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VOL01 2012/12/01
出
品：豆瓣写手（不死族）
总 编 辑 ：沈郎君
版权声明
副总编辑：暮色
本刊文章版权归豆瓣写手（不死族）
责任编辑：良兮、猪小浅
所有，未经允许，不得任意转载、摘编。
美术编辑：绛绿
本刊作者发表的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
封面设计：柏银
观点，与本刊立场无关。
推广专员：兔魄、柏银、婷宝
作者需保证作品的原创性，不得抄袭、
网
剽窃，不得一稿多投。
站：www.blweek.com
投稿邮箱：
本刊为作者作品的指定使用单位，拥
309938459@qq.com
有改编、出版已刊发作品精华本的权
651866098@qq.com
益，拥有作品实体版、网络版以及无
新浪微博：@ 豆瓣写手不死族
线增值业务的权益，有优先改编推介
读者 Q 群：67355561
已刊发作品进入影视、游戏、广播剧
豆瓣小组：http://www.douban.com/
等媒介的权益，以及向合作媒体推荐
group/430393/
作品用于宣传等一切相关权利。 作者投稿本刊即视为同意以上约定。
——敬告——
若有异议，请事先与本刊签订协议。
本电子刊所用图片未经注明，均来自互 联网。 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删除。 联系方式：309938459@qq.com 2
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卷首语
《行者》 永不停歇 沈郎君 一直以来，我都有个梦想，梦想以笔著文，能行一手好文章 写作一途，其实磕磕绊绊步履维艰。若真的是遥不可及的梦想，那便做做梦也就罢了， 偶尔想想，梦呓几句，流一串涎水，就过去了。然而瞅着有人偏偏把梦做成了，做得真实了， 风光了，一时间又踌躇满志。 因为写作这事儿一来费脑筋二来难以作为生存的营生。我见着不少人，忙于工作、 社交、游戏、娱乐，久不写文，落笔第一句便是：又好久不写东西了…… 创办《行者》杂志，来自于豆瓣小组（写手不死族）诸位成员的怂恿和撺掇，构思 主题、策划栏目，并集思广益，征集了大家的参考意见，又蒙柏银、兔子、婷宝在豆瓣网、 人人网、新浪微博、天涯论坛，众 QQ 群里努力的推广。 幸何如之，苦劳没有付之东流。收到的稿件，有深厚情感的散文，有意境深蕴的诗歌， 有青春萌动的小心情，有缜密构思的小说。文不能说皆是上上之作，却是众作者殚精竭 虑所孕育出来的结晶。 《行者》是一本纯文学的杂志。吾辈写文之人，以文为友，以笔为伴。写不尽的繁 华落寞，道不完的风流千古。却时常如行者在途，寂寥困惑，仅以此杂志明志，让我们 以梦为马，行者无疆。 行者，永不停歇！ 另：感谢所有为《行者》出刊付出努力的工作人员，还有每一位关注及期待《行者》 出刊的朋友。 《行者》能与诸位见面，得感谢很多人。感谢作者不吝赐稿，感谢文编的努力审稿， 美编的精心排版，推广人员的用心推广，同时我还得感谢更多围观的人。 《行者》是在豆瓣写手（不死族）小组的平台上应运而生的，小组建立三月不足， 聚文学爱好者若干，众人踊跃写文，也有很多编辑来约稿。我兴建了两个群，每日群内 话题不断，热闹非凡。有人写小说，有人写散文，有人写诗歌，不过我们却有同一个梦想： 写作。
3
目录 Contens 诗歌专栏【雅人吟诗】 005
她说不 / 伦君
007
不忍离去的秋 / 澜墨沁
心情专栏【尘世心情】 008 012 014
致我们青涩的暗恋 / 青岁 那一年的风景 /samadhi 现在的你，过的好吗？ / 张勇佼
