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魚 詩生活誌 / 春夏號 2020 Jun. Vol.04

目錄 008 航海誌∕編輯室報告 010 詩鯨魚島∕前言

012 心起俳風∕台灣俳句專輯

014 星砂熠熠∕ 月報 O12-O14 期 精選詩作 014 015 016 016 016 017 017 018 018 019 020 021 022 023 024

林 沛 羅 拔 許哲偉 張元任 季 芸 胡淑娟 游鍫良 游鍫良 邱逸華 落 蒂 邢 鐵 遊鍫良 桑 青 謝宗翰 吳康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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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丹犬 給明日的信 大力水手 迷，悟 歲月 孤島 最愛的後遺症 落葉紛飛 不必讀懂我的詩 杉林溪 快慢之間 珍惜到最後姻緣 萌寵的靈感 老人是誰的 圖謀

024 025 026 027 027 028 029 030 030 031 031 032 032 033 033 034 034 034 035 036 036 037 037 038

落 蒂 語 凡 澤 榆 陳培通 謝美智 語 凡 澤 榆 胡淑娟 林家淇 建 德 謝宗翰 陳意榕 林家淇 許哲偉 宇 正 張元任 趙紹球 張元任 澤 榆 白 楊 羅 拔 若 蝶 陳培通 邱逸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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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 海死別生離 繁忙時刻 啊！你的春天曾佇足 永不落葉 愛在快走慢行的某城 法老貓 世紀悲劇 像我這樣的人 愛那麼重 全民防疫 朱雀南飛 無用 各自飛翔 像貓的季節 噓，他們來了 封口 助聽器 抬頭記 封藏 ‧ 木的溫度 火 一路繁花映春景 聽說，你已回航 之乎者也的愛慾練習

039 040 040 041 041 042 042 043 043 044 044 045 046 046 047

游鍫良 邱逸華 許哲偉 漫 漁 無 花 林聖德 胡 同 無 花 黃士洲 芷 溪 謝 情 語 凡 許哲偉 許廣燊 澤 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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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衝擊 質數 路燈 在那之後的傍晚 心存不善 孔雀魚 偽單身廚房 少量多餐 油煙集中營的黃臉 異疫 簡單廚房工法 那一家子的廚房 釣上晚霞的人 重返荒蕪 刮傷廚房

048 水手之歌∕詩社同仁作品 048 049 049 050 051 051 052 053 053

石秀淨名 | 浸潤十四行 袁丞修 | 沒離開過 魯爾德 | 盤古他從哪拿出斧頭 寧靜海 | 因為愛 呂振嘉 | 出埃及記 Chamonix Lin | 你可不可以培養一點不良的嗜好 冷霜緋 | 今天 ‧ 明天 陳 毅 | 初 吳添楷 | 改善高山症的方法

054 珍珠貝∕名家邀稿 054 056 058 060 062 063 064 065

曾美玲 古能豪 蕓 朵 離畢華 蔡知臻 顏曉曉 簡 玲 張育銓

066 魚宙觀∕讀詩筆記與詩評論 066 078 083 089 096

余境熹 | 詩人莊子軒的系列「誤讀」 邱各容 | 俳句天地任遨遊 : 進入巫永福的俳句世界 蔡知臻 | 蛇的象徵及其他：談洛夫〈昨日之蛇〉 與 陳 義 芝 〈 蛇 的 誕 生 〉 孟 樊 | 台灣原住名詩美學探勘 李明璋 | 愛在時空轉移時： 讀 詩 人 吳 添 楷 〈 鶯 歌 陶 藝 〉

104 創作自述

110 深海尋寶∕人物專訪 116 魚樂無窮∕詩與生活

01 Captain’s Voyage /

Editor’s Report

航海誌／ 編輯室報告 吳

添

楷

《 人 間 魚 詩 生 活 誌 》 創 刊 於 2019 年 4 月 ， 很 快 地 ， 至

今 已 一 年 了， 一 年 的 時 間 裡， 人 間 魚 詩 社 同 仁 和 詩 友 一 同 參

與詩接龍、台灣文博會、五四百年及中國文藝獎章六十年大 會 等 活 動 ， 也 創 作 了 詩 後 詩 、 聖 誕 獨 行 詩 、 生 肖 獨 行 詩， 並 專訪楊風、 陳 克 華 等 知 名 詩 人 ， 展 現 了 詩 歌 交 流 的 多 元 。

2019 年 底 至 20 2 0 年 上 半 年 ， 新 型 冠 狀 病 毒 引 發 的 武 漢

肺炎造成全 球 、國 際 性 的 恐 慌 ，為 此 本 期《 人 間 魚 詩 生 活 誌 》 推 出「 口 罩 」 主 題 ， 邀 請 詩 友 以 有 趣 、 幽 默 的 方 式 書 寫 對 疫 情 的 想 法， 也 呼 應 本 期 刊 號「 以 詩 抗 疫

熱 情 不 減 」， 希 望

能 安 撫 人 心 。 台 灣 俳 句 專 輯 ， 有 顏 曉 曉 、 呂 振 嘉 的 俳 句， 共 計十一首。

此 外， 還 有 寵 物、 卡 通 人 物、 五 行、 四 聖 獸 主 題， 邀 請

詩人蔡知臻 、曾 美 玲 精 挑 細 選 多 首 優 秀 作 品；名 家 邀 稿 方 面 ，

則有曾美玲 、顏 曉 曉 、古 能 豪 等 詩 人 的 作 品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 人 間 魚 詩 社 詩 人 林 佳 穎 於 2020 年 2 月 出 版 新 詩 集 《 你 可 不

可 以 培 養 一 點 不 良 的 嗜 好 》， 筆 者 於 4 月 2 6 日 邀 請 她 談 這 本作品與寫 作 歷 程 ， 盡 在 「 人 物 專 訪 」 單 元 。 航海誌

010

Captain's Voyage / Editor’s Report

最 後， 也 有 邱 各 容 評 論 俳 句 、 詩 人 余 境 熹 評 論 莊 子

軒 的 作 品。 創 作 自 述、 詩 與 生 活 的 單 元， 有 陳 毅 、 趙 文

豪、 王 信 益 等 人 聊 自 己 的 詩 、 詩 集 和 創 作 觀 等 ， 內 容 豐

富、 精 彩 可 期 ， 也 讓 我 在 邀 稿 、 規 劃 等 編 務 ， 成 長 、 學 習了許多。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11

02 Poetry Island /

Foreword

詩鯨魚島／ 前言 陳

建

宇

〈詩的長跑在瘟疫蔓延時〉 詩 的 長 跑 在 瘟 疫 蔓 延時 ， 很 無 奈 的 只 能 延 後 。 這 說 的 是 ， 年 度 金 像 獎 詩 人 頒 獎 典 禮 的 延 後。 就

像 優 秀 青 年 詩 人 獎 ，因 為 武 漢 肺 炎 延 後 頒 獎 一 樣 。只 不 過 後 者 是 獎 勵 乍 入 詩 道 的「 優 秀 青 年 」，前 者 卻 是 肯 定「 詩 人 之 所 以 為 詩 人」的 成 熟 傑 出 或 者 說 長 跑 達

標 的 表 現 。也 因 此 頒 發 的就 不 單 是 一 手 獎 座 ，更 會 有 一部詩電影以肯定詩人一生長跑的紀錄。

搞不好，武漢肺炎只是讓人類醒悟沒有能被切割

的 世 界 和 國 家 。病 毒 也 不 分 什 麼 膚 色 、地 區 。同 理 ！

年 度 金 像 獎 詩 人 的 長 跑 達 標 ，說 的 也 是 沒 有 能 被 切 割 的創作，及其旅程。

詩鯨魚島

讓 我 們 靜 待 頒 獎 典 禮 的 彼 一 日， 世 界 已 見 和 平 及

其純潔。 012

Poetry Island / Foreword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13

03 Wind of Haiku /

Taiwan Haiku Edition

心起俳風／ 台灣俳句專輯 秋俳六帖

十里春 意 繫 一 身 初秋從 此 盡

一晌鳥 鳴 獨 自 聽 浮世與 誰 爭

香清惹冽霜

清秋無處覓

之 六〈 秋 霖 〉

之 五〈 秋 霽 〉

秋色光 風 動

金風白 秋 芒

嘉

之 四〈 秋 露 〉

之 三〈 秋 桂 〉

春華任 香 沉

秋韻寂 然 意 味 長

振

之 二〈 秋 菊 〉

之 一〈 秋 芒 〉

心起俳風

014

流雲空 山 上

呂

輕塵雲一掃

一歲之寒獨自嚐 幽徑滿華光

晨光朗照天地寂 寒露聚秋氣

處處荷花清風繞 始感路迢遙

顏

曉

曉

碎石驟雨常襲身

回首已是空

待風靜浪停

〈姻緣〉

〈失智症〉

走進人生窄巷弄

聽海濤捲心

沉默在耳邊留言

星月伴我眠

青春易白頭

Wind of Haiku / Taiwan Haiku Edition

〈等〉

〈獨吟〉

行走天涯路

陌路喜相逢

攜手共拼未來夢 同譜雙囍歌

〈訴〉

提筆等君歸

三年相思情意濃 日夜期相逢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15

04 Twinkle Star /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星砂熠熠／ 月報 012-14 期精選詩作

〈大丹犬〉 林

睜眼閉眼哪有海闊天空

黑色火藥在空氣中怒放

紅綠燈對動物不過是團黑白

一個故事牽動千個聯想

黑黝黝的瞳孔攀附著黑黝黝的影子

沛

心靈的街道空蕩蕩

隱隱的痛，早已違規越界 體內基因積澱著戰鬥與生存的智慧 思念心愛的大丹犬在天國的河岸 真實果真要以恐怖的樣貌取代 任風吹雨打愈顯堅貞與剛強

人性擺脫不了獸性與家畜性 躺著嬰孩的搖籃擺動 血腥味過敏得飄蕩

利爪就是藤棍，利牙就是刀子 在饑渴的季節發揮了作用 血跡模糊了概念 思維以錯會誤

血泊中的巨蟒讓人悚然警醒 一個踉蹌，幾個回旋 傾倒了永恒與再生 讓意念打破的酒樽

在睡眼朦朧中徹底崩潰 星砂熠熠

016

〉 A Le tte r To Tom orrow

I can give up all just for you

還是你想要我的一切

Or you want to have all from me

卻不知是否如你所願 而不是我，說吧

為何在此刻造訪我的星球 你究竟有何圖謀

我不是國王，不曾覬覦大位 我渴求自由但生命只給予我

羅

微小片段，以負擔填滿剩餘空白

拔

我仍願被困綁在你身旁

Rob C hen

從世事中學習與領略

在名為家的村落裡自己是多渺小 倘若我踩在文字上的足跡 能讓你感覺驕傲

我願為你拋棄一切

Yet I don't know if you want it

But not me. Tell me Why have you come at this moment?

What is your plan on my planet?

I am no king, nor do I want to be I crave for freedom but life only gives me A piece of it. The rest is burden Yet I am willing to be tied by your side And learn about the world and know How small I am from a village called family If I could make you feel proud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給明日的信

我願為你拋棄一切

Of my footsteps printed in writings I can give up all just for you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17

奇蹟，一種希望

許哲偉

我們如此期待

張元任

菠菜罐爆破的剎那

〈迷，悟〉

〈大力水手〉

倒霉的人總有最後解方

無藥可救的沉默

一片葉子，風輕輕托起 另一片直入地獄

我坐在這裡幾世了 等石頭開花

讓許多布魯托橫行邪惡

取一滴蜜，出離

Twinkle Star

寡言，不能熄滅胸中怒火 將人與人冰凍

大力水手還在挨揍

敢於對抗夢裡風車

去挺立斜落的影子

星砂熠熠

018

芸

該換我們，上場

季

英雄在卡通的黃昏中消失

〈歲月〉

至少唐吉軻德

童年，很慢

清清小河仰望海洋之歌 青春，好快

潮汐間，浪花 翻出白髮

孤鳥的片片羽毛 在寒風裡驚呼

舔一口智慧的露珠 餓了

且以蠕動的文字果腹 咀嚼著

美感的汁液

成就性靈的吐哺

游鍫良

渴了

抽屜一紙發黃的信，割傷了眼睛 遠天閃過雷光 撕毀多情想念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胡淑娟

曠野裡只聽見

〈最愛的後遺症〉

〈孤島〉

整座山空了

六月冷寒

青春就要奔馳

奔馳難免碰撞受傷 怕的是人去 歌遠

歲月模糊了白髮的距離 誰都懂不應自我作罪

作罪的大腦是揮不去的影子 浩劫 餘生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19

忘了深度

一股腦兒飛奔

游鍫良

笑話拉寬嘴也叫不回

一條連接詞在公園緩緩起身 兩端彼此震盪 震盪的漣漪

埋首於銀杏葉的蝴蝶結裡

Twinkle Star

看著流水泱泱 拋下季節紛擾

是黃褐的就該低頭走過 風不再丈量苦情

隨興留幾疊輕薄霧氣 淺淺的清涼

輕輕走過紅塵

邱逸華

叫不回的青春

〈不必讀懂我的詩〉

〈落葉紛飛〉

風丈量笑話有多長

當我的髮間停滿蝴蝶

不必勉強你挑剔的鼻梁 捕捉虛擬的香

我與蝶如何纏綿

是不可言傳的靈犀 至於將雨絲燙捲 輪指按摩月光

滑步避開陽光精心佈置的陷阱 跳踩搔癢的風聲 都是叛逆情思 暗中生的事

不欲將曖昧的感情曝光 不能把剩餘的自尊倒完 如果詩意朦朧晦澀

儘管隨著果皮碎骨，迴向廚餘桶 畢竟世故的詩人都已看穿 這詩如此天然 很快腐壞

星砂熠熠

020

〈杉林溪〉 落 蒂

一

二

整個園區花草樹木

山徑穿梭在

在臉上呈送祝福

不知處

都以綽約的風姿

雲深

飛鳥偶而

時間的瀑布

盤旋

老山洞岩壁上 —直為它彩繪

會在空中

四季風姿不必考究

走獸早在

散心

躲得不見蹤跡

有閒即可前來

原民狩獵聲中

人生各種劇本都在山下

種種遠古的傳說

都困在

最美的應是

我寧願每次 杜鵑林道中

一再渲染而繽紛 眼前的花開

聽著

戰鼓聲已漸停歇

尋找出路

煑一壼山泉泡茶

山鳥的啁啾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小徑紛紛如迷宮

英雄事蹟只存在史冊

坐在亮麗霞光中 聽著遠方的鐘聲

021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獨自品茗

〈快慢之間〉

倏然間 又一次翻越秦嶺

想起兒時父親的三輪車

咫尺天涯 在我的記憶裡

進城趕集時挎著的綠色水壺

我攜著和你的往事穿雲而過

邢

曾跋涉了多少蓬山恨水

鐵

以至每一個腳印都貯滿熱淚

滋潤著母親望著我的那份親情 和路邊小憩時的乾渴

如今 我只要輕輕按動手指

如今 只要還有那一份熱情

坐在各自不同的季節裡暢談

去拜訪庫克船長的小屋

Twinkle Star

你便可以一步跨過銀河

那曾經等待與找尋中的戀歌

歲月倥傯 卻不能阻止我們懷念 那份紙短情長的甜蜜與苦澀 時間可以縮短山與水的距離 卻無法改道流經你我的愛河

星砂熠熠

022

載著母親講給我的悠悠快樂

就可隨秋風穿越赤道

和春天裡歡快的樟熊和袋鼠 可我依舊眷戀鄉間的田壟

以及在壟邊 母親小心翼翼 為我刺破腳上打起的水泡 速度讓心變得越來越空曠 也讓世界變得越來越小

那年的愛不變

隨著時間觸動

堆疊成厚厚的棉被，慢慢的語言

佔據核桃意識某個角落 直到影子搭上肩膀扣緊蠻腰

遊鍫良

之後，許多街頭都有蔥薑蒜在爆香 我們彼此川燙濾渣 撈起一輪明月 明月依舊在 人事已黃昏

殺豬刀掄起，削去黑髮

眼神帶過一切堆疊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珍惜到最後姻緣〉

那年愛駐進妳的眼瞳

蔥薑蒜裹不住激情

清茶淡飯扒下幾口日常 扶起吃藥 鏟除耳垢 曬些太陽 聽風喚雨

我們用最單薄的明日彼此互報平安

青春佝僂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23

〈萌寵的靈感〉

靠在天空的側臉休息

等剛甦醒的一行

並且附上插圖

等妳的甜鸚鵡

寫一封鳥啄過的信

桑 青

飛來吧！甜鸚鵡側藍的羽毛 與寬敞的想像婚配

Twinkle Star

妳的藍指甲也沒有異議

我收編遠方，擎給我的雲朵都是 接近妳的氣象

跳上來

就在牠餓的時候

撥弄那些屬於我們的旋轉花色 在一啄吻的流光裡 產下新的花序

像牠，走路的單純

從妳順毛的指間彷彿有神

一切青空擱在妳心上的自由

敞開白色掌心，好整以暇

任想飛的調出

擋住我半打不安的意象

星砂熠熠

024

與時間對位

都暈染了一點白 喜歡的音色

阿嬤一個星期有兩天被人呵護

翅膀容易沈重

平常照顧老闆周休忙著出遊

氣溫改變後不適合飛行

謝宗翰

誰知嗜血的蚊子

癮頭一來身體比阿嬤難受 索性溜出窗外另闢活路

數十個自己疼愛的子孫

休旅車是代步是加油的夥伴

而寬敞的收入還擠得下毛小孩

更希望貓狗 0 到 6 歲國家養？

給自己沒有找死的藉口

老鼠待會就醒了

還有躲過壁虎的追殺

阿嬤依然一個人住

比如，咬了老人會中毒身亡

汛期隨著冷意、擱下執拗 蟑螂也戒了展翅撞牆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老人是誰的〉

濕度終於更新了

送來的晚餐就擱在床頭 只有幾坪的天涯可靠 沒有桌椅的人生

沒事就幫主子分解廚餘 直到居家看護的到來

才從謾罵劈開的聲線返回暗縫 而鼠輩熬夜慣了，非常畏光 白天是看不到他們的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25

編成一秒一寸的引信

拿城市過去百年歷史的積累 製作擊殺惡龍的遠砲 榮光已然在那裡

當引信不惜爭先地燃燒自己

蒂

打造牽制巨獸的腳鐐

落

吳康維

拿城市現在驚世駭俗的煙硝

〈人生〉

〈圖謀〉

拿城市未來年輕昂揚的希望

名利在

人們的血管中奔流 光照在

急切的臉上

白天和黑夜顛倒 擦去額頭的汗水 又有熱氣

在鼻尖衝撞

手牽手確保火線蔓延

感覺到周身附近

紮根不走不退不放棄

聽不到什麼是

當腳鐐坦然承受狂暴的抽動 Twinkle Star

當火藥齊聚在砲膛靜靜等待 不畏懼化為烽火煙光 榮光已然在那裡

當整個城市產生合作的共識

都是犬吠聲 心靈的樂音 都是烈火

狂燃的嗶啵煩心章節

卻像一座風化千年的廢墟

解構個體重組成武器

每日走過的都是

陣地裡攜手持續攬炒

以及

不疾不徐不讓對手輕易離去 只能一擊且必然膛炸的圖謀 即使主砲還未擊發 榮光已然在那裡

茫然的路

搖晃不已的危橋 星空中飛過的黑蝙蝠

轉了幾圈後停在前方的屋簷 屋簷下燃著一堆野火 野火上招牌閃著 落拓旅人的夢園

星砂熠熠

026

海不會永遠安分守己

反正我身體就是一座海

另一座海的潮汐

我可以到海裡定居

有洋流暗礁漩渦孤島

語

當然少不了那裡都想去的魚

也不會潛心學習

我們適時顛覆，隨意挑釁

絕不會姑息對方天生的敵意

凡

遇見你才知道

一開始我們就等待地震海嘯

我的冰山撕裂你的巨輪

也許會粉身骨碎

我們是兩座海洋的碰撞 我身體裡的魚群

潛泳入你最深的汪洋

等待一場較量後的轉身離開 你從我身上撕去一半皮肉

我也從你靈魂裡咬下臨死的時光

我們為此變成無限大的宇宙

但我們不會死去更不會衰弱

連帶也淹沒狹窄的孤單

或者詩

淹沒周邊的人群

所有的荒島都刻滿詩句 獨居的日子沉入海洋

每次經營一首自已的故事 有時瞬間，有時 用去億年的時光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海死別生離〉

某日才知道

死別而不生離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27

〈繁忙時刻〉

我常在人來人往的地鐵站跳舞

呼吸很緊，勒死主觀的快慢

時快時慢的貼身

開始享受一種隨機的舞動

與過客左閃右閃成一場探戈

澤

踢踏擠壓出不耐的氛圍

榆

被踩脫的鞋掉出許多

Twinkle Star

沒人來得及認領的抱歉

就把借過的過還給下個人 背包互撞時彷彿

讀到彼此內在的焦躁

─我們都找到自己的節奏了嗎？ 關卡隊伍纏繞

成沒頭沒尾的蛇時彷彿

星砂熠熠

028

遇過太多短卻慢、長卻快的 而人群中的你

靜得像一朵纖細的花 每一步淡然如水

在自己的節奏裡呼吸 從不在乎身邊湍急 我也踏進你的步伐 這時的世界如水

透明氣泡裡我呼吸 像你的呼吸

我試圖張開顫抖的喉嚨 妳絕對不會聽聞

穿過蟲洞的長廊的吶喊

謝美智

卻像一座風化千年的廢墟

多情筆觸誤植秋風 驚動一株畫中楊柳

你，裁切長詩為斷句 再潑墨

掩飾所有遐想

陳培通

放飛的天燈已不再歸來

曾經為愛催生羽翼

掩沒今生絢爛歲月

落葉豈止有千萬個眼睛

荒漠捲起的沙塵暴

如今也為愛而周全

成了被包裹的寂寞，我

傳說中的落葉

啊！妳的春天曾經佇足

漫舞，永不落地

只留下一束薄薄白髮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逆溯沙漏走過的時光

〈永不落葉〉

〈啊！你的春天曾佇足〉

當黑暗吞噬了星月

仍在設籍的霧都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29

語 凡

Twinkle Star

〈愛在快走慢行的某城〉

本城的夜

愛與恨，很快

鄰居的耳朵豎起很快

孤獨很慢

夢出來行走的速度很慢 街市打烊的速度追不上 回家的貓

每個屋頂，每個陽台 說著昨天未完的故事 說了一輩子

依舊未完待續 漫天的星

找到勉強可以出逃的傷口 你的笑很快氾濫 我的思念很慢

結成身上的疤痕 人遺忘的速度很快

人領悟的速度不如蝸牛

回到各自的角落很慢

我為你寫的詩三行兩句

找到可以擁抱的人

它們被人發現在塗鴉的牆上

寂寞很快

星砂熠熠

030

找到理由攻佔我們的心房

我愛你的歷史天長地久

勾引匆匆的腳步日子的永恆

澤

大膽用毛線褻瀆

走過的歲月並未阻止

纏繞我們前世今生未來

停住時間或回溯我們的歷史

榆

只把我困在對你永遠的膜拜

看你纏繞纏繞纏繞

我們似乎才近了一點

金字塔鑲有你翡翠的眼

但猝不及防

想盜墓卻被蹼上奴隸印跡

兩邊臉，對稱的三道鬍

彷彿望穿世界，才能如此慵懶踱步 從此身體被你催眠，多了許多機關 看你時就淪陷在你毛髮迷宮

又是你愛的利爪

彷彿臨摹你的樣子 彷彿宣示領地

你在砂漠揮揮尾巴

我知道你在夜裡還是會

用上等咖啡豆供奉

但我要假裝不知道

捲起我的沙塵暴 喝一口你的饋贈

彷彿成神，走路也時髦起來 我也是醉了，竟想

鏟一點你優雅的秘密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法老貓〉

想住進你眼裡的琥珀

爬上我的床 你的傲嬌

我會乖得像座陵墓 圍繞你保護你 彷彿琥珀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31

被傳染的受害者

成為傳染人的加害者

自己成了

急需被救治的病人 追趕的武警 Twinkle Star

最終成了

窗外細雨紛飛

透著玻璃能呼出思念 指縫間拽有一圈 妳存在過的時間 雨天總能掏盡回憶

降下的雨滴都照映著妳 而我總是執迷

覆踏所有妳留下的足印

被追趕的逃犯

即使燒盡身軀

一旦城市生病了

像我這樣的人啊

冰封隔離

為浮出滄海的孤島 難道生病是一種原罪 冷漠絕望

迅速蔓延成真正的病毒

星砂熠熠

032

林家淇

胡淑娟

救治病人的醫師

〈像我這樣的人〉

〈世紀悲劇〉

在各個角落

仍奮不顧身地撲向愛情 離別便是死去

競相怒放的那些花兒 多像從前他送的花 為之目眩

慢慢暈開的小日子 炊煙依時升起

桌上盛滿可口的過往 耐心等候他舉筷

嘗出最初的幸福滋味 記下驟變天氣的規律 辛勤為黯淡日常

驅散烏雲 張掛陽光

在他眼裡 卻永遠只能讀見 即時狂躁的惡劣氣象 風暴過後

身上又開滿了花

與奈米相形之下繁瑣多了 假設，應該再認真一點 效倣忍者的裝扮也行

才能更熟悉歹途的動線 雙耳新懸一副掛失的口鼻 眼晴裸露可以預防碰撞

單一即可，無須特別夾層

導致含氧量不足得勤於換氣 以橫向最適合凹凸的容顏

而杜絕口沫出走我們學會了孤單 配合幾度哽咽時中肯的話

十四天的坎子全民樂於收斂 哪怕牠如針牠冠狀牠嗜殺

宅在家裡，男女齊心抗惡殲敵 戒掉近日邀約、疏遠群聚 不能交叉衍生，終會減亡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德

色澤同樣艷麗得

謝宗翰

建

〈全民防疫〉

〈愛那麼重〉

漸層渲染的姿態

蒼白肌膚上

醫療完整的工序於臺灣救災救命 而發光而出色，我們以您為榮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33

〈朱雀南飛〉 台 ( 語

紅絳降的身軀，以媠氣的

展翼飛落人間，想欲歇喘

著火的半邊天，用哀怨的

燒烘烘的風

屈勢，劃過暗黑

眼神目睭，瞪大蕊 金金相

)

