不過，令勞工力量薄弱的還有一

迄今，罷工工人主要在長實集團

家的戰爭。 這場階級之戰 , 實在不能輸。輸，

的中環總部長江中心外駐守，被稱為

點：外判制。在新自由主義浪潮底下，

「佔領長江」。不過，與佔領華爾街

意味着碼頭工人喪失尊嚴，意味着香

世界各地的資本家都扭盡六壬尋求減

不同的是，佔領長江是罷工的延伸行

港打工仔女一輩子都不能抬起頭做

少成本的方法，而外判制正好為商家

動，碼頭工人是迫不得已才會這樣做。

人。贏，則意味着碼頭工人可以有尊

提供一個制度。事實上，在 90 年代

在罷工頭五天，碼頭工人是一

嚴地工作，意味着香港工人運動的歷

至 2000 年，香港政府和各大企業都

直留守在碼頭內，堵塞裏面的主要通

史將被改寫。現在，我們就站在香港

大舉引入外判制，不再直接聘請員工，

道，阻礙貨櫃出入。換句話說，他們

歷史的十字街頭，你會選擇站在哪一

並將工作變得零散化。一方面外判制

是首先佔領碼頭。碼頭工人之所以要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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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4 月 19 日晚，香港貨櫃碼頭工人和巿民圍繞中環長江中心遊行。（鍾卓明攝）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台獨失去主流市場？ 過去只有在選舉期間才被提出的台獨問題，因為蔡英文幕僚姚人 多一席「台獨建國口號已經失去主流市場」的談話而引發爭議。 文 / 康依倫

4 月 29 日，在台北距離不到 30 分鐘車程的兩邊，同時舉行的兩場會 議，充份代表了對台灣前途的兩個不 同立場。

一個台灣 兩種表述 位在台北北邊大直的海基會，正 在舉行辜汪會談 20 週年的紀念茶會。 馬英九親自出席致詞，並致贈禮物給 此次來台與會，已故中國前海協會長 汪道涵的兒子汪致重。從 08 年上任 以來，馬英九已多次主張他會在中華 民國憲法架構下，維持「不統、不獨、 不武」的台海現狀來推展兩岸關係。 在這場紀念茶會上，他更進一步表示， 現行的大陸政策，一定是在中華民國

歲了，不必再擔心孩子生得出來嘛！」

公布的「反分裂國家法」，其中第七

的憲法架構下，依着先急後緩、先易

一個是現任總統，一個是卸任的

條有關談判協商實現和平統一的六大

後難、先經後政的優先順序。不論在

副總統，兩個人在同一時段對於台灣

步驟，正在進行一場「寧靜併吞台灣

國內或國外， 「我們都不會去推動『兩

獨立的談話，南轅北轍。說穿了，都

的現在進行式」。

個中國』、『一中一台』與『台灣獨

是和談話對象有關。馬英九的談話對

立』」。

象是中國，由於他堅持不同意與中國

台獨口號無選票市場？

而在另一邊，位在中山南路立

進行政治對話，讓中國方面對兩岸統

有關台灣獨立這件事，在台灣，

法院旁邊的台大醫學院國際會議中心

一由經濟轉入政治的進程，有了焦慮

通常是在選舉，特別是中央級選舉，

裏，擠滿了 400 多位群眾，大家聚集

感。馬英九的談話也似在安撫中國，

如總統大選時才會成為熱門話題。但

的目的，是為了出席由前民進黨立委

他雖然不會與其進行政治談判，但在

在最近一兩週，卻接連躍上枱面，特

蔡同榮擔任會長的「台灣反一中顧主

立場上他是不可能去搞如他前兩位總

別是綠營政治人物紛紛就有關台灣是

權連線」成立大會。應邀出席致詞的

統所謂的實質台獨。

否獨立發表談話，起因，則是來自於

連線顧問，民進黨前副總統呂秀蓮在

至於呂秀蓮，她是對着一群堅定

蔡英文前幕僚，現清華大學社會學副

致詞時強調，從 1996 年 3 月 23 日台

的台獨支持者喊話，要這群人不要繼

教授姚人多「台獨、建國等口號已經

灣第一次直選總統，台灣已經現實獨

續在台灣獨立的口號上打轉，不必擔

失去市場」的發言。

立且獨立成功了，她說台灣獨立這個

心台灣是否獨立，她認為，現在要擔

孩子已經生出來了，「而且已經 17

心的，反而是中國依着 2005 年 3 月

圖︰辜汪會談 20 週年的紀念茶會上，馬英九致詞。（AFP）

台獨、建國口號有沒有失去主流 市場，雖然沒有客觀的民調數據支持，

41

news

TAIWAN

台灣

但如果從台灣現在政黨的屬性及實力

消費者，那麼從「消費者心理學」來

來看，堅守台灣主權獨立、台獨建國

看，消費者在購買產品的選擇上都會

的政黨：「台灣團結聯盟」( 台聯黨 )，

傾向選中間的，比較安全，不會被騙。

在最近的一次，2012 年第八屆立委選

他認為現在民眾認為馬英九比起

舉中，113 席的立委席次，在政黨得

更親中的連戰、新黨還往中間靠攏，

票上，僅獲得了不分區的 3 席（國民

也比有台獨黨綱、反中的民進黨還溫

黨共 64 席，其中不分區有 16 席、民

和，自然會選擇馬英九。如果以價格

進黨共 40 席，不分區為 13 席）。這

來比諭，連戰等就是 300 元產品，馬

3 席，因為已經可以在立法院組成黨

英九是 400 元，民進黨是 500 元，民

團，參與協商，因此，還發揮了不小

眾怕買貴，一定會選擇中間。他認為

的功力。近來如陸配身份證取得年限

現在應該是要推出另一個 600 元的產

的放寬，本來都已經排定陸委會主委

品，就如同是堅守台獨建國口號的獨

報告並要進行法案審查，因為台聯立

派社團，比民進黨更激進，讓民進黨

委林世嘉、黃文玲的杯葛，法案審查

成為選民心中的中間產品。

因此延後並將其它相關權利義務的條 文一併處理。 不過，如果再把這個口號放到

獨派新論述：台灣已經獨立

台灣政界人物對姚人多論述的評價

王郁琦

陸委會主委

贊成。姚的論述觀察還不錯。

呂秀蓮

前副總統

台灣已經獨立了，這不是市場 的問題。

蔡英文

民進黨前主席

幫忙我的人有很多人有不同的 想法，但我們都相信台灣已經 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

雖然姚人多的談話，被獨派社團

攸關國家前途最有關係的總統大選來

及大老們批評是「台奸」、「統派」、

看，民進黨歷年來的總統候選人，除

「瘋子」，但這些大老們倒也不是完

了陳水扁曾經在 04 年選前喊出「一

全在台獨建國口號上沒有調整。

邊一國」，08 年的謝長廷、12 年的

包括台灣之友會會長黃崑虎、台

蔡英文，都不提台獨兩個字，對此，

獨大老辜寬敏，也包括前副總統呂秀

獨派人士就反譏，如果不喊台獨就有

蓮，現在都說出台灣已經獨立的論述。

市場，為何喊出口號的陳水扁當選了，

這與過去獨派在陳水扁 8 年執政期間

而謝長廷及蔡英文卻都落選。

還是堅持着要推動制憲、改國號、改

立場上堅持台灣獨立的台灣南社

國歌等實質及法理台獨兼具的做法，

秘書長陳奕齊認為，如果把選民視為

已有很大的差別。辜寬敏開玩笑說，

謝長廷

民進黨前行政院長

台獨不是沒有市場，但兩岸政 策要愈包容愈好。

黃崑虎

台灣之友會長

姚沒有影響力，但這種發言對 台灣主權是個傷害。

這是因為他變聰明了。呂秀蓮則是以 96 年第一次民選總統強調，這是台灣 各黨各派共同落實國民主權意志的實 踐， 是屬於台灣 2300 萬人的 「96 共識」 。 這不但可以替代國民黨及共產黨自創 的「92 共識」，也證明台灣從 96 年 起就已經獨立。「姚人多的講法是台 灣還沒有獨立，還要去推銷這個理念， 完全忽略了 96 共識，是他對歷史認 知的問題。我是要提醒他這不是市場 的問題，台灣已經獨立了，而且實現 17 年了，你能否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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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姚人多澄清言論文章（節錄） 姚人多在 4 月 23 日有關「台獨失去主流市場」發言後，再於 28 日發表了澄清，進 一步認為民進黨應提出與中國建交的「新中國論述」，並指民進黨高層對他發言的回 應，證明了該黨在兩岸政策上沒有反省。本刊獲作者同意，節錄其內容如下： 4 月 23 日我對民進黨在兩岸關

之，就是要讓台灣人活得像是一個有

建交？我不是自相矛盾嗎？這個問題

係中提出五個困境。隔日被中國時報

國家的人。民進黨應該在這個時刻勇

倒是點出了重點。這也就是為什麼我

的標題簡化成「小英幕僚姚人多：台

敢的提出要跟中國建交的論述。用建

認為「自由人宣言」有潛力成為劃時

獨建國已沒有市場」。見報之後，我

交來代替建國。因為建交包含了和平、

代運動的原因。我們要跟中國講民主，

被說成「台奸」或「統派」。

發展與共存的語意。這是一個「不反

講人權，不只要講，而且要大講特講。

這個發言在民進黨以及獨派團體

中」也「不挺扁」的中國論述。如果

我們要讓全中國的人知道，兩岸

間引發批評，大致不脫離以下四個類

國民黨反對，他們會被迫露出「一個

關係最大的障礙不是台獨的聲音，而

別。首先，這是個人意見，不代表民

中國」的原形；中國共產黨當然會像

是中國共產黨拒絕給予中國人民民主

進黨。其次，誰說台獨沒有市場，他

打壓台獨一樣打壓建交論，但是，除

與人權。 「唯有自由人才能簽訂契約」。

來說的話就有。第三、台獨不是市場，

了「一個中國」之外，他們還會接受

為了未來兩岸的建交，我們必須努力

台獨是責任。最後，也是民進黨的領

其他政治選項嗎？

保持台灣人民作為自由人的身分，同

導者們所一致採用的說法，台灣已經

建交論真正必須處理的勢力是

時，也必須努力促成中國人有一天也

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如果以上四

來自傳統的獨派，他們會問：「是中

真正成為自由人。以往的台獨工作只

種說法就是回應，那我只能說，2016

華民國跟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還

需要針對台灣內部，但是現階段維護

年民進黨照樣會輸。

是「台灣共和國跟中華人民共和國建

台灣主權的工作，卻需要把中國民主

這些批評有一個最大的共同點：

交？」如果是前者，他們反對，如果

與人權這一塊納進。這是歷史賦予現

現階段的台獨建國論述沒有問題，也

是後者，他們絕對支持。我充分理解

階段台灣政治工作者的任務，不過，

不必改。我是一個堅定的獨派，我認

他們的焦慮與理想。如果民進黨最終

民進黨的諸君們卻對這一項工作興趣

為過去這種「逢中必反，逢扁必挺」

採行這一條路線，這個黨必須用最大

缺缺。

的台獨建國論述已經與現在的選民結

的誠意來照顧這些人情感。民進黨必

一旦綠營內部在中國問題上提出

構脫節。當然，如果有人認為這是一

須讓他們知道，他們一輩子的理想與

新說法，真正該緊張的應該是中國國

種價值與責任，就算最後只剩下百分

堅持其實是用另外一種比較務實與彈

民黨與中國共產黨。我的建交論不一

之一的人支持，民進黨仍然要緊守不

性的方法來加以實現。

定對，但至少是一個嘗試。它也許很

放。對於這些人，我除了尊敬還是尊

試想，兩岸建交的那一刻，我們

天真，不過，我個人卻認為這些人 ( 按：

敬。但是，我認為，現在這個危急存

不只是一個國家，而且我們與中國的

指獨派人士 ) 比我更天真。我不是烈

亡的時刻，面對中國種種壓力，若繼

關係不再是敵對的，經濟可以發展，

士，我想做的只是要讓獨派在這個社

續用過去的方式搞台獨，若繼續讓這

關係可以正常化，這難道不就是現階

會上受人尊敬，我想要做的只是成為

些人搞台獨，民進黨不只對不起支持

段台灣人民心中那個遙遠而樸素，想

另外一種獨派。從這個禮拜以來民進

者，它更對不起所有對台灣主權有堅

說卻總是覺得不太可能的共識嗎？難

黨高層人士的所作所為，我再一次確

持的老百姓。

道政黨的工作不就是提出願景，然後

認，民進黨在兩岸關係上的困境確實

說服老百姓，一步一步把不可能化成

存在。這個黨沒有反省，更沒有出路。

可能嗎？

要為台灣守住主權，不是意氣用事的

所以，我主張，民進黨應該要跳 脫過去傳統獨派論述，提出另一種「新 中國」論述，必須同時包含四個面向：

有人也許會擔心，為什麼台灣要

主權、人權、賺錢、尊嚴。一言以蔽

與中國這個人權記錄如此不堪的國家

左圖︰由台灣獨派社團組成的「台灣反一中顧主權連線」在 4 月 29 日正式成立。（康依倫攝）

把門踹一踹，而是用智慧與方法把心 中的門向世界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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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TAIWAN

台灣

央廣限制對大陸短波廣播？

大氣電波裏的角力 法輪功的廣播節目「希望之聲」在 2008 年馬英九執政後，時數 兩度被要求刪減。是短波傳播失了功效，還是其他政治力量介入？ 文 / 李蔚

直面中國的台灣，恐怕是世界上

台正接受立法院教育文化委員會委員

援手，曾勇甚至連求見張榮恭和李猶

極少數還處在「類冷戰」情勢裏的地

質詢。曾勇和該台台灣總代表柯宜君

龍都不可得。

區。針對中國的短波播音，60 年來

需要劉建國及時趕到，替他們問清楚

台灣央廣是將台北總台製作或託

始終沒有停過。但從 2008 年國民黨

文化部轄下的央廣，究竟是否如傳說

播的節目，以微波分別送到位於淡水

執政之後，短波播音是存是廢，這場

要結束對中國的短波播音。如此一來，

等八座分台發射播出。4 月初，「希

大氣電波裏的角力似乎就要展開。

「希望之聲」目前通過央廣設備向中

望之聲」接到通知，虎尾分台預計在

國播出的節目，將被迫完全中斷。

6 月 1 日開始撤除，台南分台拆遷也

「短波廣播的最好聽眾就是極權 國家的民眾，因為他們對政府提供的

「希望之聲」從 2004 年開始付

將提前動工。但「希望之聲」指出，

信息天然不信任。儘管平時，他們的

費委託央廣發射，通過短波向大陸播

根據一份央廣發給某位立委的密函，

短波收音機可能放在一個蒙灰的箱子

音。民進黨執政時期，這項合作業務

央廣將藉着整併分台而徹底終結短波

裏，但一發生大事，他們就會把短波

從每天 2 小時快速成長到 20 小時，

廣播業務。屆時「希望之聲」將失去

收音機打開。」

成為央廣的大客戶。和由美國國會出

放送平台。曾勇說，在冷戰時期美軍

曾勇是「希望之聲」電台的總裁，

資，同樣由央廣向中國播送普通話和

的援建下，台灣短波播音能量已由世

4 月中他從美國總部來到台灣。25 日

廣東話節目的「自由亞洲電台」相當。

界第三，到目前是世界第一。「希望

一早到了立法院，為了該電台在台灣

曾勇說， 從 2008 年國民黨執政後，

之聲」一旦失去央廣的代播，別無可

中央廣播電台（央廣）時段被刪減

央廣的代播時段不僅無法增加，2009

向立委陳情。但約好的民進黨立委劉

年甚至被要求砍掉一半時數。經過發

近上午 11 時，劉建國終於趕到

建國因為高鐵七年來唯一一次故障停

動輿論，加上諸如楊憲宏等比較關注

了立法院。教育文化委員會會議室裏

駛，被困在選區雲林。曾勇一邊等着

中國民主運動的央廣董事極力抗拒，

正是中場休息時間。

劉建國一邊接受訪問，談起 1989 年

才勉強保住時數。「2009 年那一仗，

六四的記憶：「那時我在武漢，解放

就已經打得好累。」柯宜君透露。

軍開槍之後，隔天早晨我和一群朋友

那時的央廣高層，已由馬政府派

以替代的方案。

「沒有，我完全沒有說過對中國 大陸的廣播要喊停，反而是要加強和 大陸的溝通。」龍應台面對記者問「央

碰頭，大家都不明白狀況，結論就是

任，但他們還有董事長高惠宇的支持，

廣是不是要終止對大陸短波廣播？」，

回去聽 BBC、聽美國之音、聽法廣。

當時的總台長汪誕平也在黨政高層壓

皺着眉頭，看起來有點困惑。

那時的印象甚至是『全中國都在聽美

力和客戶權益間調和。現在，不只是

國之音』。這說明了短波在中國，是

2009 年的重演，最重要的是人事已非。

時數會不會減少？」龍應台說，這部

只能增強而不能減少的。」

央廣現任董事長張榮恭是連戰人馬，

份屬於「技術問題」，文化部只管政

總台長李猶龍是馬（英九）金（溥聰）

策，是要央廣運用新技術，開發更多

嫡系；楊憲宏則是離開了董事會。央

元的方式對中國大陸廣播。她再次強

廣高層中沒有人再對「希望之聲」施

調，「至於用什麼方法，那是技術、

「希望之聲」節目遭刪減 不遠的會議室裏，文化部長龍應

44

至於「現有的短波廣播和代播的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細節問題，由央廣自己去規劃，我們 不可能去管到那麼細節的事情去。」 但值得注意的是，龍應台同時也 說，她認為傳統的傳播方式，有很大 的「被屏蔽」的問題。所以央廣應該 試着去開發新媒體，能讓接觸面更廣， 讓被屏蔽的效果減低。 俗話說「魔鬼在細節」，在曾勇 看來，這樣的「細節」正是貓膩所在。

短波滲透可超越網路 「短波閱聽人的主體是五十歲以 上的民眾，以及居住在廣大鄉村和中 小城市的人群。儘管網絡再普及，上

火牆上，哪裏都到不了。

時段刪減 2 小時，而這個頻道，恰恰 覆蓋了北京。

網畢竟不是他們的生活型態，他們就

一個最好的例子是：新疆「七五

是習慣拿着收音機聽。」「互聯網使

事件」期間，中國政府徹底切斷網際

柯宜君對央廣提出了強烈抗議。

用的數字信號是可以關閉的，但短波

網絡，「實體斷網」，這時新疆維族

最後是以經辦人「聽錯了、搞錯了」

是無法有效關閉的，它的滲透力極強。

民眾唯一能接觸外界信息的通道，仍

收尾。而這起風波結束後，這位經辦

汶川大地震時，我們曾接到聽眾打電

然只剩短波廣播。

人離開了央廣，換掉手機，斷了聯絡。

話來說，全村子都在聽希望之聲。」

針對「希望之聲」的疑慮，央廣

2009 和 2013 年，央廣兩度試圖

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發言人迪里

曾經公開發表聲明強調分台的整併遷

修改和「希望之聲」的合約，要求縮

夏提接受筆者訪問時也說，在新疆，

建是要以更先進的設備取代，不可能

減播音時段。國共平台」的建立和這

不是每個維吾爾人都有電腦。但只要

停止短波播送及結束對中國的廣播。

兩起風波是否有直接關係還需更多驗

拿一個短波收音機，就可以聽到自由 亞洲電台的維語廣播，「這幾年，真

北京介入傳言不斷

證，但「希望之聲」每年付給央廣的 託播費約台幣兩千萬元，相當於央廣

空管短波收音機可是個緊銷貨呢！」

中午 12 時半，劉建國質詢了龍

「服務收入」的十分之一。那究竟是

2011 年 3 月 25 日，BBC 的 中 文

應台；龍應台的回答和稍早的說法沒

什麼原因，讓自負盈虧壓力明明十分

短波廣播宣告結束。一位署名「Paul」

有兩樣。兩人的對話，並沒有釋去疑

沈重的央廣把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推？

的網民在 BBC 網上留言：「中國廣

慮。而「希望之聲」在 2009 年的經驗，

大農村的農民、貧窮的工人、少數民

令他們不得不往更政治面作聯想。

以短波或其他方式向中國播音， 傳播真實的信息和自身的價值觀，是

族、打工者、上訪者，這些人上機上

柯宜君說，在當時和央廣某位管

台灣軟實力的展現。目前美國之音和

網的可能性很小。而在被窩裏通過耳

理層人士的多次對話裏，對方明示、

自由亞洲電台每天透過短波的播音時

機 聽 短 波 中 的 BBC、VOA、RFA 的

暗示，刪時段乃是出自北京通過「國

間仍然超過 10 小時，法廣也還有 5

可能性大。我不知道為什麽要不在乎

共平台」向央廣高層傳達的要求。一

小時。短波和網絡、手機，乃至於更

這些人了？」

位當時新聞局的高層官員更表示： 「這

新的平台、技術如何搭配，牽涉到技

件事情， 『中華民國政府』沒有介入。」

術、成本和目標受眾的閱聽方式。

不 管 是 曾 勇、 迪 里 夏 提 或 是 Paul，一致認為短波廣播只會被干擾，

介入的是誰？不言而喻。

決策者的確需要與時俱進，但前

但網路或是手機數字訊號卻可以完全

在今年的變動中，傳言的起頭仍

提是，身為決策者的龍應台掌握足夠

被關閉。龍應台錯認「數位比短波先

舊是 2 月 24 日連戰率團訪問北京。4

且正確的資訊，才不致讓原本追求進

進」，結果只會讓未來再怎麼精心製

月初，柯宜君接到央廣承辦人員的電

步的善意反而被某種政治勢力所趁，

作的節目，都一頭撞在中國政府的防

話，要求變更合約，將 11760 千赫的

自我繳械，放棄原本擁有的優勢。

圖︰ 2010 年，台灣法輪功在台北總統府外示威。台灣法輪功對中國的短波播音節目「希望之聲」 遭數度刪減播放時數，引發輿論質疑台灣播音遭北京介入。（Reu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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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A

中國

北川維權代表被判入獄

天災後的人禍 雅安地震觸發外界，再次將焦點凝聚到汶川地震後的種種重建項 目上。重災區之一，北川的重建項目即被揭出黑幕重重。北川維 權領袖被構陷入獄，大量明顯荒唐的假證由當地五名警察炮製。 文、攝影 / 余聲

2013 年 4 月 20 日，四川省雅安

一小區的頂樓，每到下雨天就漏水，

無法享受安縣地區的重建政策，成為

也愈發嚴重。周世碧說，這樣的事情

「無主災民」。還有，永昌鎮政府聲

當天，因為調查 2008 年四川大

本來都要給李大爺說說，請李大爺整

稱為約一萬名村民每人購買 19000 元

地震死難人數而被判入獄五年的譚作

理出材料，幫助進行維權，「現在李

的社會保險，但村民到北川縣社保局

人，尚在雅安監獄服刑，他被緊急轉

大爺被抓囉。」

查詢才發現保險金額僅為 14000 多元，

市蘆山縣發生 7．0 級地震。

移安置。當天，因為大量披露 2008

生於 1953 年的李依乾之所以不

年四川大地震暴露的豆腐渣工程而曾

到 60 歲就被很多北川人尊稱為李大

入獄三年的黃琦，在趕赴雅安救災的

爺，是因為他是北川災後重建的維權

路上被警方截獲，遣送回家。

標杆。2008 年四川大地震後，作為重

僅此一項共計有 5000 餘萬元不翼而 飛…… 李依乾帶領村民到各級政府投訴 舉報，並多次赴京上訪。

第二天，堅持揭露 2008 年四川

災區的北川縣啟動了規模龐大的災後

災民們的努力也曾經得到官方的

大地震災後重建黑幕的維權代表李依

重建工程，其中暴露了種種弊端， 「貪

回應。2011 年 9 月 20 日，時任四川

乾，被終審判決入獄三年。

污腐敗、暗箱操作、向上虛報向下剋

省常務副省長的魏宏帶領綿陽市委書

扣」。發現問題後，李依乾帶領地震

記等官員，前往北川縣看望災民，特

災民運用種種手段開展維權行動，逐

意來到李依乾家中，聽取災民訴求。

漸獲得了災民的認可。

魏宏表示，將採取切實措施，保證每

維權領袖李大爺 「這次地震我感覺不大，但牆上 的裂縫又大了些。」北川縣是 2008

儘管李依乾已經入獄，但他家

位災民有飯吃，有房住。

年四川大地震的重災區，異地重建後，

仍然是北川災民的維權中心。在李依

大批家園被毀的災民住進了新建的安

乾家二層樓的牆上，貼滿了北川縣不

居房。但對災民周世碧來說，新房同

同鄉鎮政務公開的資料。李依乾的兒

省長的承諾言猶在耳，李依乾就

時意味着煩惱：2011 年春節入住北川

子李陽說，這些資料都是災民們通過

被抓了起來。2012 年 4 月 7 日，北川

新縣城永安鎮興安小區一個多月後，

各種方式搜集到的，李依乾通過這些

縣 50 餘名災民抵達綿陽市火車站，

就發現牆上多處有裂縫、衛生間水管

公開的資料，就能查出很多問題。例

準備乘坐 K1364 次列車進京上訪，被

安裝畸形……兩年多來，找物業管理

如，新北川永昌鎮六個村六萬餘畝良

政府官員截獲。李依乾當即被刑事拘

反映，「他們來抹兩把灰」；向政府

田，僅使用數千畝，但其餘五萬餘畝

留。

反映，「他們說我無理取鬧」。

均被政府預徵，閒置了三年，部分鎮

當局挖出幾年前的一次維權行

雅安地震，遠在幾百里外的北川

村幹部在良田上採砂挖石。再例如，

動，作為指控李依乾的理由。北川縣

震感並不強烈，仍然影響了周世碧家

在新北川建設過程中，約有八萬餘安

檢察院的《起訴書》稱：2009 年 4 月

的新房，三條大的裂縫已經能插入織

縣災民被劃歸新北川，他們在重建中

30 日至 5 月 2 日和 8 月 31 日至 9 月

毛衣的籤子了。周世碧的弟弟住在同

沒有享受到北川縣災民救助政策，亦

1 日，李依乾等人到位於常樂村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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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意衝不破冤獄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鑫砂場聚眾鬧事，並以沙石漲價、租

