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号 2019
韩国文化和艺术 特辑
走向近代性之路：20世纪黎明中的韩国
20世纪黎明中的韩国 贞洞：梦断近代，余韵犹存 近代文学才子的遗产 打开近代之门的新女性 流行音乐，在绝望中盛开的花 文化全球化：往昔与当今
走向近代性之路：
VOL. 27 NO. 1
ISSN 1225-8083
韩国印象
春季赏花 金华荣
文学评论家、韩国艺术院会员
© NewsBank
最
能体现韩国人情绪的“兴”与“恨”，常常作为一种 现象被人提及。“兴”，是指当外界的气运与人内在 的能量相遇时，所产生出来的生活的喜悦与游戏的冲
动。如果说“恨”是指向下消沉的负面情绪，那么“兴”则是指向上涌 起的积极活力。 “兴”的表现之一便是享受春天的赏花活动。刚进入3月，性急的人 们便走到窗口向外张望。但是，只有到了3月下旬，花开的消息才能从南 方接踵而至。一旦济州岛、釜山和镇海传来花蕾绽放的消息，火车及长 途汽车就会专为赏花增加班次，欢欣鼓舞的人们便开始制定旅行计划。 赏春客们最偏爱的春花为樱花，接下来是梅花和山茱萸花。 春花节于3月中旬在全罗南道光阳市的梅花村开始。在蟾津江沿途的 每个山谷，当炫目的梅花连成一片片壮观的白云时，韩国全国每年便会 有一百多万人涌入此地。但是，赏春花的最高潮要数4月上旬在镇海军港 举行的始于1960年代初的樱花节。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时期，日本人在镇 海这座军港种下了许多樱花树。韩国光复后，因被视为日本帝国主义的 象征，樱花树几乎都被拔除了，只有韩国海军司令部内的樱花树存活了 下来。后来，日本樱花的原产地被证实不是日本而是济州岛，人们又发 起了拯救樱花树的运动。现在每逢春季，镇海的街道就会成为樱花的海 洋，这里挤满赏春客，漫天的樱花雨会飘落到他们的头上。 知名度不逊于镇海的还有花开面（“面”为韩国行政区划单位，在 “市”或“郡”之后）的十里 “樱花路”。1930代，人们在修筑新公路 的时候种下了1200多株樱花树，现已变成了老树。沿着悠长的蟾津江，从 花开集市到双溪寺，道路两旁令人炫目的樱花树枝碰触到一起，搭成一 条樱花隧道，恍若梦中的宫殿一般。这条樱花隧道下的路面上停满了来 自全国赏春客们的汽车，可谓“车满为患”。岂止是这一处，包括首尔 在内的韩国各个城市全都沉迷于春天，沉醉于春花中。首尔汝矣岛的轮 中路和石村湖、求礼郡、庆州普门湖、釜山海云台迎月岭等处也都是闻 名遐迩的赏花之地。 据统计，每逢春季，每10名韩国人中就会有9人外出赏花，有7人至少 花1天以上的时间去外地赏花，其中至少有1人会漂洋过海追到日本去赏 花。朝鲜半岛的春天短暂而无常。4月中旬，当樱花开始凋谢时，不知不 觉中炎热的夏天便悄然而至了。当游客们尽情地享受完短暂的春天离开 以后，他们所到之处堆满了垃圾。春天的无常也许是绚丽春花与热闹春 花节留下来的一段“恨”也未尝可知。
主编之语
发行人
铭记历史，展望未来
交流理事 主编
一百年前，朝鲜半岛各地的人民走上街头，为作为主权国家公民的自由而大 声疾呼。他们挥舞着国旗，高呼独立万岁。1919年3月1日正午在首尔和其他六个城 市开始的这场和平斗争蔓延到全国各地，持续了两个月。日本殖民当局用暴力回 应了这场非暴力运动。 尽管根据不同史料得出的统计结果略有不同，但长期以来历史学家们相信在 全国范围内约有200万人参加了这场运动，其中7500人死亡，16000人受伤，46900人 被捕。很多人像主导大韩独立万岁的柳宽顺一样，经不住残酷的拷问死于狱中。 柳宽顺在家乡领导的示威游行被日本殖民当局用枪弹镇压，18岁的柳宽顺临死前 说，她遗憾的是只有一条生命奉献给祖国。 在“三一运动”的引领下，临时政府在中国上海成立。独立运动活动家们坚 持在国内外进行外交和武装斗争，直到二战结束重获独立。在进行独立运动的过 程中，他们的活动使得韩国人散居到世界各处。同样重要的是，“三一运动”的 非暴力精神还启发其他亚洲国家用和平手段抵抗殖民压迫。 在三一独立运动一百周年之际，《高丽亚那》对一百年前的韩国进行了回 顾。本期特辑《走向近代性之路：20世纪黎明中的韩国》主要聚焦艺术和文化领 域。虽然篇幅有限，但特辑所收的文章对当年的韩国人，特别是艺术家和作家如 何应对绝望时代的变化大潮进行了探查。我们牢记历史，是为了发现解决当代问
李是衡 金成仁
孙志凤
咨询委员
金珍镐
编辑委员
韩敬九 Benjamin Joinau
金英那 高美锡
监修ᆞ修订 朴光海, 肃草
郑德贤 金华荣 罗秀昊 宋惠真 宋永万 尹世铃
图像总监
金三
艺术总监
金志姸
合作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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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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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设计 金熒允编辑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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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所需要的智慧，避免重蹈覆辙。
主编 孙志凤
韩国文化和艺术 春季号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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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览高丽亚那所提供的图片与中文摘要。 《高丽亚那》是由韩国国际交流财团
发行的季刊杂志。版权属于本财团，
若转载或复制，须得到本财团的许可。 《德寿宫》 Kim Bom ， 2010, 画布油彩，162x130厘米
1987年8月8日注册 （注册号 1003） 2019年3月18日印刷 2019年3月27日发行
（每年3, 6, 9, 12月发行）
特辑
走向近代性之路：20世纪黎明中的韩国
04
特辑 1
贞洞： 梦断近代，余韵犹存 徐荣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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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辑 2
近代文学才子的遗产 成硕济
36
访谈录
林熙润
遗产的守护者
向往“无心笔”的执著 姜信载
48
我爱韩国
感动于奚琴之声的土耳其青年 崔成镇
52
打开近代之门的 新女性 金芝英
28
32
特辑 5
文化全球化： 往昔与当今 郑德贤
特辑 4
流行音乐， 在绝望中盛开的花
60
《李真》
书评书介
关于第一个来到巴黎的韩国女性的小说
《我们每天每天》
超越解释只供感觉体验的诗
KOREANLIT(WWW.KOREANLIT.COM) 向世界介绍韩国现代文学的网站 罗秀昊
62
情自远方
直击灵魂的路—— 访金光石路 崔有学
巡回探访
跟着正祖游华城 李昌起
特辑 3
张攸汀
姜基英， 享受挑战之乐的电影配乐师
42
22
64
娱乐
韩国特色僵尸的诞生 郑德贤
66
话说食材
海苔， 美味和营养素的结晶 郑载勋
70
韩国文学
在对写作的警惕与迷恋之间 崔在凤
当镰刀像狗一样叫 金德熙
特辑 1
走向近代性之路: 20世纪黎明中的韩国
贞洞： 梦断近代， 余韵犹存
位于首尔旧城中心的德寿宫正殿周围， 林立着传统楼阁和20世纪初建造的西式 建筑。1897年，朝鲜第二十六代君主高 宗在此宣布大韩帝国成立并积极开展外 交活动。他于1910年被迫签订韩日合并 条约，韩国主权被日本强行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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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首尔老城区中心的贞洞，是大韩帝国的诞生地，也是西方公使、基督教传教士和技术顾问的第 一个家。这块飞地成为展示大韩帝国竭力效仿的西方近代化的橱窗。然而，日本帝国主义的侵占粉 碎了其成为独立强国的梦想。大韩帝国仅仅维持了13年便在1910年终结。 徐荣姬 韩国产业技术大学近代史教授
© 德寿宫管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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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80年代，朝鲜半岛向西方开放门户， 贞洞从此发生了永远的改变。从传统上 讲，宫廷的官员和贵族都在国王所居的
景福宫附近安家。同样，来自西方诸国的使节急于与宫廷建立联 系，纷纷向贞洞聚集。
最早入驻这里的是首任美国驻韩公使福德。1882年，《朝美修 好通商条约》（又称《薛斐尔条约》）签订，美国派遣福德建立 美国公使馆。他在1884年购买了朝鲜王妃闵妃亲戚家位于贞洞的 一座新建的房产，作为最早的美国公使馆。很快，英国、俄罗斯 和法国等各国公使接踵而至。他们在此大兴土木，修建宏伟巨制
1. 1911年，英亲王（前排中）在竣工的石造殿一层中央 大厅内与日本官僚合影。这座新古典主义风格建筑最初 是高宗接见高官重臣和外国使节的地方，日本吞并朝鲜 之后改为美术馆，半岛光复之后成为美苏共同委员会的 会议场所。2014年恢复旧貌，作为“大韩帝国历史馆” 对外开放。 2. 1903年，应美国驻韩公使霍勒斯•N•艾伦（安连， 右四）邀请，各国公使在美国公使馆举行会议后合影留 念。美国公使馆是最早在贞洞设立的外国公使馆，与其 他国家有所不同，该公馆设在传统韩屋内。
3. 1920年发行的《李王家纪念写真帖》中收录的高宗照 片。在海外列强干涉韩国内政的背景下，高宗曾孜孜不 倦地追求建立自主的近代国家。照片拍摄的是他1907年 被日本逼迫退位顺宗即位后摘掉头饰留着短发的容貌。
的西式建筑以炫耀本国的财富和实力。唯有美国与众不同，在一 座传统韩式房子里开设了公使馆。现在，这所建筑坐落在美国驻 韩大使官邸内，仍然作为美国政府拥有的最早的海外资产之一被 使用。 随着这里变成了外交活动的蜂巢，贞洞被称为“公使馆区” 或“公使馆街”。 酒店、商店等也逐渐入驻，以迎合外交使团 及其来访者的需要。事实上，大凡常驻首尔的西方人都定居在贞 洞，这使贞洞面貌大为改观。 新的入驻者包括基督教传教士。美北长老会和美以美会在美 国公使馆边上建立起传教基地。传教士运营的培材学校、梨花学 堂、儆新学校等近代教育机构和医院也陆续开张。尤其值得一提 的是传教士为女子教育所做的不懈努力。在当时，韩国的教育体 制是不允许女子入学的。对于当时的韩国人来说，贞洞就是“近 代”和“西方”的代表。
重塑国家
1897年，高宗皇帝宣布建立大韩帝国，试图将韩国重塑为国
际法主导下的独立国家。大韩帝国的建立还结束了朝鲜王朝。 败。这位45岁的国王建年号“光武”（字面意思是“闪光的武 士”），改称光武帝。他寄希望新王朝能带来一个繁荣和近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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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国家，来抑制周边国家对其主权的压力。 高宗还决定将位于贞洞的庆云宫改造为新皇宫。高宗皇帝自 我标榜为开明君主，热衷于推进西式建筑，借助皇宫来显示大韩 帝国致力于近代化的决心。传统式样的正殿中和殿象征着传统威 权，新建的西式建筑则代表了国家的近代转型。 新建筑中有重明殿，它建在美国驻韩公使馆旁边，这座西式 一层建筑最初是皇帝的书斋。遭受火灾之后，这里重新建成二层 砖结构建筑。1904年后，重明殿最终成为高宗皇帝的日常起居之 地。1905年9月，高宗在这座建筑的二层会见了美国总统罗斯福的 女儿爱丽丝•罗斯福。爱丽丝•罗斯福和战争部长威廉•霍华德• 塔夫脱正率领一个外交随行团访问亚洲多国，高宗寄望于美国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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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立古宫博物馆
朝鲜王朝从1392年开始统治朝鲜半岛，使之陷入了无法挽回的衰
高宗在贞洞兴建新皇宫庆云 宫，全力推动外交活动，期待 列强们施以援手，最终却竹篮 打水一场空。
持大韩帝国，于是对爱丽丝竭尽款待之能事，之后还将在这座楼 里走廊拍摄的自己的照片作为礼物送给她。但是，在随行团访问 日本时，塔夫脱没有反对日本要把朝鲜半岛变成日本的受保护国 以稳定东亚的主张。 另一座二层建筑是惇德殿。这座建筑是在1901年建造的，计划 在高宗登基四十周年时用于接待前来参加庆典的国际贵宾。虽然 庆典最终被取消了，但这座结合了文艺复兴和哥特式建筑风格的 西式建筑，多次被皇帝用做接见外宾或者宴请穿着燕尾服的高官 达人们的场地。 石造殿是德寿宫内现存规模最大的西式建筑。两名英国人对 石造殿的建成起了推动作用。朝鲜海关税务司柏卓安倡议建造， 由当时活跃于上海的英国建筑师J.R.哈丁负责设计。高宗不顾财政 紧张，对这座足以彰显大韩帝国近代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雄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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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尔历史博物馆
石建筑寄予了很大期待。这座建筑工期长达10年，直到1910年6月 朝鲜半岛沦为日本殖民地前夕才得以竣工。 大韩帝国时期也推进了不少重大开发项目。知识分子和官员 们越来越意识到其他国家正在进行近代化，韩国已是工业革命的
将电灯和电话引入宫内，喜欢西方生活习惯，比如爱喝咖啡和香
迟到者。时任汉城判尹的李采渊曾在大韩帝国驻美公使馆工作
槟。他会见各国外交官时穿着普鲁士式制服，并为来宾准备西式
过，他以美国首都华盛顿为模板，主持起草了一项重大城市开发
宴会和法式大餐。
计划。
高宗宫廷内专门负责接待外宾的是驻韩俄罗斯公使卡尔•韦
高宗还动用内帑金，出资成立“汉城电气会社”，开展电
贝的小姨子安托瓦妮特•桑塔格。这位德裔俄罗斯女性从高宗那
车、电气、电话和自来水等城市基础设施建设。1898年，自首尔
里得到了一块位于贞洞的赏地，建起了一座桑塔格饭店并投入运
西端西大门到首尔东端清凉里的全长约8公里的首条电车线路开
营。为了推行近代化政策，高宗皇帝还雇佣了200多名西方人，作
通。这是京都之后全亚洲第二条电车线路。1900年，穿城而过的
为政府各个部门的顾问和基础设施和交通建设的技术人员。这些
主干道——钟路大街安装了路灯，照亮了首尔夜晚的街道。
人在为大韩帝国提供咨询中引入了西方制度，但是以本国利益优
外交活动的中心
先。他们大多居住在贞洞，与外交官、传教士们是邻居，为最初 的大韩帝国的外国人社区增添了新的成分。
高宗自19世纪80年代推行开化政策之时起，便愿意接受西方文
为了成为国际社会的一员，大韩帝国做出了不懈的努力，贞
明，并从基督教传教士、西方外交官和旅行家那里获取信息。他
洞成为正式或非正式的外交活动中心。大韩帝国于1887年向美国
韩国文化和艺术 7
华盛顿派遣了第一位常驻外交官，之后又向俄罗斯、法国、英国 及德国等多个欧洲国家派驻了特命全权公使，并设立了常驻外交 公馆。此外，高宗还派出自己的近臣闵泳焕作为特使分别在1896 年出席了俄罗斯皇帝尼古拉二世的加冕典礼和在1897年出席了英 国维多利亚女王登基六十周年庆典。 在加入国际条约方面，大韩帝国1899年成为万国邮政联盟成员 国，1903年成为《日内瓦公约》签约国。但是，1899年26国代表为 谋求和平解决国际争端聚在一起召开第一次海牙和平会议时，大 韩帝国受到冷落。1902年2月，为了防止日本侵犯半岛主权，韩国 以大韩帝国的名义提交了加入申请书。 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前夕，大韩帝国于1月21日通过派往中 国芝罘的使臣致函世界诸强，宣布战时中立，试图避免日本对其 1
外交活动的无休止的监视。据说，这份中立宣言是在高宗心腹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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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翊的主管下，由宫内官在两个欧洲人——即法语教师埃米尔• 马特尔和比利时顾问的协助下起草完成的。法国驻韩国公使馆代 理公使丰特奈将中立宣言翻译成法文，法国驻芝罘副领事亲自发 电。但是，这一努力是徒劳的。日本在与俄开战的同时，也向半 岛派出数万名军人，强行对大韩帝国实行非法军事占领。 然而，国际社会却对日本违反国际法的行径置若罔闻。事实 上，日本通过第二次英日同盟和《塔夫脱-桂太郎备忘录》得到了 英美两国的支持，因为这两项协约保护了英美两国在中国和半岛 的利益。美国总统罗斯福为了仲裁俄日媾和谈判，促成双方签署 了《朴茨茅斯和约》，也因此在1906年成为首个获得诺贝尔和平 奖的美国人。这项和约没有涉及日本在半岛的存在，因此美国、 英国和俄罗斯实际上承认了日本对大韩帝国的权力要求。
© 韩国文化产业振兴院
1905年，刚刚在日俄战争中获胜成为世界新列强的日本逼迫大 韩帝国签署保护条约。高宗皇帝始终拒绝签订该条约，但是在日 本特派驻韩大使伊藤博文胁迫下，大韩帝国内阁八大臣中有五人 签订了该条约。按照国际法，该条约是无效的，因为它是在武力 威胁下签订的。但是，日本急急忙忙向国际社会公布了该条约， 将大韩帝国变成了自己的保护国。
主权沦丧的见证地
保护国条约签订后不久，美国驻韩公使馆副领事威拉德•斯
德雷特亲眼目睹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军人重兵把守重明殿前院的场 1. 重明殿建于1899年，最初用作皇家图书馆。自1904年起， 成为高宗的办公兼起居场所。1905年，日本殖民者在此签署 了剥夺大韩帝国外交权的乙巳勒约（即《乙巳条约》）。现位 于德寿宫外西侧。 2. 1938年出版的由日本殖民历史学者小田省吾编著的《德寿 宫史》中收录了重明殿的照片。1925年火灾后重建，二层建 筑形式变化很大。
3. 喧闹繁华的城市中央，德寿宫石墙边的蜿蜒小路，情致静 雅，很多人喜爱在这里散步。左边是德寿宫的后门，右边是美 国驻韩大使官邸。 8 KOREANA 春季号 2019
景。保护条约公布后，美国第一个决定撤公使馆。其他列强听到 消息后也都毫不迟疑地撤馆。只有与俄罗斯签订军事同盟关系的 法国坚持到最后才撤馆。 高宗在贞洞兴建新皇宫庆云宫，全力推动外交活动，期待列 强们施以援手，最终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 的现实：世界列强不会始终保护羸弱国家的独立和主权。即便 如此，不屈不挠的高宗仍旧努力说服国际社会。在前美国驻韩公
使、医生和传教士安连（霍勒斯•艾伦）的帮助下，高宗请求美
运动”爆发。这是亚洲最早的民众大规模抵制日本殖民占领示
国介入半岛问题，却未得到回应。之后，高宗通过美国传教士和
威运动之一。
教育家讫法（霍默•赫尔伯特）向美国、英国、德国、俄罗斯、 奥地利、匈牙利、意大利、比利时等国家的元首发去了亲笔信， 但是他们不想牵扯进来阻止日本的领土野心。总之，他声称保护
皇帝薨逝之后
人去楼空之后，庆云宫被逐一拆除。日本人大幅缩减庆云宫
条约系被迫签订，在国际法上属于无效，但是列强却置若罔闻。
的面积，拆毁了很多建筑。他们将高宗皇帝居住过的重明殿租借
他还向海牙常设仲裁法庭提起诉讼，但全部徒劳无获。
给外国人作为社交俱乐部；接待外宾用的惇德宫被拆除，在那里
高宗做出的最后一搏是向1907年6月至10月召开、44个国家派
建起一家儿童游乐公园。上世纪30年代，日本人在德寿宫推进公
代表出席的第二次海牙和平会议派出其心腹李相卨、李儁、李玮
园化工程，拆除了众多园内建筑，仅仅保留了中和殿和石造殿。
钟三人组成的特使团。这个使团未经宣布，三位密使悄悄取道俄
