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耽美》总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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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l 主

VOL08 2013/05/01

编:梅影淡墨痕

编辑总监:王爷千岁 责任编辑:安莫、湮、青十一 美术编辑:宋禹安、绛绿 封面设计:宋禹安 推广专员:语茶、指间汐颜、恩宇(实习) 校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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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月, 我 等 了 你 已 经 太 久 了, 你 什 么 时 候 才 能 发 现 我 ? — — M r.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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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言微语

@ 青家十一【《是耽美》文字编辑——青十一】 新浪微博:室友最近爱和小黄鸡聊天,某次她输入了我的姓名,然后小 黄鸡给的回答是“总受”【小贱鸡总有一天我要吃了你!!!】

————————————————————————————— @ 茶渣渣茶【《是耽美》推广专员——语茶】 新浪微博:吓死人了!!!重庆震了!!!虽然是一阵轻微的晃动,但 是我正在床上睡觉啊!!!幸亏同寝室的一个人反应迅速,连滚带爬的 下床了!!!现在完全无睡意了

————————————————————————————— @ 李大莫【《是耽美》文字编辑——安莫】 新浪微博:明天就放假了 下班去涂指甲 (´ ▽` ) 好开森

————————————————————————————— @ 子不是不语【《是耽美》文字编辑——湮】 新浪微博:阿杂说找个军哥哥来养活我的橡皮章,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不能祸害军人啊!不然罪过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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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 - 千岁【《是耽美》编辑总监——王爷千岁】 新浪微博:感冒都半个月了,看来可以确诊不是禽流感了!! -_-|| 鼻 子表示自己有水龙头的潜质!

———————————————————————————— @ 指间汐颜【《是耽美》推广专员——指间汐颜】 新浪微博:== ! 【小编按:这货的微博挑选不出哪怕一条有意义的微博!】

———————————————————————————— @ 魚骨梳【《是耽美》作者——宋禹安】 新浪微博:我爱上你,便希望去装点你,完善你,促进你。而不希望 看到你因我觉得自己不美,有缺陷,不自信。我愿给你有益的爱情。

———————————————————————————— @ 种上一排小喷菇【《是耽美》作者——博宝】 新浪微博:我一直觉得保卫萝卜里面那只萝卜每次你点它一下,它就 扭得很风骚。。。。。。

———————————————————————————— @jesisca 娃娃 【《是耽美》作者——Jesisca】 新浪微博:最近死命憋……【头扎奋斗布条,努力挤文中】

———————————————————————————— @ 卿佬爷 _ 坨坨要吃鸡 ...【《是耽美》插画作者——糯米丸子炸烧卖】 新浪微博:240.... 一个梦魇般的数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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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卷首语 007

前往永无乡 / 王爷千岁

人物 & 专栏 008 我存在,你的世界——我会忘记你 / I will always love u/ 檀 013 以誰哀樂祭之巔——不在风景里 / 博宝 016 城·意象——自省 / 宋禹安

盛宴 017

素描 / 出木杉

我很想知道,他的围裙究竟是什么颜色。

032

猎食者与罂粟花 /kani

罂粟花很毒……这我明白。但是罂粟花也是两面的。两种花语。 一种是恶魔,一种是天使。 我可能看漏了另一种花语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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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 / 宋禹安

这个男子,抱着他爱人的衣服,在房间里旋转,仿佛与之共舞。他是这 样绝望,因此动作夸张,毫无章法,步伐却凝重。他俯下身喘息,双手摩擦 脸颊,已然在老去。

060

不见花海已静寒 / 博宝

那是我的——爱人…… 罹冉在转身离开军帐的一瞬间,倏然泪流满面。

092

千壑吟 /Jessica

此时的千壑,犹如一只刚破茧不久的的蝴蝶,全身散发着妖媚的气息。

回声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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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坐班编辑:青十一


卷首语

前往永无乡 文 / 王爷千岁

城市灯火辉煌的时候,星光就会变得微弱。 我站在窗边,仰头张望,夜空漆黑一片。 ——你说,彼得潘和小仙子会不会突然光临我的窗子?给我一个永远成 为孩子的机会。 我转头问你。 ——会。 你笑着回答。 ——如果,他们没有来呢? ——那,我们一起去永无乡找他们。 ——出发,在遇到第二颗星星的时候,往右手行。 然后一直走,走到天亮。 那就是去永无乡的路。 你随口编出荒诞的路线,我仰头寻找第二颗星星。 如果我们永远都是孩子, 是不是就可以永远相爱,永远在一起? 带着天真笑容,两手握着晃呀晃呀就抵达了永无乡。 如果,你的回答肯定,没有犹疑。 那么,请带我一起前往永无乡。 像彼得潘一样,永远当个孩子。与你在星辰中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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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存在,我的世界 我会忘记你 / I will always love u 文/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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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来,都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8:00,闹钟响第一次。摁掉,才不要起床。 8:15,闹钟响第二次。摁掉,坚决不起床。 8:30,闹钟响第三次。摁掉,起床,叼好牙刷,拿着水杯,去卫生间。 北北“呸、呸”地吐着牙膏沫,睡眼惺忪地看着镜子前模糊不清的脸。 似乎又听到了熟悉的低音: 今天的 PM2.5 值 39,可以不用戴口罩出门的。 ——“呸”,北北低头吐了口牙膏沫,“老子果然又幻听了。” 阳光灿烂的中午,北北躲在高楼林立的中央商业区的阴影之下,狠狠咬着三 明治,又一次想起了今天早上的梦。 梦中的他,还是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提出分手的 Bo 斩钉截铁地说,你 从来,都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下午的工作总是令人心烦。无穷无尽的报表,永无止境的会议,总是会扣掉 一个硬币的零食机,一直都没有热水的咖啡机。冲到人力资源总监办公室,扔给 她一封辞职信,潇洒地说出以上理由之后,北北走得似乎理直气壮。 似乎。 果然,不是下班高峰期的街道是这么宽敞,不是下班高峰期的空气是这么清 新,不是下班高峰期的阳光是这么明媚。 北北走出公司门口之后着实感慨了一下,想象一下监禁 10 年的囚徒出了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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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之后,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一般的激动吧。 比以往早了 5 个小时到家,北北已经在地铁上安排了回家后要进行的工作: 联系租房中介,联系搬家公司,打包行李,搬家。 在和房东解释突如其来的搬家计划时,北北态度诚恳,而且有理有据:“您 已经在半年时间内涨了 4 次房租,根据合约,我早就有权投诉您违约了;您家 养的猫已经把我新买的懒人沙发挠成了破布;您做饭烧了厨房是我打的 110,也 是我给您重新做了清洁;您洗澡煤气中毒也是我打的 120,重新给煤气设备做了 检修;您家的生活用品、厨房用具都是我买的;您家的水费、电费、煤气费、网 费一直都是我在交。如果您一定要让我交违约金,那就把上面这些也一并算算清 吧!” 北北完全没管房东脸色,说完之后一身轻松,悠然自得地抗着行李包,跟着 搬家队的小哥头也不回地直奔新家而去。 房产中介们果然都是高素质复合型极有效率的人才:找房子,确认双方信息, 签订协议一气呵成,搬进新家已经是 23 点。 果然,还真是,空空荡荡毛都没有的“新”家啊!——这是北北的悲鸣。 有墙有地板。 也仅仅只是有墙有地板。 幸好是夏天,北北捞出一床被子直接打了个地铺。没有合上的窗户吹来了温 暖的风。 北北又一次梦到了他。 我们分开吧。Bo 的态度依旧那么诚恳,如以往朝夕相处的千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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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和以前自己心中 刻画下来的印象发生了偏差。 北北强压住了想要呕吐的感觉,暗自祈祷,这种时刻还不如让某个汽车冲进 来压扁我吧。 然后想起来,这家咖啡厅是在 17 层。 我们分开吧。Bo 一点都不着急,用依然沉稳的语速重复了一遍。 北北开始回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到底是在某时某刻发生了什么,让 Bo 会 说出这样的话语。 北北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大脑飞速运转时的“吱吱”声。 Bo 在北北开口询问之前作出了解释。 Bo 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这个认知令北北觉得沮丧。 上个星期我认识了一个女孩,符合我对妻子的一切要求,我是她的第一个男 人,所以…… Bo 很体贴,没有把话说全。 没有人知道北北的心理活动,没有人。 就算 Bo 再了解北北,他也无法揣测在得知相恋三年,毫无前嫌的男人突然 提出分手,理由是和一个女人上床之后,北北会做出什么反应。 Bo 不是渣男。 北北和 Bo 的前因以后再说,我们只说现在的“后果”。 后果就是,北北语气决绝,毫无转圜的余地,对 Bo 说: 你从来,都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然后转身走人。当然,没付咖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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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北今天睡得异常舒服,是这三个月来难得的好眠,因为明天不用去 工作,不用去面对糟糕的房东,不用再想起。 是的,不用再想起,他和 Bo 在一个糟糕的房东提供的糟糕的房间里 生活了三年。 是的,不用再想起,他和 Bo 在这个糟糕的房间里第一次发生了关系, 他疼,他心疼。 是的,不用再想起,他和 Bo 在一起的时候,找到了这份今天刚刚辞 掉的工作。 是的,不用再想起,他是用 Bo 的电脑投递了简历,收到了面试通知, 最后还是 Bo 带他找到了公司地址。 北北终于可以给这个无疾而终的梦添上一个结尾。 从宁静的情绪中苏醒。北北在三个月后,第一次有勇气打给 Bo。 电话接通得异常顺利,省略掉无关紧要的寒暄之后,北北习惯性地做 总结陈词:Bo,你从来都是—— 一个口是心非的人。——电话对面的低沉声音把对话接得天衣无缝, 连语气都模仿得一成一。 北北有点尴尬,想了一想还是换一句吧。 “我会忘记你。” 收线,把电话扔出窗外,收拾铺盖打扫“新房”,可喜可贺,北北的 超强执行力终于在此处得以展示。【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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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誰哀樂祭之巔 不在风景里 文 / 博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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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感情产生了异样。或许是去静安寺时,眼见 那绵延的香火让我有些恍然;或许是在上海书城淘书时,回廊中的侧影勾起我脑 海中的一些残片。我就坐在南京步行街边,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寻觅, 可内心却忍不住想要搜索一丝交集,哪怕只是我故乡小地方的粗鄙口音。 我听着公交车上的吴侬软语,被那高挑的姑娘讲出一种淡淡的刻薄味道。我 嘴角抽动,皮笑肉不笑地扭转身体给那姑娘腾了一点地方。然后我看见了她,她 向我伸出手,“博宝,我们快回家。” 不知道哪来的光晕打在她的脸颊,以致于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是在笑吗? 我只能看见一个美丽的轮廓,上扬的弧度美得让人窒息,血液在血管里飞快地流 淌,每一根神经都不能安宁,我唯有屏住呼吸,我忘了在哪里。慢慢的,我朝她 靠近,可我始终触不到,只有光束在我周身,每进一寸都仿佛在吞噬我的手指。 终于,她不见了,我的怀里只剩一丝光,温暖如春,再无其他。 当我醒来,窗外的阳光跌进来,碎了我整个无暇的梦。 去上海已经是四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她不在风景里,可是我却明明能够感知, 直到这个梦,我才明白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之后三八节,我们相聚于故乡。她艺考结束,马上要投身紧张的高三冲刺。 那天我们在一起吃西餐,我给她看了一篇准备投稿的 BL 短文。她小鹿一般的眼 眸随着字行移动,而我就在一旁喋喋不休,她的眼神告诉我她认真地看完了。她 抿了抿嘴,小脑袋摇晃了一下,说:“我感觉像是看了一篇百合文。” 我当时没有告诉她,这句话击中了我心窝处最深最害怕的地方,也许只是“百 合”这个字眼,也许是别的什么。还在回想短文的她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我想 那持续了不到一秒钟,我哈哈笑起来,我说既然这样那么应该就不会投中啦。她 摆摆手急忙表示这只是她个人的意见,我觉得我一直在笑,笑得脸都快僵了,因 为我不能用平静的表情来回报她带给我的快乐与喜悦。 三八妇女节,一想到就觉得滑稽,在这一天和久别重逢的朋友见面,而后我 的手机就稀里糊涂被偷了。本来不抱什么希望能够找回,但她还是陪我去了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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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做完登记备案,天色晚得已经远远超出了她预想的回家时间。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执意送她回家,粗鲁地将她塞进了的车里,然后一屁股压 在她腿上。我还是笑,像个疯子,然后我们讨论了一下手机具体是在哪个角落被 偷的,怎么被偷的。她说我就是个疯子,理智的疯子。 为了省钱我和她一起下车,然后我再坐公交车回去,她“啊”了一声问我这 么晚了一个人可以吗?我脱口而出:“要么你再送我?” “好。” 一前一后,无缝连接。我甚至怀疑她有没有用大脑过滤这句话,我惊讶同时 又欣喜,而后又有点悲哀。那不是同我一样的感觉,从来都不是。我觉得当时我 呆住了很久,超过了十秒。 她送我去车站,她走在前面,往来的车灯和道路两旁的路灯送来的光,让一 切都显得很不真实,我甩甩头,跨了两步走到她身边,“我忽然想起来手机内存 卡里还有很多 BL 小说哦,还有 H 文呢,你说那个小偷会不会看到呢?” 到了车站,她一个兔子跳蹦上了台阶,转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啦,他 会看到的,而且啊,他看完之后就对女人没兴趣了。”我噗嗤笑起来,她见状也 是嘴角一咧,然后继续正经地说:“所以咯,今天是三八腐女节,你身为腐女一 枚,这是上天派给你的使命。” 我抛下手提包揽住了她,呼吸在她耳际,头发很香,身上很暖,就像是抱住 了一团光。我仿佛听见了心跳,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我的。我知道即便是心跳, 也终究不会是同一频率。最初的一抹悸动,或许就该在此安静地止步。 从回忆中爬出来我依旧躺在床上,怀里是空气,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我继续过着每天看似散漫多彩,实则枯燥乏味的生活,我的风景里,她不在…… 我依然在猜测,会不会是那样的感觉,我没有答案。时间或许有,可它不会 提前透露,也不会高能预警,它只会在某个心底的某个角落丢来一颗重磅炸弹。 可我依然相信,我们始终无法真正旅行,直到带着爱上路。【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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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 意象 自省

文 / 宋禹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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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风总是带着些许凉意。有时候带着温润徐徐送进室内,预示着明天会 是艳阳天,或者是一次气候更迭的暴雨。 每一个不能成眠的夜晚便是这样度过。伏在案前写文,笔尖滑过暗黄色的纸 张,旁边放着茶。听着音乐。如果头疼,便去阳台抽根烟,望着天空,闭眼感受 周围的风。听着树叶发出声响,脑海中构思剧情和美好词句。这个时刻,总会让 我有些神经质,或是自嘲般笑笑,或是暗自落泪。 写作于我来讲,是对自己的救赎,是梳理思想的过程,是将岁月加诸于身上 的痕迹转拓于碑上的仪式。 曾经内心中满满的欲望无处宣泄,质疑一切并承受一切因自己病态的目光而 带来的伤害。心有执念,才可流转万千。这种流转,是辗转反侧于榻上,是独自 一人穿越人海茫茫时的忐忑不安,是为了想要得到的事物所必须忍受的精神上和 肉体上的饥饿,是虔诚的宗教信仰者束在大腿内侧的绷带。一切皆预示着不可名 状的爱恨和冷眼旁观的命运。 如今再回首望去,一路冰封万里,当下却春暖花开。曾经执着的,现在看来 并没有当初那么重要。年少轻狂,对凡事有着黑白分明的眼,带着不容置疑的骄 傲和笃定。只有岁月从不出声,静默从容,逐渐告诉你生活需要包容,需要混沌, 需要装聋作哑,更多的是隐忍和自我的修行持重。 成长若没有痛楚,就如同摆在桌上的被小心呵护的素净白瓷,安然美好,却 无法经受钝重有力的敲击,破碎后亦无法成型。成长若伴随着黑暗和伤口,人则 有了自愈能力,是泥塑,打碎和水重塑,一次次在烈焰中重生。 便是这样的锤炼和自省。给予人抵抗的力量。 在失眠的夜晚,写下这样的词句,时间不知流过多少。摆在桌上的书待我去 翻阅。 17


素 描 文 / 出木杉 图 / 糯米丸子炸烧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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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知道,他的围裙究竟是什么颜色。 【一】 窗户朝南,看不见太阳。只能看到阳光照在对面高楼的大玻璃窗上反 射出的明晰光亮。 邹北河浑身上下湿透了,水滴晶亮从乌黑的发梢往下淌。 穿了柔软的浴袍,拿了毛巾,走到窗前,边擦头发边往外张望。从这 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街道的一切景象。譬如,楼下那家便利店的条纹 遮雨棚顶,一只猫慵懒地眯着眼正在晒太阳。 目光滑向街道,一眼便看到黑压压的人流中,一个年轻男人衣着浅色 衬衫,从街道那头抱了一个纸箱,远远地朝这边走来。 邹北河眼底涌起阴霾的雾气。 邹北河并不知道男子的名字,但邹北河把他列于“无好感”的名单内。 虽然,这理由有点难以启齿。 他目光跟随着男子,看着他走到十字路口时驻足,左顾右盼地等着绿 灯。流窜在街道的微风,灌进他的衬衫,衣服充了气一样膨胀起来,邹北 河突然想到了海洋里那些剔透的水母。 车辆停了,男子开始过斑马线。纸箱随着男子的脚步一晃一晃,邹北 河歪着脑袋,小声读出上面的几个方正印刷字:“彩…色…颜…料。” 话音刚落,那箱子竟然毫无预兆的破了。一罐罐色彩斑斓的罐子从纸 箱的底部漏了下来,弹跳着在马路上四散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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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手忙脚乱的在斑马线上拾捡。

邹北河六岁那年夏,同桌的女孩天

“哔哔巴巴”粗暴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天都会穿各种颜色的裙子,露出两条细

邹北河“唰啦”拉上窗帘,把楼下

嫩的小腿跳啊跳。

的小型车辆瘫痪局面连着阳光一并隔绝

据后来那个叫黄浩的男孩统计罗

在视线之外。

列,那分别是:深蓝、浅蓝、水红、粉紫、

墨绿、米白。他把鼻涕吸溜一下吸了回 【二】

去,凑到邹北河跟前笑嘻嘻地询问:“你

最喜欢她什么颜色的裙子?”

有时候,你永远无法给一件事安置

邹北河僵住了。颜色?世上还有这

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你却不得不接受它。 样一个拗口的词汇存在吗?正想着,对

方又抛掷了一个咄咄逼人的问题:“你

就好像有人恰好在马路上掉了颜

是色盲对吧?”

料,汗流浃背来回奔走在在车来车往间

邹北河迷茫地看他,黄浩脸上却浮

弯腰拾捡固然尴尬狼狈,但至少,最终

现出戏弄轻蔑的神色。接着,他别过头,

那些小罐子能得以完璧归赵。可是,有

对着课间的教室喊:“邹北河是色盲!”

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无从寻找自己丢失

“啊?色盲?”

的斑斓绚丽,只能在一片乏味的黑白灰

“就是看不到颜色?好可怜哦。”

中度日。

教室里,同学议论开来。有三两个学生

邹北河费尽力气也无法领略到书面

围上前去开始打量邹北河。

上那些诸如“桃红柳绿”“姹紫嫣红”

“邹北河你真的是色盲吗?”

之类的词汇究竟是怎样的美不胜收。和

“那你怎么去香山看红叶?”

