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家園《你是什麼派》試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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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 3. 4. 5.

封面 目錄 輯一:白色書簡 滄桑十年 迷霧般的歷史

6. 線索 7. 卅四年又七個月 8. 空心菜

9. 身分 10. 暗夜的恐怖 11. 槍決紀錄 12. 白色的恐怖 13. 禿鷹 14. 十月十四日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轉向或非轉向 青春的十月 狗 巨人 熬與勝利 尋找藍明谷 喧鬧與寂寞

開 舊 歷史的失落與還原 作為孩子的父親 匪諜的孩子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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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認賊作父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小劇場的革瓦拉 輯二:西藏書簡 從雅里藏布江畔發出的簡 連山下 藏族作家的寫作 廁所 輯三:文史書評 重新認識民族的災難

35. 歷史的智慧 36. 臺灣人啊! 37. 階級的集體記憶

38. 冷戰年代的唐吉訶德 39. 歷史的漏洞 40. 小說的 蒙

41. 美濃・笠山 42. 以想像為根據的民族主義 43. 麥子不死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相 一笑泯恩仇 因為人只能死一次 輯四:時事雜感 遙想青年岩里政男的時代 誰在馬場町吶喊? 為了選票的紀念 風雨阿里山 亞細亞的孤兒 旋風過後 十月 渡盡劫波兄弟在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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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代後記

56. 你是什麼派? 57. 版權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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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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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一九九九年七月一日早上十點,阿里,我在故 重矮山之外的五湖

西南邊兩

居,給遠在美利堅帝國西岸的你回信。想著此時

正在夜讀的你,一定一如既往,一邊喝著烈酒,一邊思念著臺灣吧! 回想你我自從八九年一別之後,已經十年不見;後來幾年,雖曾 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書信往還,到後來,終究因為彼此生活的瑣碎繁 忙,而逐漸斷了音

。一直到幾天前,突然收到你寄到苗栗老家的

信;我才警覺到,你我兩地睽隔,匆匆已是滄桑十年了。 我想到,你我從七九年秋天初上大學相識至今,廿年的情誼,總 是以十年作為分水嶺;先是各奔東西,然後當歷史走到第二個十年的 現在,你我卻又試著重新走到一起。我不知道,

是因為你我對臺灣

社會有了共同的認識,或者只是因為人到中年、身在他

的你的

使然? 其實,你我都很清楚,我們對事物的看法,從來就沒有完全一致 過!儘管,從大一開始,我們在那不思不想的大學校園,就因為一起 關心著「高雄事件」的發展,而在思想上走到一起;後來,我們也一 起系列研讀過魯迅以降的三〇年代作品(你不知道從 書?),以及 忌,邀請了

來的禁

土文學重要作家的文學作品;我們一起突破校園的禁

土派的幾個代表性作家──從老一代的楊逵、鍾肇政到

青壯代的陳映真一直到新生代的吳晟、宋澤萊……等等到校園演講;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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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大三那年的暑假,讀完李喬的《寒夜三部曲》之後,你特 地從南部家

到苗栗,要我陪你一起拜訪住在鎮上的作者,然後,我

們又一人騎著一台

踏車,從苗栗一路騎到大湖,沿途尋訪了小說家

筆下的場景;後來,我們又一起

地閱讀黨外出版的吳濁流的《無

花果》(那是我們具體瞭解「二二八事件」的第一本書)、史明的 《臺灣人四百年史》(也是你從一個出獄不久的年輕政治犯那裡

的影印本)……;更後來,我進入軍中服役,你進研究所研究歷史, 有次休假找你,你在酒後嚴肅地拿了份兩本裝釘的影印的《長征二五 〇〇哩》給我,要我認真閱讀,小心收藏……。 阿里,我後來想,你我後來在思想認識上的分岐,應該就從對待 本描寫「長征」的書的態度上有所不同而開始的吧!至於為什麼會 不同?你我從來也沒有好好地談過;因為年輕,每次見面,總是爭 辯,而且是沒有交集的爭辯。現在想來,決定我們的不同的,與其說 是意識形態的不同,倒不如說應該是你我出身及個性的不同吧!你出 身南部閩南系農家的長子,父親又是當地農會的幹部;我來自中北部 客系工人家庭;你行事謹慎、善疑,我衝動、輕信;儘管你我對人生 充滿理想,對社會關心,但

