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数能力的演化基础(北大心理系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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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科学进展 2007,15(1):57~63 Advances in Psychological Science

人类数能力的演化基础 *

——数能力比较研究的启示 张

苏彦捷

(北京大学心理学,北京 100871)

人类的数能力可以发展到很高的抽象水平,但大量研究表明,人类婴儿和非人灵长类也具有基本

的数表征和数推理能力。文章从表征内容和表征形式两个方面系统地比较了人类婴儿和非人灵长类的数能 力,并对比了成人和非人灵长类数表征的生理基础。人类和非人灵长类在这三方面存在的相似性揭示了他 们可能享有相同的数表征系统。在今后的研究中,进一步探讨这两者相似的数表征核心系统,可以加深我 们对人类数能力起源和本质的理解。 关键词

数能力,人类婴儿,非人灵长类,客体档案模型,类比数量模型。

分类号

B842

1 前言

的运算过程(computation)相同;③相同的运算由

数能力(numerical competence)是个体对刺激

同源的或类似的脑区执行。为了揭示人类婴儿和非

的数属性(property of number)进行表征和推理的

人灵长类共享的数表征能力,我们将系统比较两者

能力[1],是人类的基本认知能力之一。我们不仅可

心理表征内容和形式的异同;关于生理机制的问

以计数任何客体和事件,还能进行数学运算并发展

题,因为缺乏婴儿方面的研究,通过补充成人和非

出更为复杂的数学科学。尽管人类的数能力表现出

人灵长类这方面的比较可在一定程度上作为一种

很高的抽象性,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数能力有

辅助说明。综合这三方面的结果,我们期望能揭示

其不依赖语言的演化基础。研究者采用习惯化范式

人类在演化过程中继承下来的、和非人灵长类共享

(habituation paradigm)发现,前言语的人类婴儿

的先天的数表征系统,从种系发生的角度更好地理

[2~5]

解人类数能力的起源和本质。

和非人灵长类[6,7]具有相似的数辨别能力;采用

违背预期范式(violation-of-expectation paradigm) [8~12]

2 人类婴儿和非人灵长类表征内容的比较

、双箱自发选择范式(a two-box spontaneous

2.1 人类婴儿的表征内容

choice paradigm) [13~15] 和手动寻找范式(manual

尽管可以用对数的表征解释人类婴儿在数辨

search paradigm)[16,17]发现,两者在简单加减法运

别和简单运算任务中的表现,但也有研究者认为,

算中也表现相当。这些结果提示人类婴儿和非人灵

此时婴儿表征的内容可能是一些非数线索。这一问

长类可能享有相同的非言语数表征系统。

题引起了研究者的广泛兴趣。

率先将人类婴儿数能力的研究方法应用于非

在数辨别任务中,研究者系统地控制了婴儿辨

人灵长类的研究者Hauser(2003)在开展了一系列

别时可能利用的连续性变量线索(如,圆点的总面

重要研究后,进一步提出[18],要确定一种表征能力

积、总周长,点列的大小、密度,以及平均亮度等),

是各物种共享的,还需考虑以下三点:①不同物种

发现 6 个月的婴儿能辨别 16 和 32 个点[4]以及 4 和

的个体,心理表征的内容相同,如都是表征数或是

8 个点[19];却不能辨别 2 和 4 个点[19]以及 1 和 2 个

空间位置;②心理表征的形式(format)以及表征

点[4]。对动作次数和声音次数的辨别类似,即采用 和他们完成大数目辨别相同的实验控制,婴儿不能 辨别木偶跳 2 次和 4 次[20],以及 2 声和 4 声、2 声

收稿日期:2006-05-17

和 3 声[21]。这预示着,婴儿是利用数的维度完成 4

*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30170131, 30370201)。

以上大数目的辨别。Brannon(2004)的研究进一

通讯作者:苏彦捷,E-mail: yjsu@pku.edu.cn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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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确证了这一点[22]。类似地,在大数目简单运算任 [9]