散文专栏【有爱同行】 016
爱会来不及 /samadhi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018 024 029
绿萝 / 良兮 盛世之恋 / 绛绿 一小时之内 / 伦君
041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 阿城
游记专栏【行者在途】 049
4
云南游 / 李梦茵
诗歌专栏【雅人吟诗】
她说不 文 / 伦君 我亲吻她的的时候
她说不
她说不 我拥抱她的时候
我为她洗衣做饭
她说不
为她弑去自我
我抚摸她的时候
为她收拾打碎的玻璃杯
她说不
为她拉上窗帘
而后我被狠狠地灼伤
挡住无情的日月星辰 然而 她说不
在绵延三千里的火焰山 在冰冷彻骨的大西洋
孩子忘我地老死
在残败不堪的非洲草原
骷髅痛苦地分娩
在乞力马扎罗水火不容的山顶
邪恶的坟地门庭若市
我被狠狠地灼伤
佛祖举起手 高奏死亡金属的哀鸣 5
【行者 Dreamwalker】 当我把这一切讲给她听的时候
你又不在达利的画里
我说这一切都是虚妄 都是不可能的 她说不
她饥渴得像那条安达鲁狗 恨不得用剃刀把眼睛剖开
我已然死在了一个地方
我用力地搓揉
我无法将自己再赋予另外一个地方
把所有的意象揉成粉末
除非我永远在路上
然后一把火 烧成灰烬
死在路上
在无尽黑暗笼罩着的悬崖边缘
这既是一种不可能的姿态
她依旧说不
也是一种不可能的时态 也许叫做 永远无法完成时
于是 我把她推了下去
于是
我把自己推了下去
我被她唤醒
我把她撕裂
我突然意识到
我把体内的众神撕裂
什么叫做 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嚎叫着渴望那一天
它真正的意思是
那一天
下半身的事情 不要让上半身来解决 不要把生殖器放进心里 要放在它该放的地方
6
她再也不能说不
诗歌专栏【雅人吟诗】
不忍离去的秋 文 / 澜墨沁
蹁跹的蝶影金沙中荡漾—— 无声、轻轻地坠跌， 古佛座下的青丝滑落， 唰唰，哗哗—— 如若有人问起耳畔的回响， 我一定会静静地说着， 那是佳人流逝的芳华。 蓦然回望那金黄地飘落—— 枯黄、褶皱地破碎， 残存的余温让绝望溢满， 呜呜，呼呼—— 如若有人猜测那低沉的叹息， 我一定会静静地说着， 那是生命不甘的悲鸣。 翱翔的队列掠过天边—— 自由、逍遥地振翅， 扑扑，呀呀—— 如若有人凝望那远去的剪影， 我一定会静静地说着， 那是天际乐章的序曲。 驻留的殷红信手轻抚—— 艳丽、无暇地摇曳， 沙沙、咚咚—— 如若有人赞颂那颗粒的甘美， 我一定会静静地说着， 那是命运华丽的轮回。 7
【行者 Dreamwalker】
致我们青涩的暗恋 文 / 青岁 在还没长到这个年纪之前，我一直以
目相对时，我忍不住细细的打量起来。
为自己情窦初开的时间比较早。
不算帅，还有些微胖，脸上带着一丝
那个绚烂的年纪，懵懂中感受到了喜
倦意，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他看了看我
欢，来自对方的和自己内心的。再没有一
怀里的作业本，问我是不是英语科代表，
种情感会纯洁到那种地步了，简直像一汪
我说是啊。他又问，“能不能把前几次的
透明的清水，柔软细腻，掺不得一点杂质。 作业都拿给我，我想补作业。” 他叫韩小超，在我分到这个班级之前， 我递给他的时候，他弯起眼睛说谢谢， 我对他一无所知。他的座位在我旁边，隔
那张在小影嘴中从未出现过笑容的脸上，
着一条很窄的走道，可他开学一周都没有
荡漾起的充满笑意的漩涡竟让我有些沉
出现。我曾不止一次的幻想他的模样，或
沦。
许很帅，或许很阳光。我从没有想象一些
他在已经安静的教室伏案写着，笔下
