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室語
屬於平凡人的故事 無論是什麼年紀，處在什麼世代，看過怎樣的世界，人們總習慣在宇宙雜亂的故事線之中尋找 自己的定位，渴望擁有自己的角色與世界觀。 然而身為不斷尋找自我定位的人，我們大多無法放過自己，或無法被社會放過。小時候總想著 世界這麼大，長大後只覺世界之大卻容不下我，友人開了公司，為什麼我還在打工？並非沒有 努力，證照拿不到、面試過不了，在偌大的城市生活，幾年已過，只得到一間租來的六坪小房 間和一張沒什麼用的大學文憑。少年們高喊著厭世，青年們咀嚼著什麼是厭世，動漫裡的主角 不會長大，故事裡的英雄不會言敗，但我們會，我們都會。 理想的定位被鎖死在成功二字之上，常聽到「如果把每天當作最後一天來活，那就能拼盡全 力。」一句，始終覺得這話像是逼迫人不斷壓榨自己的語言，呢呢喃喃之間就想要人奉獻心臟 與一生。庸碌無為也好，人生而無罪，平凡也絕對稱不上是定罪的理由。 人人皆在世載浮載沉，隨著音樂的音高起伏自我毀滅後治癒或透過電影的高潮迭起體驗他人的 一生。正當冰的店主一生堅持一個理念，對抗整個世界，et seq. 品牌期待透過文學能使人更 多的面相受到挖掘，以指甲油作為治療世界的媒介。 「浮游小丑」所說的故事不僅是關於苦痛，那些傷痕其實也存在榮耀，如同上過戰場的老兵， 露出身上猙獰的傷疤，卻能露出爽朗而帶著自傲的神情，那些經歷過的故事，都是你。不用擔 心，亦不用害怕，不用因現況感到愧疚，更無需擔憂漫長的努力後是否有等價的回報，唯一要 記得的是——不管怎樣，別忘記笑。 翻開本期《拾幾頁》，這裡沒有指責，只有眾多浮游小丑的故事，比起英雄式的起承轉合，更 踏實、更真切、更容易觸碰，並且，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總編輯 1
主編
黃博英
扣除掉被腦袋折磨的兩個月，其他時間反覆修
執行編輯
廖宜美
這就是一段有病也呻吟的日子。
改著自己的產物，不斷重複著「我會愛你」， 彷彿深怕下一刻就不愛了而倉促下的誓言。在
白日期待夜晚，夜晚不盼黎明，清醒時太過清
友人面前我是喪失魔法的麻瓜，寧願回歸（或
醒，卻始終想回去睡一覺。
是說出格）到一個不知何如的彼方，將以往浮 誇亮麗的一身鉛華洗淨，縱身躍下。或許另一
忙碌是自找的，被人絆倒也要很社會的笑著道
端即是歸途。
謝，生活它試圖教會我如何活下去，可我每天 都在逃學。
在火車月台上看著行人兩個小時，就這麼呆呆 地望著，心上一點起伏也沒有。原先那些不被
還是那個喊著再也不編刊的我，還是那個一直
注意的悲傷情緒逐漸被放大，在電纜線上跳著
在編刊的我，你說它有什麼魅力，大抵就是負
芭蕾。我一直想著，或許這些情緒會一直留在
重和時間賽跑的歡愉，而我始終只是險勝。
這裡，待到下一場雨或是今日強勁的風，痕跡 可能就不再那麼明顯。
「我很忙啊。」 一個忙碌各自表述，不再比較忙碌的程度，有 效的去減少想掐死旁人的衝動，今天的我又為 世界和平做出貢獻。 呻吟的日子還在繼續，也沒什麼不好。
2
成員小語
執行編輯
黃奕瑜
今年大概是既歡喜又痛苦的一年，在思念與遺
企劃編輯
廖宜軒
大學生活的最後一年。
忘之間來回踱步，迎接重逢與離別，無論如 何，我都還在呀，即便在遠方，都還能想念，
學習韓文，透過語言了解韓國的歷史與文化。
也希望能被叨念著我的名字，讓我知道三個字
星期二有超過一半的時間在外系上課，在歷史
的組成標示是值得被留下的。
系穿梭古今中國歷史、在公行系探討憲法釋字 個案的爭點。寫接近自己生活的故事，像是對
但回歸於自我，生活逐漸失格，每天都在計較
著讀者訴說我經歷過什麼事情。還有《拾幾
時間，在每件事的縫隙裡不斷填補，深怕有一
頁》，在這學期充實了我的生活。
點空白我就會碎裂，到了深夜卻還是覺得自己 什麼都沒有完成，於是報復性熬夜。直至清晨
希望我自己能一直記得這種忙碌的感覺。
的噩夢把我喚醒，後悔敷衍了光陰，造成每日 全身痠麻的死循環，大腦卻對這樣的虐待樂此 不疲，我們互相報復直到爆炸。 如果哪天我不再是我自己了，書寫的墨如浪將 我淹沒，沒有岸能夠停靠，我還能被愛嗎？或 者，我還能愛人嗎？
3
盡量成熟，更加溫柔。 18 歲是一個坎，曾經迫切希望到達的年紀，卻好像沒有什 麼不同。日子一天天過著，某一天和一位要好的學弟聊起， 他說學姊的 18 歲真殘忍，磨得成熟了。 我才反應過來，原來已經不同了嗎？ 入職場兼職學習生存法則的我，依然溫柔面對世人嗎？
文字編輯
李沁穎
我無法知曉，只能期許依然熱愛世界，溫柔對待身邊所愛的 所有人。
文字究竟能承載什麼樣的力量呢？ 總覺得文字的重量是無形的，它可以輕若鴻毛拂過你的耳 畔，卻也可以重如泰山壓在你的心頭。每個人的聲音似乎都 是細小輕微的，卻又可以被無限放大、直至你不得不聽見。 似乎有個發聲的平台便是好的，能被人聽見總是幸福愉悅 的。
文字編輯
劉亦真
我想我是幸運的，在這個汲汲營營的時代。
思緒於快門下延伸，剎那留你一身倩影。 以相機為槍、筆為刀、足為度，願將這個時代的邪惡，消滅殆 盡。 別急，讓子彈飛一會。
文字編輯
4
顏良宇
成員小語 一直以為自己抵達了一個地方，但其實是在逃避另一個地 方。理由我是知道的，是我不想面對長久以來所失落欠缺 的，仰賴並豢養熟悉逃跑的雙腿，進而選擇放逐遊蕩，日 漸腐朽麻木。 或許開始厭煩既有的路線安排、鄙視因為逃避而失去更 多、渴望與他人產生連結羈絆、尋找自己的立身之處與方 向……。
文字編輯
王姿閔
願一切的逃避不再漂浮而是飛翔。
從今年初到如今已接近末尾，因為疫情與無數生命的逝去 讓今年不覺間有了點多事之秋的意味在——至少對我來說 是如此。 毫無預兆的離別驟增，還未來得及準備好便得直面一次又 一次的告別，恍然間竟已迎來今年的尾聲。 希望今年許多的悲傷與眼淚，能在最後一天之時徹底劃上
文字編輯
余佳蓉
句號。
之前曾在高中時參加過校刊編輯，但參與甚少，這次終於有 幸能參與從採訪到校稿的完整活動了，感謝總編給我這個機 會。雖然我寫的文案並不如其他人，但我必定會更努力學 習，期許有朝一日能更進步。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逐字稿，此工作讓我充分了解文字工作者 的辛苦，並更珍惜身邊的一字一頁。
文字編輯
林芷筠
5
拾幾頁 13
目 次 編輯室語
01
成員小語
A.
中文系出品
現實與夢想的平衡
B.
02
——陳慧勻老師專訪
封面故事：浮游小丑
不管怎樣，別忘記笑
——達康 .come 專訪 浮游「小丑」 成為英雄的小丑
廖宜軒
08
黃于真
18
黃于真
28
廖宜美
32
廖宜美
36
黃于真
40
黃于真
46
——林政德專訪
C.
音樂專欄
D.
漫行旅人
末日後的樂團
如果魚在森林呼吸，阿里山上會 有精靈
E.
6
電影專欄
觀影指南，人生藥帖
目次
F.
你說我聽
打造一座專屬自己的避世所
G.
故事搜集
H.
指甲油專欄
求神問卜的小經驗
指尖上的一座書城
——et seq. 羽毛筆指甲油專訪 I.
J.
K.
L.
黃博英
52
黃博英
56
黃奕瑜
58
黃于真
62
黃奕瑜
64
廖宜軒
66
——專訪療癒塔羅師 Anna
拾事時識
Ｆ／Ｔ「女」空服員罷工事件 書評專欄
挫折避難所 風格小店
當正義不再流浪——正當冰 第三十六屆五虎崗文摘 新詩
72
小說
77
散文
73
7
中文系出品： 現實與夢想的平衡 ——陳慧勻老師專訪 中文系只能當老師？當編輯？當作家？ 有許多人對中文系仍有著刻板印象，甚至對於 我們所學提出質疑。畢業於中文系，要如何發 展個人興趣，並運用中文系所學，直到走出自 己獨特的道路？ 「大家都很年輕，在大學時段真的有好多時間 可以去探索你的可能性。」透過這次陳慧勻的 專訪，從她自身經歷出發，到興趣與人文思考 模式結合的建議，讓我們中文系的學生們看見 不一樣的未來。
陳慧勻 道地臺南人，畢業於國立成功大學中國文學系以及 台灣文學研究所，並於英國艾克斯特大學取得劇場 藝術博士學位。近年編導作品有《臨水夫人廟》、 《誰是林爽文？》、《府城夜話》和《府城仙怪誌》。 目前擔任雞屎藤舞蹈劇場的駐團編導，以及淡江大 學通識與核心課程中心的助理教授，授課領域為表 演藝術與現代戲劇。
8
中文系出品
採訪／撰稿 廖宜軒
協編 王姿閔
照片提供 陳慧勻
9
一切都從閱讀開始 「大概是從我國小會念注音符號開始，就
有台灣文學系，但是中文系仍擁有對文學
覺得文字有種神奇的魔力。」被問到選擇
的研究的性質，所以當時錄取中文系的陳
念中文系的原因，她便開始分享從小到大
慧勻，便一股腦地投入中文系的學習與探
的閱讀經歷，從一整套的中國童話、經典
索中。
文學和現代文學，到臺灣日治時期小說，
在就讀成大中文期間，校內剛好成立了台
發現自己特別喜歡閱讀，甚至想挑戰同齡
灣文學所，喜愛臺灣文學的陳慧勻毫不猶
同學不會接觸到的文學世界。讀過很多文
豫地報考，成功踏出美夢成真的第二步。
學作品之後，接著她嘗試寫作，高中時期
研究所規定要撰寫研究計畫，正好可以當
的作文被老師表揚，後來作文做成作品
作就讀四年中文系的成果驗收。中國文學
集，讓她推甄上國立成功大學的中文系。
跟臺灣文學雖然皆以探討文學為主，但所
考上中文系是陳慧勻美夢成真的第一步，
涉及的主體不太相同；比起中國文學，陳
自從在高中時期接觸到賴和的小說後，才
慧勻表示對土生土長的土地有連結性、喜
發現日治時期反映社會現實的小說，可以
歡跟臺灣相關的歷史、人文與文學，更適
讓她近距離感受到阿公阿嬤生活的年代，
合就讀台文所。
也讓她就此喜歡上臺灣文學。雖然當時沒
撕下外界對中文系的標籤
10
在高中推甄成大中文時，爸爸曾提起：「要
完全是兩回事。」中文系四年的訓練琢磨
不要讀外文系？」當時她果斷地拒絕，堅
我們對於字詞的理解、敏銳度與使用方
持自己相較於英國文學，對臺灣文學的鑽
式，才能將心中的想法清楚、完整表達給
研更有興趣，後來家人也同意讓她自由發
所有人。在文字琢磨方面必定會歷經不同
展，支持她朝中文系的道路走。
的時期，陳慧勻以自身為例，在一開始學
外界仍然對中文系有刻板印象，比如：中
習到新認識的詞彙時，總想在文章中運
文是我們的母語，沒有必要特別深入學習
用，導致在文章中加入太多華麗的詞藻，
或是中文系不就是字典系等問題，大家誤
歷經一段時間後，尤其是大三、大四之後
會中文系的學生都在學習艱深難懂的詞
的創作，反而想要回歸簡約樸質的文字。
彙，覺得這些知識對生活毫無助益，人們
許多因為內在壓力或是外界標籤而讓自己
大多只在乎學以致用，畢業就能有專業技
處在半放棄狀態的中文系學生，不知道未
能。陳慧勻認為，中文系才是最實用的一
來要找什麼樣的工作，陳慧勻認為大部分
個科系，「文字並不是那麼容易駕馭的工
工作都需要中文能力的加持，像是寫企劃
具，認識文字和能夠寫好寫清楚一段話，
書和口語表達方面，我們擁有表達及溝通
中文系出品 能力，正是我們中文系學生最好的利器。她提 到在工作上很多人都不太敢寫企劃書，也害怕
劇團中的中文人
用文字表達，而中文系畢業的我們正好能趁這
文字表達是所有工作的基礎，除了把所思所
個機會盡情揮灑自己的創意和想法。同時口語
想用流暢的方式表達，在藝術人文領域裡，
表達也很重要，陳慧勻坦言自己原本是個不擅
中文系的學生更具有對文學的敏銳性及細緻
長上台報告的人，但是因為工作上的需要，不
的思考。我們一直在科技不斷進步發展的時
得不訓練自己的口語表達能力。一邊是政府補
代當中生活著，在科技進步的沖刷之下，對
助案的申請面談，必須將提案用簡單扼要的方
人文的思考往往容易被忽略，所以人文的思
式表達，一邊是在淡江大學授課，每個星期大
索能力，是中文系的學生能夠往下挖掘的寶
約有十小時的講課時間。她表示：「我覺得口
藏。
語表達可以練習，絕對不能逃避，如果越討厭
陳慧勻認為中文系擁有很好的學習氛圍，中
它，就越沒有辦法利用它。」她以自身申請政
文系的老師都飽讀詩書、溫文儒雅，上課謙
府補助案為例，每次的提案報告內容，都是重
和、溫馨，關於人文思考，她印象裡文學概
複練習和錄音，同樣的動作重複十幾次以上，
論的老師常問大家批判性思考問答，要求學
所有的資料精華都會自動去蕪存菁，並在預定
生不能只有空泛的回答，同時老師也會不斷
時間內完成，甚至練習到最後，還有餘力可以
為學生擴充文學研究的知識，是個不被壓迫
思考其他事情。
卻又能學習到批判性思考的一段時光。大四
所以，「別怕其他人說了什麼，你只要記得自
必修的劇本創作，是她印象最深並且影響她
己的優勢就好。」
現今職業的一門課，當時授課老師是北藝大
11
12
戲劇系的創系元老汪其楣老師，在老師退休前
為劇場所做的準備跟折磨，雖然最後都只換得
成大以特聘教授請她教學，她上課非常嚴格有
小小片刻的成果，可是這片刻卻迷人，讓她想
原則但相當精采，一人讀《牡丹亭》傳統全劇
投注所有心血。另外，在就讀台文所期間，在
本給課堂學生聽，那是陳慧勻第一次接觸傳統
汪其楣老師的指導下，將喜歡的臺灣文學、古
劇本，汪其楣老師以聲音演繹文字使其生動，
蹟、劇場元素融合，完成碩士論文〈臺灣廖添
讓坐在臺下的陳慧勻不禁讚嘆傳統劇本的魅
丁劇場研究〉。
力，並深深受到吸引。鳳凰劇展是成大中文每
台文所畢業之後，雖然碩士論文跟戲劇有關
兩年舉辦一次的戲劇活動，各班要展出自製戲
連，但她自覺缺乏專業戲劇系所的學習和劇場
劇，劇本、服飾、場佈皆一手包辦，並進行競
實務工作的歷練，想接受劇場實務專業的教
賽，陳慧勻在大四那年與同學一起創作劇本，
導，家人並不同意她在念完四年碩士之後再讀
參與了劇展比賽，因為這場比賽，她才開始接
北藝大的碩士班，幸好系上鳳凰劇展的指導教
觸劇場事務。沒想到比賽結果獲得所有除了導
授廖玉如老師從英國回來，她便向老師詢問有
演獎以外的獎項，她本人更獲得了最佳演員
沒有推薦的英國戲劇學校，最後選擇在英國艾
獎，汪其楣老師當時也肯定她的表演能力，從
克斯特大學攻讀戲劇研究的博士。
那時起，對自己在戲劇界的發展有了一點信
英國讀書學費壓力不小，她向家人借一年的學
心。
費後便申請到教育部的公費順利完成學業。陳
「劇場是一個幻想空間。」因為劇展的關係喜
慧勻笑著說：「阻礙留學的因素其實大部分都
歡上戲劇，陳慧勻感覺劇場比文學更加有趣，
能克服，只要真心想要去做的事情，都有辦法
雖然劇場相較於文學的想像空間偏少，但是讓
解決眼前的困難。」英國留學期間，認知到國
故事實體化在面前是更刺激的挑戰，將天馬行
外的學習氛圍與臺灣學習環境的差異，臺灣學
空的幻想變成實際的畫面。劇場舞台設計、燈
生們總是害怕犯錯、或成為群眾焦點，甚至不
光大師聶光炎曾說：「劇場就是千千萬萬個折
敢擁有獨立的意見，很在意他人的眼光；在英
磨只為了換取片刻的光明。」陳慧勻覺得所有
國則反之，沒有人害怕犯錯，每個人都直接表
中文系出品
達內心真正的想法，有意見也會平和大方地提 出，所有人都有存在的價值。在英國投入戲劇
別盲目追尋，跨領域思考
實務學習時，體認到劇場工作的所有人員都要
對於陳慧勻來說，進入中文系是美夢成真，但
有自律的生活，以及進行一定程度的身體訓
對許多中文系學生來說，進入中文系才體會到
練，像是瑜珈、舞蹈、太極等，平衡身心狀態
真正的迷惘。「如果念中文系讓你很徬徨，那
才能勝任劇場裡的工作，英國所體驗到自主且
表示你可能對這科系可能沒有太大的興趣；或
互相尊重的學習歷程，帶給她很不一樣的世界
者是大家對於中文系出路的想像太狹隘了，中
觀。
文人的思考模式應該可以更開闊、更多元。」
她畢業後到劇場工作，因為大學時期的劇展表
陳慧勻表示，能在中文系找到更有趣的事情，
演經驗，對她而言劇場生活並不遙遠，甚至能
例如文學研究的相關課程、戲劇與劇場、成立
樂在其中。讀中文系、台文所到戲劇研究並非
班上的小劇團在劇展演出，都可以抵過對於未
轉換跑道，以研究文學背景的人進入劇場，更
來的徬徨。同時她也提醒，對未來不要有過於