大韩帝国的主权和国格被日本帝国主义者彻底摧毁，贞洞时代也
罗斯抵达海牙。但是，他们被禁止出席会议，不得不向前来报道
在1910年随着日本吞并朝鲜半岛宣告结束。
大会的国际新闻媒体传达了他们要求国际社会干预的请求。但 是，列强们对大韩帝国的处境再一次置若罔闻。
今天，人们仍然记得曾经帮助高宗皇帝寻求国际支持的美国 传教士讫法。他自始至终是韩国的朋友，去世后被安葬在首尔杨
日本人就海牙密使团一事惩戒高宗皇帝，在1907年7月强迫
花津外国人墓地。贞洞已经成为一处闹中取静的安逸之乡。短
高宗皇帝退位。虽然高宗不愿意，仍被迫让位于皇太子，地点
命的大韩帝国皇宫的遗迹召唤着历史和建筑爱好者。银杏成荫，
就在重明殿。大韩帝国末代皇帝顺宗即位后，便根据日本人的
宫墙映衬下的贞洞街——该地一条狭窄蜿蜒的鹅卵石路，招呼行
要求，移居到此前朝鲜王朝时代的传统王宫——昌德宫。高宗
人迂回到另一个时代。1999年，首尔市政府将这条曾经充斥着西
被废黜后，只身幽居在更名为德寿宫的庆云宫，直至1919年薨
方人、然后是一个败落王朝的侍臣小路指定为第一条“美丽步行
逝。人们怀疑他是被日本特务下毒致死，五个星期后，“三一
街”。（毕小乐译）
© 盖帝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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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谷公园： “三一运动”的发源地
一百年前，首尔的第一座公园是滋生政治异见的温床。它也是反对日本殖民统治的“三一运动”的发源地， 成为韩国为主权和民主共和制进行斗争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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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国文化产业振兴院
19世纪末，位于首尔钟路的塔谷公园是心怀怨气的市民讲台。事
环。他的财政顾问北爱尔兰人柏卓安在世纪之交将大约两公顷的园觉寺
权。演讲者倾诉完他们的不满和愿望之后，热情高涨，步行前往附近的
“宝塔园”，以示对寺院内十层石塔的敬重。该塔被指定为第2号国宝，
实上，社会改革让每一个人，甚至屠夫和传统社会的弃儿都有了发言 庆云宫正门上疏。所有这一切在1905年至1910年由于日本吞并朝鲜半 岛强行殖民化而告结束。
到1919年，民众压抑已久的情绪达到了沸点，他们开始抵制日
旧址改建为首尔第一座西式公园。这个周围是简陋房屋的紧凑场所叫做 至今仍矗立在园内。1991年，公园正式更名为“塔谷公园”，“塔谷”的 意思是“坐拥佛塔的村庄”。
1902年，为筹备高宗登基四十周年庆典，在塔谷公园里修建了八
本对朝鲜半岛事实上的军事统治。3月1日，主要由学生活动家起草的
角亭。韩国历史上首次面向市民的西式音乐会就是在这里举办的，这里
行。尽管是非暴力的运动，日本军队仍然进行了大规模逮捕和枪杀，
高宗皇帝登基四十周年庆典活动之际，德国作曲家弗朗茨•埃科特
《独立宣言书》在塔谷公园第一次公开宣读。紧接着全国爆发了示威游 两个月之后平息了运动。然而，这场运动促成了大韩民国临时政府的成 立，并激发了其他处于殖民占领下的亚洲国家的民众运动。
市民的开放空间
1896年起，高宗积极推进城市改造事业，塔谷公园成为其中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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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1919年3月1日首次公开宣读《独立宣言书》的地方。
受大韩帝国之邀来韩组建乐团，此前他曾在日本承担过此任。埃科特
1901年初抵达韩国，组建了能演奏西洋乐器的军乐团，在公园定期为 居住在贞洞一带的外国人演奏西洋音乐。
翌年，埃科特创作了国歌《大韩帝国爱国歌》。国歌采用西方音
阶和旋律，填入韩文歌词，1902年9月2日在高宗皇帝诞辰庆典上首次
演奏。这首曲子在国庆日、皇室活动以及各级学校内演奏，与太极旗一
萌生近代市民意识的民众聚集在这里抗议日本统治，要求国家独立。
韩帝国勋三等太极章”，1916年去世后葬于首尔杨花津外国人墓地。
立。它通过了一部民主共和制宪法，为1948年成立的新大韩民国奠定
道，激发起大韩帝国臣民们的爱国心。埃科特因此受到褒奖，荣获“大 1910年日本吞并大韩帝国后，这首歌因为含有“愿上帝助吾皇，长
世威耀寰宇”的内容而被禁，代之以埃科特1880年改编的日本国歌。然
作为这一运动的结果，同年4月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在中国上海宣告成 了基石。
而，此后流亡于夏威夷、中国和俄罗斯等地的韩国独立运动活动家仍继 续传唱这首歌，不过歌词和曲调略微有些改动。
废帝的葬礼
1919年1月21日，高宗皇帝突然死亡，享年67岁。他在日本殖民主
义者强迫下退位后一直幽居于德寿宫（此前的庆云宫）。日本人对高宗 皇帝下毒致其暴毙的传言迅速流传。全国各地的哀悼者向京城汇聚，准 备参加预定于3月3日举行的葬礼。
3月1日是高宗出殡预演之日。这一天，京城医学专科学校的学生
韩伟健以学生代表的身份登上八角亭，当众朗读了《独立宣言书》。接 着，数以千计的私立及公立学校的学生走上街头进行反日游行，聚集在 德寿宫正门前的哀悼人群也加入到游行队伍中，高喊“大韩独立万岁”。
这是 “三一运动”，又称“独立万岁运动”的发端。“三一运动”是日
本殖民朝鲜半岛时期爆发的最大规模、最为激烈的全国性反日抗议。 “三一运动”最初是由海外流亡人士、留学生、宗教领袖等知识分子策划 和领导的，后因学生游行队伍和市民的大力参与，爆发为群众性运动。
就这样，塔谷公园为历史书写了新的一页。挣脱阶级社会桎梏、
1. 1919年1月21日，高宗皇帝薨逝后的送葬队伍。由于盛传被日 本特务下毒致死，高宗皇帝之死成为“三一运动”的导火索。
2. 1902年，弗朗兹•埃科特与大韩帝国侍卫联队军乐团成员在 塔谷公园八角亭举办音乐会后合影留念。前排中间戴礼帽者为 埃科特。
3.《三一独立宣言》是由33位民族代表签字宣告朝鲜独立的檄文。 1919年3月1日正午，这份宣言在塔谷公园宣读，揭开了全国性高 呼独立万岁（反日示威）运动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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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立纪念馆
韩国文化和艺术 11
群山：殖民近代化的象征
在日本殖民统治时期，日本利用群山港将“朝鲜第一粮仓”——韩国湖南地区出产的大米运往日本。因此，群 山沦为日本经济掠夺的牺牲品，但也不无悖谬意味地成为殖民近代化的象征。
日本殖民统治时期，群山港是往外运输大米的天然选择。群山港
位于锦江口，上游不远便是黄海入口，肥沃的土地分布在美丽的江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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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朝鲜大米对日出口起始于1876年的《江华岛条约》（又称《朝日 修好条约》）。这是韩国被迫签订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中的第一个。 《江华岛条约》规定朝鲜大米和杂粮对日无限量、零关税出口。朝鲜政
府后来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费尽周折修订了条约，禁止谷物出 口。但是，日方却不断对此提出抗议并要求赔偿。
从半岛开埠到沦为日本殖民地的三十多年时间里，韩日间贸易主
要是农产品大米和工业产品棉布相互交换。日本新兴工业地区生产的 机织棉布大部分出口到朝鲜，朝鲜出口的大米成为日本工厂工人们的 廉价粮食。
掠夺粮食的现场
这一贸易结构导致了半岛沦为日本的粮食仓库及日本商品的出口市
场。结果，朝鲜经常处于粮食匮乏状态，粮价大幅上涨。
青黄不接时，农民们只能“立稻先卖”，早早以低价将稻米抵押出
去。等到了秋收季节，农民却没有自己吃的大米。随着物价的上升，贫
农阶层和小贩及城市贫民的生活日益艰辛。1894年，湖南地区爆发了 东学农民战争并席卷全国。这场运动的背景正是朝鲜开埠后粮食大量对 日流出，农民的经济状况一落千丈。农民要求禁止外国商人随意进入内 地从事商贸活动。
1899年，出于增加关税的目的，大韩帝国政府开放了群山港。朝
鲜王朝时代，群山地区就设有漕仓，发挥着湖南漕运的枢纽作用。开埠 以后，群山地区代理商和贸易商社盛极一时。大韩帝国以富国强兵为目 标，实行增加产量振兴产业政策，给予部分代理商以营业特许权。代理 商们向掌管皇室财政的宫内府缴纳税金来换取营业特许权，进而发展成 近代贸易商社。因此，代理商和贸易商社成为政府的财政来源。
© 群山近代历史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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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山近代历史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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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1904-1905俄日战争之后，日本对半岛的侵略野心昭然若
揭，大韩帝国的近代化进程因此中断。日本人在半岛设置了统监府，大 批日本人开始进入半岛。群山港的朝鲜代理商们组织起行会或公司，想
与日本商人展开对抗，无奈在资金实力方面难以抗衡。日本在1910年 吞并半岛后，总督府对代理商行业加强管制，禁止朝鲜贸易公司在群山 港口经营。
最终，以群山港为中心的锦江、万顷江和东进江流域大片土地被日
本人攫取。日本人农场生产的稻米大量囤积在群山港，准备运往日本。 据朝鲜总督府统计，1914年朝鲜对日本出口大米的总量中，有40.2% 来自群山，33.5%来自釜山，14.7%来自仁川。
其时，日本人在群山一带掌握了高达80%的土地，日本大地主们
的农场得到诸如藤本、大仓、三菱等日本大资本的资金支持。他们的目 的是让朝鲜雇农干活，他们赚钱。
近代化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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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悆未廊
1. 1926年，日本人为庆祝群山港 第三期建设开工而建了一座“米 塔”，共计动用了800多麻袋大 米。该工程一直持续至1933年， 建成三个可以储存25万麻袋大米 的仓库。 2. 上世纪10年代，工人在群山港 口搬运出口日本的大米。日本利 用朝鲜的租佃制，掠夺大米，剥 削劳动力，并选定1899年开埠的 群山作为据点，将“谷仓”—— 湖南地区的大米海运到日本。 3. 日本殖民统治时期，有将近 一万名日本人生活在群山市中 心。如今，还留存着一百多座当 时筑造的日式房屋。这些屋舍现 被改建成民宿或咖啡馆，也是曝 光率很高的电影取景地。
现在，群山地区留存有不少日本
统治时的历史遗迹，整个城市就是一 座近代历史博物馆。仍然留存的建筑 有日本人曾经生活过的高级住宅、专 为日本人修建的东国寺、日本人运营
的朝鲜银行和第18银行等。日本殖 民统治时期还建造了铺有榻榻米的电 影院，用于放映电影或上演戏剧。近
来，知名面包店“李盛堂”前每天都排 起长龙。这家1945年开张的面包店
是接手一个日本家庭从20世纪初开
始经营的名字叫做 “Izumoya” 的面 包店。据说，这家面包店的招牌货红 豆面包类似于日本小甜面包。
另一方面，群山成为了殖民近代化的象征。为了快速高效地将大
米运往日本，这里从很早开始就构建了近代运输网络。1908年，日本 殖民主义者修建了韩国国内第一条柏油马路（全州-群山区间，第26号
国道）。1912年，连接益山与群山港的铁路建成，重要的日本人农场 都有站点。群山港位于潮汐落差相当大的西海岸，因此还架设了一座浮 桥。为了使朝鲜大米更加适合日本人的口味，港口周边出现了不少精米 加工厂，还有一些酿酒厂。
韩国文化和艺术 13
特辑 2
走向近代性之路: 20世纪黎明中的韩国
近代文学才 子的遗产 韩国的近代与殖民统治时期基本上是交叠的。对于作 为社会文化变革先锋的韩国作家和艺术家而言，韩国 近代是一个尤其艰难的时代。他们忍受着穷困潦倒的 生活和病痛的折磨，各自用自己的方式见证了这个时 代的残酷。 成硕济 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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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33年, 金裕贞发表短篇小说《雷阵雨》，从 此进军文坛。他以农村为背景，创作了多部幽默 讽刺小说。 2. 1924年，盘索里名唱朴绿珠(1906-1979)在哥 伦比亚唱片公司首次录制唱片。此后又在其他唱 片公司发行了几十张唱片。她还因被小说家金裕 贞猛烈追求而闻名。
3. 1929年，李箱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京城高 等工业学校建筑专业，成为一名建筑师。第二 年，他的首部长篇小说《12月12日》在月刊杂 志上连载，从此开始了文学创作生涯。他留下多 篇诗作和小说，显露出带有强烈自我意识的现代 主义倾向。 4. 1926年，朴泰远发表诗作《女兄》，进军文 坛，成为20世纪30年代具有代表性的现代主义作 家。朴泰远早期主要以诗歌创作为主，20世纪30 年代以后主要从事小说创作。照片中，朴泰远留 着当时在东京十分流行的“油头”发型。 14 KOREANA 春季号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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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文化和艺术 15
韩
一生直至终老”。
国的传统与文化始终蕴藏着一条金脉：诙谐与 讽刺。金裕贞（1908-1937）就是挖掘这座黄金
正如他所愿，他的名字仿佛一轮望月，映照出熠熠生辉的韩
宝藏的卓越小说家，他把诙谐与讽刺巧妙地嵌
国近代文学。金裕贞的小说仿佛一幅自然主义细密画，显微镜一
入他的作品中。他的小说充满了掩藏在夸张、插科打诨和装疯卖
般描绘了20世纪30年代日本殖民统治下农村社会的阴暗现实。虽
傻背后的智慧和深刻的讽刺。小说中人们喜闻乐见的方言与习语
然叙述手法诙谐、幽默，又充满乡土气息，但其核心却折射出人
比比皆是，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出人意料，污言俗语用得恰到好
民为了生存不得不抛弃基本伦理道德的殖民统治下的朝鲜社会，
处。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金裕贞的作品尽管描述的是他那个时代
以及农村地区的凄惨生活。
的恶劣社会状况和悲惨生活，却引人入胜。
例如，《春春》并非一部纯粹的言情小说，它主要讲述了地
事实上，金裕贞一边与贫困和病魔进行着令人心碎的斗争，
主与佃户之间的剥削关系；《采金的大豆地》看似诙谐幽默，却
一边埋头创作，写出了多部作品。一位没有治愈希望的肺结核患
揭示了朋友、夫妇之间争吵不断、生活不见改善的阴暗现实；在
者像是要把自己日趋恶化的病体全部燃烧殆尽似地写他的小说。
小说《雷阵雨》中，丈夫为了筹得赌资而把妻子送给乡绅，夫妇
1936年春天，金裕贞病重，医生告诉他可能活不过这个秋天。
二人毫不避讳地劝说对方去偷盗和做皮肉生意。
大约在这个时候，有一家杂志在采访他时问他想给这个世界 留下些什么。金裕贞回答道：“我确实想留些东西，但心有余而 力不足，似乎除了结核菌，没有什么可以留下的了。”但他也表 达了他的愿望，“要像望月一般，高高悬挂在夜空，在那里悠然
京城中的年轻艺术家们
金裕贞的作品多数以农村生活为背景，因此人们常常认为他
成长于农村，带有浓厚的乡土情怀。金裕贞确实出生于江原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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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29年，金裕贞高中毕业后同二姐金裕炯 一同生活。照片左侧为金裕贞，中间为二姐 金裕炯，右侧为侄子金永寿。 ⓒ 金裕贞文学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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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友人的肖像》，1935年，具本雄，画布 油彩，62x50厘米
这是李箱的挚友——画家具本雄为李箱创作的 肖像画，画作巧妙地捕捉到李箱极具反抗精 神的内心世界和性格特点。
ⓒ 国立现代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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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附近山脚下的西里村，但从小在首尔长大，因此与在激情、浪
贞的大哥继承了大部分家产，从此大肆挥霍，家运衰败。
漫、绝望和爱情中挣扎的都市作家没有什么不同。他说自己最喜
为了更好地理解那个时代，不妨将金裕贞与其同时代的诗人
欢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并坦言曾在飞驰的汽车中体
李箱（原名金海京，1910-1937）做一对比。李箱生活在首尔的市
验过浪漫。
中心，在那里度过了童年、少年与青年时期生活，他的家在景福
他的父亲是名门贵族之后，在景福宫东南侧云泥洞有一座宽宅
宫的西侧，金裕贞的家在东侧。
大院。他的父亲在首尔和春川有两处住宅，两边来回走动。金裕贞7
李箱出生于景福宫西侧仁王山脚下的西村，出生那年正值大
岁丧母，9岁丧父。1920年，进入家附近的斋洞公立普通学校学习，
韩帝国痛失国家主权。20世纪20-30年代，现代主义思潮风靡京城
四年便完成学业，进入徽文高等普通学校。学籍簿上记载：“家中
（殖民地时期首尔的名称），作为京城现代主义代表作家，李箱
十一口人，兄长两名，家财五万元，品性质朴，身高五尺。”金裕
在回顾自己人生的作品——《终生记》（1937）中说：“我从未
韩国文化和艺术 17
见过水稻”。李箱曾在朝鲜总督府任建筑师，因此常常将京城的
书，展开猛烈的追求。然而，朴绿珠拒绝了，她认为他们的社会
城市空间结构和建筑物作为自己的创作素材。
地位差异太大。朴绿珠对他说她不会再相信男人，请他离开不要
作为一名朝鲜人，李箱有着强烈的民族认同意识，抵制日本 帝国主义的统治。李箱平时喜爱穿韩服恰恰说明了这一点。他的
在她身上白费功夫。据说，第二天有人看到金裕贞在朴绿珠家门 前失声痛哭。
夫人卞东琳回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李箱穿着一件栗色的韩
进入延禧专门学校（今天的延世大学）学习文学专业后，金
式长袍。她说，在他们结婚后的头几年李箱对穿韩服会遭到日本
裕贞因无故旷课被开除。后来，他又进入普成专门学校（今天的
警察盘查极为愤怒。夫人卞东琳回忆中的李箱与人们印象中的李
高丽大学）学习，但由于失恋、旧疾胸膜炎复发和痔疮，致使
箱似乎相距甚远，人们眼中的李箱蓬头乱发、叼着烟斗、颓废不
他休学返回家乡。回乡后，他很快和赌徒、混混以及酒贩子们厮
堪、特立独行、离经叛道。
混在一起。健康每况愈下，胸膜炎恶化成肺结核。在休养期间， 为了改善农村的落后状况，金裕贞设立夜校，教授村民们读书写
汹涌澎湃的激情
字。从那时起，金裕贞开始创作小说。1933年，金裕贞发表了短
金裕贞也曾经说，他平时起居常穿“朝鲜衣服”。两人都以
