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藏-古美術 ART&COLLECTION》No.359 2022/08 Preview by ARTouch

No.359

www.artouch.com

2022 AUGUST

359

古美術 ART&COLLECTION

古美術

2022

靚點香港九博特展﹁琉球﹂

—

瀋陽故宮﹁清帝東巡展﹂

—

巴黎．北京．香港春拍快遞

—

靚點香港 Hong Kong Highlights

NT$180

傳煜呱約1950年代作〈維多利亞城及海港〉局部，何東爵士捐贈，香港藝術館藏品編號 AH1964.0022。攝影影吳庭維。

九州國立博物館特展「琉球」

書品》清隸第一手：鄭簠〈楊巨源詩〉

大和文華館「東亞的動物」展

文物醫院》清〈紫檀木邊點翠金質山水圖圍屏〉修復研究

瀋陽故宮博物院「清帝東巡展」

雲端關鍵字》娘惹胸針 Kerosang

朱萬章：「鹿」畫的不同解讀

漫說古代冰箱小史

巴黎亞洲黎洲藝術週觀觀察

北京．香香港2022春春拍快拍快遞

編輯手記

Editorial

新的星球上建立美麗的新世界

倪匡在 7 月 3 日過世，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在 7 月 3 日正式

影響中國的廣東書畫發展、藍玉琦〈丹青匯流香江─香港

公眾開放。

近現代書畫略談〉將晚清和民初向後延伸至現代，談中國

香港的生死大事，都擠在這一天了。一個時代的終結，一個時代的開端。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在五年間由項目啟動、設計、建築到落成，著實為世界館博界重要大事。新聞稿是這樣說的，

內地畫家與在港畫家之香江入畫。疫情後，就再無到訪香港了。本就是隨著春秋拍賣季的候鳥，最後的一眼停留在 2019 年的 10 月，在硝煙中不畏，持續向前行。那時候的香港離臺灣很近。接下來的故事，

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座落於西九文化區的西端海旁，由香

明明白白了。銅鑼灣書店、杜汶澤都來臺灣了，但香港離

港知名的嚴迅奇建築師事務所設計，樓高七層，佔地約

臺灣好遠。近期，興許是夏日炎炎想起了大排檔的凍檸

1.3 萬平方公尺，總建築面積約 3 萬平公尺，共設有九個展

茶、穿梭於維多利亞港的天星小輪，總之盡是些跟香港專

覽廳，舉辦常設專題展覽及特別展覽。開幕展由香港故宮

題無藝術正相關的心之所好，也就讀了些香港文學。經典

與故宮博物院共同策展，以輪換方式展示 914 件來自北京

的西西《我城》、也斯《形象香港》，還有年輕的黃怡《擠

故宮博物院的珍貴文物，是北京故宮博物院自 1925 年創立

迫之城的戀愛方法》。

以來最大規模的藏品出境外借，其中不少藏品是首次赴香港展出。除了由香港博物館和其他文化機構借出 100 多件展品，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的特別展覽亦會展出由巴黎羅浮宮借出的 13 件珍貴藏品，它們與故宮珍寶交相輝映，充分展現中外文化交流與互鑑。

西西《我城》的結局，在電話機構技術員阿果的話語中落幕，「人類將透過他們過往沉痛的經驗，在新的星球上建立美麗的新世界。電話聽筒那邊的聲音說。我不知道聽筒那邊的聲音是誰的聲音，陌生而且遙遠。但那聲音使我高興。電話有了聲音，電線已經駁通，我的工作已經完成。

於此輪廓下，本期《典藏 • 古美術》以「靚點香港 Hong

我看看錶，五點正。五點正是我下班的時間。那麼就再見

Kong Highlights」為專題，涵蓋有：江采蘋〈香港藝文地

了呵。再見白日再見，再見草地再見。」

圖〉十景點、香港作家袁兆昌〈重塑文化身分，需要什麼建築？─談西九文化區與香港故宮〉、香港在地藝術史自

樂觀且正向地，倪匡被外星人帶走了。樂觀且正向地，新

由撰稿人吳庭維〈浩如煙海中，邂逅古與今─香港故宮文

的星球上建立出美麗的新世界。

化博物館開幕展〉報導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九大開幕展、葉舜瑜〈閃耀的東方之珠─香港藏家捐贈美談〉導介七位香港藏家之重量級捐贈藏品、香港藝術館助理館長林向盛談〈廣州購物誌─香港藝術館「18 至 19 世紀外銷藝術」展〉來趟櫥窗購物之旅、孫研彧談〈粵澤四海─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晚清至民國廣東書畫選」〉管窺對香港乃至

2022．8

藍玉琦

發行人．社長法律顧問

簡秀枝

劉承慶

典藏．古美術總編輯簡秀枝

2022 AUG

359

2022 年 8 月 1 日出刊

副總編輯

藍玉琦

執行編輯

李思潔

編

輯

江采蘋葉舜瑜

特約撰述

劉榕峻李如珊

美術設計

憨憨泉設計總編輯

典藏

全媒體數位總編張玉音今藝術 & 投資

編輯手記

Editorial

藝文

Note

新的星球上建立美麗的新世界藝訊板塊

藍玉琦｜8

執行主編

嚴瀟瀟

企劃主編

朱貽安

執行編輯

林芷筠

標題翻譯

廖蕙芬

美術設計

憨憨泉設計

典藏

編輯部｜14

總編輯張玉音企劃編輯陳晞採訪編輯楊椀茹

專題

Special Report

網路編輯

李孟學陳思宇

社群編輯

蔡昕縈

特約主筆

吳牧青

電話

02-25602220

傳真

02-25673297 gumeishu@gmail.com

古美術編輯部電子信箱古美術總企劃

劉玉錦

資深企劃執行

林素珍鄧祥彬

特約業務

鄭敏惠

企劃執行助理

葉偉方

北京地區業務副理

田繼超

北京地區發行專員

黃茜

電話

8610-58264541

上海地區業務副理

8621-58825010 轉 343 13386202280

許銘文徐福伊蔡芷瑜

訂閱、讀者服務專線

香港藝文地圖

8610-58264542

傳真

手機

傳真

13910223375

張華

電話

發行專員

靚點香港 Hong Kong Highlights

行動電話

02-25602220#300．301．302．307

02-25420631

香港代理

大業公司香港中環利源西街 7 號

電話 852-5245963．5250496 大陸代理

編輯部｜18

中國國際圖書貿易總公司上海分公司

地址中國 200001 上海市福州路 355 號文化商廈 9 樓電話 8621-63747048

江采蘋｜20

8621-63201402

傳真

戶名典藏藝術家庭股份有限公司

郵撥

19848605

社址台北市中山北路一段 85 號 6 樓

重塑文化身分，需要什麼建築？─ 談西九文化區與香港故宮袁兆昌｜22

印刷中原造像股份有限公司電腦排版

高瑞電腦排版股份有限公司

行政院新聞局出版事業登記局版台誌字第 9657 號

浩如煙海中，邂逅古與今─ 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開幕展吳庭維｜28 閃耀的東方之珠─ 香港藏家捐贈美談葉舜瑜｜38 廣州購物誌─ 香港藝術館「18 至 19 世紀外銷藝術」展

林向盛｜44 訂書價格表

傳煜呱約1950年代作〈維多利亞城及海港〉局部，何東爵士捐贈，香港藝術館藏品編號AH1964.0022。攝影吳庭維。

粵澤四海─ 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晚清至民國廣東書畫選」孫研彧｜52 丹青匯流香江─ 香港近現代書畫略談