驚甲直直顫的山路

陳意榕

一路彎彎斡斡的 消失佇天平線的 彼爿

Twinkle Star

忝甲行袂去的陵光

四界找揣愛人的蹤影

規面烏趖趖的 落魄面向南方 生狂的逃命

洘旱 (khó-uānn) 的土地 傳來一聲，悲慘的叫聲 厝頂只賰 (tshun) 赤炎炎的日頭

〈無用〉 林家淇

孤鳥低鳴穿透時空的距離

逐個齜牙咧嘴

哪得一眼俯望

存在即無也未得發覺

若非簇擁的燈火照明 奈何四季遞嬗

忙碌的人群沒得閑暇

餘生

補丁般的意志強行灌入身軀

鏤雕後的笑顏

偷得空間裡成就最偉大的隱藏

卻無一點沾染

星砂熠熠

034

無疑悟，拄到一陣臭羶的

散盡生命也無謂風雨

用鳴聲發亮

愛情歸航的灘地

穿透五臟的魔幻眸睛 光，曾經熟悉

七階音調。一夜闇啞竹簫 沒吹響真實的疊伏姿勢 浪漫中年暗生翅翼

正

各自互望象限內的岸影

貓的眼中是椅子

或是撫摸過它的影子 曾經沉在那裡 像

舔不整齊的毛髮

卡在爪縫裡的魚刺

或者綁在尾巴的蝴蝶結 雖然我始終裝著慵懶的無所謂 望著你走入

逐漸失了魚的方向

初生毛羽總是先讓詩試飛

――有些靠近不一定換來

再來追逐無數

可能是躬身的冷戰

行句留白的千里音訊

時間，忘了情慾的離港船笛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掠浮海色不定的浪漪

宇

許哲偉

像海鷗，喜歡以雲饑餓

〈像貓的季節〉

〈各自飛翔〉

妳是移動夢境的星光

溫柔的摩挲，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35

另一半堵住風聲 一聲聲跳過啞口

我只想宣告宿主權

堅拒成為寄主的殖民地 隔離是一道風景線

所有的美麗，都只是個意外⋯⋯

當波紋被抹平後 井月

只能暗暗，亮在人們心中

〈助聽器〉

Twinkle Star

張元任

卻躍不過已封鎖的井深

趙紹球

小島上向鳥學來的哨音

〈封口〉

〈噓，他們來了〉

你用一半的表情拼湊真相

帶上雨聲

我決定勇敢一次

張元任

用回憶緩緩靠近，你 藏在海底的心

漁夫打撈的每一條魚都像你 也不像你

沙沙聲，餵養了大海 撈不到讀唇的心

星砂熠熠

036

澤

解鎖百鳥朝鳳的姿勢

摩擦時像兩株相剋的小仙人掌

不想再討好占卜誰的天氣兇吉

等待青龍探入虎穴

為了相配，我們都在假裝

榆

很多事開始後就很難停下

燒掉：過去 銀鈴 龜甲

買下我的梧桐樹，等一個人 溫潤如水，充填我的裂痕

如每次進出，鑿刻龍吟虎嘯

或做一隻孤獨玄武也好

鑽木，取出體內至深的原始

伸縮變慢往後的歲月

洞穴的暗是時光的深

火旺盛，開出一朵朱雀 「客官，身無彩鳳？」

你選擇一種雙飛，獨攬東西

我們靈犀相連於敏感點，充血如銅錢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抬頭記〉

把毛剃乾淨假裝白虎

將過去背成堅實的殼 負一些溺水的女子 在時光長河裡 抬頭

成一座座縱貫南北的森林

各取所需時，火候要控制

別讓滴答的感情，龜裂彼此的殼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37

是俐落原木元素的勾勒

白

只要是功夫

楊

就是，要一點一滴慢慢傾吐 細細品，微微觸 刻出心中的風物

也任由，放在架上娓娓陳述

Twinkle Star

就算，時空無情荒蕪

擺著，依然存在心中角落 午后，陽光溫暖了木櫥窗裡的 碗碟與茶壺

或者是，新潮琉璃跟銀飾 樣樣都是眼裡的珍珠 當，筆握著木作餘溫

書寫著最雋永，鄭愁予的 < 錯誤 > 感動，就回歸到最初的心湖。

星砂熠熠

038

拔

木與刀此起彼落

羅

木的溫度〉 ‧

淡淡削出紋理的筋骨

〈火〉

〈封藏

手作，看見木的流光

他的思緒燎原 焚出黑色的字 對抗明天

明天是一堵牆 時間推他撞上 他仍站著

他手拿著詩句 詩句是告別信 他燃燒著

乾旱的第二年 他在夢裡跳進 昨日的河

凡間如此騷動

枝椏叉出春風的形狀

我們啞口無言，美就美在 一發不可收拾

結在雪上的果子 有幾分甜度

成熟如我，不想叩問青春 你白的那樣誠懇

總該有幾許酸澀被縱容

眼見冬景漸走漸遠 窗外草木綠意盎然 聽說，你已回航

昨日昨日的昨日啊！ 一張熟悉的童年臉龐 佈滿夢的皺紋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蝶

純粹的風和純粹的花葉

陳培通

若

我喜歡被這樣的春天包圍

〈聽說，你已回航〉

〈一路繁花映春景〉

櫻花了一條緋紅的路

處處色澤斑駁

今日孤獨的琴音沾染灰塵 唱起不經意走鐘的歌聲 當遇見兩隻貓相互呼喊 聽說，你已回航

佇足，轉彎

用一種喧嘩註解眼前 把幸福拍成回憶 陽光碎落一地

花瓣也碎落一地 無妨

一個時序來了，又走

若有若無的香氣散得很遠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39

邱逸華

Twinkle Star

〈之乎者也的愛慾練習〉

老派戀愛

進程適合迂迴

介詞是進駐，助詞叫停 代名詞此刻是含蓄 下一刻要變化姿勢 ⋯⋯之前，用吹灰之力 ⋯⋯之後，扮吞舟之魚 之於你，浮誇或婉曲 都在鋪陳情意

不在乎的在乎是調情的詭語

嗟乎嘆乎是慍怒無語的發語詞

星砂熠熠

040

於是乎用各種伸縮子句 錯綜我們載道的深情 你者、我者 互為忍者

釘死心門謝絕第三者 也有奢望，也有毀 也在每一場煙火中

拉長尾音、附和或同理 當欲是動詞

愛便是溫吞的語氣詞

我們搬演一齣戲，咬文嚼字

迂迴老派，在之乎者也的練習裡

意灌胸膛的卻是一股莫名

風靜靜地像一席溫柔雲床

於床

浪就在月光下沉穩睡去

游鍫良

不必尋思它的夢境 凌晨兩點打開視窗

莫名的堤岸有莫名的思念縈繞 於夢

於所有的邊緣擦身

黝黑的風聲捲起海韻

天光打開枷鎖

鬆垮的飛

打開海的起伏

想起散亂的褐髮

天空深得不像天空 星月昏迷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還有衝擊〉

寫好起伏

打開回眸

大海呼喊著自己的心跳 漂浪的靈魂 待續的溫柔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41

風聲與耳語交纏 無限綺靡

Twinkle Star

落單的影子 對月光過敏

踽踽避走情路

不為誰分解或示弱 除了自己，唯一 完美孤獨

星砂熠熠

042

許哲偉

邱逸華

鋪寫骿字儷句

〈路燈〉

〈質數〉

不夜的情人巷

我一睜開地平 同時間，妳也醒來 我們是站在風中的竹青 感覺，來電了 邀月，距離很近 想說的話卻像馬拉松 在光以外奔跑落地後的暗影 兩朵向日葵互對 習慣相思夙有的夜行性 黎明，一起闔眸 喧嘩車聲讓寂夢絡驛 街道對面有一盞燈還亮著 昨夜第三者的冷清

桌上的咖啡已經 涼了

碎屑來自你的唇角 唇角曾經上揚 上揚的還有 我的眼神 失焦

一起翻過的烘培食譜

每一個字都忘了自己的意思 分享過無數杯卡布奇諾的壺 裡外都找不到原有的香氣 陽光靜靜收起線條 讓廚房 獨處

變成蝴蝶之前

你讓我相信自己只是隻蟲

把鮮花摘下

餵食我以你丟棄的葉子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漁

甜餅乾的碎屑

花

漫

默默搬走

無

桌面有一行螞蟻

〈心存不善〉

〈在那之後的傍晚〉

夕陽透進廚房時

為了不害怕黑暗

你一直要我閉上眼睛

學會斜視

學會看清你傾斜的世界 為了一雙翅膀

你再讓忘記前生是蟲

我是你想飛越的冰山

你的兩極剛好缺了一角

所以我不能再害怕冷 越接近你越讓我心寒

你是如此正向所以我才能 每天給自己多一點負能量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43

以綠藻和雨水，餵養自己 在水缸繁殖更多的美麗

想從缸裡撈起幾條蠕動的漣漪 也撩起某些消失的慾念

Twinkle Star

回家

放下兒女，放下背包

放下風，走進盛滿文字的書房 影子被桌燈浸得昏黃

扭開寂寞

將自己內縮成廚房

三天前的香水還晾在砧板上 你的影子濾在水槽未乾 總想在黃昏最淒美時 溫習烹調你的味道 椅子空白了

我會放一件你穿的春裝

多半日子不斷嗅尋菜餿的角落 嘔出月升的慾念

書便從架上一尾一尾交錯游出

難計量兩地不規則的相思

豢養波瀾壯闊的濤聲

此刻我既是一座廚房

想從歲月裡撈回一些時間

窗口孵化清柔的月色，有時 也燎起火的記憶

星砂熠熠

044

同

星星光閃的魚影，有時

胡

林聖德

一隻兩隻無數隻的孔雀魚

〈偽單身廚房〉

〈孔雀魚〉

幾缸閒置的容器，在一樓前庭

換算為時間後擱淺在眼睛裡 靜等你回來點火

廚房牆面還是會有血跡

花

偶爾為我燒飯炒菜 自製餐桌

擺在碗碟的最上端

你總愛把一部分的廚具 相互綁緊

空洞處，塞入餐巾

所有動作不要有空間和縫隙

無孔。無須透風毋需急促，如呼吸 我想偶爾你會想起我 豐盛、少食且多餐

當你的舊患因雨天而開始溼滑

黃士洲

只是你更喜歡──把我

原以為婚戒兌現是幸福。如今 卻彷若人魚公主變成了泡沫

洗碗槽的戰場集結的鍋碗瓢盆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無

你禁錮我的飯廳

〈油煙集中營的黃臉〉

〈少量多餐〉

偶爾想起你

是召喚獸，敲響熾焰的炮火 傷殘的耳朵，變得很想娘家

一雙手廚房的實驗，不斷失敗 女人的眼睛分娩唏噓後的漫漶 男人繁華了手機上奔騰的指腹 我看見謊言走進房門養胖笑聲 勸和的抹布一直拭去 污點證人的油膩證詞

告訴富貴手是好太太的榮譽 直到洗澡的東窗聽見

事發的浴鏡一聲驚嚇的 尖叫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45

彷彿被按下暫停健的大陸回來

芷 溪

不吵，街巷寧靜

人與人之間離得很遠

有太多的未知

召喚災難的人是否還來得及懺悔？ 他不會告訴你

他帶著罪已經把靈魂交給了輪迴

挾一顆鹼香豆腐乳 配二碗黏稠稀飯 添三瓢麥金砂糖

加四顆黑亮蔭豆豉

母親的味道 迢搖童年 切一兩蒜頭白嫩 放二兩辣椒紅艷

取三勺玫槐鹽釀出辣椒醬 一把青菜清湯掛麵 兒時 稚情卻總是午夜迴腸

Twinkle Star

身著白衣的人群浩浩蕩蕩

半瓢醋一杯米酒二碗陳醬三碗水

鎧甲是防護服和口罩

十條辣椒十顆蛋 溫滷一鍋下酒菜

他 ( 她 ) 們沒有武器

死神在這些殊死搏鬥的人群中尋找機會

三層肉、豆乾、油豆腐各一斤

月光小酌到半夜 星辰對飲撑整月

很多人在說，以後

簡易菜頭粿的人生 孤獨老人

五穀豐登，六畜興旺

疊石摇橹是不馴桀驁的映照

努力的種莊稼，養家禽 不打擾野外的生靈

亦不探究洞穴是否有蝠動 我等所有的城市都點開播 車水馬龍， 人聲鼎沸 偶爾有些吵鬧 都那麼鮮明

星砂熠熠

046

情

像是一場虛擬的過往

謝

往日的世間繁華， 國泰民安

〈簡單廚房工法〉

〈異疫〉

我從那個

莫愁汽油上漲 靈魂崩盤 多些洋蔥 多些愛

花魂翠鳥從不說再見

紅塵無淚 獨釣廚房人間魚

晩餐，他們在這裡脫去面具

才能美好

總找到一個城市的故事

總是有許多小資 她烤麵包以思念

泡咖啡以兩小塊甜甜的笑

語

加幾句叮嚀在荷包蛋

凡

解凍冰箱

隔夜的祝福

酌量添加去年就釀好的夢想 午餐，世界提前在昨天 擠入三寸不到的飯盒 一張地圖被打開

他找一碗雞湯

她說這裡是她的地盤

他的闖入必須有通行證 熱吻是印章

他洗碗如打戰

她連續劇以鍋鍋鏟鏟 每一碟美食安慰 同時嘲笑

吃飯以外的內政外交

她炒揚卅的山，熬西湖的水

跟著香味總會來到碗盤

粒粒分明

跟著晩餐必有一絲笑意

他們共同的四季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那一家子的廚房〉

早餐，在不到三尺大的房子

跟著碗盤總會遇見晚餐 跟著笑意必有一方廚房 鑲嵌裝下整個宇宙的家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47

釣不上藍色的翻海巨鯨

許廣燊

許哲偉

〈重返荒蕪〉

〈釣上晚霞的人〉

放入滿簍幸福詩句

放生許多文字的魚游逸 歲月之濱，慢慢 但我的鉤太小

寒星期待黑夜

Twinkle Star

最怕黃昏時穿上烏衣的雲 烽火意象亦實又虛 紛紛漂水，枯楓 只能下沉晚霞

猶如遠方一再墜樓的聲響 孤獨的人以希望

為餌，一如千鳥飛絕

溫室效應的燻烤 滾燙蒸發

消瘦了北極熊的威武高大 海平面動用上升極刑溺斃島嶼低窪 暴雨突襲如恐怖分子冷血槍殺 乾旱龜裂的巨痛千刀萬剮 綠色叢林蜕變成滾滾黄沙 貪婪黑洞呑噬生態平衡

失序的環境生存如此浮誇

嘶喊喚不回螢火蟲的紅麈出世 採蜜季節蜂羣集體投戈棄甲 誰都懂不應自我作罪

各處湧來披雪江客

饕餮的歡笑世間迴蕩

浮標，放長線的情緒

正在痛苦哀嚎

我在其中

星砂熠熠

048

靜靜聆聽

人類粗暴攫取的地球 是我們的家

金黃的部分

淚流得有點腥味

腹黑的部分

與一條魚比賽解凍

澤 榆

那把刀總怕弄傷我

不勇敢一些無法繼續

只會徒留不乾脆的傷口

是金錢崇拜的開始 是一場翻身的蓄勢 被留下的部分

是忘了穿上一身蛋然

於是刮下我遍體鱗傷

成了人人口中的乾脆

赤裸才是我原本的樣子嗎

也需要時間消化

卻新鮮得有點害羞

砧板上宛如一世紀的等待

Monthly Magazine Vol.012-014 Featured Poetry

〈刮傷廚房〉

從冰箱拿出隔夜心事

很多心事就算狠心咀嚼 我想回歸大海

不過一條腸子的距離

油躺進平底鍋挑逗 那沸騰的呻吟

試圖把我變得煎炸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49

05 Song of Sailor /

Poetry from the

水手之歌／ 詩社同仁作品 〈浸潤十四行〉

club's members

美麗的下場

是不再美麗，死亡的 下場是不再，生命

石秀淨名

醒過來的下場是全身 是夢坐在世界的床上 不再瀑布，竟如涓絲 如花木蕭蕭，下 不下

不再美麗如生命醒來

不再我抱著妳，不再戴口罩 全身是夢的排隊等瘟疫

過去！在世界的床上看戰爭與和平，本想 空上一行，本想給肺與陽光保持社交距離 福座如夢，在北海誰坐著ㄧ罈罈暗黑浸潤 水手之歌

050

揮霍，一首詩或者

把你當作有靈魂的兒歌

袁丞修

那是一片湛藍而 不該探尋的 聽說

整座森林都在張望

也許你是最靠近的信仰 開始疏遠一片地殼 與漫天的思想 那是我離開你 眼神的停留

當悸動開始佔據緊閉 就濕的雙眸

當悲傷不只一萬次 閃爍

星群只是圍繞在

你低頭就看不到鞋底 的抽象的我

市井小民起床被太陽曬到屁股

有種焚燒氣味蕩然胸口 ( 還是躺下吧 ) 特別是星期一，氣溫特別強烈 誰不是想轉身放下胸肌

雙手合十平靜禱念 ( 再給我十分鐘 )

左右眼麻煩別輪替，加班是不錯選擇

斜槓青年與阿基米德學會抬槓 ( 棍子那兒來？ ) 將命運捅入自由的大砲，打出夢想空包彈 有些荒謬、怪誕，其實都產生於社會

Poetry from the Club's members

濡目的春天

魯爾德

轉為腐爛的花瓣

〈盤古他從哪拿出斧頭〉

〈沒離開過〉

我不曾

別說了，究竟是誰提供斧頭

決不是湖中女神 ( 金銀還沒鍍身 ) 要知道雖砸不到花草 ( 還沒出生 ) 總有掉落機會意外砸到路人

要是傷到盤古，就沒有我們的事 所以是誰提供斧頭

我知道棍子是阿基米德吹來 魔鬼的步伐踢出利吻

一把火燒出理想國製造的模型商標 劈碎一顆往左傾斜的雞蛋

青春的翻山告白 用寂寞來赦免

酒杯與黑夜的綿纏 過渡

傻笑的時期

051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與再要見的你

〈因為愛〉 寧靜海

黃口啁啾想跟媽媽撒嬌 春天的顏色在枝頭窈窕 牽著我的手說小心不要跌跤 一起跨進生命的迢迢 雨後天空長出彎彎虹橋 只要伸手七彩觸摸得到 背著我的媽媽叮嚀緊緊抓牢 一起飛過夏天的逍遙

Song of Sailor

（Rap） 害怕哭鬧 睡不著覺 妳的臂彎安撫焦躁 快樂唱跳 獨領風騷 妳的背脊力挺撐腰 我的牢騷 妳的擁抱 忘記疲勞 甩掉煩惱 妳是我的解藥 我是你的驕傲 母愛讓日子開始美好 秋楓紅著眼送候燕離巢 葉子手腳捲曲離開樹梢 稻草人收割自己要麻雀別鬧 媽媽有等待月圓的笑 北風冷言冷語遍地芒草 窗口有一盞燈還在燃燒 媽媽佝僂的身影有髮白纏繞 我已長大願陪妳到老 （Rap） 害怕哭鬧 睡不著覺 妳的臂彎安撫焦躁 快樂唱跳 獨領風騷 妳的背脊力挺撐腰 我的牢騷 妳的擁抱 忘記疲勞 甩掉煩惱 妳是我的解藥 我是你的驕傲 母愛讓日子開始美好 ＊妳是我的解藥 我是你的驕傲 母愛讓日子開始美好 愈來愈美好 妳是我的解藥 我是你的驕傲 母愛讓世界變得美妙 愈來愈美妙 （＊ Repeat）

水手之歌

052

被神劈開的紅海，一道 名為人性的深淵

從散發光華的歌，我聽見

呂振嘉

透自希伯來人跫音的金屬聲

指涉埃及人罪惡的馬蹄聲，以及 一種唯神可賜予的沉著

音符中的渴望與恐懼 一股聖經般的穿透力 直至時間的滑音 收束一切聲響

我始思索自己的命運

Chamonix Lin

感受波折和浪靜，雜揉於

你可不可以培養一點不良的嗜好 例如晨起立刻沐浴且全身噴香 將生活當成夜店的一場流浪 朝三點一刻的紅茶加蜜 玩弄血糖

你可不可以培養一點不良的嗜好 像是重複擷取網路地圖 演示往你的方向

等待女孩長成女人 還帶點秋涼

你可不可以培養一點不良的嗜好 擇期誠實說明熱氣球從不降落 除非鳥刺進胸膛

A 從烙印變成等第

Poetry from the Club's members

曲／馬克西姆

一條通往會幕的路

〈你可不可以培養一點不良的嗜好〉

〈出埃及記〉

鄰鍵與指下琴鍵無非

你可不可以培養一點不良的嗜好 譬如我

半掩沒鎖的門

看似節制的放縱 水滴流過乳房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53

〈今天 明天〉 ‧

面對謠言、真相

你和其他人一樣

面對酒精衛生紙已經清空的貨架

放假去排隊

面對領取口罩的蜿蜒隊伍

面對郵輪上乘客到過的地方

冷霜緋

你知道恐懼

機車不斷往返每間店門之間

Song of Sailor

已超越病毒的速度

「口罩來了嗎」

你並不擔心自己

安全帽裡的你

你所愛的、關心的人

你只是想讓

並在人群中迅速傳染 你只擔心

有沒有在每個夜晚 幸福睡去

你虔誠地向上天祈禱 不安與病毒 不要霸佔

這個充滿生命力的世界

水手之歌

054

照常工作

「酒精來了嗎」 繼續奔馳在夜色中 你所愛的、關心的人

能在每個夜晚擁有琥珀黃的夜燈 幸福睡去

陳

身後是昨日的回音

毅

很在乎的那一年 我的十八歲

幾次心跳聲掉下 鋪成年邁的方向 光亮黑夜光亮了 四個季節

一瞬被握緊更多

風沒吹來，從你的北方

吳添楷

迴盪在彎曲的鳥巢

向神申請

一種改善高山症的方法

陡峭時，循環正確的呼吸 顛簸時，祂會借氧氣 把路舖平

旗子當雪人的手

和山友爭吵，心也偏低溫 那些暈眩的症狀 讓雲下載

保持平衡的每一道風的方向

鏡子裡你知道是

臆測勇氣有多高

踏上牆壁就是反射勇敢才

模擬自己是蔚藍的三角點

保留的一次身影 像個成熟的樹木 觀望那一次滴答 逐漸涸去的源

Poetry from the Club's members

走出山丘那時

〈改善高山症的方法〉

〈初〉

最接近光亮的黑夜

那些攀登的日子繚繞身體 規律呼吸後

眺望夢想到達的遠方

沒有花 沒有葉 沒有樹木 風 呼呼地吹過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55

06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珍珠貝／ 名家邀稿 曾美玲 曾美玲，北一女中、師大英語系畢業。曾在故鄉虎尾高中，擔任英

文老師 28 年，2011 年自教職退休。台灣詩學吹鼓吹詩論壇同仁與版主、 乾坤詩社同仁。作品曾獲師大新詩獎與童詩獎、全國優秀青年詩人獎、

彭邦楨紀念詩獎創作獎、詩歌藝術學會創作獎。著有詩集《船歌》、《囚 禁的陽光》、《曾美玲短詩選》、《午後淡水紅樓小坐》、《終於找到 回家的心》、《相對論一百》、《貓的眼睛》、《未來狂想曲》。

〈雨中靜思〉入選 2010 年年度詩選。〈憶台糖小火車〉、〈虎尾

小鎮〉被選入台灣糖業數位文學館。〈讓我們一起去賞雪吧〉、〈虎尾 小鎮〉、〈向日葵〉、〈不知隔了多久〉入選雲林縣青少年台灣文學讀

本新詩卷。〈虎尾小鎮──糖廠〉、〈溪頭印象〉，分別於 2016 年和 2017 年，有民視飛閱文學地景拍攝成影片。曾獲邀參加 2016 年與 2018 年濁水溪詩歌節，〈念故鄉〉與〈母親的河〉入選濁水溪流域作家詩文

選集。〈致蘋果〉入選 2016 年齊東詩舍詩人節女詩人詩展。〈看海〉、

〈日落〉入選 2016 年五四藝響曲──馬祖詩畫創作展。2017 年 9 月， 獲邀在台北寶藏巖登小樓舉行個人詩展，同時餐與寶藏巖寫村計畫。 珍珠貝

056

〈出走〉

轉身瞥見，一對白髮夫妻 樹下賞花拍照，談笑間 踩著滿地細碎的光影與回憶 牽起扶持數十載，刻滿笑與淚的手 同心走向 早春的呼喚

陽光終於戰勝寒流 走出超級病毒的恐懼陰影 午後，再度出走 嚴冬統轄的園林 無聲彈奏著頹廢的樂章 仍有一兩株粉紅緋紅櫻花 雪白寒梅數朵 或淺笑盈盈 或暗香浮動 堅持擁抱青春，不凋的姿態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國際新聞二則〉

2020/2/19

1

鏡 頭 前， 一 位 頭 髮 灰 白 ， 滿 臉 刻 畫 風 霜 的 西 班 牙 婦 人 泣 訴 ： 「 染 上 新 冠

肺 炎 ， 6 5 歲 老 公 已 離 她 遠 行； 醫 生 被 迫 選 擇， 把 呼 吸 器 給 了 44 歲 病 患 」 。 她 聲 嘶 力 竭 哭 喊： 「 兩 人 辛 苦 大 半 生， 只 想 共 度 幾 年 安 穩 的 晚 年 啊。 救 救 西

班 牙！ 救 救 西 班 牙！」 窗 外 春 陽 燦 笑， 像 用 力 踩 踏 的 佛 朗 明 哥 舞 者 ， 我 的 眼睛滂沱大雨⋯⋯

窗外春陽燦笑， 像 用 力 踩 踏 的 佛 朗 明 哥 舞 者 ， 我的 眼 睛 滂 沱 大 雨 ⋯ ⋯ 2 鏡 頭 前 ， 比 熱 鍋 裡 的 螞 蟻 焦 急， 雙 眼 爬 滿 黑 眼 圈 的 義 大 利 市 長 ， 哽 噎 質

問：「 為 什 麼 一 直 出 去 跑 步 ， 變 得 熱 愛 運 動 ！ ？ 為 什 麼 頻 邀 鄰 居 開 趴 ， 變 得

敦親睦鄰？！」鏡頭 快 轉 到 一 間 不 斷 湧 入 往 生 者 ，擁 擠 著 嘆 息 與 告 別 的 教 堂 ， 一根根白燭默默流著淚 。

教宗，帶領被烏雲與 憂 傷 統 治 的 信 徒 們 古 ，抬 頭 向 陽 光 居 住 彩 虹 守 候 的 天 空 ， 謙卑祈禱。

2020/3/25

057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最 後 ， 鏡 頭 停 格 梵 蒂 崗 空 盪 盪 的 廣 場， 除 了 幾 隻 鴿 子 不 安 地 跺 步 ， 除 了

早春寒風例行的造訪。改以視訊禮拜，言辭吐露智慧花朵，心懷永生信念的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古能豪 台灣高雄人，1978 年與鍾順文創立「掌門詩社」。 曾任高雄文學館諮詢委員。