丑陋的模样加诸到他的身上，因为从我的
没有一丝迟钝。我做完值日去背书包，他
闺蜜小影口中得知，他们同班的时候，韩
站起来把作业本递给我。
小超就是一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人，这样
“我写完了，谢谢你。”他又笑了笑，
的人，很酷，又怎么会丑陋呢。
原有些苍白的脸飞上一丝红晕，他迅速的
一周后他出现在那个落了灰尘的凳子
低下头去收拾书包，然后离开。
前，细致的弯腰擦拭，我抱着一堆英文作
我翻开他的作业本，字迹工整，没有
业经过他身旁时，他刚好起身看过来，四
一丁点错误，字句之间的斟酌也不像没上
8
心情专栏【尘世心情】
过课的。有点天赋，我想。
数越来越多，每次都会被同桌不耐烦的驱
第二天便是几个男生围坐在一起，把
赶。
小超圈在中间，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说笑着， “看什么看啊。”同桌说。 韩小超却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很酷。 “又不是在看你。”你反驳的声音很 那个年代似乎流行酷，冷冰冰的男生相比
小，我却极为留意的听到了。
较热情开朗的，似乎更受女生喜欢一点。
学校成立文学社的时候，语文老师推
而我在手忙脚乱的接着各处飞来的作业本
荐了我，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圆圆的脑袋，
时，依旧不忘对着人堆里沉闷的他，柔软
圆圆的眼镜，年纪轻轻就留了一堆的胡子，
的看上几眼。
让人看不分明他的长相。于是我瞬间忙碌
我不懂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也不敢
了起来，几乎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而
把那种想念的心情和喜欢这个词轻易的联
教室的灯总是亮到很晚，每次都能看到韩
系，学业为重的思想在家长和老师的灌输
小超一个人坐在里面写字、背书。他和我
下，让我觉得一切多余的念头都是罪恶的。 一同离开，骑单车时却永远落在我后面， 他很少和谁说话，却经常和我攀谈。
他说，你家离得远，你要快些走，我慢些
很显然他并不擅长打开一个话题，所以每
走，那我们几乎能同时到家。
次总会以一个笑容开场，而他不知道，对
我的连载小说在校杂志发表后，我几
于我来讲，这个暖意的笑容已经比任何开
乎成了学校里的名人，连去办公室拿作业
场都弥足珍贵。
本，一堆老师都会凑过来调侃一番，英语
后来我排到他的后面坐，还在经历青
老师会格外骄傲，说我是他的大徒弟。同
春期的他，依旧是矮胖的身形，我几乎高
样骄傲的还有韩小超，他路过议论纷纷的
出他半个脑袋。他说他在开学之前住了院， 路人时，脸上会不自觉的流露出笑意，但 动的是阑尾炎手术，其实用不着割掉的，
又会下意识的去隐藏。
只是怕再犯起来麻烦，割了干脆，所以现
有人说，“青岁好厉害啊。”他便会
在不敢运动。
接口说，“本来就很厉害啊。”
在英语课上，他不再那样寡言，似乎
我从未从他口中听到说喜欢我，听到
每个瞬间都是他想极致表现自己的时候，
的都是出自他人之口，这依旧不能阻止我
他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次数渐渐增多，每
内心的狂喜，在看了诸多滥情的偶像剧、
次得到老师的赞许，他都会回过头来看看
琼瑶剧，我始终坚信心意相通的美好，那
我，而我便给他一个欣赏和崇拜的微笑。
种坚信让我会把以讹传讹的流言都变化成
这逐渐变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他转头的次