择任务中[13],他们应该是想得到更多的饼干,而不 是更多的饼干块数;在手动寻找任务中[16],婴儿更

务中,婴儿也是利用数的维度进行反应 。 那么,婴儿对 4 以下小数目的表征真的是依赖

关心的则是摸出了几个物体;而当刺激本身的属性

连续性变量吗?一些研究证明的确如此。在数辨别

发生变化从而使单个刺激更加凸显时,比如或是采

任务中,当婴儿对特定的项目个数和与之相伴的连

用异质的刺激[29],或是采用动态呈现的刺激[28],婴

续性变量(如项目总周长)习惯化之后,测验阶段

儿则更容易对每个刺激都形成表征,从而提取出数

的一个刺激为新异项目数和原有连续性变量(如项

的线索。可见,如果数、量线索同时可用,刺激本

目总周长)的组合;另一个刺激则是原有项目数和

身的特点可能会决定婴儿的线索选择,他们在表征

新异连续性变量(如项目总周长)的组合。结果发

过程中应该具有同时使用连续性变量线索和数线

现,婴儿对后者有更长的注视时间[23~26]。在采用双

索的能力,但却会选择使用最具适应价值的维度。

箱自发选择范式的简单数运算任务中,当一个盒子

2.2 非人灵长类的表征内容

中是 1 块大饼干,另一个盒子中是 2 块小饼干(2 小=1/2 大)时,婴儿更多的爬向一块大饼干

[13]

在非人灵长类的研究中,无论是对大、小数目

的辨别还是简单运算,实验中都严格控制了连续性

不过,也有研究者认为,这样的结果可能只是

变量,被试的反应只能是利用数的线索。比如,在

证明了婴儿对连续性变量更加敏感,并不能排除它

对声音次数的辨别中,单位音节串的时长,音节串

们的数表征能力[27]。一些研究中婴儿是能够在数的

的总时长,ISI等连续性变量都得到了系统控制,被

维度上完成小数目的辨别和运算的。Wynn(2002)

试只能根据声音的次数进行辨别[6,7]。在小数目简单

[28]

运算中,双箱选择任务里[14]通过引入石头块,平衡

的圆点组成的集合体的数目(2 堆圆点和 4 堆圆点)。

了在两边容器中放入不同块数苹果时所需时长的

实验中,两个测验刺激均包含 8 个圆点,精确控制

差异;通过在两个容器中分别放进 3 块 1/6 大的苹

了新异数目和熟悉数目的连续性变量线索,婴儿这

果和 1 块 1/2 大的苹果,控制了食物总量(体积)

时只能基于数的维度进行辨别。另一项研究中,当

的线索。结果,恒河猴仍然选择苹果块数多的容器。

熟悉化阶段的两个物体同为一类但属性(比如颜

在违背预期任务中[18],恒河猴则是对 1 小+1 小=1

色、质地、图案)不同时,7 个月大的婴儿能够在

大或 2 小(1 大的体积近似等于 2 小)中的 1 大条

数的维度上辨别 1 个和 2 个物体,而不会对连续性

件有更长的注视时间;在其对大数目的运算中体积

变量形成表征[29]。一些采用违背预期范式的简单数

线索也得到了类似的控制[11]。

的实验发现,5 个月的婴儿能够辨别由动态运动

运算任务同样证明了这一点。Simon(1995)[30]的

可见,非人灵长类无论对小数目还是大数目都

实验中引入物体属性的变化,即婴儿开始看到的是

能表征数的维度,这和人类婴儿的表征内容相似。

A玩偶,之后的一些探测试次中,实验者在屏幕后

值得一提的是,上述研究中并没有报告说非人灵长

偷偷把A玩偶换成B玩偶,那么不可能结果就有三

类在连续性变量维度上对小数目进行表征。这并不

种:或是不可能的运算,或是不可能的物体,或同

是说非人灵长类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而是因为这些

时是不可能的运算和物体。研究发现,只有在违背

研究的目的都是为了证明它们具有数表征能力,所

运算的时候,5 个月的婴儿才有更长的注视时间。

以对连续性变量进行了严格控制,没有探讨其这方

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婴儿对物体的数目更加敏感。

面的能力。以双箱自发选择任务为例,在人类婴儿

,玩具放置于一个旋转的平面

的研究中[13],被试距离实验者 1 米,实验者每次都

上,物体的位置在实验中是变化的。同样,5 个月

会把饼干举起来让婴儿看,并会说“看这个”,然

的婴儿对不可能的运算结果有更长的注视时间,而

后再把饼干放进盒子里;而在恒河猴的研究中[14],

不受物体位置的干扰。此外,在手动寻找任务中,

被试距离实验者 5~10 米远,并且,每块刺激(1/8

当婴儿只找到与两个小玩具车体积相当的一个大

大的苹果块)只呈现几秒钟,通过这样的控制,实

玩具车时,仍然会继续寻找,这也表明婴儿是对玩

验者假设被试会认为每次呈现的苹果块大小相等,

在另一项研究中

[31]

