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線上試閱 by National Taiwan University Press

目À次

「學術研究叢刊」出版緣起 ��

iii

《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新版序 ��

自序 ��

蘇東坡與晚明小品：談「小品」詞語的衍生與流行 ��

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 ��

論李卓吾與陳眉公：晚明小品作家的兩種典型 ��

《狂言》的作者及其相關問題：公安派末流例釋 ��

張岱散文論 ��

113

馮夢龍「情教說」試論 ��

129

附錄有關《陶庵夢憶》四題：《陶庵夢憶》導讀 ��

143

致讀者書：《性靈之聲—明清小品》序 ��

153

參考書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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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新版序

《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是我在博士論文〈晚明性靈文學思想研究〉完成後，探索晚明文學而比較聚焦在文人生活與「小品」文風的論文集，1988 年由大安出版社出版，1992 年二刷。大安出版社是臺大中文系前後期同窗集資創辦的小出版社，用心經營學術性優良書籍，四十年後同仁無暇而結束，部分出版品由臺大出版中心以「學術研究叢刊」重刊流通，本書有幸以全新版本與讀者見面，一切善因緣皆歸諸大安的老朋友，尤其是柯慶明教授生前在兩個出版社群間的努力與溝通，不能不於此特別致謝。新版保留原著六篇論文，另加附錄兩篇〈有關《陶庵夢憶》四題〉、和〈致讀者書〉，分別是我編選導讀的書籍《陶庵夢憶》、《性靈之聲—明清小品》的序文，雖然不是論文的性質，文中的見解與本書的主題相關，或者也有補充或參考的價值吧？文末必須再向臺大出版中心致敬，作為大學出版中心本諸學術專業的用心與努力，在拙作重刊的過程，令人佩服尊敬：新版在精審的重排校對、改正論文格式之外，主事的戴妙如小姐一一查核引文，糾正不少疏漏，顯示編輯的慧識，此書重刊如能有點新意，居功厥偉，於此致謝！ 2022 年 2 月

清大東院

自序

這是作者多年來研究晚明小品的一點點心得報告。民國二、三十年代，由於周作人、林語堂的提倡，晚明小品的整理和研究，曾經盛極一時，可是，在一場美文與雜文、蒼蠅與宇宙的小品文論戰之後，也就煙消火燼了。雖然如此，現代人寫作的文學史，都會列上專章來討論公安派、竟陵派的文學理論，和袁中郎、張岱的散文。民國六十六年，我完成〈晚明性靈文學思想研究〉以後，就想從事這個領域的研究，可是，由於原始資料取得困難，一度中輟。到了清華大學，參與中國語文學系主辦的「明代文學與社會」研討會，得與文史學界的朋友共同討論明代的政治、經濟、社會、思想、文學等各方面的問題，我在會中嘗試提出「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的報告，因而奠立了本書各篇立論的基礎。基本上，我認為晚明小品是明朝末年江南文化的產物，必須探究其生發的時空背景，了解明季文人生活的形態，才能具體把握小品紛繁歧異的樣貌，進而給予正確的評估。所以，我考察了「小品」一詞在晚明衍生的社會背景，及其流行的意義；掌握了李卓吾與陳眉公的典型意義；甚至於對今人不屑一顧的《狂言》，作時代定位的觀察。當然，我並沒有忘記文學本身的研究，所以寫下了〈張岱散文論〉一文；而附錄討論馮夢龍的文章，雖然看似與小品無關，實際上，馮氏編寫的許多著作，與小品的發展有密切關連，希望日後能從小品的觀點，再來討論這位廣受小說、戲曲研究者重視的大家。

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

〈論李卓吾與陳眉公：晚明小品作家的兩種典型〉與〈蘇東坡與晚明小品：談「小品」語詞的衍生與流行〉曾經分別刊登於《文學評論》第九集，和淡江大學中文系主編的「中國社會與文化學術研討會」論集《晚明思潮與社會變動》，收入此書時，都已作過修訂。〈馮夢龍「情教說」試論〉，曾於「明代戲曲小說國際學術研討會」中宣讀，載《漢學研究》六卷一期（民國七十七年六月出版）。又，〈論李卓吾與陳眉公〉、〈張岱散文論〉曾經獲得國科會〔編按：後改稱科技部〕研究獎助，特此致謝。