藍玉琦｜60

訂閱期數訂閱區域國內定價新台幣

一年 12 期

二年 24 期

1940 元

3670 元 7500 元

大陸港澳

新台幣

3850 元

亞洲

新台幣

4750 元

9200 元

歐美

新台幣

5680 元

11000 元

※ 以上國外訂價皆以航空計算，如需掛號者，每月需另加 10 美元或新台幣 20 元郵資。國內掛號每本另加郵資新台幣 30 元國外掛號每本另加郵資美金 50 元

書品

清隸第一手：鄭簠〈楊巨源詩〉

開卷

爭議纏身的「古畫第一幅」─〈女史箴圖〉 ─余輝《故宮研究員帶你看懂中國名畫》

Calligraphy

時令

中元

展覽

沖繩復歸 50 年記念─ 九州國立博物館特展「琉球」

Season

江采蘋｜64

Reading

何炎泉｜108

余輝｜112 Exhibition

何玉新｜66

帶來幸福的動物們─ 大和文華館「東亞的動物：陶瓷與漆器」

動態

Events

瀧朝子｜74

朕想家了！儀式感滿點的返鄉之旅─ 瀋陽故宮博物院「清帝東巡展」劉曉晨｜80 鑑賞

Connoisseurship

「鹿」畫的不同解讀─ 以松年〈追歡得祿圖〉為中心

朱萬章｜86

市場

Market

拍賣

Auction

藏一方冰涼─ 漫說古代冰箱劉曉晨｜92 文物醫院

Hospital for Conservation

唯變所適，回歸一切原有自然本相─ 異雲書屋「樗寫：林俊臣書法創作展」重啟 2022 ─ 巴黎亞洲藝術之春掠影

保利香港十週年─ 2022 春拍戰果 10 億港元，書畫器物千萬佳績中國嘉德 2022 春拍 14.71 億收官─ 大觀之夜七件千萬拍品，白石老人巨製奪冠

衡岳獻壽─ 清〈紫檀木邊點翠金質山水圖圍屏〉修復研究

江采蘋｜124

北京誠軒 2022 春季拍賣會 8 月登場北京誠軒｜128

Keywords for Database

失落的璀璨歲月─ 娘惹胸針 Kerosang

朱子毓｜104

王維｜117

編輯部｜122

段曉明｜96

雲端關鍵字

藍玉琦｜116

展訊

Calendar

本月展訊

編輯部｜132

藝文

Note

藝訊板塊 2 0 2 2

故宮北院，呈現「魔幻神鏡」「筆墨見真章」與「國寶聚焦」更新展出

長駐臺北故宮的清〈肉形石〉和清〈翠玉白菜〉兩件國寶展品現正「出差」中，於南部院區「人氣國寶展」展出（展期由7 月26 日至10 月30 日）。北院迎來「魔幻神鏡」阿茲特克帝國〈黑曜石鏡〉，其材質為自然生成的火山玻璃，雙面經細心打磨，呈現出高反射、高穿透的效果。在阿茲特克帝國，黑曜石鏡為黑夜神祇的代表物，具有窺見過去、現在與未來的神力。這件〈黑曜石鏡〉可能是透過西洋傳教士傳入清宮，過去舊稱「墨玉鏡」、「墨晶鏡」，近期才經由科技檢測確認為黑曜石鏡。「筆墨見真章—故宮書法導賞」及「國寶聚焦」也已更新換檔。「筆墨見真章」呈現中國書法從古到今的發展，為小型書法史展覽。「國寶聚焦」以宋李迪〈風雨歸牧〉為主角，表現兩位牧童在風雨中趕牛歸家的場景，搭配引導式提問，讓觀眾深入思考作品意義。兩展將展至9 月28 日及 9 月29 日。（整理

李思潔）

阿茲特克帝國15至16世紀〈黑曜石鏡〉，長 30.8公分，徑26.1公分，厚1公分，國立故宮博物院藏。圖國立故宮博物院。

透光見佛美國辛辛那提美術館發現罕見透光鏡 7 月13 日，美國俄亥俄州辛辛那提藝術博物館（Cincinnati Art Museum）公布一面銅鏡照片受到注目。其看似平凡，然經光線照射後，便折射出一尊阿彌陀佛。這件透光鏡，入藏該館已超過 60 年，最後一次展出為2017 年，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大多貯藏在庫房內，一直被當作普通的銅鏡看待。直至2021 年，東亞部館長宋后楣發現其特別之處。這面銅鏡背面銘刻「南無阿彌陀佛」六字，很可能為宗教裝飾器具，被懸掛於寺廟或貴族家中。目前這類具佛教題材的透光鏡僅存兩例，皆作於日本江戶時代，分別藏於東京國立博物館與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辛辛那提藝術博物館表示，館藏銅鏡年代可能早於另外兩者，或為中國製造，而在此銅

中國或日本15至16世紀〈銅透光鏡〉，美國辛辛那提美術館藏。©Cincinnati Art Museum

鏡背面可能焊接了第二塊金屬板，將浮雕佛像隱藏在裡面，故能透光見佛。更多的謎團，有待日後的研究揭曉，自7 月23 日起，民眾可於辛辛那提藝術博物館東亞展廳目睹此面銅鏡的風采。（整理

2022．8

葉舜瑜）

福田美術館三週年紀念展「福美の名品展」展出數件未公開祕藏

東京藝術大學強檔展覽「日本美術をひも解く」五件新晉國寶展出

福田美術館將於今年10 月迎接開館三週年，為慶祝開館

「日本美術をひも解く—皇

盛事，於盛夏展開「福美名品展」，展出數件從未公開的

室、美の玉手箱（暫譯「解

祕藏日本近代繪畫。此次展覽將聚焦於「國畫創作協會」

析日本藝術—皇室．美的

的上華岳、入江波光及小野竹喬等人的作品，呈現出他

寶箱」）」於8月6 日至9 月

們不滿足於現有日本畫、急欲創作「新日本畫」想望與成

25 日展開。展品來自收藏

果。昭和時代活躍於日本畫流派中的加山又造、高山辰

皇室傳承物品的宮內廳三

雄、杉山寧、秋野不矩等人的名作也於展覽中首次公開。

之丸正藏館，以及東京藝

重點展品有35 年來再次公

術大學的典藏約90 件，將

開展示的杉山寧大作〈慈

日本美術豐富的面貌呈現

悲光〉，畫面呈現出壓倒性

給觀眾。其中，宮內廳三

的莊重氣氛。其他尚有大

之丸正藏館中有五件作品

正時代刊行的《大近松全

在2021 年被指定為國寶，

集》附錄版畫，以及精選

皆在本展中分期展示：平安時代小野道風〈屏風土代〉

自福田美術館1800 件典藏

（後期展示）、鎌倉時代名品〈春日權現驗記繪〉（卷四

中的名品，共同架構出精

前期展示、卷五後期展示）、〈蒙古襲來繪詞〉（前卷前

彩的展覽內容。展期至10

期展示、後卷後期展示）、桃山時代代表畫家狩野永德

月10 日。（文

所作〈唐獅子圖屏風〉（前期展示），此外更展出江戶時

李思潔）

代繪師伊藤若沖花鳥連作〈動植綵繪〉（後期展示），為

杉山寧〈慈悲光〉。圖引自福田美術館官網。

「日本美術をひも解く─皇室美の玉手箱」海報。圖引自東京藝術大學美術館官網。

首次十幅一同公開展示，備受期待。（文

李思潔）

粵藏宋元書畫齊聚廣東省博「繪冠南天—粵藏宋元書畫特展」

廣東省博物館於8 月19 日推出「繪冠南天—粵藏宋元書畫特展」，為廣東地區文博界首次舉辦的宋元書畫主題展覽，展覽以粵藏宋元書畫為旨，匯集嶺南地區博物館庋藏的宋元書畫珍品，借展自北京故宮博物院、南京博物院、廣西壯族自治區博物館、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廣州藝術博物院、佛山市博物館、汕頭市博物館等八家博物館藏宋元書畫，以及相關文物50 餘件。重點展品包含廣東省博物館藏南宋陳容〈墨龍圖〉、元趙孟頫行書〈陋室銘〉，廣州藝術博物院藏元李衎〈紆竹圖〉等。此外，還呈現數件明清時期偽造的「宋元書畫」，展期至11 月27 日。清代中晚期，以吳榮光、潘正煒為代表的著名藏家曾將一批宋元書畫名蹟匯聚廣東，雖目前多已流散至世界各處，廣東地區博物館收藏的宋元書畫雖數量不多，然其中仍有佳作。廣東省博物館藏〈墨龍圖〉為南宋畫家陳容繪畫精品，其以兩幅絹拼接而成，畫面描繪一騰躍雲間的飛龍，上有畫家自題：「扶河漢，觸華嵩。普厥施，收成功。騎元氣，遊太空。所翁作。」（文

葉舜瑜）南宋陳容〈墨龍圖〉，廣東省博物館藏。圖取自廣東省博物館微信公眾號。

ART&COLLECTION

2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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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COLLECTION

重塑文化身分，需要什麼建築？

自從

香港決定要興建西九文化區，香港知名實驗劇場組織──進念二十面體，幾乎每年創作呼應這項建築規畫的劇目，衍生

一首改編自多首粵語金曲的《香港輓歌》，成為免費電視臺邀請演員向全港

藳 ᥜ Ԝ ෈ 玕玟膏詂 ჈ 硲䋠

市民重新演繹的搞笑歌曲。其間，遇上西九投標項目重置等事件，引發各界關注政府項目建設前的研究細節，碰巧又發生灣仔「囍帖街」利東街發展（即是「都更」）計畫，香港多名文化人如梁文道、董啟章來到街頭訪問街坊，由市民說自己的灣仔街道歷史。接著又有天星碼頭、皇后碼頭保育運動，香港一般市民平日沒有留意建築與自己的關係，忽然人人都關心起集體記憶，以至於開始關注政府建築群的管治權體現（例如前中區政府合署建築群，又稱為政府山：包括東西兩座與立法局、大會堂與皇后碼頭）。保育思潮掀起建築設計專業知識的普及運動，其時每個市民只要走到碼頭停留幾分鐘，就會有保育人士前來講解建築群與皇后碼頭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會提到對岸西九文化區的布置，將怎樣影響自維港此岸外望維港彼岸的景觀。近二十年來，皇后碼頭原址對岸的西九文化區處於「草創期」──是個雜草叢生的新填地。在填海後的土地靜置期，西九管理局邀請文化人想像此地的現在與未來，更組織小型戶外音樂活動，讓香港市民難得地感受如臺文．圖