能充分使人文思想與藝術的結合。
功利性的籌畫，總想著未來要做什麼反而限縮 對於未來的想像。如果為了要工作，設定好念 完教程去實習、考教師證，最後當上老師，如 果不是因為擁有教學熱忱，只是為了飯碗，就 13
浪費了很多可以探索未來發展可能的時間，人
切入的思維點是什麼，跟這個時代又該如何連
生偶爾可以浪費時間去徬徨一下，尋找自己到
結，你永遠要把握現在這個世界上發生什麼事
底喜歡什麼。以正面迎向徬徨，尋找自己能夠
情，絕對不可埋首於自己的世界裡面，以自己
觸及到的領域，去感受特別感興趣、有熱忱、
的專長出發，但是以世界跟跨領域這個時代做
想要投注自己的事物，人生可以不必設限。
為你行動的場域。」在思維上，將中文系所學
陳慧勻語重心長地表示，若未來想從事劇場或
的基礎作為起始點，並跨領域架構與行動，才
戲劇相關職業，必須先知道這是一行付出與收
能走出屬於自己的獨特道路。
入完全不成正比的工作，所有的回饋都是來自 於心靈與精神，例如忍受從清晨到半夜都在排 練、沒有假日休息時間、需要以打工支撐夢 想，在草創時期接各種角色與工作，甚至要面 對家人不斷詰問的壓力。雖然艱辛，但好處是 什麼苦都不再害怕，往後面對所有活動都可以 從容應對。戲劇相關行業的變動性高，總會有 突發狀況，永遠都需要處理跟解決危機，很需 要願意應付所有變動的人。若是真心想嘗試劇 場相關工作，陳慧勻建議先從劇場當小志工或 是參加戲劇工作坊開始，如果嘗試之後仍有興 趣，再繼續做更貼近劇場生活的工作。 她鼓勵正在尋找目標的中文系學生打開自己的 生活圈、換個城市生活，從自己的生活經驗出 發，對有興趣的場域進行充分的認識與理解， 不盲目追尋。可以思考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並 以中文系學生的角度出發，自己的切入點跟別 人會有什麼不同，甚至可以開始思考在未來跨 領域的世界之下，該如何充實自己。「當老師 是我的職業，但我志業是在劇場工作。」雖然 其他人眼中，中文系畢業後成為老師是天經地 義的事，但她劇場工作才是真正結合興趣與專 長的場域，再把在劇場裡得到的收穫分享給學 生，才是她最大的快樂。 「畢業出來做什麼工作完全沒有限制，只看你
14
中文系出品
15
成
手 16
人
17
達康 .come 專訪 達康 .come 專訪 達康 .come 專訪 採訪／撰稿 黃于真 攝影 陳嘉妤 協編 劉亦真、 林芷筠 18
封面故事 2020 年世界一片混亂，無論個人或是群體都僅似一場大型表 演裡的丑角，在現實生活中各自遇見諸多難以跨越的挑戰，因 憤怒而跳腳、因害怕而叫囂，或因受迫害而四處奔逃，在無盡 的混亂裡，童話英雄不曾存在，就算有，也絕非自己。你我不 過浮游於世，找尋容納自己的處所。 近年台灣喜劇產業逐漸興盛，快樂只需要付出六百塊錢的門票 就能擁有，藉由喜劇、藉由漫才，人們坐在台下觀看表演，在 幾十分鐘的時間裡忘記生活的無力，放肆地大笑一回。本期封 面故事邀請到漫才喜劇團體「達康 .come」的陳彥達及何瑞 康二位，以喜劇演員的角度向我們談談他們對於創作、表演、 生活的想法，以及屬於他們的浮游之旅。
介紹 達康 .come ︱漫才就是宇宙，直徑是 30 公分 成立於 2013 年初，阿達、康康兩人從事專職搞笑、漫才表演歷時 8 年多，主業是劇場喜劇 工作者，近年嘗試公開部分演出片段透過 Youtube 散播歡笑散播愛，同時經營 Live Podcast 節目《達康還在講？》。
阿達︱陳彥達
康康︱何瑞康
實 際 年 次 1983， 目 測 年 次 1963， 髮 線 年 次 1893（ 清 代 ）。 有 嬌 弱女子的身長及粗壯莊 稼 漢 的 體 寬， 自 2007 年起開始搞笑創作，並 參與多部廣告拍攝。
實 際 身 高 188.8 cm， 目 測 身 高 190 cm， 與 阿達相對身高 30 cm。 有國際名模的身高及迅 速靈活的雙腿，自 2008 年開始從事搞笑相關創 作、 演 出， 現 亦 從 事 音 樂創作與演唱，並為一 行蹤神秘之踢踏舞者。
19
打破第四面牆 大學時，陳彥達（後稱阿達）與何瑞康（後稱康康）同為戲劇 系的學長學弟，阿達畢業時，適逢台灣第一家喜劇表演場地 Life Comedy Club Taipei 開業，一位股東恰好認識阿達，正 為場地尋找表演人才，於是邀請他成為現場喜劇的表演者。康 康較阿達晚畢業一年，在大學時期所接觸的大多是相聲及相聲 劇的表演形式，也曾與不同的搭擋一同表演過相聲，因對說唱 藝術有興趣，也曾自營鑽研過這門學問，也是在那時接觸到站 台喜劇這個陌生的世界。 阿達與康康並非一開始即為搭擋，在確立組合前，各自有在大 學時期接觸與合作過的表演領域及搭擋，Talk show 與 Standup comedy 這類站台喜劇與大學所學的表演形式不同，戲劇 系所教導的表演大多是基礎的表演練習、文本練習及創作等， 接觸的範圍大多為經典舞台劇本，對戲劇系的學生而言，他們 大多以「劇場」為目標而努力，在舞台劇的表演場域裡，舞台 劇演員將自己置於「舞台」，與台下並未有接觸，仿若在朝向 觀眾的方向構築起一片透明的「第四面牆」。 對那時並未接觸到此類表演的阿達而言，要以直面觀眾的方式 與觀眾對話是極為「赤裸」的行為。在劇場訓練裡，「準備角 色」是私人的工作，但在站台戲劇表演裡，需要隨機與觀眾互 動，對演員而言是極大的挑戰。 「阿達就來邀請我要不要去玩玩看，但那時候其實我不知道要 玩什麼。」阿達的邀請是兩人開始踏上站台喜劇與漫才道路的 契機，從第一次的實驗性創作，也曾將相聲的色彩置於表演的 段子中，或嘗試突破體裁框架，經歷一次次的實驗與表演後， 逐漸以日式綜藝節目的搞笑短喜劇作為範本，而後確立「漫 才」的方向，至今仍在尋找將漫才的方法論轉移到台灣語言的 方式，一路努力至今，成為我們所看見的「達康 .come」。
20
封面故事 談到過程中的困難，康康表示其中最難的是創 作，如何將日式喜劇轉化為台灣人可以接受的 表演形式其實並不容易。由北藝大時所學的經 驗累積，學會「倒果為因」，將看到的表演成 品回推，思考創作者經歷了如何的思路而創造 出這樣的表演，找到創作方法後再整理成自己 的養分，從模仿到創造的過程中更不想僅做他 人做過的事，因為對創意的吹毛求疵，也就更 全身心地投入，去想去看去學去思考，嘗試能 做出大眾喜歡的、能笑出來的段子。 當觀眾入場時以「他要讓我笑」的心態面對表 演者，期待值愈高，表演者的壓力相對愈大， 在種種預設之下，仍要讓大眾笑出聲，是喜劇 演員必須面對的挑戰。
創作是一種生活方式 「漫才就是兩人站在台上讓大家覺得好笑，它可以就這麼單純。」當我問到達康會怎麼介紹漫 才時，達康這樣回覆道，不論技巧也不論那些曾跨過的困難，將漫才回歸本質，最純粹的模樣。 在金錢當道的時代，大多數人可能理解「創作」的意義及動機，如果看著存款簿上的數字飆漲 時，或許內心會感到滿足。但對康康而言，創作並不是為了得到實際物質，而是為了心理層面 而存在的事物。「像我寫完一首歌，抒發完了那種心情，我可以傳遞一些什麼給聽眾，它不是 物質層面主導為優先的回饋，它回饋到的是精神層面。」對於創作，他所抱持的是極為純粹的 堅持，無論是為了抒發或為了讓自己開心，創作的過程與結果都是有意義的，那是對於自己價 值的證明，更是藝術創作者的自我認同。 「創作是一種活著的方式。」作為一個戲劇系專科出身的喜劇演員，直到成為漫才演員，對大
21
眾而言這些都歸為藝術產業，在台灣的整體生
也嘗試將作品放上不同的平台與大眾分享，但
態中，藝術並不是普遍認為可以支撐生活的工
談及現場，二人表示那仍是表演者最能發展的
作，Comedy club 的出現使限制受到突破，
場域。
將藝術與喜劇大眾化甚至商業化，表演者們有 更多的選擇與可能，隨著喜劇產業的發展，創
即便是對最厲害的喜劇表演者而言，現場觀眾
作不僅是活著的方式，也是能讓創作者活著的
的反饋也必不可少。這個笑話可以嗎？能使人
管道。
笑嗎？反饋正是表演變化的影響因素，更是觀 眾與表演者對話的方式。對觀眾而言，現場
創作的過程其實正是無中生有，當能在創作中
的情緒渲染力也不可小覷，透過 Youtube、
有所斬獲，那創作就不僅是生存手段，而能成
Podcast 等媒體平台轉載與現場感受表演的氛
為生命追求的目標，創作僅是媒介。過程中偶
圍完全不同，其他平台無法模仿的正是現場的
有撞牆期或難以邁出下一步的時刻，但現實
笑聲與場子的氣氛，觀眾之間就算沒有交流，
上，所有的事物都無法一路順遂。
仍能感受到同一種快樂，因著同一件事發笑。 「臨場感，是我覺得在其他媒介很難被取代的
回歸初衷，回歸自己，「當然就是自己也喜歡
一件事情。」從以前現場時代到電視電影媒體
喜劇，也喜歡做會令人發笑的東西。」當商業
時代，再到手機當道的現今，現場同時觀賞的
與興趣、現實與私心能夠結合，堅持變得有意
人數正慢慢遞減，對於在現場表演的站台演員
義，也就能創造一直努力下去的動力。
而言，身處現場所感受到的落差極為深刻。
談到今年因疫情而受到打擊的劇場產業，達康
想跟大家一起開心，這件事很重要 隨著網路媒體的興盛，藉由不同的平面媒體我們可以看見許多創作者的表演及作品，表驗者在舞 台上的一字一句、一舉手一投足，都對觀眾的感受有所影響，對於站台喜劇產業而言，「想逗人 發笑」是身為表演者必要的特質。「你想要讓大家開心，跟大家一起開心，這件事很重要。」對 於一個喜劇演員而言，笑不僅是為了趣味，更隱含一份專業在其中，如果讓歡樂變成他人的事， 而將自己忽略，那表演就僅成壓力。 喜劇作為一種表演形式，加上現代媒體的傳播速度之迅速，極適合作為傳播的載體，喜劇與社會 議題之間是否存在界線，對於達康而言，答案是肯定的。創作大多是私人的，有時確實會傳達出 個人所關注的議題或態度，但認同的人認同，不認同的人也可以覺得好笑，對他們而言，喜劇可 以源自議題，但未必需要建立於議題的正反爭論之上，喜劇表演的核心終究還是喜劇，若承載了 22
封面故事 過多的責任，則偏離了喜劇的原意。 對達康而言，喜劇的社會功能並不在傳達或討論議題， 而在「放鬆」，人們的生活有時只是需要一個出口，在 走到絕境之時，提供一個能暫時放下焦慮，給予你一時 半刻喘息的環境。當生活被壓力充斥，沒有辦法喘息， 壓迫感確實具有使人放棄的能力，人人都需要一個釋放 情緒的出口，喜劇正好提供可以釋放的訊息和空間，就 算看完表演問題仍不會解決，但或許能讓觀眾稍微轉變 思維，「讓人稍微放鬆一下，這是喜劇的社會功能。」 喜劇提供一個出口讓大家放鬆，可以討論議題，但無需 為對錯而爭論，但並非所有人都能嘗試以輕鬆的方式看 待喜劇裡的議題，當表演內容踩到部分人的雷點時，就 容易使人受到攻擊。「真的有人受傷難過，你不需要負 責嗎？我還是會覺得你可能會需要。還是期待整個社群 可以慢慢走向大家能互相理解包容，攻擊你的人你自己 要承擔，那如果你也願意承擔，那就很好了。」我們每 天接受的議題有多少，可能產生歧見的議題就有多少， 無論是抱持著怎樣的角度去看待那些議題，喜劇的場域 裡永遠留有一個空間，界線到底該畫在何處，目前仍沒 有定見，唯一確定的是——喜劇所希望提供的是「歡 樂」。 「我們想像中的漫才還是希望盡可能地讓大家放鬆、看 得很開心。但並不代表我們之間沒有關心或在意這件事 情，只是我們想要再純粹一點地讓大家覺得：『Ｘ好蠢 喔、這個延伸好蠢。』我想要這種東西。」不同的人、 不同的表演與不同的觀眾，千萬種組合就會有千萬種結 果，對於達康而言，他們所堅持的漫才就是兩人站在台 上讓大家覺得好笑，就這麼純粹。
23
做喜劇的人 不一定樂觀 喜劇，對大多數觀眾而言是輕鬆 而有趣的表演，喜劇確實是以搞 笑為目的詞句進行，但換個角度 而言，其內容大多挖掘與揭露了 現實中的疼痛與殘酷。 「做喜劇的應該都不太樂觀 吧？」達康表示很少聽到喜劇演 員說自己很快樂，要形容的話， 反而會稱他們是上進的人。問其 原因，達康向我們分享了兩種常 見喜劇創作者的狀態。第一種是 有社會追求、目標追求的喜劇演員，不管是為 了地位、營生或生活，他需要透過搞笑而走上
漫才常會選擇一些有點令人討厭或厭煩的生活
某個目標，成為一個成功的喜劇演員。當「成
片段作為素材，在 Stand-up comedy 中更是
功」一詞出現，就代表著需要付出相對的奮
常將對社會的不滿或狀況寫在段子中。
鬥，如果沒有成功，那喜劇演員生涯對他而言 將成為消沉的原因。另一種喜劇演員天生觀察
就如同生活在這個世代的我們一般，越認真看
的角度較為與眾不同，因為不斷地思考、想像
待事情的人常是越不快樂的人，越認真也就越
而產生創作，同時在他的表演中將會投射許多
辛苦。在喜劇表演裡，他們以調侃的方式面對
對世界的觀察，但也隨之慢慢地出現疏離化的
現實的疼痛，學會逗自己，也逗世界開心。
狀況。 「很多脫口秀演員，我覺得思考是極度負面而 正面的，甚至對自己都是。」站台喜劇演員的 搞笑很少是由樂觀出發，喜劇演員的素材有許 多是來自生活或外型，從周遭尋找可以嘲諷的 點，去產生一個段子。達康補充，創作的想法 大多是從共鳴出發，將大家共同認知的現實藉 由段子反應而出，而那樣的共鳴通常不一定會 是單純愉快的時光或事物。 24
封面故事
大家好， 我們是達康 .come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生活中的苦悶纏繞糾結，
而共鳴常來自生活中所遭遇的某些不好的事
無處可躲也無力反抗，有時就算努力掙扎，也
情。」
僅如落入陷阱的獵物般只能越陷越深。達康二 人身為喜劇創作者，同時身為狹義與廣義的浮
所謂平凡人的藝術，即是給予社會上中庸的人
游小丑，載浮載沉於世，儘量追求力所能及的
們能有所共感的事物。「我做喜劇的時候希望
成功，學會與不順遂共存，不論自己是否積
可以跟大家處在同一個感覺裡面。」達康的世
極，都要隨著時間向前邁步。
代是約莫二十到三十五左右的世代，無論是剛 出社會或已到中途，生活中都存在很多待解的
「喜劇是屬於非常平凡的人的藝術。」達康自
問題，無論是工作或經濟都尚未穩定，買不起
認並非人生勝利組，也並未刻意要成為那樣的
房子、交不到男女朋友、未來該何去何從？生
人，喜劇於他們而言是給予有煩惱、掙扎，生
活沒有保障，在現在的社會制度裡是否有辦法
活有所苦痛的人的表演，是給予尚在徘徊的人
生存？這些赤裸而尖銳的問題，在喜劇的世界
休息的處所。「它跟生活時的共鳴很有關係，
裡，都可以被調侃磨平，給自己一段時間，這 裡只需要記得如何大笑就可以。 「我的作品進入這個社會，到底它可以獲得多 少的關注或喜歡，這也很難說。」現在觀眾能 接觸到的喜劇表演形式眾多，漫才只是其中一 種，對於達康而言，每場表演都是機會，都存 在接觸新觀眾的可能，無論是哪個平台，都存 在需要「笑聲」的人。「這都是我無法控制的 現實，但是我只能再努力一點往前走。因為如 果不這麼想我會覺得，我往後退的話，我會蠻 對不起支持我的人，不只是觀眾。我會對於自 己沒有藉口。」 不管是誰都有各自應負的責任與現實考量，無 論自己狀況如何，「往前」終歸是一個人人都 有的意念，要努力、要成功，不僅是一個目標， 更是一個動力。達康的漫才藉由使人發笑的表 演以更透澈的眼光直視世界，促狹地嘲弄痛苦 與悲傷，像在告訴世界、告訴所有浮游之人： 「不管怎樣，不要忘記大聲去笑。」 25
26
繪／ ZAKA 27
撰稿 黃于真 繪圖 劉彥佳
浮游「小丑」