所有色盲一样,他是被抛弃在缤纷之外 荒凉地带的少数人,小心翼翼隐藏着自

…… 纷纷扬扬的善意或非善意的质疑,

己“不正常”的身份以防他人察觉嘲讽。 铺天盖地朝着邹北河抛来,他感到头皮 靠着悲凉的明暗,来辨析这个世界的一

僵硬,不住往后退。

切存在。

“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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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谁喊了一声。同学们回头,看

他画的是广场上的雕塑。

向那个声音的出处。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邹北河顺势扒开人群,冲出了教室。 还有几次是在超市。说来奇怪,很 跑出教室的前一刻,余光飞快地瞄到有

多次明明隔着几排货物架,但邹北河却

谁,怒不可止地冲向了黄浩,和他扭作

能在某个不经意的抬眼扭头间远远地看

了一团。

到他,邹北河选择避开。只有一次在结

邹北河转学了。

账排队的时候遇到他,当时邹北河正从

关于“色盲”,他绝口不提。

皮夹中掏钱,他买了许多新鲜的蔬菜,

一条鱼嘴巴一张一合不断扑腾。 【三】

“嘿 , 这么巧?”声音从后面传来,

邹北河扭头就看到男子,他篮子里放满

生活本来该趋于平静了。可是,偏

了各种口味的方便面,正对自己露出大

偏有人,会以最无关痛痒的姿态,触及

孩子般的笑。

他最敏感的痛处。

[ 莫非定律 1]:

第一次相遇,是在附近的公园,邹

当你越讨厌一个人,他就会无时无

北河去晨练。树荫层层叠叠,沿着曲曲

刻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折折的小路跑,一拐角就看到了他。

他正站在路旁,支了一个画架,手

里拿着调色盘和画笔,聚精会神地描绘

【四】

着一朵杜鹃花。觉察到邹北河在看着自

己,他便转过身点头笑笑,露出两个酒

可能是上天对邹北河的弥补,他的

窝。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味蕾生来便出奇的灵敏。甚至能只需要

邹北河却冷冷点点头,然后从他身

一小口的品尝,便知道一道菜放了多少

旁绕过继续跑。

克食盐,这出类拔萃的味觉让他拥有了

第二天邹北河把晨练场所换到了广

美食家的公认称谓。

场,但他又一次遇到了那个男子,这次

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宽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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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买了很多厨具,邹北河开了一个

但最近,这句话常常会从脑子里冒出来。

烹调课程班。

特别是当看着穆远山在烹饪课教室

这天他起得很晚,一觉醒来竟然已

笨手笨脚的时候,这样的感慨就很频繁。

经快迟到了。

这个对色彩敏感的画家,确实是个

去烹调教室的路上,有一条斑马线, 不折不扣的厨房杀手。 邹北河没有多想,抬脚便要走。

比如:一道再简单不过的咖喱牛肉,

“嘿!”伴随着制止声,一只手有

他可以从第一道工序错到最后的点缀装

力的从后按住了他的肩。

盘。

邹北河扭头,便看到了那张最不想

这一系列的错误,常常会逗得全班

见到的脸。不由得皱眉,下意识的抿起

捧腹。邹北河坐在桌前,就着从对面高

唇。

楼玻璃窗折射出来的阳光,修长干净的

对方却露出笑脸,扬手指了指马路

手托着腮,想着想着竟然不自觉的嘴角

对面的红绿灯:“现在是红灯。”

幅度上扬。

像是谁用鞭子狠狠的在心里抽了一

“叮铃铃!叮铃铃!”酒柜上的电

鞭,厌恶的火焰,难以掩饰的从邹北河

话突然铃声大作。

眼底渗透:“我知道。”他飞快的回答。 邹北河慌着起身,却不慎碰倒了水 “嘿嘿,”男子笑了, “我叫穆远山。” 杯,水顺着桌子往下淌,邹北河忙拿过 “穆远山?”邹北河回过头。

纸巾擦着桌子,捣鼓了好一阵才接电话。

“嗯。”

“喂。”

“你就是来报烹饪课的新同学穆远

“哇,接得这么慢,在想什么啊?”

山?”

隔着电话,邹北河都能想象出对方眯着

眼痞笑的样子。 【五】

“少废话,什么事?”

“嘿嘿,明天上什么课,我好去买

上天对人其实是平等的。

食材。”

邹北河一直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青椒炒肉丝。不是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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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我忘了。” 【六】 当那个金发碧眼的英国留学生 Leon 用不标准的中国话当着全班的人问道:“邹 老师,请问为什么你的辣椒和我们的不一样?我们是绿色,你的是红色。”时,邹 北河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六岁那年。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动作连同笑容一起僵住了。 他沉吟着不知道如何发言,想说什么,却感觉有什么堵在喉咙,噎得难受。举 目,四面齐刷刷都是同样质疑不解的眼神,像一把把探射灯照得他心底发毛。 连唯一值得骄傲的味觉和厨艺,都要因为色盲而落人笑柄? 邹北河只觉得头皮发紧。 “和我换。”声音低柔在耳畔响起,不知何时,穆远山不声不响地走到了邹北 河身边。 没等邹北河说话,他把自己手上的青椒放在了邹北河桌上,又一把拿过邹北河 手里的红椒,抬头大声说:“哎呀呀,我就喜欢吃红椒,生的我都吃!” 说着竟然把那颗生红椒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眯着眼一脸享受地嚼了起来。 “咦!”“穆远山你真猛!”“啊哈哈!”人们把视线转移到了穆远山身上, 嘻嘻哈哈闹做一团。教室又恢复喧闹了。 那堂课邹北河不知道是怎么上完的。 回到家,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声不吭,发了三天三夜的呆。 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眼圈深陷,颤抖着手,给每个同 学发了一条短信: 各位同学,烹饪班即日停课,学费奉还,诚挚的抱歉。 在“穆远山”这个名字进入视线的时候,邹北河感觉心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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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穆远山”这个名字进入视线的时候,邹北河感 觉心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微微的疼。然后乔装一 视同仁地归类于“群发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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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微微的疼。然后乔装一视同仁地

北河,你不要理黄浩的话,那个混蛋已

归类于“群发人群”里。

经被我收拾了。”那眼睛越发明亮,稚

很快他就收到了短信回复,诸如郑

气的声音却透着郑重其事的英雄气概。

重其事的“师恩如海。”或者调皮的“这

不同的世界?是么,那么这个属于

下又要跑餐馆了 ~”之类的云云。

你们的世界容得下我这样的异类么?

但是,一个联系人却始终寂静着。

邹北河愤恨的抬眼看他,深幽瞳孔

邹北河没有开灯,屋子里漆黑一片。 里愤怒的黑火燃烧。显然,这眼神让眼 他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错过什么

前人愣了一下。

短信,亮晶晶的光块,不时在黑暗的空

邹北河起身撞开他,闯出了杂物间。

间中亮起又熄灭。但没有,没有任何短

“邹北河!你又要躲到哪里去?!”

信。最后,邹北河索性一把掰开了电池, 身后传来那人焦急的喊声。 连同手机一起扔到了一边。

邹北河猛然睁开眼,从梦中醒来。 【八】

【七】

邹北河要搬家了。

“邹北河,你真厉害。你能看到和

他把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出

我们不同的世界!”

来叠好,又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行李箱。

昏昏噩噩中是谁站在那里?在用一

搬家公司的车开来之前,他最后一

脸惊喜的表情,望着颓然躲在校杂物间

次去了烹调班教室。

的自己——这样脸上挂着泪痕的、狼狈

几个月没来,皎白宽敞的教室和离

的自己。

开那天一样,所有的餐具都还是的定格

好像置身水底,空间像水波一样荡

在 最 后 的 动 态, 安 安 静 静。 只 是 上 面

漾失真。迷迷糊糊只依稀能看见对方的

已经落满一层薄薄的惨淡尘埃。这层细

轮廓,和圆圆脸庞上的酒窝。

密的尘埃似乎掺杂了一些情感元素,邹

“不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世界。邹

北河静默的看着看着便有些伤感,他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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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把一个银勺上的灰尘抹掉,然后

他知道这个举动是荒诞的,但是,

他便看见了里面倒映着颠倒而扭曲的面

让他觉得更荒诞的,是驱使他做这系列

孔,像一个笑话。

事情的理由——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

咫尺之外,穆远山的桌子上,一个

在想的是一个人。

围裙随意散乱的扔在了上面。邹北河走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左顾右盼,人

过去,把那个围裙拿了起来,许久未碰

声鼎沸,他听不到。一种空洞又凄怆的

加之空气潮湿,围裙有些湿润润皱巴巴

感觉把他与世隔绝。

的。

[ 莫非定律 2]:

而当你想念一个人时,翻遍地球都 【九】

找不到他。

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

邹北河神思恍惚的从袋子里悉悉索

地游荡,他很有可能是想遇到另一个人。 索的拿出一个红椒,放在嘴边,轻轻地 他们在同一个城市生活。他们搭乘

咬了一小口。

同样的地下铁上班、去过同一个嘉年华

脆生生的质感,红椒的汁液在他嘴

鬼屋、甚至在同一家茶餐厅用过同一只

里流淌,味道刺激辛辣,野蛮地席卷他

水杯喝茶……但是,他们就是没有相遇。

的味蕾。

也可能那么几个,有幸的被拥挤人

绝对不是能让人镇定自若大快朵颐

潮推到了一起,但最终又在匆促的交集

的美味。

之后,分离。

邹北河站在街上被辣出了眼泪,大

我们都在期待奇迹。

滴答滴的往下淌。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 邹北河也是,他在从烹饪教室回来

路人神色惊异的加快脚步从他身边走 过,又不住扭头,就像在看着一个疯子。

的路上,去了那个有雕塑和白鸽的广场, 又绕道去了那个公园,最后又去了那家 超市,莫名其妙的买了一袋红椒。

【十】

27


28


“搞错?没有啊?您是邹北河先生

毕竟,生活就是生活。不是那些爆

是吧?”

米花电影和滥俗小说的延续,哪来那么

“是。”

多欢天喜地的圆满结局?

“这确实是您的,看。”说着,那

邹北河走了。走之前,他把那个手

个邮递员递给了他一封信。邹北河接过

机扔到了垃圾桶。

来,发现上面确实写着自己的名字。于

既然是新的开始,就要新得彻底。

是他签收了。

新家是在一个海滨城市的沿海别

拆信的时候邹北河的手在不住的颤

墅。

抖,他的心跳得很快,激烈得就像要蹦

所谓别墅,其实就是一个白白的木

出胸膛。他手心出了汗,有些滑,以至

房子。推开门就可以看到蔚蓝色的海在

于差点把信封都撕破了。他不得不提醒

金灿灿的阳光下涌起欢欣雀跃的浪花。

自己淡定一点,

邹北河一进屋子,就先在露台放了

终于,信封打开了,一张明暗斑驳

一盆杜鹃花。虽然他看不到它的色彩。

的纸片跳到了眼前,上面写着:尊敬的

但是据说卖花人说,那是他见过最娇艳

邹北河先生,感谢您明智的选择了 XX

明媚的杜鹃花。

别墅……”

“咚咚咚”

邹北河眼底的光明骤然黯淡了,他

敲门声传来。

把信件揉成了一个团,扔在了地摊上。

搬家公司的人才离开,看来是东西

抿着唇站起来,走到露台,假装心底并

拿掉了,邹北河连忙去开门。

无波澜,但眼里的阴霾却怎么也无法消

“先生您好。”

散。

一张热情洋溢的脸。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这次邹

“你是?”

北河问了问。

“我是快递公司的,有您的信件。” “谁?” “信件?不可能啊,我刚才才搬来。” “邹北河先生,是我。不好意思麻 邹北河露出笑容,“你肯定是搞错了。” 烦您再开下门。”

29


邹北河叹了口气,朝门口走去。

阳光下的大海微波荡漾,几只帆船远远

一个方方长长的包裹。

地闪亮,浪花在欢快的怒放,抚摸着沙

“不好意思啊邹先生,”快递员拿

滩……

着那个包裹挠挠头怯怯地笑,脸边两个

邹北河看着这幅画,好像自己就身

酒窝让邹北河想到了某人,“我没有注

临其境地站在画中,闻着海风的咸腥的

意您还有一个包裹,不好意思啊不好意

味道,听着翻滚的波涛和海鸟鸣叫糅杂

思啊麻烦您签收吧。”

的声音。他惊讶于这幅铅笔素描是那么

邹北河看了他一眼,拿过包裹签了

栩栩如生,第一次感觉到黑白灰也可以

个字。

描绘出让人心生向往的画卷和光影。

这次他平静了许多,眼底波澜不惊, 他一脸欣喜地看着那幅画,目光一 显然再也没有任何惊喜的感觉。这是一

遍又一遍滑过画面、突然,他留意到海

个包得及其细致的包裹,拆开了胶袋,

滩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白白的屋

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纸盒里面的东

子,他重新再看了看整幅画面。这个场

西还用一张牛皮纸包裹着。看得出来包

景,竟然和自己的新家周遭如出一撤!

的人很用心细致,牛皮纸紧贴着里面物

邹北河有些激动了,他拿过那个胶

的轮廓,棱角的地方显然被压了又压,

袋,悉悉索索地翻找却最终无果,纸盒

纸都起毛边了。里面的东西方方正正硬

子被他口朝下抖了抖,也没掉出什么,

邦邦的像小说书般厚,邹北河小心翼翼

他又拿过那张牛皮纸看了个遍,也没有

的找来了一把小刀,把明净的透明胶小

自己看到任何奇特之处,他拿过那幅画,

心翼翼的划开。

郑重其事地翻到后面,果然,相框底的

终于,一张木画框展露在眼前。那

右下角,一行小字映入眼中:

是一幅铅笔素描,细腻的线条细致深入 地描绘出一幅美丽生动的画面:辽阔无

我只想画你眼里的世界。

云的天际,几只雪白的海鸥在盘旋飞翔;

30


“你……”邹北河感到温和的气流

【十一】

在眼前萦绕,想极力反驳什么,但穆远

山的瞳孔忽闪忽闪却让自己开不了口,

邹北河他抱着那幅画快步走了出

想扭头却又不知为何挪不动目光,只能

去。他知道作画的地方就在离这里不远

看着这个痞子眼里自己愤怒恼羞的倒

的地方。

影。

边跳着穿鞋,边急匆匆地把门打开。 “……你……什么意思?”邹北河咬 然后,一开门,动作在这个明显急

牙切齿地问道。

切的动态上定格了。

“邹北河,我想看看你又要躲到哪

门口是一张笑脸,比阳光还灿烂。

里去?每次都是我在找你。这次,我也

“去哪儿?”对方开了口,明知故

想让你知道找人的心情,况且……”

问的神色里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

邹北河,你又要躲到哪里去。这句

邹北河脸上火辣辣的,把脚后跟塞

话,怎么那么熟悉?邹北河思绪混乱的

进鞋子里站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神色

在脑海搜索。

看起来若无其事:“……买点东西。”

穆远山却一改散漫换上了一副严肃

“哦。是嘛?抱着这幅画?”对方

的语气地开了口:“况且,找了你这么

饶有兴趣地双手抱在胸前,眯着眼睛看

多 年, 我 怎 么 可 能 舍 得 真 的 消 失?”

着邹北河。

【END】

邹北河有些恼,横了一眼穆远山: “不然呢?和某人一样玩消失吗?” 穆远山不怒反笑,把手放了下来, 走到邹北河面前贴的很近,近的嘴唇几 乎就要碰到他眼睛:“先玩消失的可不 是我啊邹北河老师。”

31


/kani

猎食者与罂粟花 文

32


我感觉到来自他的视线,抬起头却发现人就在我面前。这 是幸还是不幸。 我不是女人但我好欺负,这一点我明白。他不像其他每次 来欺负我的人,至少看上去不像。 周围的人早就注意到了,并挽起了袖管,附带着从周围传 来轻轻的嘲讽声。这些我不是听不见,只是听见了也不能干什 么。心情有点烦躁,混合上些微的害怕。合上本子使自己看上 去平静地对着他的目光,他也不惊讶,勾着嘴角挥了挥手,周 围躁动些许安静了。 他的眼睛没有笑。 1、 他拉过我前面的椅子坐下,胳膊撑在我和他之间的桌子上, 看上去像发现了新游戏的孩子一样抬起眼眸望向我。“我问你, 设计一个问题难吗?”声音轻得就像自语一样。他或许对这些 有研究,但我没有。我并不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随手拿过我桌上并不新的圆规,分开它的两脚然后用尖 头轻轻反复划着自己的指尖,留下一条条小小的痕迹纵横交错, 再使这些短暂的存在在一瞬间全都消失。 阳光透过树叶和窗户的重重阻碍一丝一丝落在他和我的身 上就像蜘蛛网。 他就是猎手。 他看上去好像刚刚才想到要说什么,忽然抬眼用明亮的眼 神看着我,顿了顿像是组织语言一样,饶有兴趣地伸出手握住 我的手腕,用圆规尖头虚虚地勾勒出网格状,看着我笑道 :“你 认为用圆规和美工刀划开皮肤,两者的疼痛哪种更甚?”

33


我不认为我需要回答,我也不喜欢

捅破了手腕然后大量红细胞肆意涌出,

这样的问题,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不喜

随即而来的是尖锐的痛感。

欢,或者我因为这件事而不开心。那会

这点疼又算什么,我只感觉到自己

让他高兴,和抓到老鼠的猫在吃掉前先

那个红细胞的说法把自己逗乐了让我想

要玩死一个道理。他也没有等待我的回

要发笑。

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并且让我不得

旁观的那些人也都像是看了一场好

不看着他的脸。让我那样做的可能只有

戏似的愉悦地笑着,就像我刚才想要那

一种,所以他直白地说了出口。“在回

么做的那样。只不过他们嘲讽的是我,

答之前。我喜欢你。”扯开一个恶作剧

我嘲讽的也是我。只不过他们是嘲笑别

的笑容让这句话听起来更加不真实。可

人我是嘲笑自己。

其他人没有看到。他们其中一些发出了

那又怎么样呢,人心百态,在哪里

小小的惊呼,但那并不比他本人更加影

看到过一句矫情的话,人眼有两亿像素

响我的情绪。

也看不透人心。就如我面前现在正在用

我死死盯着忽然绽开笑颜的他,就

圆规来回反复捅着我的手腕的人一样,

像一朵罂粟花一样让我不能抗拒,眼睛

人和人之间始终都只有一个生存模式,

不得不看着他。自我解释道是因为他刚

没有绝对的正面情感,没有纯粹的绝对

才的话语,但是这个解释似乎太无力太

的正义和怜悯,那又怎么样呢。

不真实到我自己都相信不了。过于妖媚

这不就是人心吗。

以至于被诱惑的人全部染上毒戒也戒不

他细细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

掉,一不小心沉沦在里面也许一生都出

从我眼角开始慢慢渗出些许因为疼痛而

不来。我避开他的眼神,转而看着他虚

出现的汗水,然后体贴地像个真正的男

伪地勾起的嘴角。

朋友一样微笑着伸出手用冰冷的指关节

却忽然从手腕感到一阵针扎的疼

帮我擦掉。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用力一刺

痛。

让圆规尖更加深入我的肌肤。因为痛感

那或许能说是针扎也不过分,圆规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缩了一下手,差点就

刺穿了我手腕表皮然后斜着深入进去,

喊出来。

34


他把诱饵放在面前然后把尖刀放在

答。”

背后,像一个合格的猎食者。

我不想看他,也许这个时候我及其

“刚才的问题要比前一个简单很多

厌恶他,我知道,那些在我身上发生的

呢。”他暧昧地笑了起来。相对的,我

倒霉事全部都是他让那些人去干的。低

的痛楚依然没有减少,反倒因为停留

下头轻轻擦掉血迹,用另外一只手按着

在肌肤里的金属使得我更加不舒服了起

那一块连表皮都缺失的肌肤,想着这次

来,很明显就可以看见血沿着手腕上细

又是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纹的纹路一点点漾开,和撒得到处都是

“不疼痛就没有意义了,是吗?”

的阳光碎片交相辉映形成两张网。

就算如此不想听见不想见到,他看似关

说到网你会想起什么网呢?

心的询问还是钻入我耳朵然后破坏我的

带有晨曦的潮湿森林里的蜘蛛网,

外耳中耳内耳,导致听小骨损伤和脑内

捕鱼的时候一把撒出的大网,或者是铁

听力区域损坏。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丝网?

听也听不见。

或者根本就不是网而是不知道关押

我想着这些然后麻木地点头表示对

着什么的笼子?

他的话的赞同,光斑随着我的点头幅度

不管怎么说,我确信我逃不掉。

和窗外微微的风动来动去,发出沙沙的

奇怪的压迫让我浑身不舒服,不想

声音听起来很像在那之前我听到的同情

再让对方肆虐下去。于是我伸出另一只

的话语。

手,使着力用手指捏住圆规把它拿出我

偏偏是这样我却中了罂粟花的毒倒

的伤口,并且尽量控制着自己用平静的

在花田里一睡不醒,或者也可以说被捕

表情和对面的人对视着: “那很痛。以及, 猎者锁在网上然后沉浸在梦里失去意识 或许两者都有。”

等着死亡。我捂着手腕低着头不想说话。

他倒是从容得很,对我的动作一点

过量使用易上瘾中毒,疑似毒品。

反应都没有,只是做出一副玩腻了的表

词条里的一句话这个时候浮现在我

情把圆规扔回桌上,两手抱胸,一挑眉。 脑海里。 “和你害怕的神情一样动人,不错的回

最不合时宜的就是他听上去既自大

35


又幻想似的发言,他反驳了自己。“我

趣会听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呢。我站起身

曾做过些无意义的事情,比如将颜料全

向侧着身坐在前面的他点点头, “是的。”

部调和却得到黑灰,出于初衷我不想告

很明显我想离开这个地方,而他同

诉任何人,后来我得知美术三原色混合

样能明白我的意思。

只能有纯粹的黑。而所有颜色则都出自

他离开了座位一转身靠到桌子上,

红黄蓝。这些被抢先发现的定理是提问

似乎很有礼节地微笑着向我也点点头,

的来源,却也是问题的宗旨。遵循着定

“再说吧。”我不认为这里应该用“很

理一步一步引导着解答者走向错误的方

有礼节”,但在外人看来就是这样。有

向再推翻错误。回答问题很难,设计问

着温和的笑容不代表他的心和脸一样。

题则然。”

人眼看不清人心。

一口气说了很多,但我只知道我什

我拿起包离开教室。

么都没听进去,他就是这样的人。自大

身后还传来他听上去以假乱真的关

狂妄,幻想病患,总是觉得自己多迷人。 心,“伤口处理一下比较好。” 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最后一条对我的

2、

确有效。 我转头看向窗外,他也不因我看上

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我逃不掉的。

去根本不在听而恼火或是发怒,只是继

我探出头看着楼下拿着木棍朝我挑

续喋喋不休地发表着在我听来没有意义

衅地笑的几个人这么想。

的发言,顺便推翻在这之前附和他的我。 我不勇敢,我不会冲出去和他们一 “看,我刚才说如果不疼,就没有

搏生死,我宁愿承认我在这个时候就是

意义。那是个错误。而你却相信了。懿

懦夫。

轩。”

我再怎么笨我也能知道,一个赤手

懿轩,我的名字叫沈懿轩。就这样

空拳毫无武功的人和几个手上有武器的

被他去掉姓氏轻松叫出来。

人,怎么看胜算都是否定的。

周围早就有不少人散去。那是自然

所以我换了个方向上到天台,然后

的,看完了对我的肉体虐待后谁还有兴

把天台的唯一的门锁了。

36


谁也不能进来也不能发现我在这

我倒也不觉得这样的生活特别辛苦。

里,隐藏自己的气息然后建立最后一道

习惯了就好。

防线的垂死的猎物。

冬天在学校的日落很好看,我承认。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把包扔在一旁, 那个时候的天特别有层次,太阳就算没 坐在地上举起手观察圆规留下的小小的

有实际的温度看着也会很暖和,和卖火

伤口。天太黑了根本就看不到具体的情

柴的小女孩的奢望有点像。

况,感觉到有点烦躁,直接用力擦了两

其实没准小女孩是明白的,自己最

下拿出创口贴贴上。

后会死,见不到圣诞节的太阳,但是在

我不得不承认我回家后该在笔记上

幻想里她也好好地过了一个圣诞夜,最

加上一句,伤口不可以直接用力揉。在

后满足地死去。

吃痛后的我又抬头望着缓慢变化的天

伸了个懒腰躺在地上,有点自嘲的

色,等着再晚一会就可以回家了。

情绪冒了出来。我的话,到死为止可能

叹了口气又看向夕阳的方向,其实

也过不到那个圣诞夜。童话故事的最后

37


的确是让小女孩过了最后的作为人权的

睛直直地看着我,直勾勾地没有感情。

圣诞夜,但那是童话故事。现实世界比

他忽然开口吓了我一跳。“懿轩,

这残忍多了,圣诞夜怎么会允许像自己

刚才的问题你接受吗?”