篇小说《山间旅人》，开始了作为小说家的人生之旅。
各自的爱情经历而闻名。金裕贞追求过后来成为盘索里名唱的朴
李箱与画家具本雄和小说家朴泰远是至交，尤其与邻村长大
绿珠；李箱则与一名叫锦红的青楼女子保持着关系，还共同开
的具本雄是有名的“罗锅画家”与“肺病怪诗人”搭档。通过具
了茶馆。读高中时，金裕贞对当时已是盘索里名唱和当红艺妓的
本雄，李箱结识了锦红，还开了“燕子”茶馆。具本雄还为李箱
朴绿珠一见钟情，坠入爱河。金裕贞给朴绿珠写了不计其数的情
画了一幅《友人的肖像》，描绘了李箱叼烟斗的样子。李箱的妻
ⓒ 金裕贞文学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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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12月，金裕贞在《朝 光》杂志上发表短篇小说《春 春》（左），以戏剧性的手法 描写了上门女婿和把他当作长 工的老丈人之间的矛盾。1936 年5月，他在同一杂志上发表小 说《山茶花》（右），以诙谐 幽默的手法刻画了青春期少男 少女的心理。
李箱的作品主要探究殖民地时期知识分子焦灼的内心世界；金裕贞 的作品则着重反映农村地区衰败的社会现实。二人的文体虽然大不 相同，但却能互相理解彼此的艺术观。
子卞东琳是具本雄继母所生的妹妹，李箱去世后与画家金焕基结
(1936)。《乌瞰图》曾在《朝鲜中央日报》上连载，但由于太过晦
婚，改名为金香安。
涩难懂而引发读者批评，最终被迫中断；《翅膀》通过刻画每天
朴泰远的中篇小说《小说家仇甫的一天》（1934）在《朝鲜中
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主人公形象，展现了近代知识分子矛盾的
央日报》上连载时，李箱曾为其绘制插图。朴泰远结婚时，李箱
自我意识。李箱的作品主要探究殖民地时期知识分子焦灼的内心
担心朴泰远婚后不能经常和自己见面，于是在婚宴留言簿的第一
世界；金裕贞的作品则着重反映农村地区衰败的社会现实。二人
页上写道：“切不可拒绝见面”，可见二人友谊之深。
的文体虽然大不相同，但却能互相理解彼此的艺术观。
1933年，文学组织“九人会”在首尔成立，李箱与朴泰远同为
1936年春天，金裕贞生命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数，但他依旧狂
“九人会”成员。这一组织虽然成员几经更迭，但人数一直是九
饮，连续熬夜创作。夏天到了，金裕贞被送到首尔贞陵附近的一
人，因而得名。“九人会”在无产阶级文学的浪潮中主张没有意
座小庙疗养身体。他戒了烟酒，作息规律，病情一度有了好转。
识形态倾向的纯艺术，成员多为有影响力的作家和最优秀的新人
据说，李箱来看望金裕贞，提议结伴自杀。金裕贞听后，敞开衣
作家，在文坛上具有极高的地位。虽然“九人会”只维持了几年
襟，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拒绝李箱说：“明日的希望正在熊熊
就散伙了，但这些作家却继续通过创作个性鲜明的作品肥沃了韩
燃烧。”看着呼吸艰难的金裕贞，李箱跟他告别说，要去日本。
国近现代文学的土壤。
金裕贞听后，嚎啕大哭。 在与夺命病魔抗争的最后三四年间，金裕贞把自己的生命献
生活的艰辛与肺病的折磨
给了创作。他留下了三十多部短篇小说、二十余篇随笔、一部长
在日本的高压统治下，金裕贞的生活每况愈下，被迫解散夜
篇小说，还有一部译作。1937年3月18日，他在写给他的终生挚友
校，终日百无聊赖。他的病越来越重，继承的财产也所剩无几，
和支持者安怀南的信中说道，“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在
只得辗转于叔叔和姐姐家中，寄人篱下度日。为了写稿赚钱维持
连站起来都困难，整夜睡不着觉，躺在床上遭受时间的煎熬。”
生计，金裕贞不顾身体状况，全心投入创作。
即便如此，他仍然说：“我很想康复，现在是我与死亡最后
进军文坛两年后，1935年1月，《雷阵雨》和《矿脉》分别
的决斗。我急需用钱，却身无分文。我想筹集一百元钱，希望看
荣获《朝鲜日报》和《朝鲜中央日报》的新春文艺奖，金裕贞
在朋友的情谊上，助我一臂之力。” 字里行间，流露出金裕贞对
一跃成为文坛备受瞩目的新人作家。紧接着，金裕贞加入“九人
生命的不舍。他接着说，打算用这笔钱买些鸡和蛇炖着吃，恢复
会”，与老会员李箱成为朋友。二人之间有许多共同之处。肺结
精力。然而，还未等收到回信，便在3月29日清晨悄然离世。
核折磨了李箱几乎一生，金裕贞也饱受此病之痛。金裕贞幼年父
大约在金裕贞离世二十天后，4月17日，李箱也在东京的一家
母双亡，李箱则由伯父领养，从小与亲生父母相隔异地。二人都
医院里，因肺结核去世。给李箱治疗肺病的日本医生说，“他的
生活在极度贫困中。
肺已经完全衰竭”。两位天才作家，在二十几岁的青春年华，就
李箱的代表作有诗歌《乌瞰图》(1934)和短篇小说《翅膀》
这样先后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李民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19
或诗人出版聚会。据说，朴泰远参加 的追求纯文学的小型团体“九人会”会 员们也来这里碰头。
纸醉金迷的人们
仇甫出了茶馆，向着京城府厅方
向走去。走着走着，他看见德寿宫大 汉门，心想，“破旧的宫殿真是让人 心生郁结”。他突然碰见了小学时的 1
孤独。
仇甫心想，也许到人多的地方心
情能好一些，于是便来到了京城站候
车室。然而，“茫茫人海中，却找不到 任何一丝人间温情”，看着眼前年迈
每天正午时分，仇甫手里拿着笔记本和手杖出家门。他无处可去，终于在 第二天凌晨回到家中。这是朴泰远（1909-1986）的中篇《小说家仇甫的一 天》——一部著名的带有元小说特点的自传体小说，描述的仇甫的一天。仇 甫是朴泰远笔名，《小说家仇甫的一天》于1934年8月在《朝鲜中央日报》 连载，他的朋友李箱为作品绘制了插图。我们不妨通过回顾朴泰远的小说 来领略近代首尔的城市风光。 无所事事，直到26岁还没有一份像
样的工作，婚也不结，每天只是写写 文章，他的母亲对此很是不理解。今 神，走出了家门。他也不知道自己要 去哪里，穿过电车道，抬头望了望和 信商会（1931年开业，韩国第一家
百货商店，也是当时首尔最高的建筑 物），抬脚走了进去。在那里，仇甫
点，仇甫走进一家茶馆，里面都是像 他一样无所事事的人，喝着茶、抽着 烟、聊着天，或听着音乐。他们大都
很年轻，好像“正在昏暗斑驳的光线里 倾诉着各自的忧郁与痛苦”。仇甫看着 自己头上方悬挂着的一幅画作，突然 觉得，要是有一笔钱能去西方，哪怕 是能去趟东京，也会很幸福。
自己，到哪里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茶馆），位于现在的小公洞朝鲜酒店
仇甫来到钟路街头，不假思索
地坐上电车到了东大门，然后又返回
2
仇甫在茶馆里点了一杯咖啡和一
包香烟，这家茶馆名叫乐浪厅（1931
殖民城市里的忧郁青春
处探听消息的可疑青年，他只觉一股
来，在朝鲜银行门口下了车。下午两
遇到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孩子正在等电 梯，心中不由地羡慕起来。他兀的问
患病的女人、从地方来京的商人、四
年开业，是京城首家由韩国人经营的 附近。乐浪厅的老板是一位画家，所 以这里二楼是画室，一楼是茶馆。每 周五，乐浪厅都会播放胜利唱片公司 的新曲，还时常举办画家个人作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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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国文化产业振兴院
天也是如此，仇甫不顾母亲担忧的眼
旧的同窗只是冷冷地打了个招呼，便 走开了，留下仇甫一人承受着落寞与
与小说家仇甫一起漫步在 20世纪30年代的首尔
从东京留学回来后，仇甫一直
同窗，高兴不已。可没想到，衣衫破
虚幻和伤感涌上心头，反而陷入了更
从茶馆里出来，一起去吃牛骨清汤，
生活在一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连评
人独自走在光化门通（今钟路区世宗
深的孤独之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 论家、诗人都在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大 发横财。在京城站候车室里，他又偶 遇到了初中同学，一个当铺老板的儿 子，毫无教养，正和一个漂亮的女人 待在一起。仇甫心想，他们一定是做 着肉体与金钱的交易，享受着各自的 幸福与快乐。
接着，仇甫又给一个朋友打电
话。那个朋友是一位诗人，也是报社 的社会部记者，二人在茶馆见了面。 朋友抱怨自己为了挣钱，每天都要写 关于杀人犯和纵火犯的报道，随后还 点评了一番仇甫的小说。两人聊了一 会儿詹姆斯•乔伊斯，然后走出了茶
馆。朋友说要马上回家吃晚饭，于是 便乘电车离开了。再一次孤身一人的 仇甫为了缓解痛苦而提醒自己，朋友 和自己不一样，他是有工作过正常生 活的人。
黄昏下的孤独
仇甫孤独地徘徊在钟路十字路
口，走过钟路警察署。他走进另一间 茶馆。这间小小的茶馆的老板是他的 朋友，当得知老板现在外出，马上就 回来的消息后，仇甫决定在茶馆里坐 着等一会儿（这间茶馆是诗人李箱与
吃完饭后就各奔东西了。仇甫又一个 路），一个10岁孩童哼唱着春之歌走 了过去。两个醉汉互相搭着肩膀，唱 着《愁心歌》从他身边经过。当一个 戴着学位帽的男子与一个年轻女子并 肩走过时，仇甫默默地为二人的爱情 送上了美好的祝福。
在街上，仇甫遇到了朋友的两个
侄子，便给他们买了西瓜，打发他们 回家了。然后又向和朋友约好见面的 乐浪厅走去。路上，他看到送电报的 邮政自行车从身边经过，突然想收到 一封电报，感受将电报拿在手里的那 份感动。于是，他想象着自己买了几 千张明信片，坐在茶馆的角落里，给 朋友们写信。顿时，他的心中涌上一 股莫名的满足。
凌晨的钟路大街
仇甫走进茶馆，在角落坐下，静
静地欣赏小提琴家米沙•艾尔曼演奏
的柴可夫斯基的《忧伤圆舞曲》。这 时，一个人寿保险公司的推销员正在 一旁和一群人喝着昂贵的啤酒，这个
4 1. 1934年8月，朴泰远的中篇小说《小说家仇甫的一天》在 《朝鲜中央日报》上连载，这是诗人李箱为作品绘制的插图。
2. 小说中出现的和信商会建于1931年，是韩国最早的现代百 货商店，位于现在的钟路十字路口，1987年因道路扩建而被拆 除。
3. 京城站（旧首尔站大楼）始建于1900年，最初只是一个三十 多平方米大小的木制建筑。后来随着旅客的增加，1925年重建 为地下一层、地上两层。在当时，与东京站一样都属于亚洲最 大的火车站。2003年，高铁站建成，这座老建筑被用作综合性 文化馆，举办各种演出和展览。
4. 画家李顺石毕业于东京上野美术学校，1931年开办了“乐浪 厅”茶馆，这家茶馆位于现在的小公洞朝鲜酒店附近，是当时 京城“新男性”们经常聚会的地方。
推销员突然认出了他，并邀请他一起 共饮。仇甫推辞不下，只好过去坐在 一起。看着眼前这些甚至能把小说也 换算成货币价值的人，他心中充满了
症状各不相同罢了。
就和朋友一同离开了。
路大街上小雨淅沥，但却依然行人如
茶馆最大的特色是整面墙装的都是玻
苦的小说家，两个心情忧郁的人来到
自己回家的母亲，眼前浮现出母亲那
边透过玻璃欣赏穿着长筒袜与皮鞋走
的大型社交场所——“咖啡天使”）喝
恋人——青楼女子锦红共同经营的“燕
子茶馆”，1933年开业，前后共营业两 年时间）。据当时某杂志报道，“这间
璃”。 客人在茶馆里常常一边喝茶，一 在钟路大街上的新女性。仇甫在这里 等着等着，想起了自己在东京留学时 爱过的一个女学生。
朋友终于回来了，仇甫和朋友
不快。碰巧这时，朋友推门进来，他 一个是清贫的诗人，一个是穷
钟路咖啡馆（据推测是当时京城有名 酒。仇甫的朋友患有“饮酒无感症”，
也就是说，饮不出酒品的味道。仇甫 说这是一种精神疾病，他觉得也许这 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精神疾病，只是
走出咖啡馆已是凌晨两点，钟
织。突然仇甫想起了夜不能寐、等待 “带着孤独和悲伤的瘦削的脸庞”。朋
友说，“明天见。”仇甫答了一声，“明
天开始，我要在家写作。”于是，他加 快脚步朝家走去。离家时，仇甫原本 是要寻找自己的幸福。而现在，他却 开始思考起母亲的幸福来了。
韩国文化和艺术 21
特辑 3
走向近代性之路: 20世纪黎明中的韩国
打开近代之门的 新女性 新女性接受了西方教育，力争摆脱儒家男女有别的禁忌和束缚， 她们是与近代文明进行碰撞的时代象征。她们通过穿着和发型引 领新的时尚，享受和男性平等的权利，憧憬恋爱和婚姻的自由。 但是，她们的大胆尝试也常会迎来悲剧性的命运。 金芝英 大邱天主教大学国语教育系教授
22 KOREANA 春季号 2019
对于连外出都不自由的朝鲜女性来 说，虽然“近代”带给她们受教育 机会和根据自己意愿行动的权利， 但是这种自由来之不易。那些通过 新思想来追求生活变化的新女性们 大都遇到了非难与挫折。
韩国文化和艺术 23
代韩国的代表性讽刺小说家蔡万植（1902-1950）是以一部短
近
无法全部接收的情况。但从全社会整体上来看，这
篇小说在文坛上扬名的，小说描写了主人公在火车上与一个
并不代表女学生的数量是很多的。根据朝鲜总督府
女人相遇的故事。这部小说以《三条路》为题，1924年发表在
的统计，1923年，在公立和私立共7所中学里，共有
主流文艺杂志上。小说没有特别的故事情节，只是描述了男主人公在行驶的火
女生1370名，约占女性总人口的0.6%。接受中等以
车上与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看起来很清爽的女学生”频频目光相对的片段。
上教育的女学生就更少了，只有0.03%。
用现在的视角来看，没有什么“事件”可言。但是在当时，年轻男性与素不相
稀有的女学生受到了世人不同寻常的关注。不
识的女性长时间近距离坐在一起是很新奇的。故事发生在火车上，这样一个具
久之后，她们表现出新的集体特性，被冠以“新女
有近代性特征的空间是很特别的，由此成为了小说的素材。此外，这位女性还
性”之名。新女性从外表上最显眼，她们穿短裙、
是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常见的“新女性”。
高跟鞋，打黑雨伞，紧跟流行趋势改变发型，通过
小说的青年主人公这样描写她：“衬衫是白色的，裙子也是白色的，内衣
这些彰显自己作为新女性的特征。为了更加卫生和
是白色的，长到膝盖的袜子也是白色的，施了粉的脸还是白色的，只有细高跟
方便活动，梨花学堂、贞信女学校等大部分学校将
鞋和优美慵懒垂下的诱人麻花辫是黑色的”。在那个时代，女学生属于极少数
由传统长裙改良而来的长度至小腿的黑色筒裙和传
群体，即使与女学生只有两三次近距离的眼神碰撞，也让青年无法掩饰内心泛
统白上衣指定为校服，这成为当时女学生的象征。
起的波澜。关于青年的这种心理描写使这部小说在当时有机会“步入文坛”。
黑雨伞代替以前用于遮脸的裙子，但随着黑雨伞逐
在这部小说发表的20世纪20年代初，与女学生接触还是十分稀有和特别的“事
渐改为亮色的阳伞，伞也成为了一种装饰品。不仅
件”。在以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开化期朝鲜为背景的近期热播韩剧《阳光先
是阳伞，皮鞋、袜子、皮带、围巾、手帕、眼镜等
生》中，主人公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她脱下用于遮面的长衫，在西方女教师的
物件也随流行而变化，这些都显示出了新女性的社
学堂里学习英语。但是在20世纪10年代，朝鲜女性上学还是极不寻常的。
会身份和地位。 尤其是发型，是评判新女性的重要标准。那
火车上遇见的女学生
时，有将头发弄蓬松后在后脑勺扎成圆牛粪状的被
1886年，美国传教士开办的韩国最早的近代女性教育机构——梨花学堂在首
称为“牛粪头”的日式唐人发髻，还有在此基础上
尔贞洞开业。但是直到20世纪10年代，招生始终很不容易。教师们甚至要到各家
改良的云髻，20世纪20年代中期，又重新流行起了
去恳求，“如果有女儿或者姐妹，请一定送到学校来，一分钱都不收，我们会
韩式传统的编发，此外还有被称作“假髻”的假发
教她们知识。”但是，在梨花学堂学生积极参加1919年“三一独立运动”的事实
等，发型的变化十分多样。此外，还有一些女性认
被传为美谈以后，情况有了改变。由于申请入学的学生大幅增加，甚至出现了
为更加果敢的短发是女性解放的标志。由于在经
ⓒ All that图书出版公司
1. 1926年发行并获得高人气的《二八青春》 是大成书林发行人兼编辑——姜殷馨创作的恋 爱小说。这个时期，随着自由恋爱思想成为 新风尚，以恋爱为主题的小说盛行一时。 2.《春调》，金仁承，画布油彩， 147.2x207厘米
1
24 KOREANA 春季号 2019
1942年在第21届朝鲜美术展览会上展出的金 仁承的代表作，两幅大画布上描绘的是一群 欣赏大提琴演奏的新女性。
2 © 韩国银行
济、时间和卫生上都更具优势，短发得到了新女性 的支持。但是，也有很多男性认为“头发是女人的 生命，短发剥夺了女性的美”，对短发极其厌恶。
憧憬与批判
20世纪20年代中期之后，女性不仅去学校，还出现在街道、音乐会、讲演
会、剧场、公园等公共场合。女性的活动范围变得越来越大，于是学校想用严
新女性在外表和生活上表现得与众不同，是要
格的规定来管教女学生。他们禁止女学生看电影或听音乐会，要求女学生外出
显示自己不同于“旧”的“新”。短裙和高跟鞋不
的时候要有家人或其他同学陪同，携带除教科书之外的杂志或书籍需向学校申
是单纯的装扮，而是体现新女性愿望的文化象征。
报。此外，由于寄宿比较混乱，学校强烈建议女学生住在学校宿舍，甚至对信
她们渴望按自己的意愿恋爱，在有钢琴的充满文化
件往来也进行严格的限制。
气息的房屋中经营新式的家庭，和丈夫一样享有平 等的权利，用新思想教育下一代。
“风纪紊乱”这一含义模糊的词语就是在这时开始流行的， “风纪”二字 用得很妙。着装奢侈或者进出咖啡厅、饭店等行为是风纪紊乱，翘课去看电影
但是，社会并没有轻易肯定和接受她们的愿
也是。最危险的风纪紊乱行为就是男女交往，不经父母允许与男生交往被归类
望。随着女学生的数量显著增加以及新女性的着装
为应处以退学的“恶行”。女学生在精神上比较脆弱和不成熟，所以要保护她
受到热议，指责的声音也在增多。当时的报纸和杂
们远离冲动和诱惑——这种想法是所有规定的基础，而这种想法根植于认为女
志强烈批判了她们的“奢侈和虚荣”。据说那时一
性保持性纯洁最为重要的以男性为中心的思想。
双皮鞋的价格接近两大麻袋大米的价格，因此她们 在装扮方面的花费也确实不菲。
当时社会之所以想用严格的规定来管教女学生，与认为新女性表现出的近代 是艳丽和奢华的观念不无关系。20世纪20-30年代，朝鲜的知识分子在力图独立
韩国文化和艺术 25
短裙和高跟鞋不是单纯的装扮，而是体现新女性愿望的文化象征。她们 渴望按照自己的意愿恋爱，在有钢琴的充满文化气息的房屋中经营新式 的家庭，和丈夫享有平等的权利，用新思想教育下一代。
自主地实现国家近代化失败后，臣服于殖民地的统治，不得不过屈辱的生活。
是一种过开化生活的方式的观念影响下，抛弃糟糠
在那种情况下，新女性追求的理想生活与阴郁的现实显得格格不入。男性知识
之妻与心仪的女性同居在他们看来是太正当不过的
分子没能成为近代国家建设的堂堂正正的主体，他们对女学生抱有憧憬和批判
社会行为了。不结婚只同居的女性被称为“第二夫
这样的双重情感。对于他们来说，女学生既是近代的象征，又是“放纵而浅薄
人”。但是，这样的风潮给新女性和旧女性都带来
的虚假近代”的危险且不纯洁的象征。
了痛苦。 面对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差距，青年们想以更加
恋爱与自杀
强烈的热情来确认自我的纯粹性。兴奋的期待与炽
在近代以前的朝鲜社会，婚姻完全由父母决定，个人自由选择配偶是不可能
热的情感经常导致自杀这样的过激行为。20世纪20
的。“恋爱”是从日本传入的新词，是从英语“Love”一词翻译过来的。这个词
年代中期，“殉情”开始像传染病一样蔓延，这正
传播了由当事人自主自愿进行的西方结婚方式，在当时引起了强烈反响。恋爱
是这种背景的产物。1923年，23岁的女性康明花服
成为了拒绝父母干涉婚姻并且根据个人意愿选择配偶的新风俗，在社会上引起
食老鼠药，死于爱人膝上，这一事件被各大报纸和
了一股潮流。这被看作是一种超越了贫富、贵贱、学历的高尚感情，形成了青
杂志大写特写。康明花是艺妓，她与富豪之子张炳
年男女把自己看作生活主人的观念。因此，社会上出现了将恋爱等同于过开化
天相爱，但是遭到张家人的强烈反对，因此自尽。
生活的奇特现象。
张炳天曾经带她躲避到日本，但是受到留学生同学