員千方百計構陷父親。」李陽說，即

對其進行打擊報復。」李依乾的辯護

金過低為由，鼓動本組村民圍堵砂場

使理由再牽強，那些貪腐官員也要把

律師馬小鵬說，官方不惜偽造 110 接

及進出口道路、斷電、不准工人施工、

李依乾投入監獄。

處警登記表，而且至少有五名警察涉

不准作業車輛進出砂場等方式，阻擾

2012 年 12 月 25 日，北川縣人民

該砂場正常生產，導致該砂場的生產

法院公開審理李依乾「聚眾擾亂社會

經營活動完全中斷。」迫使砂場老闆

秩序案」。庭審從早上 9 時 30 分持

曹加斌簽訂新的租賃合同，並兩次分

續到下午 6 點，由於被拒絕進入旁聽，

派出所接處警登記表記錄：「2009 年

別支付給李依乾等人二十五萬元和

約 300 名北川的災民一直堅守在法院

8 月 31 日 14 時 28 分 接 指 揮 中 心 指

十萬元。北川縣檢察院認為，「被告

大門外，在冬日的寒風中等待判決結

令：一匿名男子報警稱永昌鎮常樂六

人李依乾煽動、指揮多人聚眾擾亂企

果。

組砂場被原常樂村村民李依乾、李維

業單位的生產與營業秩序，造成嚴重 損失。」 而在常樂村村民眼裏，圍堵砂 場是一次成功的維權行動。該村村民 唐雲秀說，這個私營砂場未得到任何

嫌做偽證，「用心之狠毒，手段之殘 忍，令人髮指」。 本案卷宗裏，北川縣公安局永昌

獲悉李依乾被判處有期徒刑五

斌等人圍堵不讓生產，請派出所出警

年，災民們在法院門前長跪不起，齊

處理。」當地派出所六位警察的情況

聲喊冤。

說明中，有五位警察指認村民是 2009

優秀警察作偽證

年 8 月 31 日和 9 月 1 日去的。其中， 被評為全國優秀人民警察的母廣川警

許可擅自在村民的集體承包地毀地

李依乾的被抓和被判刑，在北川

取沙，破壞耕地面積達 21 畝之多，

縣引起很大震動。作為 2008 年四川

村民自發到被毀耕地維權，要求砂場

大地震的重災區，一段時間內，災民

「這顯然是在作偽證！」馬小鵬

賠償，李依乾作為村民公推的議事代

們的舉報和上訪數量急劇下降，災後

說，大量證人證言顯示，2009 年 8 月

表配合參與了由村鎮幹部、警察、砂

重建官員的貪腐、災後重建的建築質

31 日和 9 月 1 日，根本沒有村民前往

場老闆和村民的談判，最終達成了各

量問題，無人敢再提。

同鑫砂場，村民們圍堵砂場並簽訂合

方都滿意的協議，並監督了協議的履 行。

官， 更 是 說 在 8 月 31 日 接 到 了 110 的指令。

「李依乾實際上根本不構成犯

同的時間是 9 月 7 日和 8 日。「由於

罪，但是因其多次上訪，給地方政府

村民文化程度不高，在 9 月 8 日和同

「由於我父親帶領大家維權並

某些掌握權力的人造成恐懼，為避免

鑫砂場簽訂合同時，因合同履行的起

且舉報官員貪腐，所以北川縣一些官

李依乾繼續上訪，便利用手中的權力

點在 2009 年 9 月 1 日，故將合同簽 訂時間也追溯到 9 月 1 日。」 兩年多後，為了將李依乾送入監 獄，官方選中了村民圍堵同鑫砂場事 件，開始製造證據和證言。「他們連 時間都忘記了，只好根據合同寫的日 期編造接處警登記表和警察證言。由 於合同日期不是圍堵的日期，所以官 方製造了大量明顯荒唐的假證。」馬 小鵬認為，這是一起典型的先抓人再 搜集證據製造理由的案例。 2013 年 4 月 21 日，雅安市蘆山 縣地震的第二天，李依乾的家人收到 綿陽市中級法院的二審判決書，將五 年有期徒刑改判為三年，但依舊採用 了北川縣永昌派出所的接處警登記表 和五名警官的證言作為證據。

圖：北川法院外為李依乾申訴的民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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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

紅會與李承鵬的困境

賑災的政治輿論博弈 汶川地震後，大陸的輿論生態發生了極大的改變。雅安賑災中官 辦紅十字會與民間的壹基金、領隊公益救援的李承鵬與網絡「五 毛黨」之間的博弈，都顯示出政府與民間的裂痕在不斷加深。 文 / 宋志標

四川雅安蘆山地震後，大陸紅十

商界精英龐大的慷慨捐款。同時，也

與民間公益之間，開始了一輪籌款競

字會再一次成為眾矢之的，它的官辦

成為吸納社會捐贈的另一個主流選

賽。事實顯示，紅會為代表的官辦慈

體制成為原罪，而它與郭美美事件的

擇。紅會之毀壞，與壹基金之崛起，

善，其籌款規模以及信譽度，都大大

關係又被提起。中國紅十字會從秘書

這種對比讓壹基金如坐針氈。

落後於民間公益。尤其是紅會，必須

壹基金的掌門人李連傑深知，此

要對此一「公益動亂」發言。不幸的

反擊，試圖澄清輿論，然而事與願違。

種公眾的好惡轉換，既是非體制壹基

是，在這一艱難的危機公關前，紅會

紅會過往的醜聞，以及它在蘆山地震

金的機會，也暗藏着殺機。紅十字會

反應錯亂。

中的細節遭到眾人嘲笑和唾棄。

長王汝鵬到常務副會長趙白鴿都奮起

在公益領域的存在，本身就帶有將社

紅十字社會監督委員會成員，提

就在紅會焦頭爛額的時候，作家

會公益體制化的安排，一旦紅會聲譽

議重啟郭美美事件的調查，一石激起

李承鵬率領賑災小分隊，觸動了另外

破碎，並且壹基金承接紅會崩塌的利

千層浪。其實，大陸紅會對郭美美事

一群人的所謂質疑。李承鵬被誅心論

好，就相當於成了體制的敵人，這是

件早有調查結論，主要內容就是紅會

包圍，他同樣是奮起抗擊，一次次拿

相當兇險的。李連傑要感謝郭美美。

與其毫無關係，商業籌款模式無錯。

賑災物資的簽收單粉碎謠言。李承鵬

郭美美微博炫富事件再次被網民翻出

現今說要重啟調查，等於變相推翻此

有證據，但沒勝算，因為他不僅遇到

來，成為證實紅會不配享有公益資格

前定論，這讓紅會高層相當被動。

了五毛黨的圍攻，還將受到政府審查。

的例證。過去三年來，紅會一直被郭

紅會一方面撇清與紅十字監委會

對比汶川地震，五年間，大陸

美美事件的醜聞所籠罩。等到紅會被

沒有上下級關係，另一方面否認要重

的輿論生態發生了極大改變。民間情

迫重新與郭美美劃清界限，伴隨着一

啟調查。這種表態與網傳郭美美放出

緒與黨國維穩之間的矛盾十分激烈。

連串的申明，輿論焦點隨之轉移，壹

與紅會領導人的情色視頻，一起設置

在民間力量尋求自發社會行動的過程

基金也終於僥倖從聚光燈下「逃脫」。

了輿論話題。雖然視頻的存在相當不 可信，但輿論已經自行宣布勝利：紅

中，維穩體制以動制動，多方封堵。

郭美美涉及的商業系統紅十字

其結果是抬升了輿情的鏖戰烈度，展

會，其實並不屬中國紅十字會的核心

現了一個因為懼怕與沮喪而至於偏激

成員。如果非要界定的話，可以如此

更為關鍵的是，紅會根本無力回

的大陸治理。

理解：紅會在以不成熟的商業模式進

應要求它恢復民辦身分的嚴肅訴求。

行募款時，郭美美被捲進來，讓公眾

它的現狀是與體制融為一爐，它再也

目睹紅會與承辦商的籌款分成模式藏

無法革自己的命，回到紅十字會最初

着利益輸送的陰謀。

人道救援的民間組織樣子。紅會自己

紅會被翻出醜聞舊賬 其實最應該感激紅會的，是商 辦色彩濃厚的壹基金。由明星李連傑 創辦的這家民間公益機構在雅安地震 後，因其反應迅速與良好信譽，收到

50

不改革將加深裂痕 此次四川雅安地震後，官辦慈善

會又失敗了，又被它自己打敗了。

無法指明這一點，而大眾因為不清楚 這一點，視作訴求無回應而加重譴責， 裂痕愈來愈大。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觸發維穩設置 輿論再怎麼聲討紅會，其實並 不能傷及紅會與救災體制的盟友關 係。事實上，一旦政府對震區實施管 制，紅會的官辦優勢讓它成為官員可 信賴的救災力量。反而是佔據輿論道 德高地的民間公益力量，開始感到被 排斥、被清場，必須求助於紅會才能 維持存在。承擔了民間救援使命的 李承鵬，就面臨了自我救贖的難題。 當他說有些物資必須交給紅會、登記 為官方賑災物資才能進入震區時，一 直在微博上靜候他的粉絲憤怒了。就 此，繼壹基金點燃了官民公益的矛盾 的導火線後，李承鵬及其支持者接過 了火種。這意味着，李承鵬將要觸發 賑災的維穩設置。話說李承鵬的公眾 身分轉變，也經歷了幾個階段。最早 他作為體育評論員，揭露足球黑幕而 在大陸很有名氣。最近兩三年，他由 體育評論轉作時事評論，通過轉換寫 作類型，進入了許多焦點事件中。這 一轉換的代價是，他的新書簽售會多 次 「因為不可抗力」 而被取消， 成為 「毛 左」人士與文化警察的監視對象。 蘆山地震對李承鵬的影響可能 更大，他以人道救援行動，在震區的 有效工作，為他贏得了比公知作家更 多的理解與支持。在密切監視震區動 態的人來說，李承鵬「越界」了—— 從一個激憤的流行作家轉變為不僅 激憤而且有號召力的行動領袖，這一 評估超出了文化警察的範圍。

限制李承鵬信譽擴張 與救災分隊的步驟一致，對李 承鵬的輿論攻擊一路緊隨。發動這些 攻擊的人，與他平時遭遇的那些並無 不同， 都是網民口中的 「五毛黨」 或 「自 幹五」（全稱是自帶乾糧的五毛黨）。

這番輿論攻勢的要點是：質疑李承鵬，

擊了這些潛規則。

干擾他的行動，破壞他的賑災形象。

民間公益在震區的活動，在當地

李承鵬自從轉身時事評論以來，

植入了新的救災選擇項，從而使得官

他一直以昂揚的戰鬥力與五毛黨交

辦、民辦兩種救災模式產生了競爭態

戰。他從來不閃躲，而是直接迎上去、

勢，累及官方合法性。通常情況下，

罵過去，這種以挑釁面對挑戰的回擊

核心競爭力就是公信力。對災民而言，

手段，在網絡反污名化行動中很少見。

即使少做這樣的區分，或者沒有這方

李承鵬的高調反擊，握有證據再反擊，

面概念，但對高效的民間救援，難免

增加了攻擊者的難度，將誣衊者拖進

會高看一眼。逢上汶川地震那樣的巨

了持久戰。李承鵬的不利在於，他既

災，基層政府的救援能力基本上被打

要應付災民需求，負責調配資源，確

散，礙於行政失效，對民間救援的需

保拿到所有經辦手續與憑證，又要在

求就會相當迫切，也願意做一些讓步

線上作戰，這對他是一種精力上的分

和調整，以維持一些資源的優先進入，

散，而這種有意的網絡攻擊只要尋找

從而借民間之手保證體制不倒。此後，

到一個證據，就能壓制李承鵬。面對

廣大震區的官府恢復到有能力逼退志

持續攻擊，又得確保不犯下絲毫錯誤，

願者的地步，至少耗費兩年。

這個壓力很大。 攻擊者要能找到李承鵬的紕漏

蘆山地震則完全不一樣，震區範 圍很小，破壞性不大，基層行政力量

當然是求之不得的，然而，以一般的

無損，從而能夠確保政府在短時間內，

網絡攻擊意圖分析，他們也不是真的

迅速啟動震區控制預案。壹基金、李

要什麼犯錯的證據。要害在於，用大

承鵬這些屬「漏網之魚」，如果不符

量的虛假質疑污染微博信息傳播，尤

合審查需要，很快就會被清場。就網

其是令沒有辨別能力的一般人產生疑

絡攻擊的頻度來看，也許進入定點清

惑，從而限制李承鵬的聲譽擴張。

場倒計時了。

植入民間救災的主體性

更為主要的是，在「多難興邦」 的救災思路下，李承鵬他們的出場，

對官方而言，他們最不想看到的

會被當局錯誤地理解為「威脅」，主

就是李承鵬這些人。即使紅十字會信

要包含以下這些可能：讓政府很難按

譽倒掉了，但集中力量辦大事的體制

需設置救災議題，通過災害與救災塑

化生存仍然讓紅會保持巨大的救災財

造「偉光正」的意圖成為泡影，更會

力，災區政府與紅會的合作，依舊可

讓賑災過程中的腐敗現象洩露出去。

以拿到相當大的資源。所謂民不喜歡

最大的挑戰是，民間力量積聚了

官喜歡，就是這個道理。官府的實用

道德聲望，隨着一次次的天災人禍，

主義比誰都要充沛。李承鵬他們在震

社會道義及行動能力爭取到人心，從

區的存在，梳理了民間救災的主體性，

而變得不可撼動，政府治理變得無法

他們要求基層地方政府必須配合、甚

與之競爭。而民間救災佔據道德制高

至必須改變——比如確保定向捐贈、

點，政府無法有效壓制，這也會加重

確保透明賑災等——換言之，李承鵬

政府的焦慮感，紅會與李承鵬在官方

他們與官制的賑災模式造成了衝突。

與民間的不同遭遇，背後都能見到建

各級官員自然是希望按照舊習慣救

立在此焦慮感上的不同操作手法。

災，從而能掌控賑災全域，李承鵬衝

（作者是中國大陸資深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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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ECIAL 特別報道

廢除死刑運動在台灣

讓殺戮變得艱難 一名來自中國大陸的調查記者，深入台灣的爭取廢除死刑的公民 運動組織，細緻觀察台灣民間與政府在此議題上的「生死」角力。 儘管在中國大陸這是一個尚未充分討論的問題，但或許在文明獲 得發展的未來，這亦會成為中國社會關注的問題。 文 / 楊猛

廢除死刑推動聯盟的辦公室，位

期參與社會運動。

款運轉，但有生存壓力。要通過辦活

於台北中山國小捷運站附近一棟老舊

1987 年台灣解嚴開放黨禁報禁，

動，比如辦商業影展，向有關部門申

的寫字樓。中午，狹小的電梯裏飄着

張娟芬當年正讀高三，台灣社會運動

請補助經費，但是申請成功與否，有

便當的味道。辦公室不大，廢死聯盟

開始起步發展，在她讀大一的時候，

時要靠運氣。

和冤獄平反協會共處一室。

在大學參加社團還被稱為異議社團，

2006 年，一個叫鐘樹德的縱火案

聯盟的法務主任苗博雅，指給我

參與人數也很少，也不免有監控。當

嫌犯被判死刑，廢死聯盟積極介入，

看牆上的海報——廢死聯盟正在關注

年郝伯村擔任行政院長，郝之軍人本

為調閱鐘的案卷，和法院展開長達 8

這名叫鄭性澤的死刑案。鄭性澤 2002

色體現在治亂用重刑，解嚴至 1991

個月的拉鋸戰，這顯示審判環節上存

年和友人去唱 KTV，友人隨身攜槍，

年前後，每年都處決幾十個死刑犯人。

在誤判錯判的漏洞。台灣報紙當時有

與警察發生槍擊，友人和警察皆死。

廢死聯盟原本叫替死聯盟，2003

此案的正反觀念交鋒，歐盟也有施壓，

鄭性澤被當成嫌疑犯，2006 年死刑定

年成立，起先關注的是司法改革和人

國內和國際因素交織，在各界努力下，

驗（三審），目前隨時有被執行死刑

權問題。1991 年，蘇建和因捲入一起

鐘樹德案成為史上第一個簽了死刑而

的可能。海報上，鄭性澤的頭頂，用

命案被判死刑。因疑點重重，多個公

沒有執行的。之後，社會似乎形成了

紅筆劃了卡通式的兩隻兔子耳朵——

民團體自 1995 年起發起對蘇建和的

默契，態度變得謹慎。從綠營執政開

這是廢死聯盟的常務理事張娟芬的設

聲援。張娟芬最早關注廢死運動，也

始，法務部就沒有再簽死刑。這個結

計：「冤」字正好下面有一個「兔」字。

是通過蘇建和案子。她記得，當時蘇

果既有偶然又有必然。雖然廢死組織

究竟是否冤案，需要司法上的角

建和案件，支持廢除死刑成員主要在

的努力沒有讓政府立即廢除死刑，但

力。苗強調，廢死聯盟的宗旨，並非

報紙上寫文章呼籲，請來李遠哲等名

是此後執行的速度明顯變緩了。從前，

只針對所謂冤案個案，而是反對一切

人站台，還召開無數記者會連署，直

死刑判決下來或許 7 天就把人殺了。

死刑。死刑存廢，是民主社會進程中

至走上街頭抗議。曾經連續 200 天，

官方唯一承認的死刑冤案是江國

必然面對的爭議性人權議題。廢死組

每天下午 5 點到 6 點，繞着立法院競

慶案。江國慶 21 歲時遭軍法處決，

織在台灣的發展，與台灣式民主的起

走抗議，最激進的方式則是扯白條。

但是 2011 年平反，再審也判決江國

現在，街頭運動、連署、座談、

慶無罪。馬英九專程到江家道歉。政

以及網路開展工作，還是廢死聯盟的

府並給予家屬 1 億多元的天價賠償。

主要行動方式。他們也積極關注其他

張娟芬強調，死刑是一個技術性

廢死聯盟的常務理事張娟芬從事

社會議題。辦公室牆上，張貼着救助

問題，很難徹底杜絕錯判誤判，沒有

過多年記者，而後開始寫書譯書，長

天安門母親的海報。聯盟主要依靠募

一個制度不能保證誤判。

伏同步。

廢死運動讓執行死刑變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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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MAY 02, 2013

苗博雅給我看一個數據統計圖

這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金錢

「從歐洲經驗看，當被害人得到

表。台灣死刑執行的高峰是 1997 年

補償。二是法律協助，國家出面請律

好的照顧，他就沒有那麼大的怨氣。

和 1998 年，此後整體呈現下降趨勢，

師上法庭協助追訴。三是長期的心理

想要報復是人性，我不覺得這種人性

特別是近 20 年，暴力犯罪不斷下降，

諮商。其中又以德國經驗最好。德國

有什麼錯的地方。問題在於，政府的

犯罪率並沒有因為死刑執行數量的降

成立了一個跨部門的統一組織做這三

角色應該是把不正義的事情平反過

低而上升。

件事。因此被害人家屬不必走三個官

來。它真正該做的，是讓受害人家屬

僚系統去申請救助，傷心事不需重複

得到補償和療愈。現在變成政府不去

主要傾向認為：死刑是實踐社會正義，

三次。目前，台灣對受害人做的主要

做這些事情，只願意採取死刑這種象

壞人終須被懲罰，很壞的人自然需要

是金錢補償，這緣起台灣藝人白曉燕

徵意義的手段。」張娟芬說。

很嚴厲的懲罰。此外，普遍同情被害

女兒白冰冰被綁架撕票案，此後出台

經濟或許也是一個因素，歐洲經

人家屬，希望以命抵命告慰家屬，這

了一個被害人補償條例，平均每例補

濟基礎好，可以用財力做受害人保護

也是阻礙廢死的最大原因。

助 29 萬台幣。法務部下有個犯罪被

這項很花錢的工程。如果政府每年槍

害人保護協會，負責撥款和處理申請。

斃 6 個犯人就可以代表正義，為何花

芬承認，壞人需要懲罰，但是國家應

但是，廢死聯盟的被害人家屬小組，

大錢做被害人家屬的保護工作？這多

該使用權限範圍內的方式。她特別以

通過對被害人家屬訪談發現，絕大多

省事！但是並沒有徹底解決被害人家

已經全面廢除死刑的歐盟經驗說明，

數家屬沒有拿到一分錢。因為申請的

屬的真正問題。

關鍵是建立和完善了被害人支持系

過程讓他們感到屈辱，失去親人已經

統，真正幫助到被害人家屬，以及保

痛苦，還要面臨官僚系統的審視，已

障他們真正該有的權益。

經煩不勝煩。

當前，台灣社會反對廢除死刑者

而廢死組織的理念更理性。張娟

終極策略是「釋憲」 目前，台灣還有 52 種犯罪可以

圖：2010 年 6 月，台灣高等法院拒絕對 40 宗死刑判決案的重審請求，台灣的廢死活動人士進行抗議。（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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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SPECIAL 特別報道

判處死刑。死刑執行主要還是槍決。

被認為屬於違憲行為。目前台灣正在

小組幾乎形同虛設，只是為了在國外

在聯盟辦公室，存有日本攝影師拍攝

研議刑事審判三審的強制辯護制度。

專家來了做個樣子，「看，台灣正在

的一組照片，記錄了台灣一處刑場的

廢死組織的工作主要包括兩條

做廢死研究。」對於積極推動社會變

細節：死囚腳上的鐐銬痕印、執法人

線。一是大眾溝通，包括廣泛的司法

革的民間組織而言，一切都很緊迫。

員為了祈求心理平靜而設的香爐、死

議題和特定死刑關注。二是和官方游

2006 年到 2009 年連續四年，台

刑場上的時鐘暗示死刑犯的生命進入

說。法務部曾有「逐步廢除死刑小組」，

灣沒有執行一例死刑。跟周邊國家比，

倒計時。

也有民間人士參加，甚至廢死聯盟執

韓國 10 幾年沒有執行死刑，主要因

行長也是其成員，但是張娟芬認為，

為基督教的普及，菲律賓考慮廢死又

聯盟的副執行長吳佳臻說，這是 國際人權組織來台灣調查時，聯盟協 調申請，幫助一名日本攝影師進到刑 場近距離拍攝的，現在已經很難拍到 如此震撼的圖片了。作為民間組織， 廢死聯盟主要採取三種策略去影響可 能存在漏洞的死刑判決：非常上訴、 再審、釋憲。但是這三種方法，張娟 芬稱都「不容易」。 以鄭性澤案為例，張說，因為 警察辦案粗率，沒有保留全證據，也 沒有做彈道比對，證據太少，主要訴 求不是無罪，而是證據不全。廢死聯 盟主要採取了兩種策略：再審和非常 上訴。首先組織律師團獲得當事人委 任，調取卷宗研究，已經提了兩次再 審和兩次非常上訴，統統被駁回。但 是拖延了執行時間。在民間的異議聲 中，官方行動變得審慎，苗栗人鄭性 澤 2002 年歸案、2006 年定驗死刑， 一直沒有執行，至此已經在獄中待了 11 年。蘇建和案件似乎在技術上成 績更顯著，促成了一些制度性的改變。 此案後，2003 年的刑事訴訟法做了重 要修正，規定被告自白（口供）要在 最後審理。這樣就避免了審判太多依 賴被告自白，而輕視科學上的證據的 弊端。 廢死聯盟的終極策略則是「釋 憲」。憲法規定任何公權力不可以隨 便剝奪公民的生命，此外，刑事訴訟 法案件到三審的時候沒有提供強制辯 護，而民事三審都有，作為最嚴厲的 死刑判罰，如果不保障犯人的辯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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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MAY 02, 2013