这样的人享受美好的夜晚,就算是幻想

我当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是说,

也不可能。

在他提醒我之前,我并不记得那是讲今

那是属于他那种人的节日。奇怪的

天下午他在用圆规折磨我的时候告白的

是这个时候却偏偏想到了让自己觉得谈

事情。

不上不愉快的人。

普通人怎么会当真呢,对猎物施虐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再睁开眼睛的

的时候为了让游戏更加掌握在狩猎者手

时候天已经黑了,周围的房屋黑漆漆的

中更加让狩猎者增加趣味的一点小手

看不见任何景色。

段,在垂死的猎物看来会认为有多少几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手上

率是真的?

提着基本上没有分量的包走向天台的

但是我忘不掉的是我被他的毒牙麻

门。

醉了神经,睁开眼看见的是明晃晃的刀

在本来锁着的门口处有个人影。意

尖和尖头上插着的甜美果实,闭上眼没

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再仔细

看见的是他把诅咒的符轻轻贴在背后。

看到是他的脸,我却奇怪的一点都不惊

我站在那里,视线朝下看着他衣服

讶。心中仅仅跳出的是“喔是他啊。”

的口袋,我不想知道自己在心虚。深吸

的想法。

一口气,想摸索过去想要把门打开,却

他站在那里。身后的门锁是开着的。 被他一掌拍在门上。这个动作差点吓了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一跳。我再一次侧过脸看向他,他的

我猜他在笑,微笑有可能,嘴角咧

脸上并没有认真的神色,或者说是夜色

开很大的弧度也不是稀奇事。

让我什么都看不见。夜晚是狩猎的好时

但是当我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我发

候。

现他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个人偶一样

我这么想着。就回答了“是”。为

站在那里,然后用他像是玻璃一般的眼

了快点下楼躲开可能还在楼下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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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然后回家好好整理一下思绪,我拨

桌前。

开他的手,摸过去打开了门,再一次在

和之前一样摆着“来玩游戏吧”一

他的注视下踏上摇摇欲坠的木质楼梯,

样的脸轻轻笑着然后找我勾了勾食指。

它们在我施加的重力下咯吱作响,隐隐

让我奇怪的是他昨天晚上像死人一样的

听得见木板缝隙扩大和断裂的声音。

眼神现在连影子都找不到。还是平常的

我不是害怕他才不反抗,我也不是

他。这样再好不过了,我这么想。

中了他的毒所以不反抗。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顺从地伸

我只是不想反抗。这么说似乎很牵

出贴着创口贴的手。

强可我确实不想。

“不错,按照我的话处理过了。”

当然我不会回头看,倒不是因为害

我点点头。尤其在这个时候我会很想笑,

怕,而是我知道他一定在看着我。

普通人会受了伤不处理等着它溃烂吗。

至少我是这么愿望的。

说得好像我和他关系不错一样。

我就这样安全地走出学校踏上回家

我再一次站起身,向他点了点头,

的路,在这期间周围一直都没有那些让

这次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转身走了。

我感到危险的声响或是气息。如果一句

因为这次就是想逃。

肯定的“是”就能换来这样的结果,那

他没有追上来,我也没有回头看,

我何尝要每天逃避这些也许根本就不存

就一直走出教室然后到了一般人都不会

在的危险。

来的储物室。阴暗潮湿,箱子里还不知

反正对于我来说他又不会把我的话

道有什么东西,硬要介绍就是中二人群

当真。

必备房间。这就是我的定义。一用力把

既让人上瘾又具有毒性破坏神经。

门关上,自己顶在门背后随即坐下了,

最让人讥讽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他让

出了口气轻轻抚着创口贴所在的位置。

人上瘾的地方在哪里。

好笑的很,偏偏是被那么多人讨厌

的我现在却还活着,还有精力逃到储物 3、

第二天的同一个时间,他又来到我

间。我拽住衬衫领口用力扇着风。 夏天让就算是这个没有日照的地方

39


罂粟花很毒……这我明白。但是罂粟花也是两面的。两种花语。 一种是恶魔,一种是天使。 我可能看漏了另一种花语也说不定。

40


也闷热无比,一点都不觉得阴凉或是有

悄悄溢出来一直到嗓子眼,我使劲咽了

什么舒服的感受,就只是闷,单单的闷

口口水才压制下来。

就让我感到很压抑。

看见我的反应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来到这里以后的每个夏天,储藏室

一半,整个人都直接从打开的半扇门里

都很热。

侧着进来了,与我面对面站着,然后一

突然一股外力让我意识到有人在推

用力把门关上,让光线消失在门外。

门,脑中第一个反应就肯定是他。他总

剩下的只有黑暗。

知道我喜欢藏在哪里,不外乎是没有人

就算在黑暗里我也躲不掉,因为他

的难以找到的地方。我拼命抵住门不让

是蜘蛛他有网啊。我隐隐约约看到他从

门有一点松动,随即听见门外传来男生

另外一个背着的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的声音。“诶?是锁了吗?”然后是远

然后又向我踏进一步。

去脚步声。

墙在我身后挡着我的退路,架子在

看来是别人。而且走掉了。

旁边我也动不了。左边是关上的门前面

我抹了抹额头上开始不断流出的汗

是逼近的猎食者。我站在原地坐以待毙。

水,放松了下来。说不定他其实根本没

事到关头所有的条件都会倒向有利

想到这里。自己把他想的太厉害了也有

的一方强大的一方,没有生命的东西亦

可能。

是如此。

就在这一刻门真的被忽然用力推

他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拿起美工刀

开,随着透进来的光的是他玩捉迷藏时

剪刀或是圆规扎向我的脸我的心口,也

找到人一般的笑脸,“找——到了。”

没有一拳挥向我让我失明或是脸上青一

我双眼死死地瞪着他,两只胳膊本能向

块紫一块。

后一撑碰到了门后厚厚的灰尘,说不定

他只是把手撑在我周围的墙上然后

还有蜘蛛网。

笑着问我,“你昨天真的答应了吗?”

蜘蛛网。我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

遗憾的是我没有脑子短路脸红一片

忽地一下站起身来,靠着墙看着面前的

回答“是”,也没有惊慌失措想要再次

人没说话。与此同时害怕的感觉从心底

逃走。我看着他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瞳,

41


我说“你觉得呢。”这里不是少女漫画, 充斥我的心头。 我再怎么中毒至深我也不会傻到任他喜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把针

欢。我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一扔,它在地上发出细小的挣扎声宣告

看上去这不是他喜欢的答案,这让

着这次折磨结束。我被放开了。脖子酸

他似乎很不满意,下一个瞬间他分开他

痛得让我觉得它已经断掉了,我低头看

的五个手指然后一把就握住了我的脸

向可能流了不少血的胸口。猜猜看那是

并且力气大得要命。在这之后他把我的

什么呀?我对自己说着。对它的好奇使

头用力往上仰到我的脖子差点断掉的位

我忘了看向对方在这时像是充满了完成

置,我想挣扎都呼吸困难。用另一只手

一件艺术品的喜悦的表情。虽然他可能

扯开我的衣领然后用他手上的针,可能

什么也没画只是在胸口瞎划了一通。

是针,在我心口上开始刻什么。

再然后我在胸口看见了他的名字缩

毫无疑问这比用圆规在手上钻洞还

写。

痛。

这确实让我吃惊不小,但我不想把

我好不容易维持了呼吸,并且计划

我的情绪表现给面前的人看。那说不定

着一拳打上去。但我一出手,力道扯到

会让他觉得他懂我,因此让他愉悦于这

胸口就让我的心口疼痛更甚。

么折磨我。

可能这会儿胸口正在流血,我盘算

来自胸口的断断续续的疼痛让我忍

着。因为我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流下去了。 不住想,这一次该怎么消毒,或者该怎 艰难地透过他手指的缝隙,我甚至看到

么掩盖掉它。

他在笑,也不是什么邪魅一类的笑。那

我抬头看向罪魁祸首,他正看着我

只是像小时候在沙滩上玩堆沙子却堆出

胸口上他的名字,像出神一样。我不知

了城堡一类的笑容。

道该说什么,站在那儿一会,对着他的

对于他来说我是作品。

目光。“张越泽,这个真的很痛的。”

我没办法发出声音,最后只能放弃, 他听到我的话就一下恢复了精神, 干脆就让他刻好了。反正不是在这里死

对着我摆出一副开心的样子然后笑了,

就是被他间接折磨死。自暴自弃的想法

他说 :“不痛就没有意义了。”他说完

42


这句话嘴角勾起的样子和昨天一模一

你”。那太傻了。

样。

因此,我面无表情地用力他的手并

如果我附和了,我猜。他会和昨天

且冷静的说“不是。”。这个行为在直

一样说出意思上差不多的话,那就和昨

到我想起昨晚我已经说了“是”之前在

天没有差别了。我呆站在原地两眼直

我心中都是正确的。

视着他。他这次没有要我的回答,直接

他没有再搬出哲理和其他的一些什

伸出手扯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再次抬起

么段子,他只是侧着头对我微笑,“记

来,双眼明亮地回答了在那之前我的话。 得藏好喔”,在这之后他就直接打开门 这使他所说的听上去全都乱七八糟。

离开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用的劲并不小。我

我脱掉里面的衣服轻轻地擦掉了

疼得眯起双眼想要抬起手让他把我放

血,但有些已经凝固的深红色痕迹让我

开,可是未处理的胸前皮肉就那样暴露

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况下我

在外让我动弹不得。我也没因为他的话

总是觉得,自己随便想怎么做就最好。

而停下我的所有动作维持着他扯着我头

在大脑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我拉上外

发的样子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他,在他

套拉链,并且把带血的那面衣服包在里

说那句“你本来就真的喜欢我,不是吗, 面,拿在手上偷偷跑去洗手间,习惯性 懿轩”之前。

地反锁上门然后对着镜子看着已经肿起

他还是那张脸,很喜欢猜测别人装

来的伤口。

得自己很高明一样地看着我。

如果我要是说了我喜欢他,他就不

我并不觉得他是真心,甚至此时在

会这么对我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心

他某个口袋里有个录音机或者在他的袖

底不禁泛起了这样的一种想法。

管里有个小摄像头也说不定。

有些手足无措地开了水龙头直接狠

没准他等着我说“是的我喜欢你”

狠地往胸口浇水,刺痛让我十分清醒。

然后扬长而去,过两天我就会在某个网

伤口越碰就越痛,我知道。可是他要碰

站的首页上看到一个男生胸口被刻字

我也没办法。只要刺激感受器,感受器

然后狼狈地对另外一个同性说“我喜欢

就沿着反射弧传递信号,最终机体做出

43


相应反应。痛觉大概是这样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弹簧刀, “啪”

所以越动就越痛。

的一声打开在空中比划着,然后靠在

与其不停翻来覆去看它好了没有, 我前一个座位的椅子上看似悠闲地抬 治愈了多少,还不如从受伤起就不要

起下巴,居高临下似的看着我。

看一直痛觉完全消失为止。

此时此刻那个座位的主人不知道

要是再也感觉不到了就好了。

在哪里。

我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差点勒住

刀在空中破空发出“呼呼”的声响,

自己脖子的位置。

他舔了舔嘴唇,看上去那么随和地眯

快步回到早就没人的班级拿起包

起眼睛对着我笑着,第几次——我也

回家。

忘了第几次,问我那个似乎变着相问

过好多遍的问题 :“你喜欢我吗?”光 4、

看脸就像是春心萌动对着同班女生拘

第三天的同一时间他站在我面前, 谨地告白的初恋男生。 脸上摆着完全一样的笑容。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会拿着

只是这一次眼神更加冰冷。

刀子了。我再次伸出仍然贴着创口贴

大概是提前说好了,周围全都围

的手扶了扶领子。周围的空气流通并

满了人,没一个人说话也没一个人笑,

不顺畅。我沉默。

我从他们的眼里看不出任何东西。

“听力,变差了啊。”他一边转

我环顾了一周后目光还是定在他

着刀子一边漫不经心地笑道。但我知

身上,如第一天那样眼神近似毫无波

道他在等我的回答,并带动周围的人

澜地看着他。他从始至终都是主角,

做出些什么动作。如果允许的话我真

都是我该看着的人。

的想觉得,这样的人真是扭曲到恶心。

罂粟花,罂粟花,引领走向毁灭

好吧,来就来吧。我想着并握紧

的诱惑。

了在桌下的另一只拳头。

我下意识把领口拉链再次用力拉

我抬头看着他的脸,平静得就像

到最上面,防止它落下来被别人看见。

猎物死前最后的祷告一样虔诚,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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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了一口气。

锋利的刀。我的视线顿时被刀吸引过

我对上帝说。

去。

我对他说。

那是应死未死者在询问审判结果。

“是的。”

他好像就在等这个时候……然后他

本来就没有声响的人群现在更加

凑上来,吻了我,作为最后审判结果。

安静,和周围根本就没有人一样,我

没有深入也没有其他动作,就只是唇

挑眉看着居高临下的他,就像圣诞夜

和唇接触了一下。我听着四面八方传

划动最后一根火柴的小女孩。

进耳朵的并不刺耳的惊呼声,却什么

他站直了身子,脸上现出了从未

都没想到。

有过的笑容,至少我觉得,这次他是

我可能短路了也说不定。

真心在笑。他对那些人挥了挥手。看

看着我失神的样子,他笑了,和

上去意味不明。我想。然后闭上了眼睛。 真正的开玩笑一样轻声在耳边附道。 毫无疑问我在等待最后的审判。虽然

“早点告诉我你心上有我,我不

结果我心中有数。

就不会在你身上刻上我了嘛。”结果

猎食者收紧了他的网,然后把他

我没有被捕食者吃掉,反而……自己成

的猎物纳入囊中。等待着我的并不是

了某种意义上的捕食者?

