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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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讀前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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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論︵或者，﹁我剛好遇到了。﹂︶
第一章 愛的勞動 第二章 家庭集中營
第三章 愛的藝術 然後追求幸福
第四章 譯者後記
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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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前須知
各位讀者，請繫好安全帶：我們即將遇到衝突矛盾的亂流。主題是愛，所以此行可能不太 平順。
首先要問：有人會反對愛嗎？沒有。每個人都知道，愛是股神祕又強大的力量，控制著我
們的思想和生活。愛是老大，而且是個嚴厲的老大：它要我們忠誠不二，我們也就甘願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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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小老百姓臣服於位高權重的帝王，受其擺佈；或是像簽了約的奴僕，任其使喚。這是新形 式的大規模徵兵：我們絕無可能被愛徵召入伍、但身體與心靈拒絕全面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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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可能拒絕愛，正是因為現代人被形塑成是渴求被滿足的存在，期望與人連繫，需要
愛人和被愛，因為愛好比血液裡重要的原生質，世界上其他一切充其量只是白開水。我們在愛
的大門前五體拜倒，急著想要進門，就像一心想出人頭地的人，在某個會員專屬的俱樂部門外排
隊等待，巴巴地想要進入裡面的時髦包廂，以確認自我基本價值，好讓我們覺得自己有趣迷人。
但是這全民一致的看法豈不是令人有些擔憂嗎？這是不是唯一一個沒有異議的主題？對於
這個主題只有一個真相是大家可以接受的？︵即使是憤世嫉俗者和反浪漫主義者亦然，顯然他
們 才 是 不 折 不 扣 的 真 信 徒。︶想 想 最 有 影 響 力 的 組 織 宗 教 不 時 製 造 出 狂 熱 份 子， 每 種 意 識 形 態 都有自己的變節者，即使是聖牛都會撞上要殺牠們的屠夫。只有愛，萬民同尊。
所 以 非 得 有 個﹁論 辨﹂來 挑 戰 它 不 可。 論 辨 意 在 拿 文 化 忠 誠 開 刀， 逆 轉 老 生 常 談 的 智 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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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像愛這樣神聖不可侵犯的主題，也該拿來詰問一番。論辨作為一種散 文形式，它的功用
形 同 你 安 樂 椅 腳 下 小 小 的 爆 破 裝 置， 不 會 傷 害 你︵嗯， 至 少 不 是 嚴 重 傷 害︶。 只 是 要 攪 動 一 池 春水，動搖你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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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注意：論辨並未經過精心設計，所以不會面面俱到，其重點在於誇大其辭、不時挑釁、
甚至還配有宿 ─
偶 爾 嘲 諷。 因 為 論 辨 通 常 是 要 反 駁 某 件 事， 面 對 的 主 題 如 此 不 容 置 疑 又 根 深 柢 固， 所 以 只 能 靠 論 辨 來 對 這 件 大 家 熟 知 的 事 戳 些 小 洞 罷 了。 現 代 愛 情 也 許 是 個 公 司 鎮
舍︵亦 稱 為﹁家 庭﹂︶， 但 是 我 們 真 的 被 社 會 擺 佈 到 這 種 地 步， 順 理 成 章 地 接 受 這 些 老 掉 牙 的 安
︵反對︶這個字也不止一個意義。論辨本身未必沒有矛盾︵論辨者彼此 against
排，而不提出半點疑問嗎？ 請注意英文的
也 不 是 沒 有 歧 見︶； 修 辭 和 情 感 並 非 一 體 雙 生。 所 以， 請 抱 著 挑 戰 與 質 疑 的 精 神 來 閱 讀。 這 正 是我們這個主題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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緒論︵或者，﹁我剛好遇到了。﹂︶
﹁你想跳個舞嗎？﹂
你 已 經 想 過 要 儘 可 能 聽 起 來 輕 鬆 隨 意， 並 且 很 快 地 說 服 自 己︵自 我 欺 騙 在 這 種 情 況 中 並 非
。整晚這人的目光一直意味深長地
不常見︶：你的動機不過是像手上的純金婚戒一樣純粹，你的美德就像房貸一樣永恆。 這小小的冒進成功了，你的身體現在緊張地逼近這個
喔，天啊，這是你的性慾
一度是著名的自由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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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你，你慢慢意識到某種朦朧而似曾相識的情感在內心深處翻攪，遙遠的鼓聲愈逼愈近，就 好像是一群大象在南非的灌木叢裡群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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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成了巴利．曼尼諾夫︵ Janis Joplin
︶ ，一切發生在短短幾十年間。 Barry Manilow
士，現在則是可憐乾癟的小東西，從自信滿滿的非法之徒，搖身一變為模範公民，從詹妮斯． 卓普琳︵
誠實面對 ─
愈 來 愈 萎 靡 的 激 情， 愈 來 愈 低 落 的 性 趣︶， 你 突 然 驚 覺 一 直 以 來 你 失 去 的 那 些 東 西。 什 ─
如果回憶沒誤導的話 ─
在那些冷言冷語，或失望，或小孩，或 ─
趁著假日，靠著免費酒，還有證明自己仍然能夠通宵達 ─
天 早 上 感 覺 可 能 有 多 糟 。︵ 或 許 你 來 自 學 術 圈 ， 正 好 要 出 席 每 年 的 學 術 年 會 ， 得 以 光 明 正
旦 玩 樂 的 渴 望， 和 負 責 任 公 民 笨 拙 地 假 裝 成 不 在 乎 的 放 蕩 者， 任 意 舞 動 狂 歡， 不 管 第 二
又或者你是另外那一群人
舊帳還沒出現之前。
人呢？過去應該還不錯吧