願以此書獻給參與「明代文學與社會」研討會的同道，希望它可以引起大家更熱烈的討論。陳萬益民國七十七年五月清華大學新東院

蘇東坡與晚明小品：談「小品」詞語的衍生與流行

一晚明所謂的「小品」的盛行，標示著明朝萬曆以後文學趣味的變遷，是特定時空背景下文化的產物。邇來學者多能就當時政治、社會、經濟與思想等因素立論，探討其興盛的原因。1 至於由前、後七子經公安派、竟陵派以至明末清初，文學理論變遷的情形，也都大致有軌跡可循了。可是，觀諸學者的研究，似乎都有一個共同的結：到底應該如何為晚明的「小品」下定義呢？定義本就很難下，那麼，至少總得釐清一個義界出來，作為共同討論的基礎吧！學者在這方面投注極大心血，寫成的文字也相當可觀。 2 但是，結論似乎都還無法被完全接受。筆者注意到「蘇東坡選集」在晚明盛行的特殊現象，嘗試去分析王納諫評選《蘇長公小品》的時代意義，最後乃肯定晚明文學趣味的變遷，在諸家對東坡詩文的評選和爭論中，具體而微地呈現出來，而「小品」的名號正是那一場論戰中突顯出來的徽幟。所以草擬此文，鈎勒晚明時期由東坡詩文引起的選戰的經過，並由此把握「小品」一詞在晚明衍生與流行的文獻，以解釋晚明「小品」的義界，供有識之士參考。 1 較近的論著有：陳少棠，《晚明小品論析》（香港：波文書局，1981）；廖玉蕙，〈論晚明小品文之興起〉，《中正嶺學術研究集刊》第 2 集（1983 年 6 月）；曹淑娟，〈晚明性靈小品研究〉（臺大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論文，1987）。 2 曹淑娟，〈晚明人小品觀念論析〉（前引論文，第一章）共用七十三頁篇幅討論這個問

題。

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

二蘇東坡在有明一代非常受歡迎，毛晉為其所刊《蘇米志林》（《志林》）作跋，道出了長公詩文流行的盛況，以及明人窮搜遺佚，小碎不

漏的痂嗜：唐宋名集之最著者，無如八大家，八大家之尤著者，無如蘇長公。凡文集、詩集、全集、選集，不啻千百億本，而《寓黃》、《寓惠》、《寓儋》、《志林》、《小品》、《艾子》、《禪喜》之類，又不啻千百億本，似可以無刻，然其小碎，尚多脫遺，余己未（按：萬曆四十七年，1619）春閉關昆湖之曲，凡遇本集所不載者，輒書卷尾，得若干則，既簡題跋， 3 又得若干則，聊存痂啫，見者勿訝為遼東白豕云。 4 毛氏所言，我們從刼餘殘存，為數仍然可觀的蘇集，還可以約略想見。 5 分析今存作品的性質，印證毛氏的話語，長公詩文盛行於明代的現象，還有一些問題值得進一步推敲。唐宋八大家別集在明代的流行，主要是唐宋派諸人鼓吹的結果，文學史上對這個命題並無疑義；可是，蘇東坡又如何能在優選之中，獨越群倫，特別受明人青睞呢？明代的讀者用什麼觀點來接納東坡的作品呢？回答這個問題之前，須先了解東坡作品的出版取向。毛晉的〈跋語〉對東坡作品大體分成三類：《寓黃》等集以東坡謫居地點取名，結集特定時空的詩文。這類書數量不多，再加上《四庫全書》（《四庫》）所載《黃樓集》、《東坡守膠西集》，也不過五種，它 3 毛晉編有《東坡題跋》六卷，汲古閣刊本。 4 毛晉，〈跋語〉，《蘇米志林》。按：《蘇米志林》略作《志林》。以下各書亦同，不另贅