浮游小丑身為小丑並不一定是自願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大多數小丑確實是被生活所逼 而成。人生而無罪，卻需要說服自己生存下來，「相信自己」淪為口號，「加油」一詞變 成勒索，人們談論著精神疾病的醜惡與苦痛，卻放任自己心中的心理疾病不斷滋長，只因 無力抵禦深不見底的黑暗，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或許你我也會如同 Joker 們一般，以狂笑 與瘋狂抵禦世界，承認自己的悲劇不過是他人眼中的一場喜劇，僅此而已。 奧斯卡於改編超級英雄漫畫的影視作品而言，依舊是個難以踏足的世界，門檻相對而言非 常高，對於主要出產此類型電影的 DC 影業而言，小丑系列電影可以說是他們得以踏足奧 斯卡的一大敲門磚。DC 影史上曾經奪得奧斯卡獎項的電影並不多，自 1978 開始藉《超 人》奪得視覺特效特別成就獎至今不過五部，僅《超人》一片與小丑無關，分別為 1989 《蝙蝠俠》的最佳場景設計、2008《黑暗騎士》的最佳音效剪輯及由飾演小丑的 Heath Ledger 所得的最佳男配角、2016《自殺突擊隊》最佳妝髮及 2019《小丑》的最佳原創 配樂及由擔任主角的 Joaquin Phoenix 的最佳男主角。
28
封面故事
The beginning of joker ／蝙蝠俠 Batman 傑克尼克遜 Jack Nicholson 由 Jack Nicholson 所飾演的小丑最接近原著漫畫中的小丑，他瘋狂、驕傲、無所顧 忌，如同一位瘋狂的黑幫教父那般特立獨行，當時上映後小丑的風采甚至與身為主角 的 Michael Keaton 不相上下。Jack Nicholson 擅長演出瘋狂、神經質的角色，在他 的影視生涯裡，曾獲十多次奧斯卡提名，談到大家對 Jack Nicholson 的認識，不可 不提他在鬼店中飾演的傑克托蘭斯，他飾演的小丑很大程度地展現出偏執的特性，以 殺戮與破壞作為其生存的體現，與後來的小丑不同，電影初始他就以盛大的出場彰顯 了他的反派特性。演繹小丑除了要展現出他的瘋狂外，「笑聲」更是他的必要伴奏， 他所飾演的小丑笑聲奸詐且充滿威脅性，而 Jack Nicholson 所演繹出的小丑確實因 此而無可取代，奉為經典。
The villain joker ／蝙蝠俠三部曲之黑暗騎士 The Dark Knight：希斯萊傑 Heath Ledger 由 Christopher Nolan 所導的黑暗騎士中的小丑選角，曾經受到整個業界的質疑， Heath Ledger 不過是一個年輕演員，他有什麼能力與經驗去演活這樣一個複雜而瘋 狂的角色？令人跌破眼鏡地是 Heath Ledger 的小丑不僅受到世人肯定，更受到奧斯 卡的肯定，Heath Ledger 以此角色獲得了最佳男配角的獎項。 Heath Ledger 所飾演的小丑之所以令人驚嘆，除了對於表情細節的掌控及劇情線的 曲折絕妙令人難以忘懷，Heath Ledger 所展現的小丑不同於他人，他的瘋狂刻入骨 髓、在每個動作、言語、眼神之中流瀉，像在告訴你，人類有多渺小多懦弱，黑暗 騎士裡的小丑聰明絕頂，他不需要超能力、不需要強健的體格，更不需要世界的認 同，他自成一格，因為被世界拋棄而選擇拋棄世界，然後從中感到快樂，“why so serious?” 是 Heath Ledger 所飾演的小丑最經典並廣為人知的一句台詞，你所經歷 的、我所經歷的，那些痛苦、哀傷、殘忍皆無可避免，那為什麼不笑呢？ 小丑與蝙蝠俠都透過自己的方式讓世界變得更美好，蝙蝠俠相信正義，更相信自己能 成為正義，而小丑相信混亂能帶來公平，而這個公平是為了誰又是為了什麼，小丑從 來沒有解釋過。 「要不做英雄而死，要不苟活著見識自己成為惡棍。」小丑口中的惡是大眾所謂的惡， 但對他而言呢？他才不在乎，所有計畫與殺戮，都不過是為了他那無可救藥的瘋狂。
29
The lonely joker ／小丑 Joker 瓦昆菲尼克斯 Joaquin Phoenix 2019 年，由 Todd Phillips 所導、Joaquin Phoenix 所主演的小丑於台灣上映，引 起社會一片譁然，隔年在全球影業的見證下獲得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最佳原創電影 配樂。社會上出現多種反對言論，擔心片中過度深沉的黑暗過度刺激民眾，將促使人 們出現如奧羅拉槍擊事件的行為。 Joaquin Phoenix 所主演的小丑與之前的小丑作品不同，他講述的是「成為小丑前的 那個人」，在被社會與世界的漠視壓垮以前，還不是 Joker 而是 Arthur Fleck 時的 故事，那時他被母親稱為 Happy，想成為喜劇演員，但他的生活一團糟，怪病及精 神疾病纏身，他無法控制地笑聲貫穿整部作品，人們無法理解 Arthur 的笑聲，是因 為人們選擇不去聽、不去看，就能不去感受。 整部片的開始，Arthur 扯著嘴角看著鏡中畫上濃妝的自己，格外安靜，Arthur 沒有 笑，但他得笑，以雙手食指扯著嘴角向上延展，混著藍色顏料的淚水滑下臉龐。 沒有人生來就是小丑，他必須努力多少次又絕望多少次才能在一片混亂的世界裡找到 一個屬於自己的定位，他幻想、他創造，世界有多亂他就引起多大的反抗，Joaquin Phoenix 的小丑代表的是每個糟糕的自己與糟糕的世界都終歸虛無的絕望。
如果絕望，那就笑吧 小丑的故事大多是建立在高譚市，對 DC 比較不陌生的觀眾應該知道，高譚市是「萬 惡」的聚集地，而小丑的定位是萬惡的根源，也是萬惡之王。每次不同版本的小丑出 現，人們總被他所代表的瘋狂與絕望所擄獲，他之所以能夠成為萬惡之源、萬惡之王， 正是來自他對混亂的信仰，我們與英雄不同，我們很難那樣對人性、對正義抱持著永 無止盡的希望，因為生命總在告訴我們真正無限的是苦痛、是絕望。 每個世代都有每個世代的痛苦，就像上一代或許無法理解我們一樣，我們也無法理解 上一代，各自直視著目標，觀看著自己與他人不斷奮勇向前，但世界真的有比較好 嗎？ 小丑的精神是癲狂，是放聲大笑面對一切醜惡，因為哭泣並沒有用，因為你對世界來 說不重要，不管你今天過得有多糟，多麼想結束生命，世界都會繼續運轉。在 2019
30
封面故事
的 Joker 之前，人們從來都對小丑的本名不好
游於混亂的世界，在喘不過氣的同時又無限充
奇，但英雄的名字家喻戶曉，就像眾所周知蝙
滿著異樣的美麗，那是來自生命中無止境的苦
蝠俠是 Bruce Wayne。人唯有面對害怕或是
痛所堆積而出，屬於大眾的表演。
未知時才會將本名抹除，因為那代表著風險也 代表著過去。
當我們凝視著小丑時，所感受到的悲傷與孤獨 不僅是來自於演員，更來自於心中的傷口，每
每個名字都會對應一個故事，而那些故事可能
當那癲狂的笑聲傳進耳朵，彷彿直擊心靈般的
隱含著你是誰、你想成為誰跟你想保護誰，小
難受感是因為你還活著，那些負面評論裡將促
丑成為小丑是因為他不再有答案，他的過去被
使人們變得瘋狂的並不是小丑電影，而是真實
否定、未來被嘲笑、想保護的人都已成虛幻。
世界裡的小丑故事，沒有人的夢想會是成為小 丑，成為英雄多好多瀟灑，我們佯裝自己理
2019 年 的 Joker 可 以 說 是 零 負 評 的 一 部 電
智、勇敢、充滿力量與愛，但時代與生活推著
影，負面評價大多來自於擔憂它可能具「煽
我們向前，在還沒意識到前就錯過了成為英雄
動」恐怖行為的效果，而非對於劇情與演員演
或小丑的人生岔路。
技的批評。配樂大量使用管弦樂及綿長緩慢的 節奏，且配合 Joaquin Phoenix 詭麗的舞蹈，
沒關係的，相信我。你可以生氣、可以感到憤
電影中段，當 Arthur 第一次殺人後狂奔至廁
怒，但要記得在這樣的時代裡，不論我們是不
所，他第一次那樣全身心地沉浸在那奇妙的感
是英雄，我們都可以扯出笑容，心知這是個理
受裡，萬分衝突的，他開始一個人緩慢的、細
應含笑流淚的時代，我們仍會走下去，不為大
緻的開始只獻給自己的一場舞蹈表演，綠色燈
愛，不為理想，只因我們恰好，長成了這個模
光照射著他蒼白但平靜的面孔，恐懼與無力都
樣。
消失了，只剩下他與他的表演，短短幾分鐘的 時間裡，如同讓觀影者隨著 Arthur 的苦痛浮
31
成為英雄的小丑──林政德專訪 採訪／撰稿 廖宜美
協編／攝影 顏良宇
見過在老街或者著名觀光景點現身的街頭藝人嗎？是停下腳步觀賞還是把街頭演奏者當作 會出錯的音響，在大眾認知裡，街頭藝人常常被歸類為不入流的表演者。立處於淡水，河 岸邊越入夜越熱鬧的景象並不少見，人體彩繪雕塑、古箏演奏、民謠吉他彈唱都是落日下 的一道景緻。表演形式蓬勃發展，表演卻逐漸退出眾人視線，大紅鼻子、七彩的爆炸假髮、 抹上白色油彩的面龐，手拿氣球，正咧開紅唇大笑的小丑，不知何時只留存於兒時的記憶。 浮游於繁華都市中的一角，街頭藝人像居無定所的流浪表演家，汗水浸濕妝容的背後，紅 色笑臉下又是什麼模樣？或許他們成為表演者中不算少數的丑角，他們是不甘還是樂此不 疲？在本期封面故事的專欄裡，我們邀請到氣球魔術師兼小丑──林政德，藉由他的視角， 帶領我們重新認識街頭表演者的全貌。
林政德 氣球小丑魔術師，2010 年考取街頭藝人執照， 2012 年開始演出，以商演和街頭表演並行。
曝曬陽光之前 做表演藝術在老一輩的觀念裡難以被認同，無定點的演出常被人稱為「街頭賣藝」，靠這樣沒 有基本底薪的打賞餬口飯吃，立於步伐緊湊的大都市中，簡直無法想像。「我媽曾經跟朋友說 過，他很不喜歡自己的兒子扮小丑表演。」林政德提及剛入行時，一切都是未知，連他自己都 無法確保的未來，親人也無法不擔憂，也因為這份顧慮存在，他並非一開始就成為全職街頭藝 人，而是在有穩定工作的情況下，運用休息時間兼做表演。藝術行業無法果腹是既定的觀念， 生活在變動極大、產業汰換速度快的現代，哪天被淘汰也不那麼令人意外。
32
封面故事
從兼職到全心投入街頭表演，中間過了八年之久，長期與自己和家人磨合，林政德稱這段「兼職」 的過程很值得，倘若一開始放棄穩定的工作直接投入，來自親人的不放心和生活上的壓力都會倍 增。「當他們發現這是一份有錢賺、我又喜歡的工作，抱怨也減少許多，就逐漸認可了。」運用 循序漸進的方法，加上妻子的鼓勵，「那就趁年輕去闖一闖吧！」2012 年上街頭的他，終於在 2020 得以完全投入表演。 於大學時期接觸魔術而對表演產生興趣，林政德笑說最終決定走回表演，完全是出於放不下的心 理，表演的魅力是使他生命鮮活的一大因素。一開始選擇活動公司工作時以為未來有機會可以將 活動案件發包給自己，後認清現實無法達成後，決定犧牲休息時間也要表演，將表演當作一種自 我休息，也稱得上不甘於平凡生活的反抗。
專業的搞笑 各行各業都有一個能證明自己專業的形式，比如計程車司機有計程車相關的執照，可表演家並沒 有。如何讓別人一看就知道是專業的表演家，剛畢業時的林政德第一個想到街頭藝人執照。北市 街頭藝人執照競爭極為激烈，早早考取執照的林政德也關注到近年可能改為免考試登記制的變 動，增加競爭者的情況下，越多人來分這塊餅，能被養活的人就更少，他表示未來的事都還不一 定，去適應環境就是街頭藝人的拿手絕活。 確認表演內容並演練，整理演出時需要的服裝、化妝品、道具、氣球，驅車前往表演地點，觀察 環境、測試音樂和確認動線等，在化身小丑前的準備工作繁雜，但比起硬體設備，「人」才是一 場表演好壞的關鍵。林政德提到，在台下準備時都要觀察入場的觀眾，一方面是尋找能互動的人 選，另一方面也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遇到一入場就在滑手機的觀眾，就代表今天這場表演的氣氛 可能不如預期。選擇互動的小朋友也頗有一套，太熱情表現不行，因為不可控的因素太大，太冷 漠或者被旁人不斷慫恿的不行，勉強的結果不是小孩哭就是他想哭，最好還是看起來躍躍欲試但 不敢舉手的小孩，有興趣且樂於配合。 「街頭藝人是看天氣吃飯的職業。」雖不務農不打漁，演出卻全靠天氣賞臉，天氣炎熱時，一站 就是一個下午，從正午到黃昏，臉上的妝糊成一片還要不斷折氣球、和觀眾合照；天氣寒冷，不 能穿得過於臃腫，只能頂著寒風朗聲大笑。一切全靠意志力和觀眾的笑聲支撐，林政德轉念想， 自己折一個下午，那排隊的人也同樣陪他站一個下午，雖然拖著疲累的身軀，但能傳遞那份喜悅， 是這份職業帶給他最大的能量。 33
粉墨之下 粉墨登場是小丑的必備條件，大白臉、大紅唇，誇張的笑容和打扮讓他無論在哪都能引人注目， 「在台下上完妝的那刻表演就開始了。」那刻起便不再是自己，而是萬眾矚目的小丑。妝容之 於小丑代表著什麼呢？首先是「吸引人」，如果只是個穿著正裝的人站立到台上，可能演講或 者主持，眾人瞥一眼後並不好奇，但若化上小丑妝，即使未登台，只是坐在空間的一角，路過 的人都會因為好奇而停下腳步多看幾眼。林政德認為這也是讓人產生興趣的方式，人們對小丑 有既定印象，認為只要有小丑的出現，就必定會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他們會去期待，若接下 來的表演有任何失誤，也會從不專業的批評變成有趣的效果。 粉墨登場除了顯示身分、吸引人注意並合理化行為外，更深地層面便是「偽裝」，林政德以自 己為例，他並不是一個外向的人，若不上妝就上台表演便會變得拘束。「就算演不好也沒關係， 因為沒有人會認識你。」不再綁手綁腳的表演會更加自然，妝容掩飾面容的表情和情緒，在台 上的那刻只需要帶給觀眾歡笑，心無雜念地扮演令人哄堂大笑的丑角，將自己抽離現實成為另 一個人。 從平凡的日常生活中短暫抽離後終究要回歸，卸妝後的小丑是幾乎沒有人能認出的凡人，常常
34
封面故事 在整理道具時聽見前來打招呼的小朋友驚嘆地喊道：「你是剛剛的小丑哥哥嗎？」對於無法被 人記住真實模樣的林政德，他十分坦然地說：「從事這個行業的人太多，如果抱著要每個人都 認識我的想法，會過得非常痛苦。」比起被記住長相，如果自己的演出能被記住，對於他來說 所付出的一切便值得了。 喜劇表演者的背後不一定是真正的快樂，演出前也曾有情緒不佳的狀況，只能不斷的在台下自 我打氣，作為一個傳遞快樂的人，化上小丑妝的同時，便只能有「快樂」的情緒，在自我的情 緒和表演之間交替與調適是這項職業的一大課題。
後記 當我問及林政德本人對英雄人物是否嚮往時，他十分坦然地說自己也想成為英雄。他所認為的 英雄於大眾而言是一個絕對安心的象徵，有具體形象，能使一個地方的人因他而不活在憂慮之 中。如果小丑能在舞台上用微弱的力量讓人大笑的話，他也想成為英雄、成為對世界有影響的 人。「可能是因為我已經是小丑了，沒當過英雄，也許你去問英雄，他也想成為小丑。」小丑 嚮往英雄，英雄或許也傾心於小丑的自在。小丑和英雄的界線於現今生活日漸模糊，英雄不一 定受尊重，小丑也不只有滑稽，存在舞台上的英雄，浮沉於歡笑聲中。
35
末日後的樂團
「我的人生，在覺得世界終結的那瞬間開始了。」 2015 年夏日某一天，名為 SEKAI NO OWARI 的樂團闖進我的生命，男性嗓 音中偏高的唱腔、帶著詭譎的樂曲風格，不知為何 MV 畫面中一直出現帶有 小丑面具的男人，初見那時，這一切都帶著致命吸引力。接手「音樂專欄」的 第一章節，這是一個建立於醜陋現實之上的奇幻樂章。 人們聽見世界末日這個詞彙時會想到什麼？天災人禍、滿天的煙霧和紛亂的 人群，這是定位於「世界」之上的末日，那麼對於「個人」呢？一次的挫敗 或者無數次希望的消弭，將人擊倒在地後不斷踩踏。在創立樂團 SEKAI NO OWARI 的時候，「末日」這個詞彙被他們冠上「希望」的標籤，就好比走到 盡頭後一抬頭，又是嶄新的康莊大道。運用歡樂的編曲闡述人與人、與世界之 間的各個面向，或許醜陋或許腐朽，搭配上「無所謂」的態度和歡快的樂曲， 在 SEKAI NO OWARI 的末日裡，一切的悲慘都是理所當然，而重生也同樣簡 單而必要。 SEKAI NO OWARI 為日文世界の終わり的羅馬拼音，意為「世界末日」，共 有四名成員，分別為主唱 Fukase、吉他手及團長 Nakajin、鋼琴手 Saori 和戴 著小丑面具的 DJ LOVE 組成。樂團於 2007 年成形，2011 年以單曲《INORI》 正式出道，隸屬 TOY'S FACTORY 旗下。 樂曲的風格獨樹一幟，全團除了 DJ LOVE 外皆參與詞曲製作，在由團內票選 合適的歌曲發布，全英文和日文的歌曲參半。無論是輕快的像是大型園遊會的 Dragon Night、字字到位節奏快速的 Food，任何的曲風在樂團的演奏下，都 會染上點奇幻的色彩，詞中常出現極度對立的主題，如「生與死」、「戰爭與 和平」等，曲風卻總是奇異的跳脫，現實與虛幻交錯是他們的一大特色。