不記得要炒飯，那麼你多久沒有炒飯了？相較那些過度演練的動作，還有什麼比一晚好眠更誘
麼 時 候﹁性﹂變 得 這 麼 無 聊？ 什 麼 時 候 它 竟 變 成 了 你 要 去﹁努 力﹂的 一 件 事？ 多 尷 尬 啊！ 如 果 你
吧
妻 共 同 財 產︵現 在 久 久 才 會 派 上 用 場， 執 行 了 無 新 意 的 夫 妻 交 流， 伴 隨 而 來 的 是
所有狂野原初的慾求，成功地昇華成工作及家庭生活，所有效忠配偶的可用器官都成了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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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緒論
大地暫時擺脫煩人的學生與用腦過度的生活 的故事。︶
快感
不 過 職 業 其 實 不 重 要， 這 可 能 是 每 個 人 ─
所 以， 這 就 是 了， 跟 著 節 拍 舞 動︵你 希 望 如 此︶， 心 中 充 滿 著 異 樣 的 感 覺。 這 是
家裡那個不在身邊 ─
可 能 是 你 阻 止 他 來， 或 是 他 一 開 始 根 本 就 不 感 興 ─
嗎？好久沒有人對你有這種興趣了，不是嗎？各種身體的和心理的感覺，都隨著與對方的親密 接觸而激動起來
對於那些比較喜歡當下的 ─
是 工 作。︵努 力 想 想 ： 未 來 多 年 仍 有 許 多 難 對 付 的 遭 遇 等 著 你 呢。︶地 點 也 不 重 要 ； 真 ─
或許不是派對的關係，或許是飛機，或是你的健身房，或者
快別胡思亂想了。這些紛亂的念頭，哪算得上是﹁思想﹂呢？
趣，然後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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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重 要 的 是 你 情 慾 賁 張 地 被 丟 到 一 個 充 滿 可 能 性 的 情 境， 一 切 都 是 不 確 定 的、﹁可 能 有 什 麼 事
要 發 生 了﹂的 時 刻。 你 覺 得 煥 然 一 新， 突 然 間 自 己 變 得 很 迷 人、 很 有 魅 力， 從 僵 死 的 情 感 中 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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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過來，你以為早已不存在的慾望強烈地令你瞠目結舌。
隨之而來的是第一通讓你神經兮兮的電話，喝個咖啡、小酌一杯的邀約，或者情況允許的
話，一整晚聊不完的天。好久沒有人真的在聽你說話，被你的笑話逗笑，並且深深地烙印在你
的 眼 底， 讓 你 著 迷。 也 好 久 沒 有 人 讓 你 覺 得 自 己 迷 人。 你 們 倆﹁不 小 心﹂接 觸 到 對 方 時， 心 裡
和﹁那裡﹂同時有種急切渴望的刺痛，你突然意識到長久以來的空虛被填補了。︵或者你早已習
慣 用 最 尋 常 的 舒 緩 劑 來 自 我 治 療， 譬 如 馬 汀 尼 或 百 憂 解 等。︶有 時 情 況 失 控， 嚴 重 到 出 乎 你 的
是興奮嗎？
你原來不打算放感情下去的，風險也令人膽戰心驚，你不應該經歷這些感受的，但 ─
意 料， 但 這 其 實 是 你 偷 偷 企 盼 的︵好 吧， 或 許 是 迫 不 及 待 的︶， 現 在 談 的 可 是 真 感 情 了， 風 險 也來了 同時卻又奇妙地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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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這種興奮之情是令人麻木的焦慮感及啃嚙人心的罪惡感，兩相交加彷彿點火即燃。
你好像一直都在冒汗，而且是令人不快的、黏答答的汗。老天啊， 這難道是疱疹嗎？你的胃也
有毛病，你的良知就像是發炎的盲腸，讓你痛苦不堪，隨時要因為毒素和責怪而爆炸。奇怪的
11 緒論
病毒似乎已潛入你平日正常的高效能免疫系統，滲透你的防衛機制，讓你脆弱得不堪一擊，不
時 顫 抖、 莫 名 其 妙 地 臉 紅。 你 好 像 感 染 了 危 及 生 命 的 慾 望 病︵你 向 來 過 著 的 生 活 受 到 了 威 脅， 而且看起來像是欠缺了人生的重要成分，這空缺讓你醒著的每一刻都不得安寧︶。
優 雅 地 退 場。 你 痛 苦 ─
你 真 的 是 做 這 種 事 的 人 嗎？ 這 一 切 都 尚 未 發 生， 這 種 自 我 折 磨， 正 是 因 為 你 還 沒 有﹁做 什 麼﹂， 但 是 你 已 經 恨 自 己 了。 你 決 定 和 這 個 新 發 現 的 愛 的 對 象 談 一 談 地解釋：﹁我做不到。﹂但事實上，你明白，其實你可以。
沒 有 任 何 可 靠 的 統 計 數 字 計 算 出， 從 向 對 方 說﹁我 做 不 到﹂或 是﹁這 樣 可 能 不 太 好﹂， 到 一
段 挑 逗 前 戲 開 始， 這 之 間 平 均 時 間 到 底 有 多 長， 不 過 社 會 語 言 學 家 倒 是 可 以 考 慮 調 查 這 種 語
言特別的催情力量。無論如何，罪惡感本身就有舒解的效果，讓你確信自己其實真的不是壞人
也 許 你 已 經 有 好 幾 次 類 似 的 經 驗。 或 許 甚 至 不 止 好 幾 次。 或 許 你 有 自 己 一 套 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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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人才不會有罪惡感。 ─ 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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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 的 邏 輯， 偶 爾 讓 自 己 小 小 地 脫 離 忠 實 的 束 縛， 不 要 太 認 真， 享 受 一 下， 不 要 誤 導 任 何 人，
這 樣 才 能 真 正 地 在 大 節 上 忠 實， 才 能 不 顧 一 切 地 盡 力 維 繫 很 久 以 前 立 下 的 盟 誓。﹁一 切﹂代 表
你自己填空吧。目前也都還好︵上帝 ─
的 是 你 原 本 無 意 做 的 妥 協， 或 是 種 種 傷 害 累 積 成 你 幾 乎 倒 背 如 流 的 舊 帳， 或 是 愈 來 愈 多 次 求 愛被拒︵每次拒絕都造成了細微而永久的創傷︶，或者
保 佑︶， 沒 有 什 麼 重 大 災 難︵雖 然 不 時 有 緊 張 對 峙， 鬥 嘴 爭 吵 總 免 不 了︶， 畢 竟 你 是 個 好 人， 坦
嗯， 你 需 要 什 麼 完 全 不 是 ─
誠 正 直， 你 無 意 傷 害 任 何 人， 當 然 你 也 愛 你 的 伴 侶， 或 者 至 少 是 無 法 想 像 兩 人 分 開︵或 者 是 分 開 後 隨 之 而 來 的 生 活 混 亂、 焦 慮 及 沒 面 子 等 問 題︶， 但 是 你 需 要
重 點， 當 然 也 不 是 你 想 在 單 獨 面 對 自 己 時 所 討 論 的 問 題︵如 果 有 孩 子 的 話， 最 好 等 到 孩 子 上 大