恢復死刑，新加坡歷來嚴刑峻法，而

媒體處理方式大有關係。「2010 年的

黨派而不是內容進行討論。她嚮往的

台灣自身條件並不優越，它的殖民歷

時候，媒體採用民粹的方式，平媒、

是一種開放和多元的社會氛圍，「社

史受到日本及美國極大的影響，而日

網路、談話節目，氣氛好像死刑代表

會運動一直想在政治因素之外，維持

本和美國是民主國家裏仍然堅持死刑

正義，一定執行死刑也才可以維持正

社會運動的自主性，不是附屬於某一

的國家。在這個意義上，台灣推動廢

義。」作為一個前媒體人，她眼中的

個政黨。健全民主社會應該在一個民

死的成績花了很大力氣，日本人士十

台灣媒體的環境持續在敗壞，媒體已

主的討論空間，應該容納和鼓勵不同

分羡慕台灣廢死運動的活力，國際組

經不再扮演守門人的角色，新聞從網

意見，互相對話激蕩火花。」

織對台灣經驗也持肯定態度。據此，

路裏抄，網上很多大家情緒性的無責

張娟芬自豪地說，台灣是亞洲推動廢

任感的發言，也被平媒轉載，而不去

除死刑最有成就的地方。

判斷哪些該談哪些不該談。

社會運動不附屬任何政黨 「廢死運動不是走旁門左道，那

以跟藍綠政府打交道的經驗而

「台灣媒體娛樂化、庸俗化的跡

樣意義不大。真正有意義的是，民主

言，張俊芬覺得綠營比較友善效率

象很清楚，廢死聯盟記者會，媒體不

社會討論互相激勵可不可以發生？在

高，而藍營則比較官僚敷衍。近些年，

見得來，新聞稿不見得用。王清峰說

這個過程中我與你看法不同，可不可

警察在對待街頭抗議的執法也呈現倒

她任內不執行死刑，網上一片謾駡，

以坐下來討論，我更看重這個民主的

退。過去警察只是維持秩序，不干涉

很多成為人身攻擊。媒體敗壞、民粹

過程和氛圍。」張說。

抗議。現在會把抗議者「丟包」，用

的歷練全面吞噬了網路空間。」

社會運動和政府行為是民主社會

車拉到很遠的山區，讓抗議者自己跑

也就是在 2010 年，張娟芬感到

重要的板塊行為，雙方的邊界從無到

回來。她認為，司法如果沒有社會壓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她說：「太糟糕

有，從收縮到擴展，從無序到有序，

力，根本不動，所以他們的工作重心

了！民主化如果有終點的話，社會應

愈來愈清楚地在勾勒自由和權利的輪

放在社會支持上面，即運用輿論和民

該對公共議題有公共討論的態度，但

廓。苗博雅給我看一幅本地藝術家的

意支持。張娟芬本人熱心大眾教育工

是當時台灣的氣氛，哎呀，像瘋人

創作，作者複製了台灣解嚴之前的官

作，主要通過寫書、演講，以及運用

院！」令她困惑的是，很多人在網上

方死刑檔案文書，可以看到蔣介石的

博客和臉書等網路工具。她出版了多

張牙舞爪，但是她進行了 100 場演講，

親筆批示，一個判處無期徒刑的判決

本討論死刑存廢議題的書籍，加印一

面對面的時候，雖然支持死刑的民眾

書，蔣用毛筆字批示： 「判死刑可也。」

版加一朵花，如今已經再版 5 次加了

還是大多數，可是他們在提出意見的

5 朵花。

時候，很少像網路上這麼瘋狂。

媒體敗壞致死刑增加

獨裁時期，所有死刑判決都需蔣 過目，判決不起作用，蔣才是最終生

作為一個社會觀察者，張娟芬也

殺大權說了算。苗博雅用輕鬆的口氣

在思考，應該更了解年輕族群使用新

說，「這非常有趣，民主化之後才可

2010 年被張娟芬稱為死刑議題非

媒體的情況，要針對網路媒體進行新

以看到這些舊檔案。」

常特別的一年。台灣連續 4 年沒有執

的適讀教育。所以她也沒有對民粹力

就在我採訪完廢死聯盟的幾天

行死刑突然為全民關注，引發政壇震

量多麼悲觀，認為公開場合公民討論

後，4 月 19 日，中天電視台的新聞

盪。因為宣稱任內不執行死刑，法務

的空間依然存在！

女主播播報，當天，台灣當局再次處

台灣式民主和社會運動的成績在

決了 6 名犯人。法務部表示，這 6 人

華人世界有目共睹。張娟芬認為，台

都是「手段兇殘、泯滅天良」、「沒

2010 年既有 4 例死刑執行，此後

灣解嚴之前，社會運動沒有辦法多元

有延期執行死刑必要」的死刑犯。歐

每年遞增一例，最近一次台灣被槍決

發展，只剩下一個因素，那就是政治

盟外交暨安全政策高級代表 Catherine

是在 2012 年 12 月底，一次處決 6 個。

因素，解嚴 20 多年了，我們還是面

Ashton 在 20 日發表聲明，表示「極

張認為，死刑執行數目的變化和

臨這樣的問題：政治的因素非常大，

為遺憾」；總部位於倫敦的國際特設

執政黨派因素的關係不大——2006 年

而且總是把別的社會性因素都吃掉，

組織則對台灣先前廢除死刑的承諾，

到 2009 年停止執行死刑的四年，橫

比方說，對很多人來說，藍綠政治色

表示「高度質疑」。

跨了藍綠執政。根本原因，她認為跟

彩仍然是比較深的分野，更多是根據

部長王清峰辭職。馬英九政府換了一 個願意執行死刑的法務部長。

（作者是中國大陸資深新聞調查記者）

圖：2007 年 10 月，台灣人權活動人士在台北集會要求廢除死刑。（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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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HONG KONG

香港

好人與好制度的功用

香港將告別廉潔？ 清明政治需要均衡的權利和優秀的制度，也需要有職業榮譽感的 傑出政治家。當大陸政制的邪惡基因侵入香港，三者盡失，香港 的清白廉潔何以自保？ 文 / 蕭瀚

香港前廉政專員湯顯明被指於

支配甚至控制力量，它擁有普通公民

會有疏漏）；而開放的輿論市場則是

2010 年兩次超過「廉政公署常規的規

無法擁有或者沒有資格擁有的特殊資

盡可能即時和及時地監督權力；至於

格宴請到訪的內地檢察機關官員，其

源。由於權力的這種功能特性，因此，

自由的貿易市場則能盡可能減少政府

在任五年期間，花費了近 22 萬元送

為善抑或為惡，結果便大相徑庭，當

管制，將名為行政許可實為權力設租

出了約 1400 份禮物，部分禮物價值

權力為善時，它可能匡扶正義，保護

降到最低點。

超過 4000 港元，送禮對象大部分是

公民權利不受非法侵擾，利用得當，

為全世界所稱道的香港廉政公

內地官員。」對於上述事件，前副廉

甚至幫助那些弱小的人們以抵禦那些

署，從其最終意義上說也是將權力關

政專員兼執行處處長郭文緯為廉署叫

強勢而蠻橫的盜匪；當權力為惡時，

進籠子的一項制度設置，而且不言而

屈，他認為「整件事只應定性為員工

它便扶邪壓正，踐踏民權，由於其強

喻的是，廉署也是一項權力，一項監

對《廉政公署常規》的理解不符審計

大的資源支配力，從而成為最可怕的

督權力的權力，它也處於權力的自我

規定，不涉及誠信問題，廉署員工在

劫匪與殺人犯。因此，西方文明自古

制衡格局之中。這一權力的自我制衡

事件中亦完全沒有個人得益。」

已發現基本的權力規律，就是防止權

是否有效，不僅僅取決於制度本身的

無論現任還是前廉署官員如何辯

力作惡的特別重要法則是限權：若無

設計，同時也取決於人民對權力的監

解，基本事實是湯顯明違規宴請與送

必要，勿增權力。研究權力的主流思

督，取決於公民精神是否飽滿、輿論

禮，不管理由是什麼，在不涉及基本

想家們，甚至認為權力只是一種必要

是否自由、公共理性是否發達。

人道底線問題時，哪怕規則已經過時

的惡，因此時時刻刻提防它，將其鎖

也應當遵守，更何況是廉政公署這樣

在籠子裏，只有萬不得已需要震懾與

的政府部門，尤其在廉政領域更當以

消除惡行時才能短暫地放出籠子。

政治家遇有職業尊嚴 為此，對於政治家而言，他們為

身作則，這是法治社會的重要支柱。

所謂好制度，也就是能將權力

什麼要從政，比他們如何從政更為基

此次事件真正令人吃驚甚至反感

鎖進鐵籠從而能讓它盡可能行善的制

礎。為什麼要將好人選進政府當政治

的不完全是湯顯明違規宴請與送禮的

度。包括三權分立在內的政府制度設

家，是因為好人出於榮譽的自身目的，

問題，更在於郭文緯替其申辯，即使

計，目的是為了將權力拆分後使其相

他們會有所忌憚，有所敬畏，有所取

有千情萬理，他們至少遺忘了自己的

互制衡，三項權力各行各權，各司其

捨，從而按照制度規範的要求行使權

特殊身分，遺忘了好制度只是法治的

職，相互掣肘的同時還能保證權力之

力。僅僅出於對監督的畏懼而遵守制

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人對良制的敬

間的平衡，不至於使哪項權力一權獨

度，遠不如政治家們出於個人的自律

畏與守護。

大，從而不能為害黎民；而選舉制度

而維護好制度來得更為堅實，雖然前

則旨在促使人們對政治人物的品質與

者也是必不可少的，因為權力所具有

能力虎視眈眈，盡可能不讓權力落入

的腐蝕性是未掌權者無法體會的。

均衡權利與創建好制度 權力原本是處理公共事務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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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質低劣的惡棍們手中（雖然這常常

湯顯明事件迄今為止，令人遺憾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者有四：身為廉署專員，規避法律，

公署花了多少

違規超標請吃送禮，此其一；身為前

年才讓香港人

廉署要人，事件曝光後，不思反省，

沒有了（吃喝

卻狡辯護短，更有前同行出言強辯，

送禮）這樣的

此其二；此事件並未在湯顯明任內曝

習慣，但現在

光，難阻各界對現任廉署諸多遐想，

卻因為一個

進一步打擊廉署公信力，此其三；事

人，自己有了

件曝光後，現廉署專員白韞六文過飾

這樣的毛病。

非，顧左右言他，缺乏擔當，此其四。

怪不得廉署這

現年 63 歲的湯顯明和現年 66 歲

些年士氣低

的前廉署專員郭文緯，都是土生土長

落， 流 失 率

的香港人，郭文緯更是香港反貪史上

高。」可謂一

的大人物，在多起大案重案中功勳卓

語道破天機。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

現在的媒體基本自由，香港公民的遊

著。但在此次湯顯明事件中，郭文緯

黑，有大陸這塊權力大墨缸，想讓香

行示威權也大體能得保證，立法會在

替湯顯明圓場，既不明大道，亦不明

港保持清白廉潔，倘若沒有一些特殊

此次事件之後已開始介入實質性調

小節。

的努力，確實難乎其難。

查，並且可能會傳召湯顯明；但有這

郭文緯為湯顯明辯護的理由之

剛剛去世的撒切爾夫人在其 20

些還不夠，還得有各政府部門中的「好

一，是湯顯明並未從超標請吃送禮中

世紀 90 年代撰寫的回憶錄裏曾寫到

人」們能借制度之力而行自律與約束

自己獲益。這種辯護倘若放在其他政

1982 年與中共談判香港問題時的憂

之效，古人說「徒法不足以自行」，

府部門、其他政府首腦或許並非完全

慮，她擔心香港回歸大陸後會喪失穩

再好的制度，一幫流氓惡棍是不可能

不合情理，但放在以反貪肅貪為己任

定與繁榮，尤其擔心香港的制度被大

玩出良治來的；好制度可能是「壞人」

的廉署及其首腦身上則是荒誕可笑

陸染色後變色，鄧小平則許以 50 年

自相爭鬥的產物，但不可能由「壞人」

的。「打鐵還要自身硬」的道理，這

香港制度不變的諾言。以撒切爾夫人

一直糟蹋而不倒，好制度依然需要「好

兩位前廉署首腦、副首腦不可能不懂，

終生痛恨共產主義的基本立場論，她

人」來維護，沒有「好人」勉力支撐

但他們完全遺忘了這一重要的原則，

當然明白這種政治諾言只是枱面上的

的好制度，終將被「壞人」蛀空而傾覆。

可以說，作為職業政治家，他們缺乏

話，但她有心無力救香港於水火。時

墨西哥曾照抄美國聯邦憲法，

基本的職業尊嚴，缺乏起碼的職業榮

至今日，已經有太多資訊足夠說明香

但迄今沒有玩出美國式憲政，足以說

譽感。

港是如何一步步淪陷的。在這一過程

明人在制度中的關鍵作用。好制度並

倘若廉署也像內地那些局長本人

中，唯一可能阻止這一趨勢的，除了

不是讓好人們睡大覺的制度，而是讓

經常落馬的反貪局一樣，怎麼可能會

香港社會各界對港府一如既往甚至加

「好人」們付出盡可能小的代價就能

有公信力？以此次湯顯明事件觀之，

大力度的監督之外，那些港府中潔身

實現良治的制度，當「壞人」們行禍

雖然香港廉署會不會墮落到內地反貪

自好，有着憲政理想以及從政榮譽感

在千里的蟻穴之蝕，「好人」們就不

局的地步尚需進一步考察，不能遽下

的「好人」們如何將中共硬塞進政府

能再憑藉好制度的天險盲目樂觀了，

結論，但這種趨勢和潛在的危險卻是

的親共人士的破壞力量盡可能抵消

因為從來就不存在讓人一勞永逸的好

顯然的。

掉，已成為一個愈來愈緊迫的議題。

制度。

湯顯明、郭文緯以及現任廉署專

「歷史將銘記，社會轉型期的最

員白韞六、特首梁振英對此次廉署專

大悲劇，不是壞人刺耳的喧囂，而是

香港自 1997 年回歸大陸之後，

員濫用公帑事件的態度，在在說明廉

好人可怕的沉默。」誠以馨香祝之，

大陸權力無制的邪惡基因也無所不在

署身價遭疑、港人信心或將進一步受

願香港的好制度不至於淪亡而成為馬

地侵入香港。香港新聞人閭丘露薇在

挫。梁振英、白韞六被視為親共人士

丁·路德·金這句名言新的注腳。

評論湯顯明事件時說：「香港的廉政

早不是新聞，香港雖然有好制度——

( 作者是中國政法大學副教授 )

大陸政權邪惡基因侵入香港

圖︰香港前廉署官員湯顯明。（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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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INTERNATIONAL

國際

馬選的民主示範

全民力量推動改朝換代 本屆選戰感染到許多昔日沒有參與政治的民眾，如家庭主婦組成 的「淨選團媽媽」、音樂人、知識分子，形成龐大的全民力量， 無論結果由誰執政，也肯定會起到監督政權的作用。 文 / 楊凱斌（馬來西亞網絡電視台 KiniTV.com 執行長）

馬來西亞的執政黨「國民陣線」

（簡稱：民聯）就誓言終結新經濟政

改革旗幟；民聯改革，他則推出轉型，

（簡稱：國陣），自建國以來就持續

策，打破朋黨壟斷經濟財富的局面，

打出類似奧巴馬的「一個美國」概念，

執政 56 年，堪稱是目前世界上透過

鼓吹去除種族主義，選賢與能，注重

偷龍轉鳳為「一個馬來西亞」，凸顯

選舉上台而持續執政最久的執政黨，

人權及民主，並致力減低中下層人民

其包容多元種族及開放的一面，同時

有政治學者稱之為「選舉型一黨專

生活負擔的親民路線。

積極創辦本身的社交網站，擁有數以

政」，也有把馬來西亞的民主列為「不 自由的民主」。

打破不能被取代神話

萬計的粉絲，並每日在推特上親自與 粉絲的對話。納吉耗費數百萬馬幣，

馬來西亞自 1980 年代以來由進

聘請曾經改造包裝英國新工黨、曾任

步華人社團率先鼓吹的「兩線制」思

前英國首相布萊爾（港譯：貝理雅）

與許多專政國家一樣，馬來西

潮，並在 1990 年大選首次看到在野

之下屬，為其進行政策及形象包裝，

亞執政黨的合法性是建立在暴力恐嚇

黨組成聯合陣線對抗國陣。國陣最後

塑造本身為開明及改革領袖。

之上，與印尼排華事件、台灣 228 事

透過抹黑政敵與鼓吹種族主義驚險過

根據市場分析，首相署在選舉前

件、韓國光州事件一樣。一直以來深

關。1998 年，時任首相馬哈蒂爾革除

3 個月就耗費了 1700 萬馬幣（3400 萬

深烙印在馬來西亞民眾腦海中的就是

副首相安華，引發「烈火莫熄」運動，

港幣）打廣告，成為第一廣告大戶。

1969 年，國陣前身「聯盟」瀕臨敗

在野黨第二次結盟組成「替代陣線」，

這筆廣告費在當前選舉臨近，更有可

選，在 5 月 13 日引發種族衝突，導

2008 年大選，安華出獄助選，掀起反

能翻倍，國陣的各種廣告在主流媒體

致國家陷入緊急狀態，一度中止選舉

風，在野黨第三度結盟組成民聯挑戰

及網絡鋪天蓋地而來，耗上數億馬幣

及國會。「513 事件」後，現任首相

執政黨。這二十多年來，民主化進程

並不為奇。

納吉的父親拉薩乘勢崛起，接任第二

落實的是三個效應，一、打破國陣或

任首相，並組成目前由 14 個成員黨

巫統長期「選舉不敗」、不能被取代

組成的大聯盟——國陣，並推行各種

的神話；二、在野黨成功化解本身的

馬來西亞的民主化進程，與亨廷

扶持土著的政策，掀開了代表馬來人

歧見，組成一個團結及有執政能力的

頓（已故美國保守派政治學家）在其

的政黨——巫統——全面掌控政治領

聯盟；三、打破民眾腦海中「513 暴動」

著作——《第三波：20 世紀後期的

域、軍警及官僚體制，稍後進軍經濟

的恐懼，去掉執政黨敗選就會發生暴

民主化浪潮》中所指的「經濟發展使

領域，扶持朋黨權貴崛起之新經濟政

亂的恐懼。

民主成為可能，政治領導使民主成為

合法性來自種族暴動

精英民主與中產階級

然而，在國陣於 2008 年失去三

現實」有吻合之處。馬來西亞訴求民

而由三黨（人民公正黨、民主行

分二多數議席及 5 州執政權後上台的

主化的基礎來自普遍經濟自主的華裔

動黨及回教黨）組成的「人民聯盟」

首相納吉也非省油的燈。納吉也搶奪

及城市中產階級；而大部分受聘用於

策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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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官聯公司或擔任公務員的馬來人則對 是否要放棄眼前的短期利益，追求民 聯承諾的清廉政治，始終猶豫不決；

票軍警人員招手。

民間力量與國家機關抗衡

的網民，的確不為過。 這場民間抗衡國家機關的角力已 經如火如荼，民間力量顯然在網絡及

受貧窮問題困擾的印裔則要求迅速的

這次選舉還有特殊的現象：改朝

社交網站上把國陣的宣傳攻勢打得落

政府扶持。因此，城市中產階級與華

換代的力量，不止來自民聯政治精英

花流水。而國陣在主流媒體推出的廣

人社會是這一波改朝換代最積極的支

的籌劃，且更多是源自民間自主，形

告過於頻密，不但招致許多閱聽人投

持者，至於熟悉巫統貪腐的馬來選民

成與國家機關的相互抗衡與博弈。

訴廣告內容污蔑造假，也招致錄音人

則分裂，並處於猶豫不決拒絕明確表

民間力量聚集在網絡及社交網

及電台的 DJ 群起反對，並在社交網

態，印裔選民則是關注到底國陣還是

站。國陣汲取上屆敗選於網絡戰之後，

站貼上黑白及顛倒的照片以示抗議。

民聯能夠為他們提供真正的援助。

這次積極籌組「網軍」，大肆在網絡、

本屆選戰也感染到許多昔日沒有參與

社交網站投放廣告、短片，誓言要讓

政治的民眾，如家庭主婦組成的「淨

轍，惟靠安華扮演共主及融合的角色。

親國陣的訊息淹沒網絡。與過去不一

選團媽媽」、加入擔任監票工作的民

加上安華一度在體制內扮演二號人物

樣，執政黨對主流媒體及新媒體皆同

眾、音樂人、知識分子，紛紛站出來

（副首相），熟悉官僚體制，仍擁有

樣重視，而在野黨更是把唯一可以自

力挺改朝換代，形成龐大的全民力量。

不少支持者，形成裏外呼應的情況。

由發表言論的網絡媒體視為主要的發

這股全民覺醒的力量，包括獨立

為了消弭民眾對變天後政權是否能夠

聲管道。民眾則透過各種網絡媒體新

媒體的影響力，勢必會在本屆大選以

和平轉移的憂慮，民聯還特地組成安

聞、照片、留言、網絡電視台、網絡

至往後的民主化過程中深化、維持及

全理事會，成員包括前警察總長、前

直播等積極參與選舉，導致馬來西亞

壯大，甚至發展為抗衡未來執政者的

武裝部隊總長、空海兩軍將領及高級

的網絡，尤其社交網站上出現「洗

民間力量，監督政治精英在奪權後落

警官，陣容鼎盛，並積極向國陣的特

版」。若說馬來西亞網民是最政治化

實承諾，避免民主倒退再次出現。

民聯三黨的意識形態本是南轅北

圖︰ 4 月 29 日，民聯支持者在檳城舉行集會。根據 4 月 26 日一項民調，反對派領袖安華的支持度稍勝於現任首相納吉。（A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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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

INTERNATIONAL

國際

馬來、星洲政局互動

威權管治唇亡齒寒？ 馬來西亞與新加坡的政權有互通的特點，近年也同樣面臨公民社 會崛起的挑戰。若大馬出現變天，對新加坡的反政府運動也將起 示範作用，讓人民行動黨的威權執政更加困難。 文 / 鄺健銘（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研究助理）、游秋萍（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研究員）

馬來西亞與新加坡的政權有相同 的特點──「選舉威權主義」、社會

與加強社會操控。國家經濟增長遂成

經濟發展引致精英分裂，最後分薄了

為執政集團認受性的主要來源。

執政集團的馬來人票源；三、教育程

各種自由受限、有選舉但缺民主。新

不過，要令經濟持續增長，需要

馬兩地的威權政體，也遇上相近的挑

新的人力、資金與市場，因此執政集

戰。

團逐漸淡化「馬來人優先」經濟政策，

度較高的馬來中產，愈來愈傾向批評 政府。 反對力量最終能成氣候，更關鍵

1995 年已有學者指，威權政體

轉而把市場自由化，分別在 1991 年

的成因，是經濟發展造就馬來人與各

面臨亨廷頓所說的「執政困境」：執

及 2009 年推行呼籲各族團結合作為

族關係破冰、開始有共同訴求與行動。

政黨往往靠專注國家發展（特別是

經濟的「國家發展計劃」與「一個馬

這個破冰之旅，從幾方面進行：一、

GDP 增長），來爭取表現與認同、

來西亞」運動，以及發展國家資訊產

1990 年代國家發展「多媒體超級走

維持獨大，但是發展過程卻事與願違，

業，結果為民間合作創造了誘因與條

廊」，使互聯網用戶急速上升，不單

產生更多矛盾與機會，讓反對力量得

件，反對力量得以萌芽與壯大。簡單

加快社會啟蒙，而且如學者 Meredith L.