北華山大草原簡單生活節一般的氣氛，臺上不少獨立音樂人，後來都成為

袁 │兆昌︵教科書編輯、香港作家︶

香港舉足輕重的中堅分子；更有趣的是，政府機構食物環境衛生署邀請音樂組織為吉祥物「阿德」創作歌曲，該音樂組織竟也上臺獻唱，成為西九草創期的珍貴回憶。在未有鋼筋紮下去的狀態中，西九文化區先種植了一個個文化活動，延伸不少出版項目，用紙張開出花朵，反證西九文化區的文化統治力量；為香港多種邊緣藝文（獨立音樂與文學）進入公眾視域，遙遙呼應臺灣的文青風，彷彿到過西九文化區的人，大家都可直接稱呼他們為文青了。整個西九文化區規劃耗時二、三十年，無意間造就香港史無前例的文青風潮，文青在沙土與草坪上享受過一時的自由逍遙，多少消化了一波波保育運動帶來的回顧與想像。西九文化區從草創期到施工期，圍封了昔日一些表演與文青攤位場地，香港文青確實措手不及，感受海風與文化氣息的數年文青生活中止，迎來香港 M+ 與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兩座在用沙礫填出來的新海岸線奇觀。文青在新土上踏足新鮮鋪成的混凝土臺階，表演場地彷彿一下子被轉移到室內幾個尚未建成的場館，在公里之間穿梭古今中外，構成香港文青的新文化身分。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下稱香港故宮）原定 7 月 2 日開幕，結果因颱風襲港而延期。這座倒置的盒子在風雨中打開大門，意味著中國在地理（高鐵直

2022．8

香港故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建築外觀。

達）與文化（故宮聯想）都順利連結九龍半島，用俯瞰地圖的視角，不難看到它與文化區各建築的群落連成魚鈎狀，在這方被長年陳述為「小漁村」的土地，透過文化發展與推廣的包裝，成功在霧雨中穿越海洋，以高鐵潛行新填地，耙開沙土占據地平線，把香港這尾大魚一併上釣，用文化來釣起魚嘴巴，儘管大魚魚鰭鱗片容易刺傷漁翁，香港故宮建築剖面圖。

還帶著百多年海水的濕度，主人還是牢牢抓住不放，與港島當年的政府建築群布置、從半山建擁抱海岸線，可算得上是相映成趣。香港故宮由建築師嚴迅奇操刀。嚴迅奇本來就是「香港本土建築第一個傳奇」，作品陸續遍布全球，維港兩旁亦有他的作品，「多年來他將現代建築的美學推向新典範，多個作品為當代建築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賴家俊語），每有建築議題，都有他受訪的紀錄。嚴迅奇因這工作多次赴北京故宮參觀，思索怎樣把歷史元素帶

ART&COLLECTION

浩如煙海中，邂逅古與今

2022

年夏初，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隆重揭幕，獲得熱烈迴響，逾 900 件珍稀文物由北京故宮博物院（以下簡稱北京故宮）南下

香港，當中 166 件為國寶級一級文物，許多甚至未曾對外展示過。此外更有 13

詂 ჈ 硲䋠 ෈ 玕玡 ᇔ 記樄癷疻

件來自巴黎羅浮宮博物館（Musée du Louvre）的借展藏品，深具話題性。縱使在原定開館日遇上暹芭颱風，終究在風桯壯雨散去後，順利於 7 月 3 日向大眾開放。這座充滿現代氣息的博物館驚喜地點亮來訪者的認知，建築設計將紫禁城中軸概念、琉璃瓦頂以及香港城市景觀和諧串聯。鑲有玻璃門釘的朱紅大門敞開，引領觀眾具儀式感地踏入，內部共分為九個展廳（表 1），第 1 至第 5 展廳展示來自北京故宮博物院的各大門類珍藏；第 6 展廳專題細述一個世紀以來的香港收藏史及本地博物館發展歷程；展廳 7 則邀請六位本地多媒體藝術家以當代視角演繹故宮文化；最後第 8 及第 9 是為期三至六個月不等的大型特別展廳，打響頭炮的是北京故宮珍藏晉唐宋元書畫以及中外歷代馬文化藝術特展。定時更替的借展新思維、新穎的策展方法打破形式窠臼，「風光不與四時同」每每造訪皆能收穫一片不同體驗，更闡述了香港故宮橫亙古今的獨特性格。文．攝影

本文精選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開幕展各展廳中的重點展品，從浩如煙海的珍寶中爬梳宮廷審美的蛛絲馬跡。

吳 │庭維

展廳資訊【展廳1】紫禁萬象─建築、典藏與文化傳承

1 年或以上

【展廳2】紫禁一日─清代宮廷生活

1 年或以上

【展廳3】凝土成器─故宮珍藏陶瓷

1 年或以上

【展廳4】龍顏鳳姿─清代帝后肖像

合共 1 年（每個展期為3 個月）

【展廳5】器惟求新─古代工藝對話當代設計

1 年或以上

【展廳6】同賞共樂─穿越香港收藏史

1年

【展廳7】古今無界─故宮文化再詮釋：

1 年或以上

【展廳8】國之瑰寶─故宮藏晉唐宋元書畫

共 3 個月（每個展期為1 個月）

【展廳9】馳騁天下─馬文化藝術

6 個月

表1 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開幕展展期資訊（製表吳庭維）

2022．8

展期

展廳

紅牆黃瓦 ─ 宮廷故事由紫禁城開始紫禁城建於北京中軸線上的地理位置，無非是現代人們對於宮廷想像的清晰印象，展廳 1「紫禁萬象 ─建築、典藏與文化傳承」以這座雄偉宮殿為觀察角度，展出 100 多件展品，串起自明代以來逾 600 年的皇宮初始、建築布局、滿漢文化融合、中外交流、古籍保存，以至轉變為博物館的歷史軌跡。初入展廳，〈八寶卍字如意雲紋地面方磚〉作為首件鋪陳，屬於養心殿三希堂北間在乾隆二十八年（1763）全面更換使用的青花磁磚。後方搭配宮廷畫家王幼學〈梅報春信〉通景畫布，畫中描繪了一間鋪滿瓷磚地面的房間，南北兩面牆上各開一㥭扇窗，迎面西牆一座圓洞門通往「戶外」花園，花園中古樹瘦石，梅花綻開，遠處山巒疊嶂，一長一少兩名男子漫步走來，少年手持折枝梅花，長者向少年訴說著某種信息。方寸中盡顯意境，引領觀者墜

圖清乾隆〈青花八寶卍字如意雲紋地地面方磚〉，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圖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

入一處虛實相交的奇幻空間（圖 1）。展廳中心處，〈蟠龍紐「大清受命之寶」〉（圖 2）領

為遼闊的時期，中外交流頻繁，盛況空前。

銜一眾文物，象徵至高無上的皇權。此寶璽是乾隆

〈萬國來朝圖〉揭示著清代朝貢制度與天朝世

皇帝欽定的二十五寶之首，璽文漢滿雙語，以白玉

界觀，全幅作品蔚為壯觀，以俯瞰視角繪製出

雕刻，盤龍紐線條清晰，體現清早期高超的工藝與

乾隆年間冬日下的紫禁城建築群，遠看是宏觀

品味，也昭示著「大統由天授」的政治地位。自從

地感受建築布局，細看是西方各國使臣和各族

滿族入關後不斷擴展版圖，逐步在政治、軍事和文

貢使入京朝賀，包含了遠西諸國（荷蘭、英吉

化上形成對全國的統一，乾隆朝成為了大清疆域最

利、法蘭西）、周邊諸國（日本、朝鮮）及千蠻百夷（臺番、百濮、西藏、回部）等，生動呈現當時的權力中心與藩屬邊緣關係。百餘件展品中，有來自日本、伊斯蘭地區乃至歐洲的文物，除了見證此時期多元且豐富的文化交流，也無疑為清宮收藏梳理

圖清崇德〈蟠蟠龍紐「大清受命受命之之寶」〉，北京故宮博物院藏。攝攝影吳庭庭維。璽文圖引自自鄭珉中主編《璽印—故宮博物院藏藏文物珍品全集》，香港：商務印書館，，2 。

了最詳盡的敘述邏輯。

ART&COLLECTION

閃耀的東方之珠

，地處中國大陸東南端，位於珠江口東側，北與廣東省相鄰，隔

香港

南海與東南亞相望。因其優越的地理位置，自 1842 年開埠後，

便成為中西交通的貿易樞紐，具有重要貿易港口的香港，藝術收藏活動自 19

詂 ჈ 萢疑瞾搿聅藳

世紀開始萌芽。

藝術收藏 in 香港香港最初較具規模的中國藝術收藏，以符合來港外國商人品味的外銷藝術品為主，既結合中西技法與美學，又反映香港在地風貌與文化特色。提到外銷畫收藏，便不得不提到遮打爵士（Sir Catchick Paul Chater，1846－1926）。遮打爵士為亞美尼亞裔香港富商，自 1864 年赴港定居，曾出任立法局和行政局非官守議員，在 19 世紀末與 20 世紀初的香港極具影響力。熱愛藝術的遮打收藏超過 400 幅外銷油畫，及一批中日陶瓷。1926 年，遮打將 400 多幅藏畫圖本 ∣刊資料室葉 ∣舜瑜