學 ； 如 果 沒 孩 子 的 話， 最 好 拖 到 以 後 再 說︶， 因 為 你 何 必 自 找 麻 煩， 一 旦 攤 開 了 談， 可 就 再 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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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回頭路，而你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一堆麻煩攤在眼前。你也不希望有人覺得你是混蛋或是 自私的壞女人，或是聽到受威脅的社群出於道德譴責而罵的種種難聽話。
不 管 是 什 麼 特 別 的 原 因， 你 現 在 置 身 於 此， 在 違 背 這 重 大 戒 律 之 前， 即 將 加 入︵或 是 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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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 你 這 個 壞 蛋︶祕 密 破 壞 婚 姻 的 地 下 集 團， 這 些 悖 離 常 規 的 慾 望 輕 率 地 搗 亂 社 會 秩 序。 你 完
全 不 知 道 自 己 在 做 什 麼， 或 者 接 下 來 會 怎 樣︵對 於 上 次 的 情 境， 失 憶 症 是 必 須 的︶， 但 是 你 會 活著。
？﹂或 是 展 開 概 念 的 冒 險， 就 像 任 何 實 驗 一
很有實驗性。私通之於循規蹈矩的愛情，就像是試管之於科學：實驗所須的必要
儘可能讓自己感覺 而且 容 器。 如 此 才 能 提 出 假 設， 隨 機 應 變 ：﹁如 果
樣，也許這個想法根本就糟透了，也有可能是個神奇療法，令人脫胎換骨，也有可能是潛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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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發 不 可 收 拾。 或 者 以 上 皆 是。 可 能 就 此 發 明 或 理 解 了 新 鮮 事 ： 這 也 許 是 下 個 重 大 的 典 範 轉 移。或者只是小小的挫敗。但是你永遠不可能事先知道答案，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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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愛的勞動
在這個房間裡所有私通者請起立。
無論你是在過去、現在或未來不忠的妻子，處處留情的丈夫，還是迷途的同居伴侶。一天
到晚幻想這類情事的人，也請起立。另外，以下唸到人士也別坐著：那些曾在偷腥通俗劇裡，
扮 演﹁另 一 個 男 人﹂、﹁另 一 個 女 人﹂這 類﹁第 三 者﹂的 配 角， 那 些 有 疑 心 病 的 配 偶 或 是 愛 扮 演 婚
當 然， 也 有 可 能︵至 少 在 意 識 上︶不 知 道 自 己 是 其 中 一 員， 那 麼， 你 ─
姻 偵 探 的︵﹁我 三 點 打 電 話 到 你 辦 公 室， 他 們 說 你 剛 走！﹂︶， 或 是 那 些 最 沒 趣、 被 戴 綠 帽 的 老 公或忍氣吞聲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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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花一秒鐘想想這個可能性，或者趕快打個電話：﹁喔，沒事，只是看看你在幹嘛！﹂
擅長背叛的專家很快就明白，我們討論的可不是一夜情：短暫的露水姻緣，喝得半醉的
這 些 都 不 算 數。 我 們 活 在 一 個 性 致 勃 勃 的 時 代， 這 個 文 化 一 方 面 極 度 ─
糊 塗 帳， 在 市 郊 隱 祕 住 所 的 交 換 伴 侶 遊 戲， 或 是 在 後 現 代 美 國， 其 他 能 夠 外 遇 又 不 會 留 下 痕跡的種種機會
突 顯 性 慾， 一 方 面 又 維 持 新 教 的 基 本 精 神， 兩 者 旗 鼓 相 當、 比 例 平 衡。 據 估 計， 伴 侶 間 至
少 有 一 次 不 忠 紀 錄 的 比 例， 是 從 百 分 之 二 十 到 百 分 之 七 十 不 等， 這 意 味 著， 你 偏 好 什 麼 立
而且說真的，我們幹嘛要跟社會科學 ─
很 明 顯 的 是， 偶 爾 打 打 野 味， 與 全 心 擁 戴 ─
場 ， 就 能 找 到 對 應 的 統 計 數 據 。不 管 確 切 數 字 為 何 家 和 養 雞 場 管 理 人 一 樣， 斤 斤 計 較 於 數 字？
一 夫 一 妻 制 ， 二 者 並 非 什 麼 了 不 得 的 衝 突 。 我 們 之 中 不 少 人 在 必 要 時 都 有 一 套 說 辭︵﹁ 空 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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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 就 不 該 喝 酒 ﹂︶， 或 是 多 年 來 懂 得 以 吹 毛 求 疵 的 精 確 ， 策 略 性 地 解 釋 各 種 例 外︵﹁ 在 外 地 的
不 算 數 ﹂，﹁ 口 交 不 算 數 ﹂︶。 或 許 一 些 有 先 見 之 明 者 ， 甚 至 早 就 和 伴 侶 約 法 三 章 ， 對 這 類 情
事 睜 一 隻 眼 閉 一 隻 眼 ， 例 如 ： ﹁ 僅 此 一 次 ， 下 不 為 例 ﹂、﹁ 不 能 有 半 點 隱 瞞 ﹂等 等 規 則 。︵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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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 據 說 這 類 規 則 現 在 較 常 出 現 在 非 異 性 戀 關 係 裡 。 ︶我 要 再 次 強 調 的 是 ， 這 類 統 計 數 字 並 非 全然可信。
我 們 討 論 的 也 不 是 自 己 或 配 偶 的﹁約 法 三 章﹂， 或 者﹁不 過 是 性 而 已﹂， 沒 什 麼 大 不 了。 我
彼此分享最喜歡的書，童年回憶，情感關係的不滿與抱怨，甚至是最深沈 ─
們要談的是正事：婚外情。動了心的真感情。親密的互動，重新被喚起的激情，懺情告白，理 想化，愛的宣言
的自我。但因為兩人可能各有家室或伴侶，於是，這種斷不了的熱愛總得偷偷摸摸進行，結果 讓你的世界天翻地覆。所以婚外情免不了還得向摯友或所費不貲的專業傾聽者求助。
換 句 話 說， 我 們 要 談 的 是 矛 盾， 在 我 們 這 個 時 代 裡， 愛 情 的 震 央 正 是 日 益 滋 長 壯 大 的 矛
盾。不忠，是進入這個充滿矛盾與焦慮世界的入門檻，也是看清當今愛情倫理的一種方式，它
是 個 想 像 的 空 間， 也 是 個 真 實 的 事 件︵這 是 忠 誠 許 諾 的 黑 暗 他 者， 它 的 辯 證 夥 伴︶。 我 的 意 思
請想像自己置 ─
除非你誓死不從。 ─ 即使這永遠不可能，也確實沒有發生在你身上 ─