有着烤鸡火炉和想见到的人的圣诞夜, 罂粟花很毒……这我明白。但是罂 这一点我是肯定的。

粟花也是两面的。两种花语。

世界很安静。今天外面没有风吗。

一种是恶魔,一种是天使。

我用力听着窗外所有的声音,但什么

我可能看漏了另一种花语也说不

都没听到。

定。【END】

等了好长,却没有任何动作,我 忽地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挥来的刀 子也不是所有人的嘲笑表情,而是不 知道什么时候笑着坐在前面位子上的 他单手撑着下巴晃着那把近看不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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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宋禹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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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生: 与你分别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你在那边可否安好? 上海的天气还是这样冷,潮湿,寒冷。膝盖骨又开始隐 隐作痛,走在寒风中仿佛随时会死掉。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竟有了厌世的情绪。若你在身边,定会拥我入怀中,并告 诉我说:不冷,不是还有我吗?呵呵,瞧我这样矫情,你不 在的日子里,我总会想起曾经与你的点点滴滴,如同观看一 部黑白默片,你的表情和动作都那么分明。 这一年将要过去,很多人忙着迎接新年。外面好生热闹, 我却无心参与其中。诸多吵闹,反倒觉得心里是无限的空洞。 老妈又催我结婚生子,电话中口气揶揄,我也知道她心里的急。 还未想好如何开口同她讲,她的儿子是个同性恋。着实头痛, 不要想,也不能想。人生在世,诸多不顺。 疏于思考,平日的状态是干涸的,机械的,不带感情的。 其实有很多话要与你讲,写了这么多废话,却也不得要领。 新的一年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到了,我好睡了,晚安, 君生。 1 月 1 日 鱼安 君生: 君生,君生。我只能对着空气这样呼唤你。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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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是一片飘渺雾气。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忽然想起这古文, 因为里面有你的名字。忘年之交莫过如此。其实我们的年龄差距并不大,年长的你 更多些涵养。还有你脸上漂亮的皱纹以及熠熠闪光的充满智慧的眼睛。你仿佛是宗 教油画中的某个健壮的男性,表情带着圣洁,身体散发出美妙的气息。是神,是光 辉时代的遗留。 君生,我学会了抽烟。可我总是这样笨,被呛得泪流满面。从前你问我,从什 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我当时说: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你笑,骂我混蛋。其实, 当时我想说:是从你淡漠点上一根烟,面朝大海,无声叹息时爱上你的。我在你的 眼中看到了整个大海的落寞,蓝色的,忧郁深邃的寂寞。如今我渐渐懂得了你的世 界。你用烟雾为自己建造了个虚幻的世界,并在苦涩中清醒自知。那时的你是孤独 的,如同现今抽烟的我。 君生,我是孤独的。这个城市怪叫人伤心。常常望不见落日余晖,在天桥上看 着车水马龙,天色逐渐暗淡,想起你的脸,点燃一根烟,气息不稳。我是这样寂寞, 找不到人说话,手里拿着一捧温柔玫瑰却无人可送,随意丢弃在荒凉街道。于是我 日夜唱啊跳啊,仿佛自己还是天真的幼童,给我一个浪漫的亲吻我便会满足地露出 笑容。你看我这样欢乐,一个人边跳边流泪。 我常常落泪,不是少年赋新词。而是一个人贫瘠到只能用泪水滋润自己。我们 曾经的美好此刻是致命毒药,让我生不如死。于是我哭泣,因为我无助,因为我看 到世人的苦难,因为我无能为力,因为我想你,想你深入骨髓,翻动身体都会有刺 骨的疼痛。 我曾经眼里只有你,所以我看不到龌龊,肮脏,无常。你过滤了这些,只让我 看到美,光,爱情,富足,安逸。 君生,我是如此爱你。 1 月 13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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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安 君生: 立春。二月三日至五日。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 今天是立春,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我喜欢这个节气,因为我们第一次相遇,便是 在立春。你抽着烟,对我说:来,来这儿。我是飞蛾,扑火是我的宿命,于是我义无 反顾跟你逃离。我们在你的家里做爱,我感到痛楚,你说:乖,我的鱼。声音让人安 定,于是我忘记痛楚,只有巨大的欢愉。你喜爱南音,我们躺在床上,你放给我听, 我听到清脆的南琵琶,悠长的尺八,还有字正腔圆的闽南语。我没有听懂,看到阳光 罩着你我,只觉得岁月静好。 时光流过,我有了如此沉重的现世之感。时间走得太快了,快到我还没有全然记 住你的模样。 空气中的凉意还未退去,我却提早换上了单薄的布衣。你说我穿亚麻的衣服好看, 你说我穿布鞋好看,你说我戴银镯子好看,你总是有中正的古典情缘。这些,今天我 都有穿戴,但古人云:为悦己者容,如今我的悦己者不在身边,我如此穿戴又为那般? 我们是前世有记忆的人,世代轮回,为彼此打上印记,来生好相见相知。于是, 你是我二月枝头未败的花,我是你写意水墨中游出的鱼。日夜相望。 君生,唤我的名字可好?我是你的鱼。 2 月 4 日 鱼安 君生: 你在读我的信,对吧?即便我没有说话,你也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对吧? 浮上眉头,却在心间。那些字在我的心间流动,写出来却是另外一种内容。不知 道该说些什么,执意要将自己的心剖给你看,苦于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人们常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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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会不自觉将你与其他男子作比较,你说话就很利落明晰。 在与他聊天时脑海里都是你穿白衬衫的样子,还有你性感的胡茬摩擦我的后 背时的战栗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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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一个人,不要听他说什么,而要看他做什么。我要告诉你,我今天的所作所为。 早起,因为要上班。带着你送我的银镯子,对着镜子露出微笑。还记得我们去 逛花市一起买的晚香玉吗?你说此花迷情且通人性。它在早上开花了,或许是得知 我的困顿,于是它开得烂醉,香气四溢。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枯燥无味,我也变得 枯燥无味,没有动力和乐趣。想着何时良人归来,一起莳花弄草,去看海。 中午,遇到了一个有趣的男子,说话温吞吞的,脸上带着笑。我总会不自觉将 你与其他男子作比较,你说话就很利落明晰。在与他聊天时脑海里都是你穿白衬衫 的样子,还有你性感的胡茬摩擦我的后背时的战栗感觉。 下午昏昏欲睡,还不到春困的时候,我就已经嗜睡。你从来不叫我起床,总是 安静地等我睁开眼,给我一个吻和一杯清水。 我没有吃晚饭,等着你着急带我去吃夜宵,呵呵。花了几个小时阅读一本插画, 画了各种植物,里面有你喜欢的山茶,芍药,小苍兰还有向日葵。突然想起你少年 时的照片,摄于山上,你穿着灯芯绒的裤子,白衬衫规矩地揶到裤子里,表情从那 时起就很淡漠,整个画面暗淡无光,却有一处异常明亮,就是你手中把玩的大朵芍 药花,形似牡丹,花型却比牡丹更肆意洒脱。你就是这样不甘平庸,那朵芍药如同 你内心狂躁不安的欲望。 夜深沉,写完信我就去睡觉,不要担心我,勿念。 2 月 23 日 鱼安 君生: 天气渐渐转暖,白天越来越长。 今天下雨了,出门时一脚踩进泥泞,水洼倒映我苍白的脸。如同我的心情一样 苍白无力。父母为我安排了相亲,我前去赴约。其实我很恼火,因为我不想结婚, 但我又不能说出真相。在咖啡馆里,我的相亲对象坐在对面。实话讲,她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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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学历好,家境好。说道对方的前任时,我感到尴尬。很想告 诉她,我的爱人,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有很多优点和缺点,我们在一起很开心。 还是忍住了,于是寒暄几句,讲了另一个人的故事。她可能感觉到我的不耐烦,接 了电话就称忙离开了。就这样无疾而终,让我继续与你完成此世轮回。 我一个人安静坐着,看见窗外的雨越来越大。 那年芭蕉夜雨,我们前往南方古镇。在旅馆下榻的第一晚,就下起绵绵细雨。 你说:来,跟我走。我们冲进夜色中去,我们走进雨中。你牵着我的手,我们奔跑, 在这个寂静的古镇,我们的笑声是多么明媚。我们在街心亲吻,口腔里漫延雨水的 味道,你的味道。我听到两个人坚定而有力的心跳,以及你轻声在耳边呼出的:我 爱你。 现在想来,那是梦幻,真实的梦幻。当时,我就想与你一同化为雨水,浸润天 地。 君生,你要安好。 3 月 18 日 鱼安 君生: 你的鱼儿变了。 从前你说我总是话很多,吵得你头痛。如今我愈发变得无话可说,心里有话却 也不再说了,仿佛是一种妥协。我辞掉了工作,觉得累了。不与人打交道,不去任 何场合。一个人的生活是平凡琐碎的。只着眼于现在,时间也一同静止了。打碎的 暖水瓶,腐烂的水果,过期的牛奶,随意堆在地上的衣服和书,每日戴在手上的银 镯子光芒消失,照进屋里的阳光,脚趾上的伤痕,摆动的窗帘,冰冷的罐头,任意 丢弃的烟头,为你写的不曾寄出去的信,还有一个长久不说话的男子。 这个男子,抱着他爱人的衣服,在房间里旋转,仿佛与之共舞。他是这样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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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子,抱着他爱人的衣服,在房间里旋转,仿佛与之共舞。他是这 样绝望,因此动作夸张,毫无章法,步伐却凝重。他俯下身喘息,双手 摩擦脸颊,已然在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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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动作夸张,毫无章法,步伐却凝重。他俯下身喘息,双手摩擦脸颊,已然在老 去。 我躺在床上,我已经死去。背后是无限深渊,伸出触手撕扯我。 我梦见大片红色花丛,阳光明媚,你从花丛深处走来,唤我的名字。仿佛你从 未离开过我。然后我笑着醒了,醒着哭了。 我累了,晚安。 3 月 25 日 鱼安 君生: 你还在吗?或者说,你存在过吗? 如果你是梦,我还没有将醒的迹象。一个人时间久了,就会对已有的、过去的 事情产生质疑,就会否认曾经在身上发生作用的感情。找不到存在的缘由,没有路 途能够追寻其根源。爱情总是让人美好,但同时具有毁灭欲。看到美好的事物,人 们会崇拜,但也想打破,以为它光鲜照人,肆无忌惮。 君生,樱花开了。我们曾经在一片小树林中行走。阳光斑驳,我伏在你的肩上 昏昏欲睡,感到安全和舒适。你看定我的眉眼,轻轻一吻。然后你说:我们在樱花 树下,来年春天,我带你看樱花。来年春天,我一个人来到这里,像是掉队的候鸟 一般落魄。看到烟云般的樱花挥挥洒洒,如同我繁盛的欲望,几欲将人吞没。我想 着你的脸,在樱花树下自慰,欲望蒙了我的眼,我在黑暗中颤抖。我是罪恶的,因 为爱而不得,我企图亵渎神圣,索性把你当做性幻想的对象。可是我停住了,我匆 匆起身离开。我做不到,我无法将你同其他男子相提并论,你给我的不只是性,还 有爱,还有我希冀已久的生活。你是我心中最为禁忌的古希腊雕塑,无可撼动。 君生,我生病了,胸口将要碎裂,头将要爆炸,没有力气睁开眼看清这日新月 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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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身边该有多好。我就不会用冰凉的手写出这一字一句,声声皆是告别。 我常常会遗忘最初为你写信的用意,就像我常常会忘记你已离开人世。似乎在 信封的另一端,总会有个叫君生的男子读着字句笑面如嫣。荒唐得很!这么长时间 我都快忘记你的死亡,今天头脑却异常清醒。我在怀疑,我给一个死人写信完全是 因为我相思成灾走火入魔。天,我是怎么了?君生,人的生命太过脆弱,能量薄弱, 不足以支撑强烈的情感撞击。我想随你而去,可我胆小如鼠,连陪你一同进入极乐 世界的勇气都没有,我是爱你的吗?我是爱你的吧。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 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不知道时间过往,不知道做些什么。让我陷入这混沌窘迫境 地的人是你,是你,我的君生。 头好痛,再写下去我会失控。今天就这样吧。 4 月 7 日 鱼安 君生: 我在试图遗忘你。 遗忘,就如同记得,是给彼此最好的纪念。风起云涌,更迭,蜕变,消亡,山 峦叠起,海洋下降。时间抹去痕迹,给任何人的机会都是同等的。我们只能短暂地 存在,在历史的长河中,生发荣华,或凋零陨灭。你说:浮生一瞬,及时行乐。于 是你进入我。你的眼是星辰,心间为日,唇是流水。用你尖利的金黄色的矛刺穿我, 让我因罪恶流下赎罪的鲜血。你是末日审判,宣告我的死亡。 找不到出路,所以寻欢作乐。约不同男人回家,无声做爱,身下求欢,尽情挥 霍。来啊,我们有大好时光,流光你的汗水唾液精液,让我们在小小房间中躁动出 一个宇宙,蠕动身体,我是性爱工具。多么腥臊甜美的幻觉。 你可知道,我在每一次到达欢愉顶峰时,看见的是你的脸。肉体上的性爱是仪 式,让我穿越隧道趋近光明,让我看到信仰的存在,让我看到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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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你,我欲狂欢。 5 月 2 日 鱼安 君生: 还记得我曾经提起的“一个有趣的男子”吗?现在与之恋爱。他叫东明。 我不知道他为何肯收留我,但是他拯救了我无可救药的生活。他找到我,带我 回家,安抚我,任我在他肩膀上哭泣。一切是那么突然,又是那么自然。等待了好 久,只等发生。宿醉,在午后醒来,发现房间被打扫干净,书桌上为你写的信也有 动过的痕迹,不知道他是否留意里面的内容。我有些紧张,内心的秘密有可能被人 窥探。他从厨房出来,叫我去吃饭,直接唤我的名字,然后又去厨房忙碌了。这个 情景仿佛发生过很多次。 随后几个周,他一直住在我的家里,到现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们闭口不 谈彼此的过往,只是过着一般人的家常生活。他去上班,我在家中无所事事。他回 来时会买上几朵鲜花,插进瓶子续上水里摆在窗台。那日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 是同性恋,不过我想照顾你跟你一起生活,这就是我来这的原因。我说:好。其实 我不确定自己可否安稳度日,失去你让我几度放纵,并没有心思开始新的路途。他 什么都没有讲,就这样轻巧地进入我的生活。 就在那天,我和他有了第一次做爱。他动作很轻,似乎怕弄疼我,动作并不熟 练,他告诉我这是他第一次和男人做。出乎意料,那晚我们异常顺利,彼此的身体 融合得太好,即便他没有任何技巧,我也没有感到不适。而你总是粗暴,在性的面 前,你是毁灭者。 这几日,我一直在思考我和他的关系。我和他不像是情侣,更像是家人。我跟 你是爱人,是前世纠缠不休的花藤。他是树,永远是那么笃定坚忍,知道总有一天, 花藤会依树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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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写到这里,他快回家了,我去准备晚饭。想念你,君生。 5 月 28 日 鱼安 君生: 我现在的生活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平淡。 在东明的身上,我感觉到了一种静,与你不同,你是地心暗涌波澜不惊的静, 他是世俗烟火无关风月的静。我也就随着这静平息了躁动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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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样一个人:喜欢穿宽松的衣服和拖鞋,坚持运动,不经常笑,总是认真 淡定的表情,喜欢鲜花和动物,善于烹饪,对待事物有童真之心。我和他在一起的 时光,平淡琐碎。也没有什么值得记录,时光本身记录一切。对于他,也无话可讲。 他就是这样的存在,一个让我觉得踏实安定的人。两个人的生活,就本该如此。早 上送他出门,我在家中阅读散文诗集,收拾家务,做饭,侍弄花草,闲来无事就看 电视,有时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回家,会帮忙一起做饭,两个人窝在被窝里看 电影,或者亲吻,互道晚安睡觉。有时他会带我去公园散步,我看着平缓河流,看 着落日,一回头发现他在看我。那种安然美好,闲适恬静的生活,是你无法给我的。 此刻,你的意义是照亮暗夜的烟花,是万古星辰。 他正在逐步填满我的生活。 不过,君生,我依旧这样想念你。 7 月 27 日 鱼安 君生: 你在那边可好?又是一年冬季。 我已经长久地将你遗忘,却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季节想起你。或许是为了终结。 内心全无歉疚,因我懂得你,你不会因为遗忘而消失,你也不在乎,你的离去如今 想来,似乎是宿命给予你我的一种成全。成全你逃离现实的执念,成全我想要入世 的夙愿。 烟花升腾,人们在庆祝新一年的到来。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我卖掉了我 的房子,同东明同住,向家里人出柜了,得不到理解和支持,已经不在乎了,因为 我有一个爱我的男子愿意一起承担。最大的一件事,就是我记不起你的脸。在某天 清晨醒来,我看到东明的侧脸,想起你,脑海中全是有关东明的细节,独独记不起 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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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让我们挥手再见。让我们相忘于江湖,两不相欠。 君生,再见。 12 月 31 日 鱼安

他看见男子打开窗,将书信撕得粉碎,丢了出去,纸屑在风中飘散,像是雪。 他突然明白,是时候该道别了。 他伏在男子的耳畔说:再见,我的鱼。 男子回头,对着他朝思暮想的身影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君生。伸手想要触 碰他的脸,他慌忙摇头躲开。别,我的鱼,你摸不到我。他哭了,身影越来越模糊, 幻化为星尘,在空气中交织飘散,泯灭了正在看向男子的眼。 我爱你。 男子眼睁睁看见他就这样消失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从始至终,仿佛没有存在 过。他一摸脸,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颓然坐在地上。 鱼安,我回来了。男子听见有人唤他,抬眼正对上东明的眼。立刻说:你回来 了,我去热热饭菜。起身欲走,东明却拉住他: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用手擦了擦眼角,微笑说:没事,只是发觉自己遗忘了什么。 又说:东明,快去洗手,饭菜一会儿就好了。【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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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花海已靜寒 文 博 /宝 插图 糯 / 米丸子炸烧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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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花静寒为防止被认出来,剪掉了自己的长发,拿锅底灰涂花了自己的面庞。 他离开京城,一路上见到几乎所有人腰间都系着一条白色麻布,好奇之余却不敢 多问,直到他看到了张贴的皇榜,上面说玉仪娘娘不幸薨逝,要举国哀悼,天下 同悲。 花静寒心下一紧,既然这宣告死讯的皇榜都贴了出来,为什么那日在将军府 还会有侍卫们来捉拿搜寻?他暗自思索,一种不好的预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立 刻调转马头,往京城的方向奔去。 城门口,一个倩丽的身影正等着他,是青衣。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遗诏呢?”花静寒下马迫不及待地问道。 青衣身后是九名黑衣人,手中持刀,后背箭筒,一字排开。这应该是铁血 十八骑里的另外九骑。 “你问这么多问题,要我怎么回答呢?”青衣笑得很是得意,清秀的脸上全 然没了温厚,尽是狠绝之色。她缓缓向花静寒走来,拿手绢慢慢擦拭他脸上的锅灰, “公子,我姓赫连名紫陌,是皇甫玄宸的紫陌皇后。” 花静寒心中的惊愕与害怕自是不必说。她既然知道自己没死,却没有告诉皇 甫玄宸,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想着她之前的恭谨敦厚,又见着此刻她的狠绝, 完全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 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赫连紫陌道:“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想跟 你玩个游戏。”纤手轻轻一握拳,松开后那手绢已成了碎片,“但这里不是说话 的地方。” 九个黑衣骑士将他团团围住,正欲带他走。女子嘲讽地笑道:“他跑不了, 也不会跑,你们不必如此小心。”九人抱拳得令,立即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跟我来。”赫连紫陌走在前面,步伐轻快。走了一个时辰,两人走进了城 郊的一片树林,眼前有一条溪潭,只见她足下一点,蜻蜓点水般就过去了,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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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底都没有打湿的痕迹。 她的武功居然这么高强!花静寒 找了一根长树枝,拄在水底,小心地踏

宸的事?”她坐在竹椅上,掸了掸罗衫, 莞尔一笑,“好吧,我知道你现在只关 心轩辕澈……”

上露在水面的石头,用树枝支撑着以防

轩辕澈是先帝皇甫鸿烨和苍狼国

摔倒,这才来到对岸。女子已经在那里

圣女的儿子,圣女生产时难产,诞下一

等着他,见人来了抓起他腾空跃起,似

个男婴后离开人世。皇甫鸿烨后来与赫

乎是飞着越过脚下一片荆棘丛。

连一族联姻,娶了赫连丞相的妹妹赫连

“到了。”

雪。

一个小竹屋,花静寒跟着她进去,

赫连紫陌于三年前,找到了当时

正看见那幅雪花美人图挂在室内,他飞

为圣女接生的稳婆,拿到了稳婆私藏的

快地上前取下那幅画,预料之中,上方

令牌。

的卷轴里遗诏已不见踪影。像她这样善

“那个女子衣着奇异,孩子生下

于伪装,工于心计的人,凭她的聪慧怎

来后她叫我交给京城南边一个姓轩的

么会不知道画里的玄机。

人,然后就断气了,老身偷拿了她的东

赫连紫陌拿过他手中的画,挂回

西,便也照做。”轩辕悠南原本叫轩悠

墙上,仔细端详。“这画中人真美啊,

南,“轩辕”是后来先帝所赐的姓氏,

知道她是谁吗?”她轻触宣纸,“她是

于是轩辕悠南就收养了这个孩子,宣称

我的姑姑赫连雪,皇甫玄宸的生母。”

是自己的。

女子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沉默了良久,

赫连紫陌深谙苍狼国文字,即使

又看向花静寒,“我没有把遗诏交给皇

令牌上的字是苍狼的特殊篆体,她也能

甫玄宸。”

清楚辨认,这令牌对于整个苍狼国的意

“ 你 究 竟 想 怎 么 样?” 花 静 寒 与 她对视,那女子的瞳仁犹如大雪纷飞, 恍然落下无穷尽的哀伤。

义很大。 后 来, 她 亲 自 深 入 苍 狼 国, 终 于 知道了令牌的秘密。这面令牌原为圣狼

赫连紫陌转瞬又露出一个笑涡,

令,由罕见的灵石制成,非木非铁,非

“你就这么着急?不想听我说说皇甫玄

金非玉,每一代的新王即位,都需要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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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令,而掌管令牌的恰恰是苍狼每一代

不,我要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的圣女。那圣女在大胤失踪,圣狼令也

他想起那年,在自己出征的前一

跟着不见了,才挑起了苍狼与大胤的战

天晚上,轩辕悠南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争,但这乃是苍狼的秘密,定不会让大

告诉了他所有实情。

胤知道,所以就找其他理由连连挑衅。

他看到年迈的爹爹艰难的咳喘,

可是,她没有将令牌交到皇甫玄

“我不是你爹,你是先帝的儿子,当今

宸手中,她另有打算。 赫连紫陌如实告诉皇甫玄宸关于 轩辕澈的身世。她记得皇甫玄宸当时的 眼神,没有了昔日的轻狂与邪魅,可他 在笑,笑声回荡在整个宫殿。

皇上的哥哥,是老臣无能,没能辅佐您 登上帝位,没能完成先帝的遗愿……咳 咳……” 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轩辕悠南就停止了呼吸,轩辕澈只知

“花静寒,我要和你玩的游戏很

道,龙椅上的人是自己的弟弟,是他没

简单。”赫连紫陌收回思绪,猛扯住他

有遵照先帝的遗诏,是他夺走了本该属

的衣领,感受到他紊乱的心跳,“看看

于自己的帝位,年轻的心仿佛一夜之间

你的阿澈跟你到底有多么情深意切,哈

开始膨胀。 “大将军。”冯烈跑过来。

哈哈……”

“什么事?” 二十一 轩辕澈出了军帐席地而坐,抬头

冯 烈 沉 默 了 一 会 儿, 才 说:“ 京 城那边的消息,花静寒……死了。”

看着满天星辰。因为临时改道所以行军

冯烈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一动不

多耗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结果漠凉的守

动,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月光下的眼眸

将竟只给了三万兵马,说是圣上改了旨

中波澜浩瀚,冯烈没有离开,也没有再

意,不敢违抗。京师屯兵百万,即便撤

说话。

走个十几万又有何妨,现下自己到了边

过 了 很 久, 轩 辕 澈 问:“ 什 么 时

境榆州,皇上这是明显要他送死。轩辕

候的事?”那种语气,冯烈从来没有听

澈叹了口气,低下头,难道就甘心吗?

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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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 “怎么死的?”

的嬉笑声,再一看却是自己的几个士 兵。

“据说是被刺客劫持,然后不幸

“你们都不想活了吗?都什么时

烧死在宫外了,尸体被存放于冰宫。”

候了还在狎弄军妓!”轩辕澈厉声呵

轩辕澈没有再问,低声唱起了那

斥。 士兵见是大将军来了,吓破了胆

首歌,“无限江山兮,命格天赋兮,血

染疆场兮,换民安乐兮,挥剑断情兮。” 子,纷纷扑通跪地。轩辕澈治兵宽严相 却是歌不成歌,调不成调。 冯烈起身离开,他知道那个素来

济,他们各自领了三十军棍就四散开 了。

铁血的将军在哭泣,因为他是真的爱那

轩辕澈注视着那地上的人,却发

个本来该是棋子的少年,对弈者爱上棋

现是个男子,衣衫全都湿透了,曼妙的

子,才是最要命的。

胴体在湿衣里若隐若现,具有极强的诱

轩辕澈还是每天都会看一遍那幅

惑力。

丹青,可看的时间比从前更长,只要一

“ 你 受 伤 了。” 轩 辕 澈 把 手 伸 向

得空都会细细地端详;而面对他的士

那 个 男 子,“ 我 是 这 里 的 首 领。” 眼

兵,他的军队,他依旧凌厉严肃,丝毫

神交汇的刹那,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

看不出有任何情感的动荡。

那时,也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

静寒,你要我如何挥剑断情? 会否从一开始,我的将来就注定 没有你? 那些我想要对你说的话,你永远 都听不到了啊!

