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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 目錄 雨海上的王冠 尾聲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夢之魚 版權
雨海上的王冠
潑墨書房
雨海上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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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一六六二年。 福爾摩沙，熱蘭遮那城。
下雨了。 躺在床上的老婦，凹陷的雙眼緊閉著，曾經燦爛如陽光的金髮如 今褪成蒼白的金白色，散落在消 的被單，上面
的臉龐邊。
的肌膚蒼白如同身下
滿了曾經在烈陽曝曬下引起的點點雀斑。
並不是一個熟悉陽光的人，卻在
個熱帶的島嶼，渡過了大半
輩子的人生。 雨聲漸漸轉大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隱隱藏著一些難以辨別的 聲音，讓人不安。 似乎是人在吶喊的聲音。 還有鼓聲。 當綿綿細雨轉成粗暴渾濁的大雨時，老婦突然張開了眼，原本應 該是透著死亡氣息的眼眸，竟然如同雨過天晴的湛藍海洋那般鮮明美 麗。 雨海上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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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喃喃地說。
一顆黑色的小頭顱突然從床邊冒了出來，如同小鹿一般的黝黑眼 眸又驚又喜地大張著，看著床上的老婦。 「姆媽醒了！」
弱的小女孩興奮地喊了出來，「快點！
們快
去叫謝爾德牧師，告訴他，姆媽醒過來了！」 床邊又冒出幾個和小女孩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女孩，每個人都有著 黝黑的大眼和短短的黑髮，其中年紀最大的女孩看來只有十五、六 歲，
一臉憂心地看著床上的老婦人。 其中一個小女孩匆忙赤
了出去。
「姆媽？」少女輕聲問。 「姆媽
沒事了
？」
仍嫌稚嫩的聲音用著生澀的語言喊著床上的老婦。 老婦卻恍若未聞， 然後
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聽著雨聲。
乾皺的雙唇輕輕揚起。
「我離開的那一天，也是下著
樣的雨……」
「離開」是一個很艱澀的詞，除了少女，其他的小女孩們都聽不 懂，面面相 雨海上的王冠
。 潑墨書房
少女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突然紅了眼眶。 「姆媽，不要走……」
上前輕輕搖著老婦的手。
老婦吃力地轉過臉，見到少女時露出有些茫然的神情。 然後 「
臉上的微笑慢慢擴大。 ，安娜，原來
「姆媽，我在
在
裡。我
裡。」 裡也不去。」少女說。
老婦看著少女的眼神有些迷離遙遠， 在看著
，而是透過
在看著少女，又彷彿不是
在看著一些從前的什麼。
一瞬間，三十多年前的往事湧上腦海。 笑容更深。 乾枯但仍有些溫暖的手，反轉握住少女的手。 「安娜，
看，那些王冠……它們在下雨的海上，看起來多美
……」 少女順著老婦的眼神往窗外看去，卻只見到暴濁的大雨。 原本隱藏大雨裡的
雨海上的王冠
雜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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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越來越近了…… 該結束了。 但是結束，未嘗不是另外一段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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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七世紀初期，是荷蘭黃金時代的開啟。 荷蘭人終於從西班
糾纏不斷的戰爭中獨立，崇尚自由風氣的資
產階級以共和治國，繼西班
、葡萄
之後發展遠洋貿易，當時的阿