出版

華語現代詩集《類遺囑》等 5 冊 台語現代詩集《類遺囑》

散文集《掌門春秋》等 17 冊 小說集《了屘仔子》等 7 冊

文集《古能豪台語詩文集》等 3 冊 《帝王不死》 入選

珍珠貝

058

《台灣 1950 世代詩人詩選集》 《2018 臺灣現代詩選》

〈今生為著欲做一个作家〉

今生為著欲做一个作家

我無暝無日走揣「繆思」 * 註 1 只求賜飲希波克瑞涅泉 啊，親愛的，我

*註2

源源不絕的靈動 吟唱美麗詩篇

串成一片燦爛的風景

今生為著欲做一个作家

我毋捌珍惜向佛祖借蹛的草厝 由在伊破破爛爛 啊，親愛的，我

這馬才知影趕緊修理 已經擋袂牢透風落雨 一切攏無法度挽救啊

今生為著欲做一个作家

今生為著欲做一个作家

早暗顛倒爿

生命的感動

我時常袂記得時間的存在

靠勢青春，用盡熱情 眠夢完成

一幅傳世的傑作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啊，親愛的，我

我搵家己的血，無暝無日的寫 啊，親愛的，我

毋捌後悔，一直到這馬 付出最後一滴血 完成最後的小說

今生為著欲做一个作家 我專心開墾文學的田園

放捒責任，毋管身邊大小項代誌 啊，親愛的，我

漸漸失去接載的力量

「繆思」也寬寬仔越頭離我愈來愈遠 我竟然無法度夢想未來

註 1： 繆 思：（ 希 腊 语：Μουσαι 、 拉 丁 语 ：Muses） 是 希 臘 神 話 中 主 司 藝 術 與 科 學 的 九 註 2 ： 希 波 克 瑞 涅 泉： 泉 水， 在 波 俄 提 亞 的 赫 利 空 山 (q．v．) 的 頂 峰 ， 相 傳 是 神 馬 佩 伽 索

斯 用 馬 蹄 踩 出 來 的 。 這 一 名 字 的 希 臘 文 原 義 為“ 馬 泉 ”(《 變 形 記 》 Ⅴ ) 。 泉 水 給 詩 人 以 靈感。

059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位古老文艺女神的 總稱。

蕓 朵 本 名 李 翠 瑛， 中 文 博 士， 中 語 系 副 教 授。 兩 岸 詩 刊 主 編 ， 臺 灣 詩

學編輯委員、 臺 灣 詩 學 社 員 、 乾 坤 詩 刊 社 員 。

以蕭瑤為筆名，散文曾獲全國宗教文學獎，書法曾獲全國書法比

賽、全國青年 書 法 比 賽 等 。

詩 作 發 表 於 報 紙 副 刊 及 各 大 詩 刊， 詩 作 收 錄 於 2012、 2014、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2 0 1 5 、2 0 1 6 臺 灣 詩 選 、 臺 灣 生 態 詩 選 、 小 詩 選 、 2 0 1 7 公 車 捷 運 詩 文等。

出 版 詩 集《 玫 瑰 的 國 度 》、《 蕓 朵 截 句 》 、 《 雲 間 冥 想 : 蕓 朵 詩

集 》， 詩 論《 石 室 與 漂 木 ─ ─ 洛 夫 詩 歌 論 》 、 《 雪 的 聲 音 ─ ─ 臺 灣 新

詩理論》、《細 讀 新 詩 的 掌 紋 》、《 孫 過 庭 書 譜 之 藝 術 精 神 探 析 》、《 六 朝賦論之創作 理 論 與 審 美 理 論 》 、 《 濛 濛 詩 意 : 蕓 朵 論 新 詩 》 等 。

暈染你蹦出的嫣紅 一葉一花走到轉角 留下時間

珍珠貝

060

〈歲月靜好〉

〈亂塗鴉〉

驚起的墨色

有一方藍天

冬日裡淺淺的陽光

咖啡果香與不輕不重文字 時空暫停的靜謐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61

離畢華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離畢華， 藝 術 學 碩 士 。 文 學 創 作 以 新 詩、 散 文 和 小 說 為 主， 兼 擅 繪 畫 藝 術 ， 十 數 次 現 代

水墨及油畫個 展 、 聯 展 。

￭〈普普 坦 之 猜 想 〉 獲 第 二 十 一 屆 時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首 獎 。 ￭〈春潮 月 影 〉 獲 第 一 屆 台 灣 文 史 營 新 詩 競 賽 第 一 名 、 ￭〈鈕扣 〉 獲 第 三 名 。

￭ 玉山文學 獎 小 說 類 、 梁 實 秋 散 文 獎 、 台 北 文 學 獎 新 詩 佳 作 。 ￭ 九歌兩百 萬 小 說 入 圍 （ 網 路 票 選 第 一 名 / 首 獎 從 缺 ） ￭ 2012「 好 詩 大 家 寫 （ 現 代 詩 組 ） 」 貳 獎 。

￭ 詩作入選 《 1991~1999 年 世 界 華 文 新 詩 總 鑑 》 、

《九十年 度 詩 選 》、《 2003 年 台 灣 詩 選 》、《 2 0 1 5 年 台 灣 詩 選 》。

著有詩集《 縱 浪 去 吧 》、《 迷 人 》、《 山 中曆 日 》、《 字 花 遶 境 》、

佛 學 小 說《 道 生 法 師 …… 頑 石 點 頭 》、 小 說 集 《 花 間 總 問 鳥 聲 否 》 、 九 歌 文 學 獎 長 篇 小 說《 十 三 暝 的 月 最 美 》、 散 文 集《 心 裡 的 光， 亮

著 》、 自 選 集 《 簪 花 男 子 ―― 離 畢 華 詩 ˙ 文 ˙ 畫 集 》 、 畫 冊 《 野 草 花園》、台灣 新 俳 壹 百 句 《 春 泥 半 分 花 半 分 》。 珍珠貝

062

文末剩下數行的雨

在透明的井底

直到

呻吟哀嚎和墜淚 都是虛幻回音

神的話語只剩下

寫著沒有讀音的詩 雷聲朗讀了詩人 驚蟄

句點

摀住一切孔洞

問號是非必要的措辭

液化的等待緩緩流出

唯有冷掉的夢足夠 咀嚼餵養每一隻 消瘦的春痕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彼端的守望〉

睜開眼便天亮了

笙簫皆默 唯有 淌成流光

我們在地平線上彼端守望什麼

063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2020/4/4

蔡知臻 蔡知臻，一九九二年寒冬生，臺北、金門人。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臺

灣語文學系碩士、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博士班。曾任《兩岸詩》 執行編輯，高中國文教師、現為佛光大學語文教育中心兼任講師。著有

碩士論文〈記憶與認同：灣生鈴木怜子及《南風如歌》研究〉（萬卷樓

2020）、詩集《品、味》（秀威 2017）。2020 年 2 月發表〈李曼聿的 詩畫之路與跨媒介美學〉。

〈獸〉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我生病

可能需記得

牠箝制關於主體

出題率偏低

生了一種夢裡會出現「獸」的病 與思考的脈絡

但

如八股文的明清時代

如今

即唯一活路

是戴上希特勒面具的

科舉

伊甸園的蛇

曾極力突破獸的擺布

卻因接觸者的死亡光線

在夢裡的 獸

穿梭真實與虛幻的時空 鞭策行為與舉止

腰斬於 黃湯

然後下肚

我生病

矯正思想的希特勒

病狀：表現自由、實則窒息

在歷史課本載浮載沉 珍珠貝

064

病因：獸的出現

壽命：至下一個天亮

顏曉曉

顏曉曉，現居台北。 2020 年成立「575 台灣俳句菁英會」，作品刊登於《更

生日報副刊》、《馬祖日報》、《青年日報》、《從容文學》 等，榮獲 2019 年第三屆葫蘆墩文學獎第三名。

沉默地訴說

遇見是一場電影 折叠的星星

降落在最後一封信 終止最後的閃亮 冰冷的文字

擊潰多年相守的青春

與曾經爬滿蜜蜂的信纸 那一場雨

年輪一圈圈

鎖住妳的眉頭 記不清，上次

妳的笑容掛在天邊的 那顆星 ?

生活在杯盤油鹽裡 消磨一層層愛意

日子只能戴上面具 跳上夢想頂端

盼望有天能再度 讓青春領航

漂白的心情仍會污濁 只能用心刷洗

讓希望輕拍臉頰 笑出一朵花

065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只剩我眼角滑過的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獨留烏雲飄過了心

〈夢〉

〈那一場雨〉

陽光在結局出現後

簡 玲 簡玲，兒童文學碩士。曾任教職，兒童舞團

文思編創。

曾出版小說集《歸來》、《黑店》、散文詩

集《我殺了一隻長頸鹿》。

曾獲愛詩網好詩大家寫、葉紅女性詩獎、台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灣詩學散文詩獎、台灣詩人流浪計畫。散文詩選 入《躍場──台灣當代散文詩詩人選》，兒童文 學作品曾輯入年度《台灣兒童文學精選集》。

〈世界漸漸在黑夜抖擻起來〉

許多夜裡，打開潮濕的耳朵

閣下，月光灌頂時分

只為尋找一隻蛙的黎明

棲地是否可以重新回頭

摸黑定居的河畔 是否你願意

栩栩，如生的淵鏡

徜徉百合花開的野地

當四月溫床搖籃草本色調

似曾經未知的水域

雨後的英雄們

遇襲來日接連不輟的耳語 垂墜夜的流蘇呼出一片濕地

開始高潮開始愛

鼓吹柯普蘭的眾人信號曲

葛──葛──葛 葛──葛──葛──

閣下，我不得不撐起勇氣

世界漸漸在黑夜抖擻起來

以便測量一隻蛙的跳躍距離

以聒噪的壯聲覆去消融沉夜

撩撥日益簡短的經緯

閣下，我相信當戴冷感的浩劫 無法言喻種種創傷細節 珍珠貝

066

霧霾箝制的廢液中於坦露無遺

閣下，你說你願意 在河的這端

張育銓

現 居 台 南， 就 讀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二 年 級，

作 品 展 於 2019 年 台 中 文 學 館 「 詩 的 恆 河 ： 野 薑 花 詩 社 與 臺 中 詩 人 聯 合 詩 展 」，詩 作 收錄 於《 野 薑 花 詩 集 》，〈 雨

季 無 題 〉獲 第 一 屆 林 佛 兒 心 詩 創 作 獎 貳 獎 、〈 沿 海 意 象： 台南七股〉獲第二屆海洋詩創作優等。

〈海之城〉

潟湖的幽深處

每道波浪都有自己的形狀 匯流成字辭

Pearl / Invited Manuscripts

撞上紅樹林時 朗讀出泡沫的啵啵聲 透明又弱小，月下禱唸成歌 腳步往下沉

風浪不知自何時失去音準 或許吹噓到某種深度

能逆湧出流沙、流沙

那些從手中漏失的往日溫存 溶入深夜的冰涼節奏 流沙，流沙

黎明像一張流刺網

捕捉關於亡失的旋律

螃蟹的殼，虱目魚的鱗片 全部 珍寶般地照亮了 不斷變化的海之城

馬鞍藤伸出嫩綠的纖細臂膀想要維持 不同形狀的浪 一道道抹了上 微光回頭

滿丘崩散的蒼涼

067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沙群彼此緊靠

07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魚宙觀／ 讀詩筆記與詩評論 詩人

莊子軒

的

熹

系列

境

「誤讀」

余

之一│身體不知道：

林婉瑜〈給你〉、莊子軒〈江湖〉「誤讀」 《莊子 ‧ 應帝王》的一則著名寓言說：「南海之帝為儵，北海之帝

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儵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 儵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

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 1 南海帝儵和北海帝忽想報答中央

帝渾沌，見他沒有眼耳口鼻，就每天給他開鑿一竅，七天過去，渾沌便

死翹翹了，象徵人離開恬淡素樸、自然無為的狀態，轉進感官激刺、欲 望征逐的生活，不但喪失天性，肉體的負荷亦陡增，難以盡年。 魚宙觀

068

林婉瑜的〈給你 〉 重 新 演 繹 了 渾 沌 鑿 竅 的 故 事 ： 給你我的耳朵 讓你俯聽音樂 給你我的視覺 讓你找到光 給你我的嘴唇 讓你仔細啃噬 給你我貞操帶的鑰匙 讓你把它投入河中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給你這些 給你那些 最後我變得太輕 被風吹起 再緩緩地墜毀

2

「我」是儵或忽，給了渾沌耳朵、眼睛、嘴巴，讓他可以「聽」「視」「食」，

卻發現原來對他有害無利，後悔起來，於是停住繼續開鑿鼻孔的計劃，把「貞操

帶 的 鑰 匙 」 交 給 渾 沌， 請 他「 投 入 河 中 」。 這 裡 運 用 了 烏 哥 利 諾 伯 爵（Count Ugolino della Gherardesca, c. 1220-1289）被囚，牢門鑰匙被扔進河中的典 故，意思是儵或忽為表達對渾沌的歉意而自我囚禁、自我懲處，藉此稍抑內心的愧 疚之情。

1 . 陳鼓應，《莊子今注今 譯》，修訂本，上冊（北京：商務印書館， 2 0 0 7 ） 2 6 6 。

（ 19 7 7 - ）的詮釋認為〈 給你〉乃寫「『我』因愛情的極端移情與付出而 最 終 失 去 主 體 自 我 」 ，

應 屬 正解。見劉益州，〈愛與主體的澄明：林婉瑜《索愛練習》中的意 識 呈 現 〉，《 意 識 的 現 形： 新 詩 中的現象學》（臺北 ：秀威資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2013）167。

069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2 . 林婉瑜，《索愛練習》 （臺北：爾雅出版社有限公司，2001）101-0 2 。 供 讀 者 參 考 ， 劉 益 州

當 儵 或 忽 慢 慢 體 會 大 道 之 純 時， 他 感 到 為 人 的 束 縛 漸 漸 鬆 開 ， 身 體 愈 來 愈

輕， 甚 至「 變 得 太 輕 / 被 風 吹 起 」 。 不 同 於 以 往 重 視 眼 耳 口 鼻 諸 感 官， 他 現 在

是「眼如耳，耳如鼻 ，鼻 如 口 ，無 不 同 也 。心 凝 形 釋 ，骨 肉 都 融；不 覺 形 之 所 倚 ， 足 之 所 履， 隨 風 東 西 ， 猶 木 葉 乾 殼 。 竟 不 知 風 乘 我 邪？ 我 乘 風 乎 ？ 」 3 順 自 然 以

忘形，像道家的另一代表人物列禦寇一般，能夠御風而行。當然，《莊子 ‧ 逍 遙 遊 》 說： 「 夫 列 子 御 風 而 行， 泠 然 善 也， 旬 有 五 日 而 後 反 。 彼 於 致 福 者 ， 未

數 數 然 也。 此 雖 免 乎 行 ， 猶 有 所 待 者 也 。 」 指 出 列 子 仍 然 受 「 風 」 這 一 外 力 的 牽連，畢竟有「緩緩 地 墜 毀 」的 命 運 ，要 真 正「 無 待 」，才 能「 以 游 無 窮 」4 。〈給

你〉，就是告訴「你 」 ， 還 有 進 境 可 期 。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莊子軒〈江湖〉 融 入 佛 意 ， 但 仍 以 道 家 的 形 體 觀念 為 解 讀 之 鑰 ： 夏天 江水都枯竭 我仍有淚 眼睛遞給鼻翼 鼻翼遞給掌心 從頭滴滴灑下 緩緩化成 岸邊 一尊泥菩薩 夏 天 / 江 水 都 枯 竭 」 既 是 漢 樂 府 〈 上 邪 〉 的 「 江 水 為 竭 」 5 ， 指 涉 愛 情， 亦

預 表 《 莊 子 ‧ 大 宗 師 》「 泉 涸， 魚 相 與 處 於 陸， 相 呴 以 濕 ， 相 濡 以 沫 ， 不 如 相

忘 於 江 湖 」 6， 與 大 化 同 流 的 教 導 。 就 上 引 詩 的 第 一 節 而 言， 敘 述 主 體「 我 」 仍 3 . 王強模譯注，《列子全 譯》（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3）34。 4 . 陳鼓應，上冊，2 0 。

5 . 錢仲聯、范伯群，《中 外愛情詩鑒賞辭典》（南京：江蘇教育出版 社 ， 1 9 8 9 ） 3 4 。 6 . 陳鼓應，上冊，2 0 9 。

魚宙觀

070

有 淚， 仍 有「 眼 睛 」「 鼻 翼 」「 掌 心 」「 頭 」 等 形 軀 之 念 ， 備 受 束 縛 ， 難 怪 他自承是「一尊泥菩 薩 」 ， 渡 不 了 愛 情 觸 礁 的 江 河 。 慢慢坐化 眼睛超渡了 鼻樑

沒一句唸誦 塌陷的臉 解放了嘴巴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仍有淚 是一滴最純淨的 江湖 為河床魚骨 覆上薄薄濕土 解決的方案，是「 慢 慢 坐 化 」，這 裡 指《 莊 子 ‧ 大宗 師 》的「 坐 忘 」：「 墮

肢體，黜聰明，離形 去 知 ，同 於 大 通 」，不 拘 執 於 形 體 ，而 與 大 道 融 合 為 一 。 說是「慢慢」，因為 當 中 有 修 行 的 過 程 ，如〈 大 宗 師 〉記 顏 回 先「 忘 禮 樂 」， 再「 忘 仁 義 」， 最 後 才 臻 於 「 坐 忘 」 7 。 得 「 坐 忘 」 後 ， 〈 江 湖 〉 中 的 「 我 」

果然便「眼睛超渡了 / 鼻 樑 …… 塌 陷 的 臉 / 解 放 了 嘴 巴 」，超 拔 於 個 我 情 欲 ， 不再如「唸誦」般日 夜 思 念 舊 情 人 。

他「 仍 有 淚 」， 但 那 已 經 「 是 一 滴 最 純 淨 的 」 、 相 忘 於 「 江 湖 」 的 淚 ，

足以埋葬逝去的感情 ，「 為 河 床 魚 骨 / 覆 上 薄 薄 濕 土 」。〈 大 宗 師 〉說：「 古

之 真 人， 不 知 說 生， 不 知 惡 死 ； 其 出 不 訢 ， 其 入 不 距 ； 翛 然 而 往 ， 翛 然 而 來 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 求 其 所 終；受 而 喜 之 ，忘 而 復 之 」 8 ，陳 鼓 應（ 1 9 3 5 -

8 . 陳鼓應，上冊，1 9 9 。

071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7 . 陳鼓應，上冊，2 4 0 。

） 的 譯 文 謂： 「 古 時 候 的 真 人， 不 知 道 悅 生， 不 知 道 惡 死 ； 出 生 不 欣 喜 ， 入 死 不 拒 絕， 無 拘 無 束 地 去， 無 拘 無 束 地 來 而 已。 不 忘 記 他 自 己 的 來 源 ， 也 不 追 求

他自己的歸宿；事情 來 了 欣 然 接 受 ，忘 掉 死 生 任 其 復返 自 然 」 ，在 生 死 是 如 此 ， 9

在愛情的生滅也如是 吧 。

P.S. 題 目 的「 身 體 不 知 道 」， 取 的 是 限 於 形 體， 迷 於 感 官， 則 難 以 融 通 大

道 的 意 思。 後 來 發 現 黃 羊 川（1979- ） 散 文 集 亦 名《 身 體 不 知 道 》， 我 想 我 應

該是受到該書命名的影響吧。黃羊川詩集《血比蜜甜》，非常精彩。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之二│變化的意義：

莊子軒〈耳墜〉「誤讀」 塔爾圖學派的尤里 ‧ 薛柯夫（Yuri Shcheglov, 1937-2009）和亞歷山大 ‧

朱可夫斯基（Alexander Zholkovsky, 1937- ）曾經指出，詩歌可藉由「具體化」

（concretization）、「擴大化」（augmentation）、「重複」（repetition）、 「變異」（variation）、「分割」（division）、「對比」（contrast）、「鋪墊」

（preparation）、「聯合」（combination）、「協調」（concord）和「削減」 （reduction）等多種方式來維持文本主題的連貫 異」應該是最常見的一項：

10

。衡諸莊子軒的〈耳墜〉 ，「變 11

9 . 陳鼓應，上冊，2 0 8 。

1 0 . Yuri Shche glo v and Al exander Zhol kovsky, Poeti cs of E xp re s s ive n e s s : A The or y an d

Applica t io n s（Am st e rdam; Phi ladelphi a: John Benjami ns, 1 9 8 7 ）. Jam e s Ste ele, “ Poe ti c s o f Expre ss ive n e s s,” Encycl opedi a of C ontemporar y Li terar y The or y: App roache s, S cholars, Te rm s, e d. Irena R . Makar yk（Toronto: U of Toronto P, 1 9 9 3 ） 1 4 9 -5 0 .

1 1 . 莊子軒，〈耳墜〉， 《聯合報》，2016 年 8 月 21 日。

魚宙觀

072

天井規範天空 鴿群疾飛刷洗雲帛 纖維參差的裂口 涔雨漸弱 收束於一滴鳥糞 偶然投入水缸 波紋振幅 打散浮萍格局 四散盪漾，擴分 逼近容器釉料斑駁的邊緣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即緩緩迴繞向內 摸索圓心，重新安排序列 恰好填補缺角 於殘損之荷葉 一張側臉倏然探出 映上水面 高聳鼻尖像鳥喙 啄食銀燦燦日影 魚苗蠢蠢騷動 夢遊乍醒 耳墜已然失落 沉沉沒入水底黑泥 詩句相承，每行都接續上行而變化意象——侷促的天井仰視而接通天空，空

中有鴿群，鴿群掠過浮雲，由雲聯想到雲帛，所以就有纖維，纖維帶裂口，雨遂 滴自裂縫，雨點下墜時，又化為鳥糞，入於水缸，振出波紋，波紋令浮萍四散，

四散便逼近水缸的邊緣，復因邊緣共振回傳，盪向圓心位置上缺角的荷葉，荷葉 水裡啄食是魚苗的動作，如是者，又變成魚苗在日影下蠢蠢騷動，再變為也是騷 動欲醒的夢遊人，夢遊人的耳墜掉落，即化為水底黑泥的一部分。

073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像一張臉，於是臉乃倏然探出水面，顯出鼻尖，鼻尖似鳥喙，故延伸出啄食，在

意象如此頻密變換，使人想起《莊子》裡〈至樂〉的記載：「種有幾，得水則

為㡭，得水土之際則為鼃蠙之衣，生於陵屯則為陵舄，陵舄得鬱棲則為烏足。烏足

之根為蠐螬，其葉為胡蝶。胡蝶胥也化而為蟲，生於竈下，其狀若脫，其名為鴝掇。 鴝掇千日化而為鳥，其名為乾餘骨。乾餘骨之沫為斯彌，斯彌為食醯。頤輅生乎食 醯；黃軦生乎九猷；瞀芮生乎腐蠸。羊奚比乎不箰，久竹生青寧；青寧生程，程生 馬，馬生人，人又反入於機。萬物皆出於機，皆入於機。」 另外，《莊子》的〈秋 12

水〉一篇記道，埳井之鼃嘗對東海之鱉說：「吾樂與！出跳梁乎井幹之上，入休乎 缺甃之崖；赴水則接腋持頤，蹶泥則沒足滅跗；還視虷蟹與科斗，莫吾能若也。且

夫擅一壑之水，而跨跱埳井之樂，此亦至矣，夫子奚不時來入觀乎！」 其間「井」、 13

「缸」、「水」、「泥」的連接模式，也存於莊子軒的〈耳墜〉之中。說莊子軒的〈耳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墜〉跟《莊子》有關，大概不全是捕風捉影。

對於「變化」，《莊子》和《老子》存著不同觀點

14

。老子（李耳，約前 600-

約前 470）強調「動而愈出」 ，認為「變化」是不息生命力之表現，故循序漸進地， 15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他著重 16

把握變動之規律，提出「反者道之動」 、「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 17

靜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主張「知常」、「守靜」， 18

以之為人生處世的重要原則。至於莊子（莊周，約前 369- 約前 286），他雖也有循

環論的變化觀，卻不著意於揭示動中之常，而是以「變化」本身為關注的焦點，指 出萬物皆在不絕地變遷，如〈秋水〉言：「物之生也，若驟若馳，無動而不變，無 時而不移」 ；〈大宗師〉又言：「萬化而未始有極」 。在一氣大化的宇宙中，無 19

20

1 2 . 陳鼓應注譯，《莊子 今注今譯》，修訂本，上冊（北京：商務印書 館 ， 2 0 0 7 ） 5 3 3 -3 4 。 1 3 . 陳鼓應，《莊子今注 今譯》，上冊，504。

1 4 . 陳鼓應，《道家易學 建構》（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股份有限公司 ， 2 0 0 3 ） 6 1 -6 2 ； 蕭 登 福 ， 《 老 子 思 想 研究》（香港：青松 出版社，2013）115- 19、154- 57。

1 5 . 陳鼓應注譯，《老子 今注今譯》，修訂版（北京：商務印書館，2 0 0 3 ） 9 3 。 1 6 . 陳鼓應，《老子今注 今譯》 301。 1 7 . 陳鼓應，《老子今注 今譯》 226。 1 8 . 陳鼓應，《老子今注 今譯》 134。

1 9 . 陳鼓應，《莊子今注 今譯》，上冊，493。 2 0 . 陳鼓應，《莊子今注 今譯》，上冊，223。

魚宙觀

074

數的個體生命「合則成體，散則成始」（〈達生〉 ），「臭腐」與「神奇」周

而復始（〈知北遊〉 ），無有窮盡。

21

22

說實話，我對莊子軒〈耳墜〉的看法也陷入不絕的變化之流中——若果把全

詩最後的「耳墜已然失落 / 沉沉沒入水底黑泥」理解成沉寂、靜定的狀態，那麼 它與老子的知常守靜就較為接近；但若把「沉沉沒入水底黑泥」理解成重新回到

首行「天井」的泥壤，整個不息變化的過程馬上又要展開，它就和莊子強調變化 的想法相合。篇名「耳墜」，是指一頭「墜」進老子李「耳」的見解，為其醉心呢？ 還是表現李「耳」哲學的「墜」落，當另以莊周的變化觀為宗？這一刻我覺得是 後者，下一刻，又覺得說不定。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另兩種說不定的解讀： （一）關於作品的新解：文本「規範」詮釋，但「鴿群」般的評論者試圖從

文本的「裂口」突破，克服「涔雨」阻攔，「刷洗」觀念，最終產出不很高明的

「鳥糞」新讀，卻「偶然」地在讀者的心中引起共鳴，「波紋振幅」，廣獲認同， 成功地「打散浮萍格局」，令文本的意義不再固一，而是「四散盪漾，擴充」。 評論者「邊緣」的另類新解，竟漸漸「迴繞向內」，反取代了作者的創作動機而 為讀者認知、接受，「序列」被「重新安排」。這時，原作者浮出「水面」，訝

異於自己的心思遭到曲解，想要維護已遭「殘損」的原初意圖，但「夢遊乍醒」， 發現讀者已全然愛上新解，固著於彼，他的解釋倒變得大煞風景。沒辦法，作者 的意圖「已然失落 / 沉沉沒入水底黑泥」。

（二）關於南朝的終結：隋攻陳，陳後主（陳叔寶，553-604，582-89 在位）

與皇貴妃張麗華（559-589）匿於井中以求免。「天井」指帝王家之井，後主與

張麗華坐困井中，仰視「天空」，隋軍「疾飛」掃掠的聲音清晰可聞，二人落入

2 2 . 陳鼓應，《莊子今注 今譯》，下冊，646。

075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2 1 . 陳鼓應，《莊子今注 今譯》，下冊，543。