記。各書刊本於首次說明，餘不再贅錄。 5 參考：王景鴻，〈蘇東坡著述版本考（上、下）〉，《書目季刊》，第 4 卷第 2 期（1969 年 12 月）、第 3 期（1970 年 3 月）。

蘇東坡與晚明小品

反映明人對東坡失意自處的生活與寫作的關懷，《志林》等四種書大概屬於筆記和短文，其中的《艾子》是偽書，當時尚有〈調謔篇〉、〈雜纂二續〉等，都因子瞻生平俳謔，而率然依附名下；「小品」當即《蘇長公小品》，和《東坡禪喜集》都在書名上說明了結集東坡作品的取向；《志林》則沿襲宋人所輯蘇軾隨手所記璅言小錄，或加增輯（商濬《稗海》本），或加評點（焦竑評本），這一類書的種數，雖然不多，版本卻

很多，印數應如毛氏所說：相當可觀。而毛氏排比四種筆記短文的著作，又隱約透露出來明人的趣味取向。相對於前述標明書名、種數不多的作品，毛氏所說有千百億本的東坡「文集、詩集、全集、選集」的出版情形，似乎就更值得尋味了。這一類作品應包括所有的明人刊行的東坡文集、詩集、或詩文集，或者為全集，或者為選集。毛氏因為種數很多，無法抽樣，故不列書名；選集為數特別可觀，因此行文需特別標出「全」、「選」。東坡的全集（《蘇文忠公全集》和《王狀元集註分類東坡先生詩》等）種數不多，宋人規模具在，讀者求全責備，自然有相當銷量。然而篇帙浩繁、售價不貲，不是一般人所能購置；未經別裁，不加評點，更不是時尚所好。所以，全集的印數絕不能與選集相比。沈闇章作〈蘇文忠公文選序〉說：明興操觚家遞為評選，屈指未易更僕數。 6 比較明確一點的數目，根據《嘉樂齋選評註三蘇文範》卷首所載明朝「批三蘇古今大方姓氏」，包括方孝孺、解縉，至鍾惺、艾南英，共有一百一十四家；7 陳夢槐《東坡集選》卷首「集選長公文諸家姓氏」所載則有楊維楨、康海、楊慎、陳霆、林希元、唐順之、姜寶、王慎

6 閔爾容選，《蘇文忠公文選》，明末烏程閔氏刊朱墨藍三色套印本，卷首。 7《嘉樂齋選評註三蘇文範》，舊題明楊慎編，袁宏道輯評，天啟二年刊本。

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

中、茅坤、王世貞、歸有光、宗臣、李贄、錢士鰲、陶望齡、袁宏道、王納諫等共十八名，8 這兩種書目只是舉其大者而言，未能臚列殆盡，就今日所知，逸出陳目，選長公文的還有：焦竑、陳繼儒、崔邦亮、李春榮、鍾惺、錢檟、鄭之惠、閔爾容、陳仁錫、陳紹英、吳京、凌啟康、黃嘉惠、王如錫等十四家，其中包括晚出的選家。從以上的數據看來，明人選蘇文真可說得上猗歟偉歟！蘇文之所以獲選，學問、性行、功業、際遇，都有以致之，楊四知〈刻蘇文忠公集選序〉說：蓋公（按：指崔邦亮）之文章氣節、經濟訏謨，與長公有心契者，故愛其文梓之，且令博士家讀其文，想見其人，詎直文邪！ 9 可是，這到底是一個科舉掛帥的時代，如何習得八股制藝文字的寫作，是士子登科前最主要的關懷，而為書坊選家利益之所在，房書社稿、兔園冊子乃大行其道，模擬呫嗶之不足，乃進而揣摩前修之古文，以求出奇制勝。選家之圈點評選，斯乃影響至鉅。明朝文壇知名之士及書坊陋儒都肯定三蘇—尤其是長公—文章有助於舉業，乃助長了蘇文評選的大行其道。譬如：王世貞晚年輯錄《蘇長公外紀》一書，並作序道：今天下以四姓目文章大家，獨蘇公之作最為便爽，而其所撰論策之類，於時為最近，故操觚之士，鮮不習蘇公文者……蘇公才甚高，蓄甚博，而出之甚達，而又甚易，凡三氏之奇盡於集，而蘇公之奇不盡於集，故夫天下而有能盡蘇公奇者，億且不得一也。 10