但是在恋爱这个“新思想”开始传播的时候，很多青年知识分子已经按照过
的斥责，认为他给朝鲜人的名誉抹了黑。康明花死
去的习俗与父母指定的女性结了婚。他们想脱离父母指定的婚姻，与自己选择
后，张炳天也随之以同样方式离世。在那之后，康
的女性生活，甚至还在学校里结成了“离婚同盟会”等社团，掀起了婚姻无效
明花的名字成为纯洁爱情的代名词，被深深地刻在
化运动。很多人没能如愿离婚，就与自己选择的女性同居。在恋爱和自由婚姻
了人们的心里。他们的故事在其后几十年间被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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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皮尔女校
26 KOREANA 春季号 2019
1. 部分因“三一运动”而入狱的斯皮尔女校 学生的出狱纪念照。斯皮尔女校是1908年由美 国传教士尤金•贝尔在全罗南道光州开设的学 校，旨在推广女学生们的近代化教育。虽然全 国的女学生数量并不多，但是大部分女学生都 积极参加了“三一运动”。
2. 毕业于早稻田大学英文专业的金佑镇从大学 时期就开始创作和导演戏剧。创作于他自杀当 年——1926年的《难破》是一部自传性作品，该 剧描写了在儒教式家族结构中学习西方思想的 年轻诗人没落覆亡的过程。 3. 尹心德是韩国最早学习西方音乐的女歌唱家 和演员，她作为明星多次受邀在京城举办的各 种音乐会上演出。据说热门歌曲《死的赞美》 的歌词就是她因为对无法实现的爱情感到绝望 而决心结束生命后创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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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中央日报
了数篇小说，还被创作为歌曲和电影。
《那天晚上》（1921）中的因恋人的背叛而死。
1926年，在从日本下关到釜山的船上，金佑镇
死亡是在恋爱的理想面前证明心灵纯粹性的方法，而另一方面也是对理想和
和尹心德一起跳入暖流自尽，这引起了比康明花
现实的不一致进行抗争的强烈表现。对圆满爱情的坚信，与之大相径庭的现实
事件更大的轰动。当时二人都是29岁，金佑镇是
中的诸多问题，当它们相碰撞的时候，青春以死亡这样的扭曲形式迎来了独立
近代戏剧的先驱，曾经参与在东京学习艺术的留
自主的高峰。
学生于1920年组织的戏剧艺术协会的成立工作。 尹心德是韩国最早的女高音歌唱家，在当时很有 名。已经多次传出绯闻的音乐界明星与家中留有
未完成的梦
在朴婉绪（1931－2011）的自传小说《妈妈的木桩》（1979）中，儿时的
妻儿的知名作家的结伴自杀，受到了社会的猛烈
“我”因妈妈渴望和逼迫她一定要成功并成为新女性而备受折磨。“新女性是
谴责。与对待曾是艺妓的康明花不同，大众对尹
什么？”对于女儿的这个问题，妈妈的第一个回答是对外貌的描写。即，新女
心德并没有那么宽容。
性“不把头发在脑后绾成发髻，而是梳成日式唐人发髻，衣服也穿露出小腿的
无论是令人感到惋惜和憧憬，还是遭到批评和 谴责，不断有无法实现爱情的年轻男女自杀，都成
黑色筒裙，穿高跟鞋，拎手提包”。年幼的女儿实在不喜欢这样的穿着，她想 系红色飘带，然后配上黄色裙子，穿上花鞋。
为了严重的社会问题。进入20世纪20年代中后期，
女儿又问。“新女性都做什么？”这次母亲略微露出尴尬的表情，回答说：
甚至有时候会一天内在报纸上看到三四桩这样的事
“新女性就是学习很多东西，对这个世界的道理，没有不知道的，下定决心的
件。这是年轻人对情感自由的渴望遇到恶劣环境而
事情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女人。”
产生的悲剧。快速发展的早期韩国近代小说以恋爱
在殖民地后期，一位只依靠针线活为生，仅凭要使孩子受教育的热情从乡
为主题的作品从不同角度描述青年男女的死亡，
下搬到首尔的母亲，她所梦想的女儿的未来就是这样的。那时，韩国社会第一
吸引了大众的关注。例如，李光洙（1892-1950）的
次接触到叫做“近代”的西方文化，经历了生活和认识上的剧变，也许那些将
《尹光浩》（1918）中的因无法得到回报的感情而
古老的习俗抛在后面、走出闺房的女性们所希望和梦想的未来也是那样的吧。
死，罗稻香（1902-1926）的《幻戏》（1923）中的
在最终迎来解放，又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后，在实现了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的今
为错误的选择赎罪而死，方定焕（1899-1931）的
天，女性们向那些母亲们的梦想靠近了多少呢？（孙鹤云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27
特辑 4
走向近代性之路: 20世纪黎明中的韩国
流行音乐， 在绝望中盛 开的花
20世纪初，随着国外唱片公司进入韩国并发售商业唱片，能够播 放唱片的留声机便逐步走进大众生活，流行音乐开始真正在韩国 人之间传播开来。早期的流行音乐可分为爵士歌曲、漫谣、新民 谣、流行歌四个种类，反映出了当时的社会面貌与民众感情，并 且成为当今韩国流行音乐的坚实根基。
ⓒ 闻庆市老路博物馆
张攸汀 檀国大学博雅教育系教授
18年韩国流行音乐界的热门话
20
（讫法），在韩国最早发行的英文杂志《韩国宝库》
题是防弹少年团。他们不仅刷
1896年2月号上发表了一篇题为《韩国声乐》的文章，
新了诸多记录，而且还冲出韩
介绍了《阿里郎》的歌词与乐谱。他写道：“在普通
国走向世界，重新书写了世界流行音乐史。他们最引
的韩国人眼中，这一首《阿里郎》在音乐中的地位如
人注目的成就是，在一年里有两张专辑在“公告牌200
同白米饭在食物中的地位”。当时，赫尔伯特所介绍
强专辑榜”中名列榜首。这样的纪录，作为韩国歌手
的《阿里郎》是一首《古阿里郎》，与现在人们所知
是首次，作为外语类专辑也是首次。
的《本调阿里郎》不同。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当时
最近，可以看到以防弹少年团为首的众多韩国流
《阿里郎》是很流行的。
行音乐歌手和歌曲在国外获得了狂热的反响，这让人
在符合当代意义的流行音乐正式出现之前，显然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大约一百年前，当流行音乐开
有过深受同时代人喜欢的歌曲。这些歌曲与时下流行
始萌芽于因丧失主权而不得不过着悲伤与自嘲生活的
音乐的明显区别在于，流行音乐是通过唱片产业和大
民众之间时，又有谁能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景象呢？
众媒体传播的。商业唱片的最终目标是追求利润，因
留声机与商业唱片
伴随着近代的开端，流行音乐同“大众”这一概
此流行音乐既是艺术作品，同时也是商品。这也就是 为什么无法将赫尔伯特介绍过的《阿里郎》列入流行 音乐范畴的原因。
念一起登上历史舞台。但是，不能因此就说在近代之
韩国的唱片产业始于1907年，是从美国唱片公司
前韩国民间没有广泛流行过的歌曲。举例来说，极为
“哥伦比亚唱片”首次售卖商业唱片开始的。哥伦比
热爱韩国的美国传教士和教育家霍默•B•赫尔伯特
亚唱片公司将京畿名歌手韩寅五和艺妓崔红梅的歌曲
28 KOREANA 春季号 2019
美国传教士兼教育家霍 默•B•赫尔伯特（讫 法）将口头流传下来的 《阿里郎》最早写成了 五线谱，与其《韩国声 乐》一文一同发表在 《韩国宝库》1896年2 月号上。
录制下来并公开发售，紧接着“维克多唱片”公司也 将韩国传统音乐收录进了唱片。此后，当时知名歌手 的唱片竞相面市。因此，留声机对这一时期流行音乐 的传播起到了核心作用。在20世纪20年代后期收音机 广播出现之前，作为西方新事物的留声机走入了上流
《静听》，金基昶，1934年， 丝绸彩绘，159x134.5厘米
为了画出20世纪30年代具有近代西式家 庭模样的这幅画，他借用了一位住在附 近的医生画家装修得很好的画室。作为 金基昶的早期作品，这幅画受到了他的 老师金殷镐的日式彩绘画的影响。
社会的日常生活，这对音乐的发展与通俗化做出了巨 大的贡献。
爵士歌曲与摩登男孩、女孩
与大部分新文化现象相类似，韩国的近代流行音
乐也是在外来文化与本土文化既竞争又共存的碰撞中 诞生的。韩国的流行音乐大体上受到了三种音乐的影 响：韩国传统音乐、西方音乐以及日本音乐。虽然这 三种音乐的影响是互相杂糅在一起不是单一的，但是 根据受哪种音乐影响相对来说更多，初创期的韩国流 行音乐形成和发展成为各自不同的类型。 所谓韩国的近代流行音乐可分为四类，即：爵士 歌曲、漫谣、新民谣、流行歌（也称演歌）。这样的 划分虽然不是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但是从流行音乐正 式出现的30年代起，有时会在歌名上方标出这样的类 型名称以示区分。 当时的爵士歌曲与现在的概念不同。在当时，所 谓“爵士歌曲”，不仅包括美国爵士，还包括受到西 方流行音乐影响而出现的通俗歌曲，甚至包括拉丁音 乐。韩国人很早就通过赞美诗与西方乐队接触到了西 方的音乐与乐器。自20年代中期以后，西方音乐的影 响力变得更大了，在这样的背景下，韩国社会出现了 “爵士热”。 举例来说，1926年，全罗道巨富之子白命坤带领 韩国足球队去上海参加完客场比赛回国时买回来了爵 士乐器与乐谱，并组建了“韩国爵士乐队”。20年代 末，旨在追求享乐情绪的“爵士歌曲”在堪称都市男 女代名词的京城摩登女孩与摩登男孩之间广为流行。 在这股风潮中，电影与唱片的影响甚巨。但是，投向 他们的目光并不都是友好的。当时某个知识分子就曾 针对“爵士热”嘲讽道：“摩登女孩与摩登男孩浮夸 地跳着扭屁股舞。”但是在签约唱片公司的演奏者 中，也有不少人以西方爵士演奏者为榜样，刻苦练习 正宗的爵士音乐。 得益于20年代末的“爵士热”，自30年代初起， 名为“爵士歌曲”的流行音乐正式出现。起初，大多 是流行于西方或日本的歌曲的翻唱曲，如《Dinah》。 ⓒ 云甫美术馆
韩国文化和艺术 29
但到了30年代中期以后，也出现了像《茶馆的绿色 梦》这样的原创曲。
对世态的讽刺
漫谣与其说是一种按照音乐形式划分的类别，不
如说是一种带有幽默性质的歌词。“漫谣”一词出自 相声，一般是由两个人配成一对，你一言我一语地讲 有趣的故事。漫谣类似于相声，是把滑稽可笑的内容 写成歌词。漫谣的笑可以分为诙谐性与讽刺性两种。
如果韩国不曾成为日本的殖民地，那 么韩国的文化与音乐显然也会变得不 同。但是，仅从日本流行音乐的影响 这一角度，是无法说明韩国近代流行 音乐的。这是因为文化是非常复杂 的，也是流动的。
如果说前者是同情的笑，那么后者便是批判的笑；如 果说前者是温暖的笑，那么后者便是冷酷的笑。 从50年代开始到70年代，《游览首尔》这首歌曾 广为流行，这首翻唱曲的原作是1936年姜弘植演唱的 《快乐的乡下老头》。这首歌曲诙谐地描述了一位乡 下老头第一次乘坐火车来到首尔后麻烦不断的遭遇。 听歌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但另一方面也
象的方式寓教于乐，在这一点上讲，是很有意义的。
会对乡下老头犯的错心生同情，因为他和在近代汪洋
政治上的压迫与审查越严酷，讽刺往往会越活跃。有
中漂流的韩国大众实在很相像。与之形成对比的是
鉴于此，这首歌可以说是一首可以从中想象韩国民众
1939年哥伦比亚唱片公司发售的《荒唐的大学生》。
如何忍受日本帝国主义压迫与掠夺的歌曲。
作为一首讽刺歌曲，它讲述的是一个因痴迷于恋爱与
新民谣，顾名思义，带有自生性流行歌曲的特
台球而连学校也不去的邻家大学生。可以说，它不单
征，它借用传统音乐或民谣的某一部分，试图继承传
讽刺了邻家大学生，也讽刺了具有这种行为表现的所
统的一些元素。它采用多种方式融入传统音乐元素，
有大学生。特别需要强调的是，这首歌以讽刺社会现
有的借用副歌，有的使用传统乐器伴奏，有的运用
1929年夏天，韩国爵士乐 队首次在京城广播电台演 奏后拍摄的照片。20世纪 20年代，以京城为中心刮 起了爵士风，1925年组 建的这支乐队于1926年2 月获得《朝鲜日报》的赞 助，进行了创团演出。 30 KOREANA 春季号 2019
2. 1935年，欧肯唱片公司 发售的李兰影的《木浦的眼 泪》，抚慰了殖民统治下的 朝鲜人的悲伤，至今仍广受 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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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国大学韩国唱片档案研究所
1. 1907年哥伦比亚唱片公 司发售的第一张商业唱片 《韩国人之歌》是一张只 单面录有歌曲的唱片，其 中录有由韩寅五演唱的京 畿杂歌。
3. 1940年，欧肯唱片公司 旗下三名歌手共同录制的 《姑娘合唱》。1932年成 立的欧肯唱片公司是首家由 朝鲜人成立的唱片公司，曾 推出了许多受欢迎的歌手。
ⓒ 韩国文化产业振兴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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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唱法。特别是罗云奎于1926年拍摄的电影《阿里
合，形成了演歌。日本当时也没有把这种音乐叫做演
郎》的主题歌，在当时大为流行，从这首歌便可窥见
歌，而是叫做“流行歌”。“流行歌”被改称为“演
初创期新民谣的面貌。
歌”，作为传统风格的流行音乐站稳脚跟并受到礼遇
苦难生活的慰籍
20世纪30年代中期，出现了大量艺妓出身的唱流
是60年代的事了。因为日本在确立国家认同的过程中 将演歌作为传统音乐予以优待。总之，日本的演歌可 以说是“造出来的传统”。
行歌曲的歌手。这些在艺校或正规学习过舞蹈与歌唱
在韩国，演歌因为是受日本影响的音乐而在很长
的艺妓，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现成的艺人”。特
时间内受到了压制。尽管如此，演歌仍获得了人们的
别是能很好运用传统唱法的出身于艺妓的歌手，在新
响应，以坚韧和强大的生命力存活了下来。据推测，
民谣领域崭露头角。较之于其他音乐类型，当时流行
韩国的演歌被用作流行音乐的一个种类的名称是在50
音乐的听众更狂热于具有“朝鲜味道”的新民谣。得
年代以后。日本帝国主义强占时期诞生的韩国演歌，
益于这样的时代背景，曾于1933年录制过唱片的艺妓
无论是当时还是今日都享有盛誉，因为它承载了苦难
王寿福在由文教杂志《三千里》的发行方——三千里
的生活和情感。《异乡生活》表达了在陌生土地上生
公司于1935年主办的“唱片歌手人气投票”中荣登女
活的惆怅，《木浦的眼泪》体现了对日本帝国主义的
歌手单元榜首。
消极抵抗。这些都是当时触动过大众心弦的具有代表
现在被称为“演歌”的歌曲也是在这段时期出现 的，当时被称为“流行歌”，大体上受到了日本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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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流行歌曲。有抒发内心痛苦的歌曲，这给当时的 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安慰。
歌曲的影响，具有两拍、小调、五音阶这些形式上的
韩国的近代性没有能够自发和自主地实现，可以
特点。但是，假如深究一下对这些歌曲产生过影响的
说是令人绝望的。但即便是在绝望中，生活与文化也
日本流行音乐，我们就会发现，事实上这并不是日本
仍旧继续着，并出现了一些能视为现代流行音乐根基
所固有的。日本很早就积极吸收西方文化，包括西
的歌曲。韩国的流行音乐是一朵盛开在近代黑暗中的
方音乐。在这一过程中，西方音乐与日本音乐相融
鲜花，抚慰着人们悲伤的心灵。（金粉红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31
特辑 5
走向近代性之路: 20世纪黎明中的韩国
文化全球化： 往昔与当今
1876年签订的《朝日修好条约》迫使朝鲜半岛门户大开，进而带来了快速的文化变迁。一个世纪后的今 天，在文化全球化大潮中，韩国正在迎来第二次“开化”。与一百年前不同，“新开化时期”的韩国正积极利 用数字化媒体向全球展示其文化潜力。 郑德贤 大众文化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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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
播电视剧《阳光先生》无疑是2018年韩国大众文化的巅峰之 作。该剧以19世纪末美国、法国、日本舰队先后入侵，迫使 朝鲜开埠为背景，展现了那些为保家卫国血染沙场的无名义
兵的事迹，在观众中引起了深刻的反响。除义兵抗争外，该剧的重要意义还在 于描述了随着西方新文明涌入所导致的朝鲜社会出现的裂痕，以及社会各阶层 在意识方面的变化。 尽管此前也不乏讲述开化时期的影视剧作，但大多以抗日叙事为主。《阳 光先生》有了重大突破。该剧不仅重现了汉阳大街上的西式酒店、法式面包 房、日式居酒屋和洋装店，还表现了发生在这里的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故事的核心是活力四射的女主角，她选择了一条与自己名门出身相悖的道 路。这名大胆的女子拒绝家族包办的婚姻，与贱奴出身偷渡至美国后被作为海 军陆战队军官派遣回驻汉阳公使馆的崔尤金坠入爱河。她还偷偷向平民猎人学 习射击，成为打击亲日势力的狙击手。女主角是开化时期女性的化身，她们独 立、积极，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新开化时期要求的文化内容
《阳光先生》还有另一象征意义。作为一种新范式，该剧展示了合乎当今
由数字化网络连接的文化全球化所要求的文化内容。《阳光先生》仅制作费用 就高达430亿韩元（约合3700万美元），且在播出前就完成了制作，这在韩国国 内有限的电视剧制作环境下，简直是天方夜谭。是海外平台网飞高达总制作费 70%的投资使这一切成为现实。通过全球媒体服务提供商的实时播放，全世界 的观众可与韩国国内同时段收看此剧，韩国电视剧内容的制作和消费方式也发 生了彻底的改变。 当前，韩国国内大众文化内容制作迎来转型期。越来越多观众通过网飞、 优兔等海外平台实时观看产自世界各地的视频内容。进入“新开化时期”的韩 国媒体和娱乐产业必须在走向国际市场和坚守国内市场之间做出抉择。
ⓒ 朝鲜日报
1 1. 2018年9月24日，韩国天团防弹少年团出席在美国纽约 联合国总部会议厅举行的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起的青少年 新倡议“无限一代”活动，队长金南俊代表防弹少年团在 第73届联合国大会上发表演讲。他在演讲中劝勉全世界青 少年“要寻找自己的声音”，引起巨大反响。 2. 记录防弹少年团2018年8月在韩国首尔蚕室奥林匹克体 育场举行演唱会的纪实电影——《防弹少年团世界巡演： 爱你自己在首尔》中的一幕。该电影是继《燃烧舞台： 电影》之后第二部防弹少年团的纪实电影。2019年1月26 日，该片在95个国家的3800块荧幕上同时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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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gHit娱乐
韩国文化和艺术 33
大邱山格洞照相馆是大韩帝国时期风格的复古照相馆， 2017年开业后人气暴涨，在首尔和釜山均开设了分店。 现在，该照相馆成为年轻人复古风的代名词。
© 山格洞照相馆
以此来看，《阳光先生》的时代背景就更显 意味深长。海外市场必然要求与之相符的文化作 品，这一时代背景既是韩国历史中的一个重要 阶段，又包含了其他国家观众可以普遍理解的元 素。开化时期所理解的对自由、和平、爱的浪漫
源于这一时期不同文化的合流，借助西方电影体裁，运用想象工具提升了其娱 乐价值和影片质量。
新国际标准
新开化时期的另一个典型代表是防弹少年团现象，防弹少年团在短时间内
渴求是突破国家和人种界限的普世主题，因此，
在全球迅速走红，成为新开化时期的重要象征。这个7人男团积极利用优兔等