己。 “ 大 将 军, 这 个 人 来 路 不 明, 不知道是不是苍狼那边的细作,要不 要……”冯烈在一旁警惕地看着那个人。 “ 先 带 他 回 去 看 军 医。” 轩 辕 澈 转过头对冯烈说,然后抱起那个男子,

一个月后,轩辕澈和冯烈夜晚离

谁知他却挣扎起来,轩辕澈只好放他下

了军帐在远处商议军情要事,却听到远

来,又解释了一遍,“你身体受伤了,

处有些动静,走得近了才听见男人哄乱

我现在带你去看军医。”

64


那 人 的 嘴 里 发 出“ 咿 咿 啊 啊”的 声音,就着他的手臂艰难地迈了两步,

罹冉又写:“不知道,落水了。” 轩辕澈知道不远处的确有一条河,

轩辕澈懂了,原来他是要自己走去军

上游是在榆州城内,说不定他是从那里

营。

落了水,然后被冲到自己军营这边的下 还算是比较有气节的人,轩辕澈

游,而且他身上的确是湿漉漉的。轩辕

暗想,“你不能说话?”那人点点头,

澈点点头,接着问:“你家在哪里?我

依旧倔强地走着。

明天送你回去。”

到了军帐,冯烈马上把军医请过 来为那人检查伤势。这时轩辕澈才细细 打量着他,少年大约十八岁,身材瘦弱, 相貌普通,倒也清秀,只是那双眼睛, 跟故去的人像极了。 他又咿咿呀呀叫起来,推开准备 为他上药的军医。 军 医 为 难 起 来, 轩 辕 澈 说:“ 把

纸上又出现了一行字, “榆州城北, 南风馆。” 轩 辕 澈 微 微 诧 异, 没 有 再 问, 只 是说:“你先休息吧。” 于是他连夜派人去了城北,那里 只有一家南风馆,细细查问之后,那老 鸨说的确丢了一个不起眼的哑巴小倌, 叫小冉。

药给他,让他自己上吧。”又看了一眼 榻上的人,才和冯烈出去。 两人就站在帐外,冯烈知道他是 想等那人自己上好了药再进去。

二十二 伤好以后,罹冉就在他帐内做了 近侍。轩辕澈觉得罹冉好像很懂他的心

过 了 一 会 儿, 轩 辕 澈 回 到 帐 内,

意,比如他什么时候想喝水,罹冉马上

见那个人静静地趴在榻上,眼神空洞无

就端来了;他什么时候累了,罹冉也早

神。他取出纸笔,放在他面前,问:“你

早就把床铺好了;他处理军务,罹冉就

叫什么名字?”

静静地在一旁。偶尔抬头,那双眼睛正

他听后拿起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 写了两个字——罹冉。 “你怎么会在我军驻扎的地方?”

看着他,见他抬首又瞥向别处。帐内商 讨要事时,罹冉都会退出去。 “ 罹 冉, 你 原 来 的 家 在 哪 里?”

65


一日,轩辕澈看地图看得累了,随口问他。谁知他的反应很强烈,猛地摇头,急 得咿咿叫起来。 轩辕澈苦笑:“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随口问问。”怕是这少年很小的时候 就被买进南风馆了,早已记不得年幼的家。他又想起了花静寒,那个被埋在心底 的故人。 回神,正好对上罹冉的那双眸子,太像了,太像了。就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 回事,轩辕澈猛地握住了罹冉的手。直到他挣脱开,轩辕澈还依旧恍然。要说若 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花静寒的眼里更澄澈,而罹冉的眼里却布满了哀伤。那是 花静寒给他送饺子时眼里才有的,还有他在舞台上长袖飞舞时才有的——那种时 而浓郁,时而漠然的哀伤。

66


罹冉跑出了军帐,轩辕澈想去追, 站起身却还是坐了下来,继续看案上的 地图。 吃饭的时候,罹冉还是恭敬地端

他的腰肢。 “ 罹 冉。” 轩 辕 澈 走 过 来, 瞪 了 一眼炊事长,那人赶忙道了声大将军, 然后跑了。

来饭菜,轩辕澈看着碗里的肉又比平常

罹冉只是埋着头扒饭,没有看轩

的多了一片,一连几天都是。“不是说

辕澈,结果不小心呛着了,一双温热的

了我的饭菜要和普通士兵的一样吗?” 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慢点吃。” 他暗自说了一句,看着正欲离帐的罹 冉,想解释刚才的事却没有开口。 次 日 中 午, 轩 辕 澈 来 到 炊 事 房,

罹冉抬起头,看到轩辕澈手中端 着刚才送进去的饭,又把头埋了下来, 盯着手里的碗,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好见到罹冉领着两份饭,然后到了一

轩辕澈看着手足无措的少年,坐

旁,把一个碗里的肉夹到另一个碗里,

在他旁边,把碗里的肉夹给他。“以后

然后端着有肉的那碗往自己的营帐走

不许自己不吃留给我了,你更应该多吃

去。

一点,养好身体才能适应这里。” 罹冉进了帐见没人,于是把饭搁

着就欲离开,而轩辕澈正在帐外站着,

苍狼终于向大胤开战了,苍狼大

罹冉做了个吃的动作,又往军帐里指了

军来得很突然,轩辕澈却没有手足无

指,轩辕澈点点头。

措。他利用周围地形,用独创的巨石阵

罹冉回到刚才的地方,端起自己

打得苍狼节节败退。巨石一个个滚落下

的那碗,慢慢吃起来。他吃东西细嚼慢

来,砸得苍狼士兵血肉模糊。苍狼这次

咽,很是秀气,一旁的炊事长见到,笑

出动了十万军队,轩辕澈出兵七万,虽

着说:“你瞧哪个当兵的像你这样吃饭

然险胜,却折了两万人马。

的,呵呵。”转而又问:“将军那边够

“快,大将军受伤了!”

吃不?”罹冉点点头。“那你呢?像你

看到浑身是血的轩辕澈归来营帐,

这么瘦的,应该多吃一点。”他看着罹

罹冉吓得有些发抖,也还是跟着军医看

冉颈脖那细白的皮肤,手不规矩地攀上

他胸前的伤势。箭射得并不深,却流了

67


很多血。 “ 不 用 麻 药, 不 需 要。” 轩 辕 澈 满头大汗,他想把麻药留给那些更需要 的将士。 拔箭时,轩辕澈连眉头都没皱一

轩辕澈伸手轻轻抚摸罹冉的眼睛, 手指顺着他的泪痕,喃喃道:“太像了, 太像了……你的眼睛,太像了。” 轩辕澈取出了那幅画像,画上的 少年,秀美不可方物。“对不起,对不

下,只是望着罹冉微笑。看着他的眼睛, 起,静寒,静寒!”他抓住罹冉的肩膀, 就想到了花静寒。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罹 冉眼眶掉落,那眼神、那表情,简直跟 静寒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强迫他靠在自己怀里。 他看不到那一霎,罹冉泪眼婆娑, 痛彻心扉。

罹冉把他照顾得很好,他看着罹 二十三

冉向他微微地笑,“你应该多笑一笑, 你笑起来很好看。”

轩辕澈将罹冉抱在自己腿上,重

轩辕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坛酒,

重吻上他的唇,时间仿佛停滞,脑海中

拿来两个大碗,要和罹冉喝酒。他一口

全是花静寒的样子。轩辕澈扯下他的衣

干了一大碗,罹冉却是喝了一小口就觉

服,怀里的人在挣扎,发出咿咿的声音,

得辣,轻咳了起来。

用手抵住他宽阔的胸膛。轩辕澈钳住罹

“ 罢 了。” 轩 辕 澈 拎 起 坛 子, 又 咕噜喝了起来。残酒顺着他的嘴角流到 喉咙,显得霸气又性感。 他喝了很多,罹冉按住了他的手, 摇摇头。轩辕澈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再

冉的手腕,整个身体覆上去,贪婪地亲 吻着身下的少年。 是血的味道,罹冉咬破了他的嘴 唇,轩辕澈立刻弹起来,失神地摸着带 血的唇,罹冉已经跑出了军帐。

喝了。他苦笑,“让我喝吧。”醉了就

“罹冉。”

开始唱那首歌,“无限江山兮,命格天

轩辕澈追了出去,“罹冉!”

赋兮,血染疆场兮,换民安乐兮,挥剑

跑到河边,只见罹冉站正在河里,

断情兮……”他看到罹冉又流泪了,那

手捧着水,一下下地往自己身上淋。已

种眼神,不是他此时此刻该有的。

经是秋天了,这河水凉,轩辕澈喊道:

68


罹冉在转身离开军帐的一瞬间,

“罹冉,快上来!” 他全身湿透,河水和泪水融在一

倏然泪流满面。

起,可轩辕澈知道他在哭,很伤心地哭。 “苍狼还有十三万军队,我们只

“罹冉,上来吧。” 罹 冉 指 了 指 自 己, 嘴 唇 动 了 动,

剩……六万。”

那唇形是在说:“脏。”他的嘴唇一直

罹冉被轩辕澈允许在他们讨论战

在动,反复说着那个字,“脏”,他觉

事的时候待在军帐里,他此刻盯着自己

得自己很脏。

的手指,听见冯烈说着两军之间的悬

轩辕澈看懂了,他下水拉起罹冉, “说什么,不许这样看不起自己。”

殊。 虽然经过那一战,苍狼损兵七万,

罹冉体质差,结果第二天就有点

但我军的实力与苍狼还是相差甚远,而

低烧,整个人精神也不算好。轩辕澈轻

且据说那苍狼国三王子还会领兵过来

声说:“我昨晚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增援。

罹冉只是摇摇头。 轩辕澈又抽出那幅画,轻轻抚上

轩辕澈神情依然,眼神坚毅无比, 他在想如何用这六万兵马奋力一搏。

画中人的眼睛,“罹冉,你跟我一个故

最开始还有将领提议请求京师调

人,真的很像。”视线又回到了画上,

兵,可后来明白了皇上用意,就不再多

他 温 柔 地、 深 情 地 说:“ 不, 那 是 我

言。有的愤慨皇上质疑大将军的忠心,

的——爱人。”

有的伤叹自己无缘无故做了陪葬。

一旁罹冉的表情很奇怪,不知道 是要哭,还是想笑。

是 夜, 轩 辕 澈 一 个 人 坐 在 河 边, 吹着埙曲。曲子苍凉悲壮,一个人的时

“你们容貌并不像,只是感觉。”

候,他总是会想起花静寒。现在罹冉在

轩辕澈想起昨夜意乱情迷吻上罹冉的

他身边,他也会时常望着他的眼睛,想

嘴唇,“给我的那种感觉,让我以为是

起已然长眠的少年。

一个人,只是他已经不在了。” 那是我的——爱人……

感觉身后有人,轩辕澈胳膊肘一 抵,重重打在了那人的膝盖上。

69


“ 罹 冉?” 他 扶 起 他,“ 你 怎 么 来了,打疼了吧?”

罹冉。 罹冉急得啊啊叫起来,飞快地写

罹冉淡淡地摇头。轩辕澈知道那

道:“我不能告诉你,但请你相信我。

一抵的分量不轻,见罹冉定定地看着自

这是苍狼的秘密,所以只能将军知道,

己,他想到之前对他的所为,突然说:

也只能将军去谈判。”

“罹冉,你走吧。” 他 拿 手 指 揉 了 揉 太 阳 穴,“ 你 本

“你是苍狼的人?” 罹 冉 摇 头。“ 我 不 会 害 你, 因 为

来就不属于这里,留在这儿,只会死。” 我爱你。”写完这几个字,罹冉紧紧地 罹冉很体贴地用大拇指帮他按摩, 抱住轩辕澈,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霜, 听他接着说:“我没有把握能够打赢。” 美得那么悲伤。 罹冉又摇头,不知道是在说他不 走,还是说轩辕澈能打赢。 突然罹冉站了起来,拉着轩辕澈

轩辕澈轻轻推开他,扶住他的肩, 缄默了良久。 “我愿意相信你,可是我不能……”

往营帐的方向走。回了军帐,罹冉拿出

他目光深邃,好似陷入了往事中。然后

纸笔,写下一行字:“我有办法。”

他再次抽出那幅画,“我爱他,我确信

轩辕澈惊讶之余,心里疑惑,问: “什么办法?”

他是我一生挚爱。我骗过他,伤过他; 我也挣扎过,懊悔过……”

罹 冉 又 写,“ 我 能 让 苍 狼 退 兵,

罹冉早已泪拆两行,轩辕澈捧起

但是需要大将军去谈判。”写罢,他从

他的脸,“所以我现在不想骗你,或许

怀里掏出一面令牌递给轩辕澈。

像我这样的人,本身就不能为人所爱,

“这是从哪弄来的?”

也不能去爱别人。”

“这面令牌对苍狼意义重大,可

他的肩上,已经背负了太多太多,

以当作要挟他们的筹码,我保证。”最

不能再承受爱情的重量,即使有,也会

后三个字写得苍劲而有力。

很快失去。

“你就这么肯定?那这令牌怎么

轩辕澈没有察觉,当他每次说起

会在你手上?”轩辕澈有些防备地看着

花静寒的时候,罹冉总是听得格外认

70


那是我的——爱人…… 罹冉在转身离开军帐的一瞬间,倏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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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瞳仁也如同浸在彻骨的凄怆中;他

来到三王子的营里。轩辕澈待三

没有察觉,每每他对花静寒表明心迹的

王子屏退众人后,将圣狼令拿出。看到

时候,罹冉总是会流泪……

三王子脸上的诧异与惊奇,轩辕澈暗自 长舒了一口气。

二十四

谁 知 他 却 说:“ 我 一 向 不 认 为 这

次日,轩辕澈一早就找来冯烈, “我

块令牌有何神奇,我父王治国二十几

跟罹冉去苍狼谈判,如若三日之后还不

年,没有圣狼令也照样国泰民安,呵

回来,你就按之前的作战计划……”

呵……”

“这怎么能行!”冯烈惊愕,“末

三王子打量起静静在一旁的罹冉,

将一早便说这人来历不明,现在又要大

上前握住他的手,“这位客人的手心都

将军深入敌营,若是谈判不成……大将

是汗啊,大将军怎么带了个这么胆小的

军,这绝对不行!”他狠狠瞪向罹冉。

手下来?”罹冉连忙把手缩回去,三王

“ 我 心 意 已 定。 我 考 虑 过 了, 这 样比我们作战的胜算更大。”

子觉得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三王子,他是个哑巴。”

入夜之后,轩辕澈和罹冉骑马离

他 笑 起 来,“ 哑 巴?” 他 碧 色 的

开了军营。而苍狼这边,不久就有人禀

眸子看着身前的人,感觉到他的不安与

报了三王子——有两人骑马往他们驻

害怕,却又觉得他是那么倔强。

扎的地方驶来,其中一个像是大胤的大 将军。 “ 看 清 另 一 个 是 谁 了 吗?” 三 王 子鹰眼一敛。 “没有。” “再探。”他转而对一旁的将领说: “我们要准备迎接远方的客人了。轩辕 将军敢孤身一人前来,咱们也不能太小 气了,打开城门迎接吧。”

72

“大将军来谈判倒真是有意思啊, 带来的人不像你的副官,也不像你的将 士,这么柔弱纤细。”他一边说一边扯 大了罹冉的领口,露出一片光洁而柔白 的皮肤。 轩辕澈冷冷地坐在一旁,横眉看 着三王子对罹冉做的一切动作。 “难道说大将军,跟这个人有何 不可告人的关系吗?”他伸手想在罹冉


面前揉一把,哪知少年退后一步闪开

是真的有这样的声音,还是他自己的幻

了,越发觉得有意思。

听,他突然想到了花静寒,他是否也受

轩辕澈轻轻放下茶杯,碰出了一 点响动,“三王子,我们还是来谈谈大 胤与贵国之间的事吧。”

过这样的凌辱。 然后是男人重重的喘息声,或者 是想故意让他听到而发出的愉悦淫靡

他 没 有 看 一 旁 的 大 将 军,“ 这 个

的呻吟声,然后是床板晃荡的声音,只

自是不必说,我国答应退兵,只是还有

是自始至终,罹冉都没有发出一点声

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音,没有他平常的咿呀声,一点也没有。

“什么问题?” 三王子眯起碧色的眼睛,低着声

那些声音像是酷刑一般,折磨着 轩辕澈。他痛恨自己,这种痛恨,只有

音说:“我现在想找您这位随从泄泄火, 在自己把花静寒送进宫了之后才有过。 他的身体真是太迷人了,我想先把这个 事情……解决。”

不知过了多久,三王子衣冠楚楚 地来到轩辕澈面前,笑嘻嘻地跟他说:

没等轩辕澈回答,他又接着说: “我

“本王子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哑巴真

听说你们国家有宝剑配英雄之说,我这

的 不 会 叫 床, 哈 哈。” 三 王 子 定 要 拿

里正好有一柄宝剑,还请大将军在这里

回这圣狼令,虽然这于他而言真的不重

赏玩一番,等待片刻。”话音刚落,他

要,却是他父王魂牵梦萦之物,如此一

就抱起了罹冉,往隔壁的房间去了。

来,他来日继承王位必定稳操胜券。

轩辕澈不敢抬头看罹冉的表情, 他能想象到,那一刻罹冉一定在奋力挣 扎,他很想冲上去把他救下来,可是他 不能,他不能!

于 是, 苍 狼 国 答 应 退 兵, 并 承 诺 二十年不再扰乱大胤边境。 临走前,三王子还是用那调侃的 语气说道:“他有一朵漂亮的梅花……”

他根本没有看那柄剑,甚至想捂 住耳朵,而隔壁却传来各种声音:花瓶

二十五

破碎的声音,桌子翻倒的声音,甚至是

拿到签订条约的文书之后,轩辕

衣料摩擦的声音。轩辕澈分不清到底

澈马上跑到了隔壁房间,他看到床上的

73


人一丝不挂,动也不动,眼里死灰一片。 “ 罹 冉!” 轩 辕 澈 不 知 道 该 说 什 么,只是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罹冉, 罹冉……” 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也看不出 一丝悲喜。 “我们回去。”轩辕澈轻轻地说。 他将罹冉抱至自己身前,与他共乘一 骑,“驾!”

一个月前,京城,皇宫内。 皇甫玄宸御书房内的一个抽屉打 不开了,他心里甚是烦闷,好像是卡住 了什么东西。 “ 皇 上 别 急, 让 奴 婢 来 看 看。” 最近刚被宠上的一个玉人媚声说道。 他纤细的手腕在里面探索,捞出 了一张有些发皱的纸,抚平了看,竟是

这一路,轩辕澈都在极力地让他

一张人像,“皇上快看,这是谁呀?”

有些反应,哪怕是打他也好。直到行至

皇甫玄宸的目光定格在画上那个

一个小水潭,罹冉突然挣扎起来。轩辕

少年裸露的香肩上,那上面,有一朵梅

澈停下,只见他跳下马,实实地摔在地

花,妖冶又纯美。

上。他翻身下去想要扶他,他却自己爬

一旁的玉人还在聒噪,一会儿说

起来,踉踉跄跄走近那个小水潭,一眨

画上的少年双眼无神,一会儿说少年衣

眼就跳了下去。

冠不整成何体统。皇甫玄宸猛地一拍桌

罹冉又像那一晚一样,指了指自

子,“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乱棍打

己,用唇形一遍遍地吐出那个字“脏”, 死!”那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 然后哭得撕心裂肺。轩辕澈只能站在一 边,等他哭累了才抱他上马。 第 三 天, 他 们 回 到 了 军 营, 带 来

被拖走了,甚至来不及求饶。 帝王凝视着那幅画,那是自己每 天晚上依照脑海中的花静寒画的。

了苍狼退兵的喜讯。轩辕澈没有快马加

皇甫玄宸立刻去了冰宫,命人打

鞭让人回京禀报,他觉得自己的目的快

开冰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划开了棺

要达成了,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里躺着的人的衣服,他沉默了良久,失

被众人包围的轩辕澈看到了远处 的罹冉,罹冉笑了,笑得很疲惫。

74

魂落魄地离开了冰宫。 尸体的右肩上没有梅花胎记……


那夜帝王没有召幸任何人,一个

既往不咎,只要他回来。”

人去了鸾鸣宫,宫人们听见里面的皇上 在笑,过了一会儿再听,又像是在哭。

轩辕澈打算十日后启程回京,京

第二天,朝臣没有看到赫连丞相

中大部分军队都拥戴他,沿途再召集响

上朝,皇甫玄宸只说是爱卿病了,群臣

应他的兵马,不愁大事难成。 罹冉进了军帐,微笑地看着轩辕

虽有疑虑也依然如旧。 深夜,赫连紫陌偷偷潜入了寝宫, “参见皇上。” 帝 王 的 笑 容 很 诡 谲,“ 没 想 到 朕

澈。 “这两天你都跑哪了?老是找不 到你。”轩辕澈又在看他的眼睛。

的皇后这么快就来了,哈哈,别跪着了,

罹冉走上前,用唇形说:“秘密。”

坐吧。”

这时冯烈走了进来,“大将军。”

赫 连 紫 陌 依 旧 跪 着,“ 不 知 家 父 犯了什么过错?” “他好得很,只是先在朕的秘牢 呆上几天,”看到她神色有异,皇甫玄 宸满意地说:“放心,朕不会让他受苦 的。” 他起身踱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

看到罹冉在侧,目光虽不似之前的排 斥,却还是顿住了没有说话。 罹 冉 打 了 个 手 势,“ 那 我 去 做 事 了。”然后离开了军帐。 冯烈向轩辕澈禀报完军队的事和 京中情况,顿了顿,“大将军……”又 没了下文。

看 着 她,“ 赫 连 紫 陌, 你 别 给 朕 装 糊

“你是想说罹冉的事吧。”

涂!”