事实来接收。 9
【行者 Dreamwalker】 我开始嫌弃爸爸给我剪的发型，十几
张胆的抢夺着他的一切，却在看到他频频
年一成不变的发型，被别人开玩笑说成西
转头的时候，把一腔的妒意转向我。有女
瓜太郎，那个称呼伴随我整个初中生涯。
孩叫我出去，找我谈话。那种煞有介事的
我执拗的将自己交给理发店，却在理发的
模样，对比着她稚嫩的躯体，让我有想笑
第二天，被人笑问，到底是被哪个耗子啃
的冲动，那审问的口吻和套路，是偶像剧
过的。一整天我都没有抬头，我伏在双臂
悲情小少女惯用的模式。可我还是认真对
上尽力将那已经上翘的刘海压实，他像以
待了，因为我也喜欢韩小超，一见钟情的
往一样转过头来，轻轻的说了句，我看着
那种喜欢。
很美。
再分班时，我们没能在一起，虽然是
我猛然抬头间，却看见他随意的模样， 在一条走廊上，却隔了三个班级。我们经 留给我的背影却是庄重的，让我以为那一
常碰面，几乎都是刻意的，可是却并没有
瞬只是我的错觉。
说话，我们还不习惯在彼此身边都有伴侣
下半学期的时候，他已经能参加体育
的情况下微笑问好。擦肩而过后便是回首
活动，发育期的少年，身形迅速的变化着。 凝望。那种凝望一直到高考填报志愿那天。 已经有些精瘦却看上去愈发精神，脸还是
那天，他和一群男生站在校门外，我
胖胖的，一笑便一对若隐若现的酒窝。
和一堆女生站在门里，隔着一道铁门，我
喜欢他的女生也越来越多，她们明目
们彼此望着，我心里想说，过来吧，过来
10
心情专栏【尘世心情】
啊，那眼神的焦灼已经替我传达了，他却
孩们无法喜欢起来。我们碰见过一次面，
只是安静的看着我。后来，我们在一列火
他刚下班，坐在公交车的最后座上，我在
车上分道扬镳，他去的城市离家乡更近些， 车站和一个男人拥抱告别，他透过敞开的 而我却远。
窗子刚好看到我们。上车的时候他让开座
我们每天都会通电话，讲一些无关痛
位，坐在我的旁边，看我向窗外的男人道
痒的话题，其实只是想听一听他的声音。
别。
我问他有没有女生追，他说有。我说，“是
“男朋友？”
吗，那你答应好了。”他对着我这句裹着
“嗯。”
浓烈醋意的话语，沉默了半晌，默默挂了
“做什么的，对你好么？”
电话。
我抬起头，却不敢看他的眼，“我是
之后我从别人那听闻，他恋爱了，女
小三。”
孩追的他。他对她细致呵护，几乎什么都
到家的晚上，他发信息给我，那十多
是百依百顺的。那种原本属于我的爱情，
年的青涩终于一语道破，我们互相说了那
却在别人怀里滋生，这我让心痛。
时的喜欢，却没想要走到一起，毕竟这么
我 开 始 回 想 我 们 以 前 的 那 种 点 滴 暧
多年过去，一切都已经变了。
昧，或许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造就的错觉， 那时太美好了，让人只想静静的享受那份 是我表错了情。于是一切变成虚假的时候， 纯真的暗恋，始终不敢触碰爱情，因为我 我失声痛哭，为那段最美好的记忆，为那
们不懂爱。
个最美好的人。 大学毕业，我们回到家乡。他还是只
——END——
身一人，冷淡的性格让已经转变观念的女 11
【行者 Dreamwalker】
那一年的风景 文 /samadhi
一脚跨进青春，我就忧郁了起来。自信， 兄弟。生日那天，他送给我公仔。因为有一 阳光，美丽都与我无关。我自卑地活着。
个很充分的理由。在他转部门时，我送他一
第一份工作在一个大城市。那年刚毕业， 颗星星。我期待着我们之间的更多。一年过 想在这里实现我的梦想。一切都是新鲜的，
去，我们之间只比朋友多了一点。
充满了神秘。开始上班之后，过起了租房的
某天，接到家里的电话，让我辞了这边的
生活。工作很平淡，学到的知识也用的上，
工作。因老爸的过世，妈妈的身体一下子差
