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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小说
2012/10/15 总第 1 期 每月逢 1、15 日出刊
刊
2012/10/15 总第 1 期
出
品:耽美小说周刊工作室
每月逢 1、15 日出刊
总 编 辑:绛绿 责任编辑:王爷千岁、澄川、落雨听荷 技术支持:Tony 推广专员:语茶 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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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Mr.D 的诞世
Mr.D 的诞世 我降生于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 我的爱情都给予了与我相同性别的人。我们拥有相同的身体构造和感性知识。 本应该互相抗拒的我们竟然是如此的契合。 他是我爱情的共同体,我们生长在同一根藤蔓上。 我站在我们的国度,成为爱情的王爵,却在世俗者的眼神里化成不屑的冷笑。 可我依旧要将我的爱情完整的呈现在这个世界上。 我要拉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走向这个世界的终结。 我会骄傲的书写出你和我最美好的年华里一起走过的时光。 我将在世俗者的艳羡中再次站立成不可一世的王爵, 向世人证明,向你证明, 我的爱情,是那么真诚炙热。是那么的难能可贵。 没有人知道,我的世界里一无所有,我只有你。 没有人知道,一无所有的我就是你的全世界。 我是 Mr.D,请你们永远记住我,请爱情永远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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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Contens 卷首语 003
Mr.D 的诞世 / 王爷千岁
专栏——我存在,你的世界 005
日渐重合的世界 / 檀
盛宴 008
王已归去 / 刘元宝
很多年后,我站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那白玉砌成的地面上没有一 丝的尘埃,我足踏金缕鞋,像是走在云端,担心随时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021
他说 / 腐包子
我喜欢一个人,恰好他与我同性。
028
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 刘元宝
景佑一,等我被警察抓起来以后,就忘记我吧,忘记这些日子,一定 要忘记,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伤口消失的时候,就忘记。
050
青春无色 / 泪如倾
原来我早已爱上了你,却浑然不知
扑倒委员会 059
4
闪亮登场
专栏——我存在,你的世界 / 檀
日渐重合的世界 檀,一只和《绝爱》同年破壳的别扭摩羯, 对写实向和学术向耽美异常偏爱。
几天前看到薛蛮子新发了一条微博:“@ 薛蛮子:老汉考大家个历史题,说我国古 代有个著名的美男子叫韩子高,梁朝会稽山阴人,据说他“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如美 妇人。螓首膏发,自然娥眉,见者靡不啧啧”,令无数纯情少女痴迷疯狂,包括陈朝公 主都芳心暗许不能自矣。请问,韩子高本名叫什么?” 看完这条微博,不禁含笑。韩子高,这个腐女们听来都不会陌生的名字——“他, 俊美脱俗,善于骑射,英武异常。陈朝公主因为日夜思念他而咳血身亡。因为他,史上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提出‘男皇后’的概念。”(出自浮生偷欢——《韩子高》)但是, 令我欣然的不是猜出谜题,而是“织”出这条“围脖”的人。 薛蛮子是被普遍承认的“中国天使投资”第一人。作为一个有一定社会阅历和社会 地位的成功人士,能够在受众广泛的微博上发出这样的信息,我开始有理由相信,身边 某些东西正在渐渐发生着改变。 每个腐女踏入耽美圈的原因都不尽相同。因为一本漫画,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 界上还有只喜欢同性的群体存在。而真正开始关注“同志”,却是因为一件小事。 高中是在离家不远的另外一个城市 D 市就读,每天放学后都要和同学搭公车经过一 段几无人烟的路段,才能回到本市 S 市。在北方生活过的人应该知道,北方冬天天色暗 得特别早。那天很突然决定和朋友小 C 走回 S 市,道路两旁的橘红色路灯亮得温柔,没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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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大的风,只是铺天盖地的雪花静静落在行人的发梢眉角,衣肩脚边。我和小 C 终于在大 衣快要湿透之前改变主意,决定找到最近的站台之后坐公车回家。无比庆幸于当时的偶然决 定,侑子小姐曾经说过,偶然和偶然的叠加成就了必然,而必然,就是让我遇见了他们。 当花白头发的他从车后门迈步走下站台的时候,我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和周遭世界的不同。 其他人下车后要么行色匆匆四散开来,要么迅速跑到遮雨檐下,要么立刻开始拦出租,他却 不急不躁,也没有想要试图避开这避无可避的雪,他站在那里,伸出右手,坚定地在等待什 么人。直到公车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我和小 C 终于看清了他要等的人——一个瘦削却不 瘦弱,满头银发,眼中含笑的男人。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忘记了他面目几何,却又总记 得他眼角笑意,和似乎要溢出来的幸福。他的手搭上了他一直在等着的右手,又被他硬拽着 挎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相携着走进了漫天大雪里,不过几步,就看不清他们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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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我存在,你的世界 / 檀
在车上,我和小 C 说起那对老爷爷,小 C 很是惊诧于我竟然不知道这二人,从小 C 那 儿我才隐约知道,他们在 D 市是多刻意地被人避而不谈。没人知道他们来自哪儿,也没人 知道他们靠什么维生,只知道他们住在 D 市和 S 市之间,就是那段没多少户人家的路边, 时常能看到两个人去 D 市买些生活用品,两个人总是同进同出,就这么生活了将近二十年。 再问还知道什么,小 C 也只是无奈地摊手。 他们的存在,仿佛和普通人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那么容易让人心生叹慕。他们,和我 们,像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我们无法触及到他们,他们也不想融入我们。后来的一年 时间,我总试图寻找他们的踪迹,或者他们故事的线索,却再也无法“偶然”得到。那天的 大雪像是覆盖住了所有痕迹,让我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恍然一梦。 再后来,我开始试图一点一点的了解同性恋人群,从一开始的被强烈抗拒,到后来的被 逐渐接受,直到现在看到越来越多的“腐女”、“耽美狼”出现,越来越多的孩子开始承认 心中的同性恋情节,是该开心欣慰的吧,可是总是难逃心中悲观的一面。 一直认为,“腐女”这个群体是依附于同性恋群体而存在的,很多时候,他们之于“腐 女”,只是“腐女”对于他们的世界的美好幻想,这无疑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如果某天, 因为普通人的世界对于他们的回避,使得他们将他们的世界彻底关闭起来,那么“腐女”对 于他们的美好幻想,又将寄托于何处? 庆幸的是,现在的社会逐渐开放包容,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开始正视“腐女”的存在, 正视同性恋群体的存在,开始正视“耽美”这样的一种文化的存在。一定会有一天,不会按 照“同志”、“腐女”、“普通人”、“homo”、“gay”、“les”、“normal”区分出 不同的世界,而会是我们大家一起存在的世界。 我们存在于一个最坏的世界。 我们存在于一个最好的世界。 我们存在于一个,日渐重合的世界。 最后,还记得开篇的问题么,没错,韩子高原名,韩蛮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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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刘 / 元宝 图 /Melody 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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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已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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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王已归去 / 刘元宝
王已归去 他的梦想是完成死去人的遗愿,这个念想支撑他活了二十多年,他为了一个死人活着。 那活着的人,该怎么办?
小时候,我师父让我跟着他一起去山中
我来之前师兄就已经在这里了,可是很
采药,每一株草都有自己的名字:附子、白薇、 多年过去,师兄依旧还只是个扫地僧。 青黛、鹅不食草、王不留行……
师兄说,因为我忘不掉心中的恨,大锦
其中我最为喜欢的是当归。
国皇帝的野心让我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当归,当归,应当归家。
我问师兄,什么是家?
于是我就问师父,我的家在哪里?
师兄说,家,就是你终要回去的地方。
师父看着我许久,说,人本无物,四海
你一生的归宿。
为家。
我说,寺庙不就是家么?我每日都要回
那时候年幼的我因为那一句四海为家惊
禅房。
得一身冷汗,我不知道如果四海为家,那何
师兄说,不,千骨,这里不是你的家,
处又才是归宿?
你没有家,我们都已经没有家了。
于是,家成为了年幼的我心中一直被深
我想,我从小对家的执念应该是从师兄
藏的阴霾,密不透风且不见阳光。
开始的。他的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
我的心脏,名为家的咒,从此万劫不复。
我是千骨,因为被弃于佛陀城的千骨塔
我六岁那年,师兄辞别了师父,辞别了
下,所以师父捡我回去为我起名千骨,收我
我们。
做俗家弟子,经常教导我在身边。我是他最
他走的那天,头戴斗笠,身穿灰色僧袍。
小的弟子,也是他最放任的弟子。
他的手上再也没有那把已经破旧的扫帚。我
佛陀城里供奉着无数的神明,他们的金
拉着他的衣摆问他,师兄,你去哪里?
身用泥土或者铜铁塑出实体,每日受人朝拜。 师兄低下头,摸着我的头说,我去寻找 我的师父总是坐在最大的大殿上为那些出家
我的归宿,我的家。
的弟子讲学。有时候我也会坐在其中听上一
师父告诉我,师兄做了云游僧,寻遍四
会,可每次听着听着就昏睡了过去,醒来已
海,为了寻一个结果。
经在禅房之中了。
我知道,那个结果可以解开师兄头上那
后来师父就不再让我去大殿听讲,允许
名为家的金箍。
我每日只要练字、习武、扫清院前的落叶,
没有了师兄,每日扫地的只有我一人,
就可跟着他上山采药了。
我问过师父,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不扫地了,
每日与我一起扫地的扫地僧是我的师
师父就说,直到尘埃再也不会沾染上你的僧
兄,与我不同,他是逃难来到佛陀城的。战
鞋。
火蔓延到了他的家乡,烧尽了村落,饥饿夺
很多年后,我站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
取了他父母和情人的生命,只留下了他一人。 那白玉砌成的地面上没有一丝的尘埃,我足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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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金缕鞋,像是走在云端,担心随时会跌落
什么是摄政王。我认字以来,师父只教会我
下去,粉身碎骨。
写,佛。所以,在我眼里,我也不过觉得众
生平等,那王,也不过是个凡人。
七岁那年,我像往常一样打扫僧院,秋
天到的时候,落叶特别多。我扫去一层,回
我离开佛陀城的那天,所有的僧人都出
头发现又落满一层。
来为我送行,其中包括我的师父。他站在最
师父本应该在大殿里讲经,却匆匆的走
前面,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他最后一
进院子,师父喊我,千骨,千骨。
次抚摸我的头,对我说,千骨,如果有一天
我抬起头,看见年迈的师父,和他身后
你看见你师兄,一定要告诉他,归途早已注
锦衣华服的男子,高高束起的发髻,眉目清
定。
晰,威严俊美。
我虽不明了那是什么意思,但是依然郑
师父说,千骨,过来。
重地点点头,说,好,我记住了,师父。
我扔下扫帚跑进师父的怀里,手中紧紧
蜿蜒如同长蛇的车队向东而行,我坐在
地抓住师父暗红的袈裟。
其中最奢华的车中,摄政王苍术坐我对面,
师父说,千骨,不要怕,殿下是来接你
低头专心看书。于是我也俯身过去,盯着他
回家的。
手中的书与他一同看,虽然那书上的字我大
于是我歪斜着脑袋,隔着师父衣摆的缝
多不认得。
隙去看那位男子。
终于,他转过头看着我,说,陛下,有
我看到他跪下来,平视着我说,陛下,
何吩咐?
臣来接你回宫。
我说,我不叫陛下,我是千骨。
我想,师父骗我,他不是来接我回家的, 他说,先帝驾崩,你就是陛下。 我依旧无家可归。
我说,当陛下有什么好处呢?
自称臣的男人是大锦国的摄政王,苍术。 苍术说,当了陛下,这天下都是你的。 而我,是大锦国最年幼的,也是唯一活着的
天下都是我的,可我要这天下有什么
皇子。我的那些同胞兄弟们为了大锦国的王
用?这天下如此之大,却不一定有我的家。
位自相残杀,终于把自己都杀尽了,独独留
下了我,成为了大锦国的新王。
车队日夜不停地前进,一刻也不停息。
这些都是我的师父在我离开他之前告诉
有一天我们路过一个村落,那是我第一
我的,他说,千骨,你并非什么弃婴,当年
次看到村落,我想,我师兄的村落也应该长
我受先帝所托,将你隐藏于佛陀城中,保你
这个样子。村民们跪在土路的两旁,将头深
周全。现在,先帝驾崩,你要回去登基。
深地埋在地上。
我说,什么叫做登基?
我透过那一排一排跪着的人,看到不远
师父说,就是成为新的王,成为大锦国
处大火熊熊的地方,火焰之中两具黑色的人
的王。那个前来接你的男人,就是摄政王,
形紧紧抱在一起。
苍术。
我问苍术,那是什么?
当时我年仅七岁,我不知道什么是王,
苍术说,那是在行刑。人犯了错,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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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王已归去 / 刘元宝
受到惩罚,用火刑,将人烧死。
后下令说,烧了。
我问,那他们犯了什么错?
那身僧袍是我从佛陀城带出的唯一的东
苍术说,他们相爱了。大锦国的律法,
西,现在它也没了。
男子只能与女子相爱,婚配,生子。
我脑海里突然生出一片大火,我知道那
那一天我知道,在大锦国的律法里,男
些火舌会卷起一切事物,将它们燃烧殆尽。
子与男子相爱,就是错的,需要受火刑。
就像我们路过的那些尸横遍野的战场,红色
可我继续问,为什么是错?
的土地上有火焰蔓延的痕迹。
苍术说,因为大锦国的人口稀少,男女
大火带走了所有的生机,我躲在苍术的
结合才能生子,壮我泱泱大国。
怀里,不敢再踏出车子半步。
我抬头看着苍术的脸,他的脸上面无表
我害怕那些未熄灭的火苗卷土重来,将
情,像是在说,陛下,今天我们到了某地了
我也一起焚烧。
一样。可是,在我们不远处,正在有一场火刑。 苍术笑着摸着我的头说,陛下,你是在 我喊停了车,一直静坐着看着那场火刑
害怕么?
结束,村民里的长者诚惶诚恐,不敢抬头看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哭了起来。
我。
大火熄灭的时候,我看到两具黑焦的尸
大锦国的皇宫比佛陀城还要大,巍峨的
体,以一个相拥的姿势永世长眠在一起,我
宫门在我眼里仿似入天。
不知道他们相爱了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
苍术抱着我一路穿过那些宫门,穿过跪
他们再也不会分离。
在两边的人群,走过那白玉的阶梯,将我送
原来只有死亡,才可以让他们永世不再
上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分开。
他将我放在那金灿灿的皇位上,我在那
他们死了。我说。
金光之下看到血红的液体,一点一点从我脚
苍术没有说话,车夫没有说话,跪着的
下漫延上来,如同涨潮的湖水。我知道那些
村民没有说话,世间的声音似乎在那个死字
是我同胞兄弟的鲜血,他们为了这个位置耗
前面全部消失了。
尽了最后的一滴血,直到死亡。
他们死了。我重复了一遍,天地之间依
我手心里紧紧地攥着苍术的衣角,那锦
旧是一片寂静。
缎被我汗湿的手心捏出了皱褶。
于是我重新坐回我的位置上,我说,前
跪着的人群突然整齐的大喊着,吾皇万
进吧。
岁,万岁,万万岁。
车队浩浩荡荡的朝东方继续前行。
那一刻,我知道,我已成王,我是大锦
国独一无二的新王。
三个月后,我们到达京都的时候,冬天 已经来了。
七岁之前,我在佛陀寺,与神明为伴。
苍术为我准备了暖和的皮袄,上面有龙
七岁之后,我在苍术的抚养下长大,被
形的刺绣,明黄色,非常精美。
世俗尘事牵缠不休。
我看见他将我灰色的僧袍丢出车外,然
在我从幼童成长到少年的过程中,我经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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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过很多次的刺杀。那些曾经被先帝和苍术
是看到了先帝的亡魂。
战败的小国的死士们,总是义无反顾地想要
不过,那亡魂或许没有了头。脖颈之上
夺取我的性命。
空荡荡的,但是苍术依旧只看着他。
我年幼的时候,会因为他们的仇恨胆战
心惊。每一次的刺杀之后,都是苍术陪在我
那天我做了噩梦,我梦见无头的亡魂从
身边,他坐在我的床榻边,轻抚我的后背,
大锦国的皇陵里走出来。他没有头颅,所以
说,陛下,不要怕,不要怕。没有人会伤害你, 不能说话,他用力地掐着我的脖子,指着漫 我会保护你。
山遍野的尸体给我看。
我问苍术,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
我知道他在说,天下归一,天下归一。
苍术说,因为他们恨。他们失去了亲人、 然后在那些已经腐烂的尸体里,我看到 故土和家园,仇恨让他们前来。
了一具被大火烧焦的尸体,我从那尸体烧焦
我说,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发起战争?
的手臂向上看去,终于看到了苍术的脸。
苍术说,为了天下归一,陛下。
我从噩梦中惊醒,纱帐之外的蜡烛摇摇
我说,先帝是怎么死的?