是，無論你是否簽名參加華麗客輪，我們全都是在同一條船上 就當是個思想實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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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到了這
身在這個矛盾的情境：你現在處心積慮打算要逃離原本選擇的生活，彷彿一個擅長脫身的藝術 家、置身於家庭前線的魔術大師胡迪尼。這當然並非計畫中的事，但無論如何
個 路 口， 儘 管 心 中 天 人 交 戰， 但 你 曾 經 信 誓 旦 旦 要 維 繫 的 家 庭， 現 在 已 成 了 量 身 訂 做 的 緊 身
衣 ； 要 解 開 金 箍 咒， 就 得 用 你 編 造 出 來 的 各 種 聰 明 藉 口︵但 願 不 要 被 發 現︶， 以 解 釋 你 為 什 麼
愈 來 愈 常 不 在 家︵或 是 愈 來 愈 高 的 電 話 費 帳 單， 以 解 你 長 途 相 思 ； 感 謝 老 天 有 這 些 預 付 卡， 這
真 是 偷 情 者 的 一 大 助 力︶。 一 旦 防 線 瓦 解， 或 是 某 些 吵 吵 鬧 鬧 不 知 不 覺 中 變 成 不 可 收 拾 的 衝 突
這即使是在家庭最佳狀況下都有可能會發生，而不是只有在你想著但願此時和某人在他方 ─
或是因為渴望見到對方而心痛，或是你待在浴室裡時間過長忙於低聲啜泣，這些情況因此 ─
讓 一 些 最 根 本 的 問 題 油 然 而 生 ： 你 究 竟 希 望 怎 麼 樣 的 愛 情， 或 是 你 想 要 得 到 什 麼 結 果， 或 者
甚 至 是 令 人 心 頭 為 之 一 緊 的 真 正 改 變 生活 的 可 能 性。︵當 然， 另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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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少數大膽的人 ─
種選擇是忘了這些困難的問題，只要調高百憂解的劑量，就可以輕易解決這個想造反的性慾毛 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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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專門術語得說明一下：雖然偷情傳統上的先決條件是，首先至少一方是取得國家發給
婚 姻 證 明 的 相 關 人， 但 為 了 以 下 討 論 方 便， 凡 是 基 於 性 的 忠 實 而 建 立 的 伴 侶 關 係， 都 算 是﹁已
婚﹂。 目 前 同 志 也 積 極 爭 取 合 法 婚 姻 權， 所 以 這 個 問 題 並 不 侷 限 於 異 性 戀 關 係。 歡 迎 酷 兒、 雙
因為性的排他性是現代伴 ─
性戀者、跨性同胞們加入這個追求忠實承諾的議題探討。不論是同志或異性戀、有沒有一紙婚 姻證書，只要是以忠實承諾為依歸，偷情就提供了結構上的踰越
侶關係的基石，或前提。我們也要在這裡公開聲明：你可以和任何生理性別或社會性別的人維
持一對一的專偶關係，只要你的精神可以安頓你的慾望就好，因為有時你的專偶對象未必是你 公開承諾忠實的那個人。
另 外 一 個 要 釐 清 的 術 語 是， 我 們 要 探 討 的 是 愛 的﹁社 會 規 範﹂和﹁主 流 傳 統﹂， 而 不 是 特 例
或 異 常 情 況︵我 們 也 想 了 解 這 有 趣 的 發 展 ： 為 什 麼 會 發 明 出 這 種 同 時 會 引 發 逃 逸 慾 望 的 傳 統 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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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為了討論之便，﹁愛﹂、﹁伴侶關係﹂或是﹁有伴的﹂、﹁已婚的﹂這類詞彙通常可以相互替換
使用。雖然伴侶關係不見得是浪漫愛的唯一結果，愛情也未必能在伴侶關係中持續；雖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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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侶 ─
婚 姻﹂這 樣 的 順 ─
所有伴侶都獲得國家認可取得法律婚姻契約的保障；雖然有些對傳統觀念嗤之以鼻的人反而可 以 堅 守 愛 是 唯 一， 即 便 個 人 各 有 不 同 的 定 義， 不 過 我 們 還 是 以﹁愛 情
序，當作是社會的普遍期待來討論。如果有些人有個別偏好，歡迎自行調整語意。也許有些人
是青少年叛逆的延長版，或是壞運當頭，或是極度猶豫不決，使你不得不用另一套術語。諸位
﹁家 務 伴 侶﹂、﹁另 一 半﹂， 甚 至 是﹁承 諾 恐 懼﹂者 ： 請 繼 續 讀 下 去。 在 愛 的 神 聖 帝 國 裡， 有 百 萬 個故事，你的也會在這裡。
既然要釐清用語，順帶也定義社會性別的意涵。不論生理性別或性取向為何，近來伴侶一
詞可指同性或異性，陽剛或陰柔。所以，性別議題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只要是在家等門的那
位， 只 要 是﹁疑 神 疑 鬼﹂的 那 位， 就 是 妻 子 的 角 色。 只 要 是﹁追 求 更 多 自 由 的﹂， 就 是 丈 夫 的 角
單身女性的組合仍然是婚外情最普遍的形式，但所有跡象都顯示不安於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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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雖然已婚男性
的 女 性 愈 來 愈 多 ： 顯 然 女 性 需 要 的 只 是 更 多 踏 出 家 門 的 機 會。︵還 有 更 高 的 學 歷 ： 社 會 學 家 發
現女性教育程度愈高，愈有可能發生婚外情；如果女性較其男伴有更高的學歷，她比男伴更有
21 愛的勞動
可能有外遇。︶一般通常認為︵或譴責︶是女性主義讓女性脫離家務，進入職場，讓我們還原真
相吧：實際上這是經濟不景氣和實薪未調漲所造成的。雖然現在是雙薪收入維持開銷，但這或 許並不是當初﹁女性解放﹂的本意。
最 後， 要 說 明 文 類 的 問 題。 這 是 一 部 論 辨。 如 果 本 書 不 太 提 及 配 偶 彼 此 忠 實 所 帶 來 的 快
樂，以及長期親密關係的回饋，或是愛情本身的神奇，請別忘了論辨者的任務不是去複述大家
熟知的故事，畢竟那樣的故事大家早已耳熟能詳，沒有必要在這裡重複。如果不談這個會讓你 焦慮，如果不時迸發的爭論點會阻礙你的閱讀，那麼請在必要時自行添加所需情節。
愛情一定要﹁努力﹂維持？
外 遇 者 ： 你 現 在 可 以 就 坐。 那 些 擁 有 幸 福 關 係 的 人 請 起 立。 謝 謝。 如 果 這 不 是 你 的 故
事， 好 比 說， 長 久 的 伴 侶 關 係 是 你 樂 觀 與 希 望 的 泉 源， 而 不 是 情 感 的 麻 痺， 那 麼 你 可 以 隨 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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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希望有 ─