樣那樣的不同,還是決定了我們對臺灣

社會的不同認識。 然而,即便有

樣那樣的不同,我們還是一起走了幾年。八六年

夏天,我從軍中退役,你還在寫你的碩士論文。基於對學運將起的判 斷,我們共同參與了〈南方〉雜誌的創刊;到了秋天,創刊號在條件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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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的情況下,終於出刊。你我又因為不同的理由,離開台北,南下 為組黨前的黨外候選人助選;選後,即便你我助選的候選人都以第一 高票當選該選區立委,可你我都沒有加入新成立的黨……;你回去寫 你的論文,我在一度參與工人政黨的建黨工作之後,回到文學工作 上。 阿里,誠如你所知道的,就從一九八七年的二二八事件四十週年 起,我投入了尋訪二二八及五〇年代白色恐怖民

史的工作。究竟是

什麼力量,你在信上問我:讓你十二年來可以一直做下去?其實, 個問題,不只是你

樣問而已;有些人甚至批判說,我的目的是為了

宣傳「社會主義」!阿里,你說, 老實說,我並沒有認真思考過 人有必要認識臺灣的歷史,就

要從何談起

個問題,只是覺得做為一個臺灣

樣一路做了下來。沒想到,一轉眼,

已經過了十來年了。 阿里,為了重新建立我們荒疏已久的情誼,首先我們還得讓彼此 瞭解

十年來的心路歷程吧!我想。因此,我倒願意藉著往後在報上

給你寫公開信的機會,談談我 的調

與研究?怎樣調

十二年來為什麼持續在做臺灣民

?以及在現場的各種遭遇與體會。

握手!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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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寫了第一封公開信後,阿里,不知怎麼地,內心裡頭竟然起 了許久不曾有過的波動!坐在書

前,聽著窗外稻田裡傳來割稻機隆

隆地響著的割稻聲,一支又一支地抽著香煙的我,思緒卻不由自主地 飄向似遠還近的過去。我想,也許是因為你我太久沒有 吧!

樣談心之故

樣的情感的表白因而就使我感到有點「不安」。

阿里,你說

是不是一種悲哀

上狹窄的知識圈一般,

?曾經無所不談的你我,就像島

因為後來對臺灣歷史認識的不同,竟然可

以讓你我相交十年的友情生分起來……!由於心情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看書或寫稿,我於是走到屋外散步。我看到昨日還是青黃一片的稻 田,已經在割稻機一個早上的操作之後光禿了。 太多的意識形態的偏執,使得島上的人們(尤其是我們 幾本書的小知識份子)喪失了真誠對待的誠懇與勇氣!

種讀過

「左」與「右」或「統」與「獨」的立場分

,就可以讓人們不經科

學論辯而鬥得你死我活!你我的友情不就是在 疏遠的

因為

樣的社會情緒下逐漸

阿里,坐在稻田旁邊一處竹叢下的石頭上,望著收割後煙霧迷漫 的稻田,我

樣想著。同時,我質疑自己:如果

樣的「交心」終究

不能使你我走到一起,那麼,十年以後,你我的重新「敘舊」,也只 能是「敘舊」而已! 你是什麼派

樣的話,我是不是該繼續向你剖白我

十年來 潑墨書房


的心路歷程

?為了不讓你我的感情再度互相傷害,我想我們還是保

持一定的距離比較好吧!十年滄桑,現實已經把我輕易流露感情的個 性折磨到如你一般的「謹慎、善疑」了!可我知道,你我都非常珍惜 份年少時候建立起來的友情;那麼,為了「重新建立我們荒疏已久 的情誼」,就讓我們還是敞開心胸,「讓彼此瞭解

十年來的心路歷

程吧!」 首先,還是讓我們的記憶回到一九八六年吧! 阿里,基於某種考慮,我一直不曾告訴你,那年大選結束後,我 一度留在高雄從事工人運動的計畫;然而,因為 素,

樣那樣的主客觀因

個計畫終究沒有落實。 一九八七年春節過後,你放棄了你的論文寫作,入伍服役。我決

定選擇一種介於文學創作與社會運動之間的工作,做為自己鍛鍊的場 域,於是通過朋友的介紹,加入了《人間》雜誌報告文學的工作隊 伍。 進了《人間》,我的第一件差事即是有關「二二八事件」的田野 調

與寫作。你知道,那時候,解嚴前夕的臺灣,有關「二二八」的

話題,仍然充滿著禁忌;書市上,也看不到什麼公開擺設的、有關 「二二八」的著作。那時候,我對「二二八」的理解,主要還是通過 我們大學時代就已讀過的吳濁流先生所寫的《無花果》。我既不認識 任何一個親歷事件的歷史見證者,因而也就無從採訪 你是什麼派

