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朝暉與石礅
正 當 我 們 以 為 用 各 樣 的 補 充 劑 與 技 藝, 可 以 為 孩 子 鋪 設 平 坦, 我 們 又 以 為 憑 我 們 的
經 驗, 定 必 為 孩 子 構 建 安 舒, 然 而, 我 們 似 乎 未 曾 想 過, 怎 樣 才 能 塑 造 孩 子 的 靈 魂。 如
果花沒有陽光, 就像人沒有遇見神;如果孩子要被建造, 他必須要陽光。
當 我 們 走 過 堤 岸, 只 見 石 礅 平 白 地 擺 放, 巨 大 的 石 礅 雖 然 厚 實, 但 它 忠 誠, 忠 誠 何
價? 孩 子 可 以 從 事 不 同 行 業, 尋 求 夢 想, 追 逐 榮 華, 然 而, 若 沒 有 如 石 礅 般 的 忠 誠, 多
少人的結局, 都付笑談中。 唯有忠誠的人在不同處境裏安穩又自在, 且能開出花來。
花 孤 獨 地 長 在 石 礅 縫 上, 途 人 慣 常 地 走 過, 看 花 仍 舊 是 老 樣 子, 久 而 久 之, 不 屑 一
顧。 有 天, 遠 方 的 旅 人 緩 緩 地 走 過 堤 岸, 朝 暉 映 照, 花 豔 自 得 旅 人 驚 歎, 於 是, 旅 人 霍 的取出相機, 拍下這晨曦的花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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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志堅
許多年後, 我們仍然想像石礅到底會否開出花來?
我 們 總 是 以 為 花 要 栽 花 人 才 能 栽 種。 栽 花 人 替 花 澆 水、 施 肥, 添 加 營 養 液, 花 竟 意
外 地 沒 有 生 長, 且 在 花 的 競 艷 中, 花 無 緣 無 故 地 枯 竭 了。 栽 花 人 不 甘, 於 是, 倒 過 來
買 入 更 多 肥 料 和 營 養 液, 捧 着 一 壺 又 一 壺 水 來, 加 倍 地 澆 在 花 上。 花 再 次 萎 謝。 似 乎 當
栽 花 人 力 圖 以 不 同 的 營 養、 花 藝 栽 花, 他 彷 彿 忘 記 了 將 花 盆 擱 在 陽 台 上, 吸 收 陽 光。 栽
花 人 毫 無 頭 緒, 困 囿 於 水 和 泥 的 表 徵 裏, 他 走 向 陽 台, 眺 望 堤 岸, 竟 瞥 見 岸 邊 的 石 礅 縫 中, 已毫無預兆地開出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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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朝暉與石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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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 子, 請 在 這 變 幻 莫 測 的 世 代 裏, 仍 然 持 守 忠 誠, 尋 找 價 值, 有 天, 待 惜 花 人 悄 然 走過, 將會塑造出難以想像的美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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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預知的遠方
無法預知的遠方
女 子 是 蘇 菲, 是 她 寫 電 郵 予 王 露 的。 自 從 蘇 菲 在 網 上 搜 尋 合 租 人, 回 覆 的 人 倒 不 少, 蘇菲挑選了王露, 因為中國人闊綽, 不大計算。
王 露 坐 在 客 廳 木 靠 背 椅 上, 張 看 四 周 甚 是 淨 雅, 牆 身 一 貫 的 白, 屋 裏 外 沒 有 兩 樣。
牆 身 紋 理 自 然, 一 直 延 伸 至 飯 廳, 壁 爐 裏 沒 有 柴, 空 空 的 爐 活 脫 如 裝 飾, 几 案 上 有 書 寫
阿 拉 伯 字 的 雜 誌, 封 面 是 全 包 裹 着 黑 布 露 出 一 雙 碧 麗 眼 睛 的 女 子, 驟 眼 看 來 與 蘇 菲 的 眼
睛 有 些 近 似。 飯 桌 旁 邊 是 四 張 餐 椅, 地 氈 灰 色 短 毛, 沒 有 花 紋。 王 露 估 計 這 是 戶 主 的 設
計, 畢 竟 租 客 輪 換, 簡 約 裝 飾 符 合 口 味, 然 而 王 露 不 打 算 向 蘇 菲 詢 問。 廚 房 傳 來 瓷 杯 碟