具车的个数进行表征

[16]

所以尽管被试在实验中是会想吃到更多的苹果,但

婴儿对 4 以下小数目的表征内容在不同实验任

它们只能通过苹果的块数来估计总量。不同的实验

务中的差异是由具体的实验情境决定的。在双箱选

控制就导致婴儿是利用饼干的体积做出选择,而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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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猴则是利用苹果的块数做出选择。事实上,如果

容既可以是数,也可以是客体的其它属性(如连续

不对连续性变量线索进行控制,非人灵长类也会利

性变量)。在对小数目的辨别任务中,婴儿在习惯

用该维度进行表征。在对笼养恒河猴和红面猴的一

化阶段对每个项目建立一个档案;同样,在测验阶

项研究中 * ,当托板两侧分别摆不同数量的苹果块

段,也建立和测验项目相对应的档案,数量的辨别

(1 大和 1 小、1 大和 2 小,1 块大苹果=3 块小苹

就是在两组档案间进行一一对应的比较,如果档案

果)时,被试更多的选择总体积大的一边;而当弱

数不相符,婴儿便表现出更长的注视时间。与之类

化体积线索,在两侧摆的苹果块都非常小时(每块

似,在简单运算任务中,也是客体档案间的比较决

0.5cm3),被试在 1 和 2、2 和 3、2 和 4、3 和 4 的

定着婴儿的反应。

选择中则处于随机水平,尽管这些数对在苹果块单

而在另一些数辨别和简单运算任务中,婴儿能

位体积为 8cm3时,被试都会选择多的一边。这就表

完成 4 以上大数目的表征,同时婴儿的成绩由数目

明,非人灵长类对小数目表征时,也会使用连续性

间的比率决定[4,9,19~21]:6 个月时能辨别比率为 1:2

变量的线索,从而使自己的选择最具适应价值,这

的数对[4,5,19],9~10 个月时能辨别的数对比率为 2:

和人类婴儿的表现基本相同。通过上面的比较我们

3[5,20,21] ,并且这种比率还表现出跨通道的一致性

可以看出,人类婴儿和非人灵长类在表征内容上具

[4,5,19~21]

有很大的相似性,那么是否这种表征也是通过相同

的表征。该模型认为个体是通过数量类比的方式对

的方式完成的呢?

客体数量进行符号化表征[37,38],这也被称为累积器

3 人类婴儿和非人灵长类表征形式的比较

(accumulator)机制,即系列中的每一个客体或事

。这时,类比数量模型可以很好的解释婴儿

人类婴儿对大、小数目表征内容的差异提示我

件(可来自任何感觉通道)都被表征为神经系统发

们,这两种数目类型可能是通过不同的形式进行表

出的一次神经脉冲,这些脉冲逐一储存在累计器

征的。的确,研究者提出了客体档案(object-file

中,直到刺激呈现结束,最后输出累积的脉冲值。

model)和类比数量(analog magnitude model)两种

输出的结果可以类比为与数值大小相对应的数量

不同的模型来解释数表征过程

[见 32]

线段:1=“—”,2=“——”,… 8=“————

———-”。在该模型中,表征的内容不受连续性

3.1 人类婴儿的表征形式 在一些数辨别和简单运算任务中,婴儿的表现

变量影响,虽然可被表征的数值没有上限,但累计

器输出的结果只是一个近似值,且偏差随数目的增

如 5 个月大的婴儿能辨别处于运动状态的 2 和 3 个

大而成比例增 加,因此数量 辨别遵循韦伯 定律

[13,16,33,34]