段迷霧般的歷 潑墨書房


史了。後來,通過一些朋友的介紹,我也找到一些耳聞事件經過的台 籍老人;並且根據

樣那樣的說法,我從台北大稻

的歷史現場出

發,一路循線南下,進行了一個多月的田野尋訪;可是,

段時日的

訪談,卻因為諸多條件的限制,始終未能進入事件的核心。因此,稿 子雖然寫了,不久便被退了回來。 阿里,歷史的禁忌,再加上退稿的挫折,讓我一度想放棄

個題

目,改作其他主題的報導。可《人間》總編陳映真先生(你對他的政 治立場很有意見)卻鼓勵我繼續做下去!

樣,我只好回到在採訪過

程中新近蒐羅的史料中,尋找線索。後來,終於偶然找到進入那迷霧 般的歷史現場的線索,並且從此走入臺灣民 阿里,其實

史的現場。

樣的歷史的偶然機緣,還是你促成的啊!下一次,

我將告訴你,我是如何因為你而

越重重的歷史迷霧,進入那被湮滅

了四十年的歷史現場。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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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收信好。 段期間,因為最高當局一句「沒有說過」的「兩國論」,臺灣 社會不可免地又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心靈震盪」。 就像政局一樣,近日以來,臺灣地區的天氣也因為受到位於南海 的熱帶性低氣壓北移的影響,表現得非常不穩定。幾天前,台北中央 氣象局持續地發布豪雨特報,說是各地都有陣雨,西半部地區及東北 部山區將有局部性豪雨,其它地區也有局部大雨的機會;並 注意防範落石、

請民

方、山洪爆發、溪水暴漲、土石流及雷擊。氣象局

預報員同時表示,目前在中西沙島海面的

股熱帶性低氣壓,正朝著

臺灣方向前進,雖然速度緩慢、結構也仍在調整,但有機會發展成輕 度颱風,加上距離臺灣已很近,可能對本島構成威脅;未來數日內, 低氣壓即使不形成颱風,也可能帶給臺灣壞天氣。 那天,下著大雨的深夜,阿里,你突然從大洋彼岸的美利堅帝國 來電,要我談談對「兩國論」的看法;可我只說:明天一早有事,想 休息了。然後就要你掛掉電話。阿里,老實說,我並不想和你談 的政治問題;我想,我們既非「李登輝」,說了又能怎麼樣 說,

?你

種態度太消極,太虛無了;我承認。其實,阿里,我覺得,

「兩國論」發表以後的影響,也不用太複雜地去分析吧!你只要把氣 象預報員對天氣的分析改為兩岸關係,就可以瞭解得很清楚了。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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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因為我既非股民,也沒有買賣外匯的能力,所以,「兩國 論」並沒有帶給我立即直接的「威脅」,倒是連日來的「豪雨」卻給 我造成不小的損失。星期日下午,當我從外頭吃飯回來,卻發現一場 突如其來的雷陣雨,竟使得我的書房開始漏水,書架上的許多資料夾 也被雨水淋濕了。阿里,那些資料都是我

十二年來在臺灣各地採集

的歷史證言啊!我想,資料的失落,也意謂著:曾經在迷霧中失落的 歷史再度失落!

樣,我既對不起那些受訪者,更對不起歷史;我是

無法原諒自己的。還好,那些淋濕的資料,只是字跡漫 以後,仍然可以勉強辨認。

而已,晒乾

樣,總算把一段尚未敘述的歷史重拾回

來了。 阿里,為了防範屋頂再度漏水所造成的傷害,我於是到街上買了 一大塊塑膠布,覆蓋在書架上;同時找來修補屋瓦的泥水師傅。但 是,阿里,師傅上屋頂檢 因為

以後卻告訴我,屋瓦看不到有破的地方,

是一棟老房子,除非整個屋頂翻新,否則還真難「抓漏」 阿里,其實我的民

史調

也和修補屋瓦的泥水師傅「抓漏」一

般,重點是要如何找到進入歷史現場的線索;只要線索找到了,儘管 歷史的迷霧再濃再厚,依然可以循線走進去。就像我上回告訴你的, 我之所以能

越重重的歷史迷霧偶然地進入五〇年代白色恐怖現場還

是你促成的!現在,就讓我告訴你事情的經過吧! 那是一九八七年三月左右,一個杜鵑盛開,春雨綿綿的星期日, 我們在草山某個學生公社裡見了面。當你知道我正在做關於「二二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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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的調

