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遞書本的溫度：梓書房的生活方式

從大馬路轉入福人街，寧靜的巷弄間，一座透天厝的玻璃拉門隱隱透出光來。走進梓書房，磨石地磚的質感與舊書的氣味混和充斥著整間書店，右側的櫃台後面貼滿各式藝文海報文宣，中間是擺放新書的書架，左側則是整面貼牆的大書櫃，擺滿文學、藝術、人文等類別的二手書籍。仔細一看，一格格的書櫃內，村上春樹、詩集、同志文學……，每本書的位置似乎都隱隱有著某種關聯，串起一個又一個主題。

書店即日常

「這裡是商業空間，也是我們自己住的地方。」店主淯慈帶我們穿越中庭，從前面的店舖來到後面的付費閱讀區，後方同時也是淯慈及佳真兩位店長的個人收藏室。房間四面環繞漫畫、文學書籍、繪本，正中間是中島，洗手槽、檯面上的水杯及角落的冰箱使這裡充滿生活氣息。

我們一坐定，貓咪便躍上桌面，大喇喇地蹲坐在我們與淯慈中間。淯慈說，以前舊店開幕接受媒體採訪時，曾經發生一時不慎而使貓咪受傷的事件。「後來我們就變得很小心，因為這裡也是貓咪生活的地方。」對她們來說，貓咪是家人，店內也明確寫著：摸貓禁止，閱讀only。

梓書房舊店位於何厝街附近的地下商店街內，因少有路人經過，又無開店經驗，曾經四、五個月都沒有收入。「舊店雖然人少、生意差，但跟當時的客人建立起來的關係是很緊密的，即使我們搬家了，她∕他們還是跟過來，甚至變成朋友。」開店七年，顧客多為熟客介紹，淯慈認為舊店因地理位置的緣故，客人大多特地前來，因此客群一致，以女性居多；新店客群則較為廣泛，家庭親子、長輩皆有，沒有特定。

梓書房現址在土庫里邊緣的舊住宅區，附近的五權西路鄰近美術館綠園道，有不少質感小店，時常遇到其他店家整理裝修後的多餘物品詢問她們是否需要。透過這樣的交流，漸漸與地方建立起連結，現在她們早上帶貓咪去散步時，還常與附近長輩相伴閒聊。「我不喜歡太刻意的連結，我覺得日常的點點滴滴、長時間建立起來的默契其實是更強的。」

生活與生存的平衡

對於書店的顧客少，淯慈並不擔心。「我其實滿享受人少，人多的話我反而容易緊張。」但是顧客少等於營收低，開店初期，淯慈跟佳真兩人早上各自去打工，曾做過7-11物流、IKEA補貨人員，下午開店，晚上再接案寫稿。但是早上打工耗體力，下午面對客人時常放空，意識到這樣的惡性循環，等到書店營業額穩定，兩人心態也有了轉變。「與其早上工作，不如試圖在書店賺更多錢。」辭掉打工後，下午的規律作業對書店營收較有幫助，心情愉悅的同時，身體也變得比較好。

不過淯慈認為自己並不是非開書店不可，「這不是一個理想，只是我喜歡的生活方式。我喜歡跟書、跟貓咪一起生活，可能比去當上班族好很多，所以選擇這樣做。」兩人也曾因為貓咪生病，而面臨無法支付開銷的狀況，「這時候就會覺得，不如把書店關掉。」加上二手書店收書、整理、上架的工作皆是體力活，又無退休保障，年紀大將難以負荷。淯慈直言，如果做不下去就會直接收掉，「至少自己跟貓咪的健康要顧到。」

二手書店的溫度

梓書房選書多以人文、藝術、社科類為主，除了實體店面外，還有臉書社團及露天賣場。面對疫情，去年曾邀請推理小說家曲辰合作推出選書包，為每個人打造專屬選書。也因為疫情的挑戰，梓書房發現實體購書的收入實際上是店營收的一半。「這其實讓我成就感很大，讓我覺得還是要重視現場排書。」淯慈認為二手書店不應只是把店面當成倉庫，「需要讓人有逛實體書店的衝動跟理由」，因此特別重視現場書櫃，每天都會花時間整理排書，店內許多二手書還包了保護書套，隨處可見的細膩呵護，讓這裡充滿獨特、只有現場才能感受到的氛圍。

梓書房今年七月推出官方網站，選單內有個特別的欄位，寫著「絕版復梓」。作為一間二手書店，對於書的「絕版」特別有感：「起因是因為張亦絢的小說實在太多人找，她早期的小說都已經絕版了。我們就想為什麼不再出呢？」但一本書的絕版有太多原因與可能性，因此，梓書房將自己變成中介點，藉由推出復梓計畫，希望調查需求作出統計，作為出版社的參考依據。「其實我們也不知道能走多久，但就是想找到不會負擔很大，又做得到的方式。」梓書房以自己的方式陪伴著不斷找尋舊書的客人們，付出自己所能給予的幫助。

默默的存在，默默的陪伴

聊起與顧客的互動，淯慈表示曾有同志朋友詢問出櫃的問題，但她更多時候只是默默看著，並不過問。「我們跟客人的接觸很短暫，例如她∕他來店裡買書，可能聊個一兩句，也許再多一點，然後她∕他就離開了。」淯慈認為這樣的距離更令人感到舒服，也曾經看過男客人來到店內，下一趟來時，上半身著女性服飾，再下次則全套女裝，等到第四、五次來訪時，便要求更換新的會員姓名。梓書房默默陪伴著他人的成長。

「我有看著大家的時候，大家也有看著我的時候，我覺得這樣就好了。」淯慈如此看待書店與顧客的關係。「我們不是諮商的地方。作為商店，我們可以提供的就是一個讓你感到舒服的地方，可以保護你，讓你不會有危險。如果你不想要有情感上的連結，我們很樂意；如果你需要多一些，我們也非常願意。」

回到前面店鋪，屋內一片寂靜，令人不自覺地放輕動作，輕聲細語。當我們遞上想買的書時，淯慈一本一本仔細地抽出梓書房獨有的貓咪書籤，紀錄賣出書籍。拿起其中一本書，淯慈抬頭用小小的音量說：「這本很好看哦！」那一刻，她的眼裡發著光。

梓書房推薦 #好感專區

漫畫《放課後保健室》

作者：水成雪可奈｜出版社：東立

一條真白從出生就上半身為男性，下半身為女性。原本作為男性成長的她∕他，初潮來後不得不開始面對下半身是女性的這個事實……一部關於青春期的黑暗幻想故事就此展開！

小說《黑暗的左手》

作者：娥蘇拉．勒瑰恩｜出版社：木馬文化

星際聯盟使者真力．艾來到終年嚴寒的格森星，踏入了雙性同體、沒有性別之分的異文化世界。面對奇特的生理性別差異和複雜的社交文化，他該如何說服星球上的國家加入聯盟……？

----------------------------------

採訪：王容一、陳禹甄、黃琦｜文字：陳哲安、王容一｜照片：梓書房提供｜責任編輯：王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