晃晃,黑色的影子如同梦中的亡魂对我穷追
苍术轻抚我后背的手停顿了一下。
不舍。
在这个庞大的皇宫里,没有人敢与我谈
苍术从纱帐之后伸出手将我抱在怀中
论先帝的事情。除了苍术。
说,千骨,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苍术继续轻抚我的后背,然后他用回忆
我才知道,在惊醒的时候,我喊了苍术
一般的语气说,先帝是为了天下归一而生的
的名字。
王者,所以也死与天下归一的道路中。
苍术,苍术。
于是我知道了我的父皇是在一次征伐中
死去,敌军的将领用弓箭射穿了他的头颅,
苍术又一次的出征是在冬雪还没化尽的
那只弓箭重达百斤。他的头颅被击碎了,入
初春。那时候,大锦国的疆土刚刚重新划分,
皇陵的棺材里,我父皇的尸身上被镶嵌上了
大锦国现在的疆土大致有了羚羊模样。可是,
一个黄金头颅,以此代替全尸。
苍术说,还差一只犄角,和一条腿。
苍术说,我是先帝捡回来的,当时比你
苍术出征之后,时间就会过得非常漫长。
现在年纪稍小两岁,但也已有十岁;他将我
或许是因为再也没有人陪我写字、骑马了。
带回这大锦国的宫中,每日带在身边,教我
我每天只能自己一个人打发时间。
习字、骑射、排阵布兵。当年皇位之战,若
有时候我会一整天都盯着太阳看。我看
不是他将我护于羽翼之下,我早被你兄长杀
着太阳从东方生起,再落于西方。
死。我本想在他驾崩之后,去做皇陵的守墓
突然就想起了我师父的话。
人,可他下了圣旨,让我成了大锦国的摄政
我师父说,归途早已注定。
王。
太阳的归途,先帝的归途,师兄的归途,
我第一次见到苍术温柔的表情,他的眼
苍术的归途,还有我的归途。或许都已经注
睛看着我,却穿过我 。我回头看我的身后,
定。
可我身后空无一人。于是,我猜想,他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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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王已归去 / 刘元宝
苍术回来的时候,我差一点没有认出来。 他被人抬进了大殿,一动不动。
我第一次察觉到我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
我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突然而来的心慌, 王,我手中紧握权势,无人可以违抗。 他若是死了该怎么办。
包括苍术。
我从来没有想过苍术如果死去后的天下
我也第一次察觉到,在苍术眼里,我只
会是如何,我从不想,或许是因为我不敢想。 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只可掌管他的生死。 我害怕他像先帝一样战死在了沙场,从
除了生死,他的一切均与我无关。
此变成亡魂,在这天地间游荡不息。
苍术的伤势很严重,伤口感染。夜里开
传御医。我听到我的声音在颤抖,结尾
始高烧,迷迷糊糊之间一直在喊,陛下,陛下。
带着快要哭出来的尾音。
我像往常他为我做的那般,坐在床榻边,
臣有罪。苍术突然抬起头,声音沙哑,
轻抚他的后背。
并且虚弱。
我说,苍术,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身边的所有文臣武将都匆匆面向我跪
于是他伸手搂住我的脖子,将我拉进他
下。
的怀里。我听到他的心跳声,砰砰——砰
他说,臣有罪。臣,败了。
砰——
我说,传御医。
我听见他说,陛下,你不能死,我不能
传御医——
让你死。我爱你,我爱你。
皇宫之上,我听见传话太监尖利的喊声,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 他们喊,传御医——传御医——
我拉开他的手臂,低下头亲吻他干涩的
御医们狼狈地奔进大殿。
嘴唇。
我不等他们跪拜,先说,免礼。速速医
我说,苍术,我爱你。
治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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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罪。
皇陵的守陵人是先帝最忠诚的侍卫——
我突然发现,我才是这个国家罪孽最深
乌叶和五加。年纪比苍术还要年长些,或许
重的人。因为我爱上了我的摄政王,苍术。
跟先帝同岁。我听说,他们自责未能保护好
苍术醒来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先帝,自罚来此守陵。他们带我去先帝的陵
臣有罪。
墓前,与我讲许多有关先帝的事情。
我斜着脑袋,露出一个孩子才该有的笑
皇陵的石碑上刻着先帝的累累战绩,东
容说,我才是王,我说谁有罪,谁才有罪。
征西战。先帝生卒,先帝登基,先帝大婚,
苍术说,臣,败了。
石碑上一笔笔一字字的都刻着。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
乌叶问我,陛下,摄政王可还好?
于是,我看到苍术猛然抬起的脸,他的
我抬眼看他,摇摇头说,受了伤,不过
眼神固定在我的脸上。
已没大碍了。
我猜,他想起了他半昏迷时候的事情。
五加说,陛下勿多心,我们也是看着摄
他应该也会想起那个吻,那个他以为是先帝
政王长大的,摄政王他对先帝忠心耿耿,对
的亡魂遗留给他的吻。
陛下也必然是忠心耿耿的。
可是现实何等残酷,先帝早已驾崩,先
我点点头,说,那倒不假。连命都要豁
帝的头颅早已碎裂。无论是先帝,还是亡魂, 出去了,伤得那般严重,还只顾着请罪。 都不会留下那个吻。
五加笑着,说,摄政王殿下从小就是这
我说,我常听宫人们说起,我与先帝长
般,当年先帝驾崩,摄政王本来也是想随我
相如出一辙。
们一起来守皇陵的,但没想到先帝早就准备
他说,不,只是你们眼角下都有一枚褐
了密旨,摄政王知道那是先帝遗愿,便再没
色的痣。
说过来此守陵的话。
我说,苍术,若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怎
我好奇的问,那密旨是如何写的?
么办?
乌叶挠挠头,想了许久,才说,好像写着,
苍术说,那男人,罪当该死。
让摄政王协助陛下完成统一大业。
我明白的点点头,再次笑起来,说,那
我年幼的时候曾问过苍术,为什么要当
我还是不要告诉你我爱上了谁比较好,是不
摄政王?
是?
他说,因为王。
是。
于是我天真的以为是因为我,可是等我
那掷地有声的一声是,让我明白,我,
从幼年长成少年之后,我终于知道,他是因
有罪。
为先帝,我的父皇。他爱他,如父亲,如长兄,
如爱人。
苍术卧病在床的时候,我独自去了皇陵。 天下归一,原来只是先帝的遗愿。苍术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在活着的时候去
一直活在先帝的遗愿里,出生入死。这么多
皇陵,但是我突然想去皇陵看看,那里葬着
年,他竟然一直都在为了一个死人的念想而
我的父皇,苍术心中的先帝,一个以天下为
活着。
生的男人。
临走之前我问乌叶和五加,愿不愿意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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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王已归去 / 刘元宝
我回宫?
我贴身的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告诉我,我
乌叶和五加跪在地上,说,请陛下赎罪, 的金丝雀死了。 我们誓死追随先帝,先帝在何处,何处就我
苍术站在我的身后,威严地说,死了,
们的家。我们已经回家,哪里都不想再去。
就赶紧扔掉,还留着做什么?
我恍然明白,对苍术而言,先帝在何处, 我回头看他,他安慰我说,我再送新的 何处也才会是他的家。
鸟儿给你。
大锦国的皇宫,苍术的府邸,原来都不
如果没有新的鸟儿,如果没有新的王。
是他的家。他的家,只存在于先帝的遗愿里。 如果这个国家死去,如果他的新王死去。那 那么,我的家呢,又在哪里?
么摄政王的枷锁是不是就可以被解开?
我知道苍术是不会让这国湮灭在这天地
苍术没有问我去了哪里,他从来不需要
之间的,因为那是先帝的遗愿。他留给他的
问,因为我身边的宫人们会老实的向他汇报。 愿望,只为了这江山天下,与我无关,我只 我大踏步的冲进我的寝宫中,挥去了所
是那一场皇位之战中存活下来的侥幸者。
有的宫人,然后蹬掉鞋子爬上了那宽敞的龙
榻。我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他怀里,我听见
大锦国经过休养生息之后,依旧准备出
他的心跳声,砰砰——砰砰——
战他国。
于是我的心也随着他心脏的节奏跳起
而这一次,我决定亲自上战场。
来。
我知道,身为王,只能有一种死去的方
苍术迷惑不已地看着我,说,陛下……
式,代表荣耀而战。
我抬起头,对着他微笑。我告诉自己,
苍术极力反对我的出征,可是我才是王,
我的家,在苍术的心里。
我高高在上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
我说,苍术,总有一天,我会回家去的。 我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征,我听见将 苍术奇怪地问,陛下在说什么?
士们山高般的呼喊,他们大声的喊,吾皇万
我就只笑不语。
岁,万岁,万万岁。
我走出那重重的宫门,像我来时一样,
苍术被束缚了,被先帝的遗愿束缚,如
只是这次我是一个人。
果他挣脱不掉,我就亲手为他解开。
我想过如何才能为他解开束缚,这个苦
当那支箭射向我的时候,我微微偏移下
恼的问题缠绕着我,度过了我的少年时期。
头,就可以选择和先帝一样的死法。
所以,我在宫女的口中,一直是个让人担忧
可是在那一瞬间,我侧过身,那支箭穿
的少年帝王。
过我的肩胛骨的时候,我知道我错过了死去
我紧锁的眉头让人误以为我总是在焦
的机会。
虑,虽然,我确实在为自己找不到的答案而
我突然改变了自己的决定,在我即将可
焦虑。
以死去之前。
后来有一天,我豢养的金丝雀死了。
苍术的心里还住着别人,我害怕我死后,
我早朝回来之后,寝殿里跪满了宫人。
无家可归。我不想变成无头的亡魂在世间四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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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飘荡,就算苍术看到我,他也认不出我。
我在回程的途中捡到一名少年,比我年
当我绕过了鬼门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
幼一些。他在那些战死的尸体中翻扒能果腹
候,我心里生出了失望。
的食物,于是,我将他拉上了我的坐骑。
苍术,再等等,再等等,总有一天,我
我说,我是大锦国的王,你叫什么?
会还你自由。
他说,我叫葵,向日葵的葵。
被清洗干净后的葵,极其俊美,并且相
苍术在送来的信笺上,细细询问着我的
貌有几分与我相似。他眼角下也有褐色泪痣。
伤势,并催我赶紧回去。
我归来的时候,带着葵一起入了宫。
于是我不断地猜想,是不是先帝每每出
苍术见到我们的时候,看着那少年突然
征的时候,他都会如此担心,每日询问。
手足无措起来。
我单手给他写信,我说,无碍,一切安好。 甚至有老宫人们跪下,大呼,太子千岁。 胜仗凯旋的那天,苍术站在皇城城墙之
我早就知道,葵与先帝少时长得极像。
上等着我。
静立不动的葵,容易让人错觉回到了很多年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我在脑海里一
前,先帝还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太子。
遍一遍的想象着,他的表情,他的眉眼,他
当我捡到葵后,我身边年长的将军早已
嘴角有没有上翘。
告诉了我。
我在想,他看到的,到底是我,还是另
我盯着苍术,看着他的视线全部落在少
一个男人影子?
年身上。我仿佛真的变成了无物,应了我师
我恍然间明白,就算我死了,还会有下
父的那句话,人本无物。
一个王,他永远都站在那个位置上,心里从
没有我。
有一天,葵对我说,他要出宫去了。我
无论国破,还是王死,他心里都没有我。 笑着点点头,说,你去吧。
没有任何阻拦。 16
盛宴——王已归去 / 刘元宝
后来我在苍术的府上见到那位少年,穿
我看着朝堂之上的大臣们,我发现我愈
最奢华的衣服,用最精致的器皿,如同高级
发地像个帝王。
布偶。
苍术说,我不知道陛下突然驾到,葵……
下朝之后,苍术随我一同回书房,我留
我因见其无家可归,便收留了他。
他一起用午膳。
我点点头,说,我只是突然想出来散散
御膳房做了苍术最爱吃的鱼,剃了鱼骨
心,走着走着,就到你府上了。
和鱼刺,鱼肉蒸的入口即化。
我看到葵前后围绕的侍从,觉得那就像
我说,葵比我还要年幼几岁,孩子心性
个被宠坏的妾姬。迎面与我走来,不行礼跪
重,你莫要怪他。朝堂上若有人多嘴,胡说
拜,说话亦是专横。
八道,我也自然会帮你说清楚的。我招惹来
我便笑着让道,让那群惊慌失措的女婢
的孩子,黑锅不能让你背了。
们赶紧过去伺候他们的主子。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鱼,然后静默。
苍术代那少年向我赔礼,我笑着说,无
那顿饭,吃的非常安静。
妨无妨。
我与他说笑,看那风范,也许真是先帝
几日之后,我听我的贴身太监说,收留
的转世。
在摄政王家的少年被赶出了摄政王的府邸,
他不言语,亦不看我。
然后死了。被葵抛弃的女婢毁了葵的容貌,
我也与他一同沉默,心知肚明的事情,
拖着他一起跳进了江水里。一起死去的,还
我从不愿意点破。
有那刚出世的孩子。
这件事我没有听苍术说起过,也不见他
再后来,我听说葵与他府上的女婢私通, 有半点难过的样子,他的心狠,我知道,他 女婢生下了孩子。
所有的旧情都留在先帝一个人身上,不施舍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摄政王府邸中突然
与任何一个人。
冒出的外姓美艳少年,还有和女婢私通生下
的孩子。
秋猎的时候,我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
苍术那些时日上朝脸色黑沉,朝中老臣
摔伤了胳膊。
火上浇油,上奏他私养娈童,且那娈童与先
我一向不喜宫人们碰我,所以,伤了胳
帝相似,有亵渎先帝之意,且违背国之法典。 膊之后便觉得行动不便。左手批奏章,左手 我斜眼看着沉默不语的苍术,又看看那
吃饭。有时候一顿饭吃一个时辰,菜饭早就
朝中的众臣,笑着说,那少年是我当初从战
凉了。
场上带回的孤儿,因觉得与先帝相似,所以
许是苍术实在看不过眼我的迟缓懈怠,
将其带回。但又不好养育在宫中,才交托与
便住进了宫中,照料我。他为我换药,清洗
摄政王照顾的。
身子,像儿时一样。
我又说,大将军,你说,是不是?
我笑着说,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当初那随我征战的将军急忙点头,说,
他用低哑的声音回应说,在我眼里,你
是,是,陛下说的是。
永远是个孩子。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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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握紧手中的布,让自己不至于真
有时候我会留皇后在我的寝宫伺候,我
的像个孩子一样烦躁失控。我说,怎么会呢, 们同床,从不同被。 我很快就要娶妻了,然后繁衍子嗣。
时间久了,皇后便借口葵水来了,不再
来我寝宫。
我的皇后是个温婉的女子,笑起来的时
我以为她只是绝望了,直到有一天,我
候会用手帕捂着嘴,说话声音轻细柔软。
无意散步去了皇后的寝宫,听到那娇媚的呻
有时候,我会将我的皇后与他对比,但
吟之后,才知道,绝望或许也是注定的。
是,每每我都会认清一个事实,我的皇后是
一位女人。
孩子出生的那天,我的皇后自缢了。
而我的摄政王,是男人。
白绫绕过她纤细的脖子,将她的生命抽
我可以娶天下任何一位女子,唯独不能
离了身体。黑色的长发盖着她的脸,她的身
娶他。
体悬挂在空中,风吹过的时候,就像一片轻
我大婚的那天,苍术穿着官袍将皇后的
巧的叶子一般,摇晃起来。
手交托与我的手中。
宫人们惊慌失措地挡在我前面,害怕污
我听见天地间都回响着,吾皇万岁,皇
了我的眼睛。
后吉祥。
可是我还是那么真切地看到了她依旧温
那喊声惊起了冷宫中常年栖息的乌鸦,
婉的脸,带着泪珠,和最后对死亡的恐惧。
成群地飞向天空,在皇宫之上盘旋不去。
苍术急匆匆的跑进来,站在我的身后,
用掌心遮盖着我的双眼。我感受到他掌心的
皇后被诊出怀上龙子的那天,举国欢庆。 温热潮湿。他说,不要怕,千骨,不要怕。 可是我的皇后脸色苍白,像是马上就要哭出
他已经很久没有喊过我的名字了,他总
来。
是喊我陛下,陛下。
夜里,她跪在我面前说,杀了我吧,陛下, 我转头看他的脸,他的目光全在我身上。 杀了我吧。
在他眼里,仿佛那死去的女人从不存在。
我说,这不怪你,安心诞下孩子,我会
于是我安心下来,他不爱她,他不爱她。
好好待他,如同亲子。
她说,杀了我吧,这是摄政王的孩子。
初生的婴孩看起来异常讨喜,我每日都
于是我问她,你爱他么?
会抽空逗弄那孩子一会。那婴孩每次哭起来
她说,爱。
的时候,我就从奶娘手中接过,于是,孩子
于是我笑了,我也爱。
便不哭了。
我说,这是我的孩子,把他生下来吧。
我想,我和这孩子还是有缘的。这缘分
她止不住地哭泣,在那断断续续的哭泣
或许是来自他的亲生父亲,也说不定的。
声中,我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什么。
那婴孩在睡梦中学会笑,他抓住我的头
发喊我娘亲。奶娘诚惶诚恐地说,小皇子要
我曾试过与皇后同房,但是当我看到女
喊陛下父皇,小皇子,快,快叫,父皇。
人的身体的时候,我终究不能再继续下去。
我笑起来说,无碍,随他怎么喊吧。
18
盛宴——王已归去 / 刘元宝
是就可以放下了,从那束缚他的囚笼里走出
那婴孩会走路的时候,我感染了风寒,
来?