採訪時,於是拿給我一本你從部隊帶出來的,國防部總政

治作戰部印行的小冊子:《「二二八」真相》;並要我在你回部隊前 看完。阿里,當你和那些學生喝酒、聊天時,我很快地閱讀了

本署

名謝阿水的小冊子,並且注意到裡頭先後兩次提到一個「台大學生吳 裕德」。 首先,在第五十五頁至五十六頁,謝阿水寫道:「在

緝私

引起的騷亂平息後,未及四小時,即二月廿八日上午九時,臺灣警備 總司令部為維持治安,發表『台北市區宣布臨時戒嚴』公報,中共 『台省工委會』份子臺灣大學學生吳裕德所領導的暴徒數千人,以完 全失去理性的手段,搗毀了延平北路的警察派出所。台北市區的暴 動,終於不能遏止。『二二八事件』的悲劇,就

樣發生了。」第二

天,上午九時,吳裕德又「率領一群暴徒,敲鑼打鼓,強迫商民罷 市,並蠱惑沿途民

,參加他們的行列,於是尾隨人數

多,形

勢漸至不可控制。……」 另外,在第六十四頁, 謝阿水再次提到,吳裕德在三月五日「召 集臺灣大學、延平學院、師範學院等校學生數百人開會,聲言推翻現 時政府,並決議集體簽名參加共產黨。」 謝阿水認為,「二二八事件」是在暴亂的社會條件業已成熟,再 經共產黨加以攪和而爆發;「事件」之所以迅速擴大,當然更與共產 黨的「 你是什麼派

動」有關……。 潑墨書房


我當時判斷:如果歷史的真相果真如此,那麼,具有中共黨員身 分的台大學生吳裕德,就該是影響整個事件發展的關 的話,我只要能

找到關於吳裕德

阿里,信寫到

個人的背景、下落,我就可以進

入迷霧一般的歷史現場了。阿里,其實,線索就是 為奇!問題是我要怎麼循線發展

人物了;

樣發現的,不足

裡時,天色已經一掃連日來的陰霾,又是豔陽高

照的炎炎夏日,似乎啞然了幾天的蟬鳴聲又肆無忌憚地在窗外響了起 來;看來,

股「熱帶性低氣壓」已經逐漸遠離臺灣了。但是,可以

預料的是,隨著「颱風季節」的來臨,一波又一波的「熱帶性低氣 壓」,仍將隨時籠罩臺灣的天空吧!我想,我們還是下一次再談吧!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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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昨天

上,因為想把寫了一個多月,關於左翼詩人雷石

的稿子完成,一直

到凌晨兩點多才收工。可上了床後,腦子的活動

並沒有隨著身體的疲憊而靜息下來,翻來覆去卻總也不能入眠。早上 起來,已經是九點多了。彷彿是宿醉醒來一般,頭有點昏沈。 我按例走到屋外,隨意地拔草、打掃,活動活動筋骨;然後,就 坐在屋廊下,一面吹著早晨的涼風,一面翻閱早報。接著,我走到書 房,把散置

面關於雷石

主題的寫作。就在

的各種資料,收拾歸

;準備進行下一個

時候,我看到從一堆資料下浮現出來的

曆,同

時注意到,上頭寫著,今天又要給你寫信的記事。我心裡想,時間過 得可真快啊!怎麼一轉眼又過了兩個星期了。 我回想了一下,

兩個星期來,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事

想來,好像是除了寫《雷石

?仔細

》之外,也沒做些什麼特別的事。酒,

倒是喝了三攤……;煙,戒了幾天,又因為寫稿時的煩燥,繼續抽了 起來。想著自己 心

樣的生活實在太過閒散,應該用功一點;因此,決

自己無論頭再怎麼昏,身體再怎麼累,今天早上一定要按時把給

你的信寫好。 樣決定之後,我就到浴室沖冷水澡,然後泡了一小壺咖 了一杯,坐在書

,倒

前面,想著今天要給你寫些什麼?