该剧能够拓宽收视群体，激发更多观众的共鸣。
社交媒体平台，与世界各地的粉丝们进行交流，形成了一个超越民族和语言界
开化时期是一个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强烈冲突 的特殊时期，为编导们发挥想象力提供了时代背
限的叫做“军队”的强大粉丝团。他们在全球获得成功的核心动力是舞蹈和音 乐，这是人类共同的语言。
景。例如，由金知云执导的电影《好家伙，坏家
有趣的是，在防弹少年团掀起热浪的同时，落后于时代的抵制之声也时有
伙，怪家伙》就以开化时期为背景。该片的灵感
出现。一些日本右翼团体对朴智旻（防弹少年团成员之一）穿过一件印有核爆
34 KOREANA 春季号 2019
新开化时期要求的新的文化内容国际标准 突破了国家和地区等过时概念，需要全人 类共同拥有和认同的价值观念，即摒弃对 抗与竞争，走向自由、和平和共存。
图案和纪念韩国光复字样的T恤衫提出异议，使他成为厌韩情绪的众矢之的。 朴智旻穿着这件T恤衫的照片在社交媒体上流传，即刻引起了轩然大波，最终 致使防弹少年团的管理机构做出道歉。除了这位偶像明星选择服装时有欠考虑 之外，这一事件还证明全球互联网时代的文化消费范式正在发生变化。这些右 2018年韩国热播电视剧《阳光先生》的官方海报。该剧重 新审视了大韩帝国时期的义兵，描绘了自主的女性形象， 并向观众展示了西式酒店、面包房、洋装店等近代景物和 生活。
翼团体要求禁止韩国偶像参加《红白歌会》等日本人气综艺节目。然而，在全 世界粉丝通过数字化媒体实时观看的时代，这种要求实在是落伍了。 这一事件说明，新开化时期要求的新的文化内容国际标准突破了国家和地 区等过时概念，需要全人类共同拥有和认同的价值观念，即摒弃对抗与 竞争，走向自由、和平和共存。
新媒体时代的挑战
新媒体时代独特的文化消费模式和景观正在转变，去年音乐传记片
《波西米亚狂想曲》在韩国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就是一个绝好的例证。该 片主要讲述了英国皇后乐队和主唱弗雷迪•默丘里的故事。这部电影刷 新了所有热门音乐片的票房纪录，并且在韩国激起了比英国本土更为强 烈的反响。取得如此成就的推动力是近来兴起的“跟唱放映”。在这种 集体观影体验中，观众随着影片中穿插的皇后乐队畅销歌曲跳舞歌唱。 文化内容的性质正在改变，虽然由创作者创作内容，但由消费者来 完成。正如防弹少年团的演唱会由粉丝群唱完成，《波西米亚狂想曲》 也需要热情响应的观众的观影体验一起完成。消费者的参与不受国家和 语言的制约，给予了文化消费新的意义。 随着新媒体平台的崛起，越来越多的通过电视节目走红的艺人现在 反而希望成为新媒体自媒体人。同时，大图书馆、Banzz、Ssin等优兔顶 级自媒体人比人气明星更具影响力。近来，优兔上走红的自媒体人开始 出现在电视节目和广告中，而艺人们开始尝试自媒体活动，这说明权力 正在从传统媒体向新媒体转移。 新媒体技术构建的数字化网络正在开启“文化全球化”这一“新开 化时期”。回顾和反思一百多年前韩国被迫接受开化时期的经验，今天 的文化内容创作者的选择是不言自明的。大门已经敞开，道路也十分明 确。他们应该坚守自己的固有文化，与此同时追求人类共有的普世价 值。（崔英兰译） ⓒ STUDIO DRAG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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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录
姜基英，
享受挑战之乐的电影配乐师
始终站在新体裁音乐前沿的流行音乐家姜基英，现正投身于电影音乐的世界。继1997年把他领入电 影音乐大门的第一部作品《坏电影》之后，他不断地通过独创的音响设计取得了备受瞩目的成果。 尽管如此，他“仍不满足”，依然干劲十足。 林熙润 《东亚日报》文化部记者 安洪范 摄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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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
基英总是在追求“革命”。他曾经是韩国顶级 的重金属乐队、另类摇滚乐队的一员，后来转 型做电子音乐打碟，很快又跻身于韩国电影界
不可不提的作曲家行列。为了对“蓝月亮”的背面一探究竟，我 们来到了他的工作室所在地——京畿道坡州。 这位有着独特艺名的音乐家独自或与同行张英圭导演一起 书写下了21世纪韩国电影富有独创性的声音的历史。《甜蜜的 人生》（2005）,《好家伙、坏家伙、怪家伙》（2008）,《黄 海》（2010）,《暗杀》（2015）,《哭声》（2016）,《毒战》 （2018）…… 由他担任音乐制作的电影目录又长又耀眼。这间历 经百战的工作室看上去就像一个由乐器围砌而成的小要塞。正面 挂着一个大屏幕电视，抬头可以看到电视的“要地”被电脑和大 键盘占领了。类比合成器、模块合成器、包括芬达捷豹在内的几 把电吉他和贝斯排列在周围，仿佛翅膀一般守卫着“要地”。实 际上，姜基英的音乐历史是从贝斯开始的。 “我和申重铉先生的儿子大澈从高中就是很亲密的朋友。我 们彼此了解对方的能力，所以决定一起做音乐，志同道合。”
摇滚乐的传奇
80年代由他们组建的摇滚乐队——夕那雨除了他们两个人之
外，还培养出金钟书、任宰范、徐太志等大牌音乐人，在韩国流 行音乐史上留下了深深的足迹。 姜基英认为自己“容易喜新厌旧”。在夕那雨之后，他加入 了开韩国现代摇滚乐之先河的乐队“H2O”，90年代中期又成为 皮皮乐队的一员，这支乐队以前卫的摇滚乐震撼了歌坛。继长袜 子皮皮乐队之后，他很快又转型做打碟，成为了高科技舞曲和迷 幻舞曲的先锋人物。由此看来，他对自己“容易喜新厌旧”的评 价比较属实。 “皮皮乐队的第二张专辑里有一首叫做《坏电影》的歌。张 善宇导演听了这首曲子之后就来找我了。他说他正在制作一个同 名的电影，问我能不能作曲。我没多想就答应了。当时就是觉得 可以赚钱，根本没想到会成为电影配乐师。” 就这样，1997年的作品《坏电影》成为了姜基英作为电影音乐 导演的处女作。然而，直到两年后制作《谎言》的时候，他仍觉 得坐在键盘前很茫然。这是因为尽管曾经感触很深地看过以平克 •弗洛伊德的音乐制成的电影《迷墙》和范吉利斯担任音乐制作
姜基英正在自己京畿道坡州的工作室里加紧工 作。他说：“音乐不能走在电影的前面，应该 在电影中把它自然地‘设计’出来。” 韩国文化和艺术 37
的电影《银翼杀手》，作为音乐电视的一代，也曾经认真地看过
“韩式西部片”体裁的动作电影《好家伙、坏家伙、怪家伙》的
音乐视频，但是，他仍然缺乏电影音乐方面的专业眼光。
音乐也是二人合作的。两个人当时奉导演金知云之命前往中亚的
“恩尼奥•莫里科内怎么样，汉斯•齐默尔又怎么样，我对 谈论这些也不感兴趣。而且当时韩国电影音乐还没有值得一提的 体系。没有可以参考的东西，只能在荒野里闯荡。”
维吾尔地区。 “我们买来了当地市场上出售的质量一般的磁带，边听边学 习维吾尔音乐。虽然跟中东音乐差不多，但使用的音阶略有不
然而，荒野的闯将是不会形单影只的。就在那时，在姜基英
同。我们还把从市场上买来的弦乐器和打击乐器用在了录音中。
身边恰好有一群处境相似的同龄流浪者。方俊锡、张英圭、李炳
我们试着在恩尼奥•莫里科内式的意大利西部片的风格中融入了
勋各自在“蓝色的你和我”、“Uhuhboo Project”、“蜥蜴”乐队
东方风格的音阶。”
活动，组成了韩国独立音乐的先锋队。90年代后期，姜基英和他
《黄海》、《京城学校：消失的少女们》、《暗杀》……从
们结成了一个叫做“桃子项目”的团体。虽然“桃子”并没有特
此，常常会有诸如韩国近现代史和东亚这样既熟悉又陌生的时
别的意思，但是这个“松散的桃园结义”却成为了21世纪韩国电
间、空间的课题摆在姜基英的面前。
影音乐的鲜花得以盛开的沃土。
流浪者的群落
“那时候网络并不发达，为了在一些令人郁闷的问题上互相
“作为电影的一种表现手段，有时候必须要用同时代的音 乐。但是，我不受这个框框的束缚。因为用别的方式也可以渲染 电影要表现的氛围，也可以描述那个时代。总之，电影并非现 实，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法则。”
交流信息，我们自然而然地聚在了一起。大家都喜欢特别的东
从十几岁到三十几岁广泛涉猎从重金属到高科技舞曲的之字
西，在这一点上我们是相通的，但是，我们更大的共同点是对当
形经历，不知不觉地为姜基英的事业打下了深厚的基础。正如他
时的韩国电影音乐界和老套的音乐不满意。现在回想起来是因为
所说，“这是因为电影可以根据情况加入各种各样的风格”。
大家都对电影界有所涉足，所以才会去批判。总之，我觉得那些 想法最终都得以转化成了对创作的积极认识。” 沃土结硕果。姜基英迎来了他的转折点。与金知云导演一起 合作的《甜蜜的人生》在西班牙锡切斯国际奇幻电影节上获得了 音乐奖。 “记得金导演打来电话说获奖了，刚开始我还想‘开什么玩 笑？’当时对我来说简直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在桃子项目的成员当中，张英圭一直是他的老搭档。开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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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工作室右边的墙上挂着一个在公共场所很常见的以秒来 计时的数码挂钟。“6:32:06 PM”泛着红光的哥特体数字俨然一个 掌控着整个空间的令人 窒息的独裁者。 “每部作品都很辛 苦。如果是我个人的工 作的话，还可以一直 等，直到有不错的想法
2011年7月，在首尔江南LIG艺术大厅上演的 《六个橱窗模特》的一个场面。这场演出是 姜基英(右一)和“长袜子皮皮”乐队时期的队 友权秉俊一起策划的，“长袜子皮皮”乐队 曾为韩国流行音乐开启了现代摇滚和朋克摇 滚的新纪元。
ⓒ 姜基英
“作为电影的一种表现手段，有时候必须要用同时代的 音乐。但是，我不受这个框框的束缚。因为用别的方式 也可以渲染电影要表现的氛围，也可以描述那个时代。 总之,电影并非现实，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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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J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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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xt Entertainment World
出现……。可是，电影是有期限和上映日期的，所以即便是想不 出来，也得硬着头皮完成。不管怎样，最后还总是能做出些东西 1. 以日帝强占时期为背景的韩国式西部电影《好家伙、坏家伙、怪家伙》 (2008)凭借让人对故事产生极大期待的强烈音乐吸引住了观众。特别是那 首主题歌曲——由妮娜•西蒙1964年的原唱曲《不要让我被误解》改编的 西部风格的快步拉丁舞曲，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2.《毒战》是2018年上半年上映的韩国电影中最引人热议的高票房作品， 有评论认为它的音乐很好地表现出了出场人物的内心世界。姜基英凭此作 品荣获了韩国电影制作家协会奖以及青龙电影奖的音乐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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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制作过程本身可不简单，那是非常辛苦的事。我见过一些朋 友因为觉得很无聊或不适应而最终放弃，也见过一位朋友因为制 作电影音乐而过劳晕倒。我倒是觉得乐趣大于痛苦。每完成一个 作品就好像成就了一件事情，这种感觉也非常好，而且越来越感 到有兴趣。”
每部作品都是新的战斗
大胆地在商业电影中率先尝试自己想法的人物。
类比合成器被摆放成三层，后边立着一台立式钢琴。乍看上
姜基英最近的作品是《毒战》和《门锁》。《毒战》也获得
去不像是乐器，倒像是人体解剖图。前板被摘掉了，琴槌和琴弦
了青龙电影奖的音乐奖，而且还应观众的特别要求以CD的形式发
如肋骨一般全部显露出来。这是为试验各种声音而改装的电影配
行了OST专辑。他在惊悚恐怖片《门锁》中尝试加入了更多的非
乐师专用设备。钢琴上边摆着三个奖杯，是大钟奖和青龙电影奖
旋律性的音响。不过他还不是十分满意。那么，今年制作的下几
的获奖奖杯。其中一个奖杯上写着《哭声》。姜基英和张英圭一
部作品是否能够满足他的心愿呢？
起在这部恐怖与惊悚、现实与超现实、巫俗与杀气奇异结合的电 影中巧妙地融入了艺术性的音响设计。
由宋康昊主演的讲述创制韩文的世宗大王事迹的电影《国 语》，以及描述生活在不同时间里的两个女人因一通电话而扯上
“电影不是二维的嘛。所有的情节都发生在平面的银幕上。
关系的惊悚片《通话》正待上映。他透露说在《通话》里将有新
不过，我觉得可以让观众有立体的体验。也就是说，让观众感觉
的尝试。另外，还有一个新的挑战——网飞制作的朝鲜王朝时代
是真实的。在这一方面，音响效果可以发挥一定的作用。在海外
僵尸剧《王国》第二季将成为他的第一部电视剧作品。
评论家对《哭声》的影评中有一部分内容提到了音乐的空间感。
“第一季我之前看了一点儿，挺有意思。因为没有票房压
是的。虽然没有达到装置艺术的水平，但是我们尽量按照观众
力，所以与网飞的合作对导演来说是一个可以充分表现意图的好
可以接受的水平尝试着添加了音响艺术的要素。以前就想总有
机会。这也将成为一次尝试我的想法的机会。”
一天一定要做这样的尝试，结果很幸运遇到了这部能量四射的电 影。” 姜基英在这部电影中小心翼翼地采用了捷尔吉•利盖蒂等现 代音乐家使用的音簇技术。 “扭曲会产生效果。就是把音和音扭曲成新的音响元素。这 种效果主要靠使用类比合成器和模块合成器。”
他坦言，自己一旦全神贯注地工作，就会食欲不振。累的时 候，比起吃维生素来，他更喜欢散步，他说“经常漫无目的地走 着走着就产生了新的想法”。他还说，作为一个电影配乐师， “必须了解现在流行音乐和纯音乐的发展趋势。”所以，他总是 通过杂志和网络去接触多种多样的音乐，从不怠慢。2017年，他 欣然参与了年轻的独立乐队“硅胶”的混音工作，因为他早就知
也因如此，姜基英最近最关注的电影音乐家就是去年离世的
道他们的音乐。虽然他也很想有一天发行自己名下的专辑，但现
冰岛作曲家约翰•约翰松。他说他是从《边境杀手》时期开始关
在还没有具体的计划。因为他决心暂时专注于电影音乐。对韩国
注约翰松的。
电影界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在表现电影的暴力元素的时候不是用到了音响的扭曲效果 嘛。它表现出来的效果使得那些对现代音乐一无所知的普通观众 也可以直观地感受到。这就是约翰松实验的伟大之处。他的另一 个作品《降临》也是如此。这种实验不仅用于单纯的音响效果，
月亮的背面
我想把这个问题留到最后，因为它一直在嘴里打转，令人回
味。他现在用的Dalpalan这个奇特的名字到底从何而来？
还用于音乐当中，这是非常令人感兴趣的。最近在海外确实有
“那是皮皮乐队时候的事情。有一天我仰望天空，发现一
人在做这样的尝试。其实，在漫威的超级英雄电影里也或多或
轮圆月，真美。月亮总是给人们看它的正面，可是它也有看不
少地出现了这样的效果，但还没能达到约翰松的制作水平。从环
见的另一面啊。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儿不真实……。我想，要是
绕声到全景声，充分利用影院立体音响系统的电影在韩国尚未出
我也能成为一个像月亮一样带给人们有趣遐想的人就好了。只
现。”
叫‘Dal(月亮)’不是很乏味嘛，所以又试着加上了很有感觉的
姜基英说他把约翰松看成未曾谋面的同行和朋友，所以对他
‘palan(蓝)’，发音很有意思。哈哈。”（王君湘译）
的离世感到无比难过和惋惜。因为他们年龄相仿，而且约翰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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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的守护者
向往 “无心笔” 的执著 在西方的钢笔和铅笔传入之前，东方所有的记录和绘画都是只使用毛笔书写和绘制的。因此， 制作毛笔是不可不倾注心血的工作。这位师傅放着如今简便的制作方式不用，坚守繁劳的传统 工艺，他称自己的笔是“把命都拼上的毛笔”。 姜信载 自由撰稿人 安洪范 摄影家
“书
法初学者不是来买我的毛笔吗？我一般
的意志逐渐减弱，他对这样的现实表示感叹。他说，“无心笔”
会犹豫一会儿，最后还是会卖出去。然
是自己制笔工作的重心，传统毛笔的核心也正在于此。无心毛
后总是后悔。用不了多久，那人就会用
笔，指的是里面和外面同样使用高品质天然毛制成的毛笔。
不愉快的语调打来电话，说周围的同事甚至老师都认为‘这枝笔 没做好’。来买毛笔的人直接退还绝大多数是因为这个。”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最为推崇的笔就是无心笔。无论笔力 多强的人，如果不特意花心思去适应，连执笔都不容易。因为没
柳弼茂（忠清北道第29号非物质文化遗产、毛笔制作工艺传承
有笔芯，所以很难随心所欲地运笔。换一个角度来说，无心笔笔
人）在自己制作的毛笔和市面上笔店里卖的毛笔之间明确划清了
尖敏锐柔绵，往往会创造出乎意料的线条，效果可谓千变万化。
界限。
‘至柔者至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敢说，市面上99%的毛笔是把尼龙毛和动物毛混在一起
他制作毛笔的40多年，就是了解笔毛的过程。他说，所有动物
的，是用人造毛再加上硬毛做成的笔芯制成的。所以，对于用惯
的毛都可以用作笔毛。在毛笔是唯一书写工具的年代，人们用所
了不管是谁都能立马驾驭的毛笔的人来说，用我的毛笔自然不习
有可以得到的毛制作毛笔。黄鼠狼毛、兔毛、猪毛、獐子毛、鸡
惯。”
毛等等，甚至连人的胎毛也成为制笔的材料。但人的毛发仅限于
无心笔
即使不使用人造毛，笔毛里混入硬毛的毛笔，笔腰也是坚硬
的。虽然落笔容易，便于驾驭，但运笔单调。这并不是说，结实
胎毛，剪过胎毛之后的头发就不能用作笔毛。这是因为，毛笔用 的毛必须有被称为“毫”的纤细毛尖，因刀剪而产生断面的头发 末端只能用来制作短秃的毛笔。 最近常用的笔毛材料是白山羊毛。山羊毛可用作多种规格的
硬挺的动物毛本身不是好材料。毛笔中有用黄鼠狼尾巴毛或马尾 巴毛等硬毛制成的硬毫笔，也有用山羊毛或鸡毛等柔软的毛制成 的软毫笔，还有把硬毛放在里面、外面包上软毛的兼毫笔。 有时候，他还会制作混用几种甚至15种毛的毛笔，可以根据使 用者的兴趣和用途做出选择。不过，柳师傅指出的问题是韩国的 毛笔文化正在逐渐适应以大众毛笔为标准、坚守和传承传统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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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弼茂师傅正在检查用白山羊毛制作的毛笔笔尖是否合格。 他把里外都用上等天然毛制作的无心笔当作自己制笔工作的 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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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毛，可以用来制作从小楷到大楷的不同毛笔。例如，山羊的后 背毛、脚跟毛、胡须等可分别用来制作不同的毛笔。他说，他主 要使用山羊后腿内侧的毛。说话时，他还拿出带着毛的羊皮给我 们看。 “毛越往末端就越亮越透明吧？因为变细变纤巧了。带有这种 颜色，意味着内部组织紧密。往下看，到接近皮的根部会怎么样 呢？白色越来越深了吧？这是因为组织密度变小了。但是，大多数 笔工连靠近根部的毛都要用，才能做成更大的毛笔，收更多的钱， 所以连最先断掉、最脆弱的这一部分，也都当作材料充分利用。我 是把根部剪掉这么一段后再用。在大楷笔上，把它推到连接笔杆和 笔头的部分——笔斗里3厘米。目的仅仅是为了制作能使用更长时 间的毛笔。其他笔工听到这种话，也许会说我疯了。可能没有人会 知道，但我不能放弃。因为我相信这是有价值的事情。”