敵手的命運彷彿已被「規範」。果不其然，隋軍從井底的「波紋振幅」發現「鳥糞」 般卑下的亡國之君，將他俘擄——自隋將賀若弼（544-607）突破瓜州「裂口」，

大戰的「涔雨」漸漸轉緩，「荷葉」狀的中國地圖不再「殘損」，如「浮萍」的南 朝黯然落幕，「盪漾」的、「擴分」的、「邊緣」的，現在都「重新安排序列」， 擁戴同一「圓心」，四百年的大分裂局面終告「收束」。此時，緊抱著陳後主的張 麗華也被隋軍俘獲，當那美艷不可方物的「一張側臉倏然探出 / 映上水面」時，伐

陳元帥楊廣（569-618，日後的隋煬帝，604-18 在位）禁不住心軟了，屌硬了，「蠢 蠢欲動」，巴望納張氏為妃。長史高熲（541-607）卻澆一大盆冷水，提出：「武 王滅殷，戮妲己。今平陳國，不宜取麗華。」

23

命人將一代尤物處死。楊廣「夢遊

乍醒」，戴著光鮮「耳墜」的張華麗卻已經「失落 / 沉沉沒入水底黑泥」。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之三│「可愛」小詩：

捏一捏莊子軒的〈蛋糕邊〉 四方田犬彥（YOMOTA Inuhiko, 1953- ）《論可愛》（“Kawaii” Ron）

認為「小」、「懷舊」、「怪誕」都是「可愛」的標準。據此閱讀莊子軒的〈蛋糕邊〉， 不妨說它是首「可愛小詩」 ： 24

白吐司複印每個小日子 供你我裁切，規格幾乘幾 ? 晨會結束 命中注定的兩人 因晏起而相遇

2 3 . 魏徵等，《隋書》， 第 4 冊（北京：中華書局，1973）1181。

2 4 . 向明（董平，1 9 2 8 - ）、白靈（莊祖煌，1951- ）合編過《可愛小 詩 選 》，1 9 9 7 年 由 爾 雅 出 版 社 發 行； 若 然 再版，不知可否破例 選收共二十三行的〈蛋糕邊〉？

魚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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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陽烘焙著十一點 每日準時出爐 騎樓攤販分裝蛋糕切邊 不佳的賣相 支持一下午的閒蕩 剪裁過的時間還有餘溫 用味蕾拼貼 彷彿品嘗一切生活稜角 與瑣碎人情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不完美的小日子 蛋糕在輸送帶上搖晃碰撞 我與你 因宿醉相撞而 認出彼此 撫著額說抱歉 自從糖果屋坍塌 我們一直待在薑餅瓦礫中 不願長大 詩的第一節，不但「日子」「小化」而變作「小日子」，白吐司的「裁切」也

有種使小事物持續縮小的傾向 。第五行的「晏起」，出自《禮記 ‧ 內則》：「孺 25

子蚤寢晏起，唯所欲，食無時。」 詩裡「命中注定」、「因晏起而相遇」的「兩 26

人」，其實都是「孺子」，即小孩子。〈蛋糕邊〉由「小」支撐的「可愛」美學， 從此展開。

社 ， 2 0 0 3 ）1 9 。

2 6 . 王夢鷗註譯，《禮記 今註今譯》，第 6 版，上冊（臺北：臺灣商務 印 書 館 股 份 有 限 公 司 ， 1 9 7 9 ） 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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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2 5 . 李御寧（LEE O -yo ng），《日本人的縮小意識》，張乃麗譯，金 文 學 審 校 （ 濟 南 ： 山 東 人 民 出 版

到第二節，「春陽烘焙著十一點」的「十一」不只表示時間，其阿拉伯化的「11」

更形象化地對應首節「兩人」並行的瘦小身影；另外，蛋糕的「每日準時出爐」與「兩 人」邊走邊吃「一下午的閒蕩」構成對比，突顯出小孩子的「唯所欲，食無時」，也 和首節「晏起」的出處《禮記》相應；騎樓攤販「分裝蛋糕切邊」，則與首節白吐司

的「裁切」相合，依然呈現縮小的傾向。特別注意的是，前述「一下午的閒蕩」實屬

生活悠閒的小孩子的專利，如琦君（潘希珍，1917-2006）〈浮生半日閑〉裡寫的：「我

好懷念小時候在家鄉的閑蕩日子：漫步在田埂上，走在高低不平的卵石大街上，一路 都有人笑瞇瞇地喊我的乳名。那時，做夢也不會想到，世界上將會出現驚心動魄的斑 馬線、紅綠燈，爭先恐後、狂呼怒吼的摩托車……」〈蛋糕邊〉末段會有成年人急急

上路而至於「相撞」的情節，這裡暫且不表。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繼續詩的第二節，在「剪裁過的時間還有餘溫 / 用味蕾拼貼 / 彷彿品嘗一切生活

稜角 / 與瑣碎人情」這幾行中，動詞的「剪裁」、名詞的「味蕾」、形容詞的「瑣碎」 可謂全方位地彰顯出〈蛋糕邊〉因「小」而「可愛」的特質。但更惹人注目的，是詩

的主角「兩人」不嫌「瑣碎」，「剪裁」出、「拼貼」起往昔的「時間」、「生活」 和「人情」，以供日後「品嘗」，實際上即指製作相冊——四方田犬彥指出，「收藏

在相冊裡的照片本身並不是過去。它們只不過是最初由父母、後來由自己編輯、重新 組合的照片拼貼畫」，是「個人以自己的童年做素材打造的純潔、幸福的故事體系」 27

，有濃厚的因「懷舊」而「可愛」的味道。如是者，「兩人」愉快「閒蕩」，製作「懷

舊」相冊，即使所帶的蛋糕有著「不佳的賣相」，二人也應該直覺地認為它「有一種 需要得到保護的弱者特有的氣息」 ，能把「可愛」的想法投射到事物「怪誕」的形 28

體上。至此，〈蛋糕邊〉塗滿四方田犬彥對「可愛」的三大認識：「小」、「懷舊」 和「怪誕」。

只是，〈蛋糕邊〉的第三節筆鋒急轉，「兩人」天真爛漫的生存狀態終被歲月

無聲奪走。該節寫，「兩人」仍想過過「小日子」，但「小日子」已充滿各種「不 完美」——所謂「蛋糕在輸送帶上搖晃碰撞」，大概指「兩人」在工廠式的、程序化 的工作中搖搖晃晃、跌跌碰碰，一如雅歌塔 ‧ 克里斯多夫（Ágota Kristóf, 1935-

2011）《昨日》（Yesterday）的主角般失魂落魄，難再歡樂。多年過去，借酒銷愁

2 7 . 四方田犬彥，《論可 愛》，孫萌萌譯（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 0 1 1 ） 1 0 3 。 2 8 . 四方田犬彥 7 6 。

魚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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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兩人」偶然在急匆匆的馬路上「相撞」，重遇對方，「認出彼此」，打開了重

歸小時候、重歸「可愛」的契機——雖然也不無拘謹地說著「抱歉」，卻不像世故、 先顧自己的成年人般「扶著額」，而是去「撫」對方的額頭 。 29

最後的「自從糖果 屋 坍塌 / 我們 一 直待 在 薑 餅瓦 礫 中」 引 用《格 林 童 話》

（Grimms' Fairy Tales）〈亨舍爾和格萊特〉（“Hansel and Gretel”）的故 事 30，表示「兩人」猶如迷路的小孩，曾托庇於有保護作用的「糖果屋」中，享受

幸福，在那裡「感受不到成年人站在高處支配未成年人、投以蔑視的眼光」 。可 31

是，隨時間流逝，童話般的「糖果屋」亦轟然「坍塌」，他們雖「一直」讓心靈「待

在薑餅瓦礫中」，守住「可愛」童話的一角，「不願長大」，卻已經不得不直面讓 人迷失的險惡世界了 。 32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從「薑餅瓦礫」的殘垣斷壁中，我想像「兩人」弱小的身軀，彷彿看見了四方

田犬彥《論可愛》最後一章「『可愛』的薄暮」所寫的：「牆上畫著兩隻小貓，它

們的表情非常可愛，身子蜷成一團，彼此相對。在這幅畫旁邊，畫著一對少男少女， 他們的表情如天使一般純真，親密地依偎在一起遙望水塘。」33 那是奧斯威辛集中

營洗刷間的一景，而現實的功利社會是否也是天真「可愛」者的監牢、勞改中心和 地獄呢？

「可愛」元素能使人產生共鳴，減輕人們的心理壓力 ，莊子軒卻借「可愛」 34

寫出失樂園的故事，對比鮮明，反差強烈，令人頗感揪心。〈蛋糕邊〉，有點苦， 它是「可愛小詩」，更應該是「可愛（崩解）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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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9 . 葉凱，〈從 k awa ii 文化到萌經濟〉，《當代文壇》6（2012）： 1 2 1 。 3 0 . 格林兄弟（B rot he rs Gr i mm），《格林童話全集》（Gr i mms ' Fai r y Tale s ） ， 魏 以 新 譯 （ 北 京 ： 人民文學出版社，1 959）47- 52。 3 1 . 四方田犬彥 2 9 。 3 2 . 葉凱指出，少年人步 入青年階段，「未來很清晰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 父 輩 的 生 活 馬 上 就 要 降 臨 到 自 己 身 上，那種強者文化的 可怕的確是讓人望而卻步，但現實的臨近又是無 可 回 避 ， 於 是 ， 在 心 理 上 ， 普 遍 的 『拒絕成長』的心態 開始彌漫整個社會，整個『kawai i 文化』所營 造 的 那 種 可 愛 與 天 真 的 幻 象 成 為 心 理上最好的避難所。 孩子們寧願宅在家裡也不想進入殘酷的社會；他 們 要 在 心 理 上 營 造 一 個 『 宅 』 的 精 神空間，希望能給自 己一個獨立的精神上的失樂園。」與〈蛋糕邊〉 「 兩 人 」 長 大 後 不 願 闖 蕩 人 性 叢 林 ，而固守於倒塌的「 薑餅屋」中，近乎百分之百契合。引文見葉凱 1 2 0 。 3 3 . 四方田犬彥 1 7 0 。 3 4 . 劉樺政，〈Kawa ii 亞文化的視覺設計與傳播〉，《藝術品鑒》1（ 2 0 1 5 ） ： 1 2 。

容

俳句天地任遨遊

各

進入巫永福的俳句世界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邱

:

巫 永 福， 台 灣 南 投 埔 里 人 ， 號 永 州 ， 筆 名 田 子 浩。 生 於 1913 年

3 月 11 日，卒 於 2008 年 9 月 10 日 ， 享 壽 96 歲 。

巫 永 福 的 文 學 生 涯 從 他 於 1932 年 考 進 日 本 東 京 明 治 大 學 文 藝 科

學生修學年代開始，受日本文學家山本有三、恆光利一、評論家小林 秀 雄 等 的 薰 陶 以 及 影 響 。 1935 年 3 月 因 故 返 台 幫 忙 處 理 家 務 ， 短 期 從政後，轉往 商 界 發 展 ， 事 業 有 成 。

巫永福返台後曾就任日本「卡拉他吉」短歌雜誌台北支部長，開

始 他 的 文 藝 活 動 。 先 後 協 助 成 立 「 台 北 短 歌 會 」、「 台 北 俳 句 會 」，

同時也自然而然成立「台北歌壇」。是以，巫永福與台灣俳句的關係 就從黃靈芝先 生 的 「 台 北 俳 句 會 」 開 始 。 魚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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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永福全集》中的日文俳句 1996 年 5 月《巫永福全集》出版，該全集係由沈萌華的「傳神工作坊」主編，

共計 7 卷 15 冊，1 至 10 冊為中文卷，11 至 15 冊為日文卷，其中《俳句卷》為

第 13 冊。依據沈萌華在〈編者報告〉指出《俳句卷》整理自巫永福手稿及少數

發表於「台北俳句集」的創作。無題目，依手稿順序編排。共計 2514 帖日文俳句。 巫永福畢業於東京明治大學文藝科，可謂科班出身。俳句在日本被視為國民詩， 對巫永福而言，從事日文俳句創作輕而易舉；只可惜缺乏創作日期，難以明白這 些日文俳句創作的起迄，平添研究的難度。不過從內容或可歸類成天象變化、日 月星辰、蟲魚鳥獸、花草樹木、山川景物、日常生活、民俗節氣等。這些題材環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繞著生活，從生活入詩，淺顯易懂，難怪被視為國民詩。

《巫永福全集續集》中的日文短句與俳句 1 9 9 9 年 6 月 《 巫 永 福 全 集 續 集 》 出 版 ， 仍 由 沈 萌 華 負 責 主 編， 除 原 有 的

1 3 卷，續集增加《 短 歌 卷 》2 冊 、《 短 句 俳 句 卷 》、《 詩 卷 》、《 文 集 卷 》、

《文學會議卷》各 1 冊 。其 中《 短 句 俳 句 卷 》為 第 16 冊 ，係 短 句 與 俳 句 合 卷 ， 短句卷有題目，俳句 卷 則 無 。

巫永福在《巫永 福 全 集 續 集 》俳 句 卷 的〈 序 〉提 到 他 的 小 學 公 學 校 、中 學 、

大 學 完 全 接 受 日 本 教 育， 故 以 日 文 書 寫 小 說 和 詩， 比 起 缺 乏 漢 文 基 礎 的 中 文 書 寫 來 得 方 便。 他 的 短 歌 和 俳 句 都 不 離 生 活 。 《 巫 永 福 全 集 續 集 》 的 俳 句 依

舊 沒 有 題 目， 也 沒 有 創 作 日 期 ， 共 計 9 5 6 帖。 內 容 除 蟲 魚 鳥 獸 、 花 草 樹 木 、 國 內 外 旅 遊、 藝 文 戲 曲 等 不 一 而 足 。 國 外 旅 遊 遍 及 日 本 、 中 國 ； 時 事 經 緯 如 二 二 八 事 變； 當 代 藝 術 如 陳 慧 坤 ； 國 內 旅 遊 如 基 隆 港 與 八 卦 山 。 也 就 是 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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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景物、日常生活 、民 俗 節 氣 外 ，還 加 上 當 代 藝 術 、宗 教 寺 廟 、時 事 經 緯 、

在 續 集 的 俳 句 卷， 內 容 更 加 生 活 化 ， 誠 如 巫 永 福 所 言， 他 的 俳 句 與 生 活 是 不 離

不 棄 的。 可 以 這 麼 說 ， 巫 永 福 的 日 文 俳 句 ， 是 生 活 文 學 的 體 現 ， 透 過 俳 句 ， 將 生 活 與 文 學 做 最 好 的 連 結。 透 過 詩 人 對 詩 的 敏 感 度， 將 生 活 融 入 詩 中， 提 升 生 活的文學況味。

《台語俳句集 : 春秋》中的中文俳句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2 00 3 年 1 0 月 巫 永 福 繼《 俳 句 卷 》、《 短 句 俳 句 卷 》 之 後 ， 又 出 版 《 台 語

俳 句 集： 春 秋 》 一 書， 該 書 係 由 笠 詩 社 策 畫， 共 966 帖 俳 句 ， 和 前 2 冊 一 樣， 沒 有 題 目 和 日 期 。 巫 永 福 在〈 序 〉 中 表 示 :「 詩 中 國 自 古 以 來 就 有 詩 經 、 離 騷 、

樂 府、 漢 詩、 唐 詩 七 言、 五 言、 宋 詞 及 現 代 自 由 體 詩 。 日 本 從 中 國 輸 入 唐 詩 ， 因 語 言 關 係 將 七 言 二 十 八 字 改 為 三 十 一 字 的 和 歌， 將 二 十 字 五 言 改 為 十 七 字 的

俳 句 形 成 一 格 在 日 本 盛 行， 因 中 國 無 俳 句， 我 即 以 台 語 試 作 五 七 五 十 七 字 的 台 語俳句，…… 。」

從巫永福的序文 可 知 日 本 俳 句 源 自 於 中 國 的 唐 詩 ，而 將 日 本 俳 句 以 台 語 形 式

表現的當首推巫永福 。《 台 語 俳 句 集：春 秋 》一 書 內 容 包 括 蟲 魚 鳥 獸 、花 草 樹 木 、

民俗節慶、童年記趣 、天 文 氣 象 、四 時 耕 作 、宗 教 活 動 、觀 光 旅 遊 、生 活 點 滴 等 。 巫 永 福 的 這 本 台 語 俳 句， 一 來 跟 前 兩 本 同 樣 都 沒 有 基 本 的 分 類， 二 來 就 因 為 沒 有基本的分類導致無法進一步了解他在俳句寫作上的 歷 程， 三 來 無 法 促 成 賞 析

的 一 貫 性。 即 便 如 此 ， 依 稀 勉 強 還 是 可 以 根 據 內 容 大 致 作 如 上 的 初 步 分 類 與 賞 析。

從 俳 作 中 可 以 了 解 巫 永 福 是 一 位 很 懂 得 生 活 的 詩 人， 性 喜 旅 遊， 足 跡 遍 及

台 灣、 日 本、 韓 國、 中 國、 泰 國、 新 加 坡、 荷 蘭、 法 國 和 美 國， 尤 其 是 台 灣、

日本和中國。其對年 節 頗 多 觸 及 ，諸 如 : 除 夕 、元 宵 、清 明 、端 午 、媽 祖 聖 誕 、 中 元、 七 娘 媽 生、 七 夕 、 重 陽 等 。 有 關 宗 教 信 仰 計 有 : 法 雨 寺、 玄 光 寺、 湧 蓮 魚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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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 銀 閣 寺、 金 龍 寺 、 龍 山 寺 、 關 帝 廟 、 地 母 廟 、 祖 師 廟 、 弘 光 寺 等 ， 其 中

以法雨寺和龍山寺出 現 次 數 較 多 。台 灣 常 見 的 蟲 魚 鳥獸 : 山 鳩 、畫 眉 、蚱 蜢 、 白頭翁、秋刀魚、蝴 蝶 、百 步 蛇 、螳 螂 、烏 秋 、白 鷺、牛 、蟬 、蟋 蟀 、香 魚 、 紅 蜻 蜓、 水 蛙、 鹿、 蝗 蟲、 松 鼠 等 都 一 一 入 俳。 至 於 有 關 台 灣 常 見 的 植 物 則

有 : 樟 樹、 蓮 花、 茭 白 筍 、 油 桐 花 、 甘 蔗 、 合 歡 、 芭 蕉 、 杜 鵑 、 扶 桑 花、 七

里香、龍眼樹、榕樹 、苦 苓 花 、蒲 公 英 、箭 竹 筍 、木蓮 樹 、木 蘭 花 、鳳 仙 花 、 木麻黃、芒花、櫻花 、蜜 柑 、向 日 葵 、桃 花 、松 樹 、夾 竹 桃 、牡 丹 花 、紅 柿 、 含 笑 花、 椰 子 樹、 桂 花、 萬 年 青、 水 仙 花、 菊 花、 山 茶 花 、 菜 瓜 、 相 思 樹 、 芒果、蓮藕、野薑花 、 金 針 花 、 鳳 凰 樹 、 玉 蘭 花 、 百 合 花 等 四 十 餘 種 。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巫 永 福 是 位 很 懂 得「 惜 情 」 的 詩 人 ， 其 中 也 有 關 於 他 對 其 他 與 其 同 時 代

成長的故友的追思與 懷 想 。諸 如 : 林 獻 堂 、花 崗 二 郎 、陳 進 、陳 慧 坤 、賴 和 、

李石樵、江文也、郭 雪 湖 、王 白 淵 等 政 治 家 、同 學 、美術 家 、文 學 家 、音 樂 家 。 巫 永 福 在 本 書 既 然 採 用 五 七 五 的 俳 句 形 式， 再 加 上 部 分 押 韻， 就 彷 如 唐

詩 五 言 和 七 言 的 合 體 ， 這 是 本 書 的 特 色 。 為 便 於 敘 述， 估 以 編 排 次 序 為 宜 。 諸如：

第三十三帖 : 透 窗 殘 月 瓏 ／ 春 雲 朦 朦 微 風 冷 ／ 床 上 暗 清 靜 第四十二帖 : 山 鳩 叫 人 醒 ／ 開 眼 看 窗 天 光 明 ／ 少 女 鋼 琴 聲 第一三四帖 : 蘆 湖 天 氣 晴 ／ 老 鶯 粉 粉 飛 樹 鳴 ／ 難 忘 我 一 生 第一四三帖 : 紗 帽 山 聽 蟬 ／ 山 腳 路 底 浸 溫 泉 ／ 浴 後 琵 琶 彈 第一六七帖 : 老 寺 僧 入 定 ／ 茫 霧 山 蟬 聲 寧 靜 ／ 領 悟 佛 心 生 第五三四帖 : 秋 嶺 風 寂 然 ／ 來 回 運 動 感 疲 倦 ／ 漫 漫 行 出 山 第六二四帖 : 川 流 竹 橋 影 ／ 影 上 春 雲 飄 遊 動 ／ 來 一 陣 春 風 第六四三帖 : 龍 眼 花 落 地 ／ 兒 童 撿 起 來 遊 戲 ／ 引 起 我 好 奇

帖 最 能 代 表 受 難 者 家 屬 的 心 聲〈 二 二 八 清 鄉 ／ 白 色 恐 怖 不 是 夢 ／ 可 怕 真 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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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 永 福 是 二 二 八 事 件 受 難 者 家 屬， 有 十 幾 帖 談 及 此 事， 其 中 以 第 三 三 三

忘 〉。 有 關 當 年 轟 動 台 灣 社 會 的 美 麗 島 事 件， 巫 永 福 第 三 三 七 帖 〈 美 麗 島 事 件

／蔣經國以軍法判／何不以司法 〉提出他的看法，不知何故與第三五二帖重複 出 現。 同 樣 情 況 也 出 現 在 第 四 八 三 與 四 九 二 帖 〈 彌 勒 佛 愛 笑 ／ 並 那 春 日 才 有 笑 ／ 你 笑 我 就 笑 〉、 第 四 八 五 與 四 九 四 帖 〈 遠 見 紅 柿 紅 ／ 路 中 愉 快 唱 鼻 歌 ／ 見 柿

在古道〉、第七六七 與 七 七 三 帖〈 玄 奘 西 遊 記 ／ 猴 齊 天七 十 二 變 ／ 講 古 秋 夜 長 〉。 這種的重複出現，或 許 是 編 者 尊 重 作 者 的 手 稿 有 以 致 之 。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結語 巫 永 福 在 日 本 明 治 大 學 文 藝 科 修 學 期 間 受 到「 新 感 覺 派 」 的 影 響 ， 該 學 派

的 藝 術 追 求， 主 張 以「 新 的 感 覺 」 去 感 受 生 活 及 世 界 的 一 切 事 物。 由 是 之 故 ， 巫永福的小說和詩的 作 品 ， 都 有 「 新 感 覺 派 」 的 影 子。

在 日 文 的《 俳 句 卷 》、《 短 句 俳 句 卷 》、《 台 語 俳 句 集 : 春 秋 》 三 本 俳 句

作 品， 尤 其 是《 台 語 俳 句 集 : 春 秋 》 更 可 以 很 明 顯 的 看 到 作 者 從 日 常 生 活 中 取

材入詩的生活俳句。舉 凡 與 生 活 息 息 相 關 的 年 節 、旅 遊 、宗 教 慶 典 、親 子 關 係 、

政 治 事 件、 農 作、 動 植 物 等 不 一 而 足 。 詩 是 生 活 的 寫 照 ， 詩 是 生 活 的 縮 影 ， 詩 是生活的美化，…… 。

巫 永 福 採 用 五 七 五 的 句 型 表 達 俳 句 的 意 境 ， 是 典 型 的「 定 型 詩 」 ， 有 別 於

陳 黎 和 林 建 隆 的 以「 三 行 詩 」 表 現 俳 句。 無 論 是 以「 定 型 詩 」 或 是 「 三 行 詩 」

的呈現，那都只是詩 的 表 現 形 式 ，千 萬 不 要 忘 記「 詩 質 」才 是 俳 句 的 核 心 價 值 。 個 人 覺 得 俳 句 是 生 活 文 學 的 體 現， 也 是 生 活 美 學 的 映 現。 日 本 之 所 以 將 俳 句 視 為國民詩，想必與生 活 息 息 相 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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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的象徵及其他：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臻

談洛夫〈昨日之蛇〉

知

與陳義芝〈蛇的誕生〉

蔡

動 物 的 象 徵 作 用， 在 現 代 詩 創 作 上 是 重 要 的 技 法 ， 也 能 從 動 物 的 習 性 、

性 情 與 樣 態 中 反 映 詩 人 所 要 表 達 的 情 緒、 情 感， 甚 至 自 我 形 象 的 建 構， 藉 由

動 物 的 象 徵， 讓 詩 人 能 躲 在 直 面 的 自 我 形 象 中， 轉 化 成 另 一 種 敘 事 與 再 一 次

深 入 了 解 自 己 的 機 會。 也 就 是 說， 動 物 的「 內 性 」（in ard ne s s ） 會 向 外 放 射 到 周 圍 的 世 界 當 中， 並 將 時 間 與 空 間 加 以「 心 靈 化 」 （ p sych i f i e s ） 。

1

這 是 一 種 潛 意 識 的 表 現， 且 意 象 所 象 徵 表 現 出 來 的 意 義 ， 乃 因 詩 人 的 個 體 與 創作美學差異而有所 不 同 。

本 文 將 討 論 兩 首 詩 ， 一 為 洛 夫 （ 1928- 2018） 的 〈 昨 日 之 蛇 〉 ， 另 一 首

為 陳 義 芝（ 1 9 5 3 - ）〈 蛇 的 誕 生 〉， 這 兩 首 詩 在 形 式 上 有 很 大 的 區 別 ， 〈 昨 日

之蛇〉為中短詩，有 16 行 ， 而 〈 蛇 的 誕 生 〉 則 為 長 詩 ， 共 有 1 0 9 行 ， 篇 幅 落

差 甚 大， 但 這 兩 首 詩 皆 用 「 蛇 」 的 意 象 產 生 象 徵 ， 但 象 徵 的 意 涵 不 盡 相 同 ，

1 . 卡爾 ‧ 榮格主編，《人及其象徵：榮格思想精華》（臺北：立緒文 化 出 版 ， 2 0 1 3 .0 8 ） ， 頁 2 4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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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我們再思索與討 論 。

洛 夫 的〈 昨 日 之 蛇 〉， 收 錄 在 同 名 詩 集《 昨 日 之 蛇 》 當 中 ， 是 洛 夫 生 前 最

後 一 本 詩 集， 也 是 唯 一 的 一 本 「 動 物 詩 集 」 ， 這 本 詩 集 的 詩 是 集 結 他 所 創 作 過 的 動 物 詩， 爾 後 重 新 出 版 ， 具 有 統 一 的 主 題 ， 寫 的 是 從 許 多 小 動 物 的 生 態 演 變