大病一场。咳出的血是黑的,御医跪了一地, 可我张了张口,终究没有问出口。 可还是医治不好。
而他也终究是拗不过我的,从小就是如
苍术依旧每日都在我身边,喂我吃药,
此,他多是依着我。
为我盖被。
现在回想起来,从我七岁离开佛陀城之
我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后,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只有他。
他说,我知道,你早就长大了。
我说,我想回佛陀城。
我像第一次出征时一样,背对着高大的
他问我,回去做什么?
皇城,穿过重重的宫门,走向尸横遍野的死
我说,剃度,出家,不问世事。做个游僧, 亡之地。 四海为家。像我师兄一样。
战火烧过一片又一片的荒野,一仗接着
我突然明白了我师兄离开佛陀城的原
一仗,最后一仗的时候,我听见将士们唱起
因,他不是放不下红尘,放不下仇恨,他只
了归乡曲。
是放不下心中那个装着他的家的人。
那曲调悠悠长长,响彻天际。
他说,不可。
我想起我前天夜里给他写去的信筏,我
我说,前朝有例可循,帝王出家不是什
说,苍术,我梦见了我七岁那年,你来佛陀
么稀罕事。
城接我,你站在我面前,对我说,千骨,我
他说,不可。
来接你回家。
我说,我用这天下换我一世自由。
我开始有点想不起七岁那天,苍术到底
他说,可在我看来,你却是用了这天下, 对我说的是回宫,还是回家。我不断地思考 换了我一生孤寂。
着,思考着,转头的时候,敌国那小小的王
我抬起头,看他的脸。他眉头紧锁,努
侯奋起的一剑,已经刺穿了我的护甲,穿透
力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之中。
了我的胸腔。
于是我笑着抚摸他的脸,说,那我不回
我知道这一次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来
去了。
了。
我哪里也不去,我只要回家去。
先帝的遗愿还未完成,那小小的王侯还
没有死。可是我的剑却已经举不起来了。
最后一块疆土,武将们势在必得。曾经
苍术未曾夺回的羚羊角,让我做出了最后一
在我心里,他当不当摄政王都不要紧了,
次亲自出征的决定。
我只要他心里放下那一纸遗愿,从此空出我
苍术劝阻我说,病刚好,不要去了。
的位置。
我说,不碍事,最后一次,从此这天下
无数个夜晚,我面朝佛陀城的方向跪求,
归一。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在束缚他的,只有我。
天下归一之后,就完成了先帝的遗愿。
有时候我想,我没有苍术眼中的那么纯
我很想问问他,如果那遗愿完成了,他是不
良,我这一生都在用尽心思让他记住我。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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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听说,那小国为了避免战争,曾
我迷糊之间看到无数黑影在我身边,那
要上供一名少年,那少年风华绝代,长相与
些都是战亡将士的亡灵,他们围着我,不肯
先帝相似。可是,还没等那贡品贡出,战火
散去,像是在等我一起上路。
就烧焦了城池,我寻遍了全城才将那少年找
我不知道我等了多少天,我的意识一直
出,带回皇宫,故意让他看见。我让人选了
存在,可我不能说,不能动。
美艳的女婢送到摄政王府,我派人送了匕首
终于,我听到有人喊,摄政王到!
到那女婢手中。
摄政王到!
我每日细心照顾皇后,仿若什么事情都
那声尖细的嗓子一定是我随身的小太监
没有发生,其实,我早在那断断续续的哭泣
喊出来的,我听得出来。
中听到我要的答案。我的皇后说,摄政王,
我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说,千骨,我
每夜喊的都只有陛下的名字,千骨,千骨,
来接你回家。
只有千骨。得到答案的我,再也不需要什么
这一生,能接我回家的只有那么一个人。
皇后了,我有了子嗣,从此不需要皇后。
他住在我的心里,要把我接去他的心里。
我暗中的所做让我双手沾满了鲜血。从
我知道他来了,有他在,这片疆土必然
此他只能是我一个人。
就可完好无损的收下了。
我让他看到我,念起我,爱上我,但是
天下归一的遗愿终于可以结束了,他可
永远不曾得到我。这样,在他漫长又短暂的
以放下那份死人的念想,从此空出我的位置。
一生里,我就会成为他唯一的念想,时时刻
他的心中有我的家,我寻遍了天下,终
刻地刺在他的心里,烙下印记,从此不可磨
于找到了我的家。
灭。
我第一次爱上的人,我终其一生的爱着,
我善妒自私,不能容忍他爱着别人,也
这是我死之前最为自豪的事情。
不能看到他被别人爱着。我愿意付出所有的
代价将他心里的那个影子驱赶,哪怕这代价
我看到那些死去的亡魂们,他们说,陛
是我的生命,我也心甘情愿。
下,上路吧。
只因为,我的家只在他心中。我不想,
我说,好,上路。上路吧。
终生无家可归。
我该回家去了。回去我唯一的家。
我不肯走过鬼门关,我一直在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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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他说 / 腐包子
他 说
文 腐 / 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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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班里组织去郊游你去不去? 我喜欢一个人,恰好他与我同性。——题记 A. 文凉是个梳着乖乖头,把衬衫扣子一丝
——不想去,没意思。 ——喂,你不是没去过海边吗?上次看 你在旅行社前站了半天都发呆了。 ——要你管!快到学校了,你不要跟我
不苟扣好的乖男孩。他长相平平,成绩中等, 讲话。 在家排行第二。他习惯浅浅地微笑,那种既
文凉扯了扯书包带,低头快步走进校门。
不灿烂又不张扬的笑。他那略带苍白的脸偶
夏初的清晨,阳光很温暖。看着文凉倔强的
尔会涨红,比如和李力崇吵架时。就是现在, 背影,力崇不屑地笑出声,做作!然后,大 为了一个无聊的问题:为什么 1 元硬币前面
步跑进学校,追随前方的那道孤独的身影。
是 1,后面是朵菊花?力崇给了个无比肮脏 B.
的答案,文凉气极。于是,两人沿着校道一 路追打。
其实,力崇挺不懂文凉的。不懂他的纤
力崇恰是与文凉性格相反的人。染得张
细敏感,不懂他的喜怒无常。娘的,就像个
扬的红发,耳洞是顺着耳廓边缘一路穿下。
女人!力崇有时候觉得很无奈。文凉最喜欢
他很优秀,仅指成绩。人品差死的混球!文
跟他说,不要靠近我。不要碰我。不要把手
凉每次谈及此人都忍不住骂上几句。他可以
搭在我肩膀上。哎呀陈文凉,你就是个孤僻
年年拿优秀学生的奖学金,也可以每月去教
鬼。
务处报到。学校的红黑榜首都赫然有他的名
文凉的座位在第一排最右边,是一进门
字,这种人可以称为牛 B。
就可以看到的。但人们常常注意不到他,他
对于文凉来说,力崇的优点是他很自在。 像是自我稀释般存在。因为太安静,他的存 他可以不在乎身旁人的看法,可以活得很潇
在像空气一样。他开始引人注目是从隔壁班
洒。而文凉不行。文凉常常会为了别人一句
花递来的那封情书开始。那班花的名字记不
话而猜疑半日,这种男生自然得不到女生的
大清,姑且叫 A 女。
青睐。哎,文凉很神经质耶!那种自卑鬼谁
高二下半学期,A 女每日必出现在文凉
喜欢啊!所以,他也得不到男生们的赞赏。
的班级门前,不是递个信就是递个爱心便当。
他和特别的力崇结伴同行。嗯,仅指在
亲爱的同班同学们开始注意文凉的存在。
回家的路上,因为顺路。文凉常告诉自己,
——哦,这就是那个被班花追的男生?
不要在学校搭理力崇,因为会很抢眼。他不
眼光太次了吧。
想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不喜欢站在众人
——貌似长得挺白的,就是瘦了点。
的瞩目下。
——挺安静的,学习很努力。我喜欢上
也许,那种谨慎小心的性格会让他失去
进的男生。
很多。但目前,他过得很好。
于是,女生们开始会找出他的优点,注
22
盛宴——他说 / 腐包子
意他的一言一行。很多时候,群众效应会捧
食品……
红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文凉成了名人,成
——喂,你说好在学校离我远一点的。
了上进积极型的居家好男人。走在学校走廊, ——你也知道我混蛋的,不差这一次。 开始会有女生爱慕的目光紧紧追随;课桌的
——你!切。
抽屉开始会被塞满零食;开明的老师也会开
文凉愤恨地咬着勺子,大口吃饭。力崇
玩笑地说,不错哦,很多女生喜欢。
低下头傻笑。方圆三里顿时安静,然后一浪
但是,文凉却讨厌这种感觉。被人关注, 接着一浪的议论声,铺天盖地。天呐,李力 他会紧张。紧张的吃不下饭。这种病态一直
崇居然笑了!笑了笑了笑了……回音盘旋在
持续到某日升旗仪式中,文凉晕倒。
饭堂上空。
彼时,力崇站在最后一排,因为校长冗
长的演讲而昏昏欲睡。在他将要进入梦乡时, 补课的时间接近夏末,南方的城市终于 一个重物狠狠砸在身上。睁眼一看,是苍白
下起了场大雨。陈文凉,你带伞了没?趴在
的文凉直挺挺地倒在自己的身上。力崇顾不
桌上熟睡的力崇突然被巨大的雷声震醒,踢
上疼痛,抱起文凉一路直奔医务室。
了踢前桌的文凉。文凉头也没抬,很快速地
虽然文凉算不上重,好歹也是个男生。
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无比粉嫩的雨伞。
力崇狼狈地把他送到医务室,累得像条红毛
爱用不用!横在灰色书桌上的粉色少女
狗。快救他!他死你就别在这呆了!他直接
雨伞显得异常诡异。没想到,你居然喜欢粉
扯着校医丢到快死掉的文凉面前。第一次,
色!果然是女人。力崇一副被惊吓的表情。
力崇听到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声,很大声,
她的伞,你安静点。文凉扭头盯了力崇一眼
震得自己眼泪直流。或许是跑得太快,大脑
后,低声道。然后不作解释,投入书海中奋战。
缺氧。他大力喘着气,任泪水和汗水混着一
切,还‘她’。叫得倒是亲切!力崇犯
起。李力崇,你他妈的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狼
嘀咕,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手中的笔用力的
狈过。
一甩,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溅射出的蓝色
望着病床上的文凉,李力崇知道那紧闭
墨水,迅速地喷了前桌奋笔疾书的文凉一身。
的双眼下,镶嵌着是既如璀璨星辰般美丽,
纯白的衬衫顿时成了一件艺术品,扭曲蜿蜒
又如泉水般纯澈的双眼。很特别,真的。
而下的蓝墨水勾勒出怪异的图案。 你够了没!被一道物理题围困了十几分
C.
钟的文凉终于爆发。他猛地站起身!窗外嘈
从那次晕倒后,文凉的一日三餐彻底被
杂的雨声被盖过,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瞬间
力崇管上了。力崇不再理会文凉的拒绝,吃
消失。异常的安静!待文凉反应过来,突然
饭时间准时出现在文凉的身边,像个老太太
发现全班都看着他。他低下头快步地跑出教
一样絮絮叨叨。今天规定要吃什么补充营养, 室。力崇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成炮灰了!心里 明天说冷饮一概不准喝,后天又要注意外卖
更是郁闷。于是,发泄般地狠踢了一脚书桌,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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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从后门跑出去,把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甩
性不合是最官方且最贴切的解释。两人不愿
在身后。
意再续写他们的故事。
从教室跑出来的文凉并没有一股傻劲地
在教室,文凉主动调请坐后排;在饭堂,
冲进雨里,因为他怕脏。下过雨的路,会有
力崇会故意绕开常坐的位置坐在角落;在回
泥泞。他抱膝坐在楼梯口。漫长的晚自修时
家路上,一个走在前一个走在后。而这样的
间,才过了一半。坐在静悄悄的楼梯口里,
日子轻易流逝。埋首在书本里,醉心地纠结
望着几步之远的绿化带被雨水洗刷着。不时
每道题,仰头望着老师念念叨叨的公式,你
的雷鸣声,空间的矛盾感,让他感到寂寞。
会悄然发现,其实高中生活一晃而过。
他也不知道今晚自己怎么了。李力崇也没做
已是高三的夏天,人称黑色六月前奏。
错什么,或许是因为那道该死的物理题,烦
在掩埋千万张试卷前,一张白色的志愿填报
死了!文凉狠狠地抓了抓头发。最近的自己
表也紧随而来。望着白纸上的条条框框,力
变得张扬了,不开心也会表露的很明显。很
崇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回头望着那埋首奋战
讨厌现在的自己啊!
的人儿。啊,已经半年多没说过话了。真是
此时,从医务室出来的 A 女恰好望见坐
小气啊。
在楼梯口的文凉。她按捺住心里的喜悦,轻
下课铃响起,前一秒挤满人的教室瞬间
步向文凉走去。
少了大半,大家都急奔食堂而去,只有后排
——文凉,你不舒服吗?
孤独的身影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力崇挠了
——啊,没有。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挠头,走上前。
你怎么会在这?
——陈文凉,你想报哪?
——去了趟医务室,帮朋友拿点药。
——嗯……嗯?!(嚓。草稿纸被戳出
然后是一阵沉默。A 女望着文凉低头时
一道深痕。)
被柔软黑发遮盖的脸庞,她感受到他隐藏在
——你想好了,记得告诉我。我先去吃
内心卑微的难过。有那么点的心疼。A 女上
饭了。
前抱住了文凉。文凉微闭的眼睛突然睁开,
力崇笑得灿烂,扬了扬手中的志愿表,
铺天盖地的雨声被那个温暖的怀抱遮盖,只
转身走了。过了好一会,文凉才慢慢抬起久
能听到自己规律而正常的心跳声。
低的头,手中的笔迟迟未动。原来,还可以
谢谢你。
像以前。是自己想太多了么?陈文凉,你个 大笨蛋。 D.
如果说,两人的冷战就因为那次莫名其 妙的争吵就太奇怪了,更何况是两个大男人。
生活就像连载小说,由一个个故事组成, 其实,事情起因是 A 女的介入,让李力崇非 直到主笔作者不愿写下去,那样才会有所谓
常不爽。暂且不说那次争吵的导火线,更是
的结局。就像文凉和力崇的交集。也许,个
因为陈文凉这个宅男,细皮嫩肉的家伙,以
24
盛宴——他说 / 腐包子
前叫他陪自己出去打篮球一百次,也不出现
E.
一次。现在倒好,A 女随叫随到。逛街看电
闷热的五月末,教室里的吊扇在头顶轰
影吃饭,手都牵上了。真是让人非常火大!
轰作响,堆积如山的参考书,像是要把一切
吼他两句就委屈成什么样,还有那 A 女也不
都掩埋其中,包括那些小小的秘密。班上的
是什么好货,一脚踏两船。所以,当李力崇
情侣顿时多了起来,喜欢文凉的女生也会主
看到 A 女时,冲动的后果就是盖了人家一巴
动地表白,但是文凉经历 A 女事件后就更加
掌,然后自己被文凉盖了一巴掌。这不是狗
心如止水。
血的偶像剧。人生如戏。
回到家中,是空旷的大屋。父母工作忙
于是乎,冷战正式开始了。文凉并没有
碌,在外地工作的大哥和痞子小弟都长期不
和 A 女进一步发展,反而成了很好的朋友。
蹲窝,只剩下文凉一人独守着房子。和力崇
或者说,从开始就是很好的朋友而已。李力
和好后,力崇力邀文凉去他们家住。最终,
崇挨了巴掌后,懒散的人像是被打了鸡血一
发现两人都是一样的处境,不由默契地大笑。
样,勤奋学习,立志要上重点大学。最后,
对于越来越临近的高考,文凉感到莫大
他们高中的生活依然围绕着成绩在旋转。从
的心理压力。他常常会失眠,每次转个身就
物化生跳到政史地,再到语数英。一场场的
看见李力崇熟睡的面庞。他听到自己的心跳
考试,或许是后来居上,根据学校按成绩分
声就像远方有骑士骑着马渐渐靠近,哒哒哒。
考场的情况来看,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越来越强烈,最后,他的脸逐渐热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文凉甩
是脸红了吧。文凉看着力崇染回黑色头发遮
了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掉。不要再想
盖的容颜,那里有他深邃的眼睛和爱跳舞的
了。他站起身,为了使自己清醒,打算到洗
眉毛,每次只要做错题目,它们便会变得好
手间洗个脸,没想到走到楼梯口转角就听到
可怕!那里有他高挺的鼻子和爱讽刺挖苦人
李力崇与别人的对话。
的臭嘴巴。可是,为什么,我会心动呢?文
——李力崇,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凉闪过一个念头后,立即用被子遮住自己的
你打篮球超帅的,还有……
脸。或许是,高考压力太大了吧。
——对不起,你不觉得喜欢男生是件很
在高考到来的那三天,文凉睡得异常安
恶心的事吗?真是有够变态的。
稳。因为力崇说,笨蛋,再怎么想又不会多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五分?好好睡觉,有了精神才有可能啊。每
这边的文凉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很大很
天进考场前,力崇会在文凉的掌心画一个笑
大,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知
脸。文凉怕监考老师发现说是作弊。力崇白
道为什么胸口好痛,不知道为什么他骂的好
了他一眼说,真是够白痴的。老师会翻你的
象是自己?文凉听到那个男生哭泣的声音,
手掌吗?加油。力崇拍拍文凉的脑袋,笑得
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为什么会是这样?