1. 经过十年的摸索，柳弼茂终于制作出了木鱼毛笔。顾名思义，木鱼 毛笔是将毛笔与木鱼相结合。为了创作出更加精致的毛笔，他还在挑 战制作各种样式的毛笔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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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位于忠清北道曾坪郡的柳弼茂工作室是赞助者从2010年起无偿租赁 给他的。在这里，他可以专心研究传统毛笔。作为成果的一部分，曾 坪民俗体验博物馆正在举办回顾他四十多年毛笔人生的企划展示会， 展览将延续至今年12月底。
“好的毛笔有四德。笔毛腰部硬挺而有柔性，笔头饱满而圆润，而且 笔毛润开后毫尖平齐，从根部到笔尖要逐渐变细，末端要尖，这样才 是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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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传统技法的钻研
他一直在钻研正在逐渐消失的韩国毛笔传统工艺。开始用植
处理笔毛的工作是困难的。他说，单单从原始毛皮上拔毛的
物性材料代替动物毛制作毛笔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很久以前，
动作，也要苦练5年以上才能像模像样。他从不吝惜在准备笔毛
植物纤维是昂贵的动物毛的代用品。葛纤维毛笔具有羊毛的柔
的时候消失在指尖的时间。在扎毛前去除毛中油脂的过程也是如
软性，同时能够自然地展现出飞白的粗犷韵味。上世纪90年代初
此。如果有残留油脂，笔毛就储不住墨，墨汁会洒下来。为了控
期，他成功地制作出葛纤维毛笔，从此开始用各种植物纤维制作
制墨流，他沿用了旧法。在毛上覆盖燃烧粗糠留下的灰，再用韩
毛笔。紫芒笔、茅草笔、棕笔等，多达数10种。制作毛笔时，如
纸裹住，用砧石按压一年去除油脂。富含油脂的貉毛、马尾毛、
果说动物毛的核心是“扔掉和挑选”，那么植物纤维的核心则是
牛耳毛则要埋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就是为了多被踩压。
“敲打”。敲打是以时间和认真投入为前提的。
“从20年前开始，我采用了这种至少四代之前一直口传沿袭
“纤维质要劈分到不能再细。除了不断地敲打，别无他法。
的方法。但除了我之外，大多数笔工都用热处理法来清除油脂。
最少要五千到五万次。劈开之前，材料所带的淀粉、汁液都要吐
把厚铁板烧热，压在毛上。这样可以在10分钟内去除油脂，但是
出来，只留下纤维。如果太用力，纤维会断裂，所以要像哄孩子
毛会受到很大的损伤。使用一段时间，毛会变松，而且会不断脱
一样轻轻敲打。像葛这样的材料，光加工过程就需要三个月。”
落。但是现在谁也不认为这个方法有问题。”
虽然没有一页可依赖的文献或资料，但他还是循着口传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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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技法。他会自问自答，如果活在300年前、500年前，该会怎么 办，现在的方法就是这样摸索出来的。
20世纪90年代初期，当他觉得生活终于有了起色时，韩中建交 却导致廉价的中国产毛笔占领了韩国的笔店。笔工们纷纷另谋出
“古人非常有智慧，每个人都是工程师，也是科学家。虽然
路，韩国毛笔市场的毛笔质量逐渐向中国廉价毛笔下滑。直到近30
没有任何现在的科学装备，但他们知道他们应该知道的东西。我
年后的今天，这种状况还在持续。穿过那黑暗的隧道，他坚持的只
想，追寻他们的足迹本身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要起的作用吧。”
是“基本”。按照基本要求，他不断地审查自己和自己的毛笔。 “好的毛笔有四德。笔毛腰部硬挺而有柔性，笔头饱满而圆
制作好笔的自白
润，笔毛润开后毫尖平齐，从根部到末端要逐渐变细，末端要
他10岁丧父，为了生计，13岁从老家忠州进京，辗转于餐馆和
尖，这样才是好笔。笔工一致认为，再大的笔也要能细致入微。
工厂之间。他先是在假发工厂里卖苦力，靠吃提神药通宵干活。
古人说，用写大字正文的笔写小字的落款是‘格调’。儒生们，
1976年，在亲戚的劝告下他到毛笔作坊工作。虽然在回顾往事时
认为在书写同一部作品时中途换毛笔并非君子所为。从这个故事
笑着说“一辈子和各种毛打交道的命”,但在第一次拿到毛笔时，
来看，如果可以写大字，而写小字有困难的话，就是该换笔的时
年幼的心灵也觉得“现在可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活下去了”。在
候了。”
“睁眼就干活，吃完坐下就干活，干到犯困才能糊口”的毛笔工
柳师傅对不满足基本要求的笔毫不留情。哪怕只磨损了0.1毫
坊里，他平均每天工作15个小时。经过几次危机，学了12年手艺
米，笔尖就难以合拢的低劣毛笔，因此短短两个月就结束寿命的
之后，他自立门户，开始自己制作毛笔。
毛笔，他不认为是毛笔。他对初用时很好控制所以连初学者也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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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是好毛笔的毛笔十分警惕。但他说：“要怨就怨笔，不能怨 人。” “现代人只上三个月的电脑补习班，就能用电脑无所不能。 人们想在短时间内被称为书法家，想在比赛中拿到好成绩，怎么 可能喜欢我这种光执笔就需要十年的毛笔呢？如果所有的笔都那 么难以驾驭，那么爱好书法的人很快就会消失吧。所以，我并非 不理解如今这些人的这种欲望和心理。”
精工出珍品
所以他说，自己停止“营业”已经20年了。他无家无舍，住在
由赞助者无偿提供的房子里，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不埋怨 任何人。笔工当然必须只做毛笔，如果心里有了卖不掉的担心， 工作就会搞砸。每当想到自己所站的位置时，他就会更加投入到 毛笔的世界中。他希望他的毛笔制作更有诚意，于是连笔杆的制 作都包揽了下来。 他有时候会亲手加工竹子，在笔杆上刻上数十字的诗句；有 时候会用螺钿装饰整根笔杆；有时候也会粘上桃仁、莲子等，尝 试制作从未见过的笔杆。最近，为确保经久耐用，他还亲自给笔 杆上漆，还制作了与笔配套的笔架。我们请他细细回味40多年的 岁月，挑选出一枝最珍贵的毛笔。他说，这句话可不能在毛笔面 前说。 “每一枝毛笔都有故事。有的笔可以讲半天，有的笔则有几 天几夜的话题。如果我不担心糊口，我甚至一枝都不想卖。或许 是一厢情愿的贪念吧，我十几年前就发誓说，只卖给识宝人。 其中也包含着对自己的告诫。我是在鞭策自己，如果没有特别之 处，就不是柳弼茂的毛笔。所以我才敢说是‘把命都拼上的毛 笔’。用心才能做出宝物，人们才会给予肯定。我就是抱着这种 想法坚持过来的。” 例如，把木鱼与毛笔相结合的木鱼毛笔是构想十年的产物。 他还记得把这一构想从脑海中掏出来付诸实践的那些日子，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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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不断变化的思绪。研究木鱼毛笔的那段时间，他把心神完全 集中到了毛笔上，“感觉毛笔是身体的一部分”。笔尖粗糙的稻 草毛笔也自有他的深意。从某种角度来说，它简直是类似刷子的 未完成品，但他认为这会是一枝能灵活表达的毛笔。 “任何时刻，任何工作，都要做到它本来应有的样子。怎么 用，用在什么地方，就随用户自己决定吧。如果是由我来决定， 那会很可笑，而且没有必要。” 这就是刚直不阿，有时略显冲动的笔工——柳弼茂。笔者问 他，毛笔是什么。他有备而来似地随口即答。最初的30年，是自 己靠毛笔生活。但自那以后，更多时候觉得是毛笔在依赖着他。 他曾走过艰难孤独的道路，如今脸上不时显现出充实感，我终于 明白为什么这样了。（S.R.译）
1. 好的毛笔应具备四德，柳弼茂师傅特别指出，只有大字和 小字都能写好才是最好的毛笔。 2. 为了制作更加持久耐用的毛笔，他将毛的组织密度较低的 根部切掉，只用内部组织稠密、坚硬的部分做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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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韩国
感动于奚琴 之声的土耳 其青年 人们不易接受突如其来的变化，但塔 姆·杰夫泽特却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两 次。首先，为了学习计算机和信息技 术，他离开故国土耳其来到遥远的韩 国。但后来他换专业学习起韩国传统 音乐。如果没有毅力和耐心，以及作 为客人对接受国的深情厚爱，他是不 可能做出这种选择的。 崔成镇 《韩国生化评论》主编 河志权 摄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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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人生转折点的出现纯属偶然，就如同命
有
后成为收入不菲的工程师。当他告诉家人他要学音乐而且是完全
运女神的随意挥手。塔姆•杰夫泽特就是这
不懂的陌生乐器时，他的父亲顿时火冒三丈。
样。有一天，塔姆•杰夫泽特在首尔大街上徘
他说：“刚开始父亲一个多月都没有跟我说话。完全说服爸
徊时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当时他孤独地走在大街上，听到一个街
爸接受我的决定几乎用了整整三年时间。”“爸爸看到我努力学
头艺人拉出的哀伤的奚琴声。
习拿到奖学金之后就慢慢改变了态度。”
他说：“当时19岁的我既孤独又悲伤，非常思念土耳其的家 人。感觉就好像韩国的传统弦乐器在为我哭泣一样。” 在异国他乡，与陌生的奚琴的偶然相遇改变了他的人生 方向。
从学数学到学音乐
在家乡土耳其杰夫泽特是数学特长生，他当时的理想是成为
工程师，因此决定到韩国学习计算机和信息技术。但是2012年，
当杰夫泽特出现在韩国的电视节目后，爸爸的顾虑才完全消 失。“爸爸为我能向韩国朋友介绍土耳其感到自豪。” 现在，不仅是他的父亲，其他家人也全力支持他。但是土耳 其离韩国还是太远，远在故国的家人只能给他精神上的支持。给 予他更多帮助和支持的是韩国朋友，有几位简直亲如父母。
韩国的恩人
其中一位就是他的指导老师、首尔大学的梁英淑教授。“梁
在到韩国完成一年的韩国语学习后，他却进入与信息技术完全不
教授帮助我克服了本科阶段的各种困难，给了我多方面的帮助，
相关的领域——他进入首尔大学韩国传统音乐系学习起了奚琴。
还请我吃饭。”“我们系每年攻读奚琴专业的学生有三名。其实
为何异国的古典传统乐器如此吸引着他？一个连乐谱都不会 看的19岁青年怎么会对奚琴如此痴迷？ 杰夫泽特也坦率承认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
我的水平很难赶上另外两名韩国学生，多亏教授们照顾我。所以 我才能拿到按4分制计算的3.2分的学分。梁教授像母亲一样，如果 没有梁教授，我可能无法顺利完成学业。”
能我自己都不知道其实我内心有对音乐的喜爱。第一次看见奚琴
杰夫泽特还有“韩国爸爸”，是他晚上做打碟工作时的那家
时就想起了和它相类似的土耳其乐器巴拉玛琴。反正，奚琴的声
夜总会的老板。杰夫泽特生病时，他的“韩国爸爸”会给他送来
音越听越喜欢。悲伤哀切，有时又很诙谐，感觉能奏出无法用语
粥和水果。“韩国爸爸”还会时不时打电话，询问是不是按时交
言表达的声音。
了房租，是不是需要经济上的帮助。
奚琴是非常简单的乐器，由两条琴弦、一个木制琴筒、一根
大家都想帮助这位远道而来的外国年轻人，原因是什么呢？
细长的琴杆构成。演奏者把奚琴放在膝盖上演奏。奚琴可见于宫
因为杰夫泽特总是面带微笑，令人产生好感。更重要的是，他为
廷，也可见于乡村场院，是历史悠久的韩国传统乐器。制作奚琴
了实现自己理想而全力以赴，在学习和工作中积极乐观、充满热
需要木、铁、绸、石、竹、箔、土、革等八种材料，因此奚琴又
情，大家应该是被他的态度打动了吧。他不会浪费任何时间——
称为“八音”。奚琴的另外一个名称“Kkaengkkaengy-i”得名于它
白天努力练习奚琴、学习作曲，晚上在夜总会做打碟和服务生。
发出的高音。 面对杰夫泽特专业选择的突然变化，感到最吃惊的是他的家 人。他是六个兄弟姐妹中的老小，家人都希望他在韩国学成归国
当被问到对想学习外国传统音乐的年轻人，比如想学习土耳 其传统乐器的韩国年轻人，有什么建议时，杰夫泽特回答说，重 要的是要学习那个国家的文化，最好能爱上它。
奚琴演奏家塔姆•杰夫泽特指出韩国的 流行音乐缺乏独特性。就如土耳其音乐 人善于把传统乐器运用到现代音乐中一 样，他希望韩国流行音乐作曲家们也能 多运用传统音乐元素。 韩国文化和艺术 49
“首先要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还有他们的内心和想法。” 因此，杰夫泽特加入了由11名外国人组成的使用多种语言的 “Hangul”乐队。这个乐队的成员包括来自英国、西班牙、土耳 其、日本的音乐人，他们参加各种演出活动时，先用母语表演， 然后再用韩国语表演。“Hangul”在韩国语中原本是“韩文”的 意思，但被乐队用作名字的“Hangul”却是由“韩国”的“Han” 和 “全球的（global）”的“gul”的组合而成的，含义是“介绍韩 国文化的全球艺术家”。
“我白天要学习，晚 上要打工。要克服的 困难有很多，但是我 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 的选择。”
杰夫泽特目前签约娱乐经纪公司“外国人力资源团体 （FMG），该公司旗下有约50位外国艺人。他有时会出演电视 或广播节目，但不是固定成员。他特别想出演人气电视综艺《欢 迎，这是第一次来韩国吧？》。这个节目采取的形式是在韩国生 活的外国人邀请自己国家的朋友到韩国旅游，观众可以通过外国 人的视角重新认识韩国文化。尽管地理和文化上存在距离，但韩 国和土耳其多年来互认对方为“兄弟国家”。
兄弟国家
杰夫泽特认为两国之间存在很多共同之处。“比如两国语言
具有共同的句子形态，这可能说明韩国人和土耳其人的逻辑思维 很相似。而且，与西方人不同，韩国人和土耳其人都是进屋时脱 鞋。土耳其人，尤其是土耳其男人，特别容易激动，但不到十分 钟就能平静下来，就像韩国男人一样。” 杰夫泽特说，最重要的是，两个国家的传统音乐的基调很相 似。“和韩国一样，土耳其也有很多凄凉伤感、叹惜无法得到圆 满爱情的歌曲。比如表达妻子对出征丈夫思念的情歌等。虽然土 耳其没有像韩国一样屡遭外侵和殖民统治，但也经历过众多战 争。” 两国传统音乐的音阶和曲谱不同，但杰夫泽特表示他的终极 目标是把韩国音乐和土耳其音乐结合起来。 当被问到是否爱韩国，如果是，原因是什么时，杰夫泽特有 些害羞，稍后略显唐突地说：“如果不爱韩国，怎么会费尽心思 地去帮助外国人更加了解韩国和韩国文化呢？” 杰夫泽特说他在韩国遇到的大多数人都很亲切，所以没怎么 经历困难，但也有一次例外——有一家夜总会老板没有付他一百 多万韩元的工资。“大部分韩国人对外国人都比较亲切，但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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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姆•杰夫泽特认为是奚琴激 发了他对音乐的热情和作为演 奏家的潜能。
顾忌和戒备，特别是在刚认识不太了解的时候。” 杰夫泽特暗示 很多韩国人潜意识里是厌恶外国人的。 杰夫泽特自己与韩国朋友和同事相处很融洽，但刚到韩国不 久的外国人似乎很不容易，在适应韩国人的生活方式以前更是如 此。“我劝想在韩国学习或工作的外国人首先学会韩国语。”他 说：“在国外打工大都如此，找工作时会说韩国语和不会说韩国 语有很大区别。” 杰夫泽特提议，希望韩国政府开设免费或收费低的韩国语学 习班。他很赞赏韩国政府制定的“多元文化”政策，但希望能够 推出更加实用的项目，帮助新入境者更快更容易地适应韩国的文 化和生活方式。“一直都是如此，最大的困难还是经济问题。所 以希望能得到工作机会，延长居留期限。”
作为音乐人在韩国生活
“在韩国，音乐人的生活实属不易。在韩国学音乐的人似乎
大部分家境都比较富裕。”杰夫泽特说：“我白天要学习，晚上 要打工。要克服的困难有很多，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 择。” 杰夫泽特喜欢韩国流行音乐，但有时会觉得韩国人的文化生 活中缺少韩国人的独特性。他引用土耳其开国总统穆斯塔法•凯 末尔•阿塔蒂尔克的话说：“不了解自己历史和文化的民族是没 有未来的民族。” 杰夫泽特举了土耳其音乐人把传统乐器巴拉玛琴运用到现代 音乐中的例子。 “因此我希望韩国流行音乐作曲家们在作品中多运用传统音 乐元素，把传统与现代融为一体。” 杰夫泽特在夜总会兼职做打碟的工作，但他不太喜欢喝酒。 “众所周知，土耳其是穆斯林国家，所以我们不喝太多酒，在饮 食上也有很多需要注意的方面。猪肉是禁忌。”“除了这些，韩 国饮食基本没有问题。因为经济和一些其他原因，比起在外面就 餐，我常常自己做饭吃。” 当被问到五年后会在哪里时，他说希望到时候能成为更加优 秀的音乐人。如果杰夫泽特继续坚持追寻他的梦想的话，到2025 年时，我们很可能会听到外国人作曲的首支奚琴奏鸣曲。（文丽 华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51
巡回探访
跟着正祖游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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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首尔以南约20公里的水原市拥有约120万人口，是韩国京畿道道政府所在地，也是京畿道最大的城市。 环绕市区旧城中心而建的华城是朝鲜王朝后期建筑文化的典范。华城的设计融入了朝鲜王朝第22代国王正祖 （1776—1800 在位）的治国理念，199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从开工到竣工，每一阶 段工程的记载都被完好地保存下来，极大地增添了华城的价值。 李昌起 诗人、文学评论家 安洪范 摄影家
韩国文化和艺术 53
95年春，朝鲜王朝都城汉阳聚集了来自全
17
毡，危如累卵”的14年的艰难岁月，终于登上了王位。继位第一
国各地的外乡人，可谓人声鼎沸。政府临
天正祖就阐明了自己是思悼世子之子的身份。
时解除了宵禁令，还在很多地方搭起了临
思悼世子的陵墓位于水原市八达山以南十多公里的花山，陵
时帐篷，尽管如此仍然有许多人无处落脚。这让一些商贩发了一
墓与山名相呼应用十二朵花蕾模样的岩石与屏风石来装饰而成。
笔意外的横财。这些外乡人来汉阳只有一个目的，一睹国王的尊
这里原本是水原都护府的旧址，数百年间一直被奉为王陵的风水
荣。朝鲜政府在全国各地张榜宣传，允许百姓在近处观看国王出
宝地。1789年，正祖将水原都护府迁到现在的位置，又将思悼世
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当时人们认
子的墓地从京畿道杨州迁到这里，改名为“显隆园”，还在附近
为“看到了国王，就如同见到了光”，因此这些前来看一眼国王
修建了寺庙，为父亲超度祈福。母亲洪氏也终于在丈夫思悼世子
的人群被称为“观光民人”，现如今“观光”指的是“旅游”。
离世三十三年后第一次祭拜了丈夫。
国王的孝心
尘封了两百年的记忆
亲惠庆宫洪氏请安，仪式结束后随即上马出发。浩浩荡荡近一公
之外巡幸即“行幸”，是常见的例行政事。但正祖的这次巡幸却
里长的御驾队伍的出行目的地是华城。这一场景至今仍在很多韩