“实不相瞒,末将在大将军与他

跪 在 地 上 的 人 有 些 心 虚,“ 皇 上 所言,不知为何?” 皇甫玄宸蹲下来,冷冷地说:“你

谈判回来后曾试图盘问他,可是他只字 未答,当末将说到想让他离开的时候, 他的反应很激烈……”

把静寒安然无恙的还给朕,你的父亲自

“你找过他了?”轩辕澈问道, “他

然就不会有事。”他走到书桌拿起那幅

这次是让苍狼得以退兵的功臣,你竟然

画,“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朕可以

要赶他走。”

75


冯烈跪下,“末将该死。”

冉,罹冉!”

轩辕澈让他先起来,他知道冯烈

他一直跑到那条河边,跪坐在地

是好心,不想让罹冉成了第二个花静

上,失神一般,低声喃道:“不,你是

寒,成了自己的牵绊,“我去找他,跟

花静寒,你是我的静寒!” “ 静 寒!” 这 声 呼 唤, 仿 佛 用 尽

他说清楚。” 出了军帐,到处都没有看到罹冉 的身影,问了个士兵,说他去了炊事房。

了全身的力气,也用尽了全部的思念。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相似的一 双眼睛,怎么会有两个感觉那样相似的

二十六

人,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人,除了容貌

轩辕澈来到炊事房,见到炊事长

变了,其余的都没有变啊,那颗心,还

正 好 出 了 帐 子, 便 问:“ 看 到 罹 冉 了

是那样深爱着自己,可是我竟认不出,

吗?”

我竟认不出!

炊事长说: “大将军,他就在里面。”

请你相信我。

轩辕澈掀起帐帘,却没有见到半

我不会害你,因为我爱你……

个人影,他走了进去,叫了声“罹冉”, 没有人应答。 “ 奇 了 怪 了, 刚 刚 人 还 在 这 儿 呢?”炊事长挠挠头。 轩辕澈看到了食案上的面粉、面 团和一些剁碎了的蔬菜和肉,还有一个 还没包完的饺子。 “罹冉前两天跟我比划了半天,

轩辕澈想起在军营第一次见到他 的时候,想起他为自己端茶,为自己铺 床,想起他不让自己喝太多酒,想起他 摇头,帮自己按揉太阳穴,想起他跳下 水,用唇形一遍遍说“脏”,想起他陪 同自己去苍狼谈判…… 冯烈赶过来,看到大将军如此失 态,询问道:“大将军,怎么了?”

我才晓得他要包饺子,要我帮他准备东

轩辕澈像是在跟他说,又像是在

西,还要我别告诉别人,准备好了食材

跟自己说:“罹冉就是静寒,罹冉就是

却又不要我帮忙做……”

静寒……”他双手突然抓住自己的头发,

轩辕澈冲了出去,大声呼唤:“罹

76

“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人强


暴,我当时为什么没救他,为什么没救

赫连紫陌用她高超的易容术改变

他,啊……”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喊。 了他绝色的容颜,却改变不了只属于他 冯烈有点懂了他的话,等他发泄

的眼神。

完,说:“大将军你先冷静一下,他应

她 丢 过 来 一 面 镜 子,“ 解 你 哑 毒

该是被人打晕了之后带走的,而且如果

的药我已经给你服下了,你现在可以说

是皇上发现他没死的话,现在应该正在

话了。”

去往京城的路上。” 轩 辕 澈 站 起 来, 往 回 走,“ 下 令 全军即刻回京。” 静寒,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手, 等我!

花静寒对着镜子发呆,觉得镜中 那张脸陌生而熟悉,“我现在在哪里? 你又想怎么样?” “朝阳城内,准备去皇宫。” 花静寒浑身一震,镜子滑落下来,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花静寒醒过来,他能感觉到自己

“ 为 什 么?” 赫 连 紫 陌 扯 过 他 的

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熟悉的声音在

衣服,盯着他右肩那个梅花胎记,愤愤

耳边响起,“醒了?呵呵,不好意思,

地说:“你说为什么,皇甫玄宸发现你

游戏结束了。”那声音冰冷、狠绝,却

没死,你要是不回去,我爹就得死,他

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奈。

为了你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声音对他说:

花静寒顺着她的手看下去,看到

“看看你的阿澈跟你到底有多么情深意

那颗小小的胎记,“那遗诏呢?遗诏还

切,哈哈哈……”从那一刻起,他不再 是花静寒,花静寒已经死了。 他是罹冉,榆州城北南风馆内一

在你那儿,对不对?” 赫连紫陌脸上的愤怒不见了,沉 默片刻,转而是疑惑不解,“花静寒,

个姿色平庸的小倌,他可以见到轩辕

我真不懂你为什么可以那么爱轩辕澈,

澈,可以跟他在一起,可以为他做很多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念着他的遗诏。”

事,可以帮助他脱离险境,因为自己手

花静寒只是苦笑,“小时候学戏,

中有那圣狼令。

我最不喜欢的一折就是《铡美案》,我

77


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这出戏。

深夜,花静寒又回到了那个金碧

在我看来,秦香莲根本就不爱陈世美。

辉煌的宫殿,是那个人赐给他的鸾鸣

如果她爱,看到他高官厚禄,看到他娶

宫,他一步一顿地往里走,里面空无一

了公主,应该为他高兴。而不是状告他, 人,却是灯火通明。再往里走,身着玄 令他死于铡刀之下。呵呵,如果你爱一

黑色袍子的男子衣衫大敞,露出健硕的

个人,爱到最后开始计较得失了,那或

胸膛,头发随意地披散,一只手慵懒地

许就已经不爱了……”

撑着脑袋,举着金樽往自己口里倒酒。

“住口!”赫连紫陌激动地喝止。 平静下来,又说:“遗诏还在我这里, 为了赶路方便,所以一直让你睡觉,你

花静寒在台阶下停住脚步,跪了 下来。 皇甫玄宸向他走来,钳住他的下

可以起来活动一下,我们晚上去京城。” 巴,看到了那张脸,哈哈大笑起来,然 赫连紫陌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见到

后拉下了他的衣服,看到右肩的那梅

皇甫玄宸的样子,那么小的孩子,眼睛

花,笑得更加张狂,“花静寒,你就是

里就有与他年龄不符的寂寞,还有什

烧成灰我也认得你,哈哈哈……”皇甫

么,她当时看不出,只觉得他是一个很

玄宸掐住他的脖子迫他站起来,“你敢

寂寞很孤独的孩子,后来爹告诉她,那

骗我!”

是皇上的长子,她将来会嫁给他。

花静寒挨了他一记耳光,正在向

赫连紫陌听到父亲说这个,是很

后倒又被他拉着衣领,“你以为你死了

害羞的,但更是高兴的,她想到自己可

朕会伤心吗?朕还没玩够,朕不会让你

以永远永远地守护着他了,永远地陪伴

死,不会让你死……”他的声音竟然颤

他,驱散他眼中的阴霾,让他不再孤单。 抖起来。 可是年少的女孩不知道,那一切只不过

他把花静寒推倒在大殿的地毯上, 身体重重地压上去,抓着他乱动的胳

是自己的妄想。 阿宸,我不能再守护你了……

膊,伸手去脱自己玄黑色的袍子,花静 寒摆脱了钳制,向前爬去,却又被抓住

二十七

78

了脚踝给拖了回来。皇甫玄宸得意地


小时候学戏,我最不喜欢的一折就是《铡美案》,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这出戏。在我看来,秦香莲 “ 根本就不爱陈世美。如果她爱,看到他高官厚禄,看到他娶了公主,应该为他高兴。而不是状告他,令他死于铡 刀之下。呵呵,如果你爱一个人,爱到最后开始计较得失了,那或许就已经不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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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叫 他 唱 曲, 他 便 唱。 江 南 的 小

笑,“你还能跑到哪去?哈哈。” 殿内回荡着男人的低吼声和呻吟 声哭喊声,直到天亮。 次 日 君 王 不 早 朝, 一 连 几 日, 皆 未上朝。 皇甫玄宸一直守着花静寒,他不

调,湘西的乡歌,还有他自己填词赋曲 的歌,不过全是为轩辕澈写的。宫殿里 没有什么乐器,皇甫玄宸便拿束发玉簪 击打器皿,看他翩翩起舞,空灵绝尘, 婀娜的身姿每每令他不能自持。 鸾鸣宫有一对名贵的楠木镇纸,

允许自己再次失去他,他觉得自己的情 绪根本不能为己所控制,有时候想掐死

皇甫玄宸想亲手做成雕刻送给花静寒,

他,有时候又亲自喂他吃饭。他没有让

又担心他不喜欢。思忖了一番,他拿出

任何宫人进来,送饭也只是搁在门口。

小刀,开始雕刻。此刻花静寒已然在床

不到一个月,宫中已然流言四起,

上睡着。 就快完成了,却一个不小心划破

说那花静寒确为九尾狐妖,这次活过来 把皇上迷得死死的,连鸾鸣殿都没出。

了手指,他吮吸了一下就没再管了。 他 醒 过 来, 觉 得 脑 袋 有 些 沉, 竟

还有的说鸾鸣殿里的是玉仪娘娘的鬼 魂,不愿投胎还要与皇上颠鸾倒凤。

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身上搭着一件斗

而朝中变故也是颇为巨大,不知

篷,殿里没有别人,应该是静寒帮自己

是谁传出流言,那轩辕澈本是先帝的长

披上的;手指也被绷带给缠了几圈,是

子,先帝有意立他为君,却被雪太后忤

静寒为自己包扎的。皇甫玄宸心里很高

逆了圣意,扶持了自己的儿子。

兴,笑容不自觉在脸上晕开。

而 这 些, 皇 甫 玄 宸 全 然 不 知, 在

桌前全是木屑,他手里还握着一

他眼中,已然没有什么比花静寒更重

根精致的簪子,那是他要送给花静寒

要。

的。 他想看花静寒对他笑,哪怕如涟

花静寒此刻正坐在窗边,不知道

漪般轻微也好。他总也画不出他笑时候

是在往外望,还是在发呆。皇甫玄宸上

的样子,因为从未曾见过他笑——他

前轻抚着他的发丝, “这簪子好看吗?”

不肯给,多吝啬啊。

像个小孩子似的问他。

80


花静寒浅浅看了一眼,“好看。”

花静寒,“我有事跟你商量。”她用迷

帝 王 此 刻 全 然 没 了 威 严,“ 我 帮

香让他陷入深度睡眠,以免他突然醒

你把头发绾起来。”看到花静寒点头, 更是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帮他绾了一 个简单的髻。

来。 “我已经派人送了书信给轩辕澈, 他就在赶来京城的路上,”她接着说: “等到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你务必让

其实昨天晚上有人来过,皇甫玄 宸不知道而已,来人正是赫连紫陌。

皇甫玄宸出了这鸾鸣宫,这样我才有机 会下手。”

花静寒看到她进来时投向熟睡在

花静寒想自己是否听错了,但赫

桌上的人的目光,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

连紫陌真的在叹息,或许连她自己都没

的,却不知该如何形容。她拿起斗篷为

发现,“你对他笑一笑吧,他一直……

他披上,又看了他良久,发现他手上有

都想看到你笑的样子呢。”

一道伤口,又细细为他包上。 “ 我 真 的 不 懂 你。” 花 静 寒 淡 淡 地看着赫连紫陌,吐出这样一句话。 “ 哦, 不 懂 我 什 么?” 赫 连 紫 陌 冷笑。 花静寒起身看了一眼皇甫玄宸, “不懂你究竟是爱他,还是恨他。” “ 我 只 是 为 了 整 个 赫 连 一 族,” 她明显是所答非问,“若不是因为赫连 家男丁稀少,这帝位还能轮到轩辕澈 吗?”就算是她有这个野心,她的父亲

凭赫连紫陌的身手,若是要杀掉 皇甫玄宸又有何难?她是想等朝中的 人对这个君主完全失去信心,更是想成 全了皇甫玄宸的心愿,她记得他跟自己 提到花静寒时的神情,他的瞳仁中那抹 挥之不去的寂寞不见了。 你的心还是被打动了啊,只可惜 那个人不是我…… 我用了我全部的年华去温暖你, 却敌不过那人微微的一笑。 阿宸,我们那么相似,不是吗?

也是断断不会同意的。 赫连紫陌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 在皇甫玄宸鼻前放置了一小会儿,走近

二十八 今 年 的 雪 来 得 很 早, 下 了 一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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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是银装素裹,此刻天空仍在下

雪白融为一体,帝王用手扫去台阶上的

雪,鸾鸣殿时常无人,雪就积在地上,

积雪,安然坐下。

格外纯白无瑕。

花静寒翩然起舞,没有丝竹之声,

皇甫玄宸为花静寒系上毛绒披风, 没有鼓点奏鸣,只有漫天的雪花为他伴 知道他畏寒又帮他搓手,“我记得第一

舞。他动作很轻柔,很细腻,似是想让

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这样下着雪。”

帝王看清他的每一个细节。他在雪花中

那是去年的时候了。

旋转,不停地变幻动作,停下,背对着

已然是恍如隔世,他垂首把玩着

阶上的人,背影瘦弱而绝美,花静寒扭

那根楠木簪子,思忖着该怎么让皇上离

过头,两手交叠,在胸前做出一个妩媚

开鸾鸣殿。

的姿势。

“ 静 寒, 我 想 看 你 那 时 跳 的 舞,

这不是幻觉吧,皇甫玄宸眨了眨

我们一起出去走走,你再为我跳一段

眼睛,抖下落在睫毛上的薄雪,可他分

吧。”

明看见花静寒在对他笑。是的,他笑了,

花静寒惊住,却还是点点头,“我 去换衣服。” “ 不, 不 用,” 皇 甫 玄 宸 握 住 他 的手, “我怕你冻着,还是穿暖和点吧。”

他笑了,那是自己从没看见过的表情, 他知道,这是第一次,会不会……也是 最后一次? 雪 依 然 在 下, 花 静 寒 一 个 下 腰,

帝王拉着花静寒的手,天空中飘

再起身,却瞥见皇甫玄宸靠在台阶的扶

着雪花,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走在寂寂宫

手上,发上落满了白雪,他上前,愣愣

中,显得清冷又凄迷,似一幅悲伤的画

地看了许久,抬手为他拂去了衣上发上

卷。

的雪花,花静寒的唇动了动,却没有说 皇甫玄宸一脸释然,花静寒却是

一路忐忑。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来 到了那个广场,只是舞台早已撤去,人 群早已散场。 花静寒停在中央,仿佛与周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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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个字。 “ 心 疼 了 吗?” 赫 连 紫 陌 从 太 祥 殿走出来,戏谑地看着花静寒。 “ 他 死 了?” 花 静 寒 淡 淡 地 问, 夹着些许不可置信。


赫 连 紫 陌 点 点 头,“ 我 把 细 针 淬

陌想起了自己十二岁那年嫁给了刚刚

了毒,在他不备的时候用吹管刺入他身

登基的皇甫玄宸,说是嫁,实则就是在

体,针很细,他几乎感觉不到痛。”她

深宫里陪伴着他,那个寂寞如水一样的

不确定花静寒在疑惑什么,是疑惑他是

孩子,那一年他八岁。

怎么死的,还是疑惑皇甫玄宸就这样死 了,那样爱他的帝王就这样死了。 她拿出了遗诏,又交给了花静寒 一面银令,“拿这个可以号令铁血十八 骑中的九骑,他们足以护你周全,轩辕

她原本不叫赫连紫陌,她叫赫连 陌,大胤历代有功之臣或是皇后太后, 皆可赐姓赐名为双字,比起没有被赐名 的姑姑,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可是她错了,她的阿宸根本就不

澈现在应该已经快到十方了,快去吧。” 喜欢她。 “ 谢 谢 你。” 花 静 寒 接 过 遗 诏 和

赫连紫陌不知该怎么办,不知如

银令,看着赫连紫陌怅然若失的眼眸。

何才能让阿宸喜欢她。所以他若是喜欢

她 笑 笑,“ 不 要 谢 我, 我 只 是 为

骑马,她就跟着他练骑马,他若是喜

了赫连一族。”

欢射箭,她就去学射箭。她天资过人,

“ 不,” 花 静 寒 摇 摇 头,“ 我 是

学什么像什么,很快就通晓天文地理,

想谢谢你,让我听到了阿澈原来想对我

诗词歌赋,甚至是对于女子很难学习的

说,却来不及说的话,谢谢。”他转身

武功。而阿宸却走马观花,依旧寂寞,

离开,消失在一片茫茫白雪中。

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深邃的眼眸。

雪没有停。 雪中,淡紫色衣服的女子抱住了 那个她深爱,或者说曾经深爱的男子, “我怎舍得?我怎舍得?”她没有下毒,

皇天不负有心人,阿宸开始对她 笑了,年少的紫陌当时没有看出来,那 个男孩笑容里的诡谲。 她将近半年被囚禁在一个陌生的

那根针里,不过是淬了用来让他陷入深

地方,那是皇甫玄宸的秘牢。她每天都

度睡眠的迷药莲幽芳而已。

被注入一种药物,后来她才知道,那是

只有在他这样安静的时候,她才

玉凝脂,比传说中合德飞燕所使用的息

能抱着他,就像真的夫妻一样。赫连紫

肌丸药力更胜百倍,她的容貌永远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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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留在十六七岁。 再后来,她不停地变换角色,她 是他手下最得力的杀手,她是他潜伏

“你……你没有被……”赫连紫陌 松开他,迅速起身。 皇甫玄宸也站起来冷笑道:“紫

最深的棋子,她是铁血十八骑的首领, 陌,你还是不够狠、不够绝,你真应 她是苍狼王的宠妃,她是大将军府里

该在针里淬毒。”他抬头看着天上的

的贱婢,唯独不是皇甫玄宸的结发妻

雪花,“你忘了那莲幽芳是我给你的

子,不是大胤朝母仪天下的皇后。

吗,你还是太自大了,这样低估你的

偏偏最该成为的,她却不是,这

对手,不该是你有的行为。” 只因为你,并不是我的对手,你

是有多讽刺啊?