灿烂,我们要一起上大学啊。文凉浅笑。 在高中生活正式划上句号时,是在参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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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师宴的时候。班上一对对潜在情侣被挖出
以害了你。
来,众人怂恿要告白。文凉和力崇好哥们的
因为你,我变得开心。记得新生军训时,
关系有时候被人常常拿来开玩笑说是一对。
我被别人骂是娘娘腔连正步都踢不好。而你
力崇毫不介意地勾住文凉的脖子,在他脸上
为我跟别人打了一架,虽然你赢了,但是看
吧唧一口,大笑道:是啊,我老婆。但是,
见你脸上挂彩,我很难过。你看着我哭,还
文凉会很紧张的甩开他的手,用袖子擦掉脸
笑我说,看来真是娘啊。但是你从来不允许
上的口水。不要乱说。但是,大家会笑得更
别人说我坏话,我真的很开心。第一次有人
加厉害。
这么关心我。谢谢你。
当然,在谢师宴上,爱闹的同学们自然
因为你,我变得勇敢。记得初二的时候,
不会放过他们俩。在怂恿李力崇上台深情告
学校组织去游乐场玩,全班人都去坐了过山
白时,文凉盯着台上那个永远引人注目的人。 车,除了我。你为了不让我害怕,玩了一次 力崇身形挺拔,黑亮的发配着灿烂的笑,真
又一次,我看着你爬上去第五次时,终于选
的很帅气。他说,我和我媳妇相识多年,今
择坐你旁边。你说,有什么的。有哥在。那
日终于可以借这个机会跟他告白。我想说,
时候,你染了红发,却是成绩很好的小混混。
我真的很爱你。尖叫声彼此起伏,起哄声四
我看着你耀眼的红,真像一个红发的天使
起……亲一个!亲一个!但当同学们四处寻
啊!我紧紧抓着你的手,下来的时候,你的
找陈文凉的身影时,才发现他不见了。李力
手被我捏红了,还说万一残疾了要负责一辈
崇把话筒一摔,匆匆地冲出门去寻找。场面
子之类的话。那时候,我认真地想,我那么
突然冷掉,直到主持反应过来,大家才缓过
普通,没有实力可以做到。现在,我依然没有。
神来。什么嘛,搞得像真的一样。
我能做的是,选择离开你。
此时的文凉正躲在角落里,他不敢出声。 因为你,我变得坚强。记得高中的时候, 他听到了力崇寻找他时的急切声音,泪忍不
我常常为外婆的身体担心。她的身体不好。
住地外流。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管你是
你陪我去了几趟医院,你总鼓励我说,外婆
真假,而我是真的爱你。真的爱你。
只是老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最后,外婆 过世了。我的世界像坍塌了一样。我傻坐在
F.
江边一天。是你跑得一身臭汗抱着我,用很
致暴力崇:
温柔的语气告诉我,陈文凉并不孤单,李力
展信佳。想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
崇会永远陪着陈文凉!那句承诺让我的心跳
经搭上远去北方的列车,一个月后就出国了。 得好快。我告诉自己,只是偶尔的心律不齐 对不起,我骗了你。那时候,看着你开心地
罢了。我一直一直在骗自己。直到那次 A 女
填上了省内的名牌大学,我知道南方这个富
抱我的时候,我发现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原
饶的城市一定适合你。而我选择远行,我是
来,我是喜欢你的。
缩头乌龟。但是,我想我是正确的。我不可
力崇,我离开了。你不要再找我了,好
26
盛宴——他说 / 腐包子
不好?每次你叫我的时候,我都想立即冲去
那你的家人怎么办?我没有伟大到照顾所有
见你。但是,我不能。我觉得自己很恶心,
人的感受,但是如果是你受伤害我真的真的
很讨厌。你那么阳光,那么独特,我不想用
不愿意。以前你总会帮我解决很多麻烦。每
灰暗的我去束缚你。因为我,你时常被人说
次父母忙到忘了给生活费,我不愿开口要钱
掉档次,说恶心的话。我每次听到总想哭,
宁愿吃面包时,是你带着我吃饭。那时候,
可是我要假装不知道,然后离你远远的。
他们笑你恶心带小男媳妇,你也无所谓。可
还有,你要记得不要熬夜打游戏。虽然
是,我在乎。每次我笨得写不完功课,你也
你总念叨我说一日三餐什么之类,自己还不
会帮忙解决很多。每次我迷路找不到路,只
是随便叫外卖吃。还长期打游戏。还有还有, 要打一通电话给你,你总能很快找到我…… 你很聪明,所以不要浪费。你报的那间学校
不过,我在北方会生活得很好的。这里
有出国深造的机会,你可以去你最喜欢的国
虽然没有你,但是我相信我已经足够强大可
家。以前,你总喜欢说,陈文凉,我们一起
以去照顾自己了。你看到这里,不要捶墙,
去……一起找……那两个字,是我这一生最想
你那烂脾气,每次一激动就喜欢自残。唉,
得到的,这六年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我相
李力崇,谢谢你。很开心很开心我们一起度
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很幸福的。因为
过了六年,接下去人生的每个六年,我都会
曾经有你的存在。
想起你。但是,我们都会有自己的生活,对
啊,对不起,写到这里哭了。字迹都看
吧?
不清了。你看着觉得恶心就扔了吧。我只乞
李力崇,要努力的生活,不要再懒散了。
求你的回忆里有我这个人存在就行了。
陈文凉
力崇,我还有哥哥和弟弟,我真的无所
——END——
谓了。而你,是独子。如果,我真得害到你, 27
耽美小说周刊
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文 / 刘元宝 28
盛宴——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 刘元宝
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圆圆的可以自由自在飘在空中的红色气球。 可惜,那个气球在回家的路上,破了。
No.1
“砰”的一声,炸在了空气中,只留下 破碎的红色橡胶块。
天空变成了灰蒙的颜色,压抑而沉重。
季节已经从泛滥着阳光的夏季过度到了寒冷
“吃吃吃,你每天除了会管我要吃的要
的冬季。大雪还没有落下来,不知道是天空
钱你还会干嘛?”女人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遗忘了,还是云朵舍不得。
“你怎么就不去死?天天只会打架、花钱,
姚远站在门边看着梳妆台前正在涂抹口
你去死了算了!”
红的女人。红色的嘴唇抿起,再抿起,然后
女人一边喊着一边抓起手边的劣质挎
女人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那是一张被脂粉
包,从里面翻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甩到了姚
遮盖住的布满沧桑的脸孔。妖艳,但是衰败。 远的身上,然后大步地走了出去。 “ 站 在 那 边 看 什 么 看? 你 那 是 什 么 眼
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女人站住
神?”女人突然转了过来,迅速而准确地将
了。她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姚远一眼,说:“你
手中的口红砸向了姚远。口红的颜色染上了
都知道了,是么?”
白色的外衣褂子,像是一条鲜红的伤疤。
姚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蹲下
“家里没有吃的了。”姚远捡起地上的
身捡起地下的钱,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口红,安静地走到梳妆台前,将口红放好,
“你瞧不起我,是么?所以才退学打架,
然后静止不动地看着这位户口本上被标明是
用这种手段报复我?”女人又问。
自己母亲的女人。
可是姚远还是没有说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喊
“哼!无所谓。我是个妓女,那又怎么
过她一声妈妈;就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样?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姚远,你不是我 女人总是在不断地重复着一句“你不是我儿
儿子!我不认你!你记住了,我从来没有你
子”的咒语一样。
这么一个儿子!”女人恶狠狠地说完,摔门
虽然不记得了,但是出生证明上写着,
走了。
十几年前姚远确实是从女人的肚中提早滑落
姚远看着女人消失在门口,终于叹了一
下来的。早产的婴儿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哪
口气。
怕初生时是多么的孱弱,他依旧被她健康的
其实姚远从来没有对母亲的职业有过任
抚养长大了。
何的偏见。在最困顿的日子里,没有学费,
姚远记得五岁的时候,女人拉着他的手, 没有生活费,没有钱,母亲只能去走这样一 带着他去游乐园玩了整整一天。这让他在幼
条路。姚远没有任何抱怨甚至评说的资格。
儿园里炫耀了一个礼拜,虽然他们没有钱玩
姚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属于母亲的医院
那些巨大的家伙,但是女人送给他一枚气球, 诊断单,上面写着癌症晚期。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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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远知道很多的事情,他不说不代表不
姚远在那些小道报纸上搜索着景浩的名
知道。他记在心里,然后假装不知道。
字,然后很快就找出许多相关信息。于是,
被学校开除的时候女人抓起家门口的扫
姚远知道了景浩的儿子叫做景佑一,小学四
帚追着姚远跑了一条巷子。姚远捏着手里
年级。
因为打架勒索来的几百块钱,觉得离能治癌
No.2
症的几十万还差好远。几万块钱,甚至几 十万,那就像是一个天文数字一样,可是姚
远知道,自己需要那笔钱。非常需要。
大雪还是没有落下,天空却压得更低了。
姚远收拾好梳妆台上女人乱放的劣质化
姚远看着那低沉的天空,觉得空气也变
妆品,还有一份打开了的报纸,报纸在家里
得异常稀薄。肺里缺氧的感觉像是被火焰灼
已经摆了好几天了,总是被翻开在相同的那
伤的疼痛。
一页。那上面有一张偷拍的男人的照片,恰
金辉小学。一所普通的小学。
到好处的侧脸,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帅气
景浩在访谈节目里说,希望自己的孩子
的男人,但是孩子已经上了小学。
像个普通人一样快乐的成长。
报纸不知道是女人从哪里弄来的,也许
所以景佑一才会出现在如此普通的小
是买的,但是姚远觉得更有可能是捡的。而
学。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写字画画,不用因
至于为什么女人总是看着这张男人的照片,
为考不好被打屁股。
姚远确实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因为是有钱人,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
不过,现在,就是此时此刻,姚远抓起
因为是有钱人,才会说出那样大言不惭的话。
了报纸,双眼看着男人照片的左下角,那是
因为是有钱人,才会觉得,世界上只要有快
一家小学门口,学校的名字在对比和猜测中
乐就已经足够。可是对于没有钱的姚远,对
不难找出。学校门口是一个小孩的身影,身
于需要很多钱的姚远,快乐是一件非常遥远
后还站着保姆。
的,应该永远也不会实现的事情。
男人照片旁边的大字写着,某某明星爱
姚远从学校的后墙翻进学校,他在众多
子心切,忙里偷闲接儿子放学。
的孩子中轻易的就分辨出了景佑一。
男人是本地乃至全国都非常有名的明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星,听说很快就要去好莱坞发展。当然这些
脸上带着最灿烂的笑容,像是夏天明媚的天
都是小道消息娱乐八卦,姚远不知道,姚远
光,亮灿灿的。他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玩
的脑子里,只有一个简单的等式。
着快乐的游戏。
明星 = 钱。
戴着帽子和围巾的姚远对着那群欢乐的
只要有钱,就足够了。无论是几十万,
孩子大喊:“景佑一!景佑一!”
或者几百万,只要是明星,他们都应该有钱。 围在中间的男孩转过头,看到了把脸隐 姚远心里的等式变成了一个计划。 30
藏在帽子和围巾后面的姚远,然后向姚远跑
盛宴——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 刘元宝
了过去。
“知道,马戏团里有老虎和狮子。”景
“你是谁?”站在姚远的面前,景佑一
佑一眼睛中放出了光芒。
扬起了他的小脑袋。柔软的头发贴在他的头
“嗯。还有大象,长颈鹿。”姚远继续说:
皮上,小脸被冬天的冷空气冻得通红。
“我的马戏团缺少一位观众,你爸爸说想让
姚远伸出手指,将食指点在景佑一红彤
你看看我的马戏团的表演,你愿不愿意和我
彤的小鼻尖上。细腻的,带着淡淡的体温。
去?”
景佑一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的“巨人”
“愿意。”景佑一爽快的答应,可又犹
姚远,说:“大哥哥,你是谁?”
豫起来,“可是我还没有放学!”
“我是马戏团的团长,你知道什么是马
“没关系,放学以后表演才会开始,你
戏团么?”姚远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变得沙
放学后到学校后面的围墙那里找我,我在那
哑的声音。
里等你。”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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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景佑一自豪地和姚远说。
“还有,马戏团的事情一定要对大家保
你应该和别人说起来,姚远心里突然觉
密,因为我只能带你去!”姚远伸出一根小
得难过起来。但是,姚远还是伸出手,用手
拇指看着景佑一说,“我需要你的保证!”
指尖点了点景佑一的小鼻尖,笑着说:“那,
景佑一把自己的小拇指也伸了出去,和
我们走吧。”
姚远的小指紧紧地勾在一起,郑重地说:“我
姚远给景佑一带上了帽子,给他换去了
保证!”
外套裤子和鞋子,扔掉了书包,所有一切能
姚远笑起来,那笑容不是因为计划顺利, 象征出景佑一身份的东西都被丢在了学校后 而是因为眼前这小家伙的举动,他眼神坚定
面无人经过的垃圾桶里。他们一起翻过了围
地说,我保证。那样子让姚远想起了自己小
墙,穿过了嬉闹的人群,坐上了去“马戏团”
时候。
的公交车。
自己小时候,也是那样坚定地说,我保
一路上景佑一都显得安静而兴奋,时不
证,一定会成为男子汉,保护妈妈和波比。
时地抬起头看看躲藏在帽子和围巾后面的姚
波比是一条狗,从姚远记事的时候波比
远。但是姚远一路都只是平视着前方,眼神
就一直围绕在他身边,那时候家里明明就已
遥远而深邃。
经很穷了,但是母亲却一直养着一条狗。姚
景佑一拿起姚远的手指放在自己的鼻尖
远出生的时候波比就已经九岁了,所以还没
上,这时姚远才终于把视线转向了身边小小
等到姚远小学毕业,波比就已经老死了。
的男孩。
有时候姚远想,波比是寿终正寝的,这
“你为什么要哭?”景佑一用他脆亮的
或许是所有死亡中最为圆满的活过的方式。
声音问出自己天真的疑惑。
不由自主地摇摇头,姚远把脑海里多余
姚远摇摇头,再次移开了视线。
的想法全部甩出去,然后转身向学校的后面
公交车没有停在马戏团的前面,站牌前
走去。他一直走,直到走到围墙那里,他背
依旧是高耸的大楼和繁华的街道。姚远拉着
靠着墙,缓缓地坐了下去。
景佑一的小手穿过那些大楼,一直走到了一
泥土冰冷而坚硬,姚远独自坐在一片枯
条昏暗的巷子口。
黄的草地上,头上是越压越低的天空。
“我们不去马戏团了么?”
“我们正要去啊!”
放学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姚远再次紧张
“这里怎么会有马戏团?!”景佑一终
起来。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身体里的血液正在
于开始怀疑起来。
急速地流转,心脏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姚远低下头,终于松开了脖子上紧紧缠
然后他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由远而近地
绕的围巾,露出自己的脸,说:“巷子的尽头,
向自己走来。
真的有马戏团!”
“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马戏团的事情!” 真的有,在那家马戏团里,有一个团长, 32
盛宴——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 刘元宝
有一个妓女,还有一只老死的狗。
话,那些号码根本不需要被一个孩子记住。
“我要回家——”
有了人质,却没有勒索的途径。这是多
不等景佑一哭出来,姚远就已经捂住了
么可笑的一场绑架。
他的嘴,将他拖进了深暗的巷子中。
姚远像平常一样出门,出门前他会检查
天色在这一刻也终于暗了下来,黑色的
景佑一身上的绳子是否牢靠,然后锁好大门。
巷子像一张撑开的巨大的口,不断地吞噬着
他每次出去的时间都很短,因为他害怕景佑
什么。
一会被突然回来的女人发现。
但是这种担心一直没有发生,从女人离 No.3
开后,一直都还没有回来过。 姚远思考过很多勒索的途径,可是都行
人一辈子总是在不断地犯错,大的错误, 不通。一个专业的绑匪和一个业余的勒索犯 小的错误。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用错误来
之间有着巨大的差距。
形容的。
景佑一失踪第三天。
姚远看着眼前被绳子紧紧捆绑住的男
姚远再次无功而返的从门外走进来。景
孩,他的嘴巴也被破布堵住了,他不能动也
佑一已经不再哭泣了,他的嗓子早就在第二
不能发出求救的声音,所以只能害怕地流着
天就哭哑了,眼睛肿得如同核桃,睁开的时
眼泪。
候只有一条缝。因为害怕而尿了裤子,现在
姚远知道,这次自己,犯下的,不是错误, 整个人都散发着尿骚味。 而是罪。绑架罪。
姚远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孩不是自己带
姚远心里那份计划的最后,他将会被抓
回来的景佑一,不是那个被围在中间光彩夺
进监狱。但是在进监狱之前,他还会有很多
目的男孩子!