文

遺贈給香港政府，為首批由香港藏家捐出的藝術作品。這批被稱為遮打藏品（The Chater collection）的畫作，記錄了 17 至 19 世紀南中國通商口岸面貌及英國在華活動，為珍貴的歷史圖像。部分藏品在二戰時期佚失，幸得各方市民於戰後送還香港政府，現尋回畫作約 100 幅。而另一位藏家─何東爵士（Sir Robert Hotung，1862－1952）則為第一代香港歐亞混血兒，幼年受教於傳統私塾，1873 年入中央書院（Central School，皇仁書院前身）接受西式教育。經商有成的何東是 20 世紀初的香港首富，也是外銷畫愛好者。1955 年他將收藏約 80 多件水彩畫與油畫贈與香港政府，是為第二批由香港藏家捐贈的畫作。這些作品以 18 至 19 世紀中國沿海商埠，

清嘉慶（約 1817至1819 年）〈廣州十三商館〉，遮打爵士捐贈，香港藝術館藏品編號 AH 3。攝影吳庭維。

以及南中國臨海一帶的地形風貌、民風習俗為主題，當中還包括 19 世紀移居澳門的英國著名畫家錢納利之作。遮打與何東的遺贈，後交由 1962 年成立的香港博物美術館管理（即香港藝術館前身），成為該館最早展示的一批藏品。時序來到 20 世紀，何東之孫何鴻卿爵士（Sir Joseph Edward Hotung，1930－ 2021）亦好藝術收藏，自 1970 年代起大量收藏中國文物，以古玉、青銅器、瓷器、明清家具尤為著名。不僅曾為香港著名收藏團體 ─敏求精舍成員、香港藝術發展局首任主席，也曾捐贈、資助不少世界知名的博物館，現今大英博物館第 33 號展廳「何鴻卿爵士中國與南亞展廳」即以其命名。那麼，為何 20 世紀

2022．8

的香港會成為中國藝術收藏重鎮？敏求精舍又是在什麼背景之下成立的呢？

重量級文物收藏團體─敏求精舍清末民初，上海乃中國一大藝術收藏中心，然 1949 年後局勢動盪，許多外僑和華人出走，當中包含不少達官顯貴、文人騷客、鑑藏家，上海古董市場頓時陷入萎靡，香港則因其地利之便，取代上海成為中國文物的集散地，各式書畫、器物

傳煜呱約1950年代作〈維多利亞城及海港〉，何東爵士捐贈，香港藝術館藏品編號AH1964.0022。攝影吳庭維。

自此銷往世界各地。商貿繁榮的香港，孕育出許多經濟實力強大的藏家，也造就了敏求精舍這樣一個重量級民間文物收藏團體。

代表性的民間收藏組織，在國際上亦享負盛名。敏求精舍之命名典出《論語．述而篇》：「我非生而知之者，

1960 年，由著名中國陶瓷收藏家胡仁牧、中國書

好古，敏而求知者也。」本著「好古，敏而求知」的精

畫與碑帖收藏家利榮森，以及上海商業銀行創辦

神，以鑑古求真、謙虛問學的態度品鑑和收集文物，

人陳光甫共同發起，集約十餘位文物愛好者，成

多年來致力於中國文物的推廣與研究，成員當中收藏

立私人收藏團體─敏求精舍，不僅為香港極具

名家輩出，對香港的中國文物收藏影響深遠。

胡仁牧

胡仁牧（1910 － 1993），字惠春，生於上海，為上海名金融家胡筆江之子，後繼承父業成為銀行家。胡仁牧就讀於燕京大學時即熱愛中國陶瓷收藏，1950 年代，胡氏全家移居香港，其曾協助中國政府贖回王珣〈伯遠帖〉和王獻之〈中秋帖〉，此後後香港收購小組正式成立，十年間成功為中國政府收購不少國寶文物。1960 年胡仁牧創牧創建敏求精舍，曾任九屆會長，為20 世紀香港重要藏家。敏求精舍經常舉辦專題展覽， 1960 至1970 年代多個展覽皆由胡仁牧主導，培育了香港第一代博物館策展人，對香港文化事業有極大的貢獻。胡仁牧齋名「暫得樓」，取自王羲之〈蘭亭集序〉：「暫得於己，快然自足。」暫得樓藏品包括不少古代名品，尤以明清官窯瓷器收藏最為豐碩。1965 年捐贈〈白釉高足杯〉給香港博物美術館，為該館首件獲贈的中國文物， 1987 年捐贈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以下簡稱中大文物館）96 件早期陶瓷及明清堂名款器，1989 年則捐贈香港藝術館一批古玉。中國方面，胡仁牧於 1970 年代將原石已佚失的東漢華山廟碑「四明本」，以及原恭親王府的紫檀木家具贈予北京故宮博物院； 1988 年，上海博物館開始籌建新館，胡仁牧先後贈與明清官窯瓷器等各類文物 350 餘件。1985 年胡仁牧的部分藏品現身於紐約蘇富比春拍專場，轟動一時，暫得樓舊藏瓷器如今仍受藏家追捧。

清雍正至乾隆隆景德鎮御窯〈方盞連托〉一對，，「澄懷園製製」款，胡仁牧捐贈，中大大文物館藏品編號 7.003 。攝影吳庭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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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香港藝術館四大核心館藏之一，建基於最早入藏的歷史

廣州購物誌

外銷畫

畫作，形成今天頗具規模的外銷藝術館藏。外銷藝術的盛衰與中西貿易關係緊緊相連，從 1757 至 1842 年，廣州作為一口通商政策下唯一開放的對外貿易港口，見證中國外銷藝術的全盛時期。當時香港尚未開埠，來華洋人集中於廣州十三行貿易及購物。香港藝術館展覽「廣州購物誌─ 18 至 19 世紀外銷藝術」介紹昔日洋人眼中盛極一時的廣州購物天堂，精選出百多件不同種類的外銷藝術珍品，並以動畫重塑旅粵洋人的購物體驗，讓觀眾開展一段充滿歷史和藝術氣息的櫥窗購物之旅。

廣州十三行與外銷藝術秦漢以來，廣州已是中國的外貿港口。唐宋以後，歷朝都在各主要港口設立市圖香 ∣港藝術館林 ∣向盛︵香港藝術館助理館長︶

文

詂 ჈ 萬蔩記 і ᛗ Ӯ 夵 क़ 衴萬蔩 ї 疻

繪畫和照片捐贈，及館方後續收藏有關珠江三角洲歷史的

舶司（相當於現在的海關）直接管理海外貿易業務，至明中葉以後，為更方便管理日漸頻繁的海外貿易，官方選定由商人開設的「牙行」代替市舶司處理廣州的對外貿易，後一度海禁。明亡以後，清政府在康熙二十三年（1684）解除海禁，設立閩、浙、粵、江四關口以徵商稅，翌年在廣州城外西南面的珠江河畔一處設置了貿易專區，通稱為「十三行」，由行商負責經營進出口貿易（註 1）。1757 年，乾隆帝以海防重地限制外商活動為理由，決定撤銷閩、浙、江三口，只留廣州一口通商，廣州遂成為中外貿易的城市，直至鴉片戰爭為止。展覽以描繪廣州商港的風景畫作序，展現了十三行商館區的繁華景象和特色。〈廣州商館〉（圖 1）可見沿珠江河岸橫列著一排整齊的西式建築物，就是行商租給外商、於貿易期間作商住用途的商館，一般為兩或三層高，門前則飄揚着當時駐居商人國籍的旗幟。清廷規定不管是商務客抑或一般旅客，都必須住在商館；他們的活動範圍局限於商館及附近的主要街道，除特定日子，不得外出遊玩（註 2）。商館前的廣場亦是他們可到之地，不少旅粵畫家都會把廣場的所見所聞記錄下來，例如錢納利（George Chinnery，1774－1852）的素描作品（圖 2），可見當時經碼頭來往商館區的商人駱驛不絕，吸引了挑夫和小販到廣場做小生意，每隔一段距

圖1 約1830年〈廣州商館〉，37×58公分，分，香港藝術館館藏品，何東爵士捐贈。。

2022．8

離便有一處攤商，非常熱鬧。

廣州購物誌─ 18 至 19 世紀外銷藝術香港藝術館｜2022/5/20－2023/7

令人眩目的購物體驗對於外商來說，購物除了是貿易工作的一部分，亦是重要的日常消遣。廣州十三行商館區有三條主要商店街︰新荳欄街、靖遠街和同文街，店舖林立，提供各式手工藝品，主要銷售對象為外國人。明清以來，中國銷往海外的商品以茶葉、絲綢、瓷器為大宗，一口通商以後，來到廣州的洋人也開始對其他新穎美觀的中國製奢侈品趨之若鶩。時值歐洲 ⭓ 廷和上流社會興起崇尚「中國風」的熱潮，用以點綴