發 掘 人 和 動 物 的 互 相 關 係。 人 與 動 物 都 是 宇 宙 之 神 賦 予 的 一 個 生 命、 一 種 自 然 的 存 在。 洛 夫 亦 於〈 自 序： 物 我 同 一 的 動 物 詩 〉 中 說 明 這 部 《 昨 日 之 蛇 》 中 大 2

部 分 作 品 都 是 以「 物 我 同 一 」 的 觀 念 作 為 核 心 思 想 ， 且 一 如 概 往 的 ， 充 滿 了 象 徵 與 暗 喻，《 昨 日 之 蛇 》 寫 的 即 是 人 之 慾 念 的 暗 喻 ， 這 顯 然 是 寫 給 知 性 成 熟 的

讀 者 看 的 。 他 特 別 指 出 他 的 動 物 詩 不 是 童 詩 ， 是 含 有 深 層 哲 思 與 考 辯 的 創 作， 3

不能用太過表面、簡單 的 方 式 去 詮 釋 ，從 中 可 見 洛 夫 這 首 詩 的 寫 作 企 圖 與 目 的 。 下引〈昨日之蛇〉一 詩 ：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昨日遇到一條蛇 頓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的雞皮牠也吃 吃完後便溜進了草叢不見 不見並非不在 今天牠又溜進我的體內 和尚們鄙之為妄念 我卻好好養著牠 供著牠，讓牠成仙成佛 每逢喜慶佳節，風和日麗 他便醒了，從我骨頭中欠伸而起 溜出體外 到草叢裡去尋找牠的毒牙 也罷 天，就讓它那麼藍著 淚，那麼鹹著

4

2 . 洛夫，《昨日之蛇》（ 臺北：遠景出版，2018. 01），頁 6。 3 . 洛夫，《昨日之蛇》（臺北：遠景出版，2018. 01），頁 7。

4 . 洛夫，《昨日之蛇》（ 臺北：遠景出版，2018. 01），頁 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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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從第一節開始，就充斥著「蛇」的意象，而貫穿整首詩，不外乎可以

肯 定 這 首 詩 的 主 題 相 當 明 確 ， 詩 名 〈 昨 日 之 蛇 〉 表 面 上 是 與 蛇 的 某 次 邂 逅， 但細讀詩句便可發現詩人所投射的某種個人情感與形象的建構。第一節談及

與 蛇 的 相 遇， 但 蛇 卻 將 雞 皮 吞 噬， 呼 應 上 句 雞 皮 疙 瘩 ， 也 有 雙 關 的 用 法 ， 然 吞 噬 後 就 不 見 了 ， 如 某 種 欲 念 或 想 法 ， 一 時 占 據 了 自 己 的 意 識， 但 又 一 下 子 這種想法消失了，蛇 如 潛 意 識 般 在 自 身 遊 走 ， 時 而 出現 、 時 而 隱 身 。

第二節首句印證 了 筆 者 的 分 析 ，不 見 並 非 不 在 ，且 點 出 蛇 象 徵 的 意 義 為：

妄 念， 和 尚 極 力 鄙 視， 但 我 卻 好 好 的 供 養 著 這 樣 的「 不 正 念 」 ， 有 如 榮 格 心 理 學 中 的「 陰 影 」。 當 黑 暗 人 物 現 身， 並 且 似 乎 有 所 需 索 時 ， 我 們 不 能 斷 定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他 們 是 否 僅 僅 是 我 們 自 己 部 分 陰 影 的 人 格 化 或 是 「 本 我 」， 還 是 兩 者 兼 而 得 之 。 要 猜 出 我 們 的 黑 暗 伙 伴 是 在 象 徵 一 個 我 們 應 該 克 服 的 缺 點， 或 者 是 在 象

徵 某 種 我 們 應 該 接 受 的 生 活 經 驗 的 意 義 —— 這 確 實 是 在 我 們 個 體 化 過 程 中 遇 到 的 最 大 難 題。 洛 夫 正 在 與 自 己 心 中 的 妄 念 對 話 ， 而 蛇 所 象 徵 的 ， 是 詩 人 5

的 部 分 人 格， 也 就 是 「 負 面 的 陰 影 」， 換 句 話 說， 陰 影 並 非 潛 意 識 性 格 的 全

部，它代表未知或所知甚少的自我屬性與特質，這些屬性與特質幾乎都屬於

個人的範圍，並且也 能 被 意 識 到 。 洛 夫 意 識 到 的 是 ，自 己 的 欲 念 如 蛇 一 般 ， 6

遊走在自己的意識與 潛 意 識 當 中 ，而 當 時 的 他 卻 沒 有 要 抑 制 ，而 是 繼 續 奉 樣 。 第三節說明蛇出現的時間點：「每逢喜慶佳節，風和日麗」，也就是所

謂 的「 好 日 子 」， 悠 閒 時 、 放 鬆 時 ， 欲 望 就 開 始 開 展 ， 而 這 樣 的 開 展 ， 無 論 是 貪 圖 睡 眠、 食 欲、 遊 玩 欲 等 等， 都 是 一 種 不 受 控 管、 也 無 法 克 制 的 狀 態 。

當個體企圖了解他的陰影時，便會開始覺察到（而且心含愧疚）那些他自己 否 認、 別 人 卻 能 清 楚 瞭 解 的 性 格 特 質 和 衝 動 —— 諸 如 自 私 自 立 、 精 神 懶 散 、 粗心大意；不實際的幻想、陰謀算計；漫不經心、懦弱；對錢財貪得無厭——。

7

6 . 卡爾 ‧ 榮格主編，《人 及其象徵：榮格思想精華》（臺北：立緒文 化 出 版 ，2 0 1 3 .0 8 ），頁 2 0 0 。 7 . 卡爾 ‧ 榮格主編，《人及其象徵：榮格思想精華》（臺北：立緒文 化 出 版 ， 2 0 1 3 .0 8 ） ， 頁 2 0 0 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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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卡爾 ‧ 榮格主編，《人 及其象徵：榮格思想精華》（臺北：立緒文 化 出 版 ，2 0 1 3 .0 8 ），頁 2 0 9 。

當然，綜觀這首詩我 們 似 乎 還 沒 看 到 詩 人 對「 欲 念 」的反 思 ，而 是 藉 由 蛇 的 象 徵 ， 一 直 在 了 解 自 身 欲 念 的 種 種 樣 態， 就 如 同 蛇 的 生 活、 習 性 般， 呈 現 物 我 合 一 的 狀 態。 透 過 這 首 詩， 發 現 欲 念 是 詩 人 的 潛 意 識， 也 是 部 分 的 本 我 ， 而 蛇 是 具 體

動 物 所 引 介 的 象 徵， 且 透 過 潛 意 識 的 特 性， 我 們 自 身 的 心 靈 感 受 與 動 物 自 然 環 境之間會產生連結， 並 且 互 相 感 應 。

陳 義 芝 的〈 蛇 的 誕 生 〉 收 錄 於《 不 能 遺 忘 的 遠 方 》 詩 集 中， 鄭 慧 如 於 《 臺

灣 現 代 詩 史 》 中 有 部 分 篇 幅 的 討 論， 指 出 這 首 詩 以 蛇 為 原 型 意 象， 演 練 了 詩 中

人格投影與生命情緒 的 焦 點 。本 詩 的 構 設 與 情 節 為：一 尾 水 邊 即 將 蛻 化 的 青 蛇 ， 投 胎 到 一 個 至 溪 邊 洗 衣 的 女 子。 詩 寫 青 蛇 在 神 滅 之 前 叩 問 自 我， 以 及 觀 察 將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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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母親的女子。 這首詩的結構從形式看有特別之處，即詩句呈顯兩大軸線： 有 括 號 與 無 括 號 的 交 相 敘 事， 無 括 號 一 線 為 青 蛇 從 授 精 前 到 誕 生 的 過 程、 有 括

號 一 線 為 女 子 從 懷 孕 前 到 臨 盆 成 為 母 親 的 過 程 。 詩 名〈 蛇 的 誕 生 〉 的 副 標 為

「一九五三 ‧ 花蓮」，直接對映詩人的出生年以及出生地，所以藉由詩名即可 知道，本詩的蛇象徵 詩 人 自 己 ， 並 藉 由 詩 的 形 式 敘 事 出 生 的 狀 況 並 呈 現 自 我 。

「 本 我 」 通 常 以 一 隻 動 物 為 象 徵， 代 表 我 們 的 本 能 特 性 及 其 與 我 們 周 圍 環

繞的聯繫。「本我」與 周 圍 自 然 環 境 甚 至 宇 宙 的 關 係，大 概 來 自 於 這 樣 的 事 實： 我 們 心 靈 中 的「 核 心 原 子 」 緊 密 交 纏 在 整 個 世 界 的 內 外 各 種 層 次 當 中 。 所 有 生

命 徵 象 等 級 較 高 的 存 在 ， 都 與 周 圍 的 時 空 關 係 有 良 好 的 調 整 適 應。 蛇 為 這 首 詩 9

當 中 的 第 一 人 稱「 我 」， 象 徵 詩 人 自 己。 「 我 與 心 中 帶 電 的 絨 毛 一 同 起 舞 ／ 渴 望進入溫熱的叢草深處／要一間蛻蟺的小屋在地上／我渴望一個沒有憂慮的方

向 ……」 10 渴 望 誕 生 的 心 情 在 引 文 中 不 言 而 喻 ， 而 誕 生 出 來 之 後 ， 希 望 能 找 到

屬 於 自 己 的 棲 身 之 所， 也 是 一 種 對 於 未 來 方 向 的 期 待 與 盼 望， 而「 宿 命 的 遭 遇

無 法 逃 避， 我 感 覺 ／ 一 具 時 鐘 起 動 了 發 條 ／ 一 盤 香 點 著 了 火 ／ 血 肉 之 軀 只 能 血

8 . 鄭慧如，《臺灣現代詩 史》（臺北：聯經出版，2019. 10），頁 468 。

9 . 卡爾 ‧ 榮格主編，《人及其象徵：榮格思想精華》（臺北：立緒文 化 出 版 ， 2 0 1 3 .0 8 ） ， 頁 2 4 4 。 1 0 . 陳義芝，《不能遺忘 的遠方》（臺北：九歌出版，1993. 03），頁 1 3 8 。

1 1 . 陳義芝，《不能遺忘 的遠方》（臺北：九歌出版，1993. 03），頁 1 3 9 -1 4 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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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 相 搏 ／『 去 吧！ 』 申 時 已 到 」 11 。 初 生 的 時 間 於 狀 態 是 宿 命 的 抉 擇 ， 自 身 感

覺到有股衝力要準備 向 前 ，如 同 小 嬰 兒 要 準 備 滑 出 產 道 、探 頭 尋 索 這 個 世 界 ， 這 是 一 個 起 點， 於 申 時 。 申 時 為 下 午 三 時 至 五 時 ， 當 然 尚 未 考 證 ， 但 可 推 論

這 是 詩 人 出 生 的 時 辰。「 在 澤 畔 等 我 的， 玄 衣 老 婦 ／ 在 山 頭 等 我 的， 白 色 曼 陀羅／在我即將蛻去的皮殼外等我的／零到一萬的單純與繁複／貧窮富有的

會 意 ／ 日 月 強 力 的 呼 吸 ……」 12 詩 的 結 尾 處 出 現 了「 白 色 曼 陀 羅 」 一 詞 ， 這

牽 涉 到 「 本 我 」 神 話 的 呈 現 。 榮 格 用 印 度 語 「 曼 陀 羅 」（mandala） 來 表 示 對 世 界 四 隅 的 強 調 ， 而 曼 陀 羅 乃 是 人 類 心 靈 「 核 心 原 子 」 的 象 徵 呈 現 —— 人 類 並 不 知 道 自 己 心 靈 核 心 的 本 質 ， 也 就 是 說 曼 陀 羅 也 是 一 種 象 徵 性 的 呈 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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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圓 是 曼 陀 羅 的 主 題， 通 常 象 徵 自 然 的 整 體， 四 角 形 構 物 則 代 表 自 然 整 體 在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意 識 中 的 呈 現。 所 以 說 初 生 的 嬰 娃 仍 還 是 處 在 最 原 初 的 狀 態 ， 還 沒 有 接 觸 自 然 整 體 與 社 會 的 意 識， 所 以 說 此 處 的 曼 陀 羅 可 代 表 詩 人 的 初 心 ， 且 用 白 色 為 形 容， 更 能 表 達 純 淨 、 無 染 的 狀 態 。 而 用 日 月 強 力 的 呼 吸 做 結 ， 指 出 已 進 入 大自然生活或說生態 的 輪 迴 ， 進 到 命 運 之 中 。

而 本 詩 除 蛇 的 自 我 象 徵 外， 從 女 人 到 母 親 的 角 色 也 在 詩 作 當 中 的 第 二 條

線 鋪 展 開 來， 從 榮 格 心 理 學 來 看 ， 男 性 詩 作 中 出 現 的 女 性 身 影 ， 很 可 能 是 所 謂 的「 安 尼 瑪 」。 榮 格 認 為： 男 人 所 有 的 本 質， 不 論 在 生 理 或 精 神 方 面 ， 都

需 要 女 性 素 質。 男 性 系 統 在 先 驗 上 乃 定 向 於 女 性， 就 像 男 性 系 統 也 在 為 一 個 相 當 確 實， 且 擁 有 陽 光 、 空 氣 、 水 、 鹽 類 和 碳 水 化 合 物 等 等 的 世 界 預 備 做 準

備 一 般。 男 人 出 生 的 那 個 世 界 具 備 的 形 式、 就 是 他 們 生 來 便 擁 有 的 潛 在 意 象 （v i r t uelles Bi ld ） ； 同 樣 地 ， 父 母 、 妻 子 、 兒 女， 以 及 出 生 和 死 亡 ， 也 是 他 們 與 生 俱 來 的 潛 在 意 象 和 心 理 預 備 （ p s ychi s che B e re it s ch a f t e n ） 。 而 一 個 男 人 的 安 尼 瑪 特 性 ， 依 其 個 體 表 現 來 看 ， 是 由 他 的 母 親 塑 造 出 來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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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推 測 詩 中 的 母 親 形 象， 很 可 能 是 詩 人 理 想 中 的 女 性 形 象 ， 或 是 反 映 心 中 另

1 3 . 卡爾 ‧ 榮格主編，《人及其象徵：榮格思想精華》（臺北：立緒文 化 出 版 ， 2 0 1 3 .0 8 ） ， 頁 2 5 3 。 1 4 . 卡爾 ‧ 榮格著、莊仲黎譯，《榮格論自我無意識》（臺北：商周出 版 ， 2 0 1 9 .1 0 ） ， 頁 1 3 7 。

1 5 . 卡爾 ‧ 榮格主編，《人及其象徵：榮格思想精華》（臺北：立緒文 化 出 版 ， 2 0 1 3 .0 8 ） ， 頁 2 1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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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 . 陳義芝，《不能遺忘 的遠方》（臺北：九歌出版，1993. 03），頁 1 4 0 。

一 面「 女 性 期 待 」 的 形 象。 在 男 人 的 心 靈 中，「 安 尼 瑪 」 是 所 有 陰 性 心 理 傾 向 的 化 身， 諸 如 曖 昧 的 情 感 和 情 緒、 預 言 徵 兆、 對 非 理 性 事 物 的 敏 感 、 個 人 愛 情

的 能 耐、 對 自 然 界 的 情 感 —— 以 及 最 後 ， 但 並 非 最 不 重 要 的 —— 他 與 潛 意 識 的 關 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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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青 色 的 夢 境 中， 與 青 蟲 的 對 望、 看 見 青 衣 仙 童 等， 都 是 母 親 與 詩 人 化

身 的 對 話 ， 而「 熊 在 山 上 無 生 走 過 ／ 黃 花 盛 開 的 園 子 裏 傳 出 嬰 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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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夢熊

是「 夢 熊 之 喜 」 的 典 故， 在 睡 覺 時 夢 見 熊 表 示 會 生 男 孩 。 「 喋 喋 的 風 一 陣 鬆 一

陣 緊 像 在 ／ 呼 喊 一 個 人 的 名 字 ／ 時 而 靜 止 ， 時 而 又 透 露 出 ／ 羞 澀 期 待 」 18 是 生 產 的 陣 痛 過 程， 陣 痛 如 風 一 樣 ， 一 陣 又 一 陣 ， 然 後 透 露 出 的 羞 澀 期 待 是 生 產 者 的心情，也是陣痛的 隱 微 感 受 ， 在 快 慢 之 間 營 造 緊 張 與 喜 悅 之 感 。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從 洛 夫 的〈 昨 日 之 蛇 〉 以 及 陳 義 芝〈 蛇 的 誕 生 〉 兩 首 詩 可 看 到 蛇 的 自 我 象

徵 意 涵 的 差 別 性， 洛 夫 詩 中 的 蛇 是 象 徵 「 妄 念 」 ， 而 這 個 妄 念 是 人 心 中 的 陰 影 所 存 之 部 分 人 格， 且 屬 於 較 為 負 面 的 陰 影； 陳 義 芝 詩 中 的 蛇 （ 青 蛇 ） 則 為 本 我

的 象 徵， 從 尋 覓 到 出 生 的 狀 態 ， 以 及 人 從 降 臨 到 這 個 世 界 上 的 進 程 與 敘 事 都 在 詩 中 展 現， 然 自 我 綜 合 體 的 內 部 似 乎 具 有 高 度 連 貫 性 與 一 致 性 ， 它 是 一 種 類 似 意 識 條 件 般 的 意 識 內 容， 因 為， 只 要 某 個 心 理 要 素 和 自 我 綜 合 體 相 關， 個 體 就 能 意 識 到 該 心 理 要 素 的 存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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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 以 從 詩 中 的 象 徵， 可 以 往 回 詩 人 內 心 去 尋 索

與 探 求 他 們 的 意 識 或 潛 意 識 的 開 展 與 呈 顯， 並 從 不 同 的 象 徵 物 之 特 性 與 習 性 分

析 其 所 象 徵 的 某 些 性 格、 情 緒 或 自 我 反 照。 本 我 是 引 起 人 格 不 斷 擴 張 和 成 熟 的 調 解 中 心， 如 何 藉 由 現 代 詩 找 到 詩 人 自 我 的 性 格 與 人 格 的 變 化 ， 仍 然 是 一 門 值 得深思的學問。

1 6 . 卡爾 ‧ 榮格主編，《人及其象徵：榮格思想精華》（臺北：立緒文 化 出 版 ， 2 0 1 3 .0 8 ） ， 頁 2 1 2 。 1 7 . 陳義芝，《不能遺忘 的遠方》（臺北：九歌出版，1993. 03），頁 1 3 6 。 1 8 . 陳義芝，《不能遺忘 的遠方》（臺北：九歌出版，1993. 03），頁 1 3 7 。

1 9 . 卡爾 ‧ 榮格著、莊仲黎譯，《榮格論心理類型》（臺北：商周出版 ， 2 0 1 7 .1 1 ） ， 頁 4 8 7 -4 8 8 。

魚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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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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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原住民詩

美學探勘

孟

孟樊，本名陳俊榮。國立台灣大學法學博士。曾獲中國文藝獎章。現為國立

台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教授。曾長期於傳播界任職，擔任報社副刊編輯、 主筆，雜誌社主編與出版社總編輯，並於國內外各大報刊開設專欄長達十數年。 後於中國文化大學、輔仁大學、東吳大學、南華大學等校兼課，曾任佛光大學文

學系暨台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系主任、香港浸會大學中文系訪問教授。出 版有《我的音樂盒》、《旅遊寫真》、《戲擬詩》、《當代台灣新詩理論》、《台 灣後現代詩的理論與實際》、《文學史如何可能──台灣新文學史論》、《台灣

中生代詩人論》……，包括詩集、散文集、文化評論、文學評論、學術論著與翻

譯著作，凡三十餘冊。詩作收入兩岸各類詩選集，並入選九歌版《評論 20 家》、 《評論 30 家》。

1 98 4 年 4 月 《 春 風 》 詩 刊 創 刊 ， 刊 登 了 莫 那 能 的 三 首「 山 地 人 詩 抄 」：〈 流

浪： 致 死 去 的 好 友 ―― 撒 即 有 〉、〈 山 地 人 〉、〈 孬 種 ， 給 你 一 巴 掌 〉 ，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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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為 一 種 詩 的 獨 立 文 類 ， 原 住 民 詩 係 於 1980 年 代 中 期 始 逐 漸 成 形 ，

不 啻 是 台 灣 原 住 民 詩 崛 起 的 宣 告； 之 後， 莫 那 能 於 1 9 8 9 年 出 版 了 他 的 第 一 本 詩 集《 美 麗 的 稻 穗 》， 在 台 灣 原 住 民 詩 的 興 起 與 發 展 上 具 有 里 程 碑 的 歷 史 意 義 。

接 著 ， 1 9 93 年 《 山 海 文 化 》 創 刊 ， 鼓 吹 原 住 民 文 學 創 作 不 遺 餘 力， 前 後 集 結 了

不 少 原 住 民 詩 人 在 此 發 表 詩 作， 創 辦 該 刊 的 卑 南 族 作 家 孫 大 川 於 20 0 3 年 更 為 之 主 編 了 一 冊 原 住 民 漢 語 詩 選 集。 雖 然 相 較 於 散 文、 小 說， 原 住 民 詩 人 的 詩 創 作

委 實 不 多， 但 仍 有 像 瓦 歷 斯 • 諾 幹 這 樣 的 原 住 民 詩 人 勤 奮 筆 耕 ， 持 續 發 皇 作 為 次文類的原住民新詩 。

既是一個獨立的文 類 ，原 住 民 詩 就 該 有 一 個 明 確 的 界 義 範 疇 。若 採 較 為 寬 廣

的 定 義， 則 凡 是 以 原 住 民 作 為 創 作 對 象 或 題 材 的 詩 作 皆 可 視 為 原 住 民 詩 ， 如 此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一 來， 其 他 非 原 住 民 詩 人 只 要 渠 等 作 品 涉 及 與 原 住 民 相 關 的 題 材 ， 都 不 妨 視 之 為 原 住 民 詩， 如 劉 克 襄、 陳 黎 、 詹 澈 等 漢 族 詩 人 的 原 住 民 詩 作 。 但 若 採 較 嚴 謹

的 定 義， 也 即 孫 大 川 所 主 張 的 以 原 住 民 作 家 的 身 分 作 為 識 別 標 準 （ 包 含 了 平 埔 族 群 以 及 二 分 之 一 原 住 民 血 統 者 ）， 則 只 有 原 住 民 作 家 創 作 的 詩 作 才 是 原 住 民

詩。 如 何 認 定 什 麼 是 原 住 民 詩 涉 及 原 住 民 詩 學 或 詩 評 的 前 提 ， 不 論 採 取 廣 義 或

狹義的界義，均各有其 優 劣；惟 若 借 鏡 非 裔 美 國 文 學 批 評（ A f r ican -A m e r ican

c r i t i ci sm ） 之 說， 似 宜 接 受 血 統 論 的 觀 點， 蓋 非 裔 美 國 文 學 批 評 主 要 係 針 對 非 裔 美 國 人（ 黑 人 ） 的 著 作 （ Afri c an-Am e ri c an w r it in gs ） ， 將 其 發 展 出 來 的黑色美學（t h e bla ck a e s t he t i c s ） 理 論 加 以 適 用 ， 予 以 詮 釋 其 作 品 。

按 此， 台 灣 的 原 住 民 詩 亦 應 指 涉 由 原 住 民 詩 人 創 作 之 詩 作 ， 即 便 其 作 未 必

盡 皆 關 涉 與 原 民 本 身 相 關 之 題 材， 甚 至 如 非 裔 美 國 文 學 批 評 所 指 出 的， 部 分 非 裔 美 人 作 家 的 寫 作 手 法 與 主 流 的 白 人 作 家 並 無 二 致， 亦 即 某 些 原 住 民 詩 人 詩 作

所關注的人生問題與表現手法並未和漢族詩人有顯著 的 差 異， 惟 此 仍 為 原 住 民

詩 自 有 之 特 徵， 旁 人 亦 難 以 置 喙 。 至 於 如 上 所 述 ， 由 漢 族 詩 人 站 在 原 民 立 場 寫 作或以其題材入詩者 ， 不 妨 視 之 為 「 類 原 民 詩 」 。

然而，原住民詩 的 寫 作 尚 有 一 根 本 問 題 ，厥 為 語言 的 使 用 。眾 所 皆 知 ，台 灣

原住民各族――如同 台 語 一 樣 ，雖 有 口 說 的 表 達 語 言 ，卻 始 終 缺 乏 可 以 記 載 的 文 字， 雖 然 近 些 年 來 若 干 原 民 作 家 （ 如 同 其 他 台 灣 漢 族 作 家 ） 曾 嘗 試 族 語 文 字 化 魚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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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創 作（ 包 括 族 語 字 典 的 編 纂 ）， 如 娃 利 斯 • 羅 干、 夏 曼 • 藍 波 安 等 人 的 努

力，惟成果仍屬有限 。基 本 上 ，絕 大 多 數 的 原 住 民 詩 人 主 要 仍 以 漢 語（ 華 語 ）

寫 作， 這 可 能 是 無 可 奈 何 的 一 件 事， 其 情 形 如 同 曾 被 英 國 殖 民 的 後 殖 民 作 家

不 得 不 使 用 英 語 寫 作 一 樣 ， 以 著 名 的 奈 及 利 亞 後 殖 民 作 家 阿 契 貝 （ C h inua

Ach ebe ） 為 例 ， 他 仍 然 使 用 英 語 做 為 他 的 文 學 語 言 ， 主 要 係 出 於 現 實 的 考 量， 因 為 在 奈 及 利 亞 大 約 有 一 五 ○ 種 不 同 的 語 言， 而 英 語 已 成 為 各 族 群 的 共 通 語， 使 用 英 語 寫 作 可 以 讓 他 對 奈 及 利 亞 大 多 數 的 讀 者 說 話 （ 縱 然 如 此 ， 他

依 舊 質 疑 使 用 英 語 的 正 當 性 ）。 台 灣 原 住 民 詩 人 若 堅 持 文 言 合 一 ， 不 僅 各 原 民 族 群 之 間 文 字 無 法 相 通 ， 其 他 族 群 亦 同 樣 難 以 理 解。 如 同 孫 大 川 在 〈 台 灣 原住民文學創世紀〉 一 文 所 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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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 語 的 使 用 固 然 減 損 了 族 語 表 達 的 某 些 特 殊 美 感， 但 它 卻 創 造 了 原 住 民

族 間 乃 至 於 和 漢 族 之 間 對 話、 溝 通 的 共 同 語 言。 不 僅 讓 主 體 說 話， 而 且 讓 主

體 說 的 話 成 為 一 種 公 共 的、 客 觀 的 存 在 和 對 象， 主 體 性 因 而 不 再 是 意 識 形 態

上 的 口 號， 它 成 了 具 體 的 力 量 ， 不 斷 強 化 、 形 塑 原 住 民 的 主 體 世 界 。 （ 《 台 灣原住民族漢語文學 選 集 ： 詩 歌 卷 》 ， 頁 14）