企劃／撰稿／插圖 廖宜美
36
音樂專欄
夜裡的嘉年華 充滿奇幻色彩的樂團總能營造出嘉年華般的樂曲，常融入大量打擊樂和手風琴於編曲中，歡快 的曲風跳脫現實，歌詞時有純粹的魔幻，時有批判，就像塑造出一個烏托邦，裡頭的人笑著談 論現實如何殘忍。
怖くても大丈夫 僕らはもう一人じゃない 害怕也沒有關係，因為我們都不再是一個人 ＿＿ RPG 從打擊樂開場，透過大聲公傳出得特殊音質 令人耳目一新，歌詞談論失去重要之物的那 日，才發現過分追求「方法」而忘卻「目的」， 本末倒置後再出發的勇氣。
夜晚的盛會拉開序幕，以鐘聲敲響樂曲，乍聽之下還會認為是 某頒獎典禮的奏樂。木乃伊、灰姑娘和魔法使，明明是聽上去 浪漫的諾言，卻從最後的歌詞可得知，早已被下了說出去會死 咒語。 But the justice that I have come to believe in Must be hurting others more than I can comprehend ＿＿ Dragon Night
自我正義的反派角色 他們常塑造出理想國，在同時在現實中塑造反派英雄，沒有認知裡的大道理和理想，不求世界 幸福美滿，而是針對最險惡的角落，用不夠完美卻有用的方法去拯救。
I'm gonna be the anti-hero Feared and hated by everybody ＿＿ Anti hero 鋪墊在背景的旋律不斷反覆，歌詞嘲諷著人們總是尊崇英雄 人物的滑稽模樣，成為反叛的英雄，萬物所懼卻能拯救所愛。 作為我第一首接觸的歌曲，陰暗的曲調和歌詞像是綻放出的 紅色鮮花，緊抓著我。
37
なんで？ 為什麼？ 「なんでってそりゃあ」 「不為什麼。」 君は何を信じてる？ 你信仰著什麼？ ＿＿ Death Disco 算是樂團少見地快歌，歌詞的節奏十分急促，歌詞內容反 覆問著神的存在、生命的價值和正義的定義，配上樂曲塑 造質問的聽感，每一章節最後都沒有解答，用 QUESTION 作結。
僕等はいつでも他人事 いじめをするのはいつだって彼等だし 我們總是事不關己 欺凌人的一直是他們＿＿ Witch 結合現代網路發達的現象，對欺凌漠不關己的「世人」也是「共犯」，用女巫 作為比喻，隨波逐流地跳起舞，間奏的吟唱樂曲烘托出詭譎的空間感，聆聽時 總會覺得被譴責的人便是自己。
末日希望 誰都能去形容絕望時的感受，但該如何從絕望走出，擊倒末日時塌下的天空，便是樂團最初創 立的宗旨。運用音樂去拯救人並非他們一時興起，在樂迷心中點燃一點希望，不灌雞湯，不催 促的陪伴。 もしもソレが噓や偽りだとしても 就算是假話或者謊言 ソレが「真実」に變わるまで 僕らは謳う＿＿ Never Ending World 我們也要唱到它變成「真實」為止 名叫世界末日的樂團卻出一首以希望為名的歌。不斷的重複「我們」、「一 起」的詞彙，闡述世界的重量是個人無法獨自支撐，永不孤獨才能一直 前行。 Don’t you let your heart grow numb to everyone Oh child, listen to the “sound of silence”＿＿ SOS 這首歌從曲到詞空靈且充滿乾淨透澈的希望，把回應求救的聲音當作一場考驗， 在拯救他人時同樣拯救自己，舒緩的樂章，透亮的嗓音，帶著點民謠的輕快， 希望就像被刻畫在每個人的心中，不必去找也能發光。
38
音樂專欄
明日を夢見るから今日が變わらないんだ 因為夢想著明天 所以今天才什麼都沒法改變！ 僕らを動かせるのは自分だけだろう 能推動我們的就只有自已＿＿銀河街的噩夢 這是一個精神病患者的獨白，是來自 Fukase 赤裸裸的曾經。創作者在 撰寫和自己相關的內容時總得一遍遍的自我折磨，難以想像在創作這首 歌時，Fukase 的內心該是什麼模樣。患上恐慌症的他終於出院後，又 因為本身是多動症病患的緣故無法學習成為醫生，對於人生再次受到打 擊，他曾在夜晚步向平交道臥軌輕生。樂曲中毫無違和地加入平交道號 誌轉換的聲音及現場的音效，全都是在製作歌曲時由 Nakajin 拿著錄音 機一次次的走訪錄製出來。就像是聽著歌的同時，讓聽眾跟著樂曲，一 起走訪那天那時的那個平交道，心情沉重、步履蹣跚，面對生活了無希 望的感受。 樂曲中反覆描述著對於「明天」的希望，闡述出人對於明天能更好的渴 望，卻同時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有明天的茫然，努力而找不到方向，想 活下去，卻又不斷否定自己存在的意義。樂曲最後的是 Fukase 對自己 的許諾，更是他之所以在無法成為醫生拯救病患後，選擇建立樂團的原 因，音樂所帶給他的重生，他同樣也想憑藉歌曲，帶給世上在某個角落 痛苦的你我，一點微小的希望。
末日之後 當聽到主題訂為「浮游小丑」的時候，我抬頭思考的同時正巧看見牆壁上 2019 年參與演唱 會時獲得的海報，DJ LOVE 的紅色小丑笑容像是在和我點頭，一瞬間便把內容選定。SEKAI NO OWARI 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日本樂團，他們怪異的美學和精神，在主流和非主流間遊走， 明明不斷撕裂著現實的殘酷，卻同樣帶給世界最大的溫暖。想起 2019 年 Colors 演唱會，唱 著唱著跪倒在地的 Fukase，瞬間發麻的全身，至今仍有感觸。 我偏愛於任何形式的樂團，現場樂器的碰撞能激起靈魂深處的脈動，樂團的魅力在於「它」不 是一個人，SEKAI NO OWARI 的魅力，在於末日過後，自己親自劈開的道路。
39
如果魚在森林呼吸， 阿里山上會有精靈 企劃／撰稿／攝影／繪圖 黃于真
第一章 與世界隔層霧氣 二〇二〇年，台灣因疫情而一片混亂，期間發展
城市的生活也是這樣，如同這次的疫情一般。
出各式活動，偽出國活動興起、假日的老街人
初始有些不適，總覺得自己像誤入高等文明的
潮、露營區各個滿帳，人們透過網路接收疫情指
普通平民，高樓大廈林立、混濁的空氣、步伐
揮中心不定時的開台通知，一切顯得格外正常，
飛快的人們，為了避免格格不入，為了證明自
這場使國際陷入慌亂的疫情對台灣而言，好像是
己已是善於適應的大人，於是慌忙地學會如何
一場將走的颱風，「本次的颱風外圍環流強烈，
搭乘捷運、如何成為那般快速行走的人。時間
但護國山脈為我們擋下了過多的雨水，全台陰雨
一久，似乎自己也成了這花花世界的一分子。
綿綿，但雨不致災，請注意出門攜帶雨具，注意 保暖，切勿前往河堤及海邊。」
台灣與世界、口罩與疫情、我與城市，彼此相 連卻又若有似無地存在著區隔，不確定界線在
不過幾個月前，身為過敏兒的我要是在捷運上咳
哪也不確定該如何定位。離開淡水捷運站拿下
嗽或是擤鼻涕，總會感受到周遭遞來銳利或疑惑
口罩的瞬間，我突然很想重新學會呼吸，去到
的視線，有些困窘，那時網路出現印上「我是過
哪個不用戴口罩的地方，可以慢慢走路、聽見
敏不是肺炎」字樣的 T 恤，心動不已。所幸那
不隔著口罩的聲音。
時沒有下單，今時今日已經不再需要它了。如今 出門若要搭乘大眾運輸工具還是會戴上口罩，聽
同年，九月二十九號，我與友人大英與月決定
著捷運上的提醒廣播，總會下意識觸摸口罩確認
前往嘉義兩日遊。確定要去的地點名單只有阿
它的存在，阻礙呼吸的口罩，習慣性悶熱，說話
里山，在地人大英擔任導遊，月從高雄開車北
的聲音變成細碎而低沈的呢喃，隔著口罩隱隱約
上，我在手機載好了 app 做好成為兩日隨身
約傳出病弱的氣息，但已不再有它本應具有的威
攝影師的準備。
脅性。
40
漫行旅人
第二章 嘉義迷惑旅人行為大賞 凌晨四時，旅程開始，大英傳了訊息「早起 好累」，只能同意，對一個大學生而言，除 了期中期末的地獄週之外，最可怕的莫過於 早起，拖著笨重的行李，接著連假的兩天一 夜遊像是要出國一個禮拜。那天早晨的淡水 很冷，一如既往的下著雨，我們約在全家見 面，看見彼此的瞬間都笑了，這種天氣還會 穿著洋裝套著外套出現在淡水的人，必然是 不會也不能在此地久留的，與此地格格不 入。計程車很快出現，忘了車費多少，只記
「嘉義好熱。」群組傳來大英的抱怨。對啊，
得司機繞過每個彎道的速度及角度之流暢，
有夠熱，淡水真的自成一國，外套在這邊只能
我們猜測他應是被耽誤的賽車選手，或僅是
成為一場笑話。窗外閃過外地夾娃娃機台聖地
誤認我們是趕凌晨班機的旅人。
的招牌，在地人說那是嘉義版本的賭場，我只 得放棄前往的心思。
乘車如往常一般無趣，車廂默認的規矩是安 靜，耳機是大多數人的選擇，搖晃著頭顱，
嘉義市區的車子比想像中多，或許是因為中秋
再次睜眼時窗外景色早已變換，田地四散、
連假將近，人群中鼓噪著一股淡淡的慶典氛
樓房低矮、各處都有幾個閒人群聚談天，窗
圍，預定要前往的嘉義地頭蛇所推薦、「比達
外時間的流速變慢，從台北出發的這班客運
美樂厲害」的披薩店：手在比薩，尚未營業，
像是乘著時光機而來，來不及調整時差而顯
於是晃晃悠悠地準備前往店外的等候席坐下談
得過於快速。
天。走路時的步伐變慢，周圍的景色不自覺間 映入眼簾，風格各異的招牌林立，一位女子帶 著咖啡經過我們，不遠處的一間服飾店仍關著 鐵門，人行道電線桿上的廣告旗幟飄揚，政府 舉辦的節日音樂會正在宣傳……
Hand on the pizza 手在比薩 嘉義市嘉義市西區忠義街 129-1 號
41
嘉義與我印象中的景致不同，尚未來訪此地前，刻 板印象裡總覺得是一充滿火雞肉飯、親切居民的鄉 下地方，來了之後才知道，雞肉飯與親切居民沒 錯，但嘉義實在稱不上是鄉下。連鎖店四處林立， 街上行人來往頻繁，車輛出入間一波波人潮流動， 「好奇妙的城市。」我下了評論，節奏算不上慢， 但絕對稱不上快，人潮稱不上多，但也絕對不少， 似乎處於一個完全中立的位置上，就連價位也是。 手在比薩的菜單用心，牛皮紙質印上許多獨特的菜 名，甚至有甜食口味的披薩，價位可高可低可客 製，你可以點一個超過五百的特製披薩，也可以點 一個一百多的常見披薩，有許多口味在其他地方從 未看過，我們點了兩個「豬大爺」跟一個「傑森史 塔雞」，另外加點了飲料，大英提醒我們飲料可以 無限續杯，但我們的胃光是消滅掉各自點的披薩就 已經不爭氣的容納不下其他事物。菜單上有一道以 名人命名的披薩，在菜單中顯得特別顯眼，名字叫
做「江雁婷」，介紹上寫著這個口味是教店長們做 披薩的人最喜歡的口味，也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我認為光看菜單就能認識一家店。每到一間不同的 餐廳時，除了最初會注意到的餐廳門面之外，第一 個會認真看的事物就是菜單，附圖是照片還是手 繪、取名是嚴肅或是俏皮、紙質是塑膠或是牛皮 紙，這些細節都會堆疊成一間店在客人心中的模 樣，像是當覺得疲累不知為何而努力時適合去高級 餐廳，想要快速果腹而不特別在意吃什麼時適合去 吃快餐或速食，感到抑鬱時適合點杯含糖飲料，而 當夜晚太過漫長且覺得人生無趣時適合飲下烈酒， 每個人都有各自對應的心情與菜單，但當有人陪你 一同吃飯，這樣的儀式感就會在瞬間變得微弱起 來，食物變成配角，對話成為主菜，在時光的流逝 間覺得回憶加倍美好起來。 42
漫行旅人 嘉義對我與月而言都是個陌生的地方，但出奇
眼神注視自己與他人，才得以和這樣不完美的
地不會令人感到格格不入。不同於三年前剛來
自己共存，最終或許有一天能夠認知到不需要
到雙北的陌生，嘉義一開始就給人平易近人的
原諒自己，因為人生其實並不需要太多「意
感受，既像城市，又像鄉村的奇妙定位，使嘉
義」。
義對所有來此的遊子都釋出一股溫暖而舒適的 家鄉感。
奮起湖車站似乎沒有湖，我們繞進了如九份老 街那般蜿蜒狹窄的道路而後退出，才發現功課
飯後離開手在披薩後，我們在大英的帶領下
沒做足而鬧了烏龍，不過本就是隨性的人與隨
繞過幾條小路，來到隱身在市區中的熱鬧街
性的旅行，將車停好後我們踏入視野內唯一像
巷——國華街，這裡有舊時風格的服飾店，也
是觀光設施的一處大鐵皮屋，裡面擺放著迷你
有如士林、師大那般精緻的小店，人們穿梭其
版的火車鐵路地圖，與好幾台歷史悠久的舊式
中，偶爾受到附近食物香味的吸引，又或是因
車頭。
耐不住酷暑而走進四處可見的冰店中。 穿過鐵皮屋後，後方就是一整區的鐵路，四周 國華街的街巷錯綜交雜，每轉進一個彎，就能
霧氣漸濃，人們四散著拍著照，站務人員並未
看到一排又一排的店家在面前鋪開，僅是隨意
特別限制不可在鐵道上拍攝，於是我們也加入
閒逛，等我們意識到時已過下午三時，預定的
了拍照的人群。或斜靠在停於鐵道上的車廂，
飯店來電詢問入住時間後，我們才匆匆買了路
又或以濃霧為背景故作網美之姿，時間流逝並
邊一間咖啡聽的咖啡上路，前往奮起湖車站。
匯集於手機相簿之中，成為一張張顏色鮮明表 情生動的回憶。
車程約莫兩個小時，上山的路上霧氣漸濃，我 們邊聊著各自近來的生活邊開著地獄梗的玩 笑，「你們不覺得…… 人生沒什麼意義嗎？」 開著車的月時不時在閒聊中蹦出這句話，像是 隨時準備衝進大霧跌落懸崖，然而每次我們聽 到這句總會笑，像是沒心沒肺、像是沒有明天 也沒什麼好傷心。 這個被稱作「草莓族」的世代或許就是如此， 無論是大量地獄梗迷因的出現，或是那些厭世 與自厭的發言，我們都得學會看輕自己才能更 順利地將自己壓進社會給予的每個框架內，搓 揉、擠壓、變形，終究無法避免一些瑕疵的出 現，無法完成百分之百的完美複製，而我們需 要學會去嘲笑這些瑕疵，才得以不那樣悲傷的 43
到飯店時天已暗了大半，這次入住的飯店是萬國別 館，搭配政府一人一千的補助後價格正適合學生選 擇。在房間休息了一會兒，要踏出房門尋找晚餐的 著落時天色已是全然的黑，處於森林之中的感受突 然間顯得尤為鮮明，經過飯店老闆熱心的回答我們 美食街及隔天凌晨日出觀景的遊園車班次資訊後， 我們得以在園區內順利的找到美食區享用快炒，然 後從便利商店各自帶著酒或飲料，攻佔隔壁飯店門 口放的大型搖椅，聊到深夜才回到房內洗漱準備入 睡。 「那我們明天要去看日出嗎？」「好累喔，而且老 闆剛剛說明天說不準會不會有日出。」「那……明 天睡到九點？」「好啊。」入睡前隨意且快速地決 定了與隔日一早據說美得驚人的日出擦肩而過，來 阿里山不看日出，或許是下次再次前來此地的絕佳 藉口。
第三章 傳言裡的小火車早已停駛 阿里山園區之大，絕不是一天可以逛完的。隔日， 醒來時已過了飯店附贈的免費早餐時間，終於找到 了早餐地點後月才得以將沒吃到早餐的滿腹怨念收 起，每人各花費幾個銅板的車資，搭乘園區內小巴 士前往遊覽山林景物。在森林裡悠閒漫步閒逛猜測 哪裡會住著山的精靈，而哪裡又會是野地之神 Pan 的住所，又在中途的食物區觀察阿里山流浪狗間的 權力關係並餵食，後甚至在阿里山上偶然遇見的廟 宇中各自求人生重大問題的籤，共耗時約莫五小時 後，才終於意識到來阿里山沒看到日出雲海也得看 看神木的真理。 踏上了神木步道，沿著標示前行，樹齡百年千年起
44
漫行旅人 跳，一瞬間我們都顯得那樣渺小，霧氣仍在周圍繚 繞，濕氣浸染了衣服和髮絲，以及那些依附於神木 上，新生的樹葉與枝枒，山林的魅力就是如此，沉靜 得如同空無一物，卻又令人震撼於那無處不在的新生 與輪迴。 山林確實是重新學會呼吸的絕佳場所，吸、吐、吸、 吐，吸——吐——，靈魂似是能從中得到淨化，每踏 下一步、心臟多跳動一次，就更靠近這些在此千百年 的神木一些，高聳矗立，或是互相依靠彼此，有些樹 枯死後的幾百年後又有種子發芽在同一個地點，如此 周而復始，彼此各自獨立生長，沒有誰去干涉誰，卻 又像是依靠著彼此、相互扶持著才得以參天。 神木步道的盡頭是我們都以為早已停駛的阿里山小火 車，路程很短，不過約十分鐘，那日前往搭乘的人不 多，火車的聲音轟響，突然聽見大英和月叫我回頭， 我並未看見，但聽他們說有一隻在林間跳躍的猴子， 我們猜想那或許是傳說中的山神，來看看這一群來了 阿里山的城裡人，看看我們吐出的濁氣，與離開時的 笑意。 重新學會呼吸之後，我們重回忙碌的城市，這場嘉義 之旅超出一切預期卻又如預期的一般令人難忘。偶爾 離開城市，進入山林，作一場以為自己早已忘記怎麼 去作的夢。