圖（傳）喬治．錢納利約1838年作作〈廣州外州外商洋行前廣場〉〉，22×32公分分，香，香港港藝術館藏品。

居室的家具、漆器、瓷器、雕刻等手工藝都以仿效中國藝術風格為上乘，因而旅粵洋人對中國外銷商品

家，但很快就被下一件在手中的

有所渴求。中國工匠能投其所好，製作出各類中西合璧的藝術精品，

物品搶去風頭。第一次到訪這些

大大滿足洋人的口味。1836 年到廣州的英國人唐寧（Charles Toogood

商店時，幾乎沒有人購買東西，

Downing）在其回憶錄《番鬼在中國》（The Fan-qui in China, in 1836–7）

因為你會有一種想要買下這裡的

道出當時西方人情迷中國商品︰「每一件由中國人製作的作品都如此

一切的慾望。」（註 3）

獨特、優雅、別出心裁，讓每個到來的歐洲人都覺得自己像個孩子，第一次被帶進了一間巨大的玩具店，眼前每件物品都充滿了魔力，就像一個奇妙的世界，拿起一個又一個的物品來細看，它們都值得帶回

策展團隊參考旅粵洋人的遊記和歷史藏畫，歸納 18、19世紀廣州商館區的特色，並邀請香港本地創作團隊崔氏兄弟在展廳入口前方設計一條以動畫模擬的十三行購物街（圖 3），由生動的商店主人引導觀眾穿過兩旁的動畫商店，繼而步入展區。設計團隊將展廳設計成商店陳列般的空間，分門別類展出漆器、銀器、瓷器、琺瑯器、摺扇、廣雕、織品和外銷畫。觀眾猶如置身於濃縮的商店街，體驗到 19 世紀廣州商館區的洋人享受目不暇接的購物樂趣。

圖3 「廣州購物誌」」展覽現場：由香港動畫師「崔氏兄弟」製作以動畫模模擬的十三行購物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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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澤四海

詂 ჈ Ӿ ෈ य़ 䋊 ෈ ᇔ 記 і ภ 竃 ᛗ ࿆ 㾴皞䩚䨗向螡 ї

是晚清至近現代重要思想、文化的發展地，它是中國重要的對外

廣東

通商貿易口岸，以及眾多革命志士的出身地。廣東地理位置偏

南，雖然與中原的連絡較不方便，卻也發展出獨特的地區面貌。廣東地區的文人學者、畫家們，在近代中國的發展上，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此次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以下簡稱中大文物館）展覽「粵澤四海：晚清至民國書畫選」，展件眾多，將廣東書院的發展、廣東書畫的面貌一次呈現，結合學者演講，梳理廣東豐富且重要的思想文化地位。

影響粵港的廣東精英們展覽名稱「粵澤四海」，已將內容囊括於四字當中，廣東地區的文化力量於晚清以後，逐漸向外輻射，影響中國。廣東地區的文人們，雖然官聲不顯，卻紮根於當地，極積地作育英才。廣東書院的發展呈現出當地教育文化的積極性，同時也是此次展覽的第一單元。廣東地區有四大書院，分別是粵秀書院、越華書院、羊城（廣州）書院以及端溪（肇慶）書院。有「粵中第一學者」之稱的陳昌齊（1743－ 1820），為乾隆三十五年（1770）鄉試中舉，次年登進士，官任兩朝，於嘉慶年間任刑科給事中，為正五品。陳昌齊歸鄉後，兼掌粵秀書院。粵秀書院可以說是當時四大書院之首，作為山長的陳昌齊，學問以及聲望都不在話下。他是當時廣東地區少數考取進士之人，並且參與了《四庫全書》編修的工

圖香 ∣港中文大學文物館孫 ∣研彧

文

作，由此可窺知清中期的廣東地區或許並非學風不盛，而只是歷史著墨不多。提及廣州書院的影響，文獻上著墨頗多的是阮元（1764－1849），他任兩廣總督時，於廣州粵秀山創設「學海堂書院」，據〈學海堂志〉記，辦學經費自道光元年至六年（1821－1826），俱為阮元所捐資；又訂立學海堂的教學制度，以學業發放膏火獎勵（獎學金）。阮元無疑是學海堂成立的重要人物，但若論及廣州書院的歷史，或許更應該提及

清陳昌昌齊〈行書節錄洪適〈謝溫南劍劍啟〉〉，119×59.1公分，香港中文大學文文物館藏。

2022．8

陳澧（1810－1882）對於廣州學風的影響。

粵澤四海：晚清至民國廣東書畫選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2022/1/21－8/21

受聘於菊坡精舍擔任山長，透過講學，將自己的學習經歷及方法，系統性地教授於後輩學生，這些學生連繫密切，形成清末民初獨樹一幟的「東塾學派」。不僅是陳澧個人的治學成就，也昭告著廣東地區已有足以與中原抗衡的學術團體形成。至洋務運動時期，張之洞開設了廣雅書院，歷任山長為梁鼎芬、朱一新、廖廷相、鄧蓉鏡。廣雅書院為今日廣雅中學的前身，時至今日仍是廣東有名的重點學校。廣雅書院雖主張「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但與東塾學派關係密切，兩方師生多同時於學海堂與廣雅書院任教。值得一提的是，當黃牧甫（1849－1908）赴廣東時，先是幫山長梁鼎芬刻了八方印，又經梁的介紹，而結識鄧蓉鏡。梁鼎芬於書信中大力誇讚了黃牧甫的印風，力邀鄧蓉鏡請黃牧甫刻印。策展人何碧琪認為，鄧蓉鏡的四公子鄧爾雅即有可能民國鄧爾雅〈篆書〈玉臺新詠序〉〉，130.4×30.4公分，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藏。清陳澧〈篆書八言聯〉，各物館藏。

×29.7公分，香港中文大學文

因此而接觸到了黃牧甫的印風，進而形塑出了橫直、大氣且俐落的風格。鄧爾雅於光緒二十五年（1899）入讀於廣雅書院，問學於陳澧的再傳弟子何藻翔。

陳澧雖年少成名，九歲能文，卻舉業不順，赴試六次未第。陳澧 25 歲時，曾入學海堂為專科生，一改早年意欲成為詩人之志，轉益多師，泛濫群籍。據其自述，在 30 歲後，他又轉以「讀宋儒書，因進而求之《論語》、《孟子》及漢儒之書。近年五十，乃肆力於群經子史文章」。在咸豐二年（1852）最後一次參加會試時，陳澧已萌生「不出之意」，但絕意仕途卻非代表自己將放棄半生才學，而是轉往教學、著書，另闢一條實踐經世之志的途徑。

作為中國近代革命的發起地，萬木草堂是不得不提的書院。萬木草堂最初為康有為、梁啟超在邱氏書屋講學，後以「萬木草堂」為名成為私人書院。「萬木」比喻栽培國家棟梁，而後康梁兩人更在戊戌變法中擔任要角。康有為在書法上提出「集北碑南帖創造書體」，〈行書七言

陳澧學風出於學海堂，卻又不局限於學海堂。陳澧是學海堂第一

聯〉是一件相當知名的作品，其上款人甘

屆專課肄業生，對於近儒訓詁考據之學，可說是延續了學海堂的

翰臣為上海買辦，也是文藝贊助人，這

教學。之後，他在學海堂留任學長一職 20 年。1867 年後，陳澧

件作品應是寫於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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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匯流香江

我們在尋找一個不同的角度不增添也不刪減永遠在邊緣永遠在過渡我們用不同顏色的筆書寫這些東西也很容易變得表面歷史就是這樣建構出來的嗎？

詂 ჈ 蜱匍 դ 䨗向 ኼ 藳

─ 也斯〈形象香港〉的故事，為甚麼這麼難說？」因為歷史，香港由中國南方

「香港

小漁村漸進演變為國際大城市。因為地理，香港受傳統嶺

南文化薰陶與西方現代文明的洗禮。因為政治，香港在 1841 年至 1997 年為港英政府所治理，作為殖民地 156 年，除 1941 年 12 月起日軍侵占香港的三年八個月，相對於中國大陸有著相對穩定的局勢，彼時內地若有任何社會動亂、戰爭禍事，即有人潮流寓移居至港，遂成為知識分子和藝術家的匯流交會之所在。圖本 ∣刊資料室藍 ∣玉琦

文

他們有的短暫停留、有的長期居住；或設帳授徒、或組織畫會、或舉辦展覽會，都對香港藝壇挹注活水，推動發展藝術文化。1920、30 年代黃般若、鄧爾雅在港組織國畫研究會，稍後鄧芬、李研山、李鳳公、羅叔重、簡經綸、趙少昂、葉恭綽等相繼來港，以粵籍書畫家為多。內地畫家與在港畫家的交誼，也留下畫影，以傳統筆法描繪香港景色。1928 年即可見於黃賓虹筆下，他往廣州前經過香港，「以畫為證」，描寫「香港登高峰望遠海」的景色，畫成〈香港寫景圖〉以及香港深水灣、淺水灣二灣的風光〈香港風景〉圖，被《大公報》譽為「畫香港之第一人」。而後，黃賓虹亦與黃般若、黃居素等人舟行環遊香港，1933、1935 年等都留下畫作及寫生。張大千則是在 1933 年到香港，黃般若陪同其遊玩寫生，同遊者還有盧子樞、黃君璧等志同道合的友人，在太平山、赤柱、屯門、青山等地都留下行跡，曾有感歎「太平山小景可入畫者甚富，惜當代名家皆不屑為之耳」，香港景色本非高山疊嶂、大江大海，可見彼時繪畫香港本地小景未普受畫家所重。隨著抗戰勝利及中國政權易幟，1945、1949 年後諸多內地畫家避亂於港，由客寓為定居，南北畫家雲集薈萃，百花齊放，多元融合的機遇，為香港帶來畫壇契機，1950 年代藝術活動更形活躍。1948 年，袁符發表〈香港中國書畫界現勢〉：「我可以說，太平洋戰爭以前，中國藝術被凍結在欣賞『月份牌』那個階段。太平洋戰爭結束起來