性 關 係， 至 少 一 年 超 過 四 次 的 基 礎。︵或 許 在 動 作 姿 勢 上 有 些 變 ─
離 開。 不 過 在 有 人 衝 向 出 口 之 前， 有 一 點 要 說 清 楚 ：﹁幸 福 的 關 係﹂包 括 和 配 偶 或 等 同 於 配 偶 的伴侶有
化？︶這意味著在你所身處的情感生活中，一夫一妻制並未讓你有所損失︵講白一點，你的﹁自
由﹂︶，因為成本｜效益的思考邏輯在此並不適用。這代表了在家庭範疇裡，不會有種種確保忠
實 的 方 式 一 再 出 現， 例 如 ： 例 行 的 詰 問︵﹁親 愛 的， 你 剛 才 和 誰 通 電 話？﹂︶、 監 督︵﹁你 以 為 我
沒 注 意 到 你 花 多 少 時 間 在 櫃 台 跟 某 某 講 話 嗎？﹂︶、 或 是 突 然 地 搜 查 和 抓 包。 所 謂﹁快 樂 的﹂一
夫一妻制，是你不必努力去維繫的狀態。畢竟，如果不再有強烈慾望而要求忠實，這和工作有
什麼不同？何況在全球經濟網絡下，目前工作對我們絕大多數的人而言，無非是：疏離、一成 不變、行屍走肉。如果你真的能選擇，應該不會選擇這樣的狀態吧？
努 力， 努 力， 努 力 ； 如 果 二 者 都 須 要 苦 其 心 志， 那 工 作 和﹁下 班 後﹂的 差 別 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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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們都知道幸福的婚姻需要努力：我們在這勞工密集的親密關係 教義問答裡早已被 教育得很好
家庭，辦公室
臥室：你可以不照表操課嗎？幸福的關係或許需要努力，但是不
那兒？工作
23 愛的勞動
︶所述：﹁在我們的情慾生活裡， Adam Phillips
不可
幸 的 是， 一 旦 觸 及 到 愛， 努 力 往 往 會 過 了 頭， 這 時 努 力 是 行 不 通 的。 就 情 慾 來 說， 玩 才 是 王 道。或者如精神分析師亞當．菲立普︵
能努力維繫關係，就好像你不可能決定要勃起或是打算做一個夢。事實上，如果需要努力，你 知道一定有問題，有些東西已經不在了。﹂
或是到處留情。當然工作倫理很早以前就滲透到休閒範疇， ─
然而我們還是在這裡辛勤耕耘。這到底怎麼發生的？工作倫理竟然滲透到人類存在的一切 範疇。就算下了工，也不能玩
原 本 是 抽 離 工 作 的 休 息， 現 在 則 是 費 力 去 休 閒︵下 回 你 發 現 自 己 在 上 下 舉 著 金 屬 重 物 時， 也 就
是當你在﹁努力鍛鍊塑身﹂之際，可以想想這一點︶。一切都搭上工作倫理也不是什麼新說法，
這和中產階級文化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下回在你凌晨四點躺在床上，思索著自我價值或社會價
值 這 類 存 在 理 由 的 問 題 時， 不 妨 想 想 這 一 點︵﹁我 真 的 成 就 了 什 麼？﹂︶ 。 但 是 究 竟 何 時 工 廠 的修辭成 了愛情的預設語言 取代婚姻諮詢？
這難道意味著要改善家庭關係，應該用勞資雙方的集體談判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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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夫一妻制變成是勞動，慾望由契約來組織，帳務和忠實好比是勞工付出的勞動，婚姻如
同家庭工廠，透過嚴格的生產區紀律來管理，使得所有的妻子、丈夫、家庭伴侶，都被現有的 機制緊緊綁住。這真的是我們所說的﹁幸福關係﹂嗎？
愛情的最低工作時數
古早時候，像佛洛伊德這種社會憂心者喜歡想像，我們最深層的本能，和社會對我們的要
求之間有某種基本落差，這可能讓我們有精神官能症的傾向，但至少，能確保我們對更僵化的
社會化要求偶爾會產生抗拒。然而，在古早時候，工作本身有時就會令人有抗拒的動機：如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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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工作條件及工資，甚至也包括工作時間。勞方和資方或許達成一天工作八小時的協定，最後
暫時休兵，但是放眼望去，就在我們說話當下，工時的約定正在瓦解當中。員工接受減薪或縮
減福利，以換取長期工作保障，才是目前的實際情況。不只是在工作上要做這種妥協：在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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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 集 的 親 密 關 係 裡 與﹁努 力 為 關 係 付 出﹂的 要 求 中， 每 個 人 現 在 都 得 要 輪 兩 班 工 時。
別忘了還有﹁達到性高潮﹂。 ─
或者我
們 應 該 直 接 用 企 業 用 語， 說 這 是﹁垂 直 整 合﹂： 同 樣 的 強 迫 加 班 及 多 變 指 令， 穿 著 禮 儀 及 態 度 評量，那些可怕的年度考績評量
但回想過去科技進步所帶來的願景，其實是要減少工作量，而不是增加工作量。現在這成
了過時無用的概念，就像是嘟嘟鳥和工會主義一樣早已絕跡。我們不得不讚歎，竟然有一個系
統 能 夠 如 此 有 效 地 把 所 有 不 同 想 法 通 通 吸 納 進 來， 使 得﹁為 愛 努 力﹂聽 起 來 也 如 此 順 理 成 章？
或者其實 ─
︶指出，公定工作時數愈 Arlie Russell Hochschild
打卡進，打卡出，如果不是在家庭苦役裡辛勞忙碌，就是努力從老闆那兒得到愛 是剛好相反？工作社會學家亞莉．霍奇查爾德︵
來 愈 長 的 一 個 原 因， 其 實 是 因 為 有 大 量 勞 動 力 寧 可 加 班， 也 不 想 回 家。︵顯 然 家 庭 生 活 已 變 成 是苦差事，留在辦公室還比較輕鬆些。︶
︶，他的作品讀 poète maudit
所 以 家 務 過 勞 要 如 何 才 算 違反 勞 工 權 益 ？ 可 以 向 誰 申 訴 ？ 這 類 問 題 要 尋 求 解 答 ， 是 不 是 要 直接找專家？當然這非馬克思莫屬，這位工業社會裡的厄運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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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人 不 多， 批 評 的 人 卻 不 少。 很 久 以 前 他 問 了 一 個 相 當 單 純 的 問 題 ：﹁什 麼 是 工 作 日？﹂結 果
便 引 出 一 堆 麻 煩。 這 正 是 三 大 卷︽資 本 論︾所 探 究 的 核 心 問 題。 如 你 我 所 見， 我 們 到 今 天 仍 然
面對著同一個問題：每天到底要工作多久才可以休息玩樂，又能掙得生活基本工資？或者我更
想問的是：如果後工業主義時代的私密生活，代表的是沒有不勞而獲的親密關係，如果愛情是
︶時多麼 feelings
異化勞動的最新形式，那麼把︽資本論︾當作婚姻手冊來重讀，會是最恰當的回答嗎？ 大家太急於把各種討人厭的革命怪罪到馬克思頭上，反而忘了馬克思談感覺︵