尤为与以往不同。首先，在规模上创下了朝鲜王朝之最。历时
国人中引起反响，正是由于被正祖的孝心所打动。这场盛大的巡
八天的华城巡幸共动用了6000人，1400匹马，预算也达到了历代
幸有两个目的，一是为母亲惠庆宫洪氏举行60大寿的寿宴；二是
国王巡幸的最高值10万两（约合70亿韩元）。洪氏乘坐的轿子由
扫墓，祭拜父亲思悼世子。思悼世子在不同政治势力尔虞我诈的
120名工匠合作完成，造价2785两（约合2亿韩元）。汽车产量名
争斗中，受到打击，精神萎靡，最终被诬陷谋反。1762年，英祖
列世界前茅的韩国至今还尚未生产过如此昂贵的轿车。今天我们
下令将思悼世子关进米柜，8天后思悼世子离开了人世，享年27
有幸可以了解到如此详实的情况，全都得益于大量相关资料的完
岁。11岁的正祖目睹了父亲的惨死，卧薪尝胆，熬过了“如坐针
好保存。
1795年2月9日上午7时左右，正祖在昌德宫正门敦化门前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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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以前，东北亚地区实行王朝统治的国家中，国王到宫阙
其中之一便是《园行乙卯整理仪轨》。该书共8册，由临 时组建的巡幸主管机构编纂而成，记载了此次活动的始末。其 中，描绘随行人员陪同巡幸场景的63页《班次图》堪称精华。 据记载，该作品是在风俗画大家金弘道(1745—1806)的组织下， 由多位著名画家共同合作完成的。其研究价值不言而喻，其艺 术性也是绝无仅有。另外一套资料是由八幅屏风组成的《华城 陵幸图》，呈现了正祖八天巡幸的壮观景象，详细地描绘了华 城竣工后的整体面貌。据推测，这幅作品是在正祖巡幸后的第 二年完成的。维持秩序的官兵，结伴出门观景的年轻儒生，劝 架的男人，混在人群中的卖麦芽糖、卖米糕的商贩，形象逼 真，栩栩如生。 让很多人重拾这段记忆的是200年后出版的一部小说——《永 远的帝国》（1993），作者笔名为“二人化”。小说以正祖被下 毒致死这一猜测为题材，荣登当年畅销书榜单。紧接着根据这部 小说改编而成的同名电影被搬上了荧幕。此后水原华城被联合国 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收录、说明正祖相关文献的图书 也相继问世，黑白色调的版画《班次图》被复原成彩色，作为高 端文化商品出版。由此，正祖重新被奉为引领朝鲜王朝文化复兴 的改革君主。尘封已久的国民情怀—— “对圣君的追忆”被重新 唤醒。
《华城陵幸图》，金得臣（1754-1822）等，约1795年， 绸缎彩色，每幅151.5x66.4厘米
《华城陵幸图》记录了1795年正祖陪同母亲惠庆宫洪氏 扫墓、祭拜父亲思悼世子，为母亲举行60寿宴的情形。八 幅作品的八个场面记录了正祖八天巡幸的情形。据推测， 这组作品是由图画署的多名画师共同完成的。画作表达传 神，内容详实，笔锋细腻，色彩鲜明，再现了当时宫廷绘 画的风格，同时也真实地描绘了当时社会各领域、各阶层 的人物和人情风俗，可谓写实派首屈一指的作品。
ⓒ 国立古宫博物馆
韩国文化和艺术 55
正祖在这里停留了四天，扫墓、祭拜父亲，举行选拔人 才的科举考试，夜以继日地督察士兵操练，操办母亲的 花甲寿宴，设宴款待当地的长者。 为国王搭建舟桥
出了明确的指示，要求进行系统研究和设计。经过长期周密的准
这条路对正祖而言并不陌生。自从把父亲的陵墓搬迁至此，
备，设计手册《舟桥节目》（1793）最终完成。有了设计手册，
他每年都会来祭拜，这次已经是第六次了。如此频繁的巡幸还有
一切顺理成章。1795年2月，仅仅用时十一天，外观与性能首屈一
另一个目的——借助出行调兵遣将的机会检查士兵的训练状况以
指的舟桥顺利竣工。1917年，就在正祖搭建舟桥的位置，第一座
及都城周边的防御情况。此外，每次行军都要铺路、架桥，起到
近代人行桥——汉江大桥胜利竣工。此后的100年间陆续建成了31
了扩充道路的作用。通过巡幸既能够彰显孝心，又能够巩固自己
座横跨汉江的大桥。
的统治，正祖把巡幸活动演绎成了一场完美的政治大戏。
四平八稳地跨桥过江的正祖没有选择经由南泰岭到果川这条
如何过汉江是巡幸途中最棘手的问题。可以坐船，可以架舟
常规线路，而是选择了经长丞村到达始兴的一条新路。两条线路
桥，两种方法中正祖选择了后者。问题在于架舟桥要同时动用数
距离相当，只是因为骑马前行，行进队伍需要排成5行甚至11行，
百艘船只，工程浩大，用时多，劳民伤财。所以正祖希望可以用
路面要足够宽，而比起山路，在平地开路更容易些。但走始兴有
最短的时间，花费最少的费用，搭建起既安全又美观的舟桥。有
一个麻烦，沿途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河流，需要搭建更多的桥。正
了迁移陵墓的经验，正祖对河宽、船高、连接方式等15项指标做
祖的选择改变了两条路的命运。始兴线后来不断扩建，成为朝鲜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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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京畿道华城市的隆陵是朝鲜第22代王正祖 的父亲思悼世子(1735-1762)与母亲惠庆宫洪 氏(1735-1816)合葬的陵墓。 2. 思悼世子与惠庆宫洪氏的陵墓——隆陵装 饰有花蕾模样的石柱和刻有牡丹、莲花的屏 风石，非常华丽。陵墓最大限度地建造得像 王陵一样，以寄托正祖对英年早逝、没能登 基的父亲的一片孝心。
2
十大主干道路之一，现如今成为连接首尔中心地区与南部地区的
二十年，正祖励精图治，终于成就了自己的梦想，把自己渴望展
国道1号线的主干道路。而与此相反，南泰岭只剩下可以追忆美好
现和强调的一切完美转化为现实。
时光的破旧客栈和那条流传着各种传说的老路。
建造华城的初衷
水原华城城墙全长5.7公里，高4.9-6.2米不等，在正祖巡幸的第 二年，即1796年秋天完工。宏伟华丽的四大门、全城至高点八达 山顶上的西将台、一年四季风景如画的访花垂柳亭、华虹门，以
御驾从敦化门出发，在始兴停留一日，第二天傍晚才能穿过
及用石块和砖块修建的水原华城独有的三座空心墩等40多处防御
华城的北门到达水原官衙。华城城郭已开工一年，仍未完工。正
设施，历时两年零六个月终于全部完工。现在游客们看到的华城
祖将水原更名为华城，并提升了水原的行政级别，设置了拥有
行宫是在日本殖民统治时期遭到破坏后的旧址基础上，于2003年
五千兵力的近卫部队——壮勇营外营。水原是往来首尔南部地区
将曾经用作医院、警察局、学校的建筑修复后的面貌。正祖将建
的必经之路，是巩固首尔外围防御体系的重要一环。
造华城的全过程都记录在《华城城役仪轨》一书中。
华城的城墙是名副其实的易守难攻型建筑，融入了最新的设 计理念。负责设计的实学家丁若镛(1762-1836年)计划在平地上筑 城，开渠，修建四通八达“十”字型新道路，建设人员、物资交
正祖的近代性
我一直有个疑问：正祖为何要建华城？身为一代君主，他想
流活跃的多功能城市。由此可见将华城建成军事要塞并不是正祖
构建一个怎样的国家？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一路追随着他的脚
唯一的目的。正祖在这里停留了四天，扫墓、祭拜父亲，举行选
步。我被引向的是众所周知的结论：他至孝，依靠扎实的性理学
拔人才的科举考试，夜以继日地督察士兵的操练，操办母亲的花
知识和价值观施行廉政，他在牢牢掌握强大王权的基础上以德治
甲寿宴，设宴款待当地的长者。至此，从准备巡幸算起用时一
民，深受百姓爱戴和称赞，成为一代明君。他留下的文集《弘齐
年，从迁移父亲思悼世子陵墓算起是六年，从登上王位算起有
全书》和其他文字都很好地印证了这一事实。
韩国文化和艺术 57
正祖在位期间，天主教和阳明学已经传入朝鲜半岛。到了18
华城完工四年后的1800年，正祖突然离世，这让所有的事情重
世纪，借实学之名，西方的科学技术开始大量涌入。性理学不再
新回到了原点。近卫部队壮勇营被解散，华城又恢复了普通乡下
是先进学识和价值观的代表。他的近代性正处于这种不安和不确
小城的旧貌。比起华城，人们更喜欢水原这个名字。一百年后，
定的大环境之中。他秉承“爱民精神”，试图适度顺应时代的
连接首尔和釜山的铁路线经过水原，水原西郊修建了火车站，从
发展。每次巡幸，他都会面见目不识丁的百姓，平均每次解决85
南门八达门到水原站沿街形成了新的市区。道政府设在水原后，
件民怨问题；对参加华城建设的工人更是关怀备至，冬天送衣御
这里重新成为万众瞩目的城市。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使其成为朝
寒，夏天送药解暑，在工程报告中一一记录工人的姓名、地址、
鲜战争时的几大战场之一，市中心和华城的相当一部分都被炮火
工作天数和工钱。修建行宫和道路，有时迫不得已需要拆迁民
摧毁。尽管如此，水原市在战后迅速发展成为引领韩国经济快速
房，他会给百姓充足的经济补偿，遇上灾年会下令停止施工。
发展的纤维产业基地。半导体产业的龙头企业——三星电子选择
正祖心系百姓，惠泽人民，将性理学的价值发扬光大，用
在这里落户，也是出于对其地理优势的考量。
文化的力量征服了百姓。但他还未能读懂身份尊卑或者“发现
1997年4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特派调查员尼马尔•德席尔
自我”这些近代精神。正祖一直强调建设华城是为了保护王室
瓦教授拿到了《华城城役仪轨》的影印件。他已经被华城城墙上
的陵墓和行宫，在始兴线上兴建万安桥这件事也有违众人的期
各不相同的建筑所折服，继而又惊叹于大量保存完好的、详实的
待——对于正祖而言，万安桥最重要的价值在于方便祭拜父亲
资料。恰恰就是这本《华城城役仪轨》，让仅有200年历史却不断
的陵墓。前朝英祖在位时，学者申景濬(1712—1781年)在《道路
遭到破坏、反复重修的华城载入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
考》（1770年）的序言中提到“路者无主而惟在上之人主之”，
产名录。这与当今韩国社会对正祖的认可和评价是一致的。正祖
即“道路本没有主人，走在路上的人就是主人”。正祖的思想境
留下的记录是真实的，作为一条线索，它对于我们思考王朝与民
界甚至不如上一代人。当把今天的“国民情怀”简单粗暴地与近
国、近代与前近代、个人与国家的意义仍然发挥着不可磨灭的作
代性、正祖捆绑在一起的时候，历史学家们最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用。（徐俊译）
的就是这一点。
水原最佳去处 46km
首尔 水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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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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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虹门
1
2
3
4
3
华城西将台
4
隆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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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珠寺
5
© Topic
华城首屈一指的美景建筑“访花垂柳亭”一年四季风光无限，引得游人纷沓而至。 取“寻花探柳，畅游美景”之意而得名的访花垂柳亭除去可以附庸风雅，赏花游 玩，还兼负着监视敌人的军事任务。建造亭子的石材和木材浑然一体，展现出巧夺 天工的建筑韵味。
韩国文化和艺术 59
书 评 书 介
关于第一个来到巴黎的韩国女性的小说
申京淑,《李真》(英文题目 Court Dancer)
安东•荷 译，336页，25.95美元，纽约：帕伽索斯图书出版公司，2018年
申京淑因《妈妈，你在哪里？》成为了英语圈读者最为熟知的韩国作家，《李 真》是其作品的英文译本中最近期的一部。小说讲叙的是宫廷舞姬李真的故事。19世 纪末，维克托•科兰•德普朗西来到韩国赴任法国首任公使，他为李真所倾倒。李真 1891年和德普朗西一起到了法国，成为了第一个访问法国的韩国女性。根据封面介绍可 知，小说是以“令人吃惊的真实故事为基础的”，但真正令人惊讶的是作家申京淑仅 仅根据一本写于上世纪之交的法语书中有关朝鲜宫廷舞姬的一段简短记录，就写出了 如此引人入胜的故事。 19世纪末也是韩国历史上的剧变期。刚刚开埠的朝鲜正处在为争夺在东亚的主导权 而竞争的西方列强的夹缝之中。王室，特别是王妃为了捍卫国家主权而极力促使这些 势力互相争斗。然而，这些尝试都无果而终。日本最终于1910年吞并了朝鲜，开始了历 时36年的殖民统治。申京淑的小说栩栩如生地描写了朝鲜令人绝望的生活，同时剖析 了巴黎美好年代的乐观主义。但历史并没有单纯地停留在李真故事的背景画面上。因 为李真是根据其在历史中扮演的角色而刻画出来的人物。从某种角度来说，作家正是 通过李真的故事来描写当时的朝鲜的。 作家申京淑为了在古典的基础上营造一种超越时间的感觉而使用了多种文学技巧。
罗秀昊
首尔大学国语国文系教授
例如，小说多处插入了作家超越时代的智慧断语。那些描写水的特性的警句尤其掷地 有声。培养李真的女人从井里打水的时候，作家这样写道：“水按其形态可以舀，可 以倒。可以积在一处，可以流向一方。但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它的本 性，这就是水的力量。” 后来法国公使维克托路过王宫池塘边的时候，作者这样写道：“水 不受到阻挡则流淌，受到阻挡则不反抗而积存。”这些话看起来很平 凡，但是它们为描写李真怎样去适应法国这个新世界埋下了伏笔。学什 么都很快的李真不久就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了，她为了追赶法国的最新 时尚而断然丢弃了朝鲜的宫廷服饰。她像水一样去适应所处的环境，改 变自己的模样。但是对周围的人来说，李真仍然是一道特别的风景。就 连接受李真的人们也把她当作新奇的异国物件看待，就像是维克托收集 并带回法国的瓷器当中的一件。 当时巴黎唯一的韩国人洪钟宇嘲笑李真抛弃了朝鲜的文化。李真开 始质疑自己的身份，这是她在朝鲜宫廷里生活的时候从未想过的事情。 读者如果在外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就会充分理解她的情况。因为虽然移 居到陌生的文化环境里可以让人感到溢于言表的自由，但同时也会使人 产生迷失和漂流的感觉。 上文提到的内容只是众多丝线中的一条，用来编织李真及朝鲜因被 吞并而被国际社会遗忘之前的故事。作为编织的成果，这匹织锦上布满 了五彩斑斓的花纹。如果读者花一些时间在此驻足，一定会获得丰厚的 回报。
60 KOREANA 春季号 2019
超越解释只供感觉体验的诗
秦恩英，《我们每天每天》(英文题目 We, Day by Day)
丹尼尔•帕克、池英实 译，108页，16美元，纽约：白松出版社, 2018年
尝试对诗人秦恩英的诗集《我们每天每
本诗集可能就不太适合你。如果你从画中的不
天》写典型的评论是一件枉费力气的事情，甚
协调中感悟到了美，那么就要另当别论了。
至可以说有些荒谬。就好像想要描写欣赏夕阳
导论里提到，除了三本诗集之外，秦恩英
的感觉难以言表一样，要想用冷静、合理的措
还出版过三本哲学书。我想说的是二者的界限
词，井井有条地对这本诗集说点什么是不容易
并不十分分明。实际上，《我们每天每天》既
的。
是诗，又是哲学书。诗人在这里试图要触碰一
译者的导论略微给了读者一些关于哪些内
下杜尚在椅子上装上自行车车轮的时候，或者
容值得期待的暗示。秦恩英的诗“总是让那些
波洛克在地板上滴洒涂料时候的精神世界。诗
追求全盘理解的读者感到困惑”。实际上，她
人的诗无法解释，也不是用来颂读的。她的诗
的诗追求的不是让读者容易理解，而是“让读
最终只能去体验。
者有新的感觉体验”。正因如此，有的读者可 能会有受挫感。如果你站在杰克逊•波洛克的 画前(不是网络图像，而是真实的画作)，对画 家到底画的是什么感到莫名其妙的话，那么这
向世界介绍韩国现代文学的网站
KoreanLit(www.koreanlit.com) 麻省民间韩国文化院运营
有人说，翻译诗歌是翻译家面临
种方式。
的最难的工作。也有人说，忠实地翻
除了为成人和儿童所写的大约100
译诗歌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说，诗
篇诗歌以外，在这个网站里，诗歌看
歌扎根于母语，试图用其他的语言来
起来似乎还可以和绘画、流行音乐等
表达注定是会失败的。但这些看法没
其他艺术形态相互交叉。和单纯的诗
能阻挡麻省民间韩国文化院的努力，
歌翻译相比，这类作品虽然相对较
他们运营的网站K o r e a n L i t以翻译的
少，但以后会有更多的尝试。据此，
形式向英语圈的读者介绍韩国的现代
人们会更广泛地了解诗歌在韩国艺术
文学。
中所起的作用。希望有更多的人写一
在目前网站上登载的唯一评论
写关于诗歌以及诗歌翻译技巧方面的
中，作者高唯真说诗歌有时会在翻译中有所丢失，但有时也会
评论。上文提到的高唯真教授的评论既有趣又富有洞察力。Kore-
有所发现。换句话说，韩国的诗歌中固然有英语中无法再现的
anLit网站今后为韩国的诗歌和文学翻译继续做哪些努力呢？我们
元素，但是通过翻译，也可以发掘和展现出作品的新意象。这
拭目以待。
种拓展的诗歌翻译观点是打破诗歌不可翻译这一固定观念的一
韩国文化和艺术 61
情自远方
直击灵魂的路—— 访金光石路 崔有学 中央民族大学朝鲜语言文学系副教授
出租车司机语出惊人
庆尚北道的中心了，在韩国常常统称为TK(Taegu Kyeo-
这次来韩国将待一年，时间较为充裕，于是我想
ngbuk)地区。来到大邱后，通过走街串巷，我感受到
多走走，多看看。去年12月初，我有幸参加一个活
了大邱这座城市所具有的浓厚文化艺术氛围，在我居
动，去了一趟大邱，我借机顺便单独去了一趟我父亲
住的饭店对面公寓墙上画着的大邱出身的近现代历史
的老家——庆尚北道义城郡多仁面阳西一里。从大邱
文化人物——李陆史、李相和、徐相燉的大型壁画和
到父亲的故乡一个来回大约需要五六个小时，这次寻
名句每每让我驻足而望。还听当地人介绍，大邱从
根之旅我只确认了父亲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庄，父亲的
2003年起每年举办亚洲最大的国际歌剧节，目前为止
亲戚都已移居到首尔等城市，暂时无法联系。带着深
共举办过十六届。在大邱，人人爱看歌剧，剧场场场
沉复杂的乡愁我回到了大邱，也只好在大邱了却我的
爆满。大邱有桐华寺、道东书院、大邱乡校等很多历
乡愁了。这时我遇到了直击灵魂的路——金光石路。
史文化古迹，但这次因时间仓促没有去看，只能留待
金光石路位于大邱市中区大凤洞。当我们一行乘 坐的出租车缓缓驶向以浪漫著称的金光石路的时候， 出租车司机的一番话让我震惊不小。虽然是我有意引 出话题的，没想到50岁左右的出租车司机大伯却是这
以后了。
金光石及其音乐
金光石（1964—1996）出生于大邱市大凤洞，是
样评价金光石的：“我个人认为，金光石的成就不亚
家里的老小，入小学之前的五岁时搬到首尔生活，小
于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鲍勃•迪伦。我总感觉他歌曲里
学四年级时回到大邱生活，小学六年级时再到首尔生
的思想内容高于同时代人。”暂且不管出租车司机的
活。走上音乐舞台是通过1984年加入民众歌谣歌手团
这番话准确与否（也许是发自大邱人对大邱出身的音
队并发行共同专辑《寻找歌声的人们》而开始的。
乐家的自豪感），这对于单纯只是作为一个粉丝歌迷
已故金光石是韩国音乐界最耀眼的一颗星，金光
的我无疑是一个炸雷。虽然听过很多金光石的歌，但
石用一把吉他、一只口琴建立了不倒的音乐大厦，
来这之前在我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金光石的歌曲《虽
创造了音乐奇迹。他曾于1995年举办破纪录的第一千
然爱过》，在入口处看到刻在墙上的《虽然爱过》这
场专场演唱会。可惜就在第二年自杀而亡，时年才32
首歌的歌词时，脍炙人口的歌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岁，令无数歌迷伤感流泪。他的死，至今仍是个不
我的心随之像触电一样受到猛烈冲击。“虽然爱过，
解之谜。在他短暂的音乐生涯里，共发行六张个人
虽然爱过你，但是……”
专辑，其中包括正规专辑四张和重唱版专辑两张。
金光石的出生地——大邱