的 碰 撞 聲, 蘇 菲 端 着 茶 壺 來, 輕 巧 地 放 在 餐 桌 上, 置 好 瓷 杯, 替 王 露 斟 茶, 茶 葉 溢 出 一
股 龍 井 香 氣, 同 時 王 露 一 直 在 聽 蘇 菲 述 說 怎 樣 才 可 沏 出 最 甘 香 的 茶 味。 對 於 阿 拉 伯 人 竟 在倫敦學習中國茶道, 王露認為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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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匆匆, 分不清是樂意還是脅迫, 王露一逕乘飛機抵達倫敦希斯路機場。
一 個 無 風 的 下 午, 空 氣 有 些 翳 悶, 路 旁 種 植 一 棵 棵 矮 樹 的 樹 葉 都 已 脫 落, 是 名 副 其
實 的 倫 敦 秋 景。 王 露 的 意 志 有 些 渙 散, 卻 仍 舊 找 着 雷 納 姆 大 道 兩 旁 潔 白 的 樓 房。 她 拖 着
銀 色 行 李 箱, 按 電 郵 的 提 示, 只 要 經 過 第 十 九 棵 樹, 就 會 瞥 見 雷 納 姆 三 十 八 號 屋。 樓 房
都 是 兩 層 高, 頂 部 斜 落, 鋪 滿 瓦 片。 路 的 中 央 一 柱 電 線 桿 孤 立 地 豎 着, 延 伸 開 來 的 電 線
繫 着 每 間 獨 立 式 樓 房, 彷 彿 電 線 一 旦 鬆 脫, 樓 房 就 會 倒 下。 王 露 推 開 三 十 八 號 屋 門 前 鐵
柵, 手 抓 着 門 把 敲 了 兩 敲。 她 發 覺 屋 內 窗 簾 緊 掩 着, 牆 身 似 乎 是 所 有 樓 房 中 最 潔 白 的,
花 槽 應 該 常 常 打 理, 草 修 剪 整 齊, 花 開 着, 估 計 是 杜 鵑, 卻 不 十 分 確 定。 門 打 開 來, 眼
前 女 子 以 白 色 布 包 裹 着 頭, 一 襲 白 色 長 袍 ; 女 子 深 邃 的 目 光 十 分 睿 智, 架 着 幼 絲 眼 鏡,
棕色皮膚幼嫩, 大概二十五、 六歲開來。 女子主動跟王露握手, 邀請王露進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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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預知的遠方
蘇菲眨了眨眼說:「我完全無法理解, 請再朗讀一次。 」
王露笑了笑說:「簡單來說就是防止洗黑錢。 」
蘇 菲 恍 似 閃 過 了 什 麼 念 頭, 只 點 了 點 頭 示 意 後, 着 王 露 早 作 休 息。 至 於 蘇 菲, 她 習
慣 在 晚 上 繪 畫 工 程 圖, 雷 納 姆 大 道 的 居 民 都 知 道, 每 個 晚 上, 三 十 八 號 樓 房 的 燈 常 常 開 着。
天 色 漸 亮, 就 如 天 地 初 開 的 景 象, 樓 房 外 花 叢 中 一 隻 優 紅 蛺 蝶 最 初 安 然 佇 立 在 葉
頭, 風 一 吹 來, 蛺 蝶 振 翅 遠 飛, 且 逐 漸 消 失 在 天 際。 王 露 站 在 玻 璃 窗 前, 目 光 一 直 循 着
蛺 蝶 的 軌 迹, 直 至 一 位 女 士 拖 着 一 隻 靈 動 的 法 國 老 虎 犬 經 過, 狗 狺 狺 地 叫, 牠 的 目 光 直
視 着 王 露。 法 國 老 虎 犬 似 乎 沒 有 什 麼 惡 意, 王 露 卻 有 些 怔 忡 驚 愕, 然 而 那 女 士 彷 彿 沒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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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談了一整個下午, 直至黃昏。
蘇菲問:「那麼你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王露呷一口龍井後說:「下星期一。 」
蘇菲替王露添了些茶, 說:「在什麼部門工作?有生活津貼嗎?」
王 露 打 了 個 哈 欠 說 :「 我 沒 有 留 心 津 貼, 反 而 工 作 部 門 倒 有 新 意, 部 門 稱 作 防 範 金 融
犯 罪 及 金 融 系 統 濫 用 監 管 認 證 部, 我 負 責 評 估 該 銀 行 全 球 防 範 金 融 犯 罪 的 合 規 程 序 和 管 控措施的成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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