钱,那些钱可以给女人化疗。
不是他,绝对不是!脑海里这样想着,
绑架罪是不会死的,可是癌症会死。
姚远再也控制不住地向那散发着臭味的男孩
人质已经抓到了,接下来呢?接下来,
挥出了拳头。
就应该是勒索电话了。
姚远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里会有那么多
姚远无数遍地询问着景佑一一切可以对
不可控制的暴力因子,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
自己而言派的上用场的电话号码,可是景佑
的恐惧和痛苦在一瞬间爆发,然后变得一发
一除了摇头之外,就只剩下了哭泣。
不可收拾。当姚远回过神的时候,景佑一已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就像姚远至今
经被自己揍得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自己母亲的电话号码一样,景佑一
鼻息还在,是昏了过去。
完全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或者熟悉的人的电话
如果鼻息不在的话,绑架罪就会升级到
号码。需要的时候,有老师,有保姆,有那
绑架杀人了吧?那样,就得不到一分钱去给
些照顾景佑一的人会帮景佑一拨通每一个电
女人看病了。可是现在,也得不到一分钱,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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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找不到勒索的途径。
很久远的回忆,对于姚远而言,那是久
景佑一失踪第五天,女人还是没有回来。 远到完全都不存在于脑海中的记忆。 景佑一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姚远想起来,
变成了绑架犯或者杀人犯的自己,以后
景佑一已经五天没有吃饭了,因为害怕他喊
还有资格出现在这样的照片里么?姚远绝望
叫或者咬了舌头,他一直都是捏着他的嘴强
起来。
制灌一些牛奶,就再次用破布塞住男孩的嘴。 那些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将姚远压在最 姚远准备再给男孩灌些牛奶,景佑一不
下面。呼吸困难。
能死,景佑一死了,女人就没有活下去的希
No.4
望了。 当姚远穿过客厅的时候,景佑一突然醒
了过来,他似乎挣扎了一下,那一下的挣扎
天空只是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那些
碰到了桌子,桌子上的相框“啪”的一声掉
雨滴非常的轻。
在了地上。
景佑一失踪的第五天半,姚远解开了男
姚远迅速地回头,看到的是已经碎了满
孩身上的绳子,还有口中的破布。
地的玻璃。姚远转过身向相框走去,他弯下
景佑一已经没有力气逃走和呼救了,他
腰小心的捡起地上的相框和其中的照片。
缓慢的呼吸都像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褪色的老旧照片里,一位年轻的女人看
姚远小心地将男孩抱起,将他平躺着放
着自己怀里的的小婴儿笑得非常温柔,名叫
在床上。
波比的大狗蹲在女人身边,吐出舌头,成为
无意间,姚远看到景佑一的眼神,那里
了最忠实的朋友。
是满满的恐惧和不信任。和第一次见面时的
34
盛宴——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 刘元宝
眼神截然不同。
少了一些,空气大量地涌进肺里,持续了很
解开男孩的衣服扣子,青紫色的淤血凝
久的窒息感变得微弱。
结在男孩雪白的皮肤之下,看过去触目惊心。 擦好了药,姚远又喂景佑一喝粥。从一 姚远端了热水给男孩擦了身子,然后又为男
开始的抗拒到小口小口地喝下勺子里的粥,
孩换上了自己的干净衣服,衣服有些大,袖
这个过程中,景佑一终于由一声不吭开始呜
口挽起来了好几层。厨房的炉火上煮着米粥, 咽地哭起来。 长久没有进食的胃,只能依赖米粥了。
原来也是个倔强的孩子,不是不哭,而
“我先给你上药,会有些疼,你忍耐着
是一直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点。”姚远将红花油擦在自己手心,再涂抹
姚远将男孩抱在怀里,动作非常轻柔,
到男孩雪白的肌肤上。
小心地避开那些淤血。
手掌再接触到男孩的时候,男孩轻微地
“对不起,我有我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缩了一下。
虽然做法是那么荒唐。对不起,让你这么痛
姚远抬起头,看向男孩的眼睛。男孩却
苦,等你好起来了,再打我一顿出气吧,我
紧张地闭起了眼睛,以一种不敢正视的态度, 保证不还手。好么?” 准备接受姚远的拳头。
“景佑一,我是姚远,等你出去了能不
可是姚远这次没有伸出拳头,他恶作剧
能晚点再让警察来抓我?我还需要去完成一
一般,在手指上沾了一点红花油,然后轻轻
件事情,非常重要的事情……让你很为难么?
的点在了景佑一的鼻尖上。
对不起,我果然太自私了。”
“我不会再打你了,上完药后,我喂你
“景佑一,等我被警察抓起来以后,就
吃些东西。等你有了力气就走吧,回家或者
忘记我吧,忘记这些日子,一定要忘记,这
去警察局告我,随便你。”
样你就不会痛苦了。伤口消失的时候,就忘
姚远决定放弃自己的计划了。当姚远发
记吧。”
现自己终于失去的是什么之后,他决定放弃
“你,也会忘记么?”景佑一突然开口了,
自己的计划。
声音很虚弱,但还是很坚定地问, “我忘记你,
他想,等女人回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开
你,也会,忘记我么?”
口喊她一声妈妈,他要告诉女人,自己永远
姚远微笑着摇摇头,说:“不会,我不
是她的儿子,然后带她去游乐园。给她买气
会忘记你的。我对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球和冰淇淋,让她带着最初的笑容走过最后
直到我死,都不会忘记你。”
的生命。
姚远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一个叫
或许,这样就可以弥补之前那些漫长痛
作景佑一的男孩,自己绑架了他,虐待了他,
苦的日子。死亡如果变成了不可避免的结果, 伤害了他。 那么需要珍惜的是彼此都活着的日子。
他的鼻尖细腻,带着淡淡的温度。
这样想着,姚远终于觉得身上的绝望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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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虐待他,差点杀了他。现在,我自首!” No.5
雪越下越大,来不及融化的雪积攒起来,
白色的雪花终于落了下来,冬天正式的
把世界覆盖成了白色。
开始了。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姚远手里只有一
姚远准备送景佑一回家的当天,紧闭的
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张纸条和一张存折。这
大门突然响了起来。
些都是女人留给自己的遗物,她死之前贴身
姚远快速地冲到门口打开了大门,他以
藏在了衣服里。
为女人回来了。总是忘记带钥匙的女人,这
纸条上写着女人的名字,姚远的名字,
次也忘记了。
家庭住址,还有留给姚远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打开的门外,站着的却是穿着制
“妈妈病了,治不好了,先走了。存折
服的警察。
的密码是波比的生日。”
终于,抓到我了么?姚远回头看了看站
姚远看着纸条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
在卧室门口张望的景佑一。
女人总是喜欢用波比的生日当密码。
“你是姚远么?”警察问。
一辆车突然停在姚远的面前,一名男子
姚远点点头,说:“是,是我绑……”
走下车,隔着车看着姚远。
“赵萍是你母亲么?”
姚远看清男人的样子以后,说了一声,
姚远愣住,抬头愣愣地看着警察,然后
谢谢。低头就准备走。
又点点头。
景浩,景佑一的父亲景浩。
“她死了,自杀。我们在天桥下面发现
姚远记得景浩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一样
了她的尸体!现在,你得和我们走一趟,需
冲进了警察局,抓起自己的衣领将自己拎起
要办理手续,她给你留了一些东西……”
来的时候,分明是准备将自己撕碎的愤怒。
女人死了,女人死了。
可是,就在姚远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揍死
自杀。
的时候,男人松开了自己,他愣愣地看着自
得了癌症的女人在天桥下面自杀死了。
己,许久念了一个名字。
姚远没有等到女人回来,女人永远回不
姚泽?姚泽!
来了。那些本来已经构想好了的游乐园之旅
那是父亲的名字。早就死去的,父亲的
彻底破灭了。
名字。
“警察,等一下!”在被警察带离的时候, 接下来,事情就出乎了姚远的预料,男 姚远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景佑一,
人撤诉了。景浩说一切都是误会,然后还帮
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逼迫自己用一种近乎于
自己处理了母亲的事。
无感情的声音说:“之前我绑架了一名男孩, 然后,今天,又出现在了姚远面前。 是明星景浩的独生子景佑一。我不但绑架了 36
盛宴——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 刘元宝
No.6
子之手”四个字。但是初中的时候才理解了
其中的意思。姚远以为,这是父亲送给母亲
“你,不想和我谈谈么?”景浩拦住准
的承诺。
备逃开的姚远。
“我以为你母亲会扔了,原来她给了你。”
“很抱歉对您的孩子作出那种事情!”
“是你送给我母亲的?”
姚远再次的道歉,除了道歉,他不想知道任
“不,是我送给你父亲的!”
何事情。
真相永远都是以一种突如其来的姿势降
“你需要钱?”
临,然后将毫无防备的当事人砸得措手不及
“不,已经不需要了。”
体无完肤。
真的不需要了,人已经死了,带着那些
“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和别人讲我
癌症细胞一起消失在了火葬场的大火里。医
和姚泽的事情,你愿不愿意听一听我们大人
生消灭不了的东西,大火会将它们燃烧殆尽。 之间的故事?” “你脖子上的项链是姚泽留给你的么?” 愿不愿意?愿意,或者不愿意。脚步却 景浩指指姚远的脖子。
不再受自己控制,姚远坐进了男人车里。
姚远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当时愤怒的景
车子行驶在街道上的时候,姚远看到天
浩是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才突然改变了
空中有黑色的鸟飞了过去,雪下大了。
态度。
No.7
“不,是我母亲。” 是母亲在他十岁的时候亲自戴在他脖子
上的。那是一个吊牌,上面刻着字。
坐在温暖的饭店包厢里,桌子上摆着丰
小学的时候,姚远就知道那上面刻着“执
盛的菜肴。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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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远觉得很好奇,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从
被注定了今天这样的场面。有些可笑,姚远
不曾见过的,这里是有钱人的世界,和他无
看着景浩,觉得现在这个情景有些可笑,自
关。他的梦想只是有一天可以去坐一次游乐
己正在面对着父亲的出轨对象,而且对方是
园里的过山车。
个男人。
“我认识你父亲的时候,年纪和你差不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景浩垂
多大,不,应该比你还大些。”景浩坐在姚
下了眼睛,说,“我是个同性恋,我很爱你
远的对面,眼神盯着姚远,却像是看着另一
的父亲。我永远也忘不掉他,所以,当我看
个人,他说,“我和你父亲相爱了,可是那
到你脖子上的那条项链的时候,我有些控制
时候,他已经结婚,有了妻子,并且即将有
不住自己。”
孩子。”
“没关系。您继续说吧。”
在姚远的记忆里,父亲只是一个词,由
姚远在男人不断的诉说中知道了很多真
偏旁部首组成的汉字。姚远小时候经常被幼
相。
儿园里的小朋友嘲笑没有爸爸。每次自己都
景浩没有想过自己的爱情会得到回应,
会回家和妈妈闹脾气,然后有一次妈妈就指
但是当姚泽哭着告诉景浩他爱他,他要用下
着桌子上的照片对哭泣的自己说,姚远是有
辈子来爱景浩的时候,景浩觉得自己就算此
爸爸的,你看,站在相机后面,给姚远,波
时马上死去也满足了。可是死的不是景浩,
比和妈妈照相的人就是爸爸,只是我们看不
死的是姚泽。留下了要景浩好好活下去的遗
见而已。
书,留下了要在下辈子等待景浩的遗书,姚
所以后来再有小朋友笑话姚远没有爸爸
泽死了。
的时候,姚远就会理直气壮的说,胡说,我
姚远一岁的时候,姚泽自杀了。
有爸爸,爸爸就是站在照相机后面给我和妈
自杀的时候手里握着景浩送给他的项
妈还有波比照相的人。那就是爸爸。
链,项链上刻着执子之手的承诺。
从没有见过的,只存在于照相机后面的, 父亲是带着对一个男人的承诺死的。他 被想象出来的人,就是爸爸。
抛弃了他的妻子,抛弃了他的儿子,选择用
可是眼前这个人,他有着关于自己父亲
死亡去完成自己对所爱之人的承诺。
完整的记忆,他记得他的一切。
从此以后,姚远没有了父亲,母亲没了
“你的眼睛像你父亲,而其它地方像你
丈夫,景浩没了爱人。
母亲。”
“我母亲说,这是我父亲的东西,让我
“是么?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我家里
好好保管。他选的路,她永远都支持他。”
没有任何关于我父亲的照片。”姚远礼貌而
姚远向男人复述着母亲在十岁时对自己说的
生疏的回答。
话,那句他本来自己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话。
姚远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早就
现在,他终于理解了。
在很多年前父亲和景浩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经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桌子上会摆放这
38
盛宴——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 刘元宝
那么一份报纸。
远阻止着。
或许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母亲想过用那
景浩却依旧坐在了姚远的身边,伸手摸
份不能见光的爱情去威胁景浩。可是她再三
着姚远的头顶说:“你出生的时候,游乐园
的思索之后,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她
刚动工,那时候,姚泽和我说,等游乐园建
不能玷污了她对父亲的爱情,也不能玷污了
好了,一定要带你来玩。我可以么?姚远,
景浩对姚泽的爱情。
我可以暂时代替他完成他的梦想么?”
他们三人之间的爱情早就被妥善保管,
“可以。”
直到下辈子的遗忘和相遇。
“谢谢。”
“你能带我去游乐园坐一次过山车么?” 过山车开动了。姚远听到了风的声音。 姚远突然开口,向景浩提出了要求。
也听到了白驹过隙的声音。
“什么?”景浩有些诧异的看着姚远。
No.8
“不,没什么,给您添麻烦了。如果没 事我想先回去了。”
“不,不,别走,你说坐过山车,是么?” 雪停了之后气温反而更加的寒冷,路人 景浩站起来,一把拉住姚远的手说,“我们
都维持这一样紧缩着脖子的姿势匆匆而过。
去游乐园。”
姚远裹着自己的羽绒服沿着路边行走,
去游乐园坐过山车。那是从幼童时期就
路过报摊的时候看到了眼熟的照片。报纸娱
盘踞在姚远心中的梦想。
乐新闻照片上面印着恰到好处的侧脸,但是
可是,车开到游乐园的时候,游乐园已
男人的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
经关门了。巨大的过山车也停止了运行。姚
姚远突然想起距离那次游乐园之旅已经
远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了,果然,自己的
过去了十年。
梦想是无法实现的。
十年过去了,自己再也没有见过景浩,
“回去吧,已经关门了,而且雪天好像
也没有再见过景佑一。
不会开动过山车给游客的。”姚远对景浩说。 从游乐园回来之后,姚远连夜离开了这 景浩却不断地打着电话,不断地打着电
座城市。没有告别,因为已经没有了需要告
话。电话挂断的时候,游乐场的大门处出现
别的人。
了小小的人影,冒着大雪打开了游乐场的大
十年,姚远在其它的城市漂泊了十年之
门。游乐园里的灯光在一瞬间全部亮了起来。 后,从少年姚远变成了青年姚远,眉宇间有 灯火辉煌的游乐园里,摩天轮开始了它固定
沧桑的气息。时间会在所有人身上留下痕迹,
的轮回,旋转木马唱着歌不停地奔跑。
并不会偏爱于谁。
姚远迈进过山车里坐下的时候,看到景
时间是最平等的造物主。
浩也正准备坐进来。
街道方向没变,只是建筑物变了。记忆
“你不要进来了,雪天会有危险。”姚
中的楼房全部变成了摩天大楼。姚远怀疑自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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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是否还能找到那条曾经出入了十几年的小
年轻人。
巷子。
姚远侧着身子,准备抬起的头又低了下
地上的积雪上不知道被谁留下了一排脚
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姚远很少抬头
印,孤独的印在白色的积雪中。姚远在旁边
去看其他人的脸或者眼睛。
踩上自己的脚印,猜想着比自己先留下脚印
对方迈开了步子,一步,两步,三步。
的是什么样的家伙。
两个人互相让了过去。
应该是个男人,穿硬底的鞋子。鞋底花
姚远继续前进,刚迈出一步,一股力道
纹繁复。是这里新搬来的住户?还是曾经住
从后面传来。刚错过身去的男人一把抓住了
在这里,现在已经长大的少年?
姚远的手臂,将姚远狠狠的推向了墙壁上,
低着头胡思乱想着,直到一双黑色的男
禁锢在男人的双臂之间。
款靴子出现在姚远的视线里,才打断了姚远
诧异的姚远慌张地抬起头,看着不断贴
继续下去的猜想。
近自己,离自己只有十厘米远的脸。
“不好意思。”姚远意识到自己挡住了
真的很高。很高的个子。姚远有点抓不
对方的路。
到重点。
巷子很窄,不侧过身去,两个人是都过
“姚远!”对方清楚的喊出了姚远的名
不去的。姚远侧身的时候微微抬起头,却发
字。
现对方似乎很高,因为视线已经快平视了,
可是姚远却疑惑地侧过头,看着陌生男
却也只能看到对方的脖子。
人的脸,觉得确实似曾相识,但是却无法确
这么冷的天气也不带围巾,还真是不怕
定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冷的家伙。
“你忘记我了?”男人将自己的脸更加
从打扮就可以分辨出,是个年轻的男人, 贴近姚远。 依靠一件外套就可以耍帅地度过寒冷冬季的 40
“你真的忘记我了?”见姚远不回应自
盛宴——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 刘元宝
己,男人着急地追问起来,“你说过永远不
姚远抬起头,看到景佑一被冻的通红的
会忘记我!”
鼻子尖有一种回到了十年前的错觉。
怎么会忘记?那是罪啊。不可饶恕的,
不自觉的,姚远抬起了手,伸出的手指
不能饶恕的罪孽。姚远在心中叹气,深呼吸, 轻软的点在景佑一的鼻尖上,细腻的,带着 回忆起自己荒唐的少年时代。
淡淡的温度。
然后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请问,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景佑一一 你是谁?”