雖然文言合一的 主 張 理 想 至 高 ，在 實 踐（ 創 作 ）上 有 其 不 易 克 服 的 難 題 ，

卻 也 不 能 忽 略 原 住 民 族 長 久 以 來 口 傳 文 學 （ an o ra l t ra d ition） 的 優 良 傳 統 ―― 此 情 形 如 同 非 裔 美 國 文 學， 黑 人 的 文 學 敘 事 與 詩 作 往 往 出 自 口 傳 文 學

∕ 藝 術（ 如 民 間 故 事、 民 歌 等 ） ―― 譬 如 各 族 群 口 傳 的 神 話 和 傳 說 ， 原 住 民 詩 人 可 將 它 們 作 為 詩 的 題 材， 莫 那 能 的〈 百 步 蛇 死 了 〉 就 是 一 例（ 相 傳 百 步 蛇是排灣族祖靈的象 徵 ，該 詩 借 助 此 一 神 話 控 訴 祖 靈 信 仰 被 漢 族 男 人 閹 割 ）；

而 這 在 非 原 民 詩 人 陳 黎 的 類 原 民 詩 裡， 也 有 不 少 巧 妙 的 挪 用 。 其 實 ， 口 傳 或

口 說 藝 術 更 多 的 表 現 在 原 住 民 的 吟 唱 傳 統 裡， 在 口 傳 時 代 ， 原 住 民 族 隨 時 隨

處 吟 詠 抒 情， 詩 歌 樂 舞 本 來 就 是 其 生 活 的 一 部 分， 所 以 孫 大 川 說 原 住 民 族 原 本 就 是 屬 於 詩 歌 的 民 族。 例 如 阿 道． 巴 辣 夫 的〈 彌 伊 禮 信 的 頭 一 天 〉 一 詩，

伊娜噢

伊娜∕都流鼻涕了你 的 思 辣 兒 ∕ 仍 然 歌 唱 得 高 亢 舞躍 得 有 勁 ∕ 像 奔 騰 的 馬 太

安溪∕ h i ya h a he i yo ∕ hi ya ha ha he i ∕ hi ya h a h e i yo ∕ h i 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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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 了 引 用 不 少 阿 美 族 母 語 外， 更 呈 現 原 民 歌 舞 吟 唱 的 特 色（ 如「 嗯

ha h a h ei 」），高維 宏 即 指 出 ， 此 詩 「 保 留 了 音 樂 的 節 奏 性 與 祭 歌 的 韻 律 感 ， 透過了拼音與中譯，使 用 漢 語 與 原 住 民 語 言 的 並 置 」，以 協 商（ n e got ia t io n ） 出含納漢族意識的原 住 民 語 言 。

在 此， 吾 人 可 以 順 便 檢 視 原 住 民 詩 裡 所 呈 現 的 雙 聲 語 （ d ou bl e

voi ce dn e ss）。在 非 裔 美 國 文 學 批 評 所 提 出 的 黑 色美 學 理 論 中 ，蓋 茨（ He n r y

L ouis Gates） 主 張 非 裔 美 國 文 學 是 一 種 雙 聲 語 ， 即 其 作 品 裡 吸 收 了 白 人 和 黑 人 的 兩 種 聲 音 與 文 化 ， 在 他 《 表 義 的 猴 子 》 （ T he Sign if y in g Mo n key ） 一 書 中， 強 調 此 一 雙 聲 語 構 成 了 黑 人 文 學 的 獨 特 性。 以 上 述 阿 道 ． 巴 辣 夫 的 〈 彌

伊 禮 信 的 頭 一 天 〉 一 詩 來 看， 除 了 並 置 漢 語 與 阿 美 族 語 這 兩 種 聲 音 外， 根 據 高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維 宏 的 說 法， 在 末 段 還 隱 現 有 《 詩 經 》 關 雎 「 哀 而 不 傷 」 的 情 調 ， 但 它 「 以 祭 場 連 結 生 與 死 之 間 的 鴻 溝 」， 並 有「 指 向 更 美 好 而 永 恆 的 來 世 」 的 寓 意， 則 已

逸 出 關 雎 原 意。 杜 波 依 斯 （ W. E. B. D u b oi s ） 在 《 黑 人 民 魂 》 （ T h e Soul s

of Black Folk） 中 則 更 進 一 步 提 出 雙 重 意 識 （ dou bl e co n s cious n e s s ） 之 說， 他 認 為 黑 人 同 時 感 受 到 雙 重 性 （ t wone s s ） ， 即 一 邊 是 美 國 人 ， 一 邊 是 黑 人； 有 兩 個 作 戰 的 靈 魂、 兩 種 思 想、 兩 個 無 法 調 和 的 抗 爭 體 ， 亦 即 在 一 個 黑 色

的軀體內有著兩種對 戰 的 思 想 ，而 它 那 惱 人 的 力 量 卻 也 令 其 不 至 於 被 撕 裂 分 離 。 以 此 觀 之， 受 漢 化 教 育 （ 如 同 美 國 黑 人 一 樣 ） 的 原 住 民 詩 人 在 其 詩 作 裡 卻 也 難 免 完 全 剔 除 漢 人 意 識， 阿 道． 巴 辣 夫 詩 中 隱 現 的 漢 人 意 識 雖 不 明 顯， 卻 也 無 法 完全迴避。

基 本 上， 雖 然 原 住 民 詩 人 使 用 漢 語 寫 作， 然 而 他 們 可 以 進 行 某 種 語 言 的 顛

覆， 孫 大 川 便 曾 指 出 ， 原 住 民 作 家 可 運 用 自 己 本 族 的 語 言 ， 去 干 擾 主 流 族 群 中

心語言的成規。若干詩 人 諸 如 上 述 提 及 的 阿 道 ．巴 辣 夫 ，以 及 達 卡 鬧•魯 魯 安 、

田 哲 益 等 人， 都 曾 在 詩 作 裡 置 入 本 族 的 語 言 （ 產 生 了 所 謂 的 雙 聲 語 ） ， 不 妨 視

之為對漢語的某種「 干 擾 」。 塔 力 卜（ Is m a i l S. Ta l ib）在 他 的《 後 殖 民 文 學

的語言》（Th e Lang u age of Pos t c oloni a l Li t era t ure s ） 一 書 中 說 ， 雖 然

喬 伊 斯（James Joyc e ） 以 殖 民 地 語 言 ―― 英 語 寫 作 ， 但 他 刻 意 扭 曲 英 語 以 適 合 他 自 己 的 愛 爾 蘭 語 言 和 題 材， 則 顯 然 起 了 某 種 程 度 的 變 造 作 用， 反 而 令 人 一 新耳目。 魚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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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如上述出現有 雙 聲 語 的 詩 作 ，然 而 大 部 分 的 原 住 民 詩 都 以 乾 淨 、質 樸 、

透 明 的 漢 語 寫 作， 這 在 兩 位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詩 人 莫 那 能 與 瓦 歷 斯• 諾 幹 的 作 品

裡 尤 其 可 以 看 到， 他 們 不 興 多 采 多 姿 的 意 象 語 ， 完 全 不 信 現 代 主 義 那 一 套 ，

他 們 詩 作 動 人 的 力 量 全 係 出 自 誠 摯 地 述 說， 即 便 這 述 說 裡 含 著 憐 憫、 喟 嘆、 悲憤、批判，甚至是 控 訴 ，如 莫 那 能 的〈 恢 復 我 們 的 姓 名 〉一 詩 首 段 的 悲 嘆：

「 從『 生 番 』 到『 山 地 同 胞 』 ∕ 我 們 的 姓 名 ∕ 漸 漸 地 被 遺 忘 在 台 灣 史 的 角 落 ∕ 從 山 地 到 平 地 ∕ 我 們 的 命 運， 唉， 我 們 的 命 運 ∕ 只 有 在 人 類 學 的 調 查 報 告 裡∕受到鄭重的對待 與 關 懷 」 ， 語 言 直 白 卻 散 發 感 人 的 力 量 。

於此，我們就不 得 不 注 意 到 原 住 民 詩 作 的 題 材 及 其 作 品 所 訴 求 的 目 的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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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比（Ann B. Dob i e ）在《 理 論 的 實 踐 ―― 文 學 批 評 導 論 》（ T h e o r y int o Pract i ce : A n Introduc t i on t o Li t e rar y Cri t i cis m ） 一 書 認 為 ， 關 於 前

文 提 及 的 黑 色 美 學 可 以 從 三 方 面 加 以 考 察： 一 是 作 品 的 題 材 ； 二 是 作 品 的 目 的；三是作品如何書 寫 。作 品 如 何 書 寫 的 問 題 關 乎 非 裔 美 國 文 學 的 口 說 傳 統 ，

這亦包括黑人作家慣 用 的 敘 事 形 式（ narra t ive form s ）、用 語（ d ict io n ） 與 文 體 ∕ 風 格 （ st yle ） ； 關 於 此 點 ， 上 述 已 討 論 了 原 住 民 詩 作 的 口 傳 文 學 傳

統 ， 也 論 及 其 語 言 特 色， 在 此 可 以 進 一 步 討 論 的 是 原 住 民 詩 作 的 題 材 及 其 訴 求之目的。

杜 比 認 為， 非 裔 美 國 文 學 主 要 的 題 材 乃 是 有 關 黑 人 的 歷 史 ， 而 其 歷 史 與

在美國的其他族群有 很 大 的 不 同 ，他 們 獨 特 的 歷 史 包括：非 洲 、中 間 通 道（ t h e M i dd l e Pa ssage ） 、 奴 隸 、 解 放 、 北 方 移 民 、 種 族 主 義 ， 以 及 民 權 、 黑 人 權 利 與 黑 人 藝 術 運 動 種 種 歷 程， 並 缺 少 其 他 美 國 人 可 以 共 享 的 歷 史 ―― 如 將

美 國 看 成 是 一 個 擁 有 權 利、 自 由 及 機 會 的 國 土， 其 結 果 則 導 致 他 們 的 雙 重 認 同（a du al i d e nti t y ） ， 同 時 是 也 不 是 美 國 的 分 享 者 ， 享 有 美 國 經 驗 的 同 時

又 拒 絕 它， 形 成 上 述 杜 波 依 斯 所 說 的 雙 重 意 識。 台 灣 原 住 民 的 歷 史 也 遭 遇 與 非 裔 美 人 相 似 的 命 運， 不 同 的 是， 他 們 沒 有 非 裔 美 人 那 種「 被 」 飄 洋 過 海、

被 淹 沒 不 彰， 所 以 恢 復 歷 史 乃 是 原 住 民 作 家 必 須 面 對 也 是 其 亟 欲 訴 求 的 重 要

題 材， 此 所 以 在 19 80 年 代 莫 那 能 的 〈 注 你 一 支 強 心 針 〉 便 率 先 發 出 沉 痛 的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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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 離 失 所 的 下 場。 但 在 「 中 華 民 國 」 這 個 大 歷 史 下 ， 原 民 各 族 的 小 歷 史 一 樣

聲：「 祖 先 有 過 多 少 血 淚 和 悲 愴 ， ∕ 漢 族 寫 的 歷 史 從 來 也 不 談 」 ； 在 〈 恢 復 我 們 的 姓 名 〉 中 更 直 接 表 明：「 我 們 的 姓 名 ∕ 在 身 分 證 的 表 格 裡 沉 默 了 」， 繼 而

強 調：「 如 果 有 一 天 ∕ 我 們 拒 絕 在 歷 史 裡 流 浪 ∕ 請 先 記 下 我 們 的 神 話 與 傳 統 ∕

如果有一天∕我們要 停 止 在 自 己 的 土 地 上 流 浪 ∕ 請 先 恢 復 我 們 的 姓 名 與 尊 嚴 」。 到 了 1 99 0 年 代 初 瓦 歷 斯 • 諾 幹 則 在《 想 念 族 人 》 中 以 十 三 首 「 我 們 的 家 族 」 家 族詩連作，藉由自己 的 家 族 史 書 寫 泰 雅 族 的 歷 史 。

事 實 上， 如 同 杜 比 所 說 的 ， 記 憶 歷 史 （ re m e mbe r in g h is t o r y ） （ 亦 即

恢 復 歷 史 ） 乃 是 非 裔 美 國 作 家 寫 作 的 目 的 之 一， 黑 人 作 家 與 藝 術 家 都 有 強 烈 的

使 命（a strong i mpe ra t ive） 感 ， 想 藉 由 界 定 自 己 的 價 值 重 新 恢 復 他 們 的 文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化， 而 這 種 取 回（ re clam a t i on） 的 訴 求 則 透 過 像 上 述 的 記 憶 歷 史 以 及 界 定 身

分（def i ni ng i dent i t y ） 、 獲 得 承 認 （ ga i ni ng re co gn it io n ） 與 稱 頌 黑 人 性（celebrat i ng bla ck ne s s ） 來 達 成 。 以 多 數 發 表 在 《 山 海 文 化 》 的 原 住 民 詩 作 來 看， 如 同 杜 比 所 指 出 的 ， 其 背 後 儼 然 皆 蘊 有 這 樣 的 政 治 目 的 ， 譬 如 林 志 興的〈瀕滅的傳統〉 ：

爸爸操一口流利的東京腔 媽媽最愛和服的姑娘 而他們說我像個北平郎 於是驕傲常掛我臉龐 快樂的姆姆啊！ 為什麼 蹲在幽冷的屋角 不說也不唱 姆姆幽幽地哀訴 是我老眼昏花了吧？ 在你們身上 看不到祖先的模樣（第 2 期，109 頁）

魚宙觀

096

原住民「被」瀕滅 的 傳 統 必 須 恢 復 ，而 首 先 便 得 重新 界 定 自 己 的 身 分（ 既

不 是 大 和 民 族 也 不 是 漢 民 族 ），「 我 」 就 不 是 個 東 京 人 或 北 平 郎 ， 而 且 還 要

進 一 步 得 到 承 認， 如 莫 那 能 上 詩 所 說 要 恢 復 原 民 的 姓 名 ； 不 僅 如 此 ， 就 像 非

裔 美 人 稱 頌 自 己 的 黑 人 性 一 樣， 原 住 民 詩 人 也 要 讚 揚 與 肯 定 自 己 的 原 民 性

（abori gi n aln e ss ），如 瓦 歷 斯•諾 幹 在〈 部 落 之 愛〉裡 大 聲 地 唸 出：「 我 鍾愛我的部落∕彷彿垂老得失去華顏的老婦∕只因為它是我的臍帶∕只因為 它是我的血管∕只因為它是我的脈動∕容我用灰燼般的愛擁抱你∕容我用憐

蛾 般 的 愛 碰 撞 你 ∕ 容 我 用 螳 螂 般 的 愛 承 受 你 」。 此 所 以 莫 那 能 在 《 美 麗 的 稻 穗 》 序 文 中 即 表 明， 他 期 望 該 詩 集 的 出 版，「 可 以 產 生 一 種 生 命 的 力 量 與 文

化 的 信 心 ， 讓 原 住 民 在 絕 望 中 找 到 希 望 ， 在 悲 憤 中 獲 得 喜 悅。」 其 政 治 性 目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的不言而喻。

顯 而 易 見 ， 由 於 原 住 民 身 分 的 特 殊 ， 以 至 於 渠 等 詩 作 自 成 特 色， 考 察 原

住 民 詩 除 了 著 重 其 語 言 特 色 外（ 如 本 身 具 有 的「 民 歌 」 的 性 質 ） ， 尤 其 要 注 意 其 與 眾 不 同 的 雙 聲 語； 此 外， 如 上 所 援 引 的 杜 比 說 法 ， 假 若 有 所 謂 原 民 詩

美 學（t h e abo ri gi na l a e s t he t i c s ） ， 亦 可 仿 其 主 張 從 原 住 民 詩 的 題 材 、 創 作 目 的 與 表 現 手 法 入 手 以 解 讀 其 詩 作。 然 而， 相 較 於 其 他 文 類 的 創 作 ， 原

住民作家對於詩之寫作與耕耘似乎沒那麼熱衷，新世紀以來原住民詩的創作 有 退 潮 的 趨 勢。 總 之， 無 論 如 何， 原 住 民 詩 畢 竟 仍 是 台 灣 詩 壇 以 及 文 學 史 裡 重要的珍寶，值得發 揚 與 肯 定 。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097

璋

〈鶯歌陶藝〉 吳添楷

我們的 胸 腔

還沒拉直

因塑化

就被老街外的風

被口舌 龜 裂

吹著跑

只是沒 有 人 發 現 遠在鶯 歌 的 女 媧

回憶捧在手中

為這縫

紀錄被烈火素燒的缶

修補了 釉 綠 的 疼 惜

能裝多少緣分釀的酒？ 我們還沒醉

魚宙觀

098

曾想起

就被時間沖淡

我們為 關 係 拉 坯

醒了，又住在窯裡

身體像 蛻 下 一 季 春 天 的 蛇

練成最初的陶藝

愛在時空轉移時：

明

讀 詩 人 吳 添 楷〈 鶯 歌 陶 藝 〉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李

這 首 詩 談 的 是 「 遺 憾 」 ： 「 時 空 」 的 遺 憾 ; 「 關 係 」 的 遺 憾 ;「 我 們 」

的遺憾 —— 有趣的 是 ，「 我 們 」是 誰 ？ 為 何「 遺 憾 」？ 又 為 何 值 得「 修 補 」？ 而這「遺憾的修補」 將 如 何 透 過 藝 術 的 昇 華 ， 步 向 自我 完 成 的 境 界 ？

人 生 一 世，「 我 們 」 （ 我 和 你 / 我 們 和 你 們 ） 必 然 都 有 與 人 關 係 萌 芽，

進 而 發 展 至 深 的 經 歷 ， 其 中 幾 段 可 能 因 環 境 、 局 勢 、 風 向， 甚 至 外 在 動 力 驅 使 被 迫 碎 裂 崩 解， 當 事 人 不 免 沈 緬 過 往 ; 企 望 重 回 最 初 ， 但 遺 憾 的 是 ： 「 一

切 真 的 都 回 不 去 了 」 ... 於 是「 多 情 空 鮽 恨 」 的 一 方 以 其 才 情 ， 愴 然 留 下 一 首 歌、 一 幅 畫 或 是 一 段 故 事 ; 而 詩 人 吳 添 楷 在 此 留 下 的 ， 則 是 〈 鶯 歌 陶 藝 〉 這首詩。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如 果 不 看 詩 中 關 鍵 詞 「 鶯 歌 的 女 媧 」 ， 〈 鶯 歌 陶 藝 〉 單 純 就 是 一 首「 借

藝抒懷」的詩作，但 詩 人 將「 鶯 歌 」與「 女 媧 」兩 相 連結 ，自 創「 鶯 歌 的 女 媧 」 形 象 名 詞， 自 此〈 鶯 歌 陶 藝 〉 不 再 限 於 對 人 與 物 的 詠 嘆 ， 而 成 為 了 一 首 可 大可小，內蘊浪漫主 義 的 「 類 情 詩 」 。

異質連結 眾所皆知，「女 媧 」是 古 中 國 神 話 中「 上 半 身 為 人 ，下 半 身 是 蛇（ 龍 ）」

的 創 世 神 ;「 鶯 歌 」 則 是 「 台 灣 」 陶 瓷 重 鎮 ， 詩 人 將 兩 個 專 有 名 詞 「 異 質 連 結」， 至少展示了 三 個 效 果 ：

1. 「人地合詞 / 跨 度 連 結 」

「地名」與「人名 」的 接 嫁 常 見 於 大 眾 文 化 ，耳 熟能 詳 的「 台 灣 之 子 」、

「 美 國 甜 心 」 或「 英 倫 玫 瑰 」 均 為 俯 拾 皆 是 的「 人 地 合 詞 」 ， 若 舉 更 輕 鬆 的

詩人將地名「鶯歌」及 人 名「 女 媧 」共 體 ，則 在 合 詞 基礎 上 躍 昇 成「 時 空 」、 「材質」與「文化」 的 跨 度 超 連 結 。

099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例 子：「 北 投 金 城 武 」 、 「 嘉 義 彭 于 晏 」 ... 等 ， 其 吸 睛 程 度 也 不 遑 多 讓 。

2. 「時空連結 / 第 三 景 致 」

「 今 台 灣 」 與「 古 中 國 」 是「 異 質 連 結 」 的 第 二 個 層 次 。 「 在 地 風 景 」 加

上「 遠 域 情 調 」 形 成 異 質 情 趣 ， 比 如 「 愛 河 的 左 岸 」 即 是 以 「 河 」 為 接 點 ， 兩

端交織「二十世紀台 灣 高 雄 」與「 十 九 世 紀 法 國 巴 黎 」 —— 如 同 詩 人 以「 陶 泥 」 為接點，連結「今日 台 灣 」與「 古 代 中 國 」，創 造 出 只 存 在 於 詩 中 的 幻 想 的「 第 三景致」。

3. 「材質連結 / 魔 幻 色 彩 」

「材質」是連結 的 另 一 面 相：「 我 們 的 胸 腔 / 因 塑 化 / 被 口 舌 龜 裂 」以 及「 遠

在鶯歌的女媧 / 為這縫 / 修補了釉綠的疼惜」。詩中「胸腔」（陶土）被「塑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化 」， 這 在 材 質 科 學 上 是 不 合 理 的 現 象 ， 然 而 閱 讀 上 則 產 生 了 「 後 現 代 」 拼 貼 的趣味，這是古典詩 中 不 會 見 到 的 景 緻 ， 也 為 詩 作 增添 了 些 許 的 魔 幻 色 彩 。 最後，將以上三 點 綜 合 為 一 ， 便 是 「 文 化 上 的 連 結 」 。 4.「文化連結 / 時 代 轉 移 」

「文化連結」指 的 是：詩 作 者 出 生 為 台 灣 ，為 何選 擇 輸 出「 鶯 歌 的 女 蝸 」而

非「鶯歌的女神」或「 鶯 歌 的 繆 斯 」一 詞 ？ 現 今 全 球 氛 圍 下 ，以「『 中 國 』女 媧 」 搭 配「 『 台 灣 』 鶯 歌 」， 若 不 是 詩 人 身 懷 中 國 文 學 底 蘊 欲 以 詩 作 表 現 ， 就 是 其

發 自 心 中「 刻 意 為 之 」 的 文 字 趣 味 ， 亦 或 詩 人 有 其 他 美 學 上 的 考 量 ， 讀 者 皆 可

自行解讀 ... 但無論如 何 ， 詩 人 創 作 時 的 內 在 活 動 並非 本 文 筆 者 關 注 的 重 點 ， 筆 者 的 觀 照 與 其 是 探 究「 鶯 歌 的 女 媧 」 一 詞 動 機， 倒 不 如 說 更 興 致 於 本 詩 內 在 的

精神：「時代的轉移 」—— 也 就 是「 星 相 學 」所 揭 示 的：我 們 的 宇 宙 已 然 從「 雙 魚座時代」（Pi sce s Age ） 進 到 了 「 水 瓶 座 時 代 」 （ Aq uar ius Age ） 。

時代交替 二 十 世 紀（19 0 0 — 1 9 9 9 ） 「 雙 魚 座 時 代 」 已 然 結 束 ， 天 體 運 行 來 到 魚宙觀

100

二 十 一 世 紀（2000 — ）「 水 瓶 座 時 代 」 ， 關 於 兩 個 時 代 精 確 交 替 的 日 期 說

法不一，眾多理論中 ，有 一 派 認 為 今 年 2020 年 正 是「 水 瓶 時 代 」的「 黎 明 」， 一 切 將 從「 混 沌 」 轉 向「 清 明 」、「 對 立 」 趨 近「 和 諧 」 。 過 去 讀 詩 ， 詩 友 多以「文學」及「人 文 」的 角 度 剖 析 ，此 次 我 們 跳 脫 思 維 ，嘗 試 以「 占 星 學 」 及「數字學」的角度 ， 閱 讀 這 首 詩 。

「 雙 魚 時 代 」 （ Pi s c e s Age ） 本 質 上 是 充 滿 「 對 立 」 的 時 代： 好 與 壞、

善 與 惡， 一 切 都 是 相 生 相 剋 地 依 存 著。 以「 數 字 理 論 」 來 說 ， 「 雙 魚 時 代 」

代表數字是「1」與 「 9」，象 徵「 二 元 對 立 」，兩 個 極 端 數 字 震 盪 出「 美 醜 」、

「善惡」、「爭鬥」的頻 率 、所 有「 正 負 能 量 」劍 拔 弩 張，不 甘 示 弱 ，此 起 彼 長 。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而經過漫長的「 雙 魚 時 代 」，「 水 瓶 時 代 」（ Aquar ius Age ）取 其 代 之 ，

象徵一掃前緣，世間所 有 的 性 靈 將 大 徹 大 悟 地 覺 醒 。就「 數 字 理 論 」而 言 ，「 水 瓶時代」數字是「2」與「 0」：不 再 對 立 ，崇 尚「 統 一 」與「 和 諧 」，強 調「 精

神世界」與「外在世 界 」二 合 為 一 ，就 東 方 傳 統 而 言 ，即 是 追 求「 天 人 合 一 」 的境界。

〈鶯歌陶藝〉詩 中 第 二 段 四 到 六 行（ 特 別 是 第 六 行「 蛻 下 一 季 春 天 」），

就含有蛻變進入「新 時 代 」 的 意 味 ： 曾想起

我們為關係拉坯 身體像蛻下一季春天的蛇 「拉坏」是「塑形的變化」 ;「蛻下一季春天」某種意義上代表「新生」，

進化到「水瓶時代」的「和諧」、「靈性」與「修補」——特別是「修補」，詩 中的「修補感」更是顯見於第一段五到七行：

為這縫 修補了釉綠的疼惜

101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遠在鶯歌的女媧

「 遠 在 鶯 歌 的 女 媧 」 的「 遠 在 」， 是 詩 人 與 這 首 詩 的 距 離 ， 也 是 「 我 們 」

與「詩人」的縫隙。

詩中的「蛇」，再 次 點 出「 女 媧 」那「 人 首 蛇（龍 ）身 」的 形 象 。修 補「 釉

綠 」 的「 綠 」， 是 詩 人 選 擇 呈 現 的 顏 色 ， 可 以 代 表 詩 中 「 春 天 的 綠 意 」 （ 身 體 像 蜕 下 一 季 春 天 的 蛇 ）， 也 可 能 是 進 入「 和 諧 」 時 代 的 「 和 平 」 代 表 色 綠 色 ， 又或許有更多延伸， 讀 者 可 以 再 次 啟 動 想 像 。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浪漫主義 除 了 「 時 代 交 替 」，「 緬 懷 」 則 成 為 了 詩 人 創 作 時 的「 反 作 用 力 」， 時 代

如 巨 輪 ， 世 人 身 處 變 革， 轉 化 中 依 然 不 禁 會「 回 想 過 往 」， 而「 緬 懷 」 正 是 不 折 不 扣 的 「 浪 漫 主 義」。