以壯大、執政黨獨大不再容易。近年

地說，執政集團側重以經濟發展維持

Weiss 今年發表的研究所指，網上媒

在星馬，這個趨勢變得明顯。馬來西

政權，客觀效果之一，是搬起石頭砸

體幫助不同種族建立「集體身分」、

亞即將在 5 月 5 日舉行的本屆大選，

自己的腳。

自由公平地互動溝通，政治運動如爭

經濟發展為威權政治帶來阻力的

取公平選舉的「淨選盟」（Bersih）

大馬選舉，會否成為新加坡威權

一個表徵，是執政集團「樁腳」馬來

集會因此更易動員；二、政府為吸引

政治的未來寫照？回顧兩國執政困境

人的支持在慢慢流失。馬來人佔全國

更多人力與資本發展經濟而鼓勵各族

的形成過程，有助思考這個問題。

人口的多數，當年巫統就以捍衛馬來

團結為國，催生了跨越種族宗教的「經

人權益起家。直到現在，執政集團仍

濟民族主義」，令社會凝聚力增強；

然靠煽動種族間不和、觸動馬來人不

三、生活受政府貪腐影響的人，無分

安這個選舉策略來爭取支持。

種族。有了共同關注的議題，加上上

就有很多人預料變天將臨。

經濟發展動搖威權 1969 年大選後，馬來人擔心原住

述團結基礎，社會問政力量乘勢崛起。

民地位不保，釀成種族流血衝突（即

馬來人支持度之所以減弱，原因

「513 事件」）。為平息暴亂，以巫

有幾個：一、政府貪腐、非馬來人仍

統治者自此再難單靠分而治之的

統為首的執政集團推出新經濟政策，

能分享經濟成果，令很多馬來人無法

策略來維持權力。上屆 2008 年被形

以「馬來人優先」作為發展基礎，鞏

感受到「馬來人優先」政策的實質好

容為「政治海嘯」的大選過後，默迪

固馬來人的身分與利益。民眾看到國

處。不單馬來人與非馬來人之間的財

卡民調中心就有民調顯示，逾半馬來

家混亂，轉而相信穩定大於一切，這

富差距沒有縮窄，就連馬來人族群內

人希望執政聯盟合併成單一多元種族

令執政集團威望更高、更易收緊權力

的貧富懸殊也幾乎 40 年不變；二、

政黨，且不再認為票投華人主導的反

60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對黨民主行動黨是背叛族群的行為。

新加坡的執政困境 新加坡同樣處於執政困境。1959 年，李光耀發表政見，認為民眾眼中， 生活物質條件高於一切，後來成為執 政人民行動黨的信條：「社會大眾不 關心法制問題，也對權力制衡理論不 感興趣……如果國家將來沒有變得更 好，原因不外乎兩個：庸才當選成為 決策者，又或者公務員表現不佳，這 都會令群眾不再信任他們選出的政黨 或原有的政治制度。」 今天的新加坡，很成功地實踐了 當年的政治信念──公務員表現卓越 清廉、經濟數字亮麗、得到世界讚頌， 可是執政黨的支持卻不斷流失。2011 年國會大選，執政黨的得票率降至歷

蒙；二、為減少本地人才外流（據世

人猜想下屆大選出現變天的可能。所

史新低，在今年年初的榜鵝東補選更

界銀行資料，至 2010 年已有近 30 萬

以可以想像，若然大馬在本屆大選過

意外敗選。有觀察指，補選結果成了

新加坡人移民海外），政府積極強化

後成功變天，對新加坡產生的示範作

部分新加坡人相信變天有望的理由之

國民歸屬感，本土意識與關懷因而開

用將不會小。

一。補選後一個月，民眾因為不滿政

始萌芽。結果之一，是民眾更加不會

就算大馬天沒有變，新加坡冒起

府的人口白皮書，舉行了立國以來最

照單全收執政黨主張的發展觀，抗議

中的社會問政意識也不易逆轉。部分

大規模的公開集會。

人口白皮書便是例子；三、生活改善、

原因，是旅居獅城的大馬公民三十年

獅城執政困境的形成，與經濟發

教育程度提升、擴闊世界視野的機會

一遇的回國投票潮，多少已給新加坡

展亦有關係。發展雖然帶來財富，但

增加，讓民眾更有想法、執政黨更難

人留下印象，而且大馬執政集團競選

也製造了社會問題、改變了民眾想法，

從上而下施政；四、政府為回應社會

手法形象負面、最後很可能僅僅險勝。

加上政府的自由化政策，社會問政意

問政壓力而推出的一系列政策，例如

但亦有看法認為，假如大馬歷

識逐漸變強、權力制衡成為議題。

1980、90 年代在國會增設非選區議員

史性地變天的結果，是政治陷入混

經濟發展的模式，加重民眾生活

與官委議員、2006 年大選放寬互聯網

亂，那反而會大大鞏固新加坡的威權

壓力。為減低營商成本、促進經濟，

內容管制，以及現在進行中的檢討國

政治。這種看法會否成為事實，關鍵

外勞不斷被引入；同時，市場機制成

家發展方向的「全國對話」，都讓反

在於屆時有多少選民意識到，星馬國

了分配社會資源的主要方式，使貧富

對聲音得到更多生存空間。

情存異（例如前者的公務員系統發展

懸殊問題加劇、生活成本增加、工作

因此在 2011 年大選，即使執政

更成熟、國家更廉潔、種族關係更融

競爭愈來愈大、國家愈來愈擁擠，一

黨屢屢強調擁有「世界級政府」，比

洽）、民主化與政治不穩定沒有必然

般民眾生活更不快，並且透過近年選

反對黨倡議的打造「世界級國會」重

關係（例如台灣幾經政黨輪替、仍然

舉與反對人口白皮書集會表現出來。

要，其支持度仍然下跌。

相當穩定），因此依然相信新加坡民

民眾也比以往着重精神價值、政 治參與，不再只是追求物質利益，原

威權政治的未來

因有四：一、政府為推動知識經濟，

今年 1 月新加坡榜鵝區國會議席

鼓勵創意，多少刺激了社會思考與啟

補選，執政黨意外敗選後，已開始有

圖︰ 2013 年 1 月 16 日，新加坡在野工人黨支持者在榜鵝區國會議席補選提名中心外舉行造勢大會。榜鵝區一直被視為 執政人民行動黨「強區」，但該場國席補選，結果卻由工人黨候選人獲勝，再次為執政黨威權管治敲響警號。（AFP）

主化的需要與可行。 可以說，不論大選結果如何，新 加坡的威權政體要脫離執政困境只會 更難，充其量只能減慢行速。

61

REFORM DESIGNING

政改問計

審議民主的香港試驗 在香港市民對共同體的未來出現紛爭的時候，審議（慎思）民主 的香港實驗是否是解決香港政治難題的一個途徑？ 文 / 羅小朋

最近香港的幾個新聞事件讓

下子就讓大陸和香港人聯想到「政治

我 發 現， 審 議 民 主（Deliberative

協商會議」以及和這個制度安排直接

Democracy) 在香港的試驗竟然已經有

相連的政治運作和政治文化，非常容

好幾年了。這個發現讓我非常興奮，

易誤導。港人譯作「慎思民主」，但

因為我認為審議民主在香港的試驗意

Deliberation 的 核 心 是「 議」， 而 不

義重大。

是「思」，強調「思」而不強調「議」，

審議、協商與慎思民主 實際上，審議民主在大陸還有一 種翻譯，就是協商民主，而香港的正

我以為多少折射了知識人對普通人的 公議能力不大放心。

香港實驗

「審議民主」的概念自 1980 年代中 期在歐美興起，被視為民主理論與實踐的 重要轉向。在理論面，這個轉向源自對代 議政治的反思，主張公民才是民主體制的 參與主體，因此所有受到決策所影響的公 民或其代表，都應該能夠參與集體決定， 而這個集體決定是經由參與者進行知情、 理性、平等的溝通而達成。在實踐面，許 多具有審議特質的公民參與創新模式，陸 續被發展出來，利用結構化的程序設計，

式翻譯則是慎思民主。不同的譯法，

回到主題。我從戴耀廷關於「佔

不僅反映了譯者對這個概念的理解差

領中環」的設計中，已經看到了「審

異，而且還折射了不同語境下譯者不

議民主」理念的深刻影響。4 月 23 日，

同的政治考量。就我個人來說，我認

葉劉淑儀在《明報》上發表文章，用

為審議民主更接近原意，而協商民主

自認為是「正牌商討日」（Deliberation

和慎思民主則過多地遷就了本地的政

day) 理論來討伐戴耀廷，讓我十分驚

度。我理解戴耀廷設計的「商討日」，

治現實。

訝。她批評戴耀廷的「港版商討日」

是為此而設計的。這是公民抗命的參

有 好 幾 年， 我 對 Deliberative 這

只有認同「佔領中環」的市民可以參

與者，反思自己的行動是否符合、如

個詞的意思不得其解。直到看了美國

與。這樣一來，就「大大造成選擇性

何才能真正符合公義的「商討日」，

的經典老片《十二怒漢》（12 Angry

偏 差（selection bias） 的 問 題， 容 易

而不是全體市民決斷是否贊同這種違

Men)，我才相信自己真正理解了這個

以偏概全」。在我看來，葉劉淑儀的

法行動的「商討日」。

詞的意思，因為通過這部電影，我知

邏輯錯誤是明顯的。因為，「商討日」

道了這個詞的文化背景。英文中把陪

選什麼人參加，取決於要對什麼問題

主的理論知識以及她對這種理念的認

審團對被告罪名是否成立的審議和決

作出決策。公民抗命的集體行動是不

同，是一件令人鼓舞的事，因為這讓

斷這個法律程序，稱為 Deliberation，

可能被全社會多數人公開支持的，否

我看到，審議民主的理念不僅在非主

因此，對公民陪審團制度及背後的公

則就沒有必要組織公民抗命了。因為

流的政治精英中有市場，而且在主流

民政治文化毫無知識的人，很難理解

公民抗命就是少數人以非常手段，即

的政治精英中也有市場。

審議民主。由於中國缺少這種文化，

非暴力的，有限度地違法的手段來推

4 月 24 日，也就是葉劉淑儀發

所以中國學者無論怎麼譯，都難以讓

動現存政治秩序的調整，以保護少數

表文章的次日，香港前政務司司長陳

沒有這種文化和制度背景的中國人一

人的正當權利或沉默多數的權利。這

方安生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成立新

下子就理解審議民主的內涵。

種非常手段的倫理困境是內生的，因

民間組織「香港 2020」，推動香港政

此，勇於為公義鬥爭的組織者，必須

改，搜集社會各界，尤其是商界，對

要非常審慎地把握公民抗命的行動尺

特首和立法會普選的意見。所有懂得

在這種情況下，譯作「協商民主」 不如譯作「審議民主」，因為前者一

62

來組織公民的討論，常見的模式包括公 民共識會議（公民會議）、審議式民調、 公民陪審團、願景工作坊、學習圈等。 資料來源：台灣大百科全書

不管怎麼說，葉劉淑儀對審議民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香港政治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與「佔

文化條件？有人認為，最差的民主政

來，原因之一就是浙江是中國地方共

領中環」具有同等分量的政治發展。

治也比最好的專制強，因此，誰強調

同體意識最強的地方。

而在這個事件中，我再次看到了「審

民主政治需要文化條件就是為專制辯

這裏又提出一個重大的學理問

議民主」的影子。緊接着，4 月 26 日，

護，而有人則認為，好的專制比差的

題，什麼是共同體？美國一位學者認

另外一條新聞：由香港電台與香港大

民主強，誰不承認民主需要文化準備

為，共同體與一般社會組織不同，一

學民意研究計劃合辦的「眾言堂」，

誰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般社會組織的基礎是有限合約，而共

是一個以美國史丹福大學創立的「慎

就全球而言，民主政治就如同一

思 民 調」(Deliberative polling) 理 念 為

夫一妻的婚姻制度一樣，是我們生活

體要對子孫後代負責。在這個意義上，

藍本的民意發表和討論平台。這個機

的時代普遍認可的一種制度安排。不

香港是一個共同體，而大陸的許多行

構將對 2017 特首選舉為主題，組織

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一個政權若沒

政區則不是，因為那裏已無人能對當

一次對話活動。首先通過港大民意研

有民主政治制度作基礎，其合法性就

地的後代負責。

究計劃用電話隨機抽樣邀請約一百名

不能得到國際社會的真正認可，你的

因此，浙江審議民主試驗必然

香港市民出席。這些參加者的性別、

日子就不大好過。但中國的現實是，

會失敗，而香港的試驗則有希望成

年齡及社會階層分佈皆貼近香港整

世界上沒有國家有足夠的力量像當年

功。因為香港人儘管政見各有不同，

體。隨後在 5 月 5 日，邀請代表不同

美國對日本那樣，逼着搞民主，逼着

但有足夠多的港人，決心把這個地方

政治立場的嘉賓，進行對話。

結婚。

建設成為一個讓子孫後代安居樂業的

同體的基礎是無限合約，也就是共同

查看「眾言堂」網站，我才驚訝

因此，中國要走向民主，非先有

地方。審議民主在香港的試驗之意義

地知道，原來審議民主或慎思民主的

一定的文化改造不可，也就是我們中

就在於，這個試驗有望培育一種支持

理論傳播和民調試驗，在香港已經推

國看來是非要先戀愛，後結婚了。問

民主政治的文化和交往能力，而這種

行了四年。而從網民對這個網站的反

題在於，培育支持民主政治的文化是

文化和交往能力將不僅有助於提升香

應來看，隨着港人對香港政治前景的

需要條件的，其中最重要的條件，就

港權力遊戲的理性，而且有助於提升

關注不斷提升，對這個網站的關注也

是地方自治，或者說地方居民有強烈

港人與中央當權者進行權力博弈的理

在迅速地提升。2013 年的點擊量，竟

的地方共同體意識。台灣有這個意識，

性。換句話說，審議民主在香港的試

然達到了 2000 年以來總點擊量的三

台灣的民主轉型成功了，而大陸的這

驗，為大陸的權力和知識精英學習民

分之一。

種意識則基本被中共革命摧毀了。審

主所需要的政治文化，也提供了一個

議民主之所以能夠在浙江溫嶺搞起

重要的機會。

有共同體才有共議基礎 那麼，審議民主在香港的試驗會 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大陸不是也有 人在宣傳和試驗這個理念嗎？兩地的 試驗會有不同結果嗎？ 我以為，大陸的審議民主試驗其 實已經很難繼續下去了，而香港的試 驗卻有機會結出正果，並且將對香港 和內地民主政治的發展，產生非常積 極的影響。 其實，有關中國人究竟能不能搞 民主，或者民主政治是否適合中國國 情的問題在華人圈內一直是一個糾纏 不清的問題。這就涉及到一個學理問 題，即民主政治是否需要一定的政治

圖：香港電台與香港大學共同主辦的「政改慎思」論壇。（照片來源於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 HKU POP）

63

REFORM DESIGNING

政改問計

公民參與政治設計的理念 當今的中國與革命前夕的法國有許多驚人的相似之處。全體中國 公民應該秉持公共理性的精神共同參與對共同體未來的設計，這 樣才可以將政治轉型的風險和代價降到最小。 文 / 羅小朋

近年來，世界和中國發生的一系

要變革，而我們所處的時代不同於以

如果最高統治者想知道老百姓如何罵

列重大事件令愈來愈多的人相信，中

往的時代，有更好的機會減少政治大

他，他無需經過任何中間人，輕鬆上

國的經濟、社會，尤其是政治不得不

變革的風險和社會代價。

網就能做到。這是以往的統治者不可

加速轉型。人們雖然知道，這些重大

當然，首先必須承認，雖然時代

轉型有很大風險，但身處不斷深化的

變了，但人性沒有變，因此，如今的

危機之中，人們也認識到，不變革的

政治變革與過去一樣，仍有很大風險。

參與未來政治秩序的設計，對於克服

風險會更大。因此，中國當權者乃至

所不同的是，人們對這種風險的人性、

中國社會集體行動的困境具有特殊的

整個社會精英的關注，已經從要不要

文化和制度根源已經有了深入得多的

重要意義。

變革轉向如何變革。

認識，對減少這種風險，也有了新的

不過，托克維爾對法國大革命

知識和技術手段。

想像的。 第二，通過網絡空間來組織社會

如何利用網絡溝通來推動政治變 革？由於政治制度、社會組織以及文

的研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那就是當

中國推動政治民主化最有利的時

一個專制政權開始認真考慮改革的時

代條件，就是國民收入的水平已經達

的答案會有很大差別。我們已經看到，

候，恰恰是最危險的時候。他的名著

到了一個重要的臨界點，即國民人均

中國人想模仿阿拉伯世界的「茉莉花

「舊制度與大革命」，近來在中國權

年收入約 4000 美元。根據有關研究，

革命」非常困難。這是為什麼？這是

力和知識精英中引起了極大興趣，一

越過了這個臨界點，政治民主化的發

否意味着中國人就不可能利用網絡技

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人們通過這本書看

展在多數情況下反而有助於減少政治

術有效地推動政治變革？

到了當今的中國與革命前夕的法國有

暴力。換句話說，儘管當權者多是利

中共革命最嚴重的後果，就是全

許多驚人的相似之處。人們因此而不

己之徒，不願放棄權力，但在社會達

面摧毀了社會自主和自治的能力，由

能不提出一個問題，中國會不會又來

到中等收入水平之後，擴大社會的政

此產生了中國集體行動的極大困境。

一次革命 ? 其實，絕大多數人最關心

治參與反而有利於當權者和權貴階層

從表面上看，這個困境對當權者是有

的還不是會不會革命，而是會不會有

的生命和財產安全。中國在過去五年

利的，但事實上並非如此。隨着各種

一場玉石俱焚的大革命，也就是說，

維穩費用急劇增高，從反面支持了這

危機的深化，整個社會被以權謀私的

當多數人意識到變革不可避免的時

個研究成果。因為這個事實說明，不

官僚所綁架。從最高統治者，到底層

候，他們更關心的是能不能把這場變

擴大政治參與，統治的成本，尤其是

的蟻民，誰想作好事都難，而做壞事

革的風險和代價減到最小。

控制政治暴力的成本會愈來愈高。

則愈來愈容易。這種趨勢發展下去，

化環境的差異，不同國家對這個問題

網絡技術的出現所帶來的溝通

必然是所有人的災難。但是，如何才

革命，對政治秩序的變革更創造了前

能從這種困境中走出來，並不像一些

推動公民參與政治設計的理念就

所未有的有利條件。由於公共政治話

人所說的，只要政府放手不管就能自

是針對這個問題而產生的。這個主張

語空間的擴展幾乎不再受到時空的約

動解決。這其中至少存在一個先放什

的基本理念就是：

束，政治溝通和參與的費用以及風險

麼後放什麼的難題。對於一個完全喪

都大大下降了。最明顯的事實，就是

失自治能力的社會來說，對這個難題

政治設計的基本理念

第一，中國今天的政治秩序必須

64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給出錯誤答案，放開的結果很可能比 不放更糟。 問題就在於，這個難題不可能像 某些人主張的那樣，僅靠「頂層設計」 來解決，也不可能靠各自秘密「上摺 子」來解決，更不可能簡單地開放言 路，讓大家都自說自話、想說什麼就 說什麼來解決。 解決這個難題的一個重要途徑， 就是在網絡空間上建立一種新的公 共話語遊戲，讓朝野精英能夠以一種 有序的方式參與對未來政治秩序的設 計。這種有自治規則約束的，具有公 共精神和公共理性的政治話語遊戲， 不是單純的意識形態爭論，也不是政 對中國政治文化弊端的批判有各

方式，「要求運用非直覺性的符號數

種維度，但最根本的維度不應是道德

學做推理工具，……要求人們具有高

這樣的政治話語遊戲，雖然不可

的，而應是認知的。因為一種有致命

級的認知能力——熟練把握文字和數

能、也不需要替代其他政治博弈，但

認知缺陷的政治文化，不可能是道德

字的能力。」

應該是中國擺脫集體行動全面困境的

的。中國政治文化其實非常注重道德，

一個必要條件。未來的政治秩序一定

也注重道德和認知的關係。但由於迷

行未來政治秩序的設計，有利於提升

是各種政治博弈和各種歷史和環境因

信中央集權，所以無法超越西方文明

中國精英「法理型」的認知能力。中

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但對未來政治秩

已經超越的認知方式，即「對生物學

國權力和精英如果不能普遍具備這種

序進行開放的、理性的和持續的交流，

直覺思維」的認知方式。美國著名學

「法理型」的認知能力、表達能力和

有助於帶來一個最積極的影響，就是

者 Pinker 認為，這種「生物學直覺」

交流能力，就不能克服中國政治文化

促進不同意識形態傾向和政治立場的

認知方式「着眼於生物性的純潔本質

的弱點。

政治家相互理解。這種理解的能力和

和潛在的污染源」，因此十分看重「權

那麼，為什麼非要克服中國政治

深度，是建設性的政治倫理和道德底

威序列」的順序尺度，也就是費孝通

文化的認知弱點呢？難道保留我們認

線的認知基礎。

所描述的「差序結構」。Pinker 指出，

知方式的中國特色，就不能完成中國

第三，擴大公民參與未來政治秩

對應於權威序列的認知手段「是對空

的政治轉型了嗎？

序設計，對於克服中國政治文化的弱

間、力和時間的物理學直覺：人的排

點，提升中國權力和知識精英的認知

序愈高，他的形象就愈大、力量愈强、

於回答這個非常困難的問題。王蒙認

能力具有特殊重要的意義。

地位愈高，愈具有優先權。」

為，中國文化在「情」和「美」這兩

治表態和政治談判，而是對共同體可 能的前景和出路作持續探討。

有識之士早就看到，中國政治體 制的危機不僅是制度危機，也是文化 危機，尤其是政治文化的危機。但是，

用公共理性設計共同體的未來 民主政治需要超越生物學直覺

毫無疑問，在網上政治空間進

王蒙對中國文化的感悟或許有助

個方面是可以與其他文明媲美的，但 在「真」這個問題上則有不足。公民 參與政治設計的理念，就是為了有助

對於如何理解以及如何克服中國政治

的認知方式，建立一種與政治人格平

於解決什麼是中國人共同面對的「真」

文化的危機，目前不僅存在巨大分歧，

等的理念一致的認知模式。而按照

這個問題。任何文明，如果不能比其

而且存在表達和交流的困難。推動公

Pinker 的描述，這種政治文化需要一

他文明更好地回答「什麼是我們共同

民參與未來政治秩序的設計，有益於

種新的道德規範，即「法理型」的道

面對的真？」這個問題，就不會有希

解決中國政治變革的這個核心難題。

德規範。「法理型」道德規範的認知

望。

圖：1787 年，費城，美國制憲會議。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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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CULTURE 文化 76/ 閱讀 1908 書社

80/ 廣場 國

80/ 書評 陳曉蕾《好味》

82/ 現場 山田味《東京家族》

70 /

Photography 噪音

大不列顛的 傲慢與失落

雅安，一個巨大的傾聽 臧棣

主持人

周瓚

點評： 借助「挖」這個動詞，感同身受，將地震救援行動與

作者簡介： 臧棣，1964 年生於北京，1997 年畢業於北京大學，

更新人和人、人和自我之間關係的思考聯繫起來，詩的

獲博士學位。有詩集《燕園紀事》、《風吹草動》、

寫實性獲得了人性與思想的昇華。

《新鮮的荊棘》、《宇宙是扁的》、《未名湖》等。

culture

PHOTOGRAPHY 影像

97 後香港的英式文化活動

大不列顚的傲慢與失落

攝影 / 秦偉

每年香港國際七人欖球賽，吸引大批英國球迷返回前殖民地香港。 他們在嘉年華扮成遠離日常的角色。攝影師的鏡頭卻觀察到衍生 其間的一股荒誕悲壯氣氛，一種「被迫的歷史虛無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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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絕非懷舊的 殖民地幻象 文 / 廖偉棠