45
企劃／撰稿 黃于真 繪圖 劉彥佳
觀影指南，人生藥帖 別擔心，主角的人生也沒那麼順利
電影產業的盛世已過，在疫情肆虐的今年更是如此，人們在家中註冊付費串流平台的帳號，電影變 得更加私人，在深夜的房間中獨自享受的世界，討論的場域被從現實世界轉向網路，因在電影院而 不敢爆哭的時代已經消失，在家裡就算哭到脫水也不會尷尬。 電影的平台轉換，形式稍有改變，但我們卻不曾想像電影消失的世界，因為在那一幀一幀變換的畫 面裡，我們感受到的不僅是炫目的聲光效果、剪接精妙的過場、觸動人心的台詞或牽動心緒的配樂， 更是一個個靈魂的碎片在導演的呈現下相互連接，讓你得以從現實暫離，得以有勇氣面對明日。 本期的電影專欄透過介紹九部不同時期的電影，讓讀者隨著不同年齡與背景的主角們走過人生，在 這短短的兩小時內，會遇到多少困難、否定和無能為力。下次當你再次瀕臨崩潰，請你給自己看完 一部電影的時間，然後你會發現——主角的人生也沒那麼順利，沒什麼好擔心，你並不孤單。
46
電影專欄
1. 給害怕長大的你：《摯友維尼》 在你我的童年回憶裡，勢必都有一隻黃色（或 紅色啦，但那有可能是盜的）的毛絨絨生物， 他的聲音溫柔，永遠都在尋找蜂蜜，大多時候 嘴上會掛著「克里斯多弗」的名字，沒錯，他 就是小熊維尼。2018 年，小熊維尼終於出現 在大螢幕上，人們擔憂著「真人版崩壞」的詛 咒，卻又期待著這次能看見怎樣不同的維尼。 長大後的克里斯多弗也如同你我一般，被日復 一日的工作綁架，無力陪伴家人與自己，預定 出遊的日子臨時被開會佔據，是選擇家人，或 是選擇工作？就在糾結的時刻，維尼再次出現 在他的人生中尋求他的幫助。 「我總是從要離開的地方到我要去的地方。」
2. 給想逃離悲傷的你：《心靈鑰匙》
當克里斯多弗詢問維尼要往何處去時維尼這樣
九一一事件是很多家庭的傷痛，對於劇中年僅九歲、
答道。乍看之下什麼都沒回覆，卻也回答得比
患有亞斯伯格症的奧斯卡而言更是，父親是他心中最
誰都清楚，我們總會離開與到來，所有階段都
愛他的人，是父親告訴他要對世界保有開闊的心胸，
互相連結，從一到二、從二到三，直到逝去的
知道世界有美好的事物存在。事件發生當天，父親
瞬間為止，要去到什麼地方呢？不用擔心、無
打了最後一通電話回家，電話中他問了九次「你在
需緊張，只要一直走下去，總會到你要去的地
嗎？」，花費他人生最後幾秒等待他鼓起勇氣，當最
方。
後一聲落下的時刻，新聞畫面上雙子星大樓也隨之崩 落。 「如果太陽爆炸，地球上的我們在八分鐘後才會知 道。」那段語音成了奧斯卡擁有父親的最後八分鐘， 奧斯卡不斷重複播放那段錄音，躲在櫃子中將所有的 壓力化為一道道傷痕，偶然間，他在父親的櫃子裡尋 到了寫有陌生姓氏的鑰匙，「這是父親給我最後的訊 息。」奧斯卡這麼想著，踏上了尋找布萊克的冒險。 父親逝世後，奧斯卡與母親多次發生爭執，他感受不 到愛，因太過害怕而拒絕感受，冒險中他遇見許多不 同的人與故事，各自有著他們的悲傷，並對他的悲傷 毫無辦法，僅能給他一個擁抱、一聲加油。 大多時候我們的悲傷與焦慮正來自於我們的無能為 力，請不要指責因此悲傷的他人或自己，就給他一個 擁抱吧！《心靈鑰匙》能給的也不過就是個擁抱，但 也幸好，還能有一個擁抱。 47
3. 給需要動力的你：《一級玩家》 2045，世界一片混亂，比 2020 更令人感到 絕望，大多人都投身於虛擬現實遊戲綠洲，現 實與虛擬的界線變得模糊，人們爭奪著綠洲創 始者去世前留下的彩蛋，首位得到者可以獲得 綠洲的經營權，一生從此改變。 史匹柏的電影可說是票房保證，改編自同名小 說的劇情深具可看性，《一級玩家》同時具有 漫威宇宙的聲光效果與人人嚮往的虛擬超能 力，更具有許多聲光強片未能顧及的深刻金句 與傑出的劇情線，無論你是否是動漫迷都能從 本片的每個畫面中感受到來自全世界各地區角 色的魅力，帝國大廈上的金剛、蝙蝠俠與蝙蝠 車、日本最強怪獸哥吉拉等等，可以想像當初
4. 給覺得人生太順遂的你：《神棄之地》
光處理版權就花費了三年時間。
本片於 2020 在串流平台上架，未有在台上映，全片
現實常令我們感到無力，考試或業績、報告或
138 分鐘，改編自同名小說，全片忠於原作而具有
標案，虛擬世界看起來是那樣具有吸引力，但
小說般的敘事節奏，以黑暗為主軸，死亡與墮落如同
當現實與虛擬的界線模糊，我們又該生存於何
本片中壓抑的氛圍一般無處不在，如果你想要感受一
處呢？「重點不在贏，而在玩。」綠洲創辦人
下絕望與沈悶，那這部片就會是你的首選。
為虛擬世界定下了規矩，但何不試試將這規矩
《神棄之地》原名 The Devil All The Time，令人聯
放在現實生活中呢？世界這麼複雜，有時候的
想到 the devil of a time，意指非常艱難的時期，整
確是該放鬆一下，大玩特玩一場。
部片與神脫不了關係，每個角色都有各自的信仰，但 他們所信仰的是善良或是邪惡？這就得由觀眾決定 了。除了由現役蜘蛛人 Tom Holland 作為主角的主 線之外，本片有眾多支線劇情，相對的角色人數較多 且劇情複雜，前段有些雜亂，但隨著劇情推進，觀影 者們將能感受到各條支線劇情的環環相扣。 「引導我們犯罪的都是我們的幻想。」《天能》塑造 的男神 Robert Pattinson 所飾演的牧師在劇中說道。 宗教是幻想、性愛是幻想、死亡是幻想，當我們感到 一切開始失控，那就代表著幻想已然戰勝理智，我們 所期許的那些都是幻想，因為難以證實、因為難以掙 脫，所以我們邊扭動著已殘破不堪的身軀，用最難聽 的字眼咒罵世界與自己，因為惡魔存在而神已離去， 在這亂世之中，你我也只能自求多福。
48
電影專欄
5. 給面對挑戰的你：《法律女王》 故事改編自美國著名最高法院大法官露絲拜德金斯 伯格的生命故事，除本片之外，《RGB 恐龍大法 官》也是以她傳奇的一生為底本而創，而本片中露 絲本人也有客串演出。 露絲身處的時代裡，女人不能、也不會想像自己能 踏進法學院的殿堂裡就讀，在法學院第一場餐會 裡，院長向女學生們提問「為什麼想進法學院，擠 掉這些本該是男人的位置？」，露絲給了一個言不 由衷的回答：「為了瞭解丈夫的工作，成為更完美 的嬌妻。」 法學界對女性的看法難以扭轉，本片中露絲面對得 不僅是體制上的困難，更大的挑戰來自於人們對其 先入為主的想法，所幸露絲的家庭裡並不存在這樣 的先入為主，家庭仍會存在衝突，固執的露絲與同 樣固執的女兒，都為了自己所追求的正義而無所畏 懼。法庭上法官向露絲說：「憲法從沒提過女人二 字。」，露絲直視著法官，坦然回道：「憲法也從 未提過自由。」社會的改變大多不是順其自然而發 生，需要有人抗爭與挑戰，更需要堅持與智慧，當 整個體制都反對你時，你更該相信自己，因為只有 你知道，你的固執所為為何。
6. 給將拼搏一場的你：《傑羅德遊戲》 本片無在台上映，但可在串流平台上觀看，改拍 自史蒂芬金的同名小說，近年來翻拍的 IT、魔 女嘉莉等片皆是出自史蒂芬金的原作，而本片更 忠實還原原著中的敘事風格與節奏，是喜歡懸疑 類作品的史蒂芬金迷不可錯失的一部片。 傑羅德和潔西的婚姻早已瀕臨瓦解，兩人相約至 度假的偏僻別墅裡重溫舊日情誼，本片以 SM 遊 戲、求生困境及陰暗幻想作為敘事主調，節奏緩 慢的講述潔西內心的恐懼與童年的陰影，靠著手 銬與已死的丈夫困在房內，食肉的野狗、高大而 醜惡的恐怖身影，時間流逝下體力與精神都瀕臨 崩潰，最後的主導者會是對於生存的留戀，抑或 是偽裝成幻想的醜惡怪物？ 本片前段劇情節奏緩慢，將所有爆點放在最後 二十分鐘，大半的時間裡潔西不過是在和只存在 於幻想中的人說話，難以逃脫的手銬、手機沒 電、周圍兩哩杳無人煙，一切似乎已到盡頭。「你 比我想像中的更弱小」，沒有人的一生是完全順 遂的，當面臨挑戰時人總會感到退縮，未知與失 敗都令自己感到懼怕，而想像會無限放大這樣的 恐懼，冷靜下來，想像這是最後一次逃生機會， 或許現實比你想像的更簡單。 49
7. 給懷疑自己原則的你：《老炮兒》 由中國拍攝的劇情片，導演管虎曾說：「拍電影 最終就是希望更多人看，能為生活中的群體提個 醒兒。」《老炮兒》的主角六爺是由身為名導的 馮小剛飾演，他考究、固執、語調冷靜而遇事不 亂，常掛在嘴上的就兩個字——規矩。老炮兒即 是指在北京胡同巷裡無所事事的老混混，但與普 通的混混不同，他們主持正義、重視情義、講求 「規矩」。什麼是規矩？「我能玩得起，也能收 得住，我可以專一到讓你驚訝，也可以花心到讓 你害怕，我喝過最烈的酒，也放棄過最愛的人， 我可以像瘋子一樣玩，也可以像個爺們一樣工 作，更可以在家裡做賢夫良父。」規矩是看場子 訂的，你在什麼地方，就遵從什麼規矩，不談貴 賤、不談老幼。 一生堅持一個道理是很難的，對六爺而言，信奉 「規矩」是他的生活、他的理念，是刻入骨髓的 堅持，但這樣的他對社會而言，不過是食古不化 的老人罷了。電影的最後，六爺拖著病體穿上軍 大衣、戴上日本刀、單槍匹馬的欲橫越冰面，做 最後一次的老炮兒，這是他的規矩，他的江湖， 他不悔亦不懼，只因這場人生的仗，他知道得自 己打完了，才算完。
8. 給無法快樂的你：《老人與槍》 「女士，這是搶劫，我不會傷害你，因為我喜歡你， 所以別讓我心碎，好嗎？」這是他搶劫的開場白。 本片改編自美國傳奇罪犯 Forrest Tucker 的故事， 一生進出監獄三十次，結過三次婚，卻從未有一任 妻子是在他被捕前得知丈夫的職業。 塔克一生搶劫無數，一個人一把槍，已然花白的頭 髮，紳士的微笑與隨性的作風，搶劫就是他的歸 屬，“I’m not talking about making a living. I’m just talking about living.”這是他的生活方式，不 是為了生存，也不是為了更高尚或更低賤的理由， 就只是做他最想做、做起來最快樂的事。生命可以 有很多模樣，為了追求不一樣的目標與未來，我們 努力、我們壓抑，但也因為生命有很多模樣，所以 塔克用自己的方式展現了他認為生命該有的模樣， 電影最末，監視畫面上是塔克一如既往的微笑。 一生變動這麼多，能肯定的事情這麼少，但我們確 實能夠肯定自己是否是開心的，我們可以學會壓 抑、學會虛偽，移動嘴角告訴大腦應該微笑，做自 己覺得開心的事吧，就算只有幾個小時幾分鐘，成 為想成為的模樣。（聲明：不是叫你去搶劫。）
50
電影專欄 9. 給為失去而扼腕的你：《鳥人》 由 Michael Keaton 飾演的雷根是過氣的電影明星，過往的成功與順利離他遠去，如同花花世 界一般美好的演藝圈是如此黑白分明，成功與失敗的界線極度清楚，卻也因為這樣鮮明的分 界，使得本片中真實與虛幻界線的模糊更為突出，鳥人是他過往所飾演的英雄角色，亦是他曾 經的另外一個身份，能夠隔空移物、飛行於沒有限制的空中，是沒有限制亦沒有失敗的英雄。 雷根與由 Emma Stone 飾演的女兒時常爆發衝突，家庭與工作皆不得志，但他有背水一戰的 機會，與由 Edward Harrison Norton 飾演的麥可一同出演一場舞台劇，視這場演出為崛起的 最後機會，雷根投注所有精力於上，他想追回過往那個鳥人，那個自己。 「去你媽的鳥人。」最後一幕，雷根對著想像中的英雄說了這句話。過往已然消逝，那些特別 光鮮亮麗的回憶總會在記憶中佔著一大塊，像是離開了那個時期後的自己都是不完全體，都是 失敗者，都只能成為丑角，想像永遠是最直接的徵兆，想讓自己變成理想中的自己，但人生畢 竟有起有落，那些都是你，你不需要成為誰，因為每個時期的你，都可以是自己的丑角，也可 以是自己的英雄。
51
打造一座專屬自己的避世所 ——療癒塔羅師 Anna 採訪 企劃／撰稿／採訪 黃博英 照片提供 Anna
現今占卜事業盛行，無論遊走於台北地下街的行動攤 販，抑或是隱身於小巷內不起眼的紅色招牌微微泛起亮 光，便知曉又有一處等待著有緣人上前詢問，自己的際 遇不順、某段感情倏忽而止，又或是窺探未來的欲望正 在悄悄作祟。如今世代轉換，歷經年代的更迭，占卜的 形式因而也變得更加多樣化，不再侷限自道教的求神拜
Anna 畢業於中文系，正職為助人工作者，目 前 斜 槓 經 營 塔 羅 Youtube 頻 道：Hello Anna Tarot 安娜塔羅。聲音常常被誤認 為是大學生，但其實已經是輕熟女。持 續在職進修心理諮商與藝術治療碩士學 分，未來三至五年的中期計劃是希望成 為一個有溫度的心靈療癒師或藝術引導 師。喜歡畫畫，有日本和諧粉彩 Pastel Nagomi Art 正指導師證照，未來也想 要出屬於自己的牌卡。
佛，從東方的卜卦乃至西方的星座、塔羅都擁有自己的 信徒，占卜也不再受空間的限制，其中線上諮詢方式便 使得占卜變得更加大眾化。 回首民眾最常接觸的影音平台 Youtube，許多人因應 著這股潮流而增設了占卜頻道，這些影片亦隨著演算 法而進入了我們的日子。在一九年的二月初，安娜在 Youtube 上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個人頻道「Hello Anna Tarot 安娜塔羅」。在這個頻道內，她用溫暖的嗓音打 造一座屬於她與觀眾之間的避世城，療癒著受過傷或曾 經徬徨的每一個人。
不曉得大家心目中所想的占卜師都會是什麼樣的形象，於我而言，占卜師首要任務便是安定人 心，讓每個所受到世代考核檢驗的靈魂得以安放，而後才有勇氣對嚴峻的生活提出有力的迎擊。 「靠自己的力量療癒自己，再分享給別人。」因著她的這句話，讓我相信每個受傷的靈魂在她這 裡，能量都能得到釋放。
52
你說我聽
避世所的藍圖、構想、建造 最早接觸心靈相關的課程，其實源自於自己的興趣。 大學主修中文系的她，在輔修社工系的同時接觸了心 理學，進而萌生了想進一步探索的欲望。但這個想法 並未持續太久，她提到當初心理諮商的類門尚未興 盛，父母對於女兒探索未知領域並未給予太多支持， 當時也就沒有深入繼續深造的想法。而重拾對心靈相 關的知識，則是後來的一次失戀，與相戀五年的男友 分手。當時正逢低潮期的她，因自己在張老師中心服 務，剛好有開設大量相關心理學課程。順著朋友的邀 約，上了一門「靜心塔羅」的課程，藉以探尋自己內 心的問題解答。 在一八年八月，父親突然罹癌的消息震驚了全家大 小，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她剎時體會了生命的無 常。原本樂觀的她，在當時也有了憂鬱的傾向，許多 原先有興趣的事情都沒有了動力去實踐，而選擇關在 房門內什麼都不做。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四個月左 右，在一九年的年初開始好轉。或許是因為父親的病 症碰觸到了她內心恐懼突然離世的那一塊，她開始設 想有什麼是自己一直想做但礙於人生階段而一直未達 的，也正因為父親的微創手術，她進一步體會了疾病 對於財富奪走速度之快，於是開始在每天的感恩日記 中思索這個問題。 「那時候同時看了好幾本關於財富自由方面的書籍， 我發現大部分都在講同一件事，就是做喜歡的事情， 自然而然就有財富。而我自己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畫 畫、看書，以及抽牌卡。」她笑著說自己喜歡講話， 也喜歡分享，看著當時許多拍攝影片的人都能將自己 的喜好與工作結合而感到新奇，於是自己也想嘗試看 看。這個在 Youtube 上建構、用來躲避庸擾，進而 安撫其他所需要正能量的相似人們的避世所，就此誕 生。