「 浪 漫 主 義 」 （Romanticism） 是 西 方 各 時 期 思 潮 中 最 波 瀾 壯 闊 的 「 運

動 」 （ Move me nt ），「 浪 漫 主 義 」 並 非 純 粹 的「 浪 漫 蒂 克 」（Ro manti c）

的 幻 想 與 傳 奇 藝 術 統 稱， 而 是 源 自 1790 年 代 工 業 革 命 前 後， 盛 行 於 18 世 紀

西 歐 的 文 藝 運 動。 「 浪 漫 主 義 」 啟 蒙 於 文 學， 注 重 以 強 烈 的 情 感 作 為 美 學 經 驗 的 來 源， 並 且 開 始 強 調 不 安、 驚 恐 ... 等 情 緒， 以 及 人 類 遭 遇 大 自 然 壯 麗 時 的 敬 畏 —— 這 是 過 去 我們對於「浪漫主義」的基本理解。

事 實 上 ， 「 浪 漫 主 義 」 還 有「 緬 懷 」 的 深 層 意 義。 由 於「 工 業 革 命 」 勞 動

型 態 致 使 人 力 資 源 的 重 新 分 配 與 產 業 衝 擊， 過 去 農 牧 時 代 的 恬 靜 與 美 好 再 度 被

喚 醒、 加 上「 法 國 大 革 命 」 及「 美 國 獨 立 革 命 」 將 過 去 的 權 貴 一 夜 之 間 連 根 拔 起 、 接 二 連 三 的 動 盪更加深了人們對於「烏托邦」（理想國）的幻想與渴望。

就 本 詩 而 言， 時 代 潮 流 帶 來 新 的 思 維， 在 接 受 改 變 的 同 時 ， 另 一 方 面 又 會

一 廂 情 願 地 過 往 皆 是 美 好， 這 是 合 乎 人 情 的 演 變， 也 是 詩 人 在 第 三 段 全 文 所 展 魚宙觀

102

示的： 回憶捧在手中 紀錄被烈火素燒的缶 能裝多少緣分釀的酒？ 我們還沒醉 就被時間沖淡 醒了，又住在窯裡 練成最初的陶藝 「回憶」、「紀錄」、「醉」、「醒」、「最初」... 這些詞彙表達了浪漫主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義式「個體與多元的情感」，也抒發了詩人認為：其實我們哪裡都沒去，不過是

在烈火之中經歷了一場溫柔戰鬥與時間革命，就像經過一場酒醉，醒來發現還在 原處，仍在窯裡，終練成了最初的陶藝。

形式結構 結構上，這首詩 分 為 三 段：「 第 一 段 」立 論 ;「 第二 段 」申 論 ;「 第 三 段 」

則是第一段「回歸式 的 變 奏 」，先 前 提 到 ，詩 作 談 的是「 遺 憾 」，而「 遺 憾 」 正以「壓縮的形式」 隱 藏 在 詩 中 「 第 二 段 」 。

一 般 說 來， 負 責 承 接 意 義 與 發 展 的 「 第 二 段 」 ， 其 功 能 類 似 民 謠 的 「 副

歌 」， 是 詩 人 顯 展 身 手 或 開 拓 說 明 或 辯 論 的 階 段， 但 這 首 詩 的 第 二 段 欲 言 又 止，並未完全展示，甚 至 是 三 段 中 最 短 的 一 段（ 第 一段 七 行 ，第 二 段 僅 六 行 ，

第三段七行）未抒展的申論部分在行數上的限縮，讓讀者有一種意猶未盡的 「不滿足感」。

透過「回歸第一段」 的 迴 旋 解 決 第 二 段 留 下 的 懸 疑 與遺 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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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這 樣 的「 不 滿 足 感 」 或 許 是 詩 人 在 創 作 上 有 刻 意 以 此 造 成 「 遺 憾 」 ， 讓

整首詩懸而不決，再以猝不及釋之時便進到第三段 ; 也就是本詩的最終段，

小情大愛 直到現在，這首 詩 的「 我 們 」一 直 還 是 待 定 的 謎 題 。本 詩 起 手 第 一 段 頭 三 行： 我們的胸腔 因塑化 被口舌龜裂 「胸腔」象徵「心懷」;「口舌」代表「言語」，「胸腔」因「口舌」龜裂，意即「心

懷」被「言語」撕裂—— 許多時候，人與人的「關係」（「胸腔」與「胸腔」;「心」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與「心」的距離），在他人「讒言」、「謠言」，甚至現今流行「帶風向」的「假消息」、 「假新聞」所牽動：

還沒拉直 就被老街外的風 吹著跑 各 式 破 壞 的「 關 係 」 的「 風 向 」 牽 引 著「 我 們 」 — — 這 是 現 今 每 一 格 人 都

面臨的困境，也因此本 文 所 提 出 的「 我 們 」，其 實 在 第 一 段 便 呼 之 欲 出 了 ，因 為： 我們可以是「陶器」， 我門可能是「塑料」， 我們也許是「戀人」， 我們又或是「族群」， 我們不幸是「死敵」， 我們有幸是「戰友」， 我們，是「每一個人」。 這是詩人寫給「 每 一 個 我 們 」的 詩 ，去 日 未 寒 ，來 日 不 定 ，那 就 回 到「 最 初 」

吧！ 即 使 那 個「 最 初 」 混 沌 不 明、 當 中 的 每 一 道 關 係 都 尚 未 成 形 、 卻 仍 擁 有 一 切的可能性：無論是 「 小 情 」 或 「 大 愛 」 都 適 用 〈 鶯歌 陶 藝 〉 中 的 詩 意 。 魚宙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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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作評價 鶯 歌 陶 藝 〉 一 詩 用 字 樸 實 ， 詩 名 不 採〈 鶯 歌 的 女 媧 〉

博 取 眼 球， 而 是 標 題 以 低 調 的 「 鶯 歌 陶 藝 」 ， 意 謂 詩 人 並

不打算著墨開天闢地 之 後 ，女 媧 以 石 補 天 的 人 物 主 線 情 節 ， 而是強調「修補」這 項 技 藝 。

然「 修 補 」 並 不 是 創 世 神 女 媧 獨 有 的 技 藝， 作 為 世 界

地 球 村 的 一 員， 面 對 驟 變 無 常 的 世 事， 十 年 河 東 、 十 年 河

西， 不 論 過 往 人 類 多 少 對 立 ， 天 行 健 萬 物 仍 生 生 不 息 ， 是

Funiverse / Highlighted Notes

時 候 進 入 性 靈 療 癒 與 修 復 的 年 代 了，〈 鶯 歌 陶 藝 〉 這 首 詩

能同時召喚「小情」與「 大 愛 」; 兼 顧「 人 際 關 係 」與「 大

千世界」的月換星移，不論詩人刻意或無意 ; 是否感受到 時代微妙的氛圍變化 ， 這 首 詩 都 達 到 了 「 點 醒 」 的 目的 。

這 是 一 首 寫 給「 我 們 」 的「 類 情 詩 」， 也 是 一 首 見 證

與刻畫人們從「雙魚 」走 向「 水 瓶 」的「 劃 時 代 」宣 告小 品 ， 筆者於年初學習雕塑 之 際 ，有 幸 受 邀 筆 讀 以 陶 泥 為 題 的〈 鶯

歌 陶 藝 〉， 除 了 驚 嘆 巧 合， 詩 中 的 意 境 ， 也 恰 如 其 分 地 吹 起眾詩人於二Ｏ二Ｏ 年 「 詩 生 活 」 再 出 發 的 音 響 。 聽，全新的新時 代 ， 伴 隨 著 春 天 ， 來 了 。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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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Autobiography

創作自述 〈

2 0 —— 創 作 自 述 〉

20

陳

毅

回到那個

飄雨的季節

在遠處你觀望

葉片勇敢時，花的嘆息 摔下輪迴後

我們才走上階梯 倒下花徑時

雲朵還在遠方 會是什麼模樣 有你的夢

那一次自己繫上安全帶 偷偷遲到的擁抱

盼望拼湊花朵跟落葉 成為永恆的歌唱 你在山頭成為 不刺眼的光

解開我 19 歲的夜晚 創作自述

換我們永遠幸福快樂。

106

2020/4/1

創作自述 從 高 中 二 年 級 開 始 寫 詩 後， 看 了 越 多 其 他 的 作 品 反 而

越 不 敢 輕 易 把 玩 文 字， 也 因 為 不 喜 歡 強 迫 自 己 一 定 要 寫， 這 幾 年 產 量 越 來 越 少。 每 一 回 年 輕 的 心 靈 再 次 接 觸 愛 情， 不 論 過 程 愉 悅 或 苦 痛， 總 是 刺 激 自 己 創 作， 愛 與 創 作 正 是 讓我感受自己活著的 方 式 。

這 首 <2 0 > 寫 在 我 二 十 歲 生 日 後 兩 個 月 ， 緣 分 讓 我 遇

見了這首詩裡的「你 」 。

許 多 人 都 是 太 陽， 都 會 散 發 陽 光， 陽 光 太 刺 眼 反 而 會

Autobiography

灼 傷 身 旁 的 人 ， 而「 你 」 則 不 會， 帶 有 獨 特 的 溫 暖， 陪 伴 我離開十九歲遺留的 悲 傷 ， 二 十 歲 的 日 子 ， 會 幸 福 吧？

◆ 作者簡介 陳 毅，2000 年 生 於 桃 園 蘆 竹， 現 就 讀 國 立 中 央 大 學 中

文 系， 曾 任 臺 灣 文 學 閱 讀 創 作 社 社 長 、 桃 園 電 影 節 青 少 年

評 審 團 長、 獨 立 媒 體 —— 草 根 青 年 發 聲 網 總 編 輯。 現 為 紀 錄片工作者、桃園電 子 報 記 者 。

曾 獲 海 峽 兩 岸 漂 母 杯 文 學 獎、 桃 園 青 年 文 學 獎、 東 華

青 穗 文 學 獎、 中 央 大 學 金 筆 獎、 桃 園 城 市 紀 錄 片 —— 社 區 執導紀錄片作品有《 山 會 帶 恩 轉 屋 》、《 美 鳳 的 日 子 》、《 伯 公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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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 映 評 審 團 獎 等。 著 有 《 18 後 ， 成 為 你 想 成 為 的 大 人 》 ，

四 草 ． 水 的 波 影 印 象 —— 創 作 自 述 〈四草．水的波影印象〉

一條蜿蜒的蛇

一條蜿蜒的帶氧的血管 一行綠的意象

一行綠的文字堆疊 斑斕，形狀善變，高調穿了 一襲鏤空而舒展的蝶衣 像光一樣飛翔

Autobiography

水滑溜伸出水草的觸手，纖纖 水波了倒立的葳蕤

水道脈搏低緩，偶有漣漪撩起

水面無風，是時間輕拍了它一下 水影以抖音的方式 一路斑駁了過去

聽，船筏怦怦的心跳浮於水上 來來去去，起起伏伏 每次泅過，都冒著

不幸扯斷水筆仔的眠夢 白鷺鷥涉過晚風 回聲逐漸冷了

闇光鳥攜了月娘，披掛在 苦楝樹婆娑的眼梢 思索著 創作自述

好虛無的繁華

108

胡

同

Autobiography

圖／明靜 繪

創作自述 明靜畫的一幅描繪四草水道水彩畫，催生我

富 的 水 筆 仔， 以 及 棲 居 在 此 的 水 禽 。 看 那 粼 粼 波 影，像稍縱即逝的流 光 ……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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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 作 靈 感， 我 很 喜 歡 水 道 靜 謐 的 氣 氛 ， 和 生 態 豐

隨 想 —— 創 作 自 述

洛

芙

〈隨想〉

輕風一樣的吹 一朵雲兒 接過一朵 情花一樣的謝 葉片枯了

花瓣凋零而落 海他波滔洶湧 Autobiography

呼喊著她

於是浪又刮起了片片漣漪 世間總是在幻化 像一陣龍捲

也像輕盈柔美的平原草 年高的孔子

對人生的起落感嘆著

他站立在天地間高喊： 雲啊！它還是雲 風兒！依然是風 亦似林黛玉葬情埋花的吟誦： 一朝春盡紅顏老 花落人亡兩不知

註：2012 年 3 月 27 日的，書寫於台北景美家

創作自述

110

創作自述 在 秋 天 碧 別 的 時 節， 以「 借 代 」 的 修 詞 來 意 喻 人 生 的

光 景。 當 世 間 眼 前 的 所 有 美 好 ， 沉 醉 在 曖 昧 的 初 綻 、 迷 人 的憂愁、虛幻的姿態 之 中 ， 世 上 始 終 沒 有 確 切 的 答 案。

無 論 是 蔚 藍 潔 白、 甜 蜜 溫 馨 的 一 朵 朵 小 雲， 枯 謝 凋 零

的 花 葉； 人 生 碰 到 險 惡 的 遭 遇 、 亦 或 在 平 靜 安 穩 的 環 境 ， 不論是開闊或憂愁：

總是能夠摸索出 適 合 的 方 式 以 面 對 自 我 —— 依 然 是 我 。 Autobiography

◆ 作者簡介 洛 芙， 在 藝 術 領 域 進 行 研 究 外， 亦 進 行 新 詩、 散 文 和

藝 術 評 論 等 文 學 創 作 ， 發 表 在 各 學 術 期 刊 中。 高 雄 市 美 術

協 會、 掌 門 詩 學 社、 中 華 民 國 新 詩 學 會 、 國 際 詩 歌 研 究 學 會 會 員。 著 有《 半 夏 》 詩 選（2017 年 ） 和《 片 波 》 詩 選 （2019 年）。

此 外 部 分 詩 文 收 錄 在《 中 國 朦 朧 詩 》、 《 當 代 華 語 詩

人 2017-19》等詩選 。鄭 景 嵐 亦 為 洛 芙〈 欖 仁 〉、〈 片 波 〉、 〈幸運草〉等作品譜 曲 及 詩 樂 CD 發 行 。

111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歌 300》、《 七 弦： 我 寫 詩 江 湖 111 戶 》、 《 中 國 散 文 詩

09

添

楷

一起培養寫詩的嗜好

吳

專訪詩人林佳穎 ——

Teasure Hunt /

Interview

深海尋寶／ 人物專訪

林佳穎簡介 Chamonix Lin( 夏慕尼 )，本名林佳穎，詩友稱

「夏」。北一女中畢、東吳大學法律系及國防管理學 院法研所畢，育兩子，住台北市，為興趣廣泛的雙子

座，除寫作外，亦戀戀難捨閱讀、音樂、電影、散步、

美妝、心理學和法律。13 歲開始寫作，曾獲北一女中 青年文藝獎佳作、2018 優良青年詩人獎，參加過台北

醫學大學北極星詩社，現為秋水詩社、人間魚詩社網 路版主及新詩路、詩人俱樂部、季之莎等網路詩社社 員，作品散見於報紙副刊及各詩刊。平時忙碌度日，

仍竭力追求生活的戲劇張力和現實平衡，並持續寫詩。 魚宙觀

112

訪 問 前 ⋯⋯ 2020 年 4 月 26 日午後，仍是武漢肺炎疫情嚴峻的時期，我戴著口罩，往捷 運東門站的方向，雖然逛街的人不多，但我們對詩的追求，這份熱情不受影響， 和林佳穎在永康商圈的咖啡館，開始今天的專訪。說專訪，其實嚴肅了點，儘管 對佳穎認識不多，就當作是一般的閒聊吧！ Teasure Hunt / Interview

Ⅰ 創作與出版 創作與出版有著密切的關係。林佳穎說：「創作是紀錄與編輯瞬間靈感，出

版是尋求適合的合作對象。」創作是把靈感化成可以捉摸和目擊的狀態，出版是 把空中蜉蝣的文字與意象，貼近剪貼簿，變成一種可以與讀者分享的過程。而這 樣的過程，反映在心境中，是一種抽象到踏實的變化。

Ⅱ 生活與寫作 從事法律工作的林佳穎，有時候加班挺忙碌，也會利用時間陪伴孩子出遊和

瑣碎片段來寫詩。詩有別於小說和散文，其體裁可龐大也可以輕巧，能夠在生活 時候寫下幾句，吃早餐也寫一點，午休或剛下班時也寫幾句，睡覺前也寫一點， 彷彿寫詩是組裝生活點滴各個片段的小工程。

113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中即興發揮，這是詩人選擇詩作為創作載體的原因。一天之中，可以是剛睡醒的

Ⅲ 封面設計與詩集名稱 林佳穎於二月出版詩集《你可不可以

培養一點不良的嗜好》，初次看詩集名稱 覺得很有意思，究竟「這個不良的嗜好」

是指什麼，當初出版社設計書籍時得到的 答案是「菸」。詩人說：「對我來說，是 人生各種情緒、情感的禁忌之戀。」對讀

者而言，這或許是個開放式的問題，因此 可以填入各種答案。從「菸」來看，這種 Teasure Hunt / Interview

讓人上癮卻又漸漸傷害臟器的東西，似乎

頗具詩意，而黑色同時也是詩人喜歡的顏 色，充滿畫面感也意味著大家一起培養寫 詩、讀詩的嗜好。

《你可 不 可 以 培 養 一 點 不 良 的 嗜 好 》 ( 2020 年 2 月 )

Ⅳ 詩集內容 《你可不可以培養一點不良的嗜好》共收有八十首作品，詩末因寫作習慣沒

有註明寫作日期，也沒有各輯分類，但各首篇幅中短，輕巧好閱讀。值得一提的

是，內容上的安排很有巧思，如呼應詩集名稱的〈菸〉、〈電子菸〉；上下兩兩

對話的〈成為礦藏吧 ( 一 )〉和〈成為礦藏吧 ( 二 )〉、〈見面二三事〉和〈到達

二三事〉、〈黑暗的公眾場合〉和〈黑暗的私密場合〉等，以及圖像式呈現的〈句 點〉很有創意。林佳穎談到〈已讀不回〉一詩，在通訊軟體便利的時代，在意溝

通品質的人往往無法忍受「已讀不回」，詩人以詩紀錄此現象的情緒，認為：「已

讀不回是暫時性的鍛鍊，也可能是長期性的遺落，好像兩個人之間冒出了一片森 深海尋寶

林那樣的不可測與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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Ⅴ 詩集與女詩人 初 看《 你 可 不 可 以 培 養 一 點 不 良 的 嗜 好 》 ， 讓 我 想 到 女 詩 人 劉 曉 頤 的 詩

集《 來 我 裙 子 裡 點 菸 》 ， 同 樣 都 具 有 菸 的 意 象 。 對 於 這 點 ， 林 佳 穎 說 ： 「 劉 曉 頤 的 作 品 帶 有 一 種 屏 障、 吸 引， 卻 又 大 氣 能 容 的 意 味； 我 的 詩 則 是 很 著 眼

小 地 方， 很 濫 情 地 去 描 寫 成 癮 與 危 害， 用 於 象 徵 彼 此 不 言 而 喻 那 種 不 可 為 仍 流 連 沉 淪 的 情 緒。」 詩 人 不 抽 菸 ， 而 我 也 討 厭 騎 樓 抽 驗 那 種 味 道 ， 著 眼 於 菸 的意象，更讓人再三 咀 嚼 內 容 、 推 薦 。

我 以 女 詩 人 為 主 要 研 究 對 象， 巧 合 的 是， 林 佳 穎 喜 歡 的 詩 人 是 夏 宇 ， 夏

Teasure Hunt / Interview

宇 每 本 詩 集 都 頗 具 設 計 感， 總 以 特 別 的 方 式 吸 引 讀 者， 因 此 在 定 價 方 面 偏 貴； 另 外， 夏 宇 也 以 李 格 弟 發 表 歌 詞 ， 是 詩 、 詞 皆 傑 出 的 女 詩 人，2020 年 2 月 出 版 了 新 作《 脊 椎 之 軸 》。 過 去 至 今， 《 現 代 女 詩 人 選 集 》 、 《 紅 得 發

紫： 台 灣 現 代 女 性 詩 選 》 、 《 女 性 詩 學 ： 台 灣 現 代 女 詩 人 集 體 研 究 (1 9 5 1 ～ 2 000)》、《 思 想 的 裙 角 ： 臺 灣 現 代 女 詩 人 的 自 我 銘 刻 與 時 空 書 寫 》 、 《 結 構

與 符 號 之 間： 台 灣 現 代 女 性 詩 作 之 意 象 研 究 》 、 《 朦 朧 清 明 與 流 動 ： 論 台 灣 現 代 女 性 詩 作 中 的 女 性 主 體 》 、 《 笠 園 玫 瑰 : 笠 女 詩 人 選 集 》、 《 八 十 年 代

以降台灣女詩人的書 寫 策 略 》、《 現 代 中 國 繆 司：台 灣 女 詩 人 作 品 析 論 》等 ， 1

皆 為 重 要 的 女 性 詩 人 論 述 和 詩 選 ， 表 現 出 詩 人 心 思 細 膩、 敏 銳 觀 察 的 一 面 ， 也拓展現代詩全面的 版 圖 。

訪問後…… 詩人在創作時，如醫師在寫詩時，會有病歷、症狀方面的意象使用，建築師 寫詩，使用裝潢、鷹架等詞彙，寫作者把自己的專長、背景容入作品中。然而， 身為法律專業的林佳穎，詩裡卻鮮少這樣的應用，她說：「一方面是篇幅關係，

淑 苓 等人的貢獻；1 9 9 8 年 ，女詩人也成立女鯨詩社。期刊方面，《當 代 詩 學 》 第 四 期 、 《 吹 鼓 吹 詩 論 壇

4 0 號》等也有諸多女詩人創作及評論。2019 年 10 閱 5 日，台大也舉辦 「 女 詩 人 與 日 常 書 寫 」 座 談 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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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1 . 八 O 年代起，有許多女性詩學相關研究、女詩人選集的出版，如李 元 貞 、 劉 維 瑛 、 鍾 玲 、 李 癸 雲 、 洪

這樣的用法也許比較適合小說、散文，才不受限；另一方面，法律的部分有時候可 能涉及當事人隱私的身分，可能不適合。」

回過頭來看，林佳穎擔任人間魚詩社版主暨法律顧問，近年來也榮獲優良青年 詩人獎，也於今年出版《你可不可以培養一點不良的嗜好》，希望我們未來在詩創 作、詩社和出版上，能更上層樓、更多突破。

最後，分享林佳穎和夏宇的作品：

以喜，以憂

Chamonix Lin

二、調味

如此溺愛世界

你的眼睛熬煮蜂蜜

往事不需加糖，現正甜 三、指縫生痣

宇

以及田埂或鳥居的羽毛

夏

以白色的燕鷗

〈擁抱〉

〈愛你三則〉

Teasure Hunt / Interview

一、所以

風是黑暗 門縫是睡

冷淡和懂是雨 突然是看見

混淆叫做房間 漏像海岸線

身體是流沙詩是冰塊 貓輕微但水鳥是時間

情人前世積欠眼淚

裙的海灘

濕潤的鞦韆搖盪夜晚黏稠

寓言消滅括弧深陷

此生必落雨綿綿

虛線的火燄

斑點的感官感官 你是霧

我是酒館 深海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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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asure Hunt / Interview

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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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

文

豪

第一首詩的

抵達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魚樂無窮／ 詩與生活

趙 文 豪， 艋 舺 人 ， 在 1986 的 盛 夏 出 生 。 喜 歡 詩 。 目 前 就 讀 於 臺

師 範 大 學 臺 灣 語 文 學 系， 畢 業 於 國 立 臺 北 教 育 大 學 語 創 碩、 銘 傳 大 學 應 中 系。 曾 獲 全 國 優 秀 青 年 詩 人 獎， 〈 我 的 房 間 有 時 是 海 〉 入 選 2013 年台灣 詩 選 與 台 港 文 學 選 刊 新 生 代 詩 人 之 一 。

著 有《 寫 作 門 診 室 》 （ 2018） 、 《 遷 居 啟 事 》 詩 集 （ 2 0 1 7 ） ( 斑

馬線出版 )、《 都 ㄕ ˋ 有 鬼 》靈 異 詩 集（ 2014）、論 文 集《 典 律 的 錨 準： 2005-2013 年 三 大 報 新 詩 獎 研 究 》 、 《 這 世 界 需 要 傻 瓜 》 傳 記、《 美 力台灣 AR》 魔 法 書 。 期 許 有 幸 ， 能 夠 分 享 更 多 關 於 詩 的 故 事 。

什 麼 時 候 寫 下 了 第 一 首 詩 ？ 這 件 事 情 的 迸 發， 可 能 需 要 一 些 基

因、某個魔幻 時 刻 ，以 及 目 的 。什 麼 是 一 首 詩 ？ 這 些 都 是 龐 大 的 問 題 ， 不論是詩評家或創作者，在每個時刻都有不同的答案。什麼是寫詩？ 魚樂無窮

我 想， 就 像 是 「 我 喜 歡 你 」 一 句 話 ， 可 以 用 一 百 種 表 達 的 方 式 。 在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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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 路 程 ， 不 像 G O O GLE 地 圖 從 出 發 點 直 達 目 的 地 那 樣 單 純 ， 我 們 透 過 不 同 的途徑，沿途看到不 同 的 風 景 ， 再 透 過 敘 事 寫 實 或 超 現 實 的 技 法 來 處 理 。

詩 是 語 言 的 多 變 與 創 造， 經 常 作 為 文 學 論 戰 的 先 導， 現 代 詩 人 所 面 臨 的

最 嚴 重 的 危 機， 便 是 來 自 於 現 代 詩 的 認 同 與 閱 讀 的 疏 離 感 。 古 典 詩 的 作 者 能 透 過 追 尋 前 人 或 典 律 將 自 己 寫 入 傳 統； 但 古 典 詩 與 現 代 詩 的 差 異 ， 歷 經 自 我 語 言 的 演 化， 還 有 許 多 來 自 於 中 西 方 現 代 主 義 的 影 響 。 因 此 ， 現 代 詩 仍 是 一

個 不 斷 在 演 化 的 有 機 體， 不 論 在 創 造 或 閱 讀， 都 重 新 參 與 這 個 意 義 創 造 的 過 程 ——「 什 麼 是 詩 ？ 」 。 為 了 尋 找 到 一 種 集 體 認 同 的 溝 通 方 式 ， 「 什 麼 是 詩？ 」 、 「 詩 寫 甚 麼？」 這 些 問 題 都 成 為 詩 人 們 所 亟 欲 尋 求 的 答 案 。 透 過 語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言 學 的 概 念， 可 將 詩 語 言 視 為 一 種 符 號 ， 將 內 在 的 思 想 傳 達 到 外 在 ， 以 詩 想 的 勃 發 而 感 觸 閱 讀 者。 寫 一 首 詩， 好 比 一 種 哲 學 的 概 念， 這 些 創 造 或 閱 讀 的 經 驗 來 源 都 是 與 時 俱 進 的， 有 些 看 不 懂 的 東 西， 到 了 自 己 也 走 進 那 個 階 段， 突 然 就 能 領 悟 了， 閱 讀 也 是 不 同 的 再 創 造 ， 來 自 於 感 覺 與 想 像 ， 許 多 剎 那 間 的魔幻時刻與靈思迸 發 所 激 盪 而 來 的 。