黃賓虹1939年作〈香港憶舊〉， ×27.7公分。

2022．8

之後，香港人對中國藝術的欣賞力，突然出乎意料之外

的加強起來，其唯一的表現方式是在於展覽會的不斷出現……」 1949 年，李叔平〈香港藝術談概〉：「香港這一個年頭可以叫做藝術年了。你看無論在那一方面都充滿著藝術的表現，無論在那一個角落，藝術者都在狂熱的工作著。……勝利以後，香港復員，香港本是遠東交通樞紐，因此，各色各樣的人都跑到香港來。截至目前止，據說已有二百萬人口了。這二百萬人大多數是華僑，而且本來不是住在香港的……香港人對藝術的欣賞力，突然出乎意料的加強起來，報章上不斷的刊出音樂、攝影、木刻、漫畫、洋畫、漢畫、書法、金石，把藝術介紹給一般讀者……而且連國內也不容易見到的篆刻書法展覽會，居然也在香港出現了。」綜觀香港美術的發展，1950 年代前以中國傳統書畫為主流，粵籍書畫家對傳承及藝壇發揮影響力。1950 年代後期，西方現代藝術隨著資訊發展及文化交流，衝擊著既有的傳統面目，香港現代藝術思潮顯露，水墨畫走向現代化道途。葉因泉和林清霓在 1950 年以「香港風景寫生」為題舉行聯合畫展，黃般若於報章推介以中國畫法寫入實景，為國畫開闢了一條新路徑。黃般若個人則於 1950 至 1960 年代，參加庸社遠足活動，搜盡香江奇峰打草稿，且以新聞時事紀錄創作〈木屋之火〉、〈九龍火舌圖〉，富人文關懷。他曾言：「香港的海山、香港的帆檣、香港的夜色，在世界各大都市中，是有其特殊的風格，初到香港的人，無不為之陶醉…… 香港的美，是數不盡的……」其以精簡筆墨融入山形地貌，譜寫出富現代意識的香港山水，成就個人風格的轉變，1960 年於中環聖約翰教堂舉行其首次之「香江入畫」展覽，使之成為香港風景畫的標誌性代表畫家。

上下

張大千19 3年作〈太太平山絕頂〉， 80.6× ×30. 公分。〈太平山下〉，黃般若19 6 0 年作〈 9×83.2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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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

位於日本國境之南的沖繩縣，曾經自成一個獨立的王國

沖

繩

復

歸

─琉球國，擁有特殊的歷史和文化，並在日後克服了明治維新後現代化的浪潮，和二次世界大戰對當地帶來的衝擊，至今仍持續將過往的歷史和文化延續到未來。

5 0 年

記

念

2022 年適逢沖繩縣重回日本的 50 週年，為茲慶祝，曾多次舉辦過琉球相關展覽的東京國立博物館與九州國立博物館，特以接力的方式推出了「琉球」特展。展覽中，除了

九州國立博物館特展「琉球」

匯集琉球國時代的史料、工藝品、國王尚家所流傳下來的寶物，以及考古遺物和民族作品等各項文物，還特別陳列了沖繩縣自 2015 年透過「琉球王國文化遺產集積．再興事業」致力於恢復失傳的文化遺產所製作出的諸多復原作品。凡此種種都讓本次展覽成為綜觀琉球

沖繩歷史和文

化的絕佳機會。譯撰｜何玉新

圖｜九州國立博物館

東京國立博物館的「琉球」展已於 6 月 26 日落幕，在 7 月 16 日至 9 月 4 日交棒給九州國立博物館，該館秉持著「基於亞洲史的角度看待日本文化的形成」的理念，以此地作為原點，由亞洲各國交流的觀點出發，回溯同為亞洲一員的琉球

沖繩文化之形成與繼承，可謂別具意義。以下就

來看看展覽的五大單元及重點展品。

萬國津梁─亞洲之橋樑沖繩復歸 50 年記念

特展「琉球」

九州國立博物館｜2022/7/16－9/4

2022．8

琉球地區自 12 世紀起即開始形成統一的文化圈，於 15 世紀實現政治統一，正式誕生了範圍涵蓋現今日本沖繩縣以

左圖2 第二尚氏王朝19世紀〈琉球交易港圖屏風〉，沖繩浦添市美術館藏。（8月9日至9月4日展示）右第二尚氏王朝19世紀〈琉球交易港圖屏風〉局部放大圖。

迄奄美諸島的琉球國。得益於地利之便，琉球國與日本、朝鮮、中國和東南亞皆有密切的往來，繼而作為連接亞洲各地貿易轉運站而繁榮發展，擁有自身獨特的歷史和文化。展覽的一開始，便透過從記錄王國、港市及那霸等繁榮景象的現存文獻，和富有國際色彩的各色貿易物品，解讀琉球國作為「亞洲橋樑」的歷史和榮景。諸多展品中，最能作為琉球國因海上貿易而繁榮的象徵，大概是 1458 年第一尚氏國王尚泰久（1415－1460）命人鑄造的〈銅鐘

原首里城

正殿鐘（「萬國津梁」銘文鐘）〉（圖 1）吧。此鐘別稱「萬國津梁銘文鐘」，據說曾懸掛於舊首里城正殿，其上刻有著名的一段銘文，即「琉球國者南海勝地而中間湧出之蓬萊

鐘三韓之秀以大明

輔車以日域為唇齒在

此二

嶋也以舟楫為萬國之

津梁異產至寶充滿十

方剎

地靈人物遠扇和」，說的正是琉球國以派往日本、中國、朝鮮等地之貿易商船作為「萬國津梁」而昌隆興盛的一段歷史。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番盛況呢？收藏在沖繩唯一的漆器美術館──浦添市美術館的〈琉球交易港圖屏風〉（圖 2），生動地向我們展示了琉球國晚期那霸港周邊的繁榮景象。圖中最引人注目的，當是往返琉球與中國間的進貢船和接貢船，它們被描繪得很大，反映出近世的琉球和中國之間盛行著此般之往來。此外，由飄揚著薩摩旗幟的大型和船與天間船，以及其中的薩摩武士等，則可見到琉球與薩摩之間的交流。畫裡當然也少不了與平民生活有關的船，如漁民乘坐的傳統木造舟、龍舟競渡的龍舟、在近海載運物資的馬艦船等。除此之外，對於人物的描繪也相當豐富多彩，不僅能看出琉球人的服裝和髮型，還可見到中國人和薩摩人之身影，可說是深富國際色彩的屏風畫。

圖1 第一尚氏王朝天順二年（1458）藤原國善製〈銅鐘原首里城正殿鐘（「萬國津梁」銘文鐘）〉，沖繩縣立博物館．美術館藏。（全期展示）

ART&COLLECTION

展覽

Exhibition

帶來幸福的動物們大

和

文

華

館

「東亞的動物：陶瓷與漆器」

文｜瀧朝子（日本大和文華館學藝部課長）圖｜大和文華館

翻譯｜何玉新

在美術的世界裡，可以見到許多動物─龍、鳳凰、魚、鹿和鳥，是為了什麼目的、又是如何被表現呢？這些動物中，既有被視為祥瑞、存在於想像中的靈

東亞的動物：陶瓷與漆器

獸，也有傳遞出長生不死、子孫興旺、榮華富貴等美

大和文華館｜2022/7/8－8/14

好寓意的動物，以及真實存在於你我身邊的動物。對於這些擁有角、牙、鱗和翅膀，在水中自由游動，或在空中飛翔，擁有異於人類外貌和能力的動物，人們抱持著敬畏和憧憬之心，對於這些動物或被創造出來之生物產生信仰，而身邊的可愛動物，也成為了受疼惜與珍愛的對象。從東亞美術中瑞獸或動物之表現，可以一窺人與動物的多種關係。本次展覽，便以古代到近代的中國、朝鮮半島和日本等東亞的陶瓷和漆器為中心，聚焦於美術中所呈現的動物表現，及其中所蘊含的意義。

神聖的瑞獸、想像的生物：龍、龜、麒麟、鳳凰在東方的美術作品中，各類動植物常以祥瑞的形式出現。許多想像中的生物作為瑞獸被創造出來，祂們的外形由真實動物的角、牙、鱗和羽圖1 中國隋至唐代〈白瓷蟠龍博山爐〉，高3 8 . 2公分，大和文華館藏。