受系列大小的限制,表征上限为 3 或 4

以及 3 个和 4 个矩形,但不能对 4 个和 5 个矩形做

(Weber’s Law)[38~40]:即两数之间的辨别由它们

出辨别[34];在双箱自发选择任务中,当两边的饼干

的比率决定,当两数之间的差异(即距离)增大时,

块数为 1 和 2、2 和 3 时,10 个月和 12 个月大的婴

辨别更容易(距离效应);当两数之间的差异(即

儿会爬向块数多的一边,而在两边饼干块数为 3 和

距离)恒定时,数目越大,辨别越困难(大小效应)。

4、2 和 4 以及 3 和 6 的条件下则做出随机选择[13]。

在上述任务中,婴儿对 4 以上大数目的表征其实就

同时,这些任务中婴儿的表征内容在一些情境下是

是形成数量线段,是数量线段间比较的结果决定着

数[16,28~31],而在另一些情境下则是量[13,23~26]。对于

婴儿的表现。

这样的结果,客体档案模型可以给予充分的解释。

可见,系列大小是区分上述两种表征方式的一

根据该模型,主体会对系列中的每一个客体打开一

个指标。不过,在一些采用违背预期范式的研究中,

个档案进行记录,由于可被同时追踪的客体数有限

同一实验里并没有设置 4 以上的数值运算条件

(3 或者 4),所以,客体档案通常只能表征 4 以下

[8,30,31]

,这时,我们需要根据两个模型的另一个重

。客体档案

要区别来判断此时的表征方式。对客体档案模型来

不仅记录客体的位置,还能记录客体本身的特征

说,婴儿的表征是在视觉追踪的基础上为每一个出

[35]

的小数目,但这时的表征却是精确的 [25,36]

(如,属性、体积)

,因此,该模型的表征内

现的客体建立一个档案,每当新客体出现时,就需 要刷新表征并同时新增一个档案,因此,在该模型 中,一些影响工作记忆的变量会影响表征过程。相

* 刘宇. 猕猴对客体多少的自发表征能力:数还是体积?北京 大学学士论文, 2004

反,在类比数量模型中,存储在短时记忆中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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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科学进展

单独的一个数量线段,每增加一个客体,体现为该

结果,可在一定程度上提示婴儿和非人灵长类数表

线段的增长,因此,表征不会受到工作记忆刷新的

征生理机制可能的比较结果,因为成人不依赖于语

影响。所以,工作记忆的刷新是否会影响表征过程

言的非符号化数表征可能和婴儿前言语的数能力

就是区分这两个模型的另一个指标 [18] 。Uller等人

有关[43];并且,1 岁前婴儿的大脑生长和神经发育[44]

(1999)[41]重复了Wynn(1992)[8]的实验,并引入

使得一些相关脑区有可能成为此时数表征的基础。

了“客体在先”(即空舞台上先出现一个客体,然

脑成像和脑损伤病人的大量研究表明,成人对

后被挡住,再在屏幕后放入第二个客体)和“屏幕

数的粗略表征主要由双侧顶内沟的水平段(bilateral

在先”(先看到屏幕,随后看到两个客体依次被放

horizontal segment of the intraparietal sulcus, HIPS)

入屏幕后)两种条件,结果发现,尽管婴儿 5 个月

负责完成。一方面,对正常被试来说,一旦涉及数

大时就能通过“客体在先”的条件,而其 10 个月

的加工,HIPS就会激活,任务越强调数量加工,该

大时才能通过“屏幕在先”条件。客体档案模型可

脑区的激活程度就越强[45]。ERP和fMRI的研究均显

以很好地解释这样的结果,因为在“屏幕在先”条

示,HIPS在个体进行粗略运算时比进行精确运算时

件下,需要对工作记忆连续刷新两次,因此对婴儿

有更大的激活[43];并且,该脑区很可能是行为实验

来说更加困难。所以,Uller等认为婴儿在违背预期

中距离效应和大小效应产生的生理基础 [46,47] 。此

任务中对小数目的运算也是符合客体档案模型的。

外,即使是包含一定数目客体(如,方块)的视觉

3.2 非人灵长类的表征形式

刺激[48],甚至是数字作为启动刺激呈现时[49],被试

非人灵长类在辨别任务和简单运算任务中的

的HIPS也都有激活。另一方面,对脑损伤病人的研

表现,同样可以用上述两种模型很好地解释。一方

究得到了类似的结果。顶内沟(intraparietal sulcus,

面,一些实验结果符合客体档案模型中系列大小的

IPS)区域损伤会引起病人非符号化数量加工能力

限制,即被试只能完成 4 以下数目的运算,对于 4

的特异性受损。这种病人的基本运算能力(减法)