是我的…… 二十九 “抱够了吗?”一个声音冷冷地

“那天在鸾鸣殿,我醒来发现自 己趴在桌子上,我从来没有睡过那么

在耳边响起,皇甫玄宸睁开眼看着她, 沉,呵呵,一猜就知道你用了莲幽芳,” 眼中尽是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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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玄宸又用那样的语气对她说,像


是主子对奴才,“要记住,犯过一次

他亲手雕刻的……

的错误,就不要再犯第二次。” “更何况……”雪中,皇甫玄宸

一路都无人,连宫门的守卫也不

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暖又哀伤,“那个

在,花静寒远远就看见了门外一排骑

人,一点都不会撒谎,更不会害人……” 着马的黑衣人。 赫连紫陌依旧静默地伫在那里,

他出示了银令,一个黑衣骑士为

听皇甫玄宸用那冷傲的语气说道:“我

他牵来了一匹马,用有些机械的语气

不拆穿,只是觉得很好奇,你会让他

说:“主子命我们护送你去十方城。”

帮你做什么呢,朕心怀天下的紫陌皇 后?”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却 不复往日的得意,“你以为他真能走

花静寒翻身上马,紧紧握了握胸 前的遗诏,策马而去。 雪虽然停了,但是这路却不好走,

得了吗?你别忘了,朕还有铁血十八

眼见前面就是十方了,马突然一声嘶

骑中的九骑。”

鸣。一队衣着一样的黑衣人拦住了他

“皇上,那铁血十八骑是先皇精 心培养出的绝顶杀手,您怎么可以让 他们去自相残杀!” 皇 甫 玄 宸 发 疯 一 般 地 在 笑, 他 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都不在乎 了…… 他自言自语,“摆驾鸾鸣殿,我 要去等静寒……”他摇摇晃晃的走在 雪中,去往鸾鸣殿的方向。

们的去路。 “老五,我们是奉命行事,要护 送他去十方。” “老十四,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要毫发无损的抓他回宫。” 两队人厮杀在一起,有几人在打 斗中竟是同时毙命。 前方有阵阵马蹄声,花静寒欣喜, 定是阿澈的兵马到了!他驾马飞奔,

赫连紫陌也在雪中伫立了良久,

骑士们也都边打边追,好像浑然不知

蓦然看见方才花静寒起舞的雪地中似

他们是在自相残杀,他们的生命中只

乎有什么东西,上前,拂开雪花,原

有使命和任务。

是那根皇甫玄宸亲手雕刻的簪子,是

远远地,花静寒看见了那个身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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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甲、飒爽英姿、一次次魂牵梦萦的

“我会接住你,别怕,别怕。”

人。还要用多少时光的分别,才能换

轩辕澈轻轻抱住他的头,抵在自己胸

来哪怕一次的永不擦肩。朝生暮死,

前。

一夕之恋,亦足矣。 花静寒下了马,向轩辕澈走去, 一步一步,那是他沉淀下来的感情, 在心底,留着以后慢慢蒸腾。阿澈,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花静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身 后远远的军队,轩辕澈依依不舍地松 开他,下令:“后队做前,出发。” 两人骑马走在全军后面,轩辕澈 想与他共乘一骑,而花静寒却坚持不

轩辕澈抬手一扬,兵马停在原地, 允,轩辕澈笑他害羞,对他说:“大 他翻身下马,快步向花静寒走去。以

军还在十方前面的陵江,估计今天晚

前我没能抓紧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

上就可以到了,整装休顿后,即可前

放开你。

往京城。”

花静寒身后有一个黑衣人追来,

花静寒伸手去触摸轩辕澈的眉

轩辕澈正欲抽箭射去,身前的人却踉

骨,轻轻扫过他的眉毛,眼神有些迷

跄了一下向自己扑来,“小心!”黑

离,“阿澈的眉毛真好看啊。”

衣人和轩辕澈异口同声喊出。 轩辕澈扶起了花静寒,正准备对 付那个尾随的人,却见那人挥刀自尽

“以后你可以天天看、月月看、 年年看、看一辈子,看个够!”轩辕 澈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缱绻似水。 怎么会够……

了。 因为他没有完成主子给他的任 务,他发的那一只毒镖,是对准轩辕

三十

澈的。可那少年竟然挡了一下,必死

天空又开始飘雪,花静寒伸手去

无疑了。他无法毫发无损地带少年回

接了一片薄雪。然后,毫无预兆地从

去复命,没有完成任务,就得死。

马背上摔下。

花静寒冲轩辕澈笑了笑:“我刚 才不小心绊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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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 寒! 你 怎 么 了? 怎 么 会 有 血!”地上的浅雪被染上了红色,他


的背后有一只小小的镖。 “我……我不小心摔倒了,你…… 你怎么不……接住我?”花静寒还在 笑着,嘴唇却已微微显出黑紫色。 “静寒!静寒!” 冯烈骑马折来,见到这幅情状, “我去叫军医!” 一个明黄色的卷轴从花静寒怀中

晃,像是在哄着一个孩子,眼泪不住 流淌。 “大将军,末将先带军队去陵江 和大军汇合。”冯烈拱手告退。 军队越来越远,消失在白雪中, “静寒,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没有人 打扰我们了。” “嗯。”花静寒点点头,闷哼一声,

掉出来,落到了那片沾了血的雪地里,“我一直都想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伸手去拿,“别把遗诏弄脏了。”

这个愿望这么小,却也那么难以实现。

轩辕澈抓着他的手,“你不会有

花静寒拿轩辕澈的手在脸上摩

事的,你不会有事的,静寒。”他紧

挲,眼神飘向前方,“你看前面那片

紧地抱着花静寒,像是要嵌进身体里。 白梅林,多漂亮啊,我们去……看看 雪花沾了轩辕澈满头,花静寒眯 着眼睛,深情眷恋,此刻雪落满鬓, 也就当我们今生行至白头…… 军中所有军医火速赶来,一一为 花静寒探脉,纷纷摇头。“大将军, 花公子所中之毒名为‘伤别离’,中

吧。” 身穿铠甲的威武将军抱着一个白 衣少年,在雪中缓缓行走,走向那白 梅林的最深处。 “这花海,好美……”花静寒喃 喃自语,“阿澈,我们拜堂成亲吧。”

毒后全身无力,肌肉酸疼,或是神志

这句话不知是因中毒而发的呓

不清,苦痛万分。此毒无药可解,怕

语,还是他原本就想说的话,那轩辕

是……活不过今晚。”

澈定定地说:“好!”

伤别离,伤别离,伊人归来复去

风雪中,白衣少年在那威武将军

去,徒留只影哀戚戚,伤别离,天下

的搀扶下,两人在一棵白梅树下拜了

至毒也。

堂,天地为证,此情可述,万生万物

轩辕澈抱着花静寒,身体微微摇

皆为之动容,哪怕是不容于世的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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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恋。

然哽咽。 “好。”怀里的人缓慢睁开眼,

雪下得更大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轩辕澈抱着花静寒就坐在那棵梅树

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然后再也没有任

下,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梦话, 何声息。轩辕澈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 可全都是关于自己的。 “阿澈,你一定会是千古一帝。” “阿澈,我们以后每年都来这儿 看梅花……” “阿澈,我留在军营里的饺子还 没包完。” “阿澈,我心里知道你爱我就够 了,就够了……” “阿澈,大胤朝的帝王,我不想

上。 良久,轩辕澈指着那地平线,“静 寒,快看,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 怀里的身体还有一点点温热,双 眼紧闭,然而那表情还是保持着微笑, 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永远都不会醒 过来。 还是没能和相爱的人一起执手看 日出……

让……将来记载你的史书上有任何一

“静寒……”

个污点……”

白梅林中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呼

“所以阿澈,从现在开始,忘了 你曾爱过我……” 阿澈,天亮以后忘了我吧,忘了 我,忘了我…… 轩 辕 澈 声 泪 俱 下,“ 不 要 再 说

唤,无人应答。 不久,全部大军已经整装待发, 年轻的将军冷面铁血,却好像苍老了 容颜,向着京城进发,无人知道他仍 旧在哭泣,却道悲风吹泪,他以后都

了,不要说了,我爱你,我爱你……”

不会再流泪了,因为心被生生剜出来,

感觉过了很久,天应该也快亮了,而

同那个人一起葬在了那片白梅林……

怀里的人却阖上了眼皮,“静寒,别 睡,别睡!”他摇晃着怀中的人,“我

终章

们一起看日出,上次你就睡着了,这

城门破开,诏书上来。

次……你不许睡了!”他的声音,已

皇甫玄宸依旧守着鸾鸣殿,看着

88


一道紫色的身影向他缓缓步来,“花 “你来是要杀我的吧,呵呵,动手吧。” 静寒死了。” 他没有表情,没有哭,没有笑。

紫衣女子静默了良久,“你…… 走吧,”看着皇甫玄宸眼中闪过一丝

他依旧在作画,整个屋子里全都是画, 诧异,“也许皇宫这个地方,本来就 画上只有一个人,是他起舞的每一个 动作神态,只是这次画中人笑了,笑 得纯美绝伦。

不适合你。” 皇甫玄宸把那件玉云仙裙细细叠 好,然后妥妥包起来,拿起一幅画,

“皇上……”赫连紫陌想说些什

端详了那人右肩上的梅花,也一同包

么,想劝他想哭就哭出来,却没有开

起来,“这个地方或许也不适合你,

口。

赫连紫陌。”他转身离开了鸾鸣殿。 “我已经不是皇上了。”他依然

执笔描绘,良久道:“成了。” 只见那画上的人玉臂交叠,身段

赫连紫陌想叫住他,她觉得自己 还有句话没讲,她还一直没有跟他说 过“我爱你”,一直都没有说,直至

风流,衔笑美绝,仿佛是天上的神仙。 那个挺拔的黑色身影消失不见。 他吹了吹墨迹,才看着眼前的人,

罢了,这么多年来,自己不都是 89


用行动在表达爱慕之情吗,呵呵,说了又如何,徒增感伤而已。她转身把那 根木簪丢进了炭盆里,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花静寒有句话说得很对,如果你爱一个人,爱到最后开始计较得失了, 那或许就已经不爱了。不爱了,不爱了,最后这些年的苦苦纠缠,不过是为 了成全一个自己,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一次次豁出命来爱。 阿宸,我放开你,更放开我自己…… 皇甫玄澈的确是个好皇帝,登基后释放了所有的男宠,返回原籍,也遣 退了很多年轻的宫女,三年来国家经济迅速发展,年年丰收,人口剧增,又 时常推出一系列措施减轻百姓的负担,深得民心。 十方早已被更名为梅城,皇甫玄澈每年腊月都要去梅城的那片白梅林一 个人坐一坐,后来百姓们自发捐钱为他修建了一座简易却别致的行宫,皇上 亲笔题字,名为“静安宫”…… 十年后,大胤撕毁条约,向苍狼国宣战,苍狼大败,史书记载,皇甫玄 澈御驾亲征,用当年签订条约时苍狼国君所赠宝剑,亲手取了国君首级,苍 狼国灭。 又十年,皇甫玄澈占北耶,除夷倭,安定天下。 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依旧兴修水利,为天下谋福,夜以继日的修改 图纸,他病倒了,却依旧坚持上朝,命太子旁听,那太子顺齐,实则是玄宸 皇帝与冷宫中的淑妃的儿子,淑妃生产后失血过多而死,顺齐是皇甫玄澈一 手带大的。 玄澈皇帝一生,没有皇后,没有妃嫔,没有任何一个女子相伴。 大 胤 四 百 零 三 年, 腊 月 三 十, 玄 澈 皇 帝 驾 崩 于 梅 城 静 安 行 宫, 时 年 五十六岁,太子顺齐继位。 天下同悲,满城痛哭。玄澈帝在位近三十年,成就卓越,深受爱戴,史 官们纷纷聚集一堂,要为这位旷世的帝王编撰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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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他冷血无情,他从来都没有笑过,有人说他坚韧强悍,他从来都 没有哭过。 有人说他的情乃是太上之情,博爱而宽广,又有人反驳,说太上之情, 本就无情。 突然,一个年轻的史官问道:“玄澈帝爱过花静寒吗?” 众人沉寂了片刻。 “那是玄宸帝的男妃,玄澈帝怎么可能跟他有瓜葛!” “就是,虽有传言说那花静寒乃是玄澈帝进献的,但玄澈帝怎么可能用 这样的手段,传言只是传言。” “那花静寒并非人类,乃是九尾狐化身,是上天派下来惩罚我们大胤, 后被玄澈帝镇压,你所言尽是子虚乌有。” 就在众人指责那个年轻史官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他爱过。” “冯丞相。” 冯烈已是白发苍苍,他阖眼点头:“玄澈帝爱过花静寒。” 众人哑口无言,提笔刚要写些什么,却还是未能下笔。有的即使写了, 也用墨迹涂掉。 这份情,这份缘,这段悖伦绝恋,终究还是没能被载入史册。 玄澈帝生前曾对冯丞相说,待他死后,愿能葬在那片梅林花海之下,只 是如今群臣反对,称像玄澈帝这样的千古一帝定要葬于冰宫,为后人永世敬仰。 于是冯烈和顺齐皇帝去了梅城,将那人的骨灰带回,与玄澈帝一起存放 于冰宫,就放在他心脏的位置。 顺齐很好奇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冯丞相只是笑而不语。 黄泉路上,那个少年早已等候三十载,与他携手共踏三生河畔。 这飘雪飞花,如有来世,定要与君携手再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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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壑吟 /Jesisca

第三卷 三顾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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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千壑,正坐在屋中央,轻拭着手中的仕女埙,屋内 再无他人。突然,千壑自言自语地说起话来。 “有朋自远方来,屋外之人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坐一 下,让我千壑一尽地主之宜。”手中的动作依旧持续着,但眼 神却瞥向门外。 “你难道真的叫千壑?”门外突然出现一人,正是一直跟 在公子允身边的那个侍卫,那人狐疑地看着屋内悠闲的千壑, 眼神冰冷尖锐。 千壑微微一怔,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那你说说看,我不 叫千壑的话,那应该叫什么?” “秦云烈……龙城的六殿下,秦云烈。”那人一脸正色地 说道。 “呵呵,你还真好笑,”千壑低头轻笑了一声,轻手将埙 放置在那云石茶桌上,“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龙城的六殿下, 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被封棺盖土,埋进王陵。” “的确如此,不过……任何事情,都是有例外的。龙渊是、 迟玉是、你,也是。” 千壑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和往常好像不大一样。 这世上,能知道他身份的,除了秦云泷,便是现下的公子允。 通过几日来的观察,千壑觉得,这个侍卫和公子允的关系, 的确和府上的下人不大一样,甚至可以说,十分亲密。 “龙泽殿下,多年不见,还真是别来无恙啊……”千壑抬 眼望着面前这个人,微微一笑,“不知道龙泽殿下是否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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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在宴会上被刺伤眉心之人呢?” 那人不说话。 “没想到当年那雄心壮志的封城 少城主,”千壑缓缓站起来,走到那人 面前,“现在却是委身于此,成为公子 允身边的狗。不……应该说,连狗都不 如。”

“游戏?什么游戏?” “一场生命追逐的游戏。很好玩 的。这些年,某人可一直在玩呢……而 且,还乐此不疲。” “秦云烈,你真是疯了……你知不 知道,这得需要多少人为你陪葬?” “我疯?我想,要说是疯子的人,

“狗?呵呵……”那人笑了笑,“当

应该是你吧?大殿下,”秦云烈将头靠

年之事,我龙泽的确有对不起你的地

了过去,贴在那人耳边,“你一直待在

方, 而 今 我 只 能 深 表 歉 意。 秦 云 烈,

公子允身边,难道就不怕终有一天,自

人有时候为了活着,可以不计较贵贱。

己会害了公子允吗?”

就算是低贱地活着,也总比你这种毫无

那人怔住了。

血性的动物要好得多。不知道你到底打

千壑见那人不说话,便欺身上去,

的是什么主意,我认识的秦云烈,可不

笑着继续往下说,“龙泽,这个游戏玩

会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让一个下人请过

了这么多年,你应该比我千壑更了解

来。”

吧?怎么?好玩吗?要不,千壑再为你

“龙泽,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想,

多加点刺激……”

你应该不会没听说过吧?当初公子允

这 时 那 人 心 口 一 痛, 低 头 一 看,

可是诚心诚意把我给请来了,现在却要

不知何时,一把锋利的银色咬丝的匕首

送走我,你认为,我能让他这么容易如

已插在胸口上。

愿吗?”

“你……”

“ 秦 云 烈, 你 到 底 想 怎 么 样?”

“ 我 想, 上 一 次 你 没 死 成, 估 计

那人按捺住心中的恐惧,谨慎地问道。

也是公子允搞的鬼吧?!公子允能救

“ 龙 泽, 难 道 你 已 经 忘 了, 我 是

你一次,不代表他也能救你第二次。龙

个什么样的人吗?这个游戏,我还没玩

泽,黄泉路上……别怪我。”千壑微微

够呢,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一笑,猛一拔刀,血溅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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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火光冲天,人影纷乱。 醉倚楼内,如栎一打开窗,便看见城北那头,黑烟缭绕。 在城北的那大宅,无疑就是公子允的少师府,这个如栎再熟悉不过了。 “坏了!”千壑还在那里……如栎急忙冲出了门外,这时马厩那边正 闲着,如栎往其中一匹马背一跨,便策马冲了出去。 司然和公子允刚骑到门口,公子允便率先下了马,一头扎进着火的 大宅里。 司然没办法,只好跟着下了马,只见公子允一间间屋子在找,就像 是丢了魂。 可当他们来到千壑的屋内时,两个人都惊呆了。 屋内,龙泽的尸体正躺在地上,室内空无一人。 “龙泽……”公子允手扶着门边,望着地上的龙泽,眼神空洞。 “公子允,你到底将千壑藏哪里去了?”司然抓起公子允的领口, 追问道。 这时公子允看着面前的司然,突然惨笑起来,“司然,难道你还看 不懂吗?千壑他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他不是人,他是一只妖,嗜血 的妖魔。” 司然疑惑地望着他,他直觉告诉他,自从公子允看到地上的那具死 尸后,公子允便疯了。 “公子允,你疯了。” “司然,我现在清醒的很,前所未有的清醒……我现在可真是后悔, 把这妖物给带回了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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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然不说话,疑惑地望着面前这 个依旧惨笑的公子允。

下身上的那件绣满黑色牡丹的长袍,打 开窗子,转身消失了。

“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可是终

玲 珑 宫, 龙 城 唯 一 的 禁 区。 琉 璃

有一天你会发现,真正的千壑是个什么

绿瓦之下,一小童正把守着整座玲珑

样子的人。”

宫,丝毫没发现,凤渠早已进了宫内。

司然松开了手,放开了公子允。 公子允走进屋内,似乎用尽全力, 将微剩余温的龙泽抱了起来,跌跌撞撞 地走了出去。

宫内深处,青纱帐内,正躺着一人, 双眼紧闭,面如皎月,脸上的五官酷似 千壑。 凤渠走到帐边,伸手打开桌上的

“龙渊,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

香炉,捏灭了炉中正徐徐升烟的迷香。

你还是不肯放过他……”公子允一遍重

待 迷 烟 散 去, 凤 渠 摘 下 面 巾, 打

复着,一边朝院外走去。

开帐帘,但床上的人仿佛没有一丝察

其实,千壑并没有离开少师府。

觉,还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唯一还能

此时的千壑,正躲在屋外不远的

辨认那人还活着的,就是凤渠将手指靠

隐秘处,仿佛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 千壑目睹着这屋内发生的一切,嘴角露 出一丝莫名的浅笑。

过去,微感的呼吸。 “三殿下,凤渠可是来看你了…… 凤渠本不想打扰三殿下的清梦,可这次 不得不来了。”凤渠将脸靠了过去,贴

龙城,凤翔殿门口。

在他耳边缓缓道,那声音妩媚至极。

“要是菖蒲来了的话,你们就告

“ 三 殿 下, 你 可 知 道, 秦 云 烈,

诉他,我已睡下,让他请回吧。”凤渠

你的好弟弟,他,可是还活着呢……难

打开门,冷冷地吩咐道。

道你就不想睁开眼,再看看他吗?”凤

“是。”守门的俩婢女齐声答道。

渠伸过手去,替床上之人微微拨开额上

凤渠关上门,吹灭正燃着的镂空

稍乱的碎发。

明烛,侧目朝大门瞥了一眼。 顿时整个殿内一片漆黑,凤渠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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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凤渠刚说完秦云烈那三个字, 那人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轻轻地。


“ 秦 苏 隐, 你 也 想 看 看 他, 对 不

凤渠,你到底想要什么?难道……

对?”凤渠察觉到那人的动静,回问道。 菖蒲回头命令紧随其后的那两婢女, 那人没有回答他,除了刚刚那一 “你们都给我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刹那,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凤渠甚至觉得那一刻,是他的错

“是。” 凤 渠 紧 接 着 说 道,“ 多 美 的 一 张 脸啊……秦苏隐,我知道,你一直都很

觉。 就在凤渠刚走了没多久,菖蒲便

讨厌秦云烈,讨厌他跟你长着一张相似

从秦云泷那边回来,刚好经过凤渠的门

的脸,但你的秦云泷,你最敬爱的大

外。自那次以后,凤渠已经五日闭门不

哥,喜欢的人,却是他,呵呵……对于

见任何人。虽然他知道凤渠根本不想见

我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知

到他,但还是打算和凤渠见上一面。

道吗?听说,秦云泷前几日还打算再去

正当菖蒲打算进去的时候,却被 门外的两名婢女给拦住了。 “菖大人,我家主子早已吩咐过, 不要打扰他休息,您还是请回吧。”随 即伸手作出请的姿势。

把秦云烈给找回来呢……你说,”凤渠 微微与那人离开了一点距离,“你该不 该再醒过来呢?” 突 然, 屋 外 窜 过 了 一 道 人 影, 轻 微的脚步声还是引起了凤渠的注意,凤

菖蒲知道那两名婢女,与其说是

渠扭头去看,人影一眨眼,便不见了。

凤渠的贴身丫鬟,还不如说是秦云泷安

当屋外再次恢复寂静,凤渠才再

放在凤渠身边的眼线。 菖蒲不顾二人的阻拦,径自打开

次回过头来,“香呢,我凤渠已经替你 灭了,要不要醒来,秦苏隐,那就得看

门走了进去。屋内空荡荡的,床上的东

你了……秦云烈,可是很快就回来了。”

西都摆放的整齐,丝毫没有被压过的痕

凤渠靠近床上那人的耳边,再次轻声说

迹,仅剩下一件刚褪下的黑色暗花袍

道,说完后,便打开窗,跃上了屋顶。 刚刚躺在床上那人,依旧闭着眼,

子。 可当他打开衣橱,菖蒲这时才发 现,里面的那套夜行衣,不见了。

但嘴边却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犹如 恶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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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渠跃上屋顶,还没走到第三步,

菖蒲站在后面,没有回答。

便感觉后面跟着人,微微开口问道, “没

“ 菖 蒲, 我 现 在 才 明 白, 从 我 被

想到阁下不但有偷看别人的习惯,而且

秦云泷带回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凤渠这

还有跟踪别人的嗜好……你这么跟着凤

一生,算是毁了……”凤渠仰天长叹, “可

渠,难道不累吗?”

我凤渠不甘心,为什么秦云烈不废吹

“ 为 什 么 要 这 么 做?” 身 后 之 人 问道。 凤渠知道那是菖蒲,但并没回头,

灰之力得到的东西,却被他弃之如履, 而我一直想要的,却就算再怎么努力也 得不到……菖蒲,既然秦云泷知道秦云

“为什么要这么做?”凤渠轻笑了一声, 烈还活着,那么他就一定会把人给找回 “既然阁下能到这里来,想必也是知道

来。”

我凤渠的意思……况且,刚刚阁下不是

“凤渠,既然你知道我们都是踩

都已经看见了吗?怎么,阁下还有哪里

着尸体活过来的人,为何还要放这人出

不清楚的?”