翼等組合而成。雖說也有像饕餮或鴟鴞這類原本被視為惡鬼，或與死亡有關的不祥惡鳥，但憑藉著自身的力量，也可能被當成辟邪或驅魔用的護身符。

2022．8

〈大和文華館「東亞的動物：陶瓷與漆器」〉

圖2 中國唐代〈高士彈琴八花鏡〉，徑18公分，大和文華館藏。

成書於中國西漢時代的《禮記．禮運》曰：「麟、鳳、龜、龍，謂之四靈。故龍以為畜，故魚鮪不淰。鳳以為畜，故鳥不獝。麟以為畜，故獸不狘。龜以為畜，故人情不失。」「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車，河出馬圖，鳳凰麒麟皆在郊棷，龜龍在宮沼，其餘鳥獸之卵胎，皆可俯而窺也。」文字中可見龍、龜、麒麟、鳳凰被視為四靈，是瑞

樣。此外，根據有無鱗、翼或角，龍也有很多種類。自新石器時代起，龍的造型便出現了，而商周時代的青銅器或玉製品上，就出現渦卷狀或帶角的龍。龍可謂東亞最重要的動物紋樣，古人不僅深信亡者將乘龍昇仙到崑崙山上，就連守護聳立於佛教世界中心之須彌山的龍王，也是以龍的形象來表現（圖 1）。

獸中具有代表性的存在。一般認為龜生於水，長壽達數千年之久，並且能分辨吉四靈中，龍、鳳凰、麒麟，各被視為魚、鳥、獸之長，唯

凶，往往以乘著蓮葉或留著鬚狀長毛的模樣出現在世人眼

龜之待遇略有不同，但包括其在內，四靈的出現都被看作

前。龜之所以明於吉凶，與使用龜甲占卜吉凶一事有關。

是祥瑞。至於馬圖，即河圖，乃伏羲時現身於黃河之龍馬

成書於 5 世紀的《宋書．符瑞志》言：「靈龜者，神龜也。

背上所描繪的圖畫，指的是聖王受天命而成為君主時所出

王者德澤甚清，漁獵山川從時則出。五色鮮明，三百歲游

現的祥瑞。值得注意的是，龜有時雖被畫成帶有鬚狀長毛

於蕖葉之上，三千歲常游於卷耳之上。知存亡，明於吉

的模樣，卻是四靈中真實存在的生物。

凶。」所講述的正是龜很長壽，且被視為祥瑞，由此亦可

龍在中國被視為有鱗動物之長，是蛇身且擁有四足和角的

看出以作為靈獸的龜進行占卜，實具有重要的意義。

想像性動物，據信其生於水中，棲於深水，而後昇天；

靈獸擔當著展現天意的祥瑞角色，在〈高士彈琴八花鏡〉

掌管水之大權，被視為降雨及河川氾濫的原因。由於穿梭

（圖 2）附於鏡背中央、可供細繩穿過的鏡鈕，即仿趴伏之

天地間的龍被認定為賢君治世時所出現的祥瑞，因此，龍

龜形，結合鏡背之紋樣，展現出乘於出水蓮葉上的姿態，

成了皇帝的象徵，元代時更將五爪二角的龍定為皇帝的紋

當代表了靈龜。

ART&COLLECTION

展覽

Exhibition

﹁清帝東巡展﹂展廳一隅。

朕想家了！儀式感滿點

清入關後，北京成為其政權定都之地，而盛京則由皇宮變成了陪都（今瀋陽故宮博物院，以下簡稱瀋陽故宮）。清政權定都北京後，順治帝首次提出東巡計畫，據《清世祖章皇帝實錄》載，順治十年（1653）五月順治帝首次下諭

的返鄉之旅

三院：「朕仰承天眷，統一區宇，深惟我太祖武皇帝肇造艱難，太宗文皇帝大勳克集，誕祜朕躬，以有今日。自登極以來，眷懷陵寢，輒思展謁……」可知順治帝對父親及

瀋陽故宮博物院「清帝東巡展」

故土的懷念，從而萌生「躬謁山陵，稍展孝思」的想法及計畫，然因早逝而成遺憾。為了完成父皇的遺願及政治目的，康熙皇帝成為首次東巡的清帝，加上乾隆、嘉慶、道光，清代先後有四位皇帝、共十次東巡盛京謁陵。東巡的意義不僅僅是祭祀祖陵，還是糾察官吏、體察民情、觀

文．圖∣劉曉晨（瀋陽故宮博物院研究員）

風問俗、獎勵農墾的一種方式，在抵禦外敵、鞏固統一方面更有不可低估的作用，同時也會提升盛京政治及文化地位。瀋陽故宮推出的「清帝東巡」展，以皇帝東巡四個重要的活動作為展覽主軸，共分為「習武展雄風」、「暢飲一家親」、「祭陵敬先祖」與「百禮在皇宮」四大單元，除展出東巡相關文物，亦配合展示圖板及八個數位化場景，使

清帝東巡展

觀眾跟隨皇帝的車駕，體驗一次非比尋常、身臨其境的穿

瀋陽故宮博物院｜2021/12/7∼

越之旅。

2022．8

〈瀋陽故宮「清帝東巡展」〉

習武展雄風滿洲民族被稱為「騎在馬背上的民族」，畋獵習武是他們的傳統習俗。大清一直引以為傲的「國語騎射」為「旗人之要務」，也是鞏固及壯大滿州統治政權之根本。清代皇帝定期舉行春狩、木蘭秋獮和冬圍等狩獵活動，相當於現今的軍事演習，其目的是透過皇帝親自檢驗精銳部隊的戰鬥水準，進一步鞏固自己的權威和對軍隊的控制力。而清帝東巡由山海關到東北地區，所經路途山林茂密，時有大型猛獸出入，正是實地演練的最佳時機。

清〈皇太極鴨嘴哨箭〉

清〈弘曆御用樺皮弓〉

箭全長 101.8 公分，鏃長 9.8 公分。

弓長 177 公分，寬 3.8 公分。

此哨箭為清太宗皇太極遺物，皇帝親自行圍射獵時所用的

此弓為清太宗皇太極御用之物。由角、木、鯊魚皮製成。

哨箭，原藏於長寧寺。鏃為鐵製，呈扁平三角形，薄而鋒

弓體木質，呈弧形，裡貼牛角，背貼染色樺皮，外用樺樹

利，狀似鴨嘴，故稱之。骹（令哨箭發出聲響的構造）與

皮拼貼成雲頭、壽字、花卉紋等。弓弣部包軟木，兩旁包

杆相連，骹為角質，中空，微扁，有四孔，骹上部有嵌銅

綠鯊魚皮，上飾有「日」、「月」圖案，寓意吉祥富貴、

絲花紋。箭尾有彩繪羽毛。

日月永長。弓弭處刻有凹槽，用以掛弦。弓兩端各有一弓碼，用以墊弦。弓弦已斷。附一張鹿皮條，上書滿、漢文各兩行：「高宗純皇帝御用萬福錦樺皮油弓一張，乾隆八年恭貯。」

清〈嘉慶帝行圍櫜鞬〉櫜全長 77 公分，寬 32 公分，鞬櫜 29 公分，寬 20 公分。櫜鞬為黃色皮革製成，邊緣亦為黃色皮革。鞬面綴金鐶，繫明黃緌，並飾以三個鍍金鏤空輪、螺、盤腸圖案。櫜面飾鍍金釘、輪等裝飾。佩以明黃帶綴鏤空金飾繫金鉤，帶上有三孔。據附簽載，此櫜鞬為清仁宗嘉慶皇帝行圍打獵時所用，櫜與鞬分別為收藏箭和弓的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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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醫院

Hospital for Conservation

衡岳獻壽竃̻羻཯๙螲讨聠ᰂ搡ઊ࿜瑽瑻੽̼狕盋Ꮈ绗文∣段曉明（北京故宮博物院文保科技部館員）圖∣北京故宮博物院

圖1 清〈紫檀木邊點翠金質山水圖圍屏〉修復前，長340公分，寬40公分，高260公分，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屏風是中國傳統家具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古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器具。一架獨立的屏風，可以是立於地面上的單扇屏風，或是組合在一起，環繞座位、床榻或桌案的多折屏風。漢語中稱為屏或障，這兩者都有「遮擋物」或「遮擋」之義。到了清代屏風不僅是用於阻隔空間、遮蔽擋風的家具，更具有較強的裝飾性和審美需求。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以下簡稱北京故宮）的清〈紫檀木邊點翠金質山水圖圍屏〉（圖 1），是調撥自熱河行宮的文物。由《內政部北平古物陳列所留平物品清冊》可知， 1913 年至 1914 年，當時的內務部與遜清皇室將瀋陽故宮和熱河行宮兩處所藏 20 餘萬件古物運至北京故宮，交由古物陳列所保管。而其「留平」號是 1933 年北京古物陳列所受命對未南遷文物進行查點造冊的號簽。1948 年古物陳列所正式併入北京故宮博物院，最終這批底賬為「留平」的文物納入了北京故宮院藏。