以上的大数目,即使两数的比率和可辨别的小数目

比乘法运算能力损伤更重,对阿拉伯数字的粗略加

相同,被试仍然无法完成[14,18]。另外,恒河猴在 2

法运算比精确加法运算需要更长的反应时间,对大

+1=2 或 3 的条件下,对不可能结果有更长的注视

数目(11~99)圆点进行大小比较和粗略加法运算

时间,而在 1+1+1=2 或 3 的条件下,对可能和

时有更高的错误率[50]。研究还发现,该区域早期的

不可能结果的注视时间却没有差异[18],这种工作记

病理性损伤可能会影响个体数能力的发展。比如早

忆的刷新对表征的影响也符合客体档案模型。此

产儿如果存活下来,很可能会在后来表现出计算障

[15]

外,恒河猴在双箱选择任务中还能表征 0

,这也

是类比数量模型所不能解释的,因为有研究者提出

碍。比较那些后来出现计算障碍和没有出现这种障 碍的儿童,前者IPS脑区灰质明显减少[51]。

数量累积器只能用来表征正整数[42]。另一方面,非

对非人灵长类的电生理研究表明,猴的大脑皮

人灵长类对 4 以上大数目的辨别[6]和简单运算[11]则

层中存在专门加工数的神经元。Sawamura(2002)

符合类比数量模型的预期,被试的表现受刺激间比

训练日本猴交替完成两种动作各 5 次,同时通过植

率的限制(在 2.0~1.5 之间),与 6~9 个月的婴儿

入上顶叶(superior parietal lobule)和下顶叶(inferior

相当。

parietal lobule)的微电极记录皮层细胞的电活动[52]。

对比人类婴儿和非人灵长类在数辨别和简单

结果发现,上顶叶区域中有 34%的细胞对动作次数

运算中的表征形式,清楚地显示了两者之间的相似

产生激活。Nieder等(2002,2003,2004)采用延

性:它们一方面通过建立客体档案来表征小数目,

迟匹配范式,训练恒河猴辨别先后呈现的图片中包

另一方面则通过数量类比的方式完成对大数目的

含的圆点数是否相同,同时在外侧前额皮层(lateral

表征。

prefrontal cortex ) [53,54] 和 后 顶 叶 皮 层 ( posterior

4 成人和非人灵长类数表征生理机制的比 较

parietal cortex)[55]随机选择神经元进行记录。结果

由于缺乏人类婴儿数表征生理机制的研究,这

层神经元对呈现的特定圆点个数选择性激活,而不

里 , 通 过 概 要 比 较 成 人 非 符 号 化 数 表 征 ( non-

受圆点物理特征的影响(如,面积,周长,空间排

symbolic representation)和非人灵长类在这方面的

列等)。在后顶叶皮层,编码视觉道数刺激的神经

发现,1/3 的外侧前额皮层神经元和 9%的后顶叶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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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并 不 是 平 均 分 布 , 而 是 集 中 在 顶 内 沟基 底部

来说,小数目表征中对客体的强调说明婴儿能理解

(fundus of the IPS,F-IPS)。进一步分析表明,F-IPS

“增加一个”(adding one)和“可点数的个体”

区域的神经元不仅比外侧前额皮层神经元对数刺

(enumerable individual),这是后来形成整数数列

激有更快的激活,而且对数的辨别也更快。这提示

(integer count list)的基础;而对大数目的表征则

着视觉道的数信息可能首先由F-IPS区域的神经元

是其发展出基数原则的先天基石[39]。人类在个体发

提取,然后再传递到外侧前额皮层被放大并保持

展过程中,以语言为媒介,连接这两个核心系统,

[55]