把抓住姚远的手。
景佑一因为这句话愣住了,只是看着姚
姚远一惊,才发现自己做出了多么愚蠢
远,深深的看着姚远。当姚远觉得景佑一也
的动作。
许会愤怒起来对自己大声责骂的时候,景佑
“什么?天气这么冷还穿这么少,鼻子
一却笑了起来。
冻得通红。下次还是围上围巾吧。”
“没关系,我记得你。我是景佑一。如
甩开景佑一的手,姚远继续自己前进的
果你把我忘记了,那就当作这是第一次见面
方向,走了几步以后,姚远停下来,看着身
好了。”景佑一收回了禁锢着姚远的胳膊,
后双手插兜跟在自己身后的景佑一,问:“怎
然后伸出了手。
么了?”
姚远看着那只对自己伸出的右手,犹豫
“没什么。”
了一下,但还是握住了。
“那你跟着我干嘛?”
“你好,我是姚远。”
“我乐意。”景佑一坏笑起来,“你是
“我知道。”
回家么?是么?是么?”
记忆里的景佑一一直是个十来岁的孩
姚远看着景佑一突然生动起来的表情,
子,就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可是十年中, 不知道眼前的家伙到底在期待什么。 在姚远的记忆里,景佑一还是那个倔强的安
“是,很久没回来了。希望没有住满了
静的孩子。
老鼠。”
在警察局里为自己辩解的孩子,用沙哑
小时候家里总是会出现老鼠,一般都是
的嗓子对着门口的警察大喊,是我自愿和姚
从被咬破的纱窗外钻进来的。母亲买了老鼠
远走的,伤是我自己摔的,和姚远没关系,
药和老鼠夹,结果没有抓到老鼠,自己反而
不要抓走姚远。
因为好奇把手指头伸进了老鼠夹里。后来留
那一声又一声的姚远,变成了梦魇般的
下了后遗症,只要看到老鼠夹手指都会抽痛
幻听,在姚远离开这座城市的十年里不断的
起来。
回响在姚远耳边。
“没有哦。”景佑一肯定的说。
可是,现在站在姚远面前的,是已经长
“呵呵,那就好。”
大成人的景佑一。
“真的没有,”景佑一看着姚远不相信
比自己还要高大,英俊帅气的景佑一。
的样子,着急的解释,“你以为我来这里做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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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每周都会来这里住几天的。我还把
起来,说:“有些不习惯。”
家里装修了!”
“住几天就习惯了。”
“谢谢你,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给你添麻
“嗯?不了,我就是回来看看,一会就
烦了。”没有震惊,没有惊喜,甚至是没有
走。”姚远摇摇头。
任何感情的口气。
“你又要去哪里?!”景佑一站起来的
没有问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没有问自己
时候,让姚远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他只是说不认识自己了。 那种压迫感让姚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 景佑一看到的,只是对自己刻意保持着距离
诚实的回答:“我现在和朋友住在一起,并
的,态度生疏的,陌生的姚远。
没有再回来这里住的打算。”
这里有姚远太多的过去,有时候姚远觉 No.9
得,这里就像是属于自己的小小电影院,只
要站在这间屋子里闭上眼睛,那些曾经的画
刚停了没多久的大雪,又开始下起来。
面就会不断的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冬天的时候,无论在哪里似乎都是一样的冷。 不断折磨着自己的画面,让那些自己想 在姚远的感觉里,只有一年的冬天,寒冷对
忘记的,不能忘记的,永远都忘不掉。
自己已经不存在了。
“那你现在住哪里?”
不知道是因为身边有了温暖,还是心已
“这,和你没关系吧。”
经被冻死了。
没关系吧?已经没关系了吧?少年时代
那一年,景佑一还是个孩子,大喊着自
犯下的罪,只要存在与一个人心中还不足够
己的名字。
么?
姚远。遥远。
姚远看到了景佑一的表情,从震惊到受
现在景佑一也在自己身边,相同的地点, 伤,又到愤怒的变化。 相同的人,相同的季节,不一样的只有时间。 “和我没关系?嗯?”景佑一的口气带 还有温度。
着明显的反问,“真的和我没关系?”
冷,依旧是冷。就算景佑一熟门熟路的
景佑一伸出的手让姚远反射性地挡了一
打开了屋里崭新的热暖器,姚远还是觉得寒
下,但是,当姚远发现景佑一并不准备打自
冷。
己的时候,胳膊已经被景佑一抓住了。
曾经的家已经找不出十年前的样子了,
“ 没 关 系? 你 怎 么 能 对 我 说 和 我 没 关
新的装修,新的家具,一切都焕然一新。颜
系?!你在这里绑架了我!!”景佑一抓住
色搭配的巧妙,灯光也是那么明亮,再也不
姚远,将姚远狠狠地摔在铺着蓝色格子床单
会有那种昏暗的感觉了。
的床上。
“喜欢么?”景佑一问。
压制着姚远的双手,景佑一坐在姚远的
姚远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好意思的笑
肚子上。已经不再是孩子的景佑一,高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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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 刘元宝
成年的景佑一体重已经不再是孩子那般轻巧
床头柜上还放着水杯和各种各样的药
了,力气也难以置信的大。
盒。姚远眼尖的看到了其中还有栓剂,脸色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姚远平静地
一青,突然觉得下身又开始痛起来了。
看着景佑一。
长大的孩子成为了行凶者,这就是所谓
所以,忘记吧。把那些痛苦忘记吧,把
的报应么?用另一种方式报应在自己身上。
我也忘记了吧。姚远在心里祈祷着,他祈祷
看着眼前哭红了鼻子的男人,姚远觉景
了十年,用了十年的时间期待着被一个人忘
佑一还是十年前那个孩子,倔强,爱哭,善良,
记。姚远觉得,这应该是世界上最悲伤的愿
无助。
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背负着对景佑一
他只希望一切都可以回到什么都没有发
的负罪感,或是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
生的那一刻,景佑一还是那个为围在中间,
不明的原因。面对景佑一突然而至的报复,
笑容灿烂的欢乐孩童。
姚远竟然连一点恨意,甚至说愤怒都没有。
他只是希望,如果可以,那些罪他愿意
只有诧异,深深的诧异。
一个人承担。
他想过无数次景佑一对自己的报复,却
“好轻巧的一句忘记了。”景佑一冷笑着, 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场报复。 嘴角划过一丝残忍,然后他低下头,在姚远
小心翼翼地扳开景佑一的手,胳膊已经
耳边轻声的说:“那么,我来做一件你不会
麻木。姚远走下床,颤颤巍巍的走进卫生间。
忘记的事情,怎么样?”
卫生间里被装上了明亮的镜子,看着镜
做一件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让
子里的自己,除了憔悴和苍白,姚远已经想
你永远记住我。永远的,用一辈子记住我。
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
脖子上还有被啃咬出来的齿痕。姚远假 No.10
装看不见,让视线去忽略身上那些斑驳的痕
迹。
大雪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每年冬季姚远
看不见,看不见的话,就当作什么都没
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每次都发现,当注
有发生过吧。
意到的时候,大雪已经停止了。
换好了衣服从卫生间走出的姚远和来时
就像现在一样,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
一样,捂得厚厚的。
窗户外的雪已经停了。而床边趴着的景佑一
景佑一依旧没有醒,看起来应该是很久
似乎是刚睡着的样子,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自
没有睡过觉了。
己的手。面向自己的睡脸,皱紧的眉头,还
打开门准备走的姚远停顿了一下,然后
有哭的通红的鼻尖。
终于又关上了大门。走回来,拿起桌子上的
姚远知道这家伙肯定在自己昏迷的时候
笔和纸留下了一个地址,放在景佑一手边。
偷偷哭了很久,并且一直喊着自己的名字。
又为景佑一盖上了被子之后,才离去。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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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雪地上还隐约留着他们一起进来
在说不定已经当了父亲。
屋子的脚印,现在离开的又是他一个人,一
可是那些只不过是假设。姚远绑架了景
个人的脚印,总是显得那么寂寞。
佑一,离开这座城市的第二年,他意识到,
姚远留下的是自己和朋友一起租住的房
自己或许也是一名彻底的同性恋。
子地址,朋友和自己一样,高中没毕业就开
他在梦中梦到了被自己绑架的景佑一,
始混社会,进过少管所,在少管所里学会了
雪白的皮肤上有着青紫的伤痕,醒来的时候,
修车的手艺。出来以后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
姚远抱着被自己弄脏的被子哭了,哭过之后,
几年的时光,直到年纪逐渐大起来之后,两
姚远再也没有去设想过任何有关未来的日
个人才决定安分下来。
子。
所以姚远和朋友一起回到了自己曾经离
所以,恨不起来,无法生气,没有抱怨,
开的城市,在一家修车厂打工。朋友叫做林
只是自责,自己又一次染脏了景佑一。
强,自己喊他强子,因为借高利贷,被人切
No.11
掉过一根手指。 姚远在外面漂泊的这些日子里,到底过
着怎样的生活,其中的酸甜苦辣,终究只有
化雪的那天,姚远围上自己最厚的一条
他一个人知道。有时候姚远想,如果,当年
围巾。对于冬天的无力感,让姚远不得不做
自己听母亲的话,会怎么样?
出妥协。
那样或许永远不会绑架景佑一,也不会
强子从前天就不知所踪了,对此姚远早
知道父亲的事情。同性恋会像是另一个世界
就习以为常。好赌的强子总是会突然消失一
的词语,自己会找到一个女朋友,结婚。现
段时间,有时候是为了躲避那些高利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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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 刘元宝
有时候是为了躲避那些追赌债的人。总之和
喊,“把围巾帽子都给我,赶紧,冻死老子
钱分不开关系。
了!”
姚远曾经被那些追债的人揍过几次,他
“他是谁?”景佑一看着强子,又看着
们逼问有关强子的去处,他们砸了他们租住
姚远,不可置信地问,“你,你男朋友?”
房子里的所有东西,甚至有一次姚远差点丢
姚远觉得好笑,或许这是所有同性恋者
了命。
的通病,关系熟悉的同性就是恋人。不,异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记不住教训,十
性恋也许也会有这样的怀疑,只是自己不了
年了,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只有强子一
解罢了。
直在他身边,所以,习惯了强子在身边,习
“不,是我的朋友,也是室友。”
惯了称呼强子是自己的朋友,习惯了被那些
“真的?”
找强子追债的人的各种追问拷打。
“嗯。而且,我并没有生气。”姚远点点头,
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人,可以在自己害怕
然后一边解开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扔给强子。
一个人的时候,拍拍自己的肩膀,问自己一
“帽子,帽子,还有帽子,我也不上楼了,
句,嘿,还有烟么?我的抽完了。
我就是回来加衣服的。”强子一边往自己身
有时候,姚远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跟强子
上捂围巾和帽子,一边打量着景佑一问:“这
就这样过到强子找到对象结婚的那一天。他
一脸凯子样的小屁孩是谁?”
们有时候会互相安慰,可是除了安慰,没有
“别胡说,是我一位朋友。”
任何超越了习惯的多余感情。
“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我怎么没见
姚远走下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
过?”
是不远处那光彩夺目的男人。缩着肩膀坐在
“以前认识的。”姚远想了想,还是说,
小花坛的边沿上,不时的甩掉树上落下来的
“之前有高利贷的来找过你。”
雪花。
“我的预感果然没错。”强子围好了围巾,
景佑一看到姚远,就立马站起来向姚远
一挥手,转身就走:“我先去上班了。你走
跑过来。地上的雪太滑,景佑一跑得跌跌撞
不在走?”
撞。
“走。”姚远看向一直望着强子的景佑一,
“慢点。”姚远好笑地对着景佑一大喊。 说,“我去上班,你呢?” “你,”跑到姚远面前的景佑一,突然
景佑一却一把拉住姚远说:“不要上班。
结巴起来,“你,还生我气么?”
陪我。”
“为什么要生气?”
“别闹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我,我把你……”
“今天是我生日,陪我。”景佑一威胁
正说着,姚远看到强子正缩头缩脑的从
似的说,“你陪我,我就告诉你十年前生日
不远处走来。
我许了什么愿望。”
“姚远!”强子隔着一段距离就开始大
姚远没有说话,十年前的今天,姚远离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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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这座城市。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同一天, 气明显的不满。 景佑一的十岁生日,他许了一个愿望。
姚远摇摇头,最终说: “不是,是个朋友。”
希望什么呢?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自己
过山车开动的之前,景佑一狠狠地吻上
么?
了姚远的嘴唇。
“走吧,我们去游乐园。”景佑一拉起
“十岁的时候,我许愿永远不会忘记你,
姚远的手,一直把姚远拉进自己的车中。
今天我希望你永远都会记住我。我喜欢你,”
恍惚间,姚远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十年
景佑一郑重的说,“姚远,我爱你。”
前的那一天,姚远也是坐在一辆充满着暖气
“同性恋么?”
的车子里,天空有黑色的鸟飞过。那辆车子
“不是,我不是同性恋!”景佑一着急
带着他驶向相同的目的地。
起来,“我只是喜欢你!我不喜欢别的男人。
游乐园。
真的,真的。”
白天的游乐园,十年后白天的游乐园。
姚远没有顾及身后的尖叫声或者冷嘲热
讽,只是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景佑一的头, No.12
说:“对不起,我不喜欢男人。”
“可是我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厚重的积雪折射出刺眼的光线,姚远用
“听着,你知不知道绑架犯和被绑架者
手遮挡着眼前的光芒,仰起头看着新建起来
之间容易出现一种从属关系,名字叫做斯德
的游乐场。
哥尔摩综合症,被绑架者会对绑架犯出现依
原来在自己离开的十年,所有的一切都
赖的现象,并且错觉自己爱上了对方。我在
变了。虽然姚远并没有奢望时间会为自己停
少管所的图书馆里借到了这本书,当时看得
留,以此来保留下些什么,让自己铭记心中。 并不仔细,现在只能记得这些,所以,你对 过山车被重修了,变得更加陡直,尖叫
我的感情只是一种病。你知道么?”
声不断的回响在游乐场的上空。
因为我伤害过你,所以你对我害怕。可
“想玩什么?”景佑一孩子气的看向姚
是我又放开了你,所以让你对我产生了我是
远。
好人的幻觉。你把这份幻觉当作了爱情,可
姚远指着不远处的轨道说:“过山车。” 这是病,只是一种病态。姚远微笑着,心里 像十年前一样,坐在第一排。只是这次
告诉自己,他的爱,和自己对他的爱不一样。
坐在自己身边的,是景佑一。而不是代替自
不一样。
己父亲的景浩。
过山车飞起来的时候,有水滴溅到姚远
“紧张么?”
的脸上,姚远侧过脸,看到了景佑一哭泣的
“还好,以前也坐过一次。不过没有这
脸。
么高罢了。”
可是当走下过山车的时候,景佑一又恢
“以前?和你女朋友坐的?”景佑一语
复了以往的笑脸。好像自己刚才看到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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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场幻觉。
是习惯的勇气。
景佑一再也没有提及这个话题,只是拉
有没有爱,只有姚远自己心里知道。
着姚远奔跑在游乐场中。他大声的尖叫,大
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姚远听见的是奇怪
声的笑,用所有的喧闹来隐藏自己的眼泪。
的喘息声。那种暧昧的声音让姚远感到难堪,
姚远发现自己犯下的罪,原来不会消失, 而更加难堪的是,那声音是从自己的房间传 它在一直延续,纠缠着两个人,得不到解脱。 出来的。 “景佑一!”姚远大声的喊着景佑一的
No.13
名字。
喘息声戛然而止,但是随即传来的,却
雪被阳光融成了水,积雪的地面总是湿
是强子的声音,“你,你怎么回来了?”
漉漉的。冬季的漫长终于即将被太阳打败,
那惊慌失措的,带着不均匀的喘息声的,
姚远计算着摘了帽子和围巾的时间。
强子的声音,也是从自己房间里传出来的。
景佑一成为了家里的常客,一个礼拜有
姚远觉得自己脑子有些发胀,他手里还
三天赖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不肯走。唯一庆
拎着已经冷掉的早餐。他没有换鞋,缓慢的
幸的是,景佑一不再提及爱或者喜欢的话题。 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会站在一边直盯
景佑一像十年前一样被绳索捆绑着,嘴
着姚远,盯得姚远汗毛直立。
巴里堵着破布,身上一丝不挂。而他眼里的
“紧迫盯人也是病,得治!”姚远记得
愤怒在看到姚远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分崩
自己这样说过景佑一。可是完全被景佑一忽
离析。只剩下委屈,或者更多的想要杀死那
略过去。
个正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仇恨。
出门买好了早餐的姚远被强子一个电话
“姚远,那个,你,你听我解释。”强
喊去了修车店,可是到了修车店之后,却被
子看向姚远。
店长告知强子今天休息,早就请假走了。
姚远面色平静的让景佑一难以置信,却
拎着已经凉透的早餐,莫名其妙的姚远
让慌张的强子安心起来。
的又从修车店赶回家。脑海里想的,是景佑
“你说。”姚远转身放下了手中的早餐,
一醒来时候找不到早餐饿着肚子等自己的模
然后弯下腰去给景佑一盖上被子。他的表情
样。
至始至终的平静。眼睛却不敢再看景佑一一
有时候姚远觉得自己养了个儿子,买早
眼。
餐,陪吃饭,晚上还要起来给打地铺的景佑
“姚远,你知道这小子是什么人么?他
一盖被子,担心他有没有吃饱,会不会感冒。 是大明星景浩的独生子。姚远,你得帮帮我, 时间久了,才发现,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我这次欠了高利贷,还不上他们就要剁了我 已经从强子换成了景佑一。
的手。”强子看向景佑一的眼神如同看到了
可是这一次,姚远却没有了说这一切只
最值钱的猎物,已经被自己捕获的猎物。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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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怎么帮你?”