53
曾經的「浮游小丑」 在她的生命中，除了歷經父親的大病以及痛苦的失戀，某 段時間的 Anna 其實與大部分的我們沒有什麼不同。作為 同樣身處於這個世代的一群人，所接收到的任務就是飄 著，努力想辦法先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在上一個工作崗位上她一共付出了六年的心力，其中約莫 做到第四年時，便開始逐漸在裏頭迷失自我。面對在工作 上沒有太大成就感的困境，她選擇先去找自己喜愛的事情 來做，雖然內心認為有些逃避現實，但無非是想讓此得到 一個緩衝。其中她撿拾了自己從小喜愛的畫畫來做為調劑 身心的靈藥，在新竹縣上班的她，曾經堅持一個禮拜撥空 兩三天驅車進台北學畫。她笑道，有時候為了趕老師出的 作業，常常早起四、五點起床畫畫再去上班，雖然辛苦， 但因為是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上班時精神是飽滿 的。 她強調當初一直沒有找到自己的定位，故每當看見在其他 領域上有一定成績的人時，便容易感到羨慕或對這樣無法 跳脫的自己感到生氣。在生命中，有些人的目光毫無畏 懼，努力地朝著自己心所屬的目標奔去，看起來似乎一點 遲疑也沒有。「但我認為多數人都有過那種迷惘，而且那 些時刻對一個人來說十分重要。」在成為這樣的自己前， Anna 的浮游生活中帶給她的養分是如何斜槓經營自己想 要的人生，從練習擺渡自己的起訖點開始，探索了許多插 畫家的逐夢過程，最後選擇了一條適合自己的道路行走。 「我的信仰是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自我的療癒力。」談論到 價值觀上的信仰，她向我提到了意義治療法大師法蘭可， 這位作家在猶太集中營裡倖存，其靠得便是人不斷追求自 由的那股渴望，進而將其進化成動力。就算身處於再艱困 的環境裡，只要擁有一絲信念，終可戰勝困境。也因為如 此，她的頻道內常有帶著觀眾探詢內心能量的影片，藉以 幫助世界上還在迷惘的人群找到一些還能夠繼續生存下去 的必要正能量。 54
你說我聽
練習當個 「療癒系心靈傾聽者」
曲，她提到自己的奶奶前陣子生病住院，恰好
談到塔羅，首先她向我說明她給自己的定位較
地幫忙奶奶塗護手霜、或是用心錄下客家語耐
為傾向心靈療癒的層面，故頻道內除了多數觀
心與奶奶聊天的畫面，她便不自覺地感到人間
眾喜愛的戀愛面向，更多的是 Anna 引導大家
的溫暖。
一位五專生替奶奶服務，看著這位實習生貼心
探索自己未知的層面。在時間許可的範圍內， 她也常利用直播的形式與觀眾互動，藉由現場
回歸到能量的釋放，她亦進一步說道她認為好
抽牌並讓觀眾選牌的活動中聽到其他人的聲
與壞的情緒都應該被認真對待，情緒的本身是
音，這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放鬆及能量釋放。
中性，只是因為人類進而將其分成正面、負 面，但每種情緒都是必要的。故在選擇處理情
或許是因為吸引力法則的緣故，在心態轉念的
緒的同時，她的作為是接納，而不是單方面的
剎那，她所向宇宙收到的回饋是很龐大的。例
排除。
如工作上轉換到另一個能使自己自信心茁壯的 工作崗位，或是原本較偏向實驗性質的頻道也
在這個世代，或許每個人都是浮游小丑，但於
做得有聲有色，這些都是她原先沒有料想到
心態轉念的剎那，所獲得的甚能擴大至未來的
的。這些暖心療癒的事情充斥在她的生活周
人生。一如 Anna 的頻道，一開始抱持著做自
遭，不知不覺便找到了人生的定位，也更知道
己喜歡的事的簡單初衷，最終所得到的，將會
如何與自己共處。談到最近最為暖心的小插
是觀眾甚至是宇宙所回饋的巨大能量。
後記 採訪將近尾聲的同時，我向安娜詢問關於觀眾的反應程度以及所帶給她的回饋，在她回答的途 中，可以感受到她對於這份工作的熱愛，也稍微提到了她未來在心靈層面的設想，只差繼續將這 些念頭與之實踐。 「觀眾有時在直播底下留言不如意的事情，而其他人會幫忙一同想解決辦法這件事，我會覺得很 暖心，也覺得很美好。」對於 Anna 來說，善是會循環的因子，而她樂見於當一個散播善的源頭， 將這份感動繼續傳承下去。 55
求神問卜的小經驗
企劃整理 黃博英
因應第十三期主軸為浮游小丑，我們身處一個自我認同價值混淆不清的世代，種種不 被認同的觀念從小到大被灌輸，因而容易迷失了自我，難免有許多我們與上一輩之間 隔閡所有的怪異之舉顯現。 老一輩的人在迷失方向時會藉由與神明對話溝通來求內心的安穩踏實，而新世代則是 會透過諸如唐立淇老師的每週星座命盤，或是一次十五分鐘卻要價六百塊錢的個人占 卜塔羅來預知自己的未來，好讓神明決定下一步是否能行的穩妥。雖說與神溝通乃見 仁見智，信者恆信，但總覺得，無論是聽取了占卜師溫暖的建議，或是廟裡擲茭與神 明對談，都能夠讓自己內心安定，也因此覺得自己還能再堅持一下。 本期故事搜集專欄希望能藉此搜集讀者以往與神對談的小故事，身處這個世代的大家 都是浮游小丑，我們無法改變過去或是精準預設未來的走向，但我們能設法讓自己好 過一些，與神對話或許就是一次不錯的嘗試體驗。
◎來自樹屋主人的故事 我總覺得塔羅就像是某種比較親人的神佛，大部 分時間他們會看著我們、給我們建議，但他們有 著自己的世界與自己的意念。我入門的時間比朋 友們晚，除了塔羅的價位讓我卻步之外，我也總 害怕無法與牌建立關係。 某次去了會算塔羅的朋友家，突然被安利，看起 網購網站上的牌，朋友給我看了一副牌，說很適
◎來自 hpyizza 的故事
合我，的確我也一眼就愛上它，那時沒有下單，
我是個喜歡與神對話的孩子，從小即被長輩告
時間一久也忘了這件事。隔了大概半年，我去逛
知，七歲那年被地藏王收成了乾女兒，儘管地
書店時恰好看到一副塔羅，當下直覺應該買下
藏王菩薩離那時候的我還十分遙遠。從小最喜
它，回去開箱後跟朋友分享，才知道那副就是半
歡的事情就是和妹妹跑村裡唯一一間宮廟和廟
年前我一眼愛上的那副牌。
裡供奉的池府千歲聊天。第一個問題都會是
或許真的有吧，所謂的冥冥之中。
「請問王爺今天在家嗎？」如果是聖茭，那我 們兩姐妹就會很開心，繼續問一些蠢問題和王 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如果是其他不肯定的 答覆，我們就和其他兵將聊天。有次因私事跪 在祂面前哭了很久，也擲不出應允的答覆，心 裡總想著是不是自己長大和神明不好了，或其 實這只是祂的旨意，這才曉得，或許人生就是 無法重來吧。
56
故事搜集 ◎來自阿祐的故事 我是從高中開始接觸這些靈性東西的，也是從那時候知道世界 上有著吸引力法則這麼奇妙的事物，但畢竟才高中，沒有什麼 煩惱，也就沒有把它放在心上。吸引力法則是需要練習的，直 到大學時，心血來潮又翻出了那本書繼續研讀，決定要試試世 界上是否真有那麼神奇的事物發生。當晚我想著期望宇宙能給 我一根羽毛，並照著祂的方法練習了幾天，羽毛仍舊沒有出 現，結果就在某天我幾已把此事忘記的同時，我爸有天回家時 竟莫名其妙地拿了一根孔雀羽毛給我，說撿到的。我當時驚訝 極了，或許真的有吸引力法則存在吧。
◎來自蜂蜜鬆餅的故事 我是朋友間最喜歡的「御用」塔羅師，應該可以說用占卜換 取更多對話的那種感覺（聽起來好可悲）。算了好多朋友間 的疑難雜症，學業、工作、愛情、每週每月每年各別運勢， 甚至也學看了一點手相，我家還屯了好幾本手面相占卜書 呢。原以為能幫大家是一件很快樂的事，但算久了，不曉得 是不是每個占卜師都有這個困擾，有時候牌面上很糟不知道 該如何告訴當事人、而有時候是牌打從心裡不想開張營業， 卻很多人約算，到最後我就不輕易幫大家算了，讓大家不照 神的意思生活其實也挺有趣吧？
◎來自阿梅的故事 這個故事來自阿嬤，想來分享一下。那時候阿公離開一段時間 了，阿嬤有天夢到祂沒地方住，很是擔心，就請了一個道士來 家中做法，那道士一來家裡時，指著我們家神明廳就說「你們 家祖先根本不在了，裡面是孤魂野鬼。」這種話，還要一大筆 錢消災，說阿公每天都被鬼打。後來阿嬤去問了附近的神農大 帝，得到神明回覆，阿公還在。後來阿嬤也自己看開了，因為 心裡太過在乎阿公，才很怕阿公在另一個世界過得不好。
57
指尖上的一座書城 ——et seq. 羽毛筆指甲油專訪 企劃／採訪／撰稿 黃奕瑜 協編 李沁穎 插圖 廖宜美 圖片提供 et seq. 美，是由內而外散發的，現今人們所談及的「精緻」，細膩地注意到手部護理，在指甲上 也有不同的變化，除了修剪整齊乾淨，人們也透過鮮豔的色彩凸顯自己的美。塗上適合自 己氣質的指甲油，在不同季節和穿搭，選擇不一樣的顏色，展示每一刻最美好的自己。 本次專訪我們邀請到目前成立兩年多，以文學藝術融入指甲油的台灣指甲油品牌「et seq. 羽毛筆指甲油」的品牌經理 Esther，他們以特殊的色感與視覺設計及真摯而平實的 文案包裝，讓經典文學被重新詮釋，從瓶身設計到文案的發想，極具創意和美感，每個顏 色與命名的搭配都充滿驚艷，et seq. 讓指甲油不再只是平凡的美妝用品，而是一個藝術 品。
從文學出發 公司實習生的提案發想，以羽毛筆、指甲和墨水做呼應，對應到外國經典文學，這樣的想 法被老闆所賞識，從此開啟他們做羽毛筆指甲油的路。整體品牌的發展走向以文學作為主 體，用具象化的顏色透過指甲油展現出來，從包裝到標語設計，都可見其精緻與用心。 每一瓶指甲油，都有它所代表的故事，在設定產品顏色時，想到愛情常是人們最有共鳴的 事。例如熱賣的「傲慢與偏見」包裝所附上的標語上就寫著：「在愛情裡，每個人都是傻 瓜。」它所代表的顏色是乾燥玫瑰色。品牌經理 Esther 告訴我們，《傲慢與偏見》這本 著作的作者珍．奧斯汀在小說中寫道：「愛的顏色會褪去，可是它永遠都會在。」《傲慢 與偏見》裡所書寫的相識相愛，從一開始對於彼此的歧見，都隨著一次次的相處逐漸散去， 並產生感情，從愛裡成長並得到幸福。我們無法預料每段感情能走多久，但愛不會消失， 它以各種形式被保存下來，就像女孩每次收到心愛男孩贈送的玫瑰花束，為了永久保存當 下的美好，將其製作成乾燥玫瑰，連同愛情，以最美的模樣留下。
58
指甲油專欄 et seq. 對於文學作品的深入了解，讓文學不 再只是抽象而遙遠的文字描寫，將它們賦予代 表的顏色。他們不以時下特別流行的顏色作為 產品主打，而是真正的去理解並詮釋，指甲油 包裝中所附上的小字卡是他們的巧思，能與消 費者互動。產品不只為了美化指甲，更是讓消 費者在選購指甲油時，從小字卡上的標語得到 一些提醒與安慰。
禁忌下的果實
輕光療系列同樣以禁忌文學為主題，並以「禁
這個系列時，是團隊成員們感到心情最黑暗的
忌」的見解打造其系列，目前市面上架的商
時候，當身心全部投入於此，沉浸在作家筆下
品，相較於一般指彩的文學類型，選用的主題
那些恐怖與懸疑情節裡所展示血腥殘暴的社
是偏冷門遊走於邊緣地帶，常描寫較為黑暗、
會，無一不重擊他們，卻也因此創作出令人驚
情色，甚至血腥變態的非主流文學作品。作品
豔的輕光療系列。
以當代可能被列為禁書的題材為主，因不能袒 露於社會，剛好符合光療膠保存時無法照光的
搭配著輕光療系列，品牌也推出「藏書狂」，
特性，以黑瓶為設計，只有在打開它時才能看
它是一款輕光療上層膠，在指彩覆蓋上藏書
清內容的模樣，呼應對禁忌的詮釋。對比當代
狂，指彩的色澤不只被更好的保存下來，更透
因保守而生的禁忌文學，現代社會的開放讓當
出美麗的光澤。一如藏書狂對書本的熱愛已達
時的禁忌已經能逐漸被包容，甚至重新正視與
執著癲狂的境界，妥善地收藏著心愛的書，以
省思。例如美國著名懸疑小說家埃德加．愛
守護書香的雋永，這樣瘋狂的行為，也正好對
倫．波，作品常書寫精神疾病、謀殺案、支解
應到禁忌的概念上。
等等黑暗的情節。品牌經理 Esther 說，在做
追求獨特
et seq. 不只做經典文學，也有發行特殊系列， 嘗試著往藝術相關去發展。以文學作為基底， 也渴望突破並帶給消費者不一樣的東西。他們 曾發行音樂家巴哈系列，果凍指彩的質地不像 一般系列濃稠飽和的指甲油。對於特殊指彩， 他們做一些非文學家以外的嘗試。化學家系列 就是其中一個嘗試突破的作品，挑選化學的五 個元素鋇、鎂、鈣、鈉、鉀，五種元素的相同 熱點下所呈現的顏色，帶著特殊的金屬光澤。 59
今年夏天他們與知名的創作者「黃阿瑪的後宮 生活」合作聯名，推出插畫藝術的貓畫家指彩 「瑪瑪文藝復興」，挑選五隻貓與牠們個性相 符的畫家並從畫家的畫作中選出色彩基調，結 合歐式與可愛風格的插畫，為盛夏帶來繽紛的 色彩，這次的聯名也使他們更被大眾看見，讓 民眾體會到藝術之於生活隨處可見，處處都是 美好。 在特殊系列的部分，還有許多小細節尚待挖 掘，也能看見 et seq. 對於品牌的突破度有無 限的想像，在快速變動的時代，視覺往往是最 直觀的呈現，他們從文學藝術出發，創造鮮明 而出彩的視覺風格，以色彩寫出故事。品牌經 理 Esther 告訴我們，美妝產業也算是創意產 業，生存下來的必要條件就是隨時都要對生活 產生更多渴望，渴求學習的事物越多，品牌才 能迸發出更多創意，追求獨立而不隨波逐流。
之於社群時代而生的故事 近幾年社群網路快速發展，市面上有許多不同 的社交媒體，以品牌商業發展來說，最好的宣 傳利器莫過於 Instagram 和 Facebook，透過 廣告和公眾人物的介紹增加曝光度，同樣 et seq. 也運用了社群媒體的發展趨勢，主打客 群多以 Instagram 使用者為主，透過限時動 態問答收穫了許多故事。女孩很樂意分享她們 與 et seq. 邂逅的故事，曾遇過因為失戀，經 過攤位時被他們的字卡吸引，或是戀愛中的男 生，為了送給心愛的女孩禮物而去私訊他們的 小編鑽研指彩，從此成為忠實粉絲。經營一個 品牌，最可貴的地方大概就是能夠遇到形形色 色的人們，他們懷著自己的故事，在每個地方 留下他們的足跡。 60
指甲油專欄
慌亂的 2020 年，更凸顯出現代社會常有的的徬徨與無力，以及對於自身的認同問題，各種情緒和思考 流竄於社群媒體中，大家都需要傾訴和被傾聽，又害怕被理解透徹，沒有地方能夠完全做自己，忘了由 自我出發，多靜下心來與自己對話。 品牌經理 Esther 在深思後推薦了她認為這個世代所代表的顏色——維吉尼亞．吳爾芙系列的「歐蘭 朵」，是一瓶非常有個性、深沉的暗紫色。標語上寫著：「愛本是雌雄同體，單位是靈魂，人是你。」 《歐蘭朵》是吳爾芙於 1928 年所發布的小說，講述容貌完美的歐蘭朵承諾伊莉莎白一世不再變老，維 持著同樣的外表，直到有次沉睡甦醒過後，忽然從男變女，他的性別被模糊化，忽男忽女的他隨著時間 的流逝下逐漸活出自己。品牌經理 Esther 說，大家會感到無力感，常是忽略到自己是不一樣的個體， 他們可能會往世界任何一個聲音靠近，但不知道那個聲音適不適合自己。吳爾芙想要強調「個體」這件 事，每件事、每個人都是一體兩面，不必特別把自己定義或是標籤化，歐蘭朵的精神便是激勵大眾能夠 做自己，為自己奮鬥。 et seq. 所追求的並不只是行銷創意自家的商品，有更多的是透過社群媒體的媒介，將文化的底蘊帶進 民眾的生活，曾經遙遠而抽象的經典文學，在平實的詮釋和新穎的視覺包裝下，展開一場場美好的視覺 饗宴。當時大時代下小人物的故事，從來都和我們親近而類似。et seq. 所傳達的，便是與我們分享那 些身而為人，這短短一生中我們都會經歷的故事。
61
F / T
「女」空服員罷工事件 而是在時間推移後，慢慢發酵。 議 題 不 會 不 見， 62