寫 詩 跟 散 文、 小 說 文 類 不 太 一 樣， 一 樣 的 詩 透 過 不 同 的 閱 讀 者 ， 可 能 得

到不一樣的答案。從 理 解 與 經 驗 的 累 積 ，都 有 了 不 同 的 答 案 。但 在 許 多 時 候 ，

在 少 年 時 期 的 生 命 就 像 一 首 詩。 可 能 因 為 愛 戀， 讓 自 己 的 心 靈 在 人 生 道 路 上 有 了 碰 撞， 這 也 是 許 多 歌 曲 大 多 以「 情 歌 」 作 為 百 年 經 典 款 的 原 因， 打 自 內 心 抒 發 的 情 感， 重 新 面 對 自 我 。 然 而 ， 隨 著 面 對 的 人 生 課 題 不 太 一 樣 ， 而 有

了 不 同 的 生 命 經 驗 或 技 巧 方 式， 構 築 成 不 同 的 寫 作 內 容。 面 對 書 寫， 我 們 也 同時在面對另一些問 題 ， 或 許 人 生 的 答 案 ， 或 許 林 林 總 總 ……。

我 在 前 一 本 的 詩 集 叫 《 都 ㄕ ˋ 有 鬼 》 ， 可 以 稱「 都 市 」 、 也 可 以 是「 都

是 」， 是 一 本 比 較 實 驗 性 的 創 作。 這 篇 作 品 寫 的 是 當 初 剛 邁 入 社 會 的 衝 突 與 矛 盾， 隨 著 慢 慢 走 入 社 會 ， 許 多 時 候 都 感 覺 自 己 的 面 貌 似 乎 也 被 擦 拭 掉 了 。

但 到 了 某 個 人 生 階 段 以 後， 似 乎 自 己 想 用 不 同 的 方 式 與 經 驗 來 創 作 ， 就 有 了

第 二 本 創 作 的《 遷 居 啟 事 》 ， 所 謂 的 「 遷 」 ， 指 的 是 時 間 、 地 點 的 改 易 ， 居 則 指 的 是 居 住。 如 今 邁 入 而 立 之 年 以 後 ， 我 們 在 固 定 的 時 間 與 物 理 時 鐘 ， 所 岔開的方式就是透過「 夢 」與「 詩 」的 方 式 ，也 是 詩 集 封 面 裡 所 隱 喻 的 那 顆「 軟

─ 出自於《指認與召喚：詩人的另一個抽屜》，斑馬線文庫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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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嫩的時鐘」。

信

靈感、寫作、出書

三兩事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王

益

王信益，1998 年生，曾獲高雄市青年文學獎，全國台灣文學營創作

獎，詩創作散見於報紙副刊、野薑花詩刊、創世紀詩刊、吹鼓吹詩刊、

掌門詩刊、風球詩社十週年詩選、有荷文學雜誌、換氣電子詩刊、乾坤 詩刊、幼獅文藝、【詩．聲．字】、馬來西亞《南洋文藝》。出版《如 果你在夜裡迷路了》、《反覆練習末日》。

祂性 格 極 貓 。 對 人 總 愛 理 不 理 。 祂 總 讓 你 又 愛 又 恨 。 祂稍縱即逝且神祕難解。如霧中之羽毛。 祂臨降予你魔力讓你一再卑微地取悅祂。 我 想 ， 沒 有 人 不 渴 望 繆 斯 女 神 能 常 常 降 臨 的， 然 而， 事 情 往 往 不

能 如 願。「 靈 感 」 於 我 而 言 ， 是 一 個 類 似 悶 爐 的 概 念 ， 所 謂 靈 感 降 臨

的 那 刻， 就 是 這 個 悶 爐 承 受 不 住 壓 力 而 爆 發 的 瞬 間 ， 那 麼 ， 要 怎 麼 加 壓這個悶爐呢？深刻的內省思考、與自然萬物的連結、和人相處的互 動 體 驗、 閱 讀 書 籍 時 的 心 靈 觸 動 、 心 靈 魔 幻 森 林 的 意 識 探 勘 等 等 ， 以 上這些方式都可以對這個悶爐加壓，直到悶爐爆發（靈感降臨）的那刻。 初 初 開 始 寫 詩 的 13 歲 ， 自 然 是 懵 懂 的 。 有 次 我 想 寫 一 首 關 於 童

魚樂無窮

年 的 詩， 便 經 由 了 記 憶 的 回 顧 、 詩 集 的 閱 讀 ， 來 對 這 個 悶 爐 加 壓 ， 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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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時 時 刻 刻 在 等 待 著 靈 感 降 臨（ 悶 爐 爆 發 ） 的 瞬 間， 無 奈 繆 斯 女 神 卻 遲 遲 不 來。 於 是， 我 會 在 睡 前， 暗 示 自 己 的 潛 意 識， 說 我 將 要 寫 一 首 童 年 的 詩 ， 然

後 描 摹 出 我 想 要 寫 的 這 首 詩 的 大 致 輪 廓， 請 潛 意 識 賦 予 我 靈 感 。 在 睡 醒 後 的 隔 日 白 天， 我 必 須 要 讓 自 己 忘 記 這 件 事， 經 過 約 莫 3 個 晚 上 的 淺 意 識 暗 示 練

習 與 對 話 以 後， 我 便 不 再 繼 續 地 對 潛 意 識 暗 示， 也 不 再 經 由 記 憶 回 顧 等 等 的 方式來加壓悶爐，反 而 徹 底 忘 記 要 寫 一 首 童 年 的 詩 的 這 件 事 。

接 著， 在 兩 個 禮 拜 後 的 一 天 下 午 ， 悶 爐 突 然 爆 發 了 （ 靈 感 降 臨 ） ， 於 是

我 便 完 成 了 那 首 童 年 的 詩， 寫 出 來 以 後， 赫 然 發 現 與 那 幾 個 晚 上 的 潛 意 識 暗 示 練 習， 所 描 繪 出 來 我 想 要 寫 的 詩 的 輪 廓 ， 大 致 上 是 一 致 的 。 此 後 ， 當 我 在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寫 詩 上 遇 到 困 難 時， 我 就 會 借 助 這 樣 的 一 個， 暗 示 潛 意 識 練 習 的 儀 式， 讓 繆 斯 女 神 能 前 來。 然 而 ， 關 鍵 在 於 ， 當 你 確 實 已 將 悶 爐 加 壓 到 一 定 狀 態 時 ， 也

經 由 睡 前 潛 意 識 的 暗 示 練 習 後， 就 不 用 時 時 刻 刻 想 著 靈 感 何 時 會 降 臨 ， 也 不 用 想 著 該 怎 麼 去 寫 這 一 首 詩， 要 到 當 你 徹 底 忘 掉 這 件 事 時 ， 才 會 發 揮 最 大 的 效 力。 之 後， 你 會 在 或 許 幾 天 後 、 或 許 幾 個 禮 拜 或 幾 個 月 後 ， 突 然 有 靈 感 地

寫 下 一 首 詩， 而 那 首 詩 會 和 你 在 睡 前 向 潛 意 識 暗 示 描 述 的 詩 輪 廓 ， 大 抵 相 去 不 遠。 當 時， 我 以 為 這 樣 的 方 式 ， 是 屬 於 我 心 智 才 獨 有 的 狀 態 ， 一 直 到 大 二

時閱讀了中國美學家 —— 朱 光 潛 的《 文 藝 心 理 學 》後 ，才 赫 然 發 現 原 來 這 並 不

是 我 獨 有 的 狀 態。 這 本 由 3 9 歲 的 朱 光 潛 寫 下 的 《 文 藝 心 理 學 》 出 版 於 1 93 6 年，他如此精準地寫 道 ：

所謂靈 感 ， 就 是 埋 伏 著 的 火 藥 遇 到 導 火 線而 突 然 爆 發 。 靈感也要有 預 備 ， 所 以 想 一 部 書 的 布 局 或 是 作 一 個 數 學 難 題，費過一 番 心 血 之 後 ， 就 可 以 把 它 丟 開 不 去 再 想 ， 姑 且 去玩幾天或 是 改 做 旁 的 事 ， 讓 所 想 的 東 西 在 潛 意 識 中 去 醞 釀，到了成 熟 時 期 ， 它 自 會 突 然 湧 現 。 － 朱光潛《文藝心理學》 那麼，靈感對我而言究竟重不重要呢？應該這麼說，起初我很依靠靈感，必

須要在靈感完全降臨時（悶爐爆發）才能夠寫，毋寧這麼說吧，現在我已經不必 到心靈的魔幻森林裡，讓意識去探勘需要的寫詩的素材，此時，各樣奇魅的畫面、 意象與魔幻光影會紛紛綻放，然後我會去揀選適切的素材來入詩。如此敘述，靈 感看來如此神秘而富有魔力，然而我認為，靈感僅是片羽吉光乍現的極少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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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等到悶爐爆發時才能寫，在悶爐開始升壓到爐身顫抖時，我會將自己的意識引導

寫詩之人不能總依靠繆斯女神的魔力，書寫的基本功是必須要深入扎根且要反覆錘

鍊的，否則即使有靈感來臨，也沒有足夠成熟的寫作技藝可以去承接。這門寫詩的 技藝，就彷彿煉金術一般，除了繆斯女神的加持之外，還必須經過千錘百鍊才能真 正煉出純金來。詩人瘂弦如此寫道：

英 文 po e t r y 這 個 字 ， 是 從 希 臘 文 p o i e si s 轉 化 而 來 的， 本 意 是「 構 造 」 . . . . . . 自 主 性 是 創 造 的 唯 一 動 力， 靈 感 是 不 可 以 期 待 和 仗 持 的， 一 首 詩 從 無 到 有 ， 過 程 有 太 多 不 確 定 性， 對 大 多 詩 人 都 是 一 種 磨 礪 與 試 煉 。 詩 在 被 「 製 造 」 之 初， 往 往 只 是 一 些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粗 糙 素 材 的 堆 積 ， 是 毫 無 靈 氣 可 言 的 ， 也 不 是 自 然 的， 如 何 把 不自然變成 自 然 ， 就 是 所 謂 的 技 巧 。 － 瘂弦 《 記 哈 客 詩 想 》 去 年 2 0 1 9 的 年 底 我 出 版 了 第 二 本 詩 集《 反 覆 練 習 末 日 》 （ 秀 威 ） ， 應 算 是

圓 了 自 己 的 夢 想， 雖 在 2018 年 有 自 費 獨 立 出 版 第 一 本 詩 集 《 如 果 你 在 夜 裡 迷 路 了 》， 但 因 是 自 費 出 版 所 以 不 算 圓 夢。13 歲 那 年 我 開 始 寫 詩 ， 1 6 歲 時 立 志 要 出 書成為作家，21 歲 的 我 ， 總 算 是 圓 了 夢 。

然 而， 其 實 一 直 以 來 ， 我 都 覺 得 寫 作 對 自 己 來 說 很 艱 難 ， 一 首 2 0 ~3 0 行 的

詩 就 算 有 靈 感 降 臨 ， 也 往 往 要 寫 3、 4 個 小 時 左 右 ， 甚 至 更 久。 我 覺 得 自 己 沒 什 麼 寫 作 天 賦， 能 走 到 現 在 ， 靠 得 是 勤 奮 的 練 習 與 持 續 的 閱 讀 。 國 小 時 一 篇 作 文 我 始 終 無 法 寫 滿 4 00 字， 每 一 個 句 子 都 像 是 擠 牙 膏 般 ， 榨 乾 腦 袋 那 樣 地 「 擠 」

出來的，幸運的是，國 一 時 遇 到 了 啟 蒙 我 寫 詩 的 謝 秀 鳳 老 師 ，他 一 路 鼓 勵 著 我 ， 讓 我 從 對 文 學 排 斥 到 對 文 學 著 迷， 經 過 反 覆 地 練 習 以 後， 我 的 作 文 漸 漸 上 軌 道 了， 高 二 那 年 代 表 了 學 校 出 去 參 加 縣 市 的 作 文 比 賽 ， 後 來 ， 也 幸 運 地 獲 得 一 些

文學獎，然而，高中 那 時 的 我 覺 得 寫 作 好 難 好 難（ 即使 現 在 我 依 然 這 麼 覺 得 ）， 常 常 因 為 寫 不 出 自 己 認 為 的 好 作 品 而 感 到 沮 喪 氣 餒， 然 而， 神 奇 的 是， 每 次 當

我 在 興 起 是 否 要 放 棄 寫 作 時， 總 會 有 得 獎 的 好 消 息 激 勵 著 我， 讓 我 能 懸 崖 勒 馬

而 後 持 續 地 寫 下 去。 國 高 中 那 時 的 我 以 為 只 要 一 直 寫 就 會 進 步， 但 寫 出 來 的 作

品， 卻 多 半 都 是 些 囈 語 、 歌 詞 體 的 破 碎 文 字 ， 那 並 不 能 稱 為 詩 。 後 來 ， 大 學 開 始 大 量 地 閱 讀， 才 發 現 原 來 詩 的 疆 域 是 那 麼 地 遼 闊 ； 詩 的 風 格 竟 然 如 此 多 變 ， 魚樂無窮

也終於恍然大悟，原 來 國 高 中 始 終 寫 不 好 詩 的 原 因 ，是 因 為 閱 讀 量 太 少 的 緣 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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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詩的當下，我 會 陷 入 一 種 瘋 魔 般 地 ， 激 情 的 亢 奮 狀 態 。 為了不打斷寫詩 的 最 佳 狀 態 ，我 會 忍 受 著 飢 餓 或 憋 尿 ，直 到 寫 完 一 首 詩 。

有時候因為不想身旁 有 人 打 擾 ，而 跑 到 高 中 學 校 、補習 班 或 大 學 宿 舍 的 廁 所 ，

埋 頭 用 手 機 打 字 寫 詩。 因 靈 感 常 常 在 午 夜 降 臨， 我 經 常 在 半 夜 只 為 了 寫 一 首 詩 ， 寫 完 以 後 往 往 已 是 凌 晨 2、 3 點 了 ， 也 常 在 關 燈 準 備 要 入 眠 了， 腦 中 卻 無

法 克 制 地 想 著 剛 寫 的 那 首 詩， 忽 然 地 想 修 改 一 個 句 子 、 一 個 字 詞 甚 至 只 是 改

變斷句的順序，開燈爬 起 來 改 詩 ，如 此 反 反 覆 覆 直 到 凌 晨 3 、4 點 才 真 正 入 睡 ， 有時甚至會改到天色 發 白 的 清 晨 。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而我會偏執地想 修 改 一 首 詩 ， 直 到 它 完 美 無 瑕 為 止 。 一首詩直到每一 個 字 與 詞 、標 點 符 號 、每 行 的 斷 句 均 落 在 完 美 的 位 置 上 ，

且 發 揮 了 這 首 詩 最 大 的 詩 意 效 果 時， 我 才 會 善 罷 干 休 停 止 去 修 改 它 。 即 使 是 已 經 發 表 在 報 紙 副 刊、 詩 刊 雜 誌 的 詩， 甚 至 是 已 經 出 版 的 詩 集 裡 的 詩， 我 仍

會 偏 執 地 想 反 覆 修 改 它 們， 直 到 我 認 為 一 首 詩 達 到 了 所 謂 的 完 美 狀 態 。 從 我 開 始 寫 詩 的 13 歲 到 現 在 22 歲 以 來， 這 9 年 間 寫 的， 大 約 200 首 詩 之 中 ， 沒

有 一 首 是 一 次 下 筆 後 就 不 再 修 改 的。 每 一 首 詩 的 修 改 次 數 ， 從 數 次 到 數 十 次 都 有， 最 極 端 的 狀 況 是 有 一 首 詩 ， 我 前 前 後 後 修 改 了 約 5 年 的 時 間 ， 斷 斷 續

續 地 修 改 了 多 達 數 十 次。 有 時 候 我 會 為 了 一 首 詩 的 幾 個 詞 、 幾 個 字 ， 甚 至 只

是 標 點 符 號、 斷 句 的 取 捨 ， 而 花 去 幾 個 小 時 的 時 間 ， 耐 著 性 子 反 反 覆 覆 地 去 修改。還有一次我思 索 著 ，一 首 詩 的 某 一 處 ，到 底 該 用「 標 點 符 號 」還 是「 空 格 」， 下 午 時 我 把 空 格 改 成 了 標 點 符 號 ， 徘 徊 在 「 空 格 」 與 「 標 點 符 號 」 的 輪迴裡，反反覆覆地 改 來 改 去 ， 直 至 夜 深 時 ， 我 又 改回 了 空 格 。

而 不 只 是 寫 詩， 有 時 候 只 是 想 寫 一 篇， 表 達 自 己 內 心 的 感 受 ， 或 記 錄 生

活 瑣 事 的 文 章。 在 寫 完 時， 語 句 都 會 很 不 通 順 ， 常 常 通 篇 都 是 贅 句 、 贅 字 ，

用 的 字 詞 也 很 不 精 準。 通 常 要 經 過 至 少 5 次 以 上 的 反 覆 修 改 與 調 整 ， 才 能 讓 這篇文章，保有起碼 的 語 句 通 順 、 用 字 精 準 。

然 而， 當 時 的 我 以 為 這 是 因 為 我 沒 什 麼 寫 作 天 賦 、 詩 藝 也 很 不 成 熟 所 導

大 師 一 樣， 下 筆 時 如 同 打 開 水 龍 頭， 水 就 會 很 自 然 地 流 洩 出 來， 如 此 輕 鬆 不 費 力， 而 且 再 也 不 用 那 麼 費 心 地 反 覆 修 改 、 字 斟 句 酌 了 。 而 這 顯 然 是 對 那 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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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致 的， 如 果 等 到 哪 天 ， 我 的 詩 藝 變 得 成 熟 就 不 會 這 樣 了 ， 就 可 以 和 那 些 文 學

文 學 大 師 的 誤 解 了。 雖 然 我 也 不 知 道 ， 是 不 是 真 的 有 那 種 流 水 行 雲 般 ， 提 起 筆

的 瞬 間 就 滿 盈 著 七 彩 的 靈 光， 可 以 輕 鬆 寫 就 一 首 詩 的 狀 況。 但 這 樣 輕 鬆 就 能 寫 成一首詩，是我從來 沒 有 親 身 體 會 過 的 情 況 。

然 而， 當 我 知 道 以 下 這 些 在 文 學 史 上 留 名 的 作 家 也 和 自 己 一 樣 ， 如 苦 行 僧

般地刻苦寫作，反覆 地 修 改 自 己 的 作 品 直 到 完 美 時 ， 讓 我 覺 得 備 感 欣 慰 。 魯迅說：「我的 文 章 不 是 湧 出 來 的 ， 是 擠 出 來 的 。 」 張愛玲說：「我 寫 文 章 很 慢 而 吃 力 ， 所 以 有 時 候 編 輯 先 生 向 我 要 稿 子，我拿不出來 。 」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王爾德說：「我 花 了 一 個 上 午 的 時 間 去 掉 一 個 逗 號 ， 到 了 下 午 的 時 候又把它放了回 去 。 」 斯蒂芬．平克（ S te v e n Pinke r ，美 國 久 負 盛 名 的 認 知 語 言 學 家 ）說： 「要寫出好文章 就 得 不 停 地 修 改 ， 一 個 好 的 作 家 在 把 作 品 送 出 去 發 表以前可修改到 二 十 遍 。 」 － 舒明月《大師們的寫作課：好文筆是你最強的競爭力》 而 在 出 版 了 詩 集《 反 覆 練 習 末 日 》， 圓 了 出 書 夢 後 、 加 上 畢 業 後 ， 將 要 到

花 蓮 東 華 大 學 就 讀 華 文 所。 對 於 寫 詩， 我 的 心 態 上 有 了 很 不 一 樣 的 轉 變， 從 出 書 前 只 是 把 寫 詩 當 作「 興 趣 」， 就 只 是 寫， 想 圓 一 個 作 家 夢 ， 一 路 往 出 書 的 目

標持續努力著，心境上 堅 定 而 相 對 純 粹 。現 在 的 我 則 是 把 寫 詩 當 成 是「 志 業 」， 並 且 開 始 會 思 考 一 些 問 題， 例 如： 為 什 麼 要 繼 續 寫 詩 ？ 我 真 的 有 能 力 寫 詩 嗎 ？

寫 詩、 文 學 對 自 己 來 說 是 什 麼 ？ 為 了 誰 而 寫 呢 ？ 怎 麼 錘 鍊 出 屬 於 自 己 獨 特 的 詩 風 格？ 普 及 至 大 眾 並 且 療 癒 自 己 與 他 人 、 攀 登 文 學 藝 術 化 的 山 巔 ， 在 這 兩 種 詩 的光譜上，我該靠往 哪 邊 ？

這 些 紛 紛 探 頭 出 來 的 問 題， 都 是 現 階 段， 讓 我 覺 得 迷 惘 焦 慮 且 需 要 去 深 層

思考的。在未來，我 期 許 自 己 能 夠 完 全 不 依 靠 靈 感 也 能 寫 作 ，然 後 大 量 地 閱 讀 ， 持續精進、鍛鍊自己 的 詩 藝 ，不 要 給 自 己 太 大 的 壓 力 ，即 使 寫 得 不 好 也 沒 關 係 ， 即 使 寫 作 的 過 程 多 半 非 常 痛 苦， 仍 要 好 好 珍 惜 此 刻 還 能 寫 的 時 光。 並 且 學 著 去 與 孤 獨 相 處、 與 自 己 內 心 無 解 的 痛 苦 共 處， 然 後 好 好 地 感 受 生 活 、 學 習 去 接 納 魚樂無窮

自己、擁抱自己，也 要 學 著 如 何 去 愛 ， 無 論 是 自 己 還 是 他 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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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詩社與創作

隆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朱

興

朱隆興，現居新北，以筆名七龍珠於網路各詩社創作、發表詩文。

詩 人 朱 隆 興 常 在 網 路 詩 社 群 媒 體 分 享 創 作 ， 與 各 詩 友 一 同 分 享、 交 流，

互相成長與學習。我 整 理 他 於 2020 年 1 月 至 4 月 發 表 的 作 品 ：

詩 是 神 秘 的 遊 戲， 一 種 懺 悔 、 反 省 和 時 勢 的 結 合。 也 有 結 合 電 腦 遊 戲 的

廣告詞，讓詩在生活 中 不 斷 湧 現 。

有時也會問：詩 是 對 生 活 上 的 順 服 嗎 ？ 還 是 一 種 對 外 面 環 境 的 不 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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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 信 每 個 人 看 的 角 度 不 同 ， 無 法 說 上 全 貌 。 它 們 可 以 結 合 電 影 和 詩， 令

你看到不同天空，但 也 自 問 且 懺 悔 。

〈詩是懺悔〉 歡迎來到天堂 虛幻世界規則 在這裡消失 這世界有不同視點 虛長幾歲能教人甚麼 觀歐美片《老爹搖擺上路》有感 109.2.7 寫 （發表於 Face Book 詩論壇網路平台）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皮蛇〉 他用腹部彈起 鋼 琴 ， 黑 與 白 ， 紅 與 黃 。 十 分 裸露 的 心 痛 。 二 十 年 前的往事讓他不斷氣息消逝。…… 每次變天的 時 候 ， 很 想 出 去 探 望 兒 子 ， 但 是 極度 不 識 他 的 陌 生 。 109.2.2 寫

（發表於 Face Book 詩論壇網路平台） 〈馴獸人很忙〉 冷漠的街道 獅子的寂寞 無人出來 肺炎肆虐流行 晚上的笛聲 109.3.26 寫

Ps: 俄國終於想出一個讓民眾乖乖的在家防疫的方法了，就是放出 500 隻獅子 出來逛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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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樂無窮

這種時事詩是借俄國人想出來的點子，經過美化讓民眾乖乖在家，免得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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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飛不過蒼海〉 看妳怎麼飛 可以幻化 虛擬與現實的化學變身 現實不夠以虛構來補 虛無不夠以實事來加 這世界哪有定論感 …… 飛啊飛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那海雖無邊 109.1.23 自由日

（發表於「時事●新聞詩」社團網路平台）

如果累時，就看看年輕人的電玩廣告詞，幫他們寫詩，也是一大樂趣。不是嗎？ 〈男散文家〉 生活八卦指導廣播 …… 寫作書讓人讚賞 網路時代的衝毀損傷 沒人買之蕭條 送人也不要 大聲嚷嚷丟了 …… 他已忘記如何寫書 …… 才不理靈魂所託

（發表於 Face Book 詩論壇網路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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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109.1.22 寫

這 世 界 愛 十 分 重 要 ， 互 相 幫 忙 才 是 王 道， 不 能 光 自 己

好。 尤 其 是 發 言 者， 他 是 紅 人， 凡 夫 會 遵 循 ， 但 容 易 踩 到 別 人 的 腳 ， 發 言 不 可 不 慎。 這 是 一 種 抵 抗， 對 外 界 紛 擾 的 想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法，保持 一 位 詩 人 的 清 醒 。也 許 不 容 於 世 俗 ， 但 反 躬 自 省 ， 覺得可走懷 念 風 以 及 家 族 書 寫 ：

〈太平狗也贏過戰亂人〉 離開的時候帶著老麵不會餓死 還有幾兩黃金 …… 下船之後在基隆 想法謀生 …… 像魔術師變化 …… 放 不 下 的 是 88 歲 的 老 妹 聽說走了

109.1.22 寫

魚樂無窮

投「詩人俱樂部網路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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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截 句 812】 〈北方臉，冷掉的姓〉 Lovely Little Things / Live the Poetry

先是面孔身材然後…… 陌生的開始久未謀面 接著剩下名字一個字 最後連姓都沒了 109.1.20 寫

（發表於「詩人俱樂部網路平台」）

就這樣題材真實為先，看清生活裡的每個角落，讓人

振奮的是： 詩 是 結 合 外 部 與 內 心 的 一 種 風 貌 。

寫詩時，有時覺得是老天的旨意，有如信天翁般指點

下一步迷津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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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fish poetry 人間魚詩生活誌

109.4.14 寫

發 行 人 —— 許麗玲 社 長 —— 綠蒂 總 編 輯 —— 石秀淨名 本期主編 —— 吳添楷 編 輯 —— 呂振嘉、袁丞修、魯爾德、冷霜緋 詩刊設計 —— Quinn Wu 行政總務 —— 陳信寰 活動公關總監 —— 寧靜海 影像多媒體操盤手 —— 陳毅 IG 小編 —— Chamonix Lin 社務顧問 / 依回覆先後 —— 楊鳳、陳克華、也駝、劉正偉 義務法務顧問 / 依回覆先後 —— 林佳穎、羅行 執行版主 —— Chamonix Lin、袁丞修、吳添楷、冷霜緋、呂振嘉、 寧靜海、朱名慧、魯爾德 姐妹詩社 —— 秋水詩社、台客詩社、怀鷹新詩學堂、新詩路 封面設計 —— Quinn Wu 獨家贊助 —— 人間魚 出版發行 —— 人間魚詩社 10695 臺北市大安區基隆路二段 112 號 3 樓 電 話 —— 02-2732-3766 人間魚詩社 —— http://www.peoplefishpoetry.com/ 本期出版年月 —— 中華民國一〇九年六月出版 Copyright©2020 人間魚詩社 版權所有 翻印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