蹲在卫生间里的姚远,终于放声大哭起
“咱们一起绑架了这小子,当然了,绑
来。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熬过冬季,站在
架之前咱们可以先解解闷啊,这小子吃起来
夏天的阳光下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夏天
还真是不错的……”
离自己还是那么遥远。
“……”
景佑一是属于夏天的孩子,而自己被困
没有人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在冬天的大雪里,无法再前进一步。
景佑一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血红之后,
No.14
强子的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头颅上 有巨大的凹陷。
姚远握紧手中的扳手,面无表情的将强
积雪全部化尽的那天,姚远隔着铁窗看
子拖下了床,一直拖进了卫生间,然后再次
到了景佑一。
举起了手中的扳手。
景佑一将脸紧紧的贴在铁窗的玻璃上,
姚远不知道自己对景佑一的爱到底已经
姚远不由自主的想伸出手指去点他的鼻尖。
达到了一种什么样程度,才始终说不出那一
可是刚抬起的手,最终因为手上的手铐而垂
句我爱你。心中明明怀抱着要爱护他,保护
下。
他的念想,可是亲眼看到的,却是比十年前
姚远清晰的记得那天自己在大哭一场之
更荒唐的事情。
后是多么冷静的报了警。他对着话筒说,我
或许被绑架的是自己才对。姚远扔掉手
杀人了。他看到景佑一不断挣扎的想来阻止
中被献血染红的扳手,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
自己,可是他被束缚着,毫无办法。
尸体,心想,自己才是被景佑一绑架的人。
报警后的姚远为景佑一松开绳子,为他
或许当自己看到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孩的时
穿好衣服。他像小时候那样,给景佑一的手
候,心就已经被男孩绑住了。从不曾有过的
腕上药,把冷掉的早餐热好,放在景佑一面
笑容,想要一辈子拥有的笑容。想把那个快
前。
乐的孩子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景佑一只是不断的劝说着姚远逃跑。可
姚远发现,原来换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
是姚远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眼里只看着
症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从最初见面的那一刻, 姚远。 自己就被景佑一绑架了,他用他所有的眼泪
警察冲进来的时候,景佑一第一个开口
来伤害自己,那些如同强酸一样的眼泪滴在
说,人是我杀的。
心上灼烧出一个又一个窟窿。但是那笑容却
他想帮姚远承担下一切的罪。
能治愈那些窟窿,可以让他们不再疼痛。
可是姚远知道,景佑一永远承担不了自
伤口长出细嫩的粉色肉芽,本以为那些
己身上的罪,因为其中,还包括着自己对景
伤口终究会有一天会完全愈合,可是姚远发
佑一全部的不能言说的爱。
现,自己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姚远,我爱你,我爱你,我永远也不
48
盛宴——斯德哥尔摩式爱情 / 刘元宝
会忘记你……”景佑一嗓子沙哑的隔着铁窗的
这样你就不会痛苦了。伤口消失的时候,就
玻璃哭泣着。
忘记。
姚远垂下自己的手,脸上带着宠溺的微
可是他知道,景佑一一定又把这句话当
笑说:“景佑一,你是世界上最不听话的小
作耳旁风一样的忘记了。
孩。”
他就是一个这样倔强又爱哭的孩子。
二十分钟的会面,一直沉默的姚远在最
姚远,姚远。
后一分钟留下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
遥远的天空上仿佛突然传来了景佑一的
景佑一看着被带走的姚远,知道自己在
声音。
未来的日子将再也不会遇见他。无论再等过
姚远抬起头,看到了属于夏天的第一缕
漫长的十年,还是更加漫长的二十年,他们
阳光。
都不会再相遇。
其实,我们都不曾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
姚远突然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对景佑一说
症,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我是一个胆小懦弱
过的话。
的家伙,只敢躲在借口的背后,来深爱着你。
他说,景佑一,等我被警察抓起来以后, 就忘记我吧,忘记这些日子,一定要忘记,
——END—— 49
耽美小说周刊
50
盛宴——青春无色 / 泪如倾
青春无色
也很缺心眼,怎么就没看出来了。 我知道你是天生的,不可能改变,你是 文 / 泪如倾
绝对不可能喜欢上女人的!可是我想让你活
得开心,活得自在。曾经听人说过,搞同就
烟花的绚丽,在于它瞬间的永恒,错过
是一条死路。我不知道你将怎样走下去。
了只会成为毕生的遗憾,在我看来这就是那
所谓的“青春无色”。
未曾想过,我身边真的会有一个真正的 Gay。我用了一个暑假来疯狂地脑补关于同
从不曾想过,在这个盛夏里我会有置身
性恋的一切内容,我虽然是写耽美小说的,
冰窖的酷寒之感,让我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但也仅限于自己的想象,我并不了解属于你 从头至尾,你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如果
们的世界。可现在,我想了解你,我想帮你,
说我不觉得意外,那是骗你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
记得那天我对你说,我成了一名写手,
四天四夜,我没睡着觉,你相信吗?整
但是耽美的。你不着痕迹地告诉我,“是吗?
整四天四夜,我没睡着,反复回想起你说过
很好啊!我也在看。”
的每一句话。我想帮你,可全无头绪。
我哑然、震惊。你一个再爷们儿不过的 大男人怎么会看这类书,我暗自窃笑,直到
你是个特别好的人,真的。这是我们俩
你下一句话让我震惊得万念俱灰,是的万念
相识这么久我得出的终极结论,你是个够哥
俱灰,大有山崩地裂的感觉。
们的好人。可你的前男友就他妈的不是个人,
“我不仅看,我还实践了呢!”
是个人渣。
我 彻 底 傻 掉。 不, 是 惊 呆 了。 我 惊 得
你说过你们俩在高三是自然而然就走在
合 不 拢 嘴, 尴 尬 地 问 了 一 句:“ 你 是 个
了一起,可是现在来看,他只是从你身上寻
Gay ?”
求短暂的安慰。你不敢告诉你的朋友,怕对
你没有说话,只是笑笑。我的大脑一片
他影响不好。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混蛋喜
空白。现在的我终于明白了那句话,你当初
欢的其实是女人。
对我说的那句话,你说,知道我为什么当你
高中毕业时,我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喝
是兄弟吗?因为你够迟钝。
酒。我和李哥坚决地问你一句话,你和那前 男友到底是不是同性恋。你一仰脖,一杯白
那一夜,我失眠了,辗转反侧。脑袋里
酒一饮而尽。
一直想着你说的那句话——我不仅看,我还
你说,不是,当然不是。
实践了呢!
如今,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不想那人受
回到三年前,我们高中时。那时的我绝
伤,不想那人受到什么不好言论的干扰。你
对看不出来,也想不到,你和某人的关系。
就是这样,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影响那
原来某人对我恨之入骨并不是偶然。当初,
人的前途。
我还以为他是因为成绩排名才对我恨得牙痒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一个人真的很
痒,如今想想还真是有趣。我果然很迟钝,
累,很累。 51
耽美小说周刊
你可曾想过,身为你的挚友的我,也会
问道。
为你痛苦么?
压抑的泪水汹涌而来,我捂住双眼。你 不再开口,静静地听我哭。若是原来,你肯
你走上了一条不能后退的路。我不拦你, 定会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今天, 也拦不住,你有追寻爱的权利,可我真的怕
你什么也没说,我似乎能听到你的呼吸声,
你受伤。高中时代,我们拥有的青春没有色
像是在告诉我,你一直都在,都在,我们的
彩,没有光泽,只为了那最后的目标——考
距离不再遥远。
上好大学并找到一份好工作,然后,娶妻生
“别哭,小四。”许久,你才开口。想
子,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安慰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一句“青春无
“小四,别哭!你哭什么,我还没死。”
色”将高三那段记忆呈现在我的面前。我竟
你嬉笑道,却让我哭得更凶。
然清楚的记得你和某人的点点滴滴。有一幕
我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说:“你这
我忘不了,你大概不知道,你偷偷把他背到
个混蛋,你他妈的知道吗?我……我就是不
食堂的那段路上,我就跟在你的身后。你明
想 你 受 伤, 你 知 不 知 道? 知 不 知 道? 说 话
媚的笑颜煞是耀眼,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 呀!”我发现,原来我也能吼得惊天动地。 望着他的眼中盛满深情。我当初不明白,一
“你放心,我真的不会受伤。我真的没事,
个男人怎么会有如此柔和的一面。
你就放宽心吧!”你清脆的笑声让我更加想
我真的是很迟钝,原来你竟如此深爱着
哭,想揽住你的肩膀大哭一场。
他。可他并不爱你,那家伙只是有很强的独
“你要我怎么放心?你说,你空间里的
占欲,他嫉妒任何与你接触的人。你数学很
那个照片上的男人又是谁?”我抹掉眼泪,
好,可是作为你的这些兄弟竟然没人敢请教
对着电话另一头大声嚷嚷。
你数学题。李哥他们常念叨一句话——宁可
“额?你看到了?”我听到电话的另一
问你前男友,不敢招惹你一眼。
头传来一声愕然,随后又化作幸福的笑,“是
上天还真是爱开玩笑,每次考试后重新
我新找的。本想趁你国庆节来我这里让你瞧
排座位我都会被夹在你们两个中间。你可知
瞧的。”
道你们的每一次吵架、闹矛盾都会让我无比
“你!”我不敢信,更不敢想,震惊之
尴尬,左右为难,干脆你们两个都不理。
余手竟在颤抖,“你……”
你我的高三现在想想原来并不是如此的
你了半天,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风平浪静,想想还真是可笑。
沉默,还是沉默。
“怎么了,吓傻了?”
城市的夜我再未感到如那个深夜那般冰
“是他追的你?”我小声问道。
冷,我不敢置信,再次拿起电话拨了那个熟
“不,是我向他表白的。”
悉的号码。你接通了,依旧是轻松自然的问
我心中一惊,手中的电话应声落地。怔
候,我眼眶红了,再也忍不住了。我哭出了声, 了一下,我急忙拾起电话,就听到你急切的 真的哭了,你仅仅愣了一秒。
叫着,“小四?小四?你……出什么事了?”
“你……你不会真的哭了吧?”你笑着
“瞎喊什么,我没事。”我低语道,“你
52
盛宴——青春无色 / 泪如倾
继续。”
“为什么?你为什么喜欢他?”我不依
“什么继续?”你无赖地笑着。
不饶地追问。
“别他妈的给我岔开话题,那小子到底
“大概是气质吧。”你的一句话让我无
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甘示弱地逼问你,也
语了很久,怎么都想不明白,“气质”这东
不知道自己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西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气质能让你如此动
“什么那小子?他可比你还大。”你轻
心。你不知道你在说起他时的语气多么迷人。
笑道。
“他也是个 Gay ?”我突然有点生气,
“你……”我无语,为什么你总能如此淡
真的无法理解你所说的“气质”。
定。就是你的这一点让我害怕,我怕等到你
“他……他原来一直找女人的,刚跟他
受伤的那一天,会真的天塌地陷。真到了那
前女友分手了。”
一天我该怎么办?求你,告诉我。
“那你就确定他不是耍你,是喜欢你?”
“他……是我大学的同班同学。”你平
我突然发现我太激动了,激动得语无伦次。
静地叙述着这段刚开始的感情,我听不出任
也许我是越界了,我不该干涉你。你没
何感情色彩。
有生气,你说:“他,他其实很在乎我的,
“多久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对我很好。” “嗯,”你略微停下,再次开口, “三个月。” “比如呢?” “你们是怎么?怎么……”我无语找不到
你想了想才开口:“他没钱了,我请他
合适的话语来问。
吃饭,到快放假时他很着急的离开。我问他,
“我们很奇妙,大学不是可以随便乱换
他说不想成为我的负担;还有就是快考试了,
位置嘛,我每次故意坐在他旁边,然后就熟
从不上自习的他每天都会陪着我。”
悉了。先开始称兄道弟,后来我被他吸引就
“啥?这也……这也算?”我的音量慢
自然而然向他表白,他也接受了。”
慢变小。你是不是真的太孤单,太寂寞了。
“就这么简单?”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我说不出任何其他的话,仅仅三个月,你已
惊得瞪大眼睛。
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还能说什么呢?我
“是啊!你是想的有多么复杂?”
真怕如果我反对,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你总是拿我当小孩,就连说话时也带着
“你有没有想过今后,你们真的能够长
对待孩子般特有的语气。
久吗?”
“可是,这种事情他竟能如此轻易地答
“我不知道,不过我向你保证——成不
应你?”
成,就这一个了。”你的话没有温度,甚至
我在心中大喊,这怎么可能。要是有个
没有情感的波动,但我的心很痛,很怕。
男子突然跟我说“我喜欢你”。我一定会先
怕你受伤,怕你孤独,仅此而已。你执
给他一拳,大骂他变态,然后再让自己冷静
着,你固执,你坚持,你义无反顾,只因为爱。
地想想,而不是就这么轻松地答应了。
当我确定你是喜欢那个男人时,我却说不出
这让我不禁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
祝福的话。
人让你竟然会主动表露自己的性向,还向他
挂掉电话,我傻傻站在原地,发了一条
表白。
短信给你,「我只能说……希望你一切都好,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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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怕你受伤。」
“可能回不去了。”你说话依旧很慢,
你回道,「放心,小四,你放一百个心, 不像我是个急脾气,说话快过光速。 我会好好的走下去。」
“不回去,上哪里潇洒?”我问的很轻, 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不安。
躺在床上,我再次失眠。你是如此执着
“去 A 市。”
的家伙,我本该祝福你,却忍不住看衰你这
A 市。
段刚开始的恋情。我是说我是你的朋友,可
我心底没有太多震惊,对你而言,大城
我希望你和他分手。
市似乎更适合你。
打 开 电 脑, 我 的 视 线 被 一 条 新 闻 吸
“嗯,我知道了。挺好的,离家也近。”
引——某外国男星和他的男友结婚了。那男
我平静的说着,心中一阵落寞。
星曾经也是喜欢女人的。
“别说我了,你呢?想好了吗?”
男人真的可以和男人结婚吗?我倒在椅
“我?我还能有什么发展,写小说呗!
子上思考着这个问题,可是一无所获。脑袋
一个学中文的大老爷们还能干什么。”我无
越来越沉,困意袭上来,我陷入了梦境。
所谓地说道。
意识游离之后,听到你的声音。
听筒里传来你的笑声。
“呵!你这个傻子,算了如果你真找不
“笑屁啊!”我对着话筒嚷。
到媳妇,要不要和我凑活凑活过下去。”
“不过,说真的,你写小说我不反对,
“嘭”地一声我从椅子上摔了下来,顿
但你难道没有长远的打算?那不是长久之
时清醒,困意全无。
计。”你的声音带着关切,在你面前我就是
原来我早该知道,你喜欢的是男人,你
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我自以为我长大了
暗示过我很多次,我没心没肺的全部抛之脑
却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没变。
后。怪不得你会对我说,“我以为你早就知
“你放心,我有自己的打算。”我对你说。
道了”。
起初我真的只是以为,你适合那钢筋水
不,我不知道。我怎会如此糊涂,可如
泥的大城市,可现在我才明白,是大城市适
今我该怎么帮你?
合你。你需要一个更开放、更能被人接受的
地方。找到更多的同类,活得更轻松自在一
大学转眼已过了三年,每次你都会从遥
些。
远的另一头给我来电话。
我突然觉得,我应该为你做点什么了。
起初我还很不爽的大吼:“你小子死到
我不赞同你的随性、随遇而安,我要在网上
哪里去了?”
为你寻找一些同类。
“四子,想你了!” “操,你他妈的还知道想老子。”
你曾经乐观地以为你身边的朋友大致都
“想,我是真的想。”
能接受,你是 Gay 的事实。但我要告诉你,
“好了,我信你。”我嘟囔着,转移话题, 你可能真的要失望了。我帮你试探过了,那 “对了,想好了吗?毕了业你打算怎么办?
真的很难,根本就是不可能。
还回去吗?”
曾经侧面问过伯母,得到的答案令我害
54
盛宴——青春无色 / 泪如倾
怕。
像个待审的犯人,“不是,绝对不是我。你
“那是病吧!我看就是有病。”伯母疑
还不相信我的人品吗?”
虑的眼光盯得我心里发毛,我心虚地低下头, “哼!就你的人品,哥儿几个中,我看 却躲不开伯母的紧逼,“怎么突然会问这
就属你不正常,一个妞都搞不到手。你小子
个?”