打動人心。好比談及超時工作的感覺，他風趣尖刻的散文不時出現工人被榨乾剝削的主題，還穿
插著誇張的哥德式隱喻，以突顯那可怖的死寂。在他眼中，工作日就是真實的墳墓，被可怕的怪
物與各種厲鬼所包圍：超時工作製造了﹁發育不全的怪獸﹂ ，機器則是大量僵死勞動凝聚而成的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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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老闆是﹁噬血的吸血鬼﹂ ，飢渴地從員工身上吸取更多勞動，以滿足自身像狼人般對利益永無
止盡的渴望。要是沒人抗爭工作日的時數，一切就會照常下去，讓我們在這個過程中變成是跛腳
的畸形怪物，我們這油盡燈枯的身體不得不提供愈來愈多異化勞動，直到精疲力盡、死而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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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趣 的 是， 現 在 家 庭 的 隱 喻 似 乎 也 帶 有 幾 分 死 亡 的 意 味 ： 死 氣 沉 沉 的 婚 姻、 機 械 化 的 性
愛、冷漠的丈夫、冷感的妻子，一切都只是照表操課、表面工夫。你的慾望早已萎頓，也許你
暗 自 不 太 敢 確 定 地 渴 求 著﹁別 的 事 情﹂發 生， 但 是 你 知 道 自 己 不 是 自 由 身。 現 狀 絕 不 能 改 變。
為什麼？因為你已經在這套體制中投資了太多自我：你的精力、你的一輩子，這些投資因此賦
與這套體制神奇的力量，所以社會體制︵如︽資本論︾中的工廠，但可別忘了愛情也是一種社會
機 制︶便 席 捲 宰 制 它 們 的 創 造 者。 人 們 不 知 道 怎 麼 會 發 生 這 種 事， 也 不 知 道 自 己 失 去 了 什 麼，
更看不清自已發明創造並賦予生命的東西現在已掌控人們，就像是邪惡的異形力量，自有其生 命。這正是馬克思在工業主義來臨之際就診斷出來的情況。
有個令人感傷的問題揮之不去，眼前似乎也沒有任何解答，那就是：為什麼要那麼辛苦地
工作？因為沒有別的選擇嗎？但應該有吧。畢竟，科技進步大可以把必要勞動減少到最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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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這從未成為社 會目標。如果進步的目標是使我們免於匱乏，那麼就不會演變成現今極少數的
人富可敵國，而絕大多數不幸的人操勞以終。顯然一個人要做的工作越多，所獲得的滿足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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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 這 句 話 當 然 也 適 用 於﹁努 力 經 營 親 密 關 係﹂。 不 過， 要 是 能 免 於 勞 動， 最 起 碼 能 改 變 整 個
人類生存結構，更別提可以把所有那些發霉的、以工作倫理來談情愛關係的信念，都一併丟進
歷 史 的 垃 圾 桶。 就 如 以 往 一 句 工 運 標 語 所 宣 揚 的 ：﹁時 間 自 由， 人 就 自 由。﹂當 然 自 由 人 也 許 會造成社會危險，誰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麼壞事？接著又會出現哪些其他的要求呢？
馬 克 思 應 該 會 說 ：﹁要 是 可 以 玩， 或 是 到 處 尋 樂 子？ 那 幹 嘛 要 工 作？﹂ ︵當 然， 到 處 尋 樂
也 可 能 變 成 嚴 肅 的 事， 稍 後 我 們 會 再 談 到 這 點︶。 此 處 且 先 下 個 歷 史 註 腳 ： 馬 克 思 自 己 也 是 個 偷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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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自己選擇了愛情？
管理階層恐怕不喜歡聽到你一天到晚抱怨勞動條件不佳，所以私下說說就好。不過，廣為
流 傳 的 單 身 危 機︵例 如 男 人 易 早 死， 女 人 找 對 象 特 困 難 等 統 計 數 字︶總 是 被 拿 來 反 駁 那 些 一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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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 革、 不 滿 一 對 一 伴 侶 制 度 的 人， 就 好 比 當 年 蘇 聯 的 慘 狀 曾 經 被 用 來 駁 斥 那 些 把 社 會 改 革 當
作政治論點的誤入歧途者。︵或者說膽敢指出自由民主國家所提供的﹁選擇﹂並非是真正選擇的
人。︶ ﹁喂，要是你不滿意這邊，那去看看那邊有多好啊。﹂就像我們的經濟制度一樣，配偶經
濟 顯 然 也 受 到 匱 乏、 威 脅， 和 內 化 的 禁 制 所 支 配， 總 是 有 人 向 我 們 保 證 確 實﹁沒 有 其 他 可 行 的
選 擇﹂， 因 而 使 得 這 些 勢 力 屹 立 不 搖。︵要 阻 止 任 何 人 想 出 新 的 可 能 性， 這 招 顯 然 挺 有 效。︶順
帶一提，從法國哲學家盧梭開始，至今數百年來，公民權與婚姻之間的類比，就一直是自由民
主 政 治 理 論 中 不 斷 出 現 的 主 題 ： 這 些 或 許 完 全 是 私 人 問 題， 但 也 可 能 並 非 完 全 與 政 治 無 關。 ︵之後還有更多相關討論。︶
我們如何愛和如何工作幾乎是不可切割的問題：雖然那些關於小黑猩猩與紅翅黑鸝的性行
為 研 究 很 有 啟 發 性， 為 各 種 人 類 交 配 的 細 微 差 異 提 出 了 重 要 洞 見， 然 而， 我 們 畢 竟 是 社 會 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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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 那 些 試 圖 從 遠 古 進 化 歷 史 尋 求 社 會 解釋 的 人， 看 起 來 就 像 是 用 障 眼 法 來 掩 蓋 其 他 議 題，
通 常 是 極 力 鼓 吹 資 本 主 義 貪 婪 為﹁天 性 使 然﹂， 或 者 傳 統 性 別 角 色 是﹁天 性 使 然﹂。 男 人 成 了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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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猿
， 女 人 則 是 負 責 養 育 的 斑 鳩， 你 可 以 依 情 況 需 要 自 行 列 舉 動 物 祖 先。︵假 設 社 會 生 物 學