這兩年來，隨着本土意識的向右發展，在 Facebook

敘事；後者的他發揮的是一種布萊希特式的詩意，讓畫

和高登論壇上常常湧現以香港老照片為中心的集體懷舊

面內部的細節和情緒構成小世界內的張力。我稱之為觀

潮。往往是某張泛黃略帶柔光、並有小小波普和坎普氣味

念性紀實攝影，它的觀念表達離不開紀實，而紀實卻不

的 1970、80 年代照片最受歡迎（而不是一百年前那些貧

以新聞事件的傳達為目的，反而是去幫助觀念呈現增加

民們胼手胝足的赤裸現實主義黑白照），因為那個時代是

其曖昧性與複雜性。

所謂殖民者良心開始發現，殖民統治進入盛世時期的黃金

《大不列顛的傲慢與失落》正是這麼一組作品，它

時代。於是港式論壇上老人懷緬唏噓有之，少年痛不生於

並不以紀錄的事件的重要性為要務，因為那只不過是一

當年者有之。

場可有可無的年度小狂歡運動而已——在新聞工作者看

但是秦偉他們那一代叛逆的香港藝術家告訴我，1970

來。但一個帶有批判精神的藝術家卻從構成這個滑稽事

年代並非這麼美好，恰恰正是反殖運動進入理性高潮的時

件的人的無聊或放肆中看出了嚴肅。這些從與中共帝國

代，與六七暴動不一樣，他們的反抗以中文合法化運動、

的殖民地爭奪戰中敗下陣來的英國人，只能在小橄欖球

金禧運動等更有知識分子味道的文化權利鬥爭為代表，他

場上戰鬥然後在場邊買醉，香港從此必然與他們沒有嚴

們那一代的抗爭，給日後香港某種程度的開明、民主奠下

肅的關係，徒餘精神上的自我調侃和良心責任而已——

了基礎。隨後他們一代紛紛尋求更廣闊的途徑去延續這種

葆有後者的老實說也的確不多。

鬥爭與批判，有的人遠赴歐美學習，有的人留下來保釣、

從打扮成在英美流行文化中符號化的英雄與美人的

支持內地學運等等，文化和藝術多少仍是他們的武器。秦

這些彪悍漢子身上，秦偉拍攝的是一種虛無：被迫的歷

偉則兩者兼之，年輕的他遠赴法國學習藝術和領受彼地

史虛無主義，對於他們比對於論壇上意淫殖民之美的懷

六八革命餘波的洗禮之後，在六四之後果斷回港，成為日

舊人士更為令人難堪，甚至衍生出一股荒誕的悲壯氣氛。

後以藝術延續抗爭精神的許多香港藝術家的一分子。

被攝影者與秦偉共同建構這麼一個幻象，雙方都「居心

從雕塑轉向攝影，秦偉除了以拍攝大量第三世界地區

叵測」，但這個幻象卻真正撕裂着另一個更大的幻象：

基層人民生存環境和生存機遇的惡劣現實之外，還有不少

那些實際上並不存在的 1970、80 年代童話。所謂的英雄

以隱喻說話的觀念性攝影作品。前者的他也飽含攝影師的

美人天使聖女裝扮，不過是一場熱汗與一杯啤酒之間的

主觀態度，但他克制着讓影像以群組、枝蔓狀的結構進行

藉口。

71

culture

PHOTOGRAPHY 影像

秦偉小檔案 生於香港，自由攝影師。早年畢業於法國 Mulhouse 高等藝術學院，現為香港大學專業進修 學院 HKU Space 講師。個人攝影項目以關注亞洲 地區性貧困問題及後殖民的文化現象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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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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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lture

PHOTOGRAPHY 影像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攝影師手記 文 / 秦偉

每年 3、4 月間香港國際七人欖球賽，總有一群瘋瘋癲癲的傢伙從世界 各地不同的英語地區出發，目的地是香港大球場的南看台。他們既不是欖 球員，亦非啦啦隊，更不是舞台演員，說是一群烏合的球迷也不為過。球 場內外，在近乎嘉年華的狂歡下，他們相互寒喧一年來的景況後，便醉個 翻天。畢竟，這是一年一度的聚會。 欖球運動源於英國 1823 年的一次學生「打茅波」（犯規）。在一場足 球賽中，一位學生因一次踢球失誤感到氣惱，乾脆抱起皮球跑向對方球門， 儘管是犯規，但己方陣營的支持者卻雀躍不已，更開了犯規的先例。大概 由於這樣，欖球運動似乎就是要和足球運動對着幹，更另立球例。球場上 扯褲拉衫、肢體碰撞，一切被視為理所當然。而今天，這已是大不列顛的 國萃。 19 世紀英國國勢極盛，橄欖球運動這種「茅波」文化隨着大英帝國的 海軍向外侵略屬地的時候，漸漸推廣至世界各地，成為一種英聯邦式運動。 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打茅波」似乎是大不列顛文化的某些折射。當年的 鴉片戰爭紳士們高呼為公平貿易而戰 ! 同時，在民主及公義的激昂口號下， 殖民主義股掌中的香港民主政制卻又難得寸進，箇中玄機那就一言難盡了。 儘管今天的欖球運動仍然不是香港的主流體育運動，但香港的國際七人 欖球賽已是本地的一項國際盛事。每年此刻，英聯邦地區的欖球迷便會蜂 擁而至。特別是 1997 年香港回歸後，早前徹離了的殖民者也借此機會回港 「省親」。 「我每年都會回來一次，探探親人，看看比賽，湊湊熱鬧。香港多好， 我們都很懷念此地……」Peter 是從前殖民時代的官員，現在回到英國老家 生活，可謂無官一身輕，少了當年的一份傲慢，言語間謙和多了。 我對欖球運動不算太了解，但感到香港國際七人欖球賽也實有其獨特 之處。每場以 15 分鐘的快速節奏、攻鬥得分及簡單的規則，令球員在有限 的時間內，盡量發揮個人技術。主辦單位更在每場比賽加播兩、三分鐘節 奏強勁的搖滾音樂令氣氛推至熾熱，吸引喜歡刺激的人付數千元入場觀看。 這些來自各地的球迷以弄潮者的身分介入球賽活動，身穿奇裝異服造 型荒誕，志在忘卻日常沉悶的生活。但我們譏笑這些之餘，卻不難細味內 裏玄機。一種建構下的若干價值幅射——譏喻那些暗藏在生活角落中的病 態心理……社會的上層精英（扮演法官，醫生）、權力的虛擬（公安、警察）、 性別上的扭曲跨越（易服癖）、對「自由」的嚮往者（監獄逃犯）、幻想 個人超能量的提升（超人、蝙蝠俠）、宗教規條的嘲諷（扮演修女和主教）。 諸此種種，在一浪接一浪嘉年華式的衝激背後，也許是英國人在此時此地 再次尋回他們的傲慢與失落。

75

culture

READING HALL

閱讀

1908 書社

尖沙咀的憲政自由行 「自由行」客來香港買「禁書」已成一種習慣。1908 書社也賣禁書， 卻是獵奇為少、硬政治居多。從誕生之日起，它的志向就不僅限 於做一家書店，而是要成為呼喚憲政和推進社會運動的公共空間。 文 / 朱曉玢 攝影 / 鍾卓明

1908 書社「不安靜」。從窗口向

適逢她剛出版新書《當鐵鳥在天空飛

NGO 負責人。開書店所得的盈利，

樓下望，喧嘩的彌敦道全年無休。書

翔》，書中梳理了西藏近代史，直接

將用於支持機構的行政運轉。

店裏，不定期有沙龍、討論會、影像

觸及漢藏衝突的核心問題。這場交流

在中國，有一類「非體制內」的

放映會。作家、導演、學者們會在書

會上，有讀者提到藏人自焚事件，表

NGO 和政府的關係曖昧不明。這些

店討論文化、社會、政治、民族。其

示難以理解，一時與李江琳各執一詞。

NGO 無法從政府拿資助，也因為不

間常有爭論，觀點的激蕩和窗外的車

但書社社長李丹認為：「觀點的衝撞

時關注敏感議題，令企業近而遠之。

水馬龍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呼應。

不是壞事，而且讀者的觀點反映了他

這些年來，國外基金會提供的支援也

們真實的想法。」其實書店最初組織

愈來愈有限。因為生存不易、要錢難，

交流會，便期待着思想交鋒。

想讓機構不死，就得自謀出路，靠自

今年 1 月，西藏問題學者李江琳 在 1908 書社參加了一場讀者交流會。

選擇香港是偶然 1908 書社 地址：

北京道 69 號環球商業大廈 2 樓 202 室

營業時間：12:00-21:00

76

1908 書 社 2012 年 3 月 開 業。 社 長李丹是中國一家關注人權問題的

辦社會企業貼補。2011 年 6 月，李丹 曾經想在北京開一家書店，無奈臨開 業三天前卻被強制叫停。 所以他想到了香港。這個開放多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元的城市，容納着大大小小的國際、 民間的非政府組織，他們也十分樂於 向李丹和他的 NGO 提供盡可能多的 人力和經驗支持。

市民加入。

沙龍比賣書更重要 李丹最近又有了新的想法：

李丹沿着彌敦道從佐敦一路尋找

「中國人權教育資源稀缺，內容

合適的舖面，最終把書店開到了尖沙

枯燥，所能使用的參考書多是純

咀的鬧市。雖然面積和當初想在北京

法理書籍。但在國外，你可以看

開的那家書店相比小的多，好在不負

到歌手、畫家，電影人、行為藝

期待，開業一年來，1908 書社人氣漸

術家、作家以大眾所能接受的方

旺、慢慢成長。

式，合力推動着人權教育。好像

書店成為中轉站

Beyond 的 光 輝 歲 月， 經 萬 人 傳 唱，其實是寫給南非前總統曼德

書 店 取 名「1908 書 社」， 意 在

拉的。」他積極借書店場所辦影

向 1908 年中國第一部憲法致敬。這

像放映會、攝影展、新書分享會，

裏以銷售中文政治類書籍為主，目標

是因為發現，藝術介入社會之後

顧客是中國自由行遊客。涉及中國政

所產生的能量，比照本宣科大得

治問題的圖書，常因為題材敏感只能

多，因為它們更親近公眾了。

在海外出版上架。有些遊客專程取道 「1908」，把旅行箱填滿才離開。

他在 NGO 工作時常遭遇公 眾的冷漠。他很清楚地知道，一

在香港，一提起賣禁書的地方，

部分人對嚴肅的、不切身的社會

就會讓人很自然地聯想到馬路邊的書

問題興趣寥寥。然而社會進步需

報攤。書寫新鮮熱辣的宮闈秘聞，是

要民間推波助瀾，這裏所說的「推」

書商吸金的法門。1908 書社雖然也賣

是大眾意義上的。公民社會不是

中南海裏的飛短流長，但更多的還是

小圈子的研討。

嚴肅的政治書。文學、內地出版的新

1908 書社從誕生之日起，其

書也有，但銷售狀況一直沒有政治類

志向就不僅限於做一家書店，而

書籍好。

是要成為呼喚憲政和推進社會運

除了遊客，李丹還認識了很多香

動的公共空間。「沙龍比賣書更

港朋友。海外人權團體的幹事們，記

重要。」在書店認識的人愈來愈多，

者、教師、學生、中國維權律師都是

李丹便希望把海外成功的人權教

書店的座上賓。這群人中，不乏曾在

育、社會運動的經驗帶回中國。

中國生活、學習的香港新移民，他們

他看到他們的本土化實驗有聲有

關心政治，熱情投入書社的大小活動，

色，便思索着怎麼讓類似的實驗

在這裏尋找到志趣相投的夥伴。

在中國落地生根。

書店和出版人鮑樸交往密切，

今天看來，放棄北京、轉戰

現在等同於新世紀出版社的讀者服務

香港開書店似乎是一個歪打正著

部；他們還參與了 2012 年的香港社

的選擇。一年時間裏，藉 1908 書

會運動電影節，在這裏放映過艾曉明

社的平台，李丹和他的 NGO 了

導演的《烏坎三日》。和本地的序言

解到了更多世界範圍內的公民行

書室、實驗會社不同，這裏舉辦的活

動，有了更具體的計劃。他們的

動更關注中國問題，並隨時歡迎香港

事業不再孤立無援了。

左圖：樓上風景——1908 書社。 右圖（一）：書社社長李丹。右圖（二）：2013 年 3 月，西藏紀錄片節的部分紀錄片在 1908 書社放映。 右圖（三）：除了圖書，這裏還販賣中港台三地的優秀影片、紀錄片。右圖（四）：買書附贈獨立中文筆會書籤。

77

culture

REVIEW

書評

我讀南懷瑾

政治污泥裏，如何大度看世界？ 文 / 袁易天

攝影 / 鍾卓明

看這本書，要從結局看起，附錄

有很大篇幅記述南懷瑾老師如何從美

又比正文更重要。然而要看結局和附

國移居香港、在香港又如何當起兩岸

錄，則要從全書的第一頁開始，說到

接觸中間人。作者魏承思在書中提供

南懷瑾老師為了蔣經國而避居美國則

了豐富的資料，我建議社運老兵朋友

是轉折點。1998 年，蔣經國逝世，南

看看這段因緣。當然，人人皆會說修

懷瑾老師又因避李登輝而移居香港。

行是生活，行住坐臥皆在禪，不過身

避來避去，都不是因為南老欠了他們，

在政治污泥裏，又如何觀照紅塵大局

倒過來說，反而是兩位呼風喚雨的人

呢？滑不留手還是一塵不染？沒有宗

物，欠了南懷瑾老師一個交待更為恰

教經驗，就很難用文字去分辨了。南

當。南懷瑾老師往生之地，最後選在

老師若在，或者會說一句：這個，看

江蘇的太湖學堂，這是他最後的歸屬

我們老祖宗的書多了，就不難為了。

吧。看這本書要從結局來看，這個看，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我沒有

是看全局，看南懷瑾老師給自己一生

給社運老兵看這本書，倒是他最近特

南懷瑾的故事——在跟隨懷師的日子裏

宏願預先張揚的定論。

地給我寫了一些文章，說明了不喜歡

魏承思 著

我是好玩之人，所以一直都在看

南懷瑾老師的原因。他覺得南師是蔣

大山文化出版社（香港）

南懷瑾的作品，書架上排滿了不同出

家天下一個特殊分子，以文人大師身

版社的版本。看南懷瑾老師的口述記

分談國學，身邊圍着的都是國民黨的

懷瑾老師的名言是：佛為心，道為骨，

錄，有看武俠小說的快感。我的一位

重臣。有些年輕的後進也在裏面插一

儒為表，大度看世界。技在手，能在

朋友多年追隨南老師學佛，他身體不

腳，組成了一個不談台灣現實政治的

身，思在腦，從容過生活。

好，想透過修行改善，這幾年一直去

偽國學集團。社運老兵想當年在街頭

我本着多點了解南懷瑾的心情看

太湖學堂上課。每次見到他，都會介

被打、被關入牢，最後出走美國，是

《南懷瑾的故事》，卻發現南懷謹老

紹一下南師的指點。後來我禁止自己

一個文人面對政治機器，唯一可動用

師利用香港特別的地緣特質暗地裏搞

再買南老師的書也是種因於此，因為

的抗議方式。將台灣社運老兵的自述

政治。不過他從來都沒有把香港放在

見到朋友修行，不能一門深入，貪多

跟《南懷瑾的故事》提到的偽國學集

眼內，對香港着墨不多。香港於兩岸

慕得，白骨觀修證幾天，又改去玩公

團時期的描述對着看，看不到社運老

政治交涉過程中默默無言。香港人對

案，起疑情，玩來玩去，兩袋空空。

兵與南老的對錯，反而是兩代文人南

共產黨的看法很簡單：愛國不等於愛

我以此為戒，要做好本份，必要外息

轅北轍地追求「中華」這兩字的真義。

黨，與南老師暗合。只不過我們升斗

諸緣，內心無喘，方可入道，先把之 前積落的書本消化了再說吧。

2013 年 1 月

南懷瑾生於 1918 年，經歷中國

市民不中不西，國學無根。而上層的

近代史最離亂的時期，一生人兩岸三

政商人物早就聞風先靠岸，比共產黨

我的另一位台灣朋友是老社運，

地走了一圈，放棄了國民黨、得罪了

更共產黨。面對未來幾十年的政治前

知我好看南懷瑾老師的書，他說南老

蔣經國、疏遠李登輝、對中共不假辭

景，我們就難以大度看世界，從容過

滑頭。可能社運老兵是針對中共與台

色。最後於太湖學堂推廣國學，將中

生活了。南懷瑾老師往生，香港文化、

灣 1990 年代秘密會談而言，而當中

國文化全寄望在小孩子身上。統獨問

政治界不起一點波瀾，也算是一個文

的主角，便是南懷瑾。 《南懷瑾的故事》

題，能爭朝夕？作為一個中國人，南

學式的暗喻吧。

78

culture

SHELF 書訊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MAY 02, 2013

兒童的世紀 舊制度下的兒童和家庭生活

李慎之的檢討書

菲力浦·阿利埃斯（Philippe Ariès） 著 沈堅 、朱曉罕 譯 北京大學出版社（北京） 2013 年 4 月

李慎之 著 李三達 編 新世紀出版社（香港） 2013 年 4 月

把童年視為人生最重要的階段是現代西方思想中形成的價

原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兼美國研究所所長、資深新聞人、

值觀。但中世紀的人們卻似乎不這麼想。那時的孩子幾乎

國際問題專家李慎之 1957 年因「大民主」的有關言論被

一斷奶就混入了成人的世界，和他們一同勞動、玩耍，甚

毛澤東點名，定為極右分子，被劃為「右派」。「文化大

至參與博彩遊戲。《私人生活史》作者阿利埃斯長期從事

革命」期間下放。直到 1979 年他的「右派」問題才被改

兒童史、家庭史的研究，在這本兒童史經典著作《兒童的

正，並恢復黨籍。他的兒子李三達整理編撰了父親 1957

世紀》裏，他透過考察不同歷史階段的繪畫和日記，以及

年至 1990 年持續寫作的檢討書、思想匯報、自我鑑定。

遊戲、禮儀、學校及其課程的演變，在生活細節裏追溯兒

這些文字如今成為一份特殊的、反映知識分子與中共關係

童的歷史、兒童與家庭的關係。

的、具有連續性的文本。

小國的靈魂：挪威的生存之道

衙前圍──消失中的市區最後圍村

李濠仲 著 衛城出版（台北） 2013 年 4 月

蘇萬興 著 中華書局 ( 香港 ) 2013 年 4 月

挪威，一個 600 多年沒有自我的國家，它曾是瑞典的殖

衙前圍位於九龍新浦港東頭村東光道，是香港市區最後一

民地，也被納粹德軍攻佔，更經常受到強鄰俄羅斯的威脅。

個原居民圍村。由南宋至今，衙前圍村多次改建清拆重建，

現在它卻是全世界最適合人居住的國家，國力已經超出殖

經歷各階段轉變，也於抗日戰爭中扮演了一角，參與了不

民國瑞典，甚至成為瑞典人前往謀職打工的地方。作者李

少抗日驚險事件。隨着時光的洗禮，村中的古蹟、習俗逐

濠仲現居挪威，他發現挪威強大的根本原因不在於發現石

漸消失，現在更是面目全非。今天它再次面對清拆，歷史

油，而是它於獨立建國前，早在 1814 年就制定領先各國

又將翻去一頁。書中通過呈現衙前圍村的珍貴歷史照片，

的進步憲法，以及注重世代正義，絕對不濫用石油帶來的

訪問鄉中經歷過抗日的陳、李、吳三族父老，為正在消失

財富。而且真正影響挪威人靈魂，建立民族自信心的，往

中的衙前圍村留下了紀念。

往不是政治人物，而是文學家與運動家。

Cooked: A Natural History of Transformation

The Democracy Project: A History, A Crisis, A Movement

Michael Pollan 著 Penguin Press（紐約） 2013 年 4 月

David Graeber 著 GeoCenter International UK Ltd （貝辛斯托克） 2013 年 4 月

烹飪只是做飯這麼簡單？在 Michael Pollan 的筆下，煮

今天在世界上愈來愈多的地方，走上街頭不再是稀罕事。

食也成為了一門社會科學。人們運用四種傳統元素——火

民主此時怎樣與時俱進？激進式民主可以是人們未來最

（用於燒烤）、水（蒸煮）、氣（烘烤）、土（發酵），

值 得 倚 賴 的 希 望 嗎？ 人 類 學 家、 無 政 府 主 義 者 David

將天然的食材轉換成了美味食物，這一過程的本質便如同

Graeber 是推動「佔領華爾街」運動的重要旗手。書中

自然和人文的切磋。在書的每個部分，Pollan 都分享了

他重新探討民主概念，其實隱藏了對現況的質疑。在貧富

關於四種傳統元素的使用軼事，從中更揭示烹飪與今時今

與權力差距不斷擴大的情況下，美國需要的是一個重新架

日的社交網絡和生態關係的不可不說的緊密聯繫——植

構、重新認知的民主，而這樣的民主必須奠基於共識、公

物、動物、土地、農民、歷史和文化，因為烹飪，環環相

平以及人民的高度參與，才能打造出人民真正渴求的公平、

扣。( 唐藝 )