来,害别人性命?你难道忘记三年前是

“ 凤 渠, 你 应 该 很 清 楚, 放 了 这 个人出来,后果会是怎么样。”

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把他给关在这里 的吗?”

“哦?你说的可是这里面躺着的

“菖蒲,如果这就是你同情别人

那 个 人? 他 还 真 是 可 怜 啊 …… 都 三 年

的方法的话,我看你是找错对象了……

了,却还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

我凤渠什么都想要,独独同情我不要,

要是我的话,早就死了。”

而且我也不希罕。放这个人出来,跟放

“你应该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善 类……” “菖蒲,”凤渠打断了菖蒲的话,

一只猛兽出来没什么区别……不,应该 说,他甚至比妖魔更恐怖……不过,我 却觉得值。”

“那你告诉我,谁才是善类?在这龙城

“凤渠……”

内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脚踩着别人的尸

“菖蒲,算我凤渠最后一次求你,

体才活下来的,秦云泷是,我是,秦云

不要告诉秦云泷,好吗?”凤渠低下头,

烈更是,你……也是。”

恳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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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心中微微一疼,“……好。”

做不到的话,那么他根本不配当这个城

从开头,凤渠就没有回头看过菖

主。龙渊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迟

蒲的脸。 就算凤渠不说,菖蒲也不打算将 这事告诉秦云泷。毕竟,这可是秦云泷 最大的忌讳,整个龙城最大的秘密。 当菖蒲再次回过神来,凤渠早已 不见踪影。如果那晚有谁抬起头看,一 定会发现,在皎洁的月光下,玲珑宫顶 正站着一人,背影苍凉而悲壮。

玉缓缓睁开眼,伸手在棋盘对面敲了 敲,“屠大人,我们继续昨日还没下完 的棋局吧。” 屠泠轻叹一口气,朝那盘未完的 棋局看了一眼。 这 棋 局, 从 迟 玉 来 的 那 天 开 始, 已经下了足足半个月。 屠泠揉了揉眉心,在迟玉对面坐 了下来。

封城。

“迟公子,我想提个条件。”

窗旁依然摆着昨日未完的棋局,

“ 说。” 迟 玉 冷 冷 地 答 道。 不 多

迟玉正靠在竹榻上假寐。

说一个字,这一点屠泠还是知道的。

龙渊一早便来了,屠泠本打算告

“ 是, 如 果 公 子 赢 了 的 话, 那 我

诉迟玉,可龙渊却吩咐他,除非迟玉自

绝对让城主离开院子,但是如果是我赢

己愿意睁眼,否则他就会一直等待。

了的话……”

其实迟玉从他踏入这院子就醒了,

“无论输赢,我都跟你走一遭。”

但却一直不睁眼,让一直站在身旁的屠

“公子?”

泠以为他还睡着。

“ 他 要 见 的, 不 正 是 我 吗? 况 且

龙 渊, 你 太 抬 举 我 迟 玉, 我 没 你 想象的那么伟大…… 直到迟玉再次换手继续时,站在

不过是见一面,如此为难屠大人,在下 可真是担当不起啊……”话语中的讥讽, 在空气中几乎暴露无疑。

旁边的屠泠终于忍不住了,“迟公子,

一子落盘,二人无语。

城主他……”

外 厅 中, 龙 渊 背 手 而 站, 凝 望 着

“屠大人,如果龙渊连这一点都

桌上徐升青烟的香炉,直至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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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 大 人,” 迟 玉 最 后 的 一 白 子

噬血柳郎。

刚落,“我输了。不过……好端端的一

外表柔弱,身手却迅猛如雷。

盘白子中,居然掺杂着一颗黑子,是不

一直听说有这么个人,但却从未

是特别碍眼?”迟玉正欲去取,屠泠却 拦了下来。

见过。 但屠泠却未想过,二人竟在如此

“迟公子的棋艺虽不算举世无双, 场景下相见。 但要赢我屠泠绰绰有余。如果不是迟公 子有意让步,这一盘棋屠某根本赢不 了……这一点,屠某还是看得出的。”

无论是杀人机器,还是笼中之鸟, 敏捷的身手,却从未退步。 “龙渊居然把屠泠大人请来当我

“是……吗?”话还没完,迟玉就

迟玉的狱卒,为免有点太大材小用了

从棋盘下抽出匕首,咻的一声,直指屠

吧?”迟玉将手中的刀刃收了回来,放

泠的咽喉,出手之快,堪比闪电。

进了腰间的刀鞘。

还差一点就命中,迟玉却已收住 了手,分毫不差。 “要论绝情,果然我还是比不过

“迟公子言重了。其他人我不知 道,但是我屠某却从没把迟公子当囚 犯。”

身为十万禁军教头的屠大人,刀都抵到

迟玉冷笑了一声,“屠大人没有,

脖颈了,眼睛都不眨一下,果然临危不

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这里虽不比牢中

惧。”

阴冷潮湿,但是困我于此,和关在牢中

屠泠用手指夹住薄如纸片的刀刃, 有何区别?” 微笑着说道, “这刀,不是还没命中吗? 我们,不过是彼此彼此而已。” 迟玉笑了。 屠泠看着迟玉的笑容,总觉得那 近乎是野兽获得食物而满足的样子。 果 然 不 愧 为 当 年 和“ 千 面 观 音” 潇湘齐名的杀手。

“既然城主这么做,那么肯定有 他的苦衷。” “ 是 吗? 既 然 如 此,” 迟 玉 从 榻 上下了起来,讥讽道,“那,就让我看 看他所谓的苦衷吧。” 当二人走到外厅中,龙渊已经久 候多时,迟玉身旁的屠泠拱手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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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就算我跪死在这里,你

主,迟公子到了”。 龙渊转过身来,脸上露出如孩童

也和我说没有?!”龙渊抬头问道。 迟玉微弯下腰,伸手提起龙渊的

般的笑容。 还没当他靠近,迟玉的一句话便 如冷水直泼了下来。 “ 看 够 了 吗, 城 主?” 迟 玉 微 微

下 巴, 讥 讽 道,“ 城 主, 我 可 以 再 回 答 你 一 次, 没 有。 你 我 都 是 聪 明 人, 我们都不过是演戏,何必那么认真呢?

不悦,“要是看够了,那在下先回屋了。 况且城主也不是不认识我,我迟某是什 告辞。”

么人,你应该清楚的很。城主,我劝你

“迟玉,你当真不想见我吗?”

还是别跪死在这,我迟玉可担当不起

“想见谁不想见谁,这个好像不

啊……”说完,迟玉脸上露出诡异的笑

是迟玉能够左右的吧。况且城主要把 在下关在此地,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吗?” “ 三 年 了, 迟 玉, 我 难 道 还 比 不 上一张发黄的废纸吗?”

容。 迟玉嫌弃地一甩,龙渊的脸顺势 撇到了一边,“城主,跪够了吗?要是 跪够了的话,那就麻烦你回去吧……这 院子干净的很,我可不想这里死过人。”

“城主,你我都不过是满足对方

“ 好, 很 好, 迟 玉, 我 不 会 再 来

欲望的工具,既然那一笺之约已经让你

了……”龙渊抬起头,冷眼望着迟玉,

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你我互不相欠,

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屠泠。”

为何还要为难在下呢?” 龙渊惊愕地望着面前的迟玉,陌 生而冷漠的表情,是龙渊从未见过的。 “ 迟 玉, 我 只 问 你 一 句, 你, 爱 过我吗?” “没有。”迟玉坚定地说道。 砰地一声,龙渊跪在了地上。 “城主!”屠泠突然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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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在。” “再调派二十人来守着这里,严 加看管。” “……是。” 这次,迟玉被彻底的禁足了。 “ 迟 玉, 这 是 你 逼 我 的。” 龙 渊 临走时,仅仅抛下这么一句话。 “ 迟 公 子, 其 实, 我 们 都 不 过 是


性情中人。”等龙渊走远了,身旁的屠泠低声说道。 “性情中人?呵呵……算得上的人里面,不包括我。屠泠,没有我,封城照 样存在,可没有了龙渊的话……国不可一日无主,这句老话,我相信,你不会没 有听过吧?” “迟公子?” “你我都曾是伴君之人,我现在沦为阶下囚,而你却还在这个位置上,那你 是不是应该比我更了解呢?” 屠泠不语。 “屠泠,你知道龙渊他最憎恨的是谁吗?就是那个叫司然的人。”迟玉一直 望着龙渊消失的方向,淡淡地说道。 “司然?是司提督吗?”屠泠低声问道。 “没错……现在的龙渊,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司然的。对于整个封城来说,司 然可是一位不可或缺的将才。”迟玉回过头,冷笑地望着身后的屠泠,“屠大人, 我想现在你更应该待在龙渊身边,而不是我这样的废人吧。” 而且如果论起血统的话,司然比龙渊更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迟玉望着渐行渐远的屠泠,暗自轻叹了一口气。 而这些,只有龙渊和迟玉二人知道。 自那次火灾回来后,司然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门了,而且现在千壑又下落不明, 没办法,司然只得派小厮连城去查。 此时的司然和连城并排坐在石阶上,连城低着头,捶着早已跑得酸麻的腿。 “少爷,你还是饶了我吧……”连日来的打听,几乎成了连城每日的必修课, “之前少爷说要夜闯少师府,就已经把连城累了半死了,现在又要找这么个不相 干的人,这些天连城跑到腿都酸了,却连他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没看见,并不等于他死了。”司然伸手敲了一下连城的后脑勺,连城忙喊 疼,然后司然继续说道,“再说,谁说他是我不相干的人啊……连城,要是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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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越危险的地方,才是越安全

你会去哪里?” “ 哪 里?” 连 城 想 了 半 天, 只 是

的。 夜 晚 的 醉 意 楼, 依 旧 夜 夜 笙 歌,

耸了耸肩,“不知道……对了,难道…… 少爷喜欢他?” “嗯。”司然毫不掩饰的回答道。

但是后院却一片宁静……不,应该说, 那种安静,比死亡更可怕。 此时的如栎正躺在宽大的浴桶中,

“什么?!”连城慌忙捂住了嘴, “他可是……”

回想着那天那场如噩梦般的火灾。 他第二天回去找遍少师府所有的

“ 连 城, 我 总 觉 得, 千 壑 给 我 的 感觉,无论怎么看,他的身上都有数不

尸体,唯独少了千壑。 出事那天回来,如栎把自己关在

尽的谜。” “少爷,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连城抬头望着身旁一脸正经的司然,不 解地问道。 “不会的,”司然微顿了顿,“爹 要真想理会的话,早在十几年前就…… 不提了,况且那是我的事情,与他无 关。”

屋内,让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浸在水 中。 头上的青丝缓缓地飘到了水面, 慢慢地,缕缕青丝渐渐随着水纹发散了 开来。 猛 然, 如 栎 再 次 从 水 中 出 来, 一 张清秀至极的脸倒影在水面上,脸庞上

“少爷……”连城不是不知道,在

挂满了刚出浴的水珠,此时如栎的笑容

这个家里,少爷是最不受老爷欢迎的

虽然还带着些许温柔,但却还是与往日

人。

有所不同。 “ 连 城, 今 天 又 得 要 靠 你 了。”

司然扭过头,笑眯眯地望着连城。 “少爷,你还是放了我吧……啊…… 我不想活了……”连城无奈的抗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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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回 来 那 天 起, 每 到 半 夜, 就 算 没出过屋也好,如栎还是习惯让自己浸 在水中,直至天明。 他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到鼻下闻了


此时的千壑,犹如一只刚破茧不久的的蝴蝶,全身散发 着妖媚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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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虽然洗净多日,但还是能隐约闻到

千壑毫无反应。

那股让他作呕的血腥味。如栎的眉间,

如栎伸手替千壑擦去脸上的灰渍

微微蹙起。 突然,屋外传来敲门声。 “谁?”如栎警觉地叫道。

才发现,千壑额上的那图案不知何时, 竟然不见了。 如栎一脸温柔地轻轻撩开千壑额

话声刚落,敲门声便停了下来。

前的碎发,手指轻抚过他额上的那道伤

如 栎 知 道, 弄 温 水 的 小 厮 们, 早

痕,轻轻地落下一吻,“千壑,无论如

被他全赶了出去,直到第二天才会来将

何,我都不会再把你交出去。”说完,

水换走。

如栎将千壑搂在怀里,缓缓闭上眼。

如栎疑惑地从渐冷的水中站了起 来,拉过搭在屏风上的衣服,披在了尚 未擦干的身上。 “ 是 谁?” 如 栎 再 次 问 道, 门 外 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如栎微微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却 陡然看见千壑正安静地躺在门外,看上 去毫无知觉。 如栎并不是没有打听过千壑的下 落,但此时见到千壑在此,还是让如栎 吃了一惊。

待如栎睡熟了,千壑才睁开眼。 千壑不敢弄太大动作,仅仅只是 朝如栎轻瞥了一眼,可嘴边却勾起一丝 不经意的笑容。 如 栎 啊 如 栎, 我 千 壑 千 算 万 算, 唯独少算了你这一招棋。 若不是亲眼所见,千壑无论如何 也没想到,平日看起来善良柔弱的如 栎,却能狠心地将刀刃直插在公子允的 心口上。 这一切,千壑都看在眼里。

此 时 的 千 壑, 一 如 当 年, 躺 倒 在 他面前。 “千壑?!”如栎环顾四下无人, 赶紧蹲下身,将地上的千壑抱进了屋。 待将千壑安顿好,如栎坐在床边, 轻声朝千壑唤了一声,“千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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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宫内,秦苏隐缓缓地从床上 坐起了身子,睁开了眼。 随着忽闪忽闪的睫毛颤动,湛蓝 色的眼眸,渐渐显露出来。 秦苏隐走到熟悉的妆台前,妆盒


蛇蜿蜒地缠上了秦苏隐那白皙的

是一个古朴的黑底红印的木器盒,上面 正中间印着一只血红色的凤凰。

手臂,灵巧的蛇身绕过秦苏隐的颈后,

可能是摆放的时间过久,原本的

尾巴依旧绕在左臂上,而将上半身缠在

血红色早已变暗,但图案却依旧清晰可

了右臂上,头几乎贴着秦苏隐那张白净

见。

的脸。 蛇那温柔的动作,仿佛让人产生

秦苏隐拿起放在盒边的梳子,一 下下的梳理着那一头及地的头发,动作

错觉,这不过是秦苏隐饲养的宠物。 从爬上秦苏隐的那只手开始,蛇

优雅而美丽。 待 梳 理 完 毕, 秦 苏 隐 微 笑 着, 伸

信子就再没有伸出来过,直至蛇把头轻

出如葱般的玉指轻轻一拨边上的那铜

轻地滑过秦苏隐的脸颊,才再次显露出

扣,哗的一声轻响,盒子被打开,除去

来。 秦苏隐笑眯眯地再次转过身,将

各式各样精美极至的胭脂瓷盒外,正中 央正躺着一只青色的凤头玉簪。 秦苏隐伸手欲取发簪,却在半空 停住了。

微乱的头发再次整理了一下,盘髻,插 好。 动作连贯而优雅。

屋内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秦苏隐拉开门闩,吱嘎地,门开了。

一条黑白相间的蝮蛇不知是什么

昏睡的小童这时揉了揉眼睛,望

时候从窗外爬了进来,一边爬着一边吐 着蛇信子,停在了他身后不足一尺处。 秦苏隐转过身去,朝那蛇伸过手

着打开门的秦苏隐。 秦苏隐这时察觉到一束目光,正 是来自躲在一旁的小童。 身上的蛇似乎感觉到秦苏隐的情

去。 那蛇就像是听话一般,缓缓朝秦 苏隐爬了过去,停在了他的脚边。

绪,正发出呼呼的声响,身体两旁膨胀 了起来。

这时秦苏隐微笑地伸过手去,从

秦苏隐朝小童走了过去,蹲了下

上而下的滑过那蛇冰冷的鳞甲,脸上的

来,但小童却还是畏惧地往后缩到了墙

笑容依旧灿烂无比。

角,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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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你看,”秦苏隐伸出左手, 覆在蛇的头顶,“它都不咬我。”

秦苏隐抬起头,缓缓地站起了身 子,“你可得听好了……秦苏隐还在里

秦苏隐伸手过去,将小童的手温

面,他可是一直都没醒过来。”说完,

柔地放在手心,然后将手再次放在蛇的

再次露出那温柔极致的笑容,将手指伸

头上。

到唇边,做了个噤音的手势。

“我不骗你。”

“是。”小童应声回答道。

小童这时才渐渐放松了警惕,身

怀中的千壑略感不适地微微一动,

上的颤抖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 渐渐地,秦苏隐的手缓缓地从小 童的手上退去。 当秦苏隐的指间离开那一霎那, 原本安静的蛇瞬间狂暴了起来,朝小童 狠狠地咬了过去。 小童没来得及躲开,被蛇深深地 咬在了手腕上。

便惊醒了靠在床边的如栎。 “ 醒 了?” 如 栎 低 下 头, 轻 声 问 怀里的千壑。 千壑微笑着朝如栎点了点头。 千 壑 的 笑 容, 一 如 既 往 地, 魅 惑 众生。 可 是 在 如 栎 眼 中, 却 可 窥 一 斑, 他总觉得千壑与之前,似乎有所不同。

“你……”渐渐地,小童察觉到自

千壑让自己整个身子往如栎的身

身的变化,神智也开始有点不太清楚

上靠了过去,本搭在颈上的宽大的衣

了。

领,顺着千壑光滑的肌肤落到了手臂 “这种蛇名叫七步醉,但他还有

个很美的名字,那就是……噬魂蛇。” 秦苏隐抚摸着蛇背,温柔地对小童说

上,露出了千壑那一身奇怪的图腾。 “ 千 壑?” 如 栎 不 解 地 望 着 面 前 的千壑。 千壑跪在如栎双膝之间,俯看着

道。

面前的小童渐渐地变得面无表情, 倚靠在雕满图案的床背上的如栎。 犹如一只被人丢弃的人偶。

此时的千壑,犹如一只刚破茧不

“起来。”小童在秦苏隐的命令下, 久的的蝴蝶,全身散发着妖媚的气息。 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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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过手,轻轻地用手指背划过


如栎的脸颊,指腹顺着如栎那优美的颈部肌肤,一直划落到如栎那袒露着的胸口。 随着千壑的手指,如栎感觉自己的气息渐渐有些不稳,甚至可以说是……急促。 千壑的手指没有停留多久,便离开了如栎的皮肤,千壑打算起身下床。 还没等千壑挪到床边,如栎便一把将千壑拦腰抱住,顿时将千壑压倒在床上。 血红色的锦衾被千壑压在身下,铺开一袭情色的味道。 如栎并没有吻下去,只是定定地看着被压在身下的千壑。 千壑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他伸过手,将如栎垂下的一缕头发轻括到 耳后,动作轻柔。 千壑纤细的手指抚过如栎的下巴,停留在如栎的双唇上。 “对……对不起。”如栎自觉失礼,抱歉地说。 如栎强忍着心中的欲火,从千壑的身上下来,起身离开了床,走了出去。 千壑从床上坐起了身子,轻瞥了一眼那扇门,露出一丝不屑的眼神。 ——未完待续! 【本文从 2013 年 1 月开始连载,目前已经连载到第三卷上,不知道前文剧 情的读者朋友,可以查看往期杂志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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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聲 本期坐班编辑:青十一

Tyrone (《是耽美》官网留言区网友读者)说道: 好东西! 青十一: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哟 ~

克蕾蕥づ (《是耽美》官网留言区网友读者)说道: 虽然没看过。但是。兴趣好大。图好漂亮! 青十一:在你发现 Mr.D 之后的现在有看过了吗 ( ⊙ v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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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擎枫(《是耽美》四月刊调查报告)说道: 不错,不过太散文,我比较喜欢爱恨强烈的!例如,强强联手 青十一:没错!希望之后可以收到这样类型的稿件呢! 情知浅(《是耽美》四月刊调查报告)说道: 没有可下载版。也很难找到杂志。 青十一:下载版本的杂志官方 Q 群里面有分享的哦,快到碗里来 ( ╯ 3 ╰ ),每月 一号最新一期的杂志会在官网准时上线,所以很好找到的哦 ~~ 豌豆(《是耽美》四月刊调查报告)说道: 作品是很好,不过怎么都是悲剧,难道美好的结局是短篇小说所不允许的吗?! 青十一:因为这样才可以令人记忆深刻吧? 不过杂志现在刊登的稿件还是有美好 的结局的哦,或者是开放性的结局,来来 ~~~ 快将它们找出来 ~~~ 鱼骨梳(《是耽美》四月刊调查报告)说道: 拖延症…… 青十一:咳咳……禹安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啊 QVQ ! 有凌(《是耽美》四月刊调查报告)说道: 我喜欢有颜色的纸张,黄的,红的,绿的,黑的……都可以(就是不喜欢白色的 ) 青十一:这样对眼睛的损害会加大的……一定要好好保护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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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些情書,我們一起看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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