2022．8

〈北京故宮文保科技專欄〉

一、文物形制和工藝特點此件屏風長 340 公分，寬 40 公分，高 260 公分，

八字形，每件之間有穿銷連接。座面上各出兩個

由三部分組成，三扇屏風居中，其上安設上帽，

方孔，屏扇上出相應的長榫納入其中。須彌座的

下承須彌式底座，是宮廷中常見的座屏形制。通

上梟和下梟浮雕仰覆蓮紋，束腰上飾件已佚，從

體為紫檀木製，上帽、邊框、底座裝飾有銅胎掐

屏風整體裝飾風格和嵌槽形狀判斷，束腰正面嵌

絲琺瑯、象牙等嵌件。

裝的應是長方形與蝙蝠形掐絲琺瑯飾板，背面為

◆屏扇此屏風為三扇山列式布局，中扇最高，兩側降

掐絲琺瑯暗八仙飾板，含有「福壽」、「祝壽」之意。下枋與底足融為一體，以方圓相間的卷雲紋為飾。

減，整體呈山字形。其屏扇為紫檀木子母式套框，其上一周嵌裝銅胎掐絲琺瑯纏枝蓮、拐子

而根據正面中間屏心題「衡岳獻壽」四字篆書（圖

龍、如意雲頭飾板。在屏心點翠萬字紋錦地上，

2），可知此屏風描繪的主體是衡山的景象。衡山

以鏨胎銅鍍金作「衡岳獻壽圖」，層巒疊嶂的山

又稱南嶽，乃天下五嶽之一，在歷史上被認為是

石以黃金錘揲鏨刻而成，水面則以點翠工藝飾有

壽嶽。關於南嶽為壽嶽的記載頗豐，宋徽宗趙佶

萬字紋，間有雲氣、水波、船帆，山石與水面交

曾在南嶽金簡峰揮筆留下「壽嶽」石刻，康熙皇帝

相輝映，金碧交輝。加之體量碩大、工藝手法精

在〈重修南嶽廟碑記〉中亦寫道：「南嶽為天南重

湛、色彩對比強烈，極富視覺感染力。背面屏心

鎮，上應北斗玉衡，亦名壽嶽。」因此推測此件屏

則在楠木板心上用沉香木嵌「竹石圖」，其中修

風應該是一件祝壽或賀壽的陳設用具。

竹數枝，枝葉扶疏，挺拔俊逸。整幅畫面清新淡雅，題材頗顯文人意趣，與屏心正面富麗堂皇的裝飾形成鮮明反差。 ◆上帽屏扇上部裝飾紫檀木鏤雕纏枝花卉紋三聯毗盧帽。正中雕刻如意雲頭，在鏤空雕刻的纏枝花卉上安設五隻銅胎掐絲琺瑯蝙蝠，暗含福壽如意之意，屏帽下部出直榫與屏扇相連，兩側安設紫檀木掛牙。屏扇的兩側和須彌座相連的部分安設站牙，其紋飾和上帽相互統一，上下呼應。掛牙和站牙的安設不僅增強了屏風的裝飾效果，更增加了木結構的穩定性，是裝飾性和實用性相結合之例，體現了匠師們的智慧。 ◆須彌式底座屏扇下部承接八字形三聯須彌座。須彌座由三部分組合而成，中間正面相向，兩邊稍向前折，呈

圖2 清〈紫檀木邊點翠金質山水圖圍屏〉正面中間屏心題有「衡岳獻壽」四字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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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關鍵字

Keywords for Database

失落的璀璨歲月娘惹胸針

Kerosang

文．圖｜朱子毓

愛美是人的天性，古時人類從自然界中找尋光澤奪目的寶石礦物，製作成漂亮的首飾穿戴；現代人只要打開購物網站，動動滑鼠，立即可以瀏覽琳琅滿目的珠寶耳環墜子，盡情地挑選購買。受到礦物產地分布、商貿活動範圍、技術發展等的影響，各文化都有獨特的寶石鑑賞觀。歐洲地區大多鍾情鑽石，14 世紀後半葉，義大利及巴黎等地發明了切磨技術，使原本八面體晶形的鑽石可以切割出更多平面，讓其與眾不同的金剛光澤更加明顯，款式設計亦產生更多變化，突顯鑽石之美。東亞以中國為首的華人社會偏好玉石和金，喜歡潤澤溫雅的質地，其鑑賞角度與歐洲地區截然不同。而這兩種不同的審美觀念在 19 世紀的馬來半島相遇，二者混搭出新穎的創意。

混搭的娘惹文化得力於地理位置的優勢，馬來半島自古以來就是多元族群融合的所在，其中在地原住民與中國移民通婚形成新的「峇峇娘惹文化」，名字音譯自馬來語的「Baba Nyonya」，Baba 是對這群混血後裔男性的稱呼， Nyonya 則是對女性的稱呼。除了峇峇娘惹，由於他們分布範圍恰好沿著馬六甲海峽，因此又曾被稱為海峽華人（Strait Chinese）或海峽出生的華人（Strait-born Chinese）。為什麼分布在這些地區？根據東南亞古代文獻《馬來紀年》（Sejarah Melayu）的內容，源於一位美麗的中國明朝公主漢麗寶（Hang Li Po）嫁給了麻六甲統治者蘇丹滿速沙（Sultan Mansur

104

2022．8

Shah ibni Al-Marhum Sultan Muzaffar，1459－1477

當中國風遇上鑽石

在位）。

娘惹文化的珠寶造形最早承襲中國明代傳統。中國

公主遠嫁，有高達 500 多位隨從及宮女陪同，這些

的女性首飾多以黃金製作，如髮釵、頭冠等，運用

人在麻六甲定居，成為海外華人的祖先。不過《馬

金屬延展的特性敲打成薄片，再組合成型。明代

來紀年》非正統史書，部分記載來自口耳相傳，因

出現了掐絲技術，黃金工藝更上一層樓，匠人在黃

此中國公主嫁來此地一事，也許僅是傳說。但不可

金飾板上鏤雕或浮雕之餘，用細長的金絲去盤繞纏

忽視的是，相傳明代公主嫁至麻六甲的時間點，正

絲、形塑動植物的樣貌及抽象花紋，堆疊的紋樣產

好是明成祖令三寶太監鄭和帶領船隊，航行東南亞

生深淺的層次感，表現更加繁複華貴（圖 2）。除此

海域的時期。因此即便難以追溯傳說的可信度，但

之外，明代開始鑲嵌有色寶石，寶石礦物被拋光成

卻間接反映明代以降，隨著中國朝廷向海外發展，

弧面，安置在飾品的托架上。現存的《明代帝后半

大量中國移民開始在東南亞定居的歷史事實。

身像冊》中，孝安皇后頭上穿戴九龍六鳳冠，以珍珠和紅色、綠色寶石裝飾，耳際兩側是串接珍珠、

娘惹華人遵循中國的習俗禮制，但也入境隨俗，他

嵌有弧面寶石的金簪，兩側簪上依稀可見用金絲勾

們最早穿著與原鄉相似的長衣，下身圍上東南亞

邊的紋樣，一層層添附在框架上（圖 3）。

常穿的紗籠。善於商貿的他們在 19 世紀成為富裕強大的家族，並且在與英國往來之後，獲得英國

然而與中式首飾相異的是，19 世紀的娘惹首飾大量

生產的 Rubia 輕薄布料，創生了娘惹獨特的可巴雅

使用鑽石。鑽石在中國被稱作「金剛」，西晉文獻

（Kebaya）服飾。娘惹可巴雅採低胸襯肩的剪裁，

《玄中記》曾提：「金剛出天竺、大秦國，一名削玉

帶有幾許西洋風情，並在衣上添加中國傳統的龍

刀，削玉如鐵刀削木，大者長尺許，小者如稻黍。」

鳳、花鳥走獸等刺繡圖案，色彩鮮豔明亮（圖 1）。

從文中描述的寶石特性，可知金剛就是大眾熟知的

除了這身特殊衣衫，穿戴金首飾更是娘惹女性裝扮

鑽石。中國目前發現最早的鑽石是在南京象山 7 號

不可或缺的特色。

東晉墓，據學者推斷，這座墓主人應是東晉時期的琅邪王氏。墓中有一枚鑽石戒指，以黃金鑲嵌一顆保留原石八面體晶形的鑽石。不過這項考古發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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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作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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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俞炫準（Yoo Hyunjoon）

我們所在的城市，也像是解體的玩具堆。

譯者—邱麟翔

雖然充斥著失去用途、廢棄的空間和如同廢棄物的建築，但其中也存在著能產生新意義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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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其實，我們需要一個關於「空間」的清單——憂鬱或需要充電的時候可以去哪裡？需要思考或想獨處的時候可以去哪裡？可以讓我感到幸福快樂的空間有哪些？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是不容易的。有哪些空間造就了你？有哪些空間是現在的你很需要的？你所生活過的社區、巷弄和房子，即便早已物是人非，其中也一定存在著只有你看得見的光芒。旅行，並不是非得出國才能達成；在每天生活的城市裡，你也可以「發明」只屬於自己的空間、賦予新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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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裡，你的座標在哪裡？ A love letter to my city, my soul, my ba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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