正義社會。

79

culture

PLAYGROUND 廣場 China

那個國度 天氣還不錯，從吉林省延

桑克

詩人

了，那邊是朝鮮的地盤。

邊朝鮮自治州的圖們趕往琿春

橋下是圖們江，是堆着石塊和

的路上，不僅能清晰地看到右

淤泥的河灘，邊緣是低矮而茂密的

側的圖們江，也能清晰地看到

柳樹叢。我向橋盡頭眺望：二十多

圖們江右側的朝鮮。每次看到

座樓房，最高的大約五層左右，外

異國，我多少都有那麼一點兒

表塗得雪白，正對着鐵橋，建築立

興奮，何況是朝鮮呢。

面正中張掛着金日成畫像。其他的

朝鮮那邊是不高不矮的

都是平房，圍繞着樓房隨意延伸。

山，山上長着或種着矮小而稀

橋上往返的貨車都是中國的。

疏的樹，而且不必眯眼就能看

返回來，我登到國門頂層，透

清樹木空隙之間生長的略微茂

過免費的高倍望遠鏡可以清晰地看

密的蒿草。偶爾出現七八間錯

見一些細節。除了剛才看過的畫像，

落的灰房子。看不見一個人，

另一座樓房又露出一幅金日成畫像

不論是在村莊裏，還是在田野

的半邊。我沒有看見另外兩個胖子

裏。房子一概露着後背，因而

的畫像，更沒有看見在此地出生的

誰也看不見其他的細節。

金日成的妻子金正淑的畫像。我移

愛國，也別愛得那麼肉酸

來到三國邊境。遠看比較

動望遠鏡，突然發現在橋上的時候

家父名字中有一個「國」字。在他那一代，以國字為名

傳統的鐵絲網，近看還是比較

沒有注意的東西：一道長牆，一道

十分常見，什麼國棟、國強、國偉、國明之類，合成主謂結

講究的：下面是鐵柵，上面是

從南陽的東北一直延伸到南陽的西

構，用以期許祖國昌隆興盛。當然家父沒有因為名字而特別

嵌着蝴蝶狀尖刺的鐵圈。圖們

南的長牆。牆是白色的，刷着灰色

愛國，祖父為家父改名只為流行好聽。國字方正端莊，字形

江從附近進入日本海。那些看

的牆圍，它把南陽所有的建築和人

硬朗而富正氣，很符合上代人對男性氣概的想像。甚至有一

不清的天地交匯處或許就是海

都圈在了裏面。幾乎看不見行人，

種臉形叫「國字口面」，腮額起角，臉邊平正，相學稱有這

吧。無奈離得遠，不可能聽見

只有一輛灰色的轎車和一個哨兵，

臉形的人性格剛毅，處事正直。我小六時的班主任正是這樣

海濤的聲音。近處的鐵橋不是

他出現了一會兒又消失了。

一種臉形，而他的名字，剛好也有一個「國」字。

我們的，橋南是朝鮮，橋北是

從南陽伸出來的一條土路爬上

大概是反叛情結使然，我一向覺得以國字為名十分老

俄羅斯。橋上沒有火車經過，

東北的高山，繞到山後去了。在土

土——當然張國榮除外——連帶對任何愛國情懷也不懷好

也沒有汽車經過，陳舊得仿佛

路上，我看見兩個人，男的推車，

感。家父生於抗戰時期，我很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替初生兒子

一張棄擲的舞台佈景。

女的跟着。在他們不遠的後面是一

改這樣的名字。那個年代的人，尤其是平民百姓，思想單純

個騎車人。騎着騎着，他就騎不動

直接，對國家的感情也有點偏執。當然知識分子的情懷會比

我本想叫巴士停下，後來想想

了。他從歪歪扭扭的自行車上下來，

較複雜，可是他們說起國家來，鏗鏘有聲，像什麼「艱險我

還是算了。除了被颱風布拉萬

推車上山。如果他們回頭，肯定會

奮進，困乏我多情」（錢穆）、「每個人被迫着發出最後的

摧毀的玉米地，似乎也沒什麼

看見金碧輝煌的圖們市。此時此刻

吼聲」 （田漢）之類，姑且不看背後的黨派性和意識形態之爭，

好看的。望着右側的吉林省，

他們心裏又會想些什麼呢？我一直

單單是那份青澀的理想主義，壯闊波瀾，已足夠令人動容。

我不知不覺睡着了。

注視着他們，但是他們誰也沒有回

從防川回來，經過張鼓峰。

在吉林省的圖們市和朝鮮

現在把「愛國」掛在嘴邊的人不會比過去少，但沒品味 的愛國者肯定比過去多很多。而最沒品味的大概就是直接用

頭。

的南陽市之間是座鐵橋。我站

坐着竹筏沿圖們江飄盪，陪同

「愛」這個字來形容自己跟國家的關係了。如果你愛一個人，

在上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我們的張薇說，河邊有暗堡，只是

可以如膠似漆，可以驚天動地，也可以細水長流，即使你不

沿着橋往朝鮮方向走，走到黃

我們看不出來。我似信非信，但還

說一句，別人看來，仍然浪漫淒美。但如果你拿了一千朵毋

色的汽車減速帶，兩個穿着便

是寧可信其有。誰敢拿自己的小命

忘我，老遠跑到迪士尼樂園的煙花之下，當着幾百個陌生人

衣的管理人攔住說，不能再走

開玩笑呢。

和一隻米奇老鼠面前大叫「我愛你」，那肯定是一種庸俗，

80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Malaysia

國。 關於身分。 關於記憶。 關於邊界 與自由。 關於對生命的定義 與反定義。 更當下的，當然是 關於情緒與反思。

家國之幻 年少時，守在家園之中，赤 道邊緣的土地風雨，馬來半島的

Hong Kong

鄧正健

評論人

辛金順

詩人

南來後的異鄉之鄉，卻也成了後 代，血之淚之的——家與國。

歷史記憶，幾乎成了我生命的根

那時，我是那樣的篤信着，

柢。而小鎮中的人情物事，巫言

我在這裏出生，學習與成長的地

巫語，伴着我從童年一路走來，

方，是一個可以托付性命，成家、

已經化做與我血肉相連的故事。

老死的國土；一個以身分證，以

尤其每天傍晚從碧綠蕉葉上滑下

及國籍護照做為此生依據的地界。

的夕陽，或清早濕人褲腳的晨露，

然 而， 二 十 五 歲 時， 去 國

真實的讓生命在此舒卷自如。所

二十年後，再回到這片土地上來，

以，不需要學校每次周會時播出

但覺風雨依舊搖盪，那被圍在四

國歌的提醒，我那時就已篤信，

方疆界中的國土，卻已在我心中，

只要家在此，國就在此。

逐漸去疆界化了。我知道，在這

「我的國家∕我流血流淚之

土地之外，還有更寬廣的世界，

土……」的歌詞，不但在學校，

可以讓自己去尋找，另外一種生

也在電影院、電視中不斷的播放。

命的根柢，或另外一種存在的追

國歌沉着而莊嚴的旋律，讓我們

尋。

或者文藝一點可喚作刻奇（kitsch）。有很多人自詡愛國

哼着哼着，也把自己給哼不見掉

如今，根已化為流水而去，

者，但掛在嘴邊就只有「我愛祖國」、「血濃於水」幾

了。我是國歌裏的「人民」，被

鄉土之思，家國之幻，似乎是我

個字，多問幾句對國家的看法，他們會臉色一沉，然後

圍在四四方方的國土之境，日夜

處在全球化時代中的另一個感觸

便說不上去，於是又再搬出「我愛祖國」、「血濃於水」

匐伏於此土此地的藍天之下，自

與省思。固然，那些以前所唱過

那些囈語來推諉，要不然就是猛叫你捐錢去四川，或者

然的存活。而一些在教科書上讀

的國歌，讀過的馬來文學，記誦

砸破日本料理的玻璃。

到的馬來文學，一字一句，寸寸

過的歷史故事，依然被層層歲月

深掘着我內在情感的歸屬，身分

壓縮∕隱匿於記憶庫藏之下，但

的認同。

卻也淡定，在偶然的想起中，拉

我絕不懷疑這些人的真誠度，我只懷疑他們的品味。 問題不是他們的愛國情懷是否盲目，或者背後有沒有什 麼陰謀，而是竟大膽宣稱自己「愛國」這一行為本身，

雖然，我父我母，都是從中

出更清晰的，卻是童年那在黃昏

就已經爛得開花了。用黃子華的說法，這叫「肉麻」，

國大陸南來，來到他們叔父輩口

蕉林下，夕陽晚照裏的小小身影

而我會說，這是「肉酸」。開口閉口愛愛愛，肉麻骨痺

中所謂的「南洋」，一個華人曾

與清稚的笑聲，或那晨早露水沾

躍然紙上，就好像逼我看你跟國家魚水之歡一樣，叫床

經被賣成「豬仔」的蠻荒之地，

衣的小鎮景色。

之聲連連震天，口味之重，實在不是亂倫人獸可以比擬。

面對着「蕃仔」的巫聲探問，總

所 以， 這 些 年 來， 我 一 直

還好這個時代的品味還未徹底崩壞，大家還懂得坎

是不知所措的指天畫地，或啞口

很想問父親，在他離開中國大陸

普（camp）、戲謔（parody）的妙諦，也知道感情之事

以對。然而，四十年後，當他們

六十五年後，他北望的眼睛裏，

絕不簡單。年前國民教育爭議，大家都說怕下一代被洗

已能夠用相同語言和音色，與那

到底是故鄉？還是家國呢？

腦，我倒不大擔心。那些國民教育材料品味之低下，遠

些馬來人應對日常所需時，家，

超我這一代香港人的容忍極限，學校教下一代盲目愛國，

卻也已牢牢穩固的釘死在這裏了。

雖然，所有的答案，都已封 死在那靈骨塔中小小的骨灰甕裏，

我們便以身作為則，教好他們感情的品味，着他們上網

在這裏，在南中國海的潮浪

然而，在南中國海的潮聲中，在

看看，那就可以防麻防酸。知品味才不會亂愛，這叫曾

聲中，他們還是常常帶着望鄉的

那荒天寂地的歲月之上，藍天敻

經滄海難為水。

眼睛，北望着失鄉的遠方。但他

古遼闊，無疆無界，會是最好的

如此看來，上一代雖然老土，總算愛得有點轟烈有

們的孩子，卻已在這片土地的日

答案？

點深度。幸好家父的名字不叫「愛國」，否則我羞也羞

月山河裏，不知不覺，慢慢茁壯

死了。

成有根有葉的樹了。因此，他們

81

culture

LIVE

現場

山田味的《東京家族》

六十年，從無常家庭到互助社會 文 / 湯禎兆

4 月 18 日，山田洋次的《東京 家族》在香港上映。當初聽聞山田導 演打算把小津安二郎的名作《東京物 語》 （1953）重構為《東京家族》 （2013）， 其實也不無擔心。說到底經典重塑（即 使已不是亦步亦趨的重拍）往往囿於 珠玉在前，捉襟見肘下自難令人大展 拳腳。而且《東京物語》的翻拍，早 已有失敗的前科丟人現眼。佐藤忠男 便曾指出日本放送協會 NHK 在 1971 年由立原龍把《東京物語》改編成電 視劇《能看到大海的人家》，結果在 攝影構圖上完全摒棄小津的固有風 格，令作品以索然無味告終。 山田洋次對小津電影中的文法常 規，如鏡頭不動、低位置攝影機不改 變、基本沒有移動攝影、俯瞰視角、 除特別情況不採用與人物的平行同向 視線等，在《東京家族》中是以偶爾 套用、卻非一成不變恪守的態度視之。 不過我認為較重要的重構鑄造，大抵 上均集中在作品內容的精神面貌。

時代的同步率 石飛德樹在〈作為山田洋次世 界的《東京家族》〉（《電影旬報》 1628 期，12 年 1 月下旬號）中，認為《東 京家族》的成功重構，與時代背景可 融匯互通以及核心問題沒有變易有直 接關係。1963 年的《東京物語》所針 對的社會現象，正是鄉下年青人紛紛 「上京」、隨之而來的「核心家庭化」、 以及老人無子女照顧等家庭解體的時 代哀歌。以上現象即使相去六十年， 仍屬均一及同樣沉重的社會命題，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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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Y 02, 2013

移背景後仍適用於當代日本時空。 導演需要偷龍轉鳳的，首先是把

大抵已算是片末做教師的小女兒（香 川京子飾）向次子遺孀（原節子飾）

兩作中截然不同的一些歷史情景切換

抱怨，憤而責備哥哥姊姊的冷漠自私，

更替。山田洋次在與渡邊浩對談中（出

完全沒有理會及關心父親的孤單寂

處同上），也直言沒有打算從任何批

寞，只是遺孀也不避嫌直言回應：人

判的角度去重構《東京物語》，但要

生就是這麼一回事。事實上，先前當

在適當地方注入屬於自己的標記，這

周吉與妻子感激遺孀的親切接待，沒

方面的意識卻非常清楚明確。任何人

有血緣關係的她較親生子女更窩心體

對《東京家族》與原作之間均可一眼

貼，然而遺孀也不忘立即表明自己沒

看出的最大變動，就是把本來已戰死

有大家想像中的美好。在小津的眼中，

的次男昌次（妻夫木聰飾）作出「死

家庭解體不過是素材工具，背後所負

而復生」的決定，更將其職業定為舞

載以及帶來的人生無奈，從而牽引出

中嶋朋子 / 林家正蔵 / 妻夫木聡 / 蒼井優

台美術置景人員，突出時代氛圍下的

無常正是恆常的哲思才是終極目的。

不安定屬性，從而突出父子兩代的價

此所以親人的冷漠絕非大奸大惡，正

值差異。山田洋次剖白認為昌次的改

如佐藤忠男在《小津安二郎的藝術》

動，正是他個人的重要標記之一。

中早已指出，《東京物語》中子女對

山田洋次重拍小津安二郎經典《東京物語》， 更成為了他執導 50 周年的紀念作，新版加 入 311 大地震災後余悸，細膩刻畫現今日本 社會面貌，向舊作致敬之餘也別有風格。311 大地震後，長居於廣島瀨戶內海島上的平山 夫婦來到東京探望三名子女，雖然孩子們都 希望盡力照顧兩老，但工作纏身，難免冷落 雙親。他們安排父母入住豪華旅館，但兩老 最渴望的，當然還是被孩子們包圍的溫暖。 幸有昌次未婚妻紀子適時出現，貼心照顧令 兩老寬慰。正在這美好時刻，老媽卻突然倒 下……

東京家族 導演 \ 編劇： 山田洋次 主演： 橋爪功 / 吉行和子 / 西村雅彥 / 夏川結衣 /

《東京物語》中的代際對立，

父母不太親切關心，只能說是一種輕

基本上是以第三者自行玩味的方式呈

微的失望；然而正因為輕微並且非出

現，至少在電影盡量迴避直接的角色

於心術不正，才正好可能是一般老人

衝突。但《東京家族》卻一改此道，

家均非得經歷不可的失望，於是更令

橋爪功飾演的平山周吉較笠智眾的原

人感到可怖的真實震撼。相對來說，

版來得執拗得多：在食肆中與昌次既

遺孀的善意仁心也不是永恆的，善惡

可依靠──兩者並置而觀便可明白到

正面發生口角（周吉直斥昌次不過選

交雜無定法則才是無常法諦的真義。

山田提出以擬家族的觀念，去取代更

而山田洋次關心的不是哲學上的

替以血緣為主軸的家族迷思。無論是

擇捨難取易輕鬆自在的生活方式，而 昌次反駁這年頭還哪有人可輕鬆過

人生省思，而是愀然變色的時局嘆喟。

新家庭的出現（昌次與紀子的相交得

活！），於老伴葬禮後對長子提出一

原作遺孀拒絕承認自己是善人，於《東

力於與災民的仁心相連），又或是舊

起生活的建議，更斬釘截鐵聲言以後

京家族》中也有相若場面的重構。昌

家庭的維繫（周吉靠學生鄰里的照顧

決不會再去東京回絕！相對而言， 《東

次未婚妻紀子（蒼井優飾）面對周吉

以度餘生），同樣需要以互助社會的

京物語》的家庭解體，部分因素仍可

的誇譽，淚流不止表示自己絕非從無

信念作為基礙。其中血緣本身已再沒

歸咎於戰爭的播弄；但《東京家族》

怨言（導演刻意加插了先前紀子與昌

有任何原教旨式的超驗價值存在，反

已明確釐清一切的崩壞，均是由日本

次晚上發生口角，卻再分房而睡的描

過來周吉肯定紀子的坦白，正是社會

社會的內部出發再體現於你我彼此的

寫）。相若場面調度，在山田鏡下已

將來賴以維持的基石——是的，在《東

家庭生活上，對現實的批判力度及不

非無常觀的演繹，重心已變為周吉最

京家族》中周吉早已三番四次感慨日

滿之情，顯然來得較舊作沉重用力。

後一句感想：妳真的夠坦白直率！

本將沒有未來可言，而在老伴離世後

是的，這正是山田所肯定的人生

再看清紀子，儼然已成為他對下一代

介入模式。昌次在原作中本是死人，

重新產生正面憧憬的契機。無隔閡的

而在新作中也一直被認為是不成器的

坦誠相交，至少正是突破世代鴻溝，

同。小津安二郎的《東京物語》是由

新一代，然而在福島三一一的慘劇中，

重建家庭牽絆的再啟動起點。

家庭出發，從而再提升至一種人生終

他不僅以義工身分到當地賑災，同時

簡言之，若小津原作是出世的佛

究無常的生途悠悠式慨嘆，此所以全

更因此而認識了紀子。連結起周吉宣

理體驗，那麼山田新版就是入世的互

片基調均迴避激烈的衝突，最嚴重的

言永不回東京，在故鄉還有鄉鄰親戚

助靈丹。兩齣均是不可多得的傑作。

小津調ＶＳ山田調 其實兩作所關切的要點頗為不

左上圖：小津安二郎《東京物語》劇照。 左下圖：山田洋次《東京家族》劇照。

83

culture

MOVIE

照明室

《致青春》憑什麼成功？ 文 / 李照興

《 致 我 們 終 將 逝 去 的 青 春》

《致青春》最成功的是營造出一

（以下簡稱《致青春》）又破了中

種集體懷舊情意結，90 年代的純樸校

國 2D 電影的首日開畫記錄，當天收

園、宿舍的生活、來自五湖四海日後

四千六百萬，三天到一億五。估計可

成為好友的同學、各種今天看來很土

能最終達五億。跟業內人談起，現在

的打扮、那所謂純真時代的嚮往、以

任何電影上映前都不談票房，因為實

至那必須的成長痛苦、畢業後人生目

在無法估計。一部比一部超前，而原

標的失落及情感遺憾——你大可想像

江河匯粹 - 塵·血·川

因不明。只能說，中國觀眾對電影確

是什麼——那不是再加多了畢業後劇

時間：5 月 3 日、4 日

實相當飢渴，而充滿商業元素又能引

情的《那些年》嗎？

香港

地點：JCCAC 黑盒劇場 珠江、湄公河、恆河、尼羅河、塞納河……河流孕 育生也送別死，這次演出匯聚來自這些大河流域的 藝術家，他們來自香港、台灣、泰國、孟加拉、烏

起興趣的不同類型作品，層出不窮，

不錯，這看來確是《那些年》的

順着時勢自然就拿到好成績。是的，

中國版無誤，或至少是混和了瓊瑤或

這是時勢造票房的時代。

流星花園元素及減去了性笑話的加長

但奇蹟不是沒來由的，說這是充

版偶像劇。它針對的 80 後群體 ——

境的河流故事。從遠古至現在，各地河流文化影響

滿中國奇蹟的時代，其實只是因為一

那批 90 年代上高中及大學、目睹這

着民眾的性格和世界觀，而當戰爭、分離、污染、

直以來，各種壓制下，從感性到理性

十年翻天覆地變化的一代。他們試圖

要求都被制約，市場一旦稍為開放，

通過電影重新懷念，在今天物質較豐

數字增長一下了就爆發。換言之，所

富之時反而回憶當年的窮苦，感覺需

謂奇蹟都不是奇蹟，更不是什麼偉大

求大於一切，電影拍得怎樣也不太重

鮑德里亞：消失的技法

的施政使然——說實在，那改革開放

要了。而在他們曾經歷的時代，確真

時間：5 月 11 日 -7 月 28 日

後得來的成果正正是因為放下了極權

的曾缺乏那種簡簡單單不受制約的青

地點：澳門塔石藝文館

統治下的各種原教旨式規範，重回自

春情感表達，沒有人出來說他們的故

攝影本質之神秘、曖昧迷倒一眾哲學家，後現代思

由市場的軌道而已。這就是近期兩部

事。

想家、理論的「恐怖主義」者鮑德里亞也曾在十幾

愛情電影都極受歡迎的背景。《北京

干達、法國的實驗劇場，以大河兩岸的神話、民間 傳說、本土藝術共同訴說一個關於文明、權力、環

壓迫令我們透不過氣，這些源頭可會帶給我們什麼 啟示？

澳門

年前出版《論攝影》專著，他也喜歡拍攝的過程，

如果 60 年代人有《陽光燦爛的

這個展覽是他自 2007 年逝世後，最為全面介紹其

遇上西雅圖》刷新愛情喜劇票房不久，

日子》，現在是輪到 80 年代人的題

攝影作品的展覽，共 50 件作品。他的攝影作品展現

《致青春》就來挑戰了。新的標準是，

材及市場共鳴了。

了這位獨特的思想家看待世界的獨特方式，在國際 攝影界，這些照片也一直引發熱議。

沒有五億， 票房都不好

香港

意思拿來談

刻骨銘身：紋身的故事

了。而無論

時間：5 月 10 日 -6 月 30 日

是成長片、

地點：灣仔石水渠街 74 號地舖「香港故事館」

愛情喜劇甚

人們喜歡把回憶印刻在何處？歌聲、文字、心底……

至驚嚇片，

紋身是印刻在身體上的記憶。從前，紋身在香港可

日後都會在

能是水手的記認，可能是江湖的身分證；到了現代， 紋身可能是一種態度，一種潮流。那些美輪美奐、 或神秘或單純的圖案，總是一種象徵，伴隨痛而刻 骨銘心，它的背後，總有一個故事。香港故事館收 集了這樣刻骨銘心的紋身故事，有紋身者亦可在館 內運用特設裝置交換你我皮膚上最深的記憶。

84

市場及銀幕 增長的基礎 下，短期內 一片光明。

culture

MUSIC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MAY 02, 2013

詩珏失調

不義、崩壞與重生

台北 吳耀忠 尋畫 時間：即日 -5 月 17 日 地點：清華大學藝術中心與圖書館人社分館

文 / 梁偉詩

四川雅安地

流水，月光，黃金般的樹。台灣後寫實主義代表畫

震、香港碼頭工

家吳耀忠（1937-1987），人文主義、理想主義、

潮，都在提醒着

莫逆之交，大學共同研讀社會主義著作，1968 年因

左派思想是他的底色，他自初中開始與陳映真結為

社會上、世界上

「民主台灣聯盟」案入獄，1975 年出獄。他曾是台

的不義。國家級

期表現禁忌題材的本省畫家。時代與個人的風雲，

灣藝術討論風潮帶動者，也是少數幾位能於戒嚴時 在他筆下卻時時彷彿一場不忍逝去的夢。

天災人禍中，令 人不得不想起周

斯德哥爾摩

雲蓬 < 中國孩子

Cinema Queer 國際電影節

>，那幾句痛心

時間：5 月 10 日 -5 月 12 日

疾首的唱詞——

地點：Bio Rio, Salong 4 Barbro

「不要做中國人

和瑞典同道一起討論酷兒革命？酷兒國際電影節將

的孩子，爸爸媽

放映來自瑞典、英國、智利、伊朗、德國、加拿大、

媽都是些怯懦的人。為證明他們的鐵

近年，大眾對於現代異化勞動

石心腸，死到臨頭讓領導先走。」夾

有 更 深 刻 的 省 思， 催 生 出 My Little

雜着牙牙學語的童稚歌聲，倏忽間彷

Airport< 邊一個發明了返工 > 和周博

彿回到魯迅吶喊「救救孩子」的吃人

賢 的 < 挨 風 科 >。< 挨 風 科 > 極 寫

世代。香港碼頭工潮，更暴露出浮華

跨國資本主義下的血汗工廠圖景，都

盛世的都會陰暗面。頻繁商貿往來，

市欲望與第三世界生產線血肉相連、

節節攀升的港口吞吐量，竟是由剝削

互為蝴蝶效應——「在華麗鋁框暗黑

基層生計和尊嚴來維持的。

機身的背後 / 是數十萬計人力在生產

曾幾何時，「基層書寫」是香港

線合奏……人在那些廠裏似木偶 / 沒

粵語流行曲的大宗。1969 年，陳寶珠

空見舊友 / 工作倦透 / 自尊心也 / 經

的 < 工廠妹萬歲 > 唱至街知巷聞；

已 / 踩到沒有…… 在牢獄裏未停手」。

70 年代，黎彼得 < 加價熱潮 >、< 新

因此，當市民大眾熱心捐助罷工基金、

區自嘆 > 和許冠傑 < 半斤八兩 > 均

為工人對抗金權霸主而振奮，可能更

娓娓道來香港基層生活點滴。音樂農

需要對既有價值觀的重新思考。正如

莊區瑞強，原來亦在 1981 年創作過

一位香港青年學者所言：大家都渴望

歌頌工人的 < 工人之歌 >：「捱盡困

中國結束一黨專政，成功之後，我們

難一生搏命做 / 勤力過人必會有前途

還吃快餐嗎、吹冷氣嗎？或者，不妨

/ 雖然吃苦 / 能預告一定有好報 / 工

參考台灣張震嶽最新發表的 < 跑車

夫必會做到足曬……」。80 年代香

與坦克 >——「跑車壓過原本是落沒

港經濟起飛，成衣塑膠電子等工業暢

的街 / 政客和商人帶來經濟起飛 / 酒

旺，工人代表着的現代化生產／生活

足飯飽的胖子已經厭倦 / 只想減肥 /

模式，也儼然是驅動社會前進的重要

兩種不同世界 / 各自在另一邊 / 總是

力量。作為「模範工人選舉主題曲」

不得平衡 / 高低又歪斜……」 在原

的 < 工人之歌 >，自然也盛載起「工

住民民謠樂聲中，大自然、慢活正在

人」那光明進步的社會形象。

耳畔展開。一切為時未晚。

日本等世界各地的 18 部酷兒主題電影，還在全城最 熱的酷兒俱樂部舉辦不同酷兒主題的討論會、藝術 家分享會、電影開幕禮以及午夜派對。色彩、音樂、 熱舞與理論性的反思並道而馳，只是為了我們的世 界更加自由和寬容。

巴黎 Lorna Simpson 時間：5 月 28 日 -9 月 1 日 地點：Jau De Paume 非美混血女性藝術家 Lorna Simpson 的作品達到 文字與圖像的深度結合，散文斷片、詩、故事與她 的攝影、錄像作品一起，散發出幽靈般迷人而反叛 的味道。這些作品反思社會性別、身分、記憶、歷 史等集合在她身上的主題，現實與、黑人的身體與 不同媒介彼此交織，而文字於其中向觀者的想像力 敞開。除近年新作，展覽還特別展出她在 1980 年 代令其一舉成名的大幅影像文字作品。

85

culture

WALL 出口

Out of this maze

its beneath the hollow sky

the shadowy play

it takes a lifetime to find

There is a place far and away that her feet alone know where ...