家 吃 飯 時， 可 以 不 顧 賓 客 就 近 在 自 家 後 院 大 便， 那 麼 或 許 他 們 那 套﹁天 性 先 於 文 化﹂的 論 點 聽
起 來 會 比 較 有 說 服 力。︶不， 我 們 是 不 折 不 扣 的 社 會 動 物， 也 是 可 塑 性 極 高 的 動 物， 所 以 我 們
的慾望可以緊緊跟隨、配合當下普遍接受的對愛情的期望。否則，該怎麼解釋一個政體可以讓
人民高高興興地接受社會規範、把性與勞動當成密不可分的社會機制來運作？有抗議嗎？有憤
怒 嗎？ 不 過 短 短 幾 個 世 代 的 進 程， 抗 議 與 憤 怒 的 聲 音 就 被 有 效 剷 除， 使 得 社 會 批 判 看 起 來 就
Anna
像 退 化 的 器 官 一 般 多 餘。 別 忘 了 慾 望 對 社 會 限 制 的 反 抗， 曾 是 很 受 歡 迎 的 文 化 主 題， 在 眾 多
︶或者︽安娜卡列尼娜︾ ︵ 文學經典裡激動人心，例如︽羅密歐與茱麗葉︾ ︵ Romeo and Juliet
︶。但是現在我們大概已經解決這個小問題了，所以熱情地接受這個對社會最有利的生 Karenina 活方式：全部的人都變成忙碌的工蜂和溫馴築巢的鳥。
儘管當前這些社會制度以天性使然為理由，但是要求經營愛情的強制令其實是相當晚近的
文化規範。即使世界大多數的居民可能以永久或接近永久的方式配對生活，然而從最粗略地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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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以親密、互惠、平等為基礎的 companionate couple
文化的觀察就可以得知，這些配對制度其實各不相同。私生活歷史學家將當代西半球地區的配 對生活形式定義為﹁伴侶配偶﹂ ︵
自 願 結 合︵至 少 原 則 上 是︶； 陷 入 愛 河 是 承 諾 終 身 的 前 提， 而 這 個 終 身 承 諾 則 是 在 分 擔 家 庭 生
活和期待相互性滿足的條件下達成。喔，順帶一提，你一定要和這個配偶做愛，而且永生永世 只能和這個人做︵至少原則上是︶。
奇怪的是，如此驚人的文化一致性，竟然不斷地被吹捧為是自由和個人性戰勝了過去社會
傳 統 枷 鎖 的 明 證。︵彷 彿 這 些 社 會 制 度 顯 而 易 見 的 規 範 面 向， 並 不 會 抵 消 所 有 解 放 的 聲 明。︶
還有人主張這些社會制度原本就是從自然法則衍生的，愛情永恆不變的本質可證諸天性，當代
體驗愛情的方式就是其極致展現，我認為這個觀點同樣站不住腳。研究愛情的歷史學家對此看
法各不相同，即便不陷入他們圈內人的論戰，我們仍舊可以確定地說：沒有任何歷史或人類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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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 錄 顯 示 我 們 多 情 的 老 祖 宗 會﹁經 營 他 們 的 愛 情 關 係﹂。 事 實 上， 直 到 相 當 晚 近， 人 們 才 期 待
婚 姻 裡 要 有 情 慾 或 浪 漫 愛， 並 認 定 浪 漫 愛 的 對 象 就 是 自 己 的 丈 夫 或 老 婆︵其 實 比 較 可 能 是 別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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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丈 夫 或 老 婆︶， 人 們 也 從 未 期 望 一 生 一 世 的 愛 情 ： 在 現 實 裡， 愛 情 往 往 是 片 段 式 的 發 生， 而 且多半在婚姻家庭之外。
真是如此嗎？假使愛情具有掌控的力量，那麼這個力 ─
不過，我們現在的焦點不在歷史演變，所以還是來看看現代愛情和它的種種主張吧。愛情 的自由使我們掙脫了社會傳統的束縛
量可真不簡單，所有的現代心靈都臣服於其淫威之下，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相信，要是誰對愛
情的新條件無動於衷，這個人就需要心理諮商的專業援助。歷來有哪個暴君的統治，能夠如此
如果沒有愛情，心靈就會覺得空虛，拒絕愛情不僅是異端邪說， ─
成功地滲入所有人存在的一切縫隙，牽制每個人的一舉一動，穿透整個靈魂？事實上，愛情甚 至創造了現代的靈魂概念
更是人生悲劇，因為就現代人而言，這代表沒有展現最基本的人性，不單是悲慘，簡直就是不
﹁親 密 關 係 恐 懼 症﹂。 這 個 病 需 要 密 集 治 療， 可 能 還 需 要 對 病 人 社 交 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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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常。︵當 然，﹁正 常﹂的 概 念 正 是 迄 今 最 強 而 有 力 的 社 會 管 理 工 具 之 一。︶診 斷 結 果？ 當 然 就 是那可怕的現代病
離，以免感染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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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相信沒有愛就是輸家、生命就失去意義，那麼我們當然很容易受制於社會以愛為名所
推 動 的 一 切 規 範 ： 不 光 是 工 作 倫 理， 還 有 一 對 一 的 伴 侶 關 係。 試 想 ： 要 把 所 有 公 民︵除 了 少 數
逃 兵 之 外︶都 塞 進 如 此 一 致 的 配 對 關 係， 這 是 多 麼 不 容 易 的 社 會 工 程 啊！ 這 全 是 因 為 人 人 都 知
︶在捍衛個 homo Americanus
道，真愛要求一對一的伴侶關係，如果不心甘情願地接受，就表示這不是真愛。然而，這樣驚 人的一致從眾態度居然如此輕易讓大家接受！想想看，美國人種︵
人 主 義 時， 不 惜 以 武 力 相 向 ； 他 們 的 笑 話 往 往 以 嘲 笑 他 人 行 為 的 從 眾 制 式 大 作 文 章︵而 幽 默 不
正 是 一 種 文 化 上 自 我 定 義 的 行 徑 嗎？︶例 如 嘲 笑 共 產 主 義 盲 目 服 從、 嘲 笑 旅 鼠 總 是 無 知 跟 隨，
但他們卻沒有注意到自身所受的控制，其實和不得違背黨紀一樣嚴格，而且往往態度輕忽，跟 集體懸崖跳水的人沒有什麼兩樣。
當然愛情可能對我們為所欲為，但是歷史證明，沒有任何權力形式能夠專制到徹底消滅一
也因此屈服於家庭伴侶關係，這正是現代愛情固守的陣 ─
但 是 這 並 不 表 示 抗 爭 運 動 不 存 在︵如 果 你 願 意 看 那 些 該 看 的 地 方︶。 瞧 瞧 那 些 偷 偷 逃 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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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反抗勢力。我們也許 向愛情屈服 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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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只是暫時的也好。 ─