8 陳夢槐選，《東坡集選》，萬曆間刊本，卷首。 9 崔邦亮選，《蘇文忠公集選》，有萬曆二十七年，楊四知序。 10 王世貞，〈蘇長公外紀序〉，《弇州山人續稿》，卷 42。

蘇東坡與晚明小品

李卓吾評選《坡仙集》，在給焦竑的信裡頭，他說：弟于全刻抄出作四冊，俱世人所未嘗取者。世人所取者，世人所知耳，亦長公俯就世人而作者也。至真洪鐘大呂，大扣大嗚，小扣小應，俱繫彼精神髓骨所在，弟今盡數錄出，閒時一披閱，平生心事宛然如見……倘印出，令學生子置在案頭，初場二埸三場畢具矣。11 崇禎四年，陳紹英選《蘇長公文燧》，作序云：當今以制義取士，學術事功，無所不備，而尤以疏宕犀利為奪目，故最便子瞻文。12 鄭之惠輯《蘇長公合作》，書前之引稱：舉子業至今日 …… 以無所不鬯之論為工，以無所不鬯之才為奇，則謂長公之文為今業舉子者訓誥可矣。13 不分名士俗儒，評文觀點可能標新立異，文章去取或多或少，但是，都不諱言蘇文與舉業的密切關係，這種關係猶如時人所說「長公之文，如太倉給粟，人得共飽。」 14 一人的文章，而使後代的出版家、選家、以至天下寒士盡皆歡顏，大概是文學史上不世出的特例。更有進者，《寄園寄所寄》引述的一條明末資料說：近時俗學皆尚三蘇文字，不復知有唐文矣，況秦漢乎！故不拘大小試卷，主司大率批曰：「宛然蘇子口氣。」或曰：「深得蘇氏家法。」即中式矣。15 11 12 13 14 15

李贄，〈復焦秣陵〉，《李溫陵集》，卷 4，文史哲出版社影印本。陳紹英選，《蘇長公文燧》，崇禎四年刊本，卷首。鄭之惠，〈蘇長公合作引〉，鄭之惠選，《蘇長公合作》，萬曆四十八年，凌啟康刊本。錢一清，〈序蘇長公合作〉，同前註。趙吉士，《寄園寄所寄》，卷 12，〈插菊寄 • 笑譚〉，引〈客中閒集〉語。按：錢希言

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

苟真如此，那麼，明朝末年，連考官也都為蘇文瘋狂了！

三有明一代，蘇文選集，既以提供舉子進身之階為主，那麼，又怎麼會和晚明小品—與舉業完全異趣的文字—發生關係呢？究竟是哪些選家，哪些選集，以怎麼樣的觀點，擷選了東坡哪些作品，因此脫穎而出，引領風騷，帶動了文學潮流的呢？為了討論方便，我們先將幾個重要選家的選集，按時間次序排列於後： 1. 《蘇文嗜》唐順之選，唐氏嘉靖三十五年（1556）序 16 2. 《唐宋八大家文抄》（內有蘇文公文抄）茅坤評，茅坤萬曆七年（1579）序