86

—— Wilson Tsang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R 02, 2013

COLUMNS 貓頭鷹

觀察

專欄

夏 明 紐約城市大學硏究生中心和斯德頓島學院政治學教 授，著有《政治維納斯：從一無所有到中國民主》

美國夢斷，美國精神不滅 當習慣於專制體制下的計劃性、穩定性和福利保障的人們面臨自 由主義和個人競爭的壓力時，他們中的許多人會選擇弗洛姆所說 的「逃避自由」。 2013 年 4 月 14 日，美國愛國者

總統到聯邦調查局，從新聞媒體到地

供了庇護所，兩位年輕人卻背叛和攻

日，波士頓第 117 届馬拉松比賽 ，兩

方警察局，都非常謹慎、克制和負責

擊美國？

個炸彈先後爆炸，製造出 3 人死亡、

地避免跳入定勢思維，匆忙下結論，

《紐約時報》指出，如果要搞清

200 多人受傷的悲劇。正如馬拉松比

以免給任何人群和社區帶來傷害。這

楚察爾納伊夫兄弟的動機和行動，我

賽的目的是要超越國籍、種族、階級

種謹慎後來證明是非常明智的。兩個

們「必須考慮下面四個因素構成的一

和疆界帶來的差異，增進全人類的友

嫌疑人察爾納伊夫兄弟呈現出許多意

個神秘的組合：民族認同、意識形態、

誼、維護全世界的和平。當我們關注

外的特徵：他們是穆斯林，但卻並非

宗教和個性特徵」。其實，如果我們

馬拉松爆炸案時，也應該超越具體個

來自中東或受訓於基地組織，而是來

引入「美國夢」作為觀察分析的視角，

人和族群認同的限制，把它視

我們就能解密察爾納伊夫兄弟

為是對人類價值和世界和平的 敵視和挑戰。 但因為連環爆炸主要策劃 者持有俄羅斯護照，3 個犧牲 者中有一個是中國公民，被劫 持的奔馳車車主也是華人，它

的思想和行為的根源：它們既

察爾納伊夫兄弟的享受期盼 似乎與他們的掙錢能力有一 定差距，這令他們容易產生 一種「相對被剝奪感」。

因此牽動了美、俄、中三國。

有個人的因素，也有社會、國 際的因素。 從個人角度來看，察爾納 伊夫兩兄弟駕的是寶馬、奔馳 之類的名車。從他們父親一直 是個掙扎着為全家糊口的藍領

分析和比較三國公民的反應，可以幫

自俄羅斯的移民——兄弟之中的哥哥

修車工來看，同時考慮哥哥主要靠妻

助我們認識三國的民族精神、政治文

是持俄羅斯護照的美國永久居民，弟

子養家並依靠政府救助，兩兄弟的享

化、和公民意識。

弟是歸化的美國公民。他們就居住在

受期盼似乎與他們的掙錢能力有一定

在美國國內，爆炸後第一時間裏

波士頓附近。他們的背景與俄羅斯車

差距，這令他們容易產生一種「相對

出現了兩種猜測：一個更多地源於意

臣的穆斯林極端分子有關聯，而以前

被剝奪感」。

識形態的分歧，斷定可能是國內右翼

並未出現過車臣向美國進攻的先例。

另外還有幾個因素加劇了他們

（例如「白人至上主義者」和一些「民

這些恐怖分子的新特徵引發反

的「相對被剝奪感」。第一，其他家

兵」組織）的恐怖行為；另一個直接

思：兩個年輕嫌犯的父親在 2001 年

庭成員的成功。他們有許多叔叔、姑

反應是：這一定又是國際伊斯蘭教極

以旅行簽證進入美國，爾後申請政治

姑都已移民北美。其中姑姑在加拿大

端分子針對美國幹的恐怖行為。

庇護，他的子女也得以移民美國，在

是律師，還有一位叔叔住在馬里蘭

美國定居成長。為什麽美國給他們提

（Maryland）郊外的花園洋房裏。他

但在危機處理過程中，從奧巴馬

87

COLUMNS

專欄

憤怒地譴責兩位侄子的所作所為，並

重影響。由於信仰伊斯蘭教，車臣族

被關閉後，美國新英格蘭地區最大的

解釋說：他們是兩位「輸家」 （Loser），

在斯大林、葉利欽和普京治下都遭到

都市近百萬人生活和工作陷於癱瘓。

對於其他能够融入美國社會並取得成

種族迫害和滅絕威脅。現在，美國和

儘管癱瘓整個城市是否可取還有爭

功的人，充滿了嫉妒和仇恨。第二，

俄羅斯在反恐戰爭中，結成聯盟，共

議，但波士頓居民展示出了高度的公

他們的父親曾是一位執法部門官員，

同對付極端主義伊斯蘭教的恐怖組

民覺悟和意識，在有序和克制中配合

在俄羅斯的家境優於他們在美國的處

織。美國在國內外與伊斯蘭教國家的

執法。最後，因為有了這種公民合作，

境。由於新移民的一些固有障礙，兄

衝突强化了哥哥的穆斯林意識和認

弟弟佐哈被發現並最終被生擒。晚上，

弟倆似乎在大學裏都遇到了挫折。

同，他更刻意地以原教旨主義的伊斯

成千上萬的居民走上街頭，向執法者 致敬，共同慶祝波士頓大都會

哥哥因為身分限制未能參加為

地區從恐怖中解脫出來。

奧運會選拔運動員的全國拳擊 賽後，心理發生急劇轉變。他 不僅放棄了拳擊，還從一個兩 年制大學退學，選擇了强化宗 教約束和熱誠的生活方式。他 的異化心態加劇，如他所說，

察爾納伊夫一家子對美國和 美國體制的起訴，反映了他 們對民主體制的不理解和對 美國價值觀的犬儒主義情緒。

與 此 相 對 照 的 是， 察 爾 納伊夫兄弟家人的反應發人深 思。首先，他們的父母和在加 拿大的姑姑堅决不接受察爾 納伊夫兄弟捲入恐怖行動的可 能。同時，他們還指控，美國

在美國生活的 5 年裏，他沒有 一個美國朋友。而弟弟作為二年級學

蘭生活方式來指導自己的人生，對美

政府設下了陷阱來陷害這兩個兄弟。

生，在過去兩個學期裏有 7 門功課不

國的「物資享樂主義」和「道德上的

早在幾年前，他們的母親就接受了

及格。第三，我們可以猜測，這家人

鬆弛」愈來愈感到格格不入。在上述

「9.11」事件是美國製造的陰謀論，

一直生活在美國和俄羅斯的雙重世界

多種因素的影響下，哥哥回到俄羅斯，

認為其目的是要掀起對伊斯蘭教的仇

裏。過去十年間，外包和離岸生產讓

並停留半年（多次訪問車臣，可能在

視。她因此指控：「你不了解美國，

年輕人尤其是在美國的新移民就業困

那裏與聖戰組織有所接觸或接受了軍

這是個不誠實的國家，當他們要詆毀

難增加。過去 5 年的金融風暴更是雪

事訓練），全面擁抱了伊斯蘭激進主

一個人，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難道

上加霜，讓新移民的美國夢變得更加

義的聖戰意識形態，把俄羅斯和美國

你不明白美國的本質，和美國想得到

虛無縹緲。相比之下，俄羅斯經濟逐

看作自己的雙重敵人。

什麽？這是美國人策劃的一場表演，

漸穩定。尤其得利於石油價格上漲，

美國各級政府和執法機構在處理

國內生活得到很大改善。他們的父母

波士頓爆炸案上有兩個重要特徵可圈

我永不會相信。」 她甚至指控電視

在去年回到俄羅斯，尤其是母親，在

可點：第一是政府執法人員與媒體的

畫面上的血其實是油漆。

離美前還曾因偷竊商店物品被捕，對

關係。在追捕和擒獲兩位嫌疑人的最

察爾納伊夫一大家子人為自己的

美國的仇視毫不遮掩。在波士頓爆炸

後 24 小時，美國的執法人員基本上

親人辯護似乎無可厚非，但他們對美

案之前，弟弟佐哈就在社交網站上寫

是在成千上萬架攝像機的審視下進行

國和美國體制的起訴則反映了他們對

道：在美國已經呆了 10 年，我想離去。

作業的。它展示了美國危機處理機制

民主體制的不理解和對美國價值觀的

在過去的一個世紀裏， 在共產

的實戰運作，執法人員的專業精神，

犬儒主義。他們一大家人以受政治迫

黨和今天的普京治理下的俄羅斯，都

高科技的全面運用（例如，大規模處

害的名義在美國尋求政治庇護，但他

在不斷製造仇美和反美的宣傳。俄羅

理信息、機器人干預、直升機利用紅

們後來不斷往返俄羅斯，父母二人並

斯人對美國的不信任、甚至仇視有着

外線探測技術等等）。它給美國和全

最後回去定居，似乎與他們遭受政治

悠久而深刻的文化和意識形態的根

球的執法行動提供了一個典範。

迫害的陳述相矛盾。從某種程度上，

這是一台戲。美國人出名的演技精湛，

源。察爾納伊夫兄弟作為車臣族的俄

第二是政府與公民的合作。當麻

它反映出長期共產主義體系下生活造

羅斯人，他們的世界觀又受到車臣特

省州政府宣布整個水城（Watertown）

就出的專制人格、機會主義、犬儒主

定的種族背景和伊斯蘭宗教觀點的雙

被全面封鎖、甚至整個波士頓全城都

義和誠信喪失。再說，從共產主義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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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R 02, 2013

COLUMNS

專欄

權體制下逃離，進入美國民主制，其

們滿心激動地看着她成長為一名智慧

國和俄羅斯，我們都可以看到一批因

實暗含着一個交易取捨：在前者，儘

美麗的姑娘。對許多人而言，她是個

美國夢斷而畸形產生出的美國夢仇視

管沒有政治和社會自由，但專制體系

積極的榜樣。儘管她的夢想擱淺，但

者和詆毀者。儘管他們有的在美國生

保障基本的衣食安全。在後者，民主

我們想鼓勵那些和令子有着同樣的雄

活了十幾年，拿了美國的博士學位，

社會給予每一個個人更多的自由和機

心和夢想、希望讓世界變得更美好的

甚至在美國的土地上生育了自己的後

會，同時保證不會餓死和凍死人，但

人們繼續前行。」信中還說：「我們

代並持有美國國籍，但他們卻成了佔

並不提供物資安全。當習慣於專制體

希望所有認識令子的人都能感受到她

據教授職位、出鏡央視評論、甚至介

制下的計劃性、穩定性和福利保障的

給我們帶來的歡樂和正能量，並替她

入最高决策的反美分子。恐怖主義和

人們面臨自由主義和個人競爭的壓力

繼續傳遞這種精神。」她生前就讀的

間諜活動成為部分不認同美國體系的

時，他們中的許多會選擇弗洛姆所說

波士頓大學已决定以她的名字建立獎

新移民對美國施加的報復。

的「逃避自由」。尤其，俄羅斯長期

學金。她的朋友們也為她建立了「呂

在波士頓爆炸案中，我們又看到

培養出了深厚的祖國情節，即便索爾

令子安息」面書專頁，一週內就有

一個巨大的差異：當美國人對所有受

仁尼琴遭蘇聯流放後在美國生活了 20

八千多訪客喜歡。

害者和受傷者（包括他們自己的同胞

多年，還是無法欣賞和融入美國，最

但不幸的是，呂令子年輕的生命

及來自世界的參賽者和旁觀者）爆發

終帶着對美國的批評和失望回到俄羅

被恐怖分子奪去，而她智慧、美麗的

出極大的關愛和同情時，他們並沒有

斯。可見，政治體制和民族文化製造

形象卻又遭到她的同胞的污損。有人

忘記以冷靜、客觀、人性和法治來對

出了雙重障礙，影響俄羅斯人順利融

宣稱「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系美國自

待他們的敵人。他們重續了美國精神。

入美國。而車臣文化則製造出了第三

編、自導、自演」的鬧劇，開始借題

而察爾納伊夫的大部分家人毫不猶豫

層障礙。正如一位硏究高加索地區的

發揮抹黑呂令子。面對自己同胞的災

地以血緣、宗教劃線，以感情代替事

學者奧利弗·布洛（Oliver Bullough）

難，有人表現出極度的冷血。光在「中

實，為自己的親人做無條件和無原則

所言，這裏的民族特性具有强

的辯護，暴露出殘留下來的山

烈的反抗性：「不管他們在哪 兒，他們都想到另外一個地方， 做另外的事，變成另外的人。」 在穆斯林和美國宗教衝 突、俄羅斯人與美國人文化衝 突的過程中，由於全球化的發

區部落精神。而在中國，我們

在中國和俄羅斯，我們都可 以看到一批因美國夢斷而畸 形產生出的美國夢仇視者和 詆毀者。

展，中國人一方面提高了對國

看到了部分中國人，會聚集成 一大堆暗物質、釋放出巨大的 負能量，來詆毀無辜受難的同 胞。 奧巴馬總統在爆炸事件後 的集會上說：「我們聚在一起

際環境的敏感度，同時也增加了在國

華論壇」上，就出現了上百個帖子，

禱告，哀悼失喪之人。但是我們今天

際環境中的脆弱性。在波士頓爆炸中，

對呂令子進行有罪推定的評論，而且

也一起重新來找回恩典。來重申這座

一位 23 歲來自瀋陽的中國女留學生

絕大多數是幸災樂禍，甚至是不堪復

城市的精神是不屈不撓，這個國家的

呂令子不幸身亡；另一位來自四川的

述、低級下流的。

精神依舊閃亮。」最後，我們記住他

名叫周丹伶的女硏究生腹部受傷。如

在觀察和反思中、美、俄三國民

的話：「通過這場悲劇所顯露出來的

果說察爾納伊夫兄弟二人美國夢斷，

眾對波士頓爆炸案的反應時，我們看

恩典可以最好地說明我們是誰。」而

主要是他們自我迷失的結果，那呂令

到了一個驚人的相似點：在受恩於美

在這場悲劇中露出的醜惡面目和邪惡

子的美國夢變成了噩夢則是令人潸然

國的新移民中，甚至都會產生對美國

本性也最好地幫助我們認清他們是

淚下的悲劇。

及其自由、民主體制的仇視。由於專

誰。無論襲擊者是誰，無論他們是攻

呂令子是無辜的，她的命運是不

制體制長期塑造出的專制人格，共產

擊民主價值體系、自由權利，或是詆

幸的。她的父母在《紐約時報》上發

主義宣傳洗腦輸入的意識形態，狹隘

毀個人聲譽，他們都是奧巴馬蔑稱為

表的一封公開信裏這樣描述她： 「我

民族主義教育培育的仇美文化，在中

的「只知毀滅不知創造的小人」。

89

COLUMNS

陽光 論壇

專欄

姚新勇 生長於新疆，教授。現任職於暨南大學現當代文學專業，當代族群 關係業餘觀察者，著有《尋找：共同的宿命與碰撞》等

多維文化認同的維吾爾 破除簡單、機械的整體「伊斯蘭維吾爾」觀念，對於自我和他族 的相互認識、國家對維吾爾民族的更客觀準確的認識密切相關， 而這又會直接影響所涉各方的行為選擇。 （編者按：此文系姚新勇「新疆觀察」

多年間，經過數個王朝「聖戰」努力，

著名詩人阿迪力·吐尼亞孜，深情地

系列之二，系列之一見本刊第 51 期）

基本完成了新疆全境的伊斯蘭化。

將喀什噶爾視為故園，世界的中心（見

近些年來新疆問題日益激化、暴 力恐怖事件頻發，而這又常被或明或 暗地解讀為中國政府與維吾爾人或漢 族與維吾爾穆斯林社會的衝突。這種 指認將複雜的新疆問題簡單地二元對 立化了。在整體維吾爾民族感觀下， 實際至少包含着 3 種身分認同：突厥 民族認同、伊斯蘭認同、綠洲認同。 三者既相互差異，又互相交錯，圍繞 着統一的維吾爾民族主義認同的建 構，發生着複雜的關係。 三種身分認同的形成，與維吾爾 形成的歷史和新疆的地理條件有直接 關係。維吾爾最初的形成所說不一， 較為普遍的觀點是：公元 841 年起， 大批據說是操古突厥語的漠北回鶻人 進入西域。其中一部分遷往今吉木薩 爾和吐魯番地區，後建立起高昌回鶻 王國；還有一部分遷往中亞草原，分 佈在中亞至喀什一帶，與那裏的居民 逐漸融合，建立起喀喇汗王朝——這 是現代維吾爾突厥民族認同的基本根 據之一。大約在公元 960 年，喀喇汗 王朝完成伊斯蘭化，並在其後的 600