最终实现对大数目的精确表征,并形成人类特有的

。 由此可见,无论对人类还是非人灵长类来说,

顶内沟可能是对数进行粗略加工的神经基础。而关

符号化数学能力,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一项重要的 基本技能。

于小数目精确表征的生理机制,目前还没有确切的

为了更深入地理解人类的数能力,完善数表征

结果。因为小数目加工中,客体本身的特性是明显

的两个核心系统,在今后的研究中,首先,应该关

的,这时的表征包含基本的客体知觉、客体加工过

注在特定的情境中,是什么因素导致了某一核心系

程,这为分离专门的数加工脑区带来一定困难。

统不能启用。现有的研究思路,多是证明在特定的

5 小结和展望

实验条件下,当个体能够完成某些任务时,相应地

人类婴儿和非人灵长类在数辨别和简单运算

启用的是哪个系统,却没有深入挖掘当被试不能通

任务中,其表征的内容和形式几乎完全相同;而成

过一些任务时,潜在的另一核心系统为何没有发挥

人和非人灵长类进行粗略的、非符号化数加工时相

作用。比如,在一些情境下,个体能完成 4 以上大

似的生理基础则在一定程度上提示着:人类婴儿和

数目的表征但却不能表征 4 以下的小数目,那么,

非人灵长类的数表征过程可能也由相似的脑区执

为什么此时婴 儿不能对小数 目也形成“数 量线

行。综合这三方面的比较可以看出,数表征可能是

段”?为什么客体档案系统此时未被激活?而在另

人类和非人灵长类所共享的认知能力。

一些情境下,个体只能表征 4 以下的小数目而不能

这种共享的数表征能力同时体现在对小数目

完成 4 以上大数目的表征,这时,又是什么因素导

和对大数目的加工中。对小数目而言,数表征都受

致类比数量模型未被激活?另外,对小数目的表

到系列大小的限制,表征的数目上限为 4 或者 3;

征,在什么条件下是表征连续性变量,又在什么条

同时,客体的连续性变量维度以及影响工作记忆的

件下是表征数?通过对这些结果的分析,揭示每个

变量会对表征过程产生影响;而对大数目来说,数

核心系统起作用的条件,才能加深对数表征机制的

辨别过程都受到数值间比率的影响,符合韦伯定

理解。其次,应该关注个体对其它感觉道数刺激的

律,并且,这种表征过程对数的维度有很高的敏感

表征能力,增加跨通道数能力的研究。这不仅有助

性,不会受连续性变量的影响,对工作记忆的依赖

于揭示数能力的本质-抽象性,而且有助于解决目

性也不大。这里,大、小数目间的分离表明它们是

前关于其他感觉道小数目表征方式上存在的争论:

在不同的功能系统中得到的加工[39]:当呈现小数目

虽然有研究者提出存在其他形式的客体档案,如听

时,主要激活的是表征和追踪客体的系统,这时客

觉事件档案(auditory event file)[7],但也有研究者

体本身的特性可能比客体的数目更明显,因此不仅

认为客体档案模型只能用来记录视觉通道的刺激

可以在数的维度上得到加工,也可在连续性变量的

。最后,应进一步探讨数表征两种核心系统间

[9,19]

维度上加工;而当大数目呈现时,主要激活的是表

的关系。这两种系统是完全独立的还是相互影响相

征整个系列以及对其基数值(cardinal value)进行

互作用的?当表征以系列方式呈现的大数目,以及

估算的系统,所以主要是在数的维度上得到加工。

完成大、小数目间的辨别(如,1 和 6)和简单运

上述这两个系统又被称为数表征的两个核心系统

算(如,2+5)时,两个核心系统间是否有信息的

(core systems)[39,56]。

传递?如果有,又是如何传递?对上面这些问题的

这两个核心系统对非人灵长类和人类都有重 要的适应意义。对前者来说,小数目的精确表征可 使其在结盟以及育雏中获益;而对大数目的粗略表 征则使其在觅食及群间的攻击中获益。对人类婴儿

回答,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人类的数能力。 参考文献 [1] Gallistel C R, Gelman R. Mathematical cognition. In: K Holyoak, R Morrison (Eds.): The Cambridge Handbook of Thinking and Reasoning.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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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科学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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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卷第 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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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volutionary Foundation of Human Numerical Competence: Implication from Comparative Studies Zhang Zhen,

Su Yanjie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Abstract: Numerical competence has reached a high level of abstraction in human culture. However, there is growing evidence suggesting that both human infants and non-human primates exhibit an initial responsiveness to numbers, including numerical representation and reasoning about numerical quantities. Recent research was reviewed to compare the representation content and format involved in numerical discrimination as well as simple addition and subtraction between human infants and non-human primates. Further, the comparison of related neural mechanisms was made between human and non-human primates. Since there is no such research on human infants, we relied on research on human adults and inferred to human infants. Similarity revealed through these comparisons implied that there is shared numerical competence across primates. Further studies on the similar core systems of number presented in both human infant and non-human primates would provide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evolutionary origin and nature of this capacity in human beings. Key words: numerical competence; human infants; non-human primates; object-file model; analog magnitude mod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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