阿里,我們知道,所謂時間,它應該是指客觀具體的物理時間;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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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感知的時間,通常卻是主觀的抽象時間吧!大學時代,為了對 「時間」有更深刻的認識,你我也曾直接通過法文,

棗地讀過

柏格森的時間哲學與普魯斯特的小說《尋找失落的時光》;現在,你 在學院裡 調

專業的歷史研究,我在學院外

「土法

鋼式」的民

與研究;時間,仍然是我們所要面對的命題。 那麼,今天我就跟你談談一個關於「卅四年又七個月」的時間數

字吧! 阿里,卅四年又七個月,就你們歷史學者來說,相對於人類全體 的歷史發展,它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片刻而已!並不漫長;可就個別的 生命而言,它也可以是人生的一半。就像兩個星期,在我們現在往往 是不經意之間就流逝了;可在我們服兵役「數饅頭」期間,它卻是漫 長難耐的時間啊!如果

兩個星期,我們是在身體和思想更沒有自由

的牢獄中渡過的話,那麼,它

對是更加漫長難耐的吧!

想想看吧!卅四年又七個月的獄囚生涯,會是怎樣的一種苦刑 ?人,要如何才能安然面對而不致於在肉體和精神上崩潰 里,

?阿

就是我在面對臺灣牢齡最高的老政治犯時的內心感受。 阿里,上次我跟你談到,我是如何發現可能是影響「二二八事

件」發展的關

人物──「台大學生吳裕德」

隨即騎著機車到北投,請教 你知道, 你是什麼派

條線索的;之後,我

位幾年前才從火燒島歸來的老政治犯。

位老政治犯就是台南麻豆林家出身的林書揚先生;一九五 潑墨書房


〇年五月卅一日半夜,他在家中被捕,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七日,才與 另一名同案難友李金木,一起獲釋。 我當時想,林先生既然是臺灣牢齡最高的政治犯,而且又是「吳 裕德」同時代的人;設若「吳裕德」果真如官方文書所說,是那麼重 要的歷史人物的話,那麼,林先生應該多少知道「吳裕德」

個人;

通過他,也許我可以採集到關於「吳裕德」的身分背景;而通過「吳 裕德」,我應該可以走進恍如迷霧一般的「二二八」現場吧!懷著 樣的主觀願望,我來到林先生獨居的公寓大樓。為了避免電話監聽而 給林先生帶來無謂的麻煩(他還在假釋中),我並沒有事先與他電話 聯繫。我小心應對了據說負有監管出獄政治犯任務的大樓管理員的詢 問後,進入電梯;然後找到林先生的房門,按了電鈴。還好!林先生 並沒有出門;一會兒,裡頭的木門開了,他看到是我,便又打開鐵 門,讓我入內。 在此之前,我已見過林先生,也向他請教過關於「二二八事件」 的相關問題;因此,他已經認得我了。 林先生的住所是間坪數不大的小套房,入門左側是盥洗室,然後 即是兼作臥室、客廳與書房的空間;一張床緊靠著隔開盥洗室的牆, 我看到床頭櫃上堆了一疊日文書報。我們在靠窗的兩張椅子坐定後, 我就直接請教他,是否認識或聽說過「吳裕德」

個人?同時向他轉

述我所看到的關於「吳裕德」的官方材料。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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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裕德……」林先生想了有一會,然後用一種明確的語氣告訴 我:「

個人,我從來沒聽說過!」

「不過,」過了一會,林先生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往事。「我倒聽 說過當時有一個相當優秀的台大醫學院畢業的青年領袖……。」 至於林先生提到的

個臺灣秀異青年是誰?阿里,請容許我下次

再告訴你吧! 問題是,見過林先生後,我一直在想,蘇武牧羊也不過十九年, 為什麼一個流亡的政權卻需要把像林先生那樣手無寸鐵的臺灣青年, 拘禁那漫長的卅四年又七個月

?我想,

是歷史留給我們年輕一代

思索的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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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藍博洲

出  版:潑墨書房      地址:106台北市羅斯福路三段二五三號六樓之一      電話:(02)2365 7755      網址:http://puomo.tw      信箱:info@puomo.com      臉書:http://www.facebook.com/puomo.pub

主  編:洪于 企  編:黃榮慶 封面設計:黃子欽 內文排版:王金 你是什麼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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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 行 人:劉子華 出 版 者:南方家園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NANFAN CHIAYUAN CO. LTD      地址:台北市松山區八德路三段12

66弄22號

電話:(02)2570 5215∼6      二十四小時傳真服務:(02)2570 5217      劃撥帳號:50009398  戶名:南方家園文 化事業有限公司      讀者服務信箱:nanfan.chiayuan@gmail.com 版權所有・翻印必究 二〇一三年七月 數位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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