企劃／撰稿 黃于真 繪圖 高秝淳 去年七月，台灣發生了一場罷工，在網路上掀起巨大的聲量，每天打開臉書，就 能看到無止盡的相關評論或是報導，人們大肆討論著這次的罷工，但在討論著勞 資糾紛及相關訴求的討論串裡，總有些言論顯得特別突兀。 「好香，我也想去會場。」 「史上顏值最高、最令人想參與的罷工遊行。」 「不說了，我先去認識妹子了。」 「台女就是這樣，不知足。」 對於這些評論，我稱之為「擦邊球」。討論的對象的確是抗爭與抗爭者，但他們 所關注的不是抗爭的原因及目的，這些言論的背後隱藏的是各種歧視與暗示，對 於這場因為苦痛及壓力的累積所產生出的抗爭，他們眼中所見的僅是個人心中的 歧視。 諸如此類的言論在網路上遍地開花，無論是假帳號或是本人帳號，人們不忌諱地 在發表及討論這樣的言論。在主張言論自由的台灣，我們大多的言論是受到言論 自由所保障的，但網路上的言論自由界線卻往往變得模糊，當人們隔著鍵盤，就 如同隔著一堵無形的牆，人們開始變得肆無忌憚、言論赤裸而直接。 在這樣充滿「擦邊球」的言論風向下，長榮空服員的罷工事件維持了十七天，在 七月六日簽下團體協議，畫上一個暫時的休止符。 時隔超過一年，動盪的二零二零年之下，鮮少人會再回過頭去關注這些已經在網 路銷聲匿跡的事件，科技及報導的迅速改變，使人們對過往的事件的距離感顯得 更高了。
拾事時識 去年七月，抗爭爆發，網路上謾罵聲、支持者、甚至湊熱鬧者皆有，工會主張的八項訴求受到公 司駁回，人們批評抗爭者們不知人間疾苦，工作待遇與薪資高卻仍要求更好的待遇，也批評突然 罷工所導致的旅客權益受損。工會表示在爆發罷工的過往兩年內，已和公司交涉逾二十次，卻始 終未受到重視。 在今年的三月十二日，勞動部不當勞動行為委員會裁定：長榮公司在空服員罷工後一天，對相關 會務人員以一日求償三千四百萬之求償提告，此舉視為高度針對之打壓工會行為，確定開罰。而 關於當初引發爭議的優惠機票案部分，在今年的四月中旬，工會已與長榮公司達成協議，預計明 年起恢復「全體」員工優待機票之使用權。 如今相關抗爭訴求已經與公司達成協議，部分得到解決，但在抗爭時期，網路上的言論所帶出的 社會問題並不僅是勞資雙方關係的不協調，也帶出了社會上對女性勞權意識的爭議。過去幾年， 網路上出現許多與女權意識相關的報導及文章，女性受到的社會歧視是否真正存在？答案是肯定 的，而這樣的狀況不僅在台灣發生，全世界皆有，台灣以存在專有名詞「玻璃天花板」稱呼女性 在職場上所受到的歧視，甚至在國際知名的好萊塢都曾多次爆發出男女演員同工不同酬的狀況。 平權的旗幟被高舉，但改變絕非一蹴可及。社會事件大多並不會獨立存在，而是在眾多條件及壓 力之下，問題被發現，壓力超過所能承受的範圍，於是事件發生，人們因而得以注意，但在短暫 的注意之後呢？人們的記憶有限，生活充滿壓力，無力去承擔更多他人的苦痛，不要求刻意的糾 正與大鳴大放的反抗，但要記得，每當問題發生、每當問題出現，不要視若無睹。 無論是在現實或是網路上的言論之中，女性的身體與特徵都常常被當做是談資，近年來有許多男 性也對於這樣的議題表示有所共鳴，資訊傳播迅速的今日，我們更需要學會如何去識讀媒體，如 何去思考並對議題提出反應，科技化的時代之下沒有人會是一座孤島，也沒有人能成為一座孤 島。 罷工行為不會因為是「女」空服員所以特別香，罷工是充滿汗臭的與淚水的，它並不美麗，甚至 可以稱得上醜陋，它代表的是苦痛與反抗，是女性在壓抑下發自靈魂的聲音，對於各族群的歧視 至今仍在現實與網路上發生，毫不隱藏的攻擊、謾罵與暗示仍舊攤在陽光下，毫不避諱。 該躲藏的不是女性，也不是受害者。誰都有可能成為受害者，所以下一次，我們不再分 True（對） or False（錯），而是討論 Trust（相信）and Fight（抗爭）。
63
挫折避難所
企劃整理 黃奕瑜
本期《拾幾頁》想與讀者推薦的四本選書中，有療癒系的溫柔文字、風趣真實的病者對談紀 錄，及觀察社會問題的創作等作品。它們各自代表每一次有人因勇氣而邁步，坦率而努力的 面對困難的過程。成長很痛，夜裡因抽高而伴隨的發炎酸痛很痛，人生路上學會面對世界的 過程也很痛，或許途中常感到困惑並躊躇，也許你會害怕，但請不要因此停下腳步。希望讀 者能藉由本期的選書，試著與心裡的自己溝通與和解，直到哪天，我們能不再假裝，接住自 己與身邊的每個靈魂。
《喜歡你的日子像海》作者：蘇乙笙／推薦人：李沁穎 「你不會知道，面向你是擁有一座繁城，背著你時眼淚是一片海。」 乙笙的文字一如往常的溫馴與溫柔，罹患憂鬱症的她與自己慢慢和解的過程。憂鬱症發作時的撕心 裂肺，那些深深刻在心上的烙印，擁抱傷疤，與它們並存，接受它們是自己的一部分。 內容將愛人、放下、成長深深刻畫成文字，在這一段段的過程裡，慢慢重拾自己的靈魂，學習善待 的過程。「若說人是一葉扁舟，誰來承載我的一世浮沉。」這葉扁舟，從一次次的航行下找到海的 彼岸，那便是愛的歸鄉。
《人工擁抱》作者：潘柏霖／推薦人：張家將 擁抱是為了什麼？擁抱的是愛人，還是在愛裡的自己？ 我們都在成長的路上找尋自己，期許能成為完美的自我，又或者別人想要你成為的模樣。人的成長， 都在追求些什麼呢？於愛，時常為了一個人，我們為愛而改變，甚至付出到忘了自我，直至用盡氣 力；於青春，為了未來鋪路，偶爾會弄巧成拙，害怕踏錯路，恐懼於冒險，留下一場不明顯，但搔 癢著的，有劃痕的青春。 社會給我們太多標準，太多無謂的束縛，甚至我們也鑿了很多洞，任憑傷口刺痛，而忘了給自己一 個擁抱。這一次，讓我們擁抱自己的傷痛，深深地愛自己吧！
64
書評專欄 《杏仁》作者：孫元平／推薦人：黃奕瑜 本作透過兩個性格天差地遠的少年，在正常與異常的界線之間陪伴成長，並透過他 們的雙眼，點出了當代社會體制的冷暖與困境。 鮮允載自小被診斷出「述情障礙」，因杏仁體發展不全，情感像布偶一樣。某個平 安夜，一場隨機刺殺案使他失去至親，他的異常使他只能無動於衷地旁觀，感受不 到傷痛，懸著諸多疑問，以為人生就這樣度過，直至遇上坤，從小顛沛流離的生命 體驗，使他近乎執拗的追求強大，殘暴的外表下，其實是情感最豐富的人。兩人看 似經常發生衝突，暴力、鬥嘴，也曾因此見血、冷戰，卻在這樣的互動中無意間救 贖了彼此。 「人之所以為人，或成為怪物，都是源於愛。」這是一個愛的故事，以真實自我去 探索這個世界，即便迷茫，我們仍要堅持不懈地去感受與愛。
《雖然想死，但還是想吃辣炒年糕 2》 作者：白洗嬉／推薦人：劉亦真 「希望有朝一日，看不見的內心傷痛可以和看得見的身體傷口相提並論。」 本書由患有輕度憂鬱症的作者和他的醫生之間的對話所組成，紀錄從一開始的自我 憐憫、自我厭惡到逐漸學習接受自己的過程。因為外表的自卑而煩惱，常常想太多、 總是自我責備，擔心自己做不好、害怕被他人厭惡。我們或許也常常有類似的想法， 透過作者與醫生之間的對談，逐漸學著轉換方向思考。我們都該學會接受真實的自 我、接受現實，並學會肯定自己。 「如今我已不再討厭自己，因為我發現自己其實也有發光發熱的部分。與其努力去 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不如停止用負面的眼光看待自己。」
65
當正義不再流浪 —— 正當冰
連續幾日的綿綿細雨，採訪那日是難得的晴天，從北投捷運站走出來，乘上小 巴士，在一間家樂福旁下車後，就會看到顯眼的黃色招牌上頭印著「正當冰 JUSTICE ICE CREAM」。 店門口是兩道門的設計，而兩道門之間的空間設計為玄關的樣子，木質的層板放 置著酒精、黏毛滾輪和「臺北市動物友善空間」認證的立牌。確認雙手確實消毒 完畢，推開第二道門，店貓熱情的迎我而來。 社群媒體上自稱「怪酥酥」的老闆，在他一走進店裡時就親切而有朝氣地向我們 打招呼，沉浸在貓咪堆裡的我，這時才將自己拉回採訪工作。
採訪／撰稿 廖宜軒 攝影 張育瑄
正當冰，食安正義的實踐 當老闆被問到正當冰的名字由來時說：「正當冰這名字是為了突顯現在食安環境 不正當。」 化工食品添加物對人體的害處不少，例如說焦煤油色素，幾乎每種顏色的色素都 會致癌，國外許多國家已經禁用，而臺灣核准了八種顏色的焦煤油色素，消費者 大多都不知道焦煤油色素由石油提煉出來，羧甲基纖維素鈉實際上是從紡織製造 的廢棄棉絮提煉出來的添加物，臺灣食品成分表中常見的鹿角菜膠，經過專家實 驗證明此添加物會增加罹癌風險，但在臺灣卻以「不過量食用對人體無害」為由，
66
風格小店 讓此類添加物持續被使用。對於添加物，臺灣 法規僅規定：「可依製作實際需要適量使用。」 老闆認為這規定等同於製造食品的廠商、店家 可以無限量使用，許多小型商店用了傷害人體 的添加物而不自知，消費者也不斷買到含有這 些添加物的食品，整個食安環境循環著不正當 的消費模式。大部分的資訊都告訴我們添加物 沒有問題，不過量就沒關係，導致整體環境都 變得很「不正義」。所以正當冰除了中文本身 意義之外，英文 Justice ice cream，隱含了 正義的冰淇淋之意。 老闆為了實踐食安正義，堅持使用純天然的食 材做冰淇淋，沒想到在買義式冰淇淋機的時 候，卻被推銷含有鹿角菜膠的冰淇淋粉，依照 對方的說法，若是不加冰淇淋粉，冰淇淋的口 味和質地會做不好，機器也容易壞，老闆還半 開玩笑地說：「所以現在是買印表機加購原廠 墨水的意思？」老闆果斷拒絕對方的推銷，選 用天然、含有膠質的植物與冰淇淋材料來製作 冰淇淋。
一球冰淇淋， 一場味覺教育 「為了還原所有食物都用天然食材製作出的味 道，化工添加物日新月異，越來越接近天然食 材的味道，卻沒辦法與天然食材完全一樣，能 賦予的營養價值也完全不同。」 老闆在開發冰淇淋口味時會不斷進行調整，擔 心一個味道會將另一個味道蓋過去，他希望保 留每樣食材應呈現出的味道，例如百香果口味 的冰淇淋，如果是化工材料製作，百香果的香 氣在一入口就能感覺得到，如果是百香果與含 有膠質的天然植物製作成冰淇淋，要等到吞下 後，才能感受到香氣和味覺上的層次。老闆深 信如果能記住天然食物帶來的味覺感受，未來 就能知道天然食材製造和化工製造味道的差 別。 正當冰不只是賣冰，同時還進行了「味覺教 育」和「夢想冰淇淋計畫」。味覺教育是到學 校或是正當冰的味覺教育廚房，先提供參與者 用化工材料製作冰淇淋的體驗，並告訴他們每 個添加物的來源，最後再告訴他們正當冰如何 用天然食材製作冰淇淋，花費比化工冰淇淋更 多的時間和成本，一球天然的冰淇淋得來不 易，需要耗費許多心力。而夢想冰淇淋計畫是 二零一四年正當冰推出的公益計畫，來自善心 客戶和老闆自己的捐贈，發放到弱勢團體、收 養或收容機構、偏鄉的育單位以及偏鄉部落。 現在老闆已將兩個計劃合併為「夢想味覺教 育」，送免費的冰淇淋的同時上一堂味覺教育 課。 味覺教育進行到目前已經有六年的時間，老闆 認為每一堂課成效都不錯，收到反饋也很好。
67
闆撿到一隻小黑貓，剛好有位年輕人說要領 養，所以他請對方準備養貓會用到的用品之 後，便直接把貓交給對方，沒想到不到一天的 時間，對方就說小黑貓失蹤了，之後再也找不 到牠。老闆十分懊悔自己當初輕易將一個生命 交付給他人，並許諾未來如果有開店，要做中 途之家並建立完整的領養程序。 正當冰裡，除了店貓之外，還有掛著橘黃色吊 牌頸圈的貓。橘黃色的吊牌是待領養的證明， 這些貓都經過親訓，特別親近人，等待愛貓的 人帶牠們回家。此外，正當冰有個特別的領養 程序，先是問卷評估，讓老闆知道領養人對貓 咪有多少了解，同時也會在問卷中提及貓咪沒 有健保，確定對方是否將來能負擔龐大的醫療 費。若是做完問卷仍很堅決要養貓，就會要求 老闆向我們分享了一個關於味覺教育的故事，有位
他們在家裡開視訊與老闆聯繫，做環境評估，
孩子在味覺教育課學習中記住老闆講述食品添加物
等到領養人改善家中環境後，老闆會親自帶貓
的來源以及對人體的危害，五年後再見面時，他表
咪到領養人家。將貓咪送到領養人家之後，都
示直到現在買東西的時候都還會看成分表，甚至家
會等到貓咪自己主動開口吃飯，代表貓咪熟悉
裡冰箱裡所有東西的成分表都會檢查，五年來，他
新環境，老闆才會放心離開。
都保持著這樣的習慣。「味覺教育雖然規模很大， 感覺耗盡一生在做，但是想一想，就算只能影響一 個人也有意義。不過，我相信被我影響的絕對不只 有一個人。」老闆感嘆接觸的人太少，截至目前還 是無法影響整個時代。即便辛苦，老闆表示，就算 在他有限的一生裡仍無法改變食品化工化的事實， 他也期許一些孩子因為上過他的味覺教育課，能在 心中種下種子，在未來推廣食安教育。
正當喵， 貓咪不該是低等的存在 相信許多人一走進正當冰，就會被店裡的貓主子們 吸引，此為正當冰正在實行的「不再流浪」計畫。 執行計畫的原因是正當冰第一家店在夜市擺攤時老 68
風格小店 說完送養過程，老闆感嘆：「這是最虐心的部
誓詞說明我們人類發展文明，居住於原本屬於
分，中途之家都要跟貓咪保持距離，不是不親
動物的棲息地，由於人口的擴張與不斷的佔
近貓咪，而是我們不想有依賴，如果對貓咪
據，人類的文明建築在動物的犧牲上，才會出
產生依賴，會在送養時心裡有一塊死掉的感
現流浪動物。雖然我們無法還給牠們原始的生
覺。」
活環境，但像貓狗這樣與我們親近的動物，當
當領養人確定要領養正當冰的貓時，必須在老
我們領養牠們，必須將之視為與人類平等的存
闆面前念出「領養正當喵誓詞」，其中老闆有
在。動物與我們沒有差別，無論情感或是靈魂
提及、也是令我印象最深的一段是：
的重量，皆不劣於人類。
「我真心喜歡動物，會將貓咪視為獨立之生命 個體，而不是視為物品或主人的附屬品。 我誓將貓咪的健康與安全放在首位，永不忽 視每個生命都有安心生活、成長與終老的權 利。」
正當冰（北投店） 台北市北投區中和街 380 號 1 樓 0905 768 580
與時代作對，也要堅持下去 「老實說，讓我回到三十三歲，知道這七年會是這樣，我會好好考慮。因為在跟整個時代作對，我 身邊的朋友、以前的同事，全都買房子了，只有我沒有；全部都結婚生子了，只有我沒有——就像 是一無所有，我覺得到六十歲的我還是一樣。」老闆在當時開正當冰所懷的滿腔熱情，都是為了維 護社會的食安正義，但熱情往往都會被許多網路上給予的惡意評論澆熄。幸好有一群「冰友」仍支 持著正當冰，在老闆心中他們是「覺醒的消費者」。即使老闆沒有直接跟他們說明關於添加物有害 的資訊，這些客人也願意多花幾十元買冰淇淋，並願意相信老闆是在做對的事，老闆會將他們視為 朋友，同時親切地稱呼他們為「冰友」。 如果你也願意支持這樣的食安正義，也願意幫助浪貓們不再流浪，來趟正當冰，成為冰友吧！
69
第三十六屆五虎崗文摘 企劃整理 黃博英 攝影 顏良宇 承繼了「校內文學獎專欄」，本期《拾幾頁》刊載第三十六屆五虎崗文學獎各個文類首獎作品。 此次文學獎投稿項目延續去年之內容形式，主體上分為新詩組、散文組，以及小說組。今年因疫 情緣故，可說是對世界造成巨大重創之一年，但從投稿作品多達一百多餘件來看，足以見文學之 於社會的的重要性，其並未受到疫情所影響，而最後角逐競爭殊榮之作品亦十分優秀卓越。期望 能將這些凝練的文字分享給讀者，使大家能夠一同欣賞文學之美。
70
五虎崗文摘
在此感謝作者們應允刊登，但由於篇幅關係， 小說首獎未能收錄全文，採節錄方式呈現。還 望各位讀者見諒，也期待日後能繼續與五虎崗 文學獎合作。
創作固然對每個作家都是一次美好的體驗，過 程中的苦痛、書寫而下之耽美，其皆不受時間 時代所影響，幾百年後回過頭來，人物角色、 甚至是當下一次性的情緒使然，依然能夠青春 永駐。願所有仍在創作這條路上負重前行的筆 耕者，都能找到屬於自己在文字內的草原。
71
新 詩
過完七月／洪筱婕 在獨角獸的體內甦醒 整張七月透明 黏稠的膜 我清醒的時候牠流血 說謊的時候牠歡愉 日子還沒破 七月裡一座半島被肩帶割裂 我們的經緯被撐開了些 考慮過你的嘴 冰敷曬傷的植被 你仍走失在 我上古的字體間 靈魂打起更遠的雷 你起伏的喉結 就把熟艷的果實摔碎 你拭汗而殘留的 衛生紙屑 與我粗心 嚥在心頭的籽 一起落了地 使我誤解 你是我的另一面 七月別再說更多的祕密 就看著蚊子的鬼臉 在搖晃的公車裡睡去夢裡 你的影子被陣雨洗得清晰
72
玩笑 158 ／洪筱婕 【公告】 1. 自本月起，自行排假四天，另四天由公司安排。 2. 早晚班人員同一日不得超過二人同休，如有衝假則抽籤決定。 收到。 收到。
散 文