代表歌曲有《二等兵的信》、《六十多岁老夫妇的故 事》、《三十左右时》、《风吹来的地方》、《虽然
对没有来过大邱的我来说，我只知道大邱曾属于
爱过》、《化为灰尘》、《过分痛苦的爱不是爱》
庆尚北道，后来脱离了庆尚北道，现在是韩国的五大
等。由金光石本人作曲、作词、演唱的原创歌曲达
广域市之一。现在虽然不属于庆尚北道而且是与庆尚
十六首之多，本人作曲、他人作词、本人演唱的一
北道同一级别的行政单位，但大邱市位于庆尚北道的
首。金光石的演唱吐字清晰，具有直击灵魂深处的穿
中心，与庆尚北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称之为是
透力和连接过去和今天的沧桑感，有的歌如诗如画，
62 KOREANA 春季号 2019
在金光石路的金光石雕像旁留影
有的歌如歌如泣，每首歌都像讲故事般直接渗进人们
在金光石路留影
满意足，真是一个难得的小确幸。
的心里。这既归功于他少年般的嗓音，也归功于他极
据专职解说员介绍，不同年龄层的人们寻访这里
富诗意的歌词和旋律。不管是欢喜的还是悲伤的灵
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感情共鸣，如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魂，不管是愤怒的还是受伤的灵魂，人们总能从他的
现在、将来或过去都会面对或面对过服军役的问题，
歌声中得到慰藉，并获得强韧的精神力量。
他们可哼唱着《二等兵的信》漫步于这条街上，也可
金光石路
以在《去兵营的列车》前拍照留念。三四十岁的人则 可欣赏《三十岁左右时》这首歌，可在有这首歌主
虽然金光石在大邱的生活时间不长，入小学之前
题壁画前留影。五六十岁或更老一点的人则可欣赏
就离开大邱搬到首尔生活，但大邱市民于2009年为金
《六十多岁老夫妇的故事》，从歌词中回忆过去的生
光石及喜爱金光石音乐的人们修建了金光石路，并不
活和思念已经长大独立的孩子们。
断地加以修补和完善，就如一位深情的母亲爱护一个
其实金光石的歌曲大可不必用年龄来划分受众
离开自己怀抱的孩子的遗物一般，这条路满满是爱。
层，真正好的歌曲适用于所有年龄层，超越时空和国
金光石路是防川市场东侧长350米的新川大路大坝壁
界。比如《二等兵的信》这首歌，适用于整个年龄
画路，以已故音乐家金光石人生和音乐为主题，展示
层，谁都可以站在反映这首歌曲内容的壁画和《去兵
了与金光石相关的遗像、壁画和造型等70余件艺术作
营的列车》造型作品前拍照留念。《二等兵的信》不
品。金光石路由北向南，入口处有金光石抱着吉他正
只是服军役的年轻人参军时唱的歌，它适合整个年龄
在弹唱着的铜像，走过350米后的出口处则有硕大吉他
层的人，在这里有无服军役经历并不重要。因为这首
模型和金光石纪念馆（故事屋）。超大型的吉他模型
歌唱出了所有人都会直接或间接经历过的人生故事，
是金光石曾喜爱用的吉他的完美再现。金光石纪念馆
即亲情和友情的别离，对未来陌生环境的违和感等
是由地上两层、地下一层组成的建筑，里面陈列着金
等。其他歌曲也是。
光石的相片、笔记本、吉他、沙发等遗物，并销售金
金光石活着时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身边熟悉的邻
光石的音乐专辑和相关纪念品。金光石路的东侧主要
居男孩形象，他虽然死了，但他从未离开过人们。韩
是壁画，西侧主要是咖啡店、商店和餐厅等。
国人对金光石及其音乐的纪念从未间断过，人们通过
在金光石路，人们可以看到金光石的旧颜画作和
诗歌、文章、传记、绘画、歌唱、翻唱、音乐会、展
雕像等艺术作品和如诗如画的歌词，金光石路是一
览会、修建纪念路和纪念馆等纪念他。人们相继举办
条具有浓厚金光石音乐氛围的、人见人爱的文化艺术
“重唱金光石”演唱会。最近每年约有150万人的游客
街。人们可以一边欣赏极具特色的壁画，一边回忆往
访问金光石路。
事。在艺术家工坊还能参加丰富多彩的文化艺术体验
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来金光石路之前，还从未见
活动。在路边，还能经常见到吉他歌手的弹唱表演，
过用整条街专门用来纪念单个音乐家，从未见过那么
有的歌手非常友好地让游客点自己喜欢的金光石的
硕大的吉他模型，从未见过那么多反映青春岁月的壁
歌。我们一行点了两首，一首是《风吹来的地方》，
画，也从未见过自己如此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另一首是《虽然爱过》，这让我们一行眉开眼笑，心
韩国文化和艺术 63
娱乐
偏好写实题材的韩国电影观众近来开始对僵尸题材 的影视剧产生浓厚的兴趣，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崭新 的现象。虽然还不能说特别吸引年轻一代的这类僵 尸影视剧已形成一种独立体裁，但它们在对僵尸形 象的阐释和再现方式上的确独具特色。也正因此， 韩国的僵尸影视剧吸引了国外部分影视剧制作者们 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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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tflix
韩国特色 僵尸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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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德贤 大众文化评论家
ⓒ Next Entertainment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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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直以来，韩国大部分观众都把僵尸电影看作是只有少数僵尸迷 们才喜欢看的B级电影。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全世界影迷都予
穷苦百姓的代名词
2018年上映的电影《猖獗》也以僵尸为主
以高度评价的佳作《我是传奇》（2007）以及大片《僵尸世界大
人公，但其独特之处是以朝鲜王朝时代为背
战》（2013）在韩国也分别只吸引了246万和530万人次的观众。但2016年上映的一部
景，且影片中的“僵尸身着韩服”。该部影片
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电影，却彻底改变了韩国观众对僵尸电影的看法，这就是观影人
更为耐人寻味的一点是它对僵尸的重新阐释。
次突破1150万的《釜山行》。该部电影标志着“韩国特色僵尸的诞生”，在国外也
电影讲述的是停靠在朝鲜某港口的外国商船上
备受关注。
的僵尸势力逐步扩大以至占据朝鲜国王所居住
不同角度的阐释
《釜山行》这部电影获得成功的主要原因在于它对僵尸的不同阐释。《怪物》
(2006)、《铁线虫入侵》(2012)、《流感》(2013)等韩国灾难片都是批判灾难面前难以
的王宫，无能的朝鲜国王只能看着掌控实权的 大臣们的脸色行事，无法及时应对，反而是从 清朝归来的王子与企图趁混乱之际夺取政权的 大臣们相对抗，解救了天下。
及时应对的政府，并以此赢得观众的共鸣。《釜山行》讲述的也是面对僵尸病毒的不
《猖獗》中最为引人关注的就是蜕变成僵
断扩散，政府无力去应对，群众只得自发与之抗争。从情节上来看，似乎与之前的电
尸的百姓和当权者之间的对比。这部电影向观
影并无不同之处。
众传递的信息是：关乎朝鲜王朝存亡的不是因
但《釜山行》里的僵尸总给人一种可悲可怜的感觉。这些僵尸最初以陌生的“他 者”身份出场，让人恐惧万分。但当观众逐渐意识到这些为情势所迫而不得不变成僵 尸的人其实就是“我们”当中的一部分的时候，观众开始对他们产生怜悯之情。这就 是“韩国僵尸”的独特之处。
饥饿而奋起的僵尸，而是那些利令智昏的当权 者。僵尸被重新阐释为穷苦百姓的代名词。 2019年1月，通过网飞向全世界播放的电 视剧《王国》（编剧：金银姬）也将僵尸视为
《釜山行》映射着韩国现代史。电影的舞台是开往釜山的KTX列车。列车象征着
饱受饥饿之苦的百姓的代名词。编剧本人也曾
带来高度工业发展的“飞速发展中的韩国”，封闭车厢内结队而行的僵尸会让人联想
表示“是抱着饥饿是贯穿全剧的主题的想法创
起韩国历史事件中的一些集体运动和群众文化的一幕幕场景：挤满街巷高喊民主化的
作剧本的”。2018年11月8-9日，在新加坡滨海
市民们，2002年韩日世界杯期间的街头啦啦队，还有军事独裁时代的军人们。
湾金沙酒店举行的网飞公司新片发布大会“遇
国外也有一些试图从不同角度阐释僵尸形象的电影。如《温暖的尸体》(2013)中
见未来：亚洲”上介绍了该部电视剧的第1、2
主人公“僵尸R”被塑造成保护者的形象，他竭力保护偶遇到的美少女朱莉不受其他
集，在向一般大众公开播映之前赢得了亚洲地
僵尸的伤害。对僵尸形象的这种重新塑造与阐释，截然不同于自导演乔治•罗梅罗
区记者的好评。该部电视剧的第二季已在第一
1968年执导的僵尸电影鼻祖《活死人之夜》中形成并延续下来的经典模式。这种崭新
季上映之前着手摄制。网飞创始人兼首席执行
的阐释应该是源自对他者审视视角的转变。20世纪是以一种不平等的视角去审视他
官哈斯廷斯也表示，“坚信这部韩国作品会在
者，《温暖的尸体》可以说是展现了21世纪的思考方式——改以包容和达成共鸣的视
全世界获得好评与关注”。
角去审视他者。当然，在不同的时空背景下，对同一题材的阐释也必然不同。
网飞公司之所以选择投资拍摄具有韩国特 色的僵尸电视剧《王国》，应该是因为该部电 视剧所具有的融合性比较符合该公司所追求的 政策理念。网飞公司既会在主题选择上考虑到 普遍性，也会融入不同国家或地区的特色。而
1. 今年1月，在国际视频网站网飞上播放的电视剧《王国》备 受海外观众的好评，远远超出了其在韩国国内的反响。电视剧 里所呈现的朝鲜王朝时代的自然风景、朝鲜王朝的宫殿、城郭 等传统设施应该是吸引海外观众关注的重要因素。 2. 2018年10月上映的电影《猖獗》票房不高，但电影将韩国 传统历史剧和僵尸两大因素结合起来，独创了具有韩国特色的 僵尸电影。从这一点来看，该部电影所具有的里程碑意义不可 忽略。
该部电视剧就是在能引发全世界观众共鸣的僵 尸这一题材之上，添加了独具韩国特色的情感 与阐释，这应该就是网飞公司特别关注它的缘 由。而且这种独特的创作尝试也许会为想要进 军国际市场的韩国编剧和电影、电视剧制作者 们提供答案。（南燕译）
韩国文化和艺术 65
话说食材
海苔， 美味和营养素的结晶 紫菜好吃又富有营养，长期以来是韩国人饭桌上的重要食物，也是在韩国水产品出口行业里与金枪鱼 争夺第一的食品。西方人一度称紫菜为“黑纸”，不敢吃。近年来，因为富有微量营养素，卡路里又 少，越来越多的西方人喜欢把紫菜当零食吃。 郑载勋 药师、美食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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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p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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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
味人人知，紫菜正应了这句话。紫菜属的海藻大概有70多种，因为 美味可口，在这些海藻生长的地区，人们大多会把它当作食材。
样别有风味。 晒成纸一样薄的干紫菜在日本也很受欢
威尔士、苏格兰、爱尔兰的海边也经常能看到附着于岩石上的
迎，它是用来做寿司的重要食材之一。日本人
紫菜。美味的莱佛面包甚至被称为“威尔士人的鱼子酱”，至今也是他们爱吃的早
还经常把厚厚的烤紫菜片放到拉面上吃。中国
餐。它是把剁碎的野生海苔煮成泥状，蘸上燕麦粉，用培根煎炸成的食物。它的外形
人则喜欢从扁圆形的干紫菜团上掰下一些用来
和普通面包大不相同，可能是因为生活在威尔士海岸边的人们当作主食吃，才起了那
做汤或炒菜。
样的名字。 韩国人一般把紫菜晒成纸一样的薄片，包饭吃。有时直接用小火稍微烤一下干紫 菜，有时会涂上香油、紫苏籽油或橄榄油，撒上盐，然后再烤。薄如纸的紫菜放入嘴
美味三重奏
“汤里放紫菜末是犯规”，这是韩国人爱
里，嚼的时候发出咔嚓咔嚓声，十分刺激食欲。另外，韩国人还会把烤紫菜弄碎，和
说的一句玩笑，意思是紫菜能让食物变得更加
炒好的蔬菜一起作为配菜放在面条上或和芝麻盐一起撒在饭团上吃。用酱汁咸拌而成
美味。其实，紫菜那么好吃是有必然原因的。
的紫菜碎也是深受喜爱的小菜。韩国人有时还会把涂上糯米糊炸成的芝麻紫菜脆当零
谷氨酸有调味的功效，聚谷氨酸和鸟苷酸被称
食吃。把鲜紫菜或干紫菜放入水中煮开，加盐、少许香油或紫苏籽油做成的紫菜汤同
作“核苷酸调料”，这三种是代表性的调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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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紫菜是韩国采收和食用最多的海藻。上等紫菜颜色发 黑，有光泽，用火烤会变成淡绿色。晒成纸一样的生紫菜 一般以一百张一捆销售。 2.调味紫菜是韩国人最爱吃的下饭菜之一。人们在干紫菜 上面涂上香油或紫苏籽油，再撒上一点盐，用小火烤，然 后切成适当的大小包饭吃。最近也有很多人用橄榄油。 韩国文化和艺术 67
分。东方人用来调味的葱、海带以及西餐里常
以呈深红色。用火烤后，类胡萝卜素和藻胆素被破坏，只剩下叶绿素，被掩盖的绿色
见的洋葱、胡萝卜、西红柿都含有丰富的谷氨
就会显现出来。
酸单钠。牛肉、鸡肉、鸡骨、鳀鱼里含有丰富 的肌苷酸。香菇、牛肝菌、羊肚菌等菌类鸟苷 酸含量较高。
丰富的微量营养素
从营养结构的角度来讲，紫菜也是很好的食材。干紫菜里含有42%的蛋白质、
但是，紫菜里同时含有谷氨酸、聚谷氨
36%的碳水化合物。作为蛋白质的供给源，其实含量并不高。就算一天吃一片干紫菜
酸、鸟苷酸三种成分。这三种成分融合在一
（3克），也只是蛋白质日需摄入量的2%。但紫菜里富含维他命和矿物质等微量营养
起，形成效果加倍的美味三重奏。光加一种肌
素。与根部在土壤里生长的陆生植物相比，海藻的矿物质含量大约高达10倍。
苷酸，只需原加入量1/60的谷氨酸就能得到同
紫菜里不仅含有丰富的β-胡萝卜素、维他命C和维他命E，还富含素食者容易缺
等程度的美味。再加上鸟苷酸，美味效应更是
乏的维他命B12、铁、欧米珈-3脂肪酸。另外，虽然比不上其他海藻类，但紫菜足以
超乎想象。所以紫菜简直是美味的结晶。而且
补充人体所需要的碘。正因为这样，过去在英国，紫菜被当作一种药材。据说，威尔
紫菜里含有多种游离糖，使味道更甜美。
士地区的母亲会告诉孩子，“如果不想像德贝郡人那样脖子肿起来，一定要吃莱佛面
根附着在石头上，没有枝，所以大面积分 布在岩石表面。紫黑色，味道甜美。这是丁
包。”这是因为，在地处英国内陆地区的德贝郡，许多人因海产品摄取量不足、缺乏 碘而患有甲状腺肿。
若铨（1758—1816）撰写的韩国最早的海洋生
紫菜里一种名为紫菜胶的多糖含量非常高，最近有关紫菜胶功效的研究进行得很
物百科词典《兹山鱼谱》对紫菜的解释。叶
活跃。紫菜胶填充在紫菜的细胞之间，是退潮时保护紫菜的重要物质。紫菜一般生长
子根部像根一样附着在石头上生长的深红色红
在潮差较大的海岸。涨潮时要适应咸水环境，退潮时又裸露在紫外线和空气中，要在
藻——对紫菜的形状和颜色、味道描述得非常
这种残酷的环境中寻求生存。有时，急剧变化的环境可能让紫菜失去95%的水分。这
准确。紫菜生长迅速，表面光泽闪亮，因叶绿
时紫菜胶会留住水分，防止紫菜细胞干枯和细胞壁失去弹性，帮助紫菜适应涨潮和退
素、类胡萝卜素、藻胆素等色素吸收光线，所
潮这两种极端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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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菜里含有谷氨酸、肌苷酸和鸟苷酸。这三种成分融合在一起， 形成效果加倍的美味三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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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研究表明，紫菜胶在人的肠道里起到食物纤维的作用，能够降低癌症风 险，从而促进免疫调节。另外，由于退潮时直接被紫外线照射，为避免产生氧化应 激以保护自己，紫菜会产生出多种抗氧化物。这些抗氧化物也将对人体起到有益的 效果。
人工养殖法的开发
如上所述，紫菜在味道和营养方面都是上等佳品。但能吃上人工养殖的紫菜只
是近几十年的事。紫菜的养殖基本上采取了仿原生态的方式。即根据紫菜附着在 石头或贝壳上生长的原理，使紫菜壳孢子附着在牡蛎壳或树枝编成的席子，然后把 桩子插进滩涂，挂上席子或把牡蛎壳吊在一起的养殖绳，涨潮时让紫菜在海水里生 长，退潮时让紫菜裸露在空气中。这种支柱式养殖方法正是模仿了野生海苔附着于 岩石上生长的方式。大约在17世纪，韩国、日本、中国人已经在浅海上开始采用这 种养殖方法，但因为不知道怎么播种，遇到了很多困难。 当时人们不知道夏天消失的紫菜怎么会在晚秋又出现。所以只能等着壳孢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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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再收集起来作为种子用。后来在1949年，英国的藻类学者凯思琳•玛丽•德鲁 一贝克通过研究紫菜的生命周期，发现壳斑藻并不是单独的一种藻类，而是紫菜生 命周期里的一个生长阶段。这个研究结果给紫菜的人工采苗带来了重大突破。德鲁 一贝克的研究让紫菜的养殖生产效率有了惊人的提高。以前只能靠海上采苗，现在 可以在陆地进行人工采苗。她的里程碑式研究实现了紫菜的大量养殖。日本九州宇 土市曾授予德鲁一贝克“大海之母”的称号，并举行仪式纪念她的研究业绩。 之后，人们又发明了冷藏网养殖法——使壳孢子附着于网帘后入库冷冻,需要时 再下海放养。从此，紫菜的大量养殖变得更加稳定。以前只能在潮差大的沿海地区 进行插桩式养殖，但是在紫菜养殖绳挂上浮标的全浮流养殖法出现后，人们开始在 远海进行养殖，紫菜的生产量因此大幅度增加。韩国、日本、中国是世界三大紫菜
ⓒ 宫廷饮食研究院
生产国，韩国的紫菜出口量远远超过两国。韩国向欧洲、美洲、非洲的一百多个国 家出口紫菜，被称为“大海的半导体”。最近，韩国又开发出多种紫菜类零食，使 紫菜成为了韩国第一大出口水产品。但是，紫菜养殖仍然是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的劳 动密集型产业，全球市场会不断要求生产出种类多的产品。
一年四季受欢迎的食物
紫菜上薄薄地铺上一层米饭，中间放一些各种颜色的炒蔬菜和切好的盐渍萝卜
条、火腿条、鸡蛋条，然后卷起来做成的紫菜包饭，是韩国人最爱的午餐，也是受 欢迎的零食之一。光泽闪亮的黑紫菜把米饭和各式各样的食材包在一起，进入嘴里 就是一种绝佳美食。每当吃起紫菜包饭，就会感叹现在我们爱吃的食物都是世界各 地的人们在千百年来互相交换知识与信息、互相帮助的过程中创造的。所以，紫菜 才更加美味。（李华译）
1. 插桩式养殖只能在潮差较大的近海进行，但是在紫菜 养殖绳挂上浮标的全浮流养殖法可以在远海进行，大幅度 增加了紫菜的产量。 2. 养殖紫菜的收获季节一般从11月末到第二年2月末，分 几次进行采收和晒干。近年来，大部分的工厂都使用烘干 机烘干。由于消耗大量的人力，在太阳下自然烘干的传统 方式正在逐渐消失。 3. 紫菜包饭是指紫菜上面薄薄地铺上一层米饭，再放一 些凉拌菠菜、盐渍萝卜条、炒牛肉末、鸡蛋条，然后卷起 来做成的食物。最近，为满足不同的喜好和口味，紫菜包 饭的食材和做法也变得丰富多样。 4. 春季的时候，陈紫菜由于不新鲜而变得口感差，人们 会涂上糯米糊，晒干后油炸成紫菜脆吃。
韩国文化和艺术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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