姆斯特丹儼然成為歐洲運輸的大倉庫。幾家國際大貿易公司，更聯合 組成東印度公司，企圖壟斷整個亞洲香料市場，賺取大把利益。他們 鉅額投資在商船艦隊以及保護商隊的軍隊上，將荷蘭的國力帶到史無 前例的富庶狀態，儼然成為世界數一數二的強國。 然而外來移民的不斷湧入以及都市人口的急遽增加，使得阿姆斯 特丹不得不進行都市擴建計畫，城市開始往西、南發展，並開鑿出紳 士運河、皇帝運河以及王子運河，
三條運河從此成為阿姆斯特丹市
內的交通要道，之後更與城西北部的釀酒人運河結合，完整囊括整個 西半部城市的交通。 阿姆斯特丹的富庶、自由風氣以及健全的福利措施，在當時也是 歐洲各國所欣羨的目標。在歐洲各地遭宗教迫害的各派教徒與哲學 家，也紛紛來到
個願意接納多元的城市，並發揮所長，為荷蘭
個
國家注入豐富的文化以及經商手法，讓向來精打細算的荷蘭人，很快 雨海上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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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繼猶太人之後的傑出商人。 只是不論在
個城市，都會有貧富不均的階級問題，在阿姆斯特
丹也不例外。由於人口大量增生，醫療以及衛生環境卻沒有得到相同 速度的進步，使得一般市民的死亡率相當高，不光是老人和小孩，連 青壯年人都無法避免疾病與死亡的侵襲，於是孤兒問題也成為市內一 個嚴重的問題。 幸好許多善心人士以及宗教團體都發揮了濟世救人的精神，他們 擁有健全的福利制度觀念，紛紛捐獻大筆金錢與土地成立孤兒院。阿 姆斯特丹市政府早在十六世紀便創辦了市立孤兒院，並在十七世紀時 加以擴建，收容更多的孤兒。 市立孤兒院裡的孤兒們，一般都待到十六歲，之後便離開孤兒院 自力更生。孤兒院裡的孩子的年紀從六個月到十六歲不等，大一點的 孩子會去照顧更小的孩子。 每個星期天的早上，孤兒院的孩子們便會乖巧地排成一列，由教 師們領著，到附近大壩廣場上的新教堂去做禮拜。 一群明明該是活蹦亂跳的孩子， 在街上，路上的行人們見了
著黑底的沈默制服，安靜地走
群孩子們，都會不由自主地讓路，連趕
著去海港前載貨的馬車也先停了下來，等在路邊。 馬車上的車夫感慨地對旁邊一位提著籃子的婦女說︰「真可憐 雨海上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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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孩子們。」 婦女與馬車夫是認識的。 也跟著搖了搖頭，「不提還好，你一說，我就想到昨天
悲劇。你知道歐瓦特先生
？」
「就是那位手藝很棒的造船師傅 「是啊！昨天
上的
？」
上，他下工之後和同伴喝多了酒，結果在經過運
河旁的時候，不小心跌了進去，又沒有人及時發現，就
樣活活淹死
了。」 「又有人在運河裡淹死了？」馬車夫像是已經見怪不怪，「不是 我在說，那些運河旁也弄些什麼柵欄
人吧！不然老是有人喝醉酒
掉進去淹死，聽起來就覺得那些人死得莫名其妙。」 「說的也是……
，歐瓦特太太之前就因為染上風寒過世了，現
在歐瓦特先生又發生
樣的意外，他們家剩下來的小男孩，大概也要
被送進市立孤兒院了。」 說起那個小男孩，好像叫做阿曼，今年才七歲 了孤兒，想想就令人心
雨海上的王冠
，
麼小就便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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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安娜，
看，今天又有新的孩子被送來了。」
一個正在切著馬鈴
的小女孩聽見
話，吃力地抬起
跟，下巴
剛好就擱在廚房窗戶的窗架上。 「真的耶！不過……」有些疑惑地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海蓮娜， 「不是幾乎天天都有新的小孩被送進來
？」眼裡透露著「
有什麼
皮的動作，比安娜大一歲的
，個子
稀奇？」的疑惑表情。 海蓮娜停下了手裡削馬鈴 比安娜高了一個頭， 是阿曼，
不用抬起
以前的鄰居。
「那個男孩，我認識 聽
跟就能看見窗外那個倔強的男孩。
。」海蓮娜又繼續削皮。
麼說，安娜勉強又燃起了一些好奇心，
再次轉頭看向窗
外，觀察那位即將要成為孤兒院一員的男孩。 「其實……他長得好像
可愛的。」安娜歪著頭說。
粟色的頭髮，粟色的大眼睛，消
得過分並且
的臉蛋仍看得
出將來會成為美男子的五官輪廓。 雨海上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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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和我同年。」海蓮娜突然說，頭抬也不 抬。 「什麼？他已經七歲了？為什麼他看起來身材 紀比我還小