收到。 「請問這是給工讀生的規定嗎？」 「沒有，給大家。」 今天是大年初三，我拉著小行李箱離開了打工的飲料店，對面水果攤的阿姨問我： 「要回家啦？」我說，對啊。隔壁賣沙威瑪的大哥請我幫忙帶干貝醬跟黑糖糕，街口在 前，他們對我吆喝著要小心，行李箱在腳後一路發著悶響，趕赴機場。 在這間飲料店打工將近一年了，過年前老闆召集大家開了一次會，「過年快到了， 請大家協調一下休假的日期，避免過年期間人力不足。」大家應了聲點點頭。事情總隨 著人散而蒸發了，好像沒什麼必須在意，若有，那也會成了太突兀而不討喜的東西。所 以過年就剩下我和另一位工讀生了。 於是在除夕那晚，在家吃過除夕飯後，我便獨自拎著包包上了空蕩的飛機回到台 北，離開家門偷掉了眼淚，送我到機場的時候，我表哥問我：「初三要不要回來？」我 拉高聲音，夾一點乾笑應他：「我也想呀哈哈，但總覺得都回去上班了又跑回來，怪怪 的。」到了航空公司門口，他說：「想回來就回來啊。」年節喜慶，機場作為一個別逢 的場域，尤其是在團圓夜的一文化時間裡，我初見其中冷清，比我無辜的多。人太少了， 我見到值班人員便暗自心生英雄相惜之感。這些寂寞和酸澀都在印證自我執著，我用心 投入自找卻無助的背景，以成就那個孤身坐在候機室的少女，少女渴望長大，眼巴巴的 想要讓世界知道「我可以在熱熱鬧鬧的過年，自己回台北工作，我是成熟的大人啊，我 很符合社會期待，我的獨立堅強是那麼充分，以至於在此刻能夠通過考驗，承擔寂寞。」 和我上班的另一個工讀生叫吉米，是和我同一間大學的學弟，高瘦捲髮雙魚男，我 剛來打工的時候，他總一個人在廚房後頭埋頭做事，我們一路從開店上到打烊，體力的 耗損是一種，就像操作過久而發熱的機體需要冷卻，人體則大略需要睡眠或飲食，代價 可償。而另一種耗損則像是無形的瘤，擴散心胸意志，當下很難判斷是良性或惡性的，
73
散 文
往往發現自己壞掉的時候，早已面目全非。 控制人力和監督主導的是正職佩琪，她和吉米早有疙瘩，檯面上鬥能力，檯面下比薪 水，人際關係乃職場絕技，可惜我們都沒有這一身武藝。稍有閒暇的時間，佩琪便到我耳 邊悄悄話，大抵是「你看，你們這兩天賺的是 158double，一個小時花三百多給你們， 結果他根本不值這個薪水啊。」好難，我可以低聲細語的用技巧話術向客人推薦飲品，甚 至鞠躬道歉以客為尊，也可以在生意興隆的時候，分飾三角，點單趕杯加包裝，或是到後 場當小廚娘，熬冬瓜煮珍珠，但是我想不明白，怎麼樣的人值 158 ？或者說，凡人生父 母養的云云眾生裡，怎麼樣的人不值 158 ？我又該用什麼作為其中的參考值？是時間抑 或能力？ 好不容易熬到初三，其他工讀生回來上班，換掉制服，拿掉敬業式親切，放下馬尾， 從窘困緊張的人際夾縫逃亡，求生需要意志，以志度日。我是每天都有好多話要說的青 年，期待豐盛的生活，傾力於經濟累積以爬上馬斯洛三角形頂端的自我實現，可是往下一 看，底下厚厚盤據生命的愛與需求又該如何滿足，所謂的經濟積累與獨立，最終只能退而 求其次的希望生存不被經濟拖累，若一生形而下就是一個正三角形，可我眼前所見的每個 明天，都是崖。 當晚群組傳來了公告，也看到同事們機械式的「收到」，我覺得很不對勁，也很不甘 心，試圖和店長溝通，店長卻又聲東擊西，顧左右而言它。正職與工讀的休假上限相同， 正職卻擁有底薪與權力的保障，工讀生卻只能被剝奪原本的自由？我要求和公司有進一步 溝通的機會，我像叛逆的革命分子，我要把這其中權力結構的不平等看個透徹清楚，而不 是唯唯諾諾的一聲「收到」，寧可餓死也不笨死的左派工讀生，或許有天會逞壞了自己， 但今日仍然相信天地有正氣。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初三回來上班的男同事向店長抱怨了一些，大抵是初三後都是 他們上班，而我們就逃之夭夭了。我像是用肉身去擋上一車朝向自己衝撞而來的惡意，所 幸這回速度還不快。我只歸結出一社會化的論點，崇高精神的自我陶醉與安慰都是虛無 的，做的多少都不重要，被看到的才是實在的。用數學的邏輯來說，我所付出的時間與勞 力，甚至是精神等成本集合，和來自上司的「被看見」集合，相疊之處肯定是太少了。 這抱怨的同事叫昕哥，雖然年紀比大家略小，但因為他的個性敢怒敢言，上班的時候 每小時需要抽一根菸，有點架子，所以佩琪叫他昕哥，高大黝黑的男孩子，大家聚在一起 的時候，酒量特好，老愛招大家喝酒划拳，手腕高明，第一次聚會 ktv 吉米便跟他較量， 隔天吉米怎麼也沒記起自己如何回家。
74
平素我跟昕哥也算相處和睦，時常對我開些小玩笑也任他嚷嚷就過了，倒是有一 回，這惡意真是重力加速度的撞上來了。因為手上固定有家教的案子，所以有一時段是 無法排班的。那周恰逢學生學校有活動，跟我請了假，我和幾位較為親密的同事聊著， 此時昕哥興致盎然的湊過來發表：「妳是用身材誘惑家教學生嗎？哎！妳也沒身材呢！ 這餐都點不好了，還接家教啊。」面對一群沉默的女同事仍然笑開了嘴。太沉默了，不
散 文
適感瞬時掏空了力氣，而那張笑聲顯得那麼銳利刺耳，是失控打滑的摩擦，一巴掌的撞 上我的面目，我整個人垮了下來。 店長輾轉得知了這件事，昕哥的說法是：「我就是開開玩笑，況且之前開玩笑她也 沒生氣，何必反應過度呢？」於是店長也用漠視來同意了這場「開玩笑」。意外總是有 可能發生的，除了狹義來說的意外本身，其實真正烙下傷痕的，是原本深深相信自己會 被保護和尊重的單純，如此全然而絕對，如此理所當然，卻回神驚覺現實並不然，粗糙 與便宜的回應，信念的衝擊與瓦解，是出人意外的意外。 也曾彼此溫柔相待，不計家世學歷，不問時數薪水，就為並肩奮鬥的四小時打氣鼓 勵，面對客氣的或無禮的客人一起擔負與怨切，也能一起吃肉喝酒，言不及義而相識相 伴。下了班拉了鐵門，就坐在店門口那盞路燈下，各個疲憊的臉黃晃晃的，一根菸時間 裡，有過以為誰可以接住誰。 「您好，今天要喝什麼呢？」、「甜度？冰塊？」、「請左手邊稍等哦！」日復一 日的，這些融進意識而不假思索的語句，慣性的依冰塊甜度條件舀冰、壓糖、下茶，然 後再把茶量用盡的茶桶裝滿，不同的茶葉需要準備不同的克數，所需要等待的時間也不 同。「鏮啷鏮啷……鏮啷鏮啷」製冰機相隔同樣的分鐘後，就會反覆再墜下一層冰塊。 一切一切都太過熟悉，最後支撐自己的，竟剩身體的記憶與熱情。過去的溫情融化， 隨著時間流去，人性像等著被倒掉的茶渣，曾經在適合的溫度裡用力的開展自己，釋放 香氣，成全濃郁，在某個乾淨的午後瀝乾，赤裸而醜陋。街道瘦老，左鄰右舍的攤販阿 姨大哥記得我，時常在我上下班時，跟我招呼，發動摩托車要外送時，就吆喝：「妹妹， 騎慢一點喔！」這些時候我就發現自己在喘息，無爭的時候。 那樣明媚的午後，也會讓我想起高中下午的英文課，有同樣的大片陽光，和肉眼可 見空氣間的微粒分子，我坐在班上功課最好的女生旁邊，她總是很認真，而我老愛出神， 但在那個位子裡，我好安心，總不覺得自己差了別人什麼，或做錯了什麼。日子推移， 光線灑在我面前的櫃檯，我竟不斷想著，在這職場上，我差了什麼，做錯了什麼。反省 自己一事無成，或又是心高氣傲，沒有專業，又不耐出賣勞力的活？不，我是吃的了苦 75
散 文
的，那麼，我是員工做不好？還是做人做不好？ 「我要說的是，我打算就做到這個月結束了，謝謝你們。」真誠鞠躬，同時說出這 句話的時候，幾乎都還能想起那些甜蜜，所以感激，也值得哭泣。店長和佩琪試著留住 我，「是最近有點低潮吧？別在黑暗裡做了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要愛自己。」、「據 我所知，做行政應該薪水也不高，妳就留下來再賺點錢吧。」 到了最後一天上班，因為有幾位同事同時休假的關係，所以又是從開店上到打烊的 一天。「因為明天還是太多人休假了，再幫忙上一天班好不好？」佩琪扭到我旁邊央求， 我想起群組裡的公告，笑了出來，輕輕搖頭。
洪筱婕 丁丑年生，有一貓，從澎湖看海，到淡水傍 河，小才微善，80% 的平庸。
76
釋迦（本文自中段節錄）／沃佳 「這是我的講道車，」哥哥邊說邊從懷裡掏出那本他常用的《聖經》（沒有夾情詩的那 本）。他嚴肅地把腿垂在空中，換了個更端正威嚴的坐姿，「坐在下邊的乾草堆上吧， 當心老鼠。」然後他用平生里最深沈的嗓音，對著天堂，對著被老鼠腳踩得窸窸窣窣的 椽木，以及垂懸的蜘蛛網念道：「親愛的主耶穌基督，在這個神聖的夜晚，請祝福我、
小 說
我弟弟於毅、他的朋友羅雲凡，以及禰的這個小教堂。願禰的國更早降臨在這貧瘠的、 受難的大地。阿門。」明月光順著玻璃窗的破洞，射在此刻已站起身的哥哥臉上，他的 臉龐專注地仰視著某處，透著幾分神秘。我們坐在乾草堆上，聽我哥哥講道，他的聲音 崩裂，而後又閉攏；揚起，而後又減弱。他肩膀上的兩顆扣子隨著身體擺動，聖潔的光 在他祈禱的肩頭閃爍。他仰頭說道：「上帝！禰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在晨露中，在晚 霞裡，在城鎮上或者田野裡，在講道人與罪人之間，在飛禽和走獸之中。在黑暗的牆角 裡、在深沈的鼾聲中、在熄滅的燭焰與可怕的陰影中，禰窺探、注視我們。上帝啊！禰 一直看著，禰像只貓！」 他緊握的雙手放開了，倉庫裡很安靜，回聲漸漸遠去。皎潔的月光從那扇破窗子裡照射 下來，沒有人高呼「哈利路亞」，我們還太小，被沈寂的氣氛所迷。 老鼠在草堆間爬動，時不時發出吱吱聲。 「現在我要接受捐款，」哥哥跳下車子，在馬車後輪胎的內側摸索著。他掏出一只被壓 扁的午餐肉罐頭，把它遞給我們，「我找不到合適的捐款盒。」。 我和雲凡往裡面投了兩個硬幣。 「很好。」他把罐子塞回原來的地方，又一個健步跳上車去。他從兜里取出一盒火柴， 以及半根蠟燭，接著搓了搓燭芯，將點燃的蠟燭插在車頂上，作為唯一的光源。周圍發 出輕微的、老鼠跑開的聲音，陰影顛倒著懸掛在椽木上。那不再是從身後跳出來，拼命 揉搓我的頭髮的哥哥，而是另一個人。他的聲音過於深沈，他的話語和沈默在影影綽綽 的屋子里回蕩，乾草堆似乎有了生命。我仍能回想起廢棄馬車上的佈道：我被注視，雲 凡的心被注視，鼾聲和牆角被注視，哥哥的言辭被記錄下來，我竊竊私語「看看它們的 尾巴」被記住。 「現在我接受你們的懺悔。」哥哥說。我和雲凡擠坐在稻草堆上沒有動，我們緊貼著對 方熱乎乎的身體，我能感受到雲凡在發抖。 哥哥轉向我，對我揚了揚頭：「你先來。」見我依然在原處發愣，他便抬起手，指向我。 他的指甲在燭光下顯得很明亮，在半空中熾燃著。我向馬車前走了一步。 「你現在開始懺悔。」 「懺悔什麼？」 「你做過最壞的事。」 我偷走過媽媽皮包裡的錢；我偷走陳永清的暑假作業，害他被頭頂光禿禿的林老師罰抄； 77
小 說
我在同桌的水杯裡丟樹葉，讓他在體育課後舉著水杯急得直跺腳；我去了三次圖書館，偷 走五本書，把它們丟在公園長椅上；我用小刀割傷了母雞的翅膀，把血黏在手帕上，假裝 是我咳出來的，好嚇唬媽媽，不用去上學；我在校門口拉下劉思揚的褲子；我看著哥哥用 玻璃膠黏走一隻鴿子全部的羽毛，那只血淋淋的鴿子在木桌上扭動身體，我在邊上哈哈大 笑，覺得很噁心；我和吳亦真在隔壁房子的窗戶外踮起腳，偷看鄰居家的女兒洗澡；就在 剛才，我和雲凡讓一個男人差點被貨車碾成肉餅。 「我沒做過任何壞事。」 「快，懺悔吧。」哥哥皺著眉頭對我說。 「我沒有！我不要！」 「快啊，懺悔吧。」 「我不要！我不要！」 雲凡開始哭。「我要回家。」 媽媽的聲音從麥田雜貨鋪附近傳來，她喚了我的名字，接著是雲凡的名字，然後是哥哥的。 哥哥吹滅燭火，將《聖經》、火柴、蠟燭和沙丁魚罐頭裡的硬幣放進口袋裡。他領著我們 從倉庫右側的洞口鑽出去，經過一堆磚塊，穿過雜貨鋪的後門，雲凡一路上都在啜泣。 一起躺在床上時，雲凡和我懺悔我們做過的錯事。 「我也偷過媽媽的錢皮包裡的錢。」我說。 「偷了多少？」 「十五塊。」 「被發現了嗎？」 「被揍了一頓。」 雲凡在黑暗中揉了下鼻子，或是嘴。「我殺過一個人。」 「殺了誰？用什麼殺的？」 「殺掉一個男人，用釋迦籽和貨車。」 我認為風在拍打玻璃窗。 「像一塊肉餅！」 雲凡的眼淚乾了，他告訴我他不喜歡我哥哥，「因為他很笨。」 「我哥哥不笨。我親眼看見他把情詩夾在《聖經》里，我全都讀過。後來他念給我聽時， 把姑娘的名字都改成了上帝。」 我們的門大開著。雲凡擔心臥室裡有鬼；但我寧可把鬼關在房裡，也不願意有人溜進來。 於是我們玩了三局石頭剪刀布，他贏了。 豬在豬圈裡喝水，我聽到水聲了，然後是大門門鎖轉動的聲音，卡啦卡啦，廚房裡響起腳 步聲。 「是爸爸，」我告訴雲凡，「他從鎮上回來了。」 「他長什麼樣子？」 「有個酒糟鼻，鬍子像拉麵，吃起東西來嘩啦嘩啦的，都像在吃拉麵。」
78
我們聽到每一種聲音，酒糟鼻擤鼻涕的聲音，媽媽搓一塊毛巾的聲音，爸爸坐下時椅子 的嘎嘎聲，媽媽的一句「都幾點了」，爸爸回答說「你別管」。 爸爸喝醉了，我們在黑暗中默不作聲，暗自期待他們會吵架，也許他們會摔盤子。 「輕點，他們都睡了，」媽媽輕聲責罵了句，「你真是醜態百出。」 爸爸嘟囔著什麼。 「你母親留下的首飾少了一件，是不是你？你拿去還賭債了？」媽媽突然激動起來，「你 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我們快要吃不起飯了！羅太太今天來我們家的時候，我們連一塊釋
小 說
迦都招待不起。」 「羅太太，羅太太！」他說。我知道他會點上煙，然後翹起腿。 他們又說了些什麼，聲音含混不清，父親後來問道：「她付給你那五百塊了嗎？」 「他們談到你媽媽了。」我悄悄對雲凡說。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在用極低的聲音說話，我們竪起耳朵，等著聽清楚。「羅太太 她……」媽媽說。然後我們又聽見了「房間」、「戒指」、「蛋糕」、「釋迦」、「髒 兮兮」和「瞧不起」，她好像在哭，因為她說出最後一個字時，聲調在發抖。 「去他娘的羅太太！」爸爸用拳頭猛地在桌上砸了好幾下，鞋底快要脫落的皮拖鞋在地 板上甩來甩去，發出滑稽的聲音，「釋迦！釋迦！請她吃釋迦！她配嗎！帶著她的破車 和嬌生慣養的狗兒子滾蛋吧，從哪來回哪去！她算什麼東西？一頭母豬，搞得我們那麼 卑賤。」 「輕點。噓——」媽媽極力壓低聲音，「你會被他們聽見。」 等爸爸消停下來以後，我聽見媽媽問：「你不會這樣對羅太太說吧？也別凶她兒子。」 「我保證不原諒她，保證不揍扁她兒子。」 「拜託，拜託，」媽媽說，「別這樣，別這樣，講輕一點。」 「你明天就把那沒出息的孩子送走，不然我去說。把他送回那三間狗日的房子，永遠別 來。」 羅雲凡把被子拉上來，蓋住整個頭。「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把門關上，我不要聽！」 我起身把門閉上了，雲凡像是睡著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雲凡？」他沒有回答我。沒多久，我也睡著了。
沃佳 於我而言，寫作只是直面生活的副產品，其底色是人道主 義，前提是對辭不達意的深刻體認，起點是意識到發生在 我們身邊的一切並非理所當然。
79
版權頁
《拾幾頁藝文誌 13：浮游小丑》 發行人：周德良
編輯顧問：楊宗翰 總編輯：黃于真 主編：黃博英
執行編輯：廖宜美、黃奕瑜 企劃編輯：廖宜軒
文字編輯：李沁穎、劉亦真、顏良宇、張家將、王姿閔、余佳蓉、林芷筠 美術編輯：黃于真
封面設計：Dyedye
特約攝影：陳嘉妤、張育瑄 特約美術：劉彥佳、高秝淳 出版者：淡江大學中國文學學系
地址：（25137）新北市淡水區英專路 151 號 L514 室 電話：02 － 26215656 ＃ 2330 傳真：02 － 26209930
信箱：somepages.tkuc5@gmail.com （歡迎讀者來信回饋）
定價：NT.75
出版日期：2020 年 11 月
拾幾頁 facebook 粉絲專頁 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