不会真的是吧?”李哥越说越气,扬手就要
“啊!”我突然灵光闪现,开始胡说八道: 扇我。 “我朋友中有同性恋。”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手指灯管,破吼大
“什么?”看着伯母惊恐的表情,我只
喊: “我这么伟岸的男人,是那些娘们没眼光,
能在心中大吐苦水。
有眼无珠。”
“小四啊!你是个好孩子,离那种不三
李哥冷哼一声:“你小子要是让我知道
不四的人远点,听到了吗?要不我就告诉你
你敢搞同,我非打断你的腿。”他的吼声震
妈了。”伯母果然是犀利派,将我的死穴牢
得我耳膜发疼。
牢握在手里。
试探过,失望过,我干脆放弃了。这种
“呵呵,知道了。”我无力的苦笑,果
事还没有达到真正被人接受的地步,我不知
然不出所料。你母亲果然和天下众多的母亲
道你父母如果知道后会怎样。
一样,这种事真的很难让人接受,甚至是惶 恐。
我能为你做的就是帮你找到同类。你只
还有其他哥们,包括李哥,我都试探过
告诉我了一个人,大方承认你是个 Gay。这
了。你没看到李哥一脸铁青,死死地盯着我
让我突然想到了那个词——出柜。
的样子。“你小子是不是搞同了?要不你怎
我无耻地百度了一下,“Come out of
么会这么问。说,是不是你?”
the closet”可译为“站出来,承认是同性恋”。
李哥一拍桌子,吓得我立刻绷直全身,
我不确定,你到底有没有真正进入那个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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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圈子。人都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
者是上过床?”你淡淡的笑声让我浑身发毛,
我问出了让我这辈子最后悔、最无耻的问题。 我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火烧火燎的感觉涌 以至于,许多天后我还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大
遍全身,血液上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嘴巴。
“我……”手机的另一边,那难以忽视的
我之所以会写耽美文,完全是因为受身
存在,我感到了一股陌生。
边腐女的影响。可现在我却写不下去了,不
“都做过。”这三个字,从你的嘴里说
知道该怎么写下去。
出来是如此的轻松,对我来说有如泰山压顶,
憋了半天,我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电话, 我顿时感觉呼吸不畅。我知道心中有什么崩 “喂!”
塌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很
“小四?”你干净的嗓音,让我有点不
冷。
好意思。 “我,我十一长假想去找你。”我还是
窗外的风侵蚀着我的后背,我说不出任
开了口,但听上去总是有点怪怪的。
何话,眼前一片模糊。我无意识地挂了电话,
“好啊!我一定请你吃遍美食。告诉哥, 脑中一片死寂甚至连你最后对我说了什么都 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
我心底泛起一阵满足,无耻的开口,说: 躲在黑暗中,我发现我真的是个怪胎。 “什么都想吃。”
我心中的另一面逐渐展现,人都有黑暗的一
“好好……一定满足你。”
面,我也不例外。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
我正沉浸在满心欢喜中,突然全身像是
是搅黄你的这段恋情。
被雷劈,我再次开口道, “我……我去找你……
真的很可笑,我明明是希望你好的。我
那个……到底……”
抱住头,笑出声,声音却更像是在凄凉地痛
“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说什么。”被
哭。我用被子死死捂住脑袋,因为我不想被
你呵斥,我本该习以为常,但心中却是酸溜
我妈听见。
溜的。 “我去找你,方便吗?”我以最快的速
终于我在网络上注册了一个账号,以你
度开口说道,“你那位?那位,那个我去找
的名义,“青春无色”。大着胆子我找到了
你会不会不太方便。”
一个同类聚集区,这个网站神秘而令人好奇。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是我的兄弟嘛!
我 描 摹 花 样, 看 着 那 一 栏 栏 帖 子, 有
再说他……十一不在学校。”
的是交友,有的是求另一半,还有的就是
“哦!”我半天才从嘴角里困难地挤出
419。头皮一阵发麻,我深吸一口气下定决
一个字。
心发了一个帖子:本人男,22 岁,单身,
“我,还想,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就
求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一起聊天,一起喝
是……嗯……就是……那个,那个,我想……”
酒。非诚勿扰!手机号:XXXXXXX。QQ:
我尴尬得说不出话,吞吞吐吐的,手指几乎
XXXXX。
将手机掰断。
帖子一发,还没到一分钟,就有人回复。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有没有 Kiss 过或
“发张照片出来瞧瞧!别跟娘们似的。”
56
盛宴——青春无色 / 泪如倾
我考虑要不要发一张你的照片,可是打
络的未知,我还是有些犹豫。
开手机才发现,手机里竟然没有一张你的照
“你好!”对方率先问话。
片。我这时候才想起来,高中毕业后,我们
“你好!”我回道。
再也没有见过面,我们唯一能寄托的就是那
“你是 Gay !”对方出人意料的单刀直
电话听筒中传来的一线声音。
入,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三年,我不知道你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不,不,我不是……”我阵脚大乱,慌
让你有勇气承认这一切。记忆里,你还是那
忙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撇清
个朝气蓬勃、意气风发、活力四射的阳光大
什么,我说:“我不是,我是帮我朋友来交
男孩。但现在你已不再是男孩,你正向着一
友的,他……他是个 Gay !”
个男人的道路走去。
“哦?”对方只打了一个字和一个惊讶
突然发现,身边的人都长大了,都到了
的表情。
谈婚论嫁,成家立业的年龄。只有我还傻乎
对于对方的惊讶,我继续解释道,“我
乎地停留在那曾经的青春里。
只是想帮助他找到组织,因为他……他……他
你大概不知道,只是因为你,我觉得我
一个人太孤独,我想帮他找个伴!”
突然成长了。记得你总是说我迟钝,是啊!
“呵!你还挺热心的嘛!这样吧!让他
我很迟钝,以至于依旧十八岁。
来加我吧!我抚慰他。”
一直以为我们会像从前一样,但早就回
看着对方的回答,我有些不知所云。我
不去了。有时我真的恨你,恨你让我一夜之
突然觉得,或许我并不是想让你尽快和照片
间无所适从,真的回不去了吗?
里的男生分手那么简单。
求你告诉我,我静静的看着你的手机号。 我只能在记忆中搜索你的影像,阳光下只有
“他有男朋友了。”我敲击键盘留下一
你的侧脸,还有那一成不变的永不褪色的笑
行字。还没等对方回复,我抢先大道,“只
容。
是他现在的男朋友,我总觉得不是个东西。”
我们的在无色的青春里,本本分分的忍
“为什么这样说?”看着对方的回复。
受着孤独的残酷。原来带给我慰藉的一直是
我继续写道,“他现在的那个男人,我
你,“小四,我们会是永远的哥们儿吧?”
总觉得是把他当作了饭票和空虚的寄托者。
“嗯。”我不耐烦的回答,躺在草地上, 我原本不知道,他是个 Gay。我知道后曾经 头顶的大树间,斑斑驳驳的阳光洒落,伸手
大哭了一场,我不想让他受伤,所以想帮他
托住那点点光芒,这是我们曾经年轻过的印
找一个真正可以相守的人。”
记。
“哭?你为什么要哭?”对方犀利的话 让我错愕发懵,我无法回答。
“咳咳……”低沉的男音响起,将我的思
是啊!我究竟为什么要大哭一场。
绪打断,有人申请加我为好友。偷偷查看了
“额!”我半天才回了一个字,因为我
对方的信息,发现对方竟然和我在一个城市
是真的不知道。看着那闪亮的显示屏在跳动,
里。
又一行让我大脑一片雪白的字,出现在我的
互相加为好友后,我才意识到,面对网
视线里。 57
耽美小说周刊
“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你一派天真地对我说,你总会见到他的
脑海中是白茫茫的一片,反反复复出现
那个男朋友吧!所以想选对戒,但我知道你
那一行黑色的字——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更想送炸药给那人。作为你朋友的我,只能
我听到我的心脏在胸腔里,被“咚”地
笑笑。
一声剧烈地撞击了一下。 我全身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眼睛茫然地
迟钝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小四,
盯着屏幕上那一行字,那一瞬间我是真的不
我们都二十一岁了,祝你生日快乐了。你说
能思考了。
你成长了,在我看来是有点变化,但本质上
如一道霹雳在我脑中闪过,我顿时有种
还是一成未变。因为世界就是有你这种人。
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错觉,“原来我早已爱
还记得你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串菩提子手
上了你,却浑然不知。”
链不肯放手,眼中充满了异样的光彩。神采 奕奕,从你的眼中我看到了久违的光芒。
菩提子代表觉悟。
作者后记:
我曾问你为什么不买两串,你们一人一
不要问我结局,结局我也不知道,因为
串,不是更好吗?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在我的身边上演着。 你无奈地摇摇头,咂咂嘴说:“一串就 写下这篇文,献给我那张姓的朋友!总
足够了,我不需要。我已经觉悟,需要的……
想为你做点什么,我是个旁观者更是个见证
是他。”
者,我也许不明白你们之间未来会怎样。但
那一刻,风停了,云不动了,你的黑发
有一件事,我清楚得很:你们永远不可能走
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在一起。因为你们谁也不愿意踏出那一步,
你不敢,他也不敢。
前方路还很遥远,我们的青春虽然无色,
要不然他也不会有了男朋友了。你很迟
但却是最美的回忆,因为那记忆中的主角是
钝,原来那暗示并不只是一句玩笑。但错过
真实的我们,是我们无法忘怀的青春与躁动。
了,就是真的错过了。
无论未来如何,天各一方也好,近在咫 尺也罢,我们鲜活的生命里注定留下那段永
我们都曾自以为是,我们都曾在那无色
不褪色的青春记忆。
的青春中徘徊。只是那记忆竟是这般让人无
去吧,小四!
法忘怀。这次你就要真的去找他了,我不知
见他一面。
道该说什么。 三年未见,也许见一面并不会改变什么,
——END——
但至少你会成长,会成长得更快。你说是吧, 小四?
编辑注明: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如果
你一直问我应该送点什么给他,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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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扑倒委员会全体人员 ——闪亮登场
姓名:绛绿 性别:一三五女二四六男周日看心情 星座:必须是处女座啊 年龄:莫名就混成了老人 为什么叫绛绿: 如果我说是因为喜欢黄碧云,会不会被大家 拍死? 用一句话形容自己: 蝴蝶的梦想蛾子的命,总攻一身弱受的病。 有什么想对作者说的: 所有不以 BL 为目的的投稿都是耍流氓。 有什么想对编辑说的: 如果有一天我不生气了,那一定是编辑们不 再拖稿了。 你怎么定位《耽美小说周刊》: 嗯,杂志界的野孤禅。 要出第一期杂志的心情是: 会不会没人看?
姓名:落雨听荷 性别:雌雄合体 星座:太白金星 理想:把所有直男掰弯?【不要打我!】 优点:不分男女 缺点:男女不分【大家:好奇怪!】 对耽美的理解:痛并快乐着。 自我鉴定:腐一枚,且资深。 对工作的自我要求:用心去体会,用身去感 受。 王爷千岁: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审稿! 绛绿:她审稿从来不让我们看见! 澄川:我……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她的人!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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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澄川 性别:这个呢,你就想吧,哈哈。 年龄:备受大人们唾弃的吼吼 90 后。 星座:喜欢摩羯,喜欢巨蟹…… 爱好:睡觉,还有睡觉,还有睡完看天黑了接着再睡。 优点:目前为止还没人和我说过,不过自我感觉呢……欢神(有点闹腾、有点 神经质),靠谱,能吃一大桶鸡腿饭。 缺点:重度路痴,N 次找不到自己家门。 幻想事: 某天早上起床,看见 UFO 的巨脸贴在窗上,然后我对它说“你把我带走吧!” 澄川,你从哪飘过来的?哈哈,做梦来的,我坐在橙子山上,谁让我就爱吃橙 子呢!就让我也变成橙子吧,吼吼,NG 一下,3012 年吧! 耽美耽美,何许人也?个人歪想: 被耽住的美丽,正确的——百度去(遭众人斜视) 最不愿做的事: 按闹钟,逛街 Talk to you: 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我不怕不怕不怕啦。夜晚再黑我就当 看不见……嘿嘿,其实我也没那么懒啦,至少看见童鞋们的文我的小眼儿就不 愿意闭上啦(阿门,为我超度吧)。每天在混沌中重生,又在乱七八糟中睡去 (这时老妈从身边飘过,“馄饨?想吃馄饨啦?今天晚上吃!”),我无奈地 看了老妈一眼,我怒吼了一声,童鞋们,理解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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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王爷千岁 性别: …… 年龄:永远的正太君【被摔飞】 星座:非常严谨和严肃的正儿八经的摩羯座!【再次重申一下,我是个严肃的 人!】 爱好:虐! 优点:抖 S ! 缺点:总是被抖 M ! 座右铭: ……我是一个严肃的人! 为什么叫王爷千岁: 因为本王明明是四爷,可却怕称帝以后被九爷揍。至于九爷是谁,咳,绝对不是 本王的好基友,绝对不是。本王和九爷是纯洁的上下关系! 最得意的事情: 挖鼻孔从来不会挖出鼻血! 最头痛的事情: 每个月总有那么二十九天,我想从主编眼前消失,轻轻的我来,轻轻的我走,挥 一挥衣袖不要给我任何一篇稿子…… 不想审稿怎么办: 喝酒喝到胃出血的话,就会被放过了……【我是燃烧着生命在审稿啊,有木有! 有木有!】 为什么会对耽美感兴趣:【咳,严肃状】因为爱啊 ... 最喜欢的耽美角色: 小哥……【捂脸,人家才不是受】 要出第一期杂志的心情是: 感谢 CCGV,感谢耽美小说周刊,感谢主编,感谢各位同事,感谢我的爸爸妈妈, 感谢你们,因为有你们,我才有了今天,感谢……【喂,喂喂,是让你发表心情, 不是获奖感言!】咳,孩儿不敢乱跑,孩儿只在附近玩耍! 认为耽美到底是什么? 包含一切美丽事物,能让人触动的,最无瑕的美,所以我们是创造美的小天使哟! 【再次被摔飞……】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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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语茶【其实名字只是个代号啦,你叫我茶语也木事哦 ~】 性别:腐女 年龄:【望天】 星座:永远优美,年轻,高贵 balabala……【pia 飞……爬回】的天秤座 爱好:大步走在 BT 与 CJ 的交叉道上 优点:吃货 缺点:还是吃货 口头禅:俺是个 CJ 的孩纸 为什么叫语茶: 我都说了,叫茶语也木事的 =v= 近来最喜欢干的事: “直面”YY 每一个帅哥,不在 YY 中爆发,就在猥琐中潜伏。看,俺是 CJ 的孩纸吧, 都“直面”了【坏笑】 近来最讨厌干的事:最近……貌似……好像……比较……闲说,额……没干啥事【偷 懒了……】 自我感觉: 总滴来说,俺是个 CJ 的孩纸【画外音:大家最近有木有好看的 SM 文啊?】【众: 鄙视,打出去】 对杂志的第一版感受: 希望大家积极点击,希望大家带动你的朋友点击,希望大家带动你的男朋友女朋 友点击,希望大家……好吧,这是广告词啊,写错鸟 ~【把这不正经的人虐三百遍】 最后,根据条件: 俺喜欢一切卖腐产物,范围不限,口味不限。所以综上,俺是 CJ 的孩纸【大笑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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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小说周刊》杂志约稿函 《耽美小说周刊》电子杂志,于 2012 年 8 月成立,由耽美小说周刊工作室倾力打造。 刊物内容以原创耽美小说为主,致力于打造高质量的耽美阅读体验。 读者定位:耽美爱好者 内容定位:原创耽美小说 文字约稿—— 收稿邮箱: 王爷千岁:1659562824@qq.com 落雨听荷:343130682@qq.com 澄川:1870922812@qq.com 投稿格式:主题:投稿 + 篇幅 + 类型 + 文章名 内容:稿件正文 + 笔名 + 联系方式 附件:文章 doc 格式 篇幅要求: 短篇:4000-8000 字 中篇:字数 8000-15000 字 长篇连载:15000-80000 字 题材类型包括且不限于: 宫廷类:可参考大风刮过《皇叔》,非言非默《景帝纪事》,小周 123《十大酷刑》等; 江湖类:可参考陈小菜《一刀春色》、《杀相思》; 奇幻类:可参考公子欢喜《艳鬼》; 校园类:可参考《唇诺》; 都市类:可参考蓝淋《双程》、《错觉》,风弄《昨天》等 其他类:可参考桔子树《麒麟》等。 友情提示: 1、稿件或图片必须是原创首发;请勿一稿多投; 2、一个写手请跟一个编辑; 3、无论投稿或投图,请注明笔名、投稿文章题目、电子邮箱和 QQ; 4、投稿时将正文复制在邮件中,并记得添加附件,附件内容与正文一致; 5、坚决打击抄袭剽窃行为,一经发现,永不刊用; 6、稿酬标准为千字 10-15 元。因为是免费电子刊,所以稿费暂时不多,随着以后发展 会慢慢提升; 7、收到稿件,我们会尽快给您回复。7 个工作日内未收到任何回复,请另作处理; 8、投稿稿件被采用后,自刊登之日起,本刊即拥有独家版权。其他媒体如需使用本刊 刊登的稿件,须经本刊同意; 9、拒绝色情、血腥和暴力描写。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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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15 总第 1 期 每月逢 1、15 日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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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小说周刊》招募志愿者函 人事招募 编辑部: 文字编辑:具有一定的文字功底,能够按时完成每月的基本工作量文稿, 填写初审意见; 美术编辑:承担杂志的美术设计制作,负责图片稿件的审核及修改,负责 杂志的排版等工作; 文案编辑:与市场战略部紧密合作,配合当前杂志做好文案方面的拟稿宣传; 校对:负责杂志内容校对。 插画作者:根据杂志内容,创作插画作品。 市场战略部: 策划人员:负责杂志总体策划及市场方案制定,负责杂志业务拓展; 宣传人员:负责杂志推广,包括贴吧、微博、论坛等; 应征格式:主题:应征 + 职位 内容:自我介绍 + 过往经历 联系方式:blweek@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