麼
小？好像年
！」雖然仍舊處在稚齡階段，但安娜早熟得就像一個十
六歲的少女一樣，竟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海蓮娜沒好氣地看 「沒什麼，只是覺得命運好諷刺 是鄰居，現在又一起被送到了
一眼。 。
看，
和那個小男生本來
裡，繼續當鄰居。說不定你們將來長
大之後，還會互相看對眼，然後永永遠遠都做鄰居 「
！」
在胡說八道什麼啊？」海蓮娜把剛削下的馬鈴
皮好笑地往
安娜身上一扔，「動作還不快點？等下大夥兒就要開飯了！」 「
，好
好
。」
安娜嘟起了嘴，又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窗外如今已經空蕩蕩的街 景，
才繼續手上的工作。 不一會兒，安娜突然又嘀 海蓮娜
句
起來。
時正忙著端大鍋子，沒怎麼聽清楚，但
好像聽到了一
樣的話…… 「……我們又能拿命運怎麼辦
雨海上的王冠
？」 潑墨書房
3. 孤兒院裡的作息，男女有別，而且平日裡男孩與女孩也禁止有交 談、接觸的機會。 直到三個月後，海蓮娜才又第一次見到阿曼。 那是一個感恩節的早晨，年輕的勒格蘭老師從街上一個水手那 兒，買到了一把二手的西塔琴。精通音律的
將那把琴仔細擦拭並且
調音後，帶著女孩們，來到廣大的中庭上音樂課。 中庭的對面就是男孩們上課與平日作息的地方。 難得的冬陽暖暖地籠罩著整個中庭，女孩們身上的黑色衣服吸飽 了陽光的熱度，平日沈默寡言的
們也感染了莫名的興奮心情。
當西塔琴的聲音響起時，好些女孩臉上的表情由驚艷、欣羨，很 快就轉變為愉悅與期待，充滿異國風情的弦樂漂蕩在女孩們的笑語 間，很快就有人起頭唱了
們最熟悉的民謠。
一首又一首的歌，清脆快樂，伴隨著孤兒院裡難得出現的溫暖笑 聲與嬉鬧。 平常注重管教的老師們也裝作沒看到，特意讓 雨海上的王冠
些失去父母的孩 潑墨書房
子們能暫時忘卻在孤兒院裡苦澀又灰暗的日子。 但是
們不會留在
裡太久的。
就像鳥兒的翅膀硬了，就會離巢，當女孩們到了一定的年紀，便 會離開
灰色的孤兒院裡，去尋找屬於
海蓮娜很自然地唱起了一首在
們自己的彩色人生。
記憶中陌生卻又熟悉的歌曲，
依稀記得，每年的感恩節，家人都會圍在
子前，雖不豐盛但依然看
得出母親花了極大心力準備好的感恩節
在微弱的燭光中閃著夢幻
的淡淡銀色光輝。 然後母親和父親會一起開口，用最古老悠遠的歌聲，來讚美賜給 他們
一切的主。 他們說，主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 但海蓮娜一直很想問主，
為什麼要帶走
最親愛的父母和小
妹？ 為什麼要留下
一個人？
海蓮娜仰頭望著天空，讓自己眼眶中的眼淚不要落下。 即使已經過了兩年多， 依稀帶著
雨海上的王冠
還是好想念父親和母親，還有那個身上
香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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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太陽
麼溫暖
為什麼天空不下雨
？ ？
如果下雨的話，就不會有人知道 一隻小手伸了過來，輕輕握住 不用看
在哭了。 的手。
也知道，那是安娜的手。
只有安娜知道，
到現在偶爾還是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默默地
掉淚，想念那早已不在世間的家人。 安娜突然拉了拉
的手，在
耳邊說：「海蓮娜，
看！在走廊
的柱子後！」 海蓮娜
過頭，假裝整理自己頭上的白紗帽，很快抹去眼角的淚
水。 順著安娜手指的方向望去，在走廊的一根柱子後邊，
發現一個
小的男孩，凌亂的粟色頭髮散落在額前，粟色的眼眸透著不屬於他 那個年紀的早熟與茫然。 海蓮娜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小男孩。 「是阿曼。」 可是為什麼他會在 雨海上的王冠
裡？現在應該是男孩們上體育課的時候啊， 潑墨書房
難道他是從課堂上
出來的？
海蓮娜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去告訴老師，有個小男孩 了出來。 勒格蘭老師停下手中的琴弦，往男孩那兒看了一眼，然後放下西 塔琴，走了過去。 所有的女孩們也一起轉過頭，看著柱子後、
時顯得更加弱小的
男孩。 男孩像是惱怒了，他直直瞪著正向自己走來的女老師，然後惡意 地對著中庭裡所有的女孩們大喊： 「