《戲瑕》卷 3，「蘇意」一則與此則記載近似，徵引於下：華亭宋孝廉懋澄言：其同鄉許公樂善先生為西臺御史時，方掌河南印，有新選駙馬詣臺考論一篇，此命題於外，隔三日送進，蓋國家虛設故事也。許遂于其論義後批：「大有蘇意」四字，蓋稱其文氣得三蘇意味耳。此批亦元無緊要，不虞一時為長班傳出，傳者、聽者並誤作蘇州之「蘇」解：至是臺省卿守及館中諸公，無不交口稱「蘇意」，沿為常談，後至聞于禁掖，至尊亦言「蘇意」，六宮之中無不「蘇意」矣。作蘇州解的「蘇意」在晚明流行的情形，請參看本書〈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一文。又，蘇文與科舉的關係南宋已然，《四庫提要》，卷 187，集部總集類，「蘇門六君子文粹」條云： ……觀其所取，大抵議論之文居多，蓋坊肆所刊以備程試之用也。陸游《老學庵筆記》曰：「建炎以來尚蘇氏文章，學者翕然從之，而蜀士尤盛，有語曰：蘇文熟，喫羊肉；蘇文生，喫菜羹。」云云。蓋風會所趨，併其從遊之士，亦為當代所摹擬矣。 16 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集部別集類著錄。以下各書未加注者，皆可見於《臺灣

公藏善本書目》。

蘇東坡與晚明小品

3. 《東坡禪喜集》徐長孺選

陳繼儒萬曆十八年（1590）序

4. 《蘇長公外紀》王世貞選

萬曆二十二年（1594）刊本

5. 《坡仙集》李贄選

焦竑萬曆二十八年（1600）序

6. 《蘇長公小品》王納諫選

萬曆三十九年（1611）刊本

7. 《東坡集選》（陳繼儒「敘」或題「蘇長公小品」）17

陳夢槐選

萬曆

間刊 18 8. 《蘇黃小品》黃嘉惠選 9. 《東坡文選》鍾惺選

萬曆晚年刊 19 鍾惺萬曆四十八年（1620）序刊

10. 《蘇長公合作》鄭之惠選

曆四十八年（1620）序刊

凌啟康增編；錢一清、凌啟康萬

11. 《東坡詩選》袁宏道選

譚元春增刪

12. 《蘇長公密語》吳京輯

吳用先天啟四年（1624）序刊

13. 《蘇長公文燧》陳紹英編 14. 《蘇文奇賞》陳仁錫選 15. 《東坡養生集》王如錫輯

天啟元年（1621）刊

陳紹英崇禎四年（1631）序刊陳氏崇禎四年（1631）序刊王思任崇禎末年序 21

這些作品在當時的盛衰起伏的情況如何呢？諸家的序跋凡例提供了很明確的線索。

17 陳繼儒，〈東坡集選序〉，見於《晚香堂小品》卷 11 者，題為：「蘇長公小品敘」。 18 陳夢槐選，《東坡集選》，《國立中央圖書館善本書目》著錄，為萬曆間刊本。今按：

其書輯有王聖俞和蘇雋（萬曆四十一年刊）評，未輯錄鍾惺評語，則其出版時間應在萬曆四十一年至四十八年之間。 19 黃嘉惠選，《蘇黃小品》，萬曆晚年刊，見屈萬里，《普林斯頓大學葛思德東方圖書館中文善本書志》，頁 541。 20 《蘇長公合作》今傳本皆為凌啟康增編本。又，「鄭之惠字孔肩，一名圭，晚讀易，又號復翁。」（陳繼儒，〈孔肩鄭公傳〉，《陳眉公先生全集》，卷 42）中央圖書館《臺灣公藏善本書目人名索引》將鄭之惠和鄭孔肩誤為兩人，其著作：《蘇長公合作》和《舟枕山欣賞古文辭》也分列兩處，應予訂正。 21 王如錫輯，《東坡養生集》，清康熙敦本堂刊本，《西諦書目》。王思任序收入《王季重十種 • 雜序》。