90

綠洲認同直接導因於新疆的綠洲 地理條件，其明顯的一個文化標誌就

《喀什噶爾的地球》），但伊犁地區 卻流傳着這樣的民謠：

是各綠洲居民的不同稱謂，如喀什噶

喀什噶爾人，你個呆瓜 / 春天

爾人、吐魯番人、哈密人等。而這種

已經到了 / 扔掉你的爛皮靴吧 / 為

稱謂差異甚至也反映在跨族群的範圍

你自己做面鼓吧 // 喀什噶爾人，你

上：例如一般認為， 「黑大衣」和「纏頭」

個呆瓜 / 撓撓我的背吧 / 春天已經

是維漢兩族相互間的貶意稱呼，但其

到了 / 扔掉你的爛皮靴吧（[ 美 ]Jay

實烏茲別克族也稱維吾爾族為「黑大

Dautcher：《走過家窄窄的路——中

衣」，而維吾爾族也稱烏茲別克為「纏

國新疆維吾爾社區的認同和男性氣

頭」。（參見 Justin Jon Rudelson《沙

質》）

中骨：為創造維吾爾民族主義意識形

上世紀 80 年代以來，借助中國

態而奮鬥》，本文有關維吾爾多重認

社會環境的逐漸寬鬆和對外開放的條

同的叙述，多來自此書）而在相當長

件，維吾爾傳統文化開始恢復，其集

的歷史時期中，這些概念可能要比維

中表現於伊斯蘭文化的復興和維吾爾

吾爾這一概念來得持續、穩固。因此

民族主義意識形態的建構。直觀而言，

在歷史上，綠洲的地域分隔所造成的

這兩方面似乎應該是關係密切、互為

地域認同，是共同的宗教、語言、文

一體的。但情况並非如此。伊斯蘭文

化所難以超越的。上世紀初，現代

化復興，主要表現於普通維吾爾人那

維吾爾民族建構的歷史拉開序幕，50

裏，而且主要是在維吾爾農民中。而

年代之後，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成立，

多數維吾爾精英知識分子，則認為

國家一體化整合行為、整體維吾爾族

「宗教迷信」有礙維吾爾民族的覺醒

的國家定位、交通的發達，都大大加

與進步——人們將太多的錢與精力投

速了整體維吾爾民族認同感形成的進

入到宗教信仰上，去修建清真寺，而

程。儘管如此，直到今天，綠洲地方

不是去建學校；而且泛伊斯蘭信仰，

認同仍然有不小的影響。當代維吾爾

也可能有害於獨特、整體的維吾爾民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R 02, 2013

COLUMNS

專欄

族意識的形成。維吾爾知識精英，就

則喜歡推舉阿不都哈里克·維吾爾

人，卻很可能比一個虔誠的伊斯蘭吐

更願意用突厥民族認同為旗幟來建構

（1901-1933，維吾爾族詩人，維吾爾

魯番農民，有更高的中國認同度……

維吾爾認同。但是突厥民族認同不僅

近代文學代表人物之一）。為了塑造

總之，多種身分認同的取向，既

也潛藏着泛突厥認同與特殊的維吾爾

阿不都哈里克這一民族英雄，有人不

對整體維吾爾族認同形成困擾，也對

認同的緊張，更重要的是，這一認同

僅為他寫傳記，而且還不惜冒犯伊斯

中國國家認同構成挑戰。雖然如此，

與伊斯蘭認同和綠洲地域認同之間存

蘭教反偶像崇拜的傳統，開棺較驗他

但維吾爾民族基本已經達成了血肉親

在「歷史合法性」的緊張關係。

的頭顱，以畫出逼真的肖像。

緣性的民族認同；而維吾爾與國家的

因為「突厥族緣」說，來自於公

維吾爾社會中不同認同之間的緊

關係，則可能應該定位於「自主但忠

元 841 年從漠北遷入西域的回鶻人，

張、矛盾關係，就是在某一認同族群

誠」的關係。即「在少數民族中高度

要比喀喇汗王朝開始伊斯蘭化早了上

內部也可能存在。例如原來絕大多數

的民族認同和高度的國家認同並存」 ；

百年，而喀喇汗王朝不僅是維吾爾人

的維吾爾人信仰者屬遜尼派，但 80

政府和少數民族達成了某種默契，

歷史上唯一得到公認的輝煌王朝，而

年代中期之後，受國際因素影響，瓦

「如果少數民族忠誠於民族國家——

且其主要文化標誌又是伊斯蘭教信

哈比教派的勢力迅速擴大，與傳統教

中國，那麽政府就將承認他們的自主

仰。編制出所謂輝煌的八九千年維吾

派形成了激烈的競爭和矛盾性關係。

與自治。」（參見唐文方《民族認同

爾民族歷史的吐爾貢·阿勒瑪斯的《維

再將維吾爾人的多重文化認同

吾爾人》等 3 部書，在維吾爾世俗知

與中國認同聯繫在一起來觀察，問題

和國家認同：自主但忠誠》） 破除簡單、機械的整體「伊斯蘭

識人群中，產生了相當大的影響，但

就更複雜了。中央民族大學的楊聖敏

維吾爾」觀念，對於自我和他族的相

卻未能得到信教的維吾爾農民的青

教授曾做過一個調查，結論是維吾爾

互認識、國家對維吾爾民族的更客觀

睞。另外，為了確定維吾爾人為新疆

人的國家認同比新疆漢人高十個百分

準確的認識密切相關，而這又會直接

「最早土著」的身分，解决回鶻人進

點，這在民間傳為笑話。但是 2008

影響所涉各方的行為選擇。例如對於

入西域遠晚於漢人在西漢就進入西域

年之前中外多個嚴肅的調查都表明，

任何國家來說，利用國家機器培育、

的歷史困擾，阿勒瑪斯不僅將突厥維

維吾爾人承認自己是中國人的比例的

强化國家認同、克服異質性認同的偏

吾爾的起源，推到距今八九千年前，

確相當高，例如美國華裔學者唐文方

離性都是在所難免的，所以新疆當地

而且將塔里木河流域作為突厥維吾爾

的調查，就得出了約 90% 的國家認

政府通過開展不同形式的愛國主義的

人的文化搖籃。但這樣一來，又與吐

同度。不過這可能是對於擁有中國國

宣傳教育活動以謀求文化整合、提高

魯番人認為自己是現代維吾爾人的最

籍身分的承認，而並非民族文化的親

各族群的國家認同度，也是可以理解

早直系祖先的歷史觀念發生了矛盾。

緣性的認同。一個伊斯蘭教的信徒，

的。而且就具體的宗教事務管理來說，

另外，阿勒瑪斯强調塔里木流域

可能會認為自己是一個信仰伊斯蘭教

新疆政府的高壓措施，也並非完全事

的重要性，也與其是喀什人有關。雖

的維吾爾中國人；反之若是一個知識

出無因。新疆 80 年代中後期以來，

然當代維吾爾民族主義精英，大都生

分子，卻會認為自己是突厥民族的維

恐怖主義活動日漸嚴重，這與境外瓦

活在烏魯木齊，也在努力建構跨地域

吾爾中國人。如果再將諸多認同取向

哈比教派勢力的迅速增長直接相關。

的維吾爾認同，但綠洲認同的文化積

與地方的經濟發展水平和某人的職業

據調查，「新疆重大的騷亂、暴亂和

澱、家鄉情感，以及綠洲親緣關係向

身分聯繫在一起，情况就更複雜了。

重大惡性事件都有持『瓦哈比』觀點

烏魯木齊的延伸，都使得他們往往本

比如同為吐魯番地區的農民國家認同

的塔里甫參與或作為骨幹。凡是『瓦

能地强化自己出生的綠洲文化的重要

度一般會高於和田地區的農民，不僅

哈比』活動頻繁的地方，就是民族分

性。例如伊犁籍的精英，喜歡强調「三

因為吐魯番與內地的歷史淵源更深

裂主義和非法宗教活動猖獗的地方，

區事件」（1944 年在新疆北部伊犁、

厚，種植加工葡萄的吐魯番農民的經

『瓦哈比派』已成為 80 年代以來新

塔城、阿勒泰「三區」爆發的維吾爾

濟，普遍要比和田種地的農民富裕，

疆動亂的主要根源、民族分裂主義勢

人、哈薩克人、回族人、柯爾克孜人

且也與政府、內地的關係更為緊密；

力的重要理論武器、影響新疆長久穩

分離運動）的重要性，而吐魯番籍的，

但是一個從事內地玉石貿易的和田商

定的重要隱患。」（李曉霞：《新疆

91

COLUMNS

專欄

宗教事務管理政策分析——以禁止私

線」、傳統教派的官方化、政府官僚

由。在特定時段、特定區域，利用傳

辦經文班（點）為例》）近日在巴楚

體系的僵化與利益的自身化都有直接

統的「國家力量兼群眾協助的方式」

發生的暴力事件，很可能也有極端宗

的關係。其實在以地下講經活動為基

並非不可以。只要目的是監控隱蔽、

教勢力的因素。但是 90 年代之前，

本形式的瓦哈比教派迅速在新疆擴展

潛在的暴力危險，維護超族群的普遍

地方政府出於宗教事務不宜干涉的顧

之時，基督教地下講經活動在新疆也

性的社會安定，而不是諸如像在藏區

慮，並未對瓦哈比勢力的迅速擴大以

發展較快；內地所發生的官方基督教

發生的搜繳達賴像，或查看有無在家

及其他教派活動的活躍多加干涉。90

「三自教會」，在與境外背景的「地

裏做乃瑪孜、讀經書之類的活動。

年代之後，政府開始加强對宗教活動

下」天主教派的競爭中節節敗退的情

2009 年「7·5」事件之後的一段時間，

的管控，且管控的力度也隨恐怖活動

况，在新疆也同樣出現。比如說，政

當地政府就組織各種工作隊進住烏魯

的增强而不斷加碼，乃至於升級為某

府一方面，對於宗教活動的過分管控，

木齊的各個社區宣傳維穩：排查隱患、

些地方對留長鬍鬚、戴頭巾的管控水

大大縮小了正常的宗教活動所需的空

組織座談、走訪住戶、安定人心、解

平。這實際上將擁有多維認同取向的

間，而另一方面，又一刀切式地嚴查、

决困難，取得了較好的成效。

維吾爾人簡單性地整體化，並愈來愈

嚴控「非法」地下講經活動，其結果

另外，拋開此次具體事件不論，

緊密地與所謂的「三股勢力」（民族

恰恰刺激了地下講經活動的活躍。所

我們經常聽到維吾爾人對「大漢族主

分裂、宗教極端和暴力恐怖勢力）聯

以，對於與信仰相關的衝突性問題，

義」的批評，對中國情結中所包含的

繫在一起，從而將帶有相當程度的國

絕不是僅僅靠嚴打、嚴控能够解决的。

殖民、帝國心態的批評，這自然不無

家內部的文化意識形態性的競爭，上

認識到這些，我們或許能够更好

道理。但是一些批評者本身的心態，

升為單一性的國家與一個民族或一個

地明白這一道理：他者的謬誤或偏激，

卻可能包括着比大漢族主義更嚴重的

宗教之間的分裂與統一的鬥爭。這正

可能正好是自己的偏激與荒謬；他者

「大維吾主義」。請看：

是新疆反分裂鬥爭日益擴大化、普通

的進取或咄咄逼人，恰是自我肌體已

「維吾爾人的祖先在其歷史上，

民眾合法的宗教信仰、文化習俗日益

入沉屙之態的表徵。例如此次巴楚事

曾建立了統治達 5 0 0 0 年的大匈奴單

遭受打壓的主要原因之一。

件發生以後，世維會一方面抨擊新疆

于國、歐洲匈奴帝國、大約統治了 2

而相關的片面認識，不僅為國家

當局對相關案件通報的不透明，但又

0 0 年的藍突厥汗國、鄂爾渾回紇汗

所獨有，也為不少漢族民眾所持有，

以更語焉不詳的所謂當地消息將事件

國等强大的國家，在中世紀使西方為

這自然就更加劇了維漢民眾之間的偏

定性為「中國政府的鎮壓政策導致了

之震驚。維吾爾人和他們的同胞從 9

見、矛盾與衝突。其實如果漢族能够

新疆最新的暴力活動」。也有一些網

世紀後半葉起至 13 世紀初葉，又在

更全面地認識維吾爾族，那麽就可能

友則質疑所謂「家訪」的正當性。譬

中亞及與其毗連的地區建立起維吾爾

會更客觀、將心比心地去理解對方、

如世維會就傳出消息說是「社區幹部

喀喇汗國、伽色尼蘇丹國，大塞爾柱

尊敬對方，體會對方作為新疆地區曾

和警察因掀開了一位維吾爾女性的面

帝國等國家。在突厥、波斯、印度人

經的主要民族，迅速邊緣化、離散化

紗，導致警民發生衝突」。這些消息

民的歷史上起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在

的情感與困境。這樣，一些原本似乎

的可信度暫且不論，但其實質是本能

這個時期，維吾爾和塔吉克人民的文

是荒誕不經的說辭，實際上也可能不

地站在維漢對立的立場上看問題，無

化得以繁榮，為世界文化寶庫做出了

再是那樣荒謬而無邏輯了。比如上述

視此次事件導致了維、漢、蒙多族人

輝煌的貢獻……」（吐爾貢·阿勒瑪

阿勒瑪斯的維吾爾史，雖然的確像是

員傷亡的事實。另外，一概而論地質

斯：《維吾爾人》）

天方夜譚，但它與中華民族炎黃起源

疑「家訪」的合法性，其實也是罔顧

這種大維吾爾主義的帝國心態的

說並無本質差異，都屬於民族起源的

極端勢力在南疆一些農村地區秘密活

覆蓋面，遠遠超過了大中國情結的範

歷史神話。另外即便是危險的瓦哈比

動相當活躍的現實。現實中，新疆地

圍，都快擴展到了整個亞歐大陸。如

教派，可能也不純然就是簡單的暴力、

方政府的監管行為，的確存在擴大化

果它得了勢，恐怕不僅會成為內部不

恐怖的象徵。它之所以在新疆地區迅

問題，但這並不應該成為籠統反對相

同文化的壓制者，而且也可能成為外

速崛起，就與該教派善於走「群眾路

關監控並將暴力恐怖活動合理化的理

部新的國家戰爭的觀念策源吧？

92

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R 02, 2013

COLUMNS

兩岸 鏡像

專欄

宮 鈴 台灣資深媒體人，先後從事廣播、報紙、電視與網 路媒體，專職採訪台灣時政與兩岸新聞

僵化體制的迷魂藥藉口 問題，在 20 多年前好萊塢電影中也

變，人們服膺於目前這套體制規則的

前的各種問題——無論是貪腐、污染、

曾諷刺過台灣製造的劣質。從這些過

狀態就不可能改變。贏者全拿、你死

各種不公乃至民憤，不少人持有的看

往來看，今天中國大陸的問題貌似是

我活的思想體系根本不可能產生民主

法是「發展中的必然」。鑒於過去在

發展中的必然，然而這些問題是否有

人格，而這套黨國思想體系恰恰為所

台灣乃至其他世界各國都曾經發生過

可能得到改善，恐怕不能忽視「制度」

有問題提供了一個保護、辯解的溫床。

類似的問題，於是許多人認為中國在

乃至核心思想與價值觀的差異。

無分兩岸，對於中國大陸社會目

再者就是制度。一個社會的思想

長久以來，中國大陸將普世價值

猶如人的思想體系，制度則是一個人

定性為「西方的」，認為中國社會與

的行為模式。思想與制度不改變，人

曾經無數次與台灣友人討論到中

西方不同，自有其特色。但人類世界

的命運就不可能改變，由於中共體制

國大陸的光怪陸離，往往會獲得「台

有些共性並不存在「差異」，例如貪

特權的盤根錯節，本身的糾錯機制也

灣以前也這樣」的總結。與大陸友人

腐問題就需要在野黨與自由媒體的監

已崩潰，加上目前中共一心維繫統治，

也經常在一堆抱怨後來上一句「中國

督以及制度的糾錯；例如山寨乃至低

自我改良基本就是緣木求魚。在此情

共產黨整體是好的，只有少數人是害

勞力成本的製造業想要提升品質，就

况下，權錢結合的經濟發展模式，國

群之馬」。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我總

需要自由市場的競爭以及道德良知與

營企業的壟斷，阻礙了經濟市場的健

看不透為什麼兩岸的人在這部分似乎

羞耻心；例如想要發展民主就必須按

康發展。事實是，隨着時間的進展，

達成了某些默契與共識？又為什麼他

步就班地開放媒體、民間社團乃至自

只會使問題惡化、深化 ，看不到朝

們總是抱持着樂觀的心態？

由組黨的權利，更重要的是從革命思

向正面發展的契機。

若干年後，自然會跨越這些困境，走 上一條康莊大道。

台灣在發展過程中，曾經歷白色

想過渡到多元價值、共存共榮的思想

不少較為年長的大陸友人跟我

恐怖與一黨獨大威權體制，無論是黨

教育。如果這一切都沒有，那麽依存

說，「這一切都是發展中的問題」。

庫通國庫還是特權，從字面上來看，

於體制而生的問題不可能獲得解决。

這話從 80 年代聽到今天，中國的問

確實與今之大陸有不少雷同，差別僅

我認為，如果制度與思想不改變，

題只是愈來愈大、愈來愈嚴重。我相

在於「程度」。至少蔣經國先生本身

中國大陸的問題很難隨着時間而有所

信各國的發展過程中必然有種種問

恪守清廉，但其接班人李登輝乃至陳

改善，反而只會更加惡化。

題，但關鍵是要有正能量投入。台灣

水扁，或多或少都有貪腐疑慮纏身，

中國的教育思想核心仍然是革命

在民主轉型的過程中，最重要的是黨

陳水扁還為此身陷囹圄。特權乃至國

的，對歷史的認知仍是敵對的、鬥爭

外勢力早在經國先生開放黨禁前即已

民黨黨產的來源都類似今天的中共。

的，加上為服務一黨專政而形成的體

存在，市場經濟自由化使得民間企業

最近北京的霧霾，有不少人提出

制，思想是定於一尊的、死板的，而

必須精益求精與世界同步，教育與司

英國倫敦曾經大霧造成人員死傷。大

多年以來達爾文社會進化論的思想哲

法不斷改革試圖與世界接軌，媒體自

陸的山寨現象，就有人提醒過去的日

學也並未改變，對於社會競爭與生存

由開放使得錯誤得以糾正，這些都源

本乃至台灣，也都曾是世界知名的「海

的概念就是你死我活、贏者全拿。而

於制度的運作。時間並不是解决問題

盜王國」（指仿冒名牌惟妙惟肖）。

民主社會的思想核心卻是多元的、共

的依據，而是解决問題的過程，關鍵

就連今天為人詬病的中國製造的品質

存共榮、妥協的。如果思想體系不改

仍在於面對問題是否對症下藥？

93

COLUMNS

20 46

專欄

鄧小樺 香港作家、文化評論人，香港文學館工作室召集人，文藝復興基 金會召集人之一

「充氣」展覽，大的虛無 仲春之季，一系列充氣的巨型公

的桌面擺設，都可以很可愛；然而大

不過那些批評充氣展的人，或者

共藝術作品到達香港。先是由荷蘭藝

型充氣藝術，則會把事物放大到無法

都沒去真正看過。這是個陰晴不定的

術 家 霍 夫 曼 (Florentijn Hofman) 創 作

忽略、擠壓心靈的程度，引來強烈的

春天，黑色的巨大蓮花在風中搖擺，

的《黃色巨鴨》，經海港城贊助而堂

好惡。黃色巨鴨由玩具演變而來，把

即使被拍照的人圍繞，都召喚出心底

堂進入維港，萬人注目；再來是「M+

整個維港水域變成嬉戲的浴缸，巿民

的悲傷。Tobias 在策展前言中將這塊

進行：充氣！」展覽於西九海濱長廊

紛紛分享其充氣「成長」的過程，彷

地聯想到中國園林、自然美景：他形

的荒地上進行，因為 Paul Mccarthy 的

彿分享自己的嬰孩成長照片般心花怒

容崔正化的《色即是空》為「『自然

作品《複雜物堆》（Complex Pile）狀

放。而明擺着是一堆屎的《複雜物堆》

美景』的想像被一朵黑色的花挑戰」，

似排洩物而在網上引起劇烈爭議。

的挑釁性令一些人「惡之欲其死」，

實在令人啼笑皆非。哪裏有園林和自

筆者無意再花唇舌重申「藝術之

甚至要否定當代藝術。是次充氣展作

然美景？泥塵不可止，四周圍繞冷漠

標準不是由美醜等直觀感覺定義」、

品的「巨大」特徵，也許是香港藝術

的車流，這明明是荒蕪的廢墟，人類

「傳統、現代與後現代藝術均可同時

的一次規模上的跨越——可悲地，是

建造工程的阻滯失誤。只要垂頭一看

並存」、「跨國而來的藝術作品亦可

明顯表現出對規模跨越之未能承受。

土地，就明白蓮花必須是黑色的，才

與當下在地狀況對話」等藝術欣賞的

公共藝術的效果並非存在於紙

能配合這風塵撲撲的場地；而它背後

基本常識。但希望提起一個外在而庸

面，正如 Michael Crimmin 展覽特刊中

是西九巨廈，徹底格格不入，它選擇

俗的角度：這一起藝術事件之爭議極

〈開放的誘餌：公共場所的藝術〉一

了對峙。

大，是在於香港的藝術事業出現規模

文中所言，當代藝術在公共場所，必

有負面新聞於是更多人湊熱鬧，

的膨脹／飛躍／跨越。

須面對與即時語境聯繫的急切與挑戰

這就是香港人。親子家庭們都紛紛衝

性。國際性的當代藝術作品來到西九，

向充氣巨石群發狂彈跳尖叫，樂此不

阻礙（極狹小的工作室、展覽場地與

香港藝術家的作品，受空間上的

充氣藝術又因其短暫性而更傾向冒險

疲，這是一種釋放麼，誰能說不是。

規模的不足、戶外公共藝術稀少），

與挑釁，效果是馬上折射出社會的問

出於奇觀效應而聚集的人群，他們仍

傾向小型、輕巧、精緻的製作，細節

題、巿民的日常感受。面對《複雜物

然會享受到藝術最基本的美意：一個

與概念的展開很仔細，規模則偏小，

堆》，除了直觀的美醜感受、嚴肅與

鬆弛的假日。

主題亦偏向私人性或對材質的個人思

污穢等價值受到顛覆挑釁之外，亦自

很少去一個藝術的場地而一個認

考，挑釁性或舞動沉重理論的創作主

然有人說「西九就是一坨屎」；一個

識的人都看不見。從聳動效應到公共

題較為少見。「充氣」展中，本土藝

基層巿民，看到「Inflation!」，首先

理解的路，到底還有多遠？當日天色

術家譚偉平的作品《墜入塵土》是新

想到的恐怕是物價上升（通貨膨脹由

灰藍蕭瑟如一首哀歌，無以名狀的風

作，細節最為精緻（蟲足與蟲腹經得

樓巿帶動，而西九為樓價龍頭）；「甚

寒，暮色之中，人群散去了，乳豬（系

起近觀凝視），主題最為日常（放大

至有網民把《複雜物堆》剪接改圖，

曹斐作品《珠玉滿堂》）的眼睛還是

生活中的慾望與瑣碎污穢的侵擾），

與新立會影像並置，不失為發洩對香

一閃一閃，詭異，瘋狂，奇觀。通過

但夾在一片喧囂之中，無人留意。

港政治受到操控之不滿的諷刺妙作。

多重荒誕，藝術還給我們的，就是廢

這就是對話了。

墟的實相。

老實說，一團屎，如果是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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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時務週刊 ISSUE 53 · MAR 02, 2013

COLUMNS

美麗

島

專欄

管中祥 台灣學者，媒體改革運動參與者， 長期關注人權與文化議題

沒聽過的媒體 4 月 23 日晚上，數百名群眾聚集

4 月 22 日，華光社區民眾及聲援

在中正紀念堂東南側的華光社區，這

學生前往行政院長江宜樺官邸陳情。

車紀錄器、藝人的臉書或微博的新聞。

是法務部第二次强拆這個具有豐富歷

陳情民眾雖先進場，但警方卻將院長

新聞趨向瑣碎及軟調內容，即使有較

史與文化意涵的老舊社區。一個月前，

官邸附近的巷弄包圍，不准聲援者進

嚴肅的政治新聞，也大多偏向政治鬥

第一次拆除時，兩百多位學生與社運

入。我所參與的「公民行動影音紀錄

爭，幾乎放棄了對公共議題的討論，

人士和社區居民們手勾着手，緊緊地

資料庫」的採訪記者也來到抗爭現場。

並且背叛了監督政府的責職。

坐在一起，從白日到黑夜，從深夜到

現場警方要我們的記者陳家豐出示證

相反的，這幾年許多重大的社會

天明，將近 19 個小時，守護着杭州

件，警察看了記者證後，隨口回覆「沒

議題，幾乎都是公民 / 獨立媒體率先

南路二段 53 巷的兩戶人家，但台北

有聽過這個媒體」，拒絕我們進入拍

揭露或長期報道後，才受到社會重視，

地方法院仍出動了三百警力驅離聲援

攝。警方的反應雖然荒謬，但作為就

進而引發社會行動。包括：反國光石

者與居民，强制拆除房舍。

算沒人聽過的獨立媒體記者，仍想盡

化、大埔農地强徵、士林王家與華光

辦法「潛入」抗爭現場。

社區强拆、反對國光石化興建、反對

華光社區原是法務部的宿舍，

動的新聞充斥着翻攝自 Youtube、行

數十年來部分居民搬移而房舍有所轉

不過，隔天就沒這麽好運了，警

美麗灣飯店、政府隱匿禽流感疫情等，

讓，住了許多幾十年前買下房屋的城

方佈下天羅地網，連縫隙都沒得鑽。

獨立或公民媒體不僅成了最重要的資

鄉移民，也有部分違建。居民在此安

包括台灣立報、苦勞網及公民行動影

訊來源，同時燃起了人民的熱血，成

居樂業，按時繳稅，不過，2000 年台

音紀錄資料庫等獨立媒體都被阻擋在

為社會改革的重要能量。

北市政府將此地劃為都市更新地區，

外，甚至所有的媒體都必須換取警方

當時的台北市長馬英九也允諾居民提

頒發的特許證件才得以進入現場。

事 實 上， 早 在 2011 年 7 月， 大 法官釋字第 689 號文就指出，新聞自

出安置計劃。但馬英九跳票了， 去

台灣許多獨立媒體都有採訪受阻

由保障的新聞採訪自由並非僅限於新

年 12 月，法務部要在這裏進行「金

的經驗，苦勞網的記者甚至曾在社運

聞機構之新聞記者之採訪行為，同時

磚計劃」，針對住戶提出了拆屋還地

現場遭警方以「假記者」為由而强行

也保障「一般人」提供具新聞價值之

訴訟，控告居民侵佔國有土地，追討

逮補。但，這卻是台灣媒體史上第一

資訊於眾，或為促進公共事務討論以

違建戶之不當得利，並凍結帳戶、扣

次採訪社會運動得先「換證」才能採

監督政府而從事之新聞採訪行為。

除部分薪資。然而，有能力搬走的居

訪的惡例。對號稱政治民主、新聞自

這項解釋文確立公民 / 獨立媒體

民，多半已自行拆屋搬離，留下來的，

由的台灣來說，絕對是極大的諷刺。

的地位，但坦白說，這至多只是在採

大多是無力搬遷的弱勢家庭。

有趣的是，警方執行公權力是件「正

訪場合用來增加自身正當性的依據。

這幾年台灣和香港、中國一樣，

當」的事，為什麼害怕記者採訪？除

媒體就是媒體，記者就是記者，該有

不斷出現為了城市發展，討好財團，

了表面上「勤務安全維護暨維持社會

的監督權力、促進討論的本能與職責

强拆底層人民居所的都市更新計劃。

秩序」的理由，官方恐怕更擔心媒體

不應有主流與另類之分。但令人遺憾

政府的無情與粗暴引起反抗，群眾一

監督，特別是那些「沒有聽過的媒體」。

的是，大名鼎鼎的主流媒體卻與財團

次又一次在拆遷現場守夜。以肉身捍 衛家園的行動，在台灣各地揭竿而起。

台灣媒體過度商業競爭，早就患 了「公共事務無能症」，24 小時滾

及政治合流，反倒是許多「沒聽過的 媒體」才是監督政府的重要力量。

95

COLUMNS

天方 紀事

專欄

寧二 文字工作者、民族音樂迷、流浪發燒友，現居摩洛哥

胡蘿蔔與性解放 這幾週，摩洛哥坊間流傳着一個

自慰器具——單看這點，恐怕還是會

值觀，Zamzami 還同時宣布，穆斯林

有關胡蘿蔔的笑話，幾乎全民同樂。

生出「疑似性解放」的誤讀：以發布

女性在自己的丈夫死去後，也可以同

話說 4 月中旬，在摩洛哥召開的一

Fatwa 的形式，公開支持女性自慰，

丈夫的屍體發生性行為。

場關於 Fatwa（伊斯蘭教法判令）的

在普遍被視為女性地位不高的伊斯蘭

高級硏討會上，一位激進的 Amazigh

世界難道不是很進步的事情麽？

因為各種極端保守言論和對應 的政治宗教觀點，Zamzami 曾多次被

（ 即 柏 柏 爾 人） 運 動 分 子 Assid，

但沙瑪說，這件事情的荒唐之處

摩洛哥政府禁止在清真寺宣教，而

公開挖苦一位因極端保守而著稱的

在於，自慰這樣極端私人的行為，為

Amazigh 運動家 Assid 之所以公開挖

謝 赫（Sheikh ， 伊 斯 蘭 教 法 學 者）

什麽要有一個伊斯蘭教令來規定可以

苦這位謝赫，也有前因。Zamzami 曾

Zamzami 說：謝赫啊，您別老建議可

還是不可以？保守的伊斯蘭為什麽要

宣稱，Amazigh 也即柏柏爾人的身分

憐的寡婦們用胡蘿蔔自慰了，您還說

侵入如此私密的個人空間？並且還要

和語言令人生厭，從伊斯蘭信仰角度

胡蘿蔔比其他水果蔬菜更能帶給女人

建議女人說，胡蘿蔔最合適？有人喜

出發，實際佔摩洛哥人口一半還多的

性快感。您老發布這樣的 Fatwa，摩

歡黃瓜有人喜歡茄子，對於穆斯林來

Amazigh 都是異教徒，摩洛哥政府不

洛哥的胡蘿蔔都要漲價了。講台上滿

說，難道就不可以，就不完美？

應該賦予 Amazigh 語官方語言地位。

面白鬚的謝赫倒是鎮定，馬上回說：

更重要的，可以自慰的前提是「寡

那我該怎麽同那些可憐的女人說？難

婦，離婚婦女，或者其他已確定失去

的伊斯蘭教法學者，在摩洛哥當然是

道我該說，比起胡蘿蔔，西瓜更合用？

和男人發生性行為機會的女人」。要

少數，然而也正是這些極端保守的宗

第一次跟我講這個笑話的朋友叫

知道在伊斯蘭中，非婚性行為被嚴格

教領袖和宗教言論在束縛摩洛哥社會

做沙瑪，是個世俗主義的女孩。她自

禁止，也就是說，寡婦和離婚婦女，

意識形態的自由轉型。我問沙瑪，真

己樂得哈哈大笑，我心裏卻是一念閃

伊斯蘭承認你們作為人的基本欲求，

的有人把他發布的教令和教法解釋當

動：哦，伊斯蘭教令可以這麽開放啊，

你們可以自慰，但不能跟男人性交。

回事兒麽？沙瑪說，對於大多數人，

都能公開鼓勵女性自慰，並且細緻到

而被我初始當做「急先鋒」的

他當然是個笑話，但他仍然擁有特定

使用哪種蔬菜水果更合用的微觀技術

謝 赫 Zamzami， 實 際 上 是 摩 洛 哥 最

的影響力，這就是伊斯蘭在摩洛哥的

層面了，於是脫口而出：「這個謝赫

保守的伊斯蘭陣營中的一個代表。

現實。總有人會因為各種原因信任他

是摩洛哥性解放運動的急先鋒麽？」

這位白鬍子大叔發布過的 2000 多個

們所願意信任的伊斯蘭教長，而他們

沙瑪聽罷，瞪我一眼。顯然，我失言了。

Fatwa 中最臭名卓著的一個，是戀屍

也總能在特定場合特定時間發揮他們

原來，曾有人去問這位謝赫，寡

癖 Fatwa。2011 年，他說，穆斯林男

的影響力。

婦自慰是不是有違伊斯蘭教規，沒想

子在妻子死去的 6 小時之內，可以清

Zamzami 在 2007 年 曾 通 過 他 在

到 Zamzami 很乾脆地說：凡是寡婦，

洗妻子的屍體，並與之性交。他認為

卡薩布蘭卡的常年經營，當選摩洛哥

離婚婦女，或者其他已經確定失去和

婚姻關係是永恒的，即便一方死去，

國會議員，而他在那届國會中自承的

男人發生性行為機會的女人都可以自

關係也並不會結束，因為《古蘭經》

使命，恰恰是與世俗主義政黨和左翼

慰，並且可以使用性玩具，或者棒子、

說，穆斯林將偕同他們的妻子一起進

政黨鬥爭，誓死保衛 Sharia 伊斯蘭法

瓶子以及一些根莖類的蔬菜水果作為

天堂。也許是出於「男女平等」的價

對於摩洛哥憲法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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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 Zamzami 這樣常常「驚世駭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