們唱的是什麼歌？難聽死了！我根本一點都不想聽！」
然後男孩拔
就
，只留下錯愕的一群女孩子。
勒格蘭老師輕輕跺了跺
。
「真是沒教養的孩子！」 聽到女老師 什麼，但
麼批評阿曼，海蓮娜突然有股衝動想要為男孩說些
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又能說什麼 而且還是 雨海上的王冠
？
告訴女老師，阿曼
溜出來的。 潑墨書房
4. 從那一天起，海蓮娜總能感覺到有一股視線在追隨著自己。 偶爾
感覺到的時候，迅速抬起頭，卻又什麼都沒發現。
好像有人一直在盯著自己一樣…… 又過了半個月，在 候，
廳裡，當所有的男孩與女孩們一起用
終於發現了是誰在一直盯著 那天
的時
。
值班，替所有的孩子們盛豌豆湯，輪到一個
時，他那雙大大的粟色的眼眸突然看了海蓮娜一眼，
小的男孩 當時只覺得自
己像是被雷打到一樣，全身一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銳利的眼神，充滿著敵意……還有一些
無法形容的情緒摻雜
在裡頭。 阿曼。 盛湯的手稍微抖了一下，有些湯汁濺到了男孩手上的碗外。 「啊！對不起！」海蓮娜連忙道歉。 在一旁的安娜好奇地 雨海上的王冠
看著
。 潑墨書房
是
第一次見到比自己年長的海蓮娜
阿曼冷冷地看了
一眼，端起碗就要走，
樣慌張
。
時海蓮娜不顧規定，
突然又喊住了他：「等等，我給你重新再盛一些湯。」 著下唇，用湯勺細心地在湯裡撈著，然後盛上來的湯汁裡有 一小塊豬肉。 沒說話，直接把那塊豬肉連同豌豆湯，用湯勺倒進阿曼的碗 裡。 阿曼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海蓮娜，有一瞬間他的眼神變得茫 然，然後他臉上的表情柔軟起來。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碗，然後一語不發地離開了。 「真是沒禮貌。」安娜吐吐舌頭，在海蓮娜耳邊小聲說。 但海蓮娜知道，阿曼接受了自己的道歉。 樣就夠了。 一面繼續盛湯給其他孩子，一面不時用眼角餘光 曼。只見他一個人坐在
望著阿
子角落，正小心翼翼地喝著那碗湯。
阿曼把那塊小小的豬肉留到了最後，他幾乎捨不得吃掉它。 不是他很久沒吃到肉了，而是因為剛剛那個女孩。 雨海上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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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是
上次陷害自己、讓蹺課
師抓回去打屁股，為什麼
去
聽女孩們唱歌的他被老
女孩一下子又變得那麼好心，還特地多給
了他一塊豬肉？ 而自己為什麼在看到
第二次遞過來的湯勺裡躺著
塊豬肉時，
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才不會哭
！
即使在那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母親還在的時候，只要家裡煮
種豌豆湯，
都會把所有的豬肉
塊都留給他和父親，自己只吃剩下的豆渣和蔬菜。 他呆呆地盯著碗裡剩下的那塊豬肉，想著自己為什麼會對海蓮娜 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與親切感？ 好像他曾經在 ……到底是在
兒，見過那張散發著和母親一樣的溫暖的臉龐
裡見過
？
不由自主地轉過頭，看著飯廳的另外一頭，海蓮娜正搬著一個笨 重的大鍋，很吃力地走向廚房。 比他高。 阿曼突然低頭，
雨海上的王冠
氣似地一口吃掉豬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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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多吃點！他想快點長大！ 不管怎麼樣，他至少都要長得比那個女孩還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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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i Fer 封面繪者：隱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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