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

錢一清〈序蘇長公合作〉說：海內宗長公文亡慮數百十家，予及見弇州、文登與濟南、鹿門用以貽子孫長業，至其評什敘簡、浩衍綜雜……迨溫陵《坡仙集》行，而諸選束置，學士戶爭得《坡仙集》矣！ 22 凌啟康刻《蘇長公合作》凡例亦云：長公文膾炙人口，評選本無慮百十家，大略隆、嘉以前評之者拘拘段落叫應，根柱分合法也。入今上（按：明萬曆）以來，諸所評如袁中郎、陳元植、李宏甫數名輩，一洗故套，而時出之諧謔……。23 錢、凌兩人指出：李贄的《坡仙集》獲得極大的成功，主要是因為明初以來，諸家選集都拘泥於文法，他卻出之諧謔，一新格套，影響及於袁中郎、陳元植等人。《合作》刊於萬曆四十八年，天啟、崇禎兩朝的情形，陳紹英的觀察是這樣的：愚見十年以前，時貴名理，鋒穎迅捷者，超乘而上，故子瞻之單文小記，褫奪無遺；比一變為宏博偉碩之音，大旨歸重於經世實用有憑之業，而子瞻之制科論策劄子奏狀，迄無完體。24 陳氏沒有標舉代表性的作家和書名，卻明示了兩種不同的選文傾向：一為鋒穎迅捷的單文小記，一為經世實用的制科論策劄子奏狀，其時間的斷限是：作序的年月前推十年，也就是天啟元年（1621），剛好接上《合作》的出版年分。那麼，綜合三家的觀點，明代蘇集的發展， 22 同註 14。 23 同前註。 24 陳紹英編，《蘇長公文燧》，崇禎四年刊本，卷首。

蘇東坡與晚明小品

大概可以區分為三段：《坡仙集》出版（萬曆二十八年）以前為一段；出版以後到萬曆末年為一段；天啟、崇禎兩朝為另一段。最值得注意的，當然是中間一段，二十年左右的時間，由《坡仙集》掛帥，時人競尚子瞻小文小說。這二十年正是李卓吾「童心說」影響所及三袁和鍾譚推展性靈文學運動最活躍、痛擊復古派最猛烈，使其潰不成軍的時候。蘇東坡正是「獨抒性靈，不拘格套」的文學主張下高抬出來的新包裝的典範。在此之前，文壇籠罩在「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氛圍中，文士只能私嗜、不敢倡言東坡詩文；唐宋派的王、唐、歸、茅標舉八大家，推重歐、曾，沒有突顯蘇軾。文學史上最尷尬的大概是弇州山人王世貞，他少壯時頗能欣賞蘇文，譬如，他說：懶倦欲睡時，誦子瞻小文及小詞，亦覺神王。25 又說：永叔不識佛理，強闢佛；不識書，強評書；不識詩，自標譽能詩，虛得名耳。子瞻雖復墮落，就彼趣中，亦自一時雄快。26 口吻和觀點幾乎都和後來的公安派無二致，但是，因為「與于鱗習為古文詞，其於四家殊不能相入」、「今雖有好之者，亦不敢公言於人。」晚年乃「頗不以為然」、「臨歿，手坡集不置」。27 弇州晚悔，以子瞻自任，固然有人許其改過，譽為長公再來，但是，大部分詞客顯然無法接受，終使守護神為異派所奪，還招來許多譏刺。袁宗道和陶望齡論及此事說：

25 王世貞，《藝苑巵言》，卷 4。 26 同前註。 27 參引錢鍾書，《新編談藝錄》，頁 4、頁 314。

國家圖書館出版品預行編目 (CIP) 資料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 / 陳萬益著 . -- 初版 . -- 臺北市 : 國立臺灣大學出版中心出版 : 國立臺灣大學發行 , 2022.04 面;

公分 . -- ( 學術研究叢刊 ; 12)

ISBN 978-986-350-592-1

( 平裝 )

1. CST: 明代文學 2. CST: 散文 3. CST: 文學評論

820.9506

111004329

學術研究叢刊

晚明小品與明季文人生活作

者

陳萬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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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行人發行所出版者法律顧問製印出版年月次版價定

管中閔國立臺灣大學國立臺灣大學出版中心賴文智律師采硯創意有限公司 2022年04月初版一刷新臺幣360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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