那麼通姦也就幾乎等於一種 ─
不只是四處留情？如果通姦是
的反叛軍定期演出危險的逃跑戲碼，他們攀過拒馬圍欄，用磨利的湯匙挖了好幾里的通道，只 為了解放自己
很難說它不是 ─
是的，通姦者：四處留情、違背誓言、造成混亂。或者 針對單一配偶關係永續性的實質公民投票
全 民 起 義， 反 對 當 代 配 偶 制 度。 但 讓 我 們 超 越 個 人 層 次， 從 更 廣 泛 的 角 度 來 思 考 社 會 理 論 家
和 政 治 哲 學 家 也 都 在 思 考 的 類 似 問 題 ： 在 全 面 管 理 的 社 會 裡﹁自 由﹂的 可 能 性、﹁義 務﹂的 社 會
︶的重 performative utterance
︶裡，踐履話語是最重要的核心問題。我 speech act theory
意義、道德的系譜學，甚至是，婚姻誓約﹁我願意﹂這句踐履話語︵ 要性。在哲學分支的言語行動理論︵
們 不 妨 這 麼 想， 哲 學 提 問 不 應 侷 限 於 大 學 校 園 或 艱 澀 巨 著， 或 許 每 個 人 在 日 常 生 活 中 都 在 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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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 只 是 未 必 自 知 而 已。 如 果 通 姦 不 是 批 判 理 論， 而 是 批 判 實 踐， 嗯， 那 麼 在 相 關 知 識 或 意
識 被 預 先 排 除 的 情 況 下， 付 諸 行 動 就 是 批 判。 事 實 上， 這 不 正 是 實 踐 的 目 的 嘛！ 為 什 麼 這 類
知 識 會 被 預 先 排 除？ 這 倒 是 需 要 思 考 的 問 題。 然 而， 我 們 對 自 己 的 慾 望 與 動 機， 或 是 產 生 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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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 與 動 機 的 背 景 了 解 多 少 ？ 可 能 一 無 所 知 吧 。 我 們 會 說 ： ﹁ 事 情 就 這 樣 發 生 了 ﹂， 彷 彿 這 就 是解釋。
社會歷史學家評估過去社會的形態時，的確會檢視當時的不良行為和實踐，也會檢視異教
徒、反叛者、罪犯的行徑，或者質疑哪些人會被歸為這些類別，因為社會結構的斷裂處，往往
。這並不
也勾勒出社會的結構性矛盾，曝露出現行的權力和階層，以及社會建制的弱點。如果通姦是現 代愛情聖堂裡的某種特殊異端，那麼顯然它也是收納其他社會矛盾和斷裂的貯藏室
是說通姦有何新意，這事早就通行已久，而是說每個時代都會根據所需來重新定義通姦。比方
說，如果不是幾百年，至少也是幾十年來，人們都不太在意這檔事，但是我們這個時代卻把通
姦長期炒作成國家政治醜聞。而且原本我們提供政客空白支票，容許他們迷失且免受刑罰，結 果又突然使勁收回這個特權。為什麼？
其 中 一 個 後 果︵如 果 不 是 原 因︶就 是 ： 原 本 從 未 被 討 論 的 那 些 關 於 親 密 生 活 的 治 理 規 章，
現在有機會被納入國家政治 來討論，包括各個政治人物處理相關事宜是否得當。顯然大家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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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婚姻狀態不滿，內爆率節節攀升。同樣顯而易見的是，不滿的理由無法公開討論。這是可以
理 解 的 ： 想 想 社 會 制 度 網 絡 建 立 在 搖 搖 欲 墜 的 單 一 伴 侶 愛 情 基 礎 上， 可 說 是 岌 岌 可 危， 換 言
之，當代社會的存在，包括經濟的各個層面在內，絕大部分都是奠基在無意識的一灘爛泥上。
根據最新的人口普查顯示，成功的長期婚姻關係逐漸減少，我們正面臨社會制度的轉型，沒有
人知道最後的轉變為何。比較合理的回應是，應該要因應這些轉變，而擬定相關政策和社會福
利措施。不過，這顯然不可能達到；我們反而看到的是當選的民意代表，公開宣揚他們的道德
感，至於自身婚姻的不滿，則在私下演出，彷彿整個議題都被外放到無意識的邊緣地帶。在這
裡，赤裸的政客披掛上陣，為全體公民演出二人親密關係，以某種新前衛形式的全國政治晚宴劇
場，來突顯這種議題。想想這些問題的混亂︵和否認︶程度，難怪種種問題會毫無預期地不斷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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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檯面，就像長期冒紅疹或者令人目不忍睹的精神 狀態。也難怪這些劇碼會變成醜聞，因為曝露
公開祕密業已成了一種社會選擇儀式︵而且羞辱那些被儀式選擇而曝光的人，讓剩下的我們得以
脫身，也暫時彌補了社會斷裂︶ 。醜聞是流通這類兩難的完美方案。稍後有更多相關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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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扼要重述。通姦哲學家與不安於室的政客向我們揭示了許多困難而重要的問題：相對於
所提供的滿足程度，到底社會要我們放棄多少慾望？依循激進社會理論古老偉大的傳統，通姦
者 的 回 答 會 是 ：﹁太 多 了。﹂或 者 換 個 問 題 ： 究 竟 是 堅 持 工 作 倫 理 把 我 們 牢 牢 綁 在 伴 侶 配 偶 與
工作日的制度之下，還是伴侶配偶的精神把我們綁在使靈魂枯竭的工作制度下？這個問題迄今 尚無定論。
愛情。我們
當然通姦本身不是沒有矛盾。最大的矛盾就是：這些抗拒家庭的死硬份子，還有擅長從婚 姻中逃跑的魔術師，憑藉如此決心和算計，到底要逃向哪裡？看來他們逃向的是
︺裡，女主角蘿拉︹ Brief Encounter
︺對男主角︹ Laura
︺說得好： Alec
應 該 都 很 清 楚 ： 我 們 的 問 題 在 於 無 知 無 覺、 心 智 麻 木， 再 加 上 事 情 本 身 諸 多 的 內 在 衝 突。︵出 軌的經典故事︽相見恨晚︾ ︹
︺︶ I love you with all my heart and soul. I want to 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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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心全意愛你。我想死。﹂ ︹
因此，請心胸寬大地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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