只是这里的空气到处都是试剂的挥发性成
了许多，回去家乡工作，可以多陪陪她。
分。我喜欢做实验，但讨厌闻到这股让我整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他。我说我要辞职了。
天头晕的气味。可又偏偏喜欢上他身上飘来
他静了一会。淡淡地问了句：什么时候。
的味道。
“明天就辞职。”
就像一首歌里唱的，淡淡的烟草味。他
“噢，这么快。那找一天大家一起吃个
喜欢去天台，一边吹风一边抽烟。当站在我
饭。”
旁边时，总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味道。然后我
“噢，好的。”
就莫名的紧张起来，脸慢慢涨红。他有意无
一个月后，我离开了这个城市。带着一
意的碰到我，跟我交流工作上的问题，有时
点失望，带着一点不甘心。
也会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时间一个月又一
回到家乡，我常常想起他。经常在 QQ
个月。有时他会在晚上开车回家的路上，给
里聊得很暧昧，但话都不说明白。有一天，
我打一个电话，关心独在异乡的我。有时他
我忍不住了，“我喜欢你。”可没有回复。
会上我的宿舍喝喝茶，但不会忘了带上他的
静静地过了几分钟，我十分微弱地说：
12
心情专栏【尘世心情】
“我知道我们现在不可能了，只是想说声我
的无影无形了。过了一段日子，我觉得自己
喜欢你，让你知道有个人在喜欢你”不想从
足够平静了，想假装没事发生过。主动联系
他口中听到，我们根本不可能的这句话。可
他，问问他的最近。可是已经不能再回到以
是心底却抱着一丝丝的希望。
前。我小心翼翼，害怕引起他的讨厌，卑微
“谢谢你喜欢我。”轻描淡写，仿佛此
地说着话。然后他告诉我：“我正在寻找我
事与他无关。
的幸福，请别打扰我。”我黯然地退去，不
慌乱地下线，流着泪把跟他有关的文字
再说什么了。
都删掉，把他的 QQ 头像移到最角落里。可
直到遇见了我的小王子。他出现的那么
每次上 Q 我总是一眼就看到他，关注他的心
及时。当他牵起我的手，抱着我的时候，心
情，偷偷地高兴能从别人那里得到有关他的
里暖暖的。没有想象中的小鹿乱撞，也没有
消息。终于有一天，他主动联系了我。问问
想象中那么浪漫，但却很确定对方就是这辈
我最近生活的怎样。然后说以后多联系。
子要找的人。我们的爱情很普通，一切发生
我又屁颠屁颠地跟他聊得天花乱坠。什
地很自然，就好像身体突然痒了，你就会伸
么事情都跟他说，害怕遗漏一点点什么。刚
手去抓。不会抓错地方，也不会用力过度。
开始他不停地安慰我，鼓励我。可每当我问
所有的阴霾与疲惫都消散在身体与身体接触
起他的近况，他只是敷衍：“没什么好说。” 产生的荷尔蒙里。我也有了勇气祝福远方的 时间久了，我又憋不住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
那个朋友传来的好消息。
不公平，从不肯跟我多交流一点点。他说我
被人爱多一点是很幸福的事情。曾经的
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就不再理我。我
喜欢那么辛苦，那么受伤。其实那不是爱情，
的眼泪开始疯狂，心冰冰的，想狠狠删除有
那只是爱情错误的入口，看得见满地的荆棘，
关他的记忆。
却看不见花朵。但是那一年的风景，在心的
可触动感情的记忆总是那么难忘。仍然
其中一个房间存封起来。我不再刻意忘记，
会时不时想起他，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消息。 就让他发酵吧，有天变成回忆的美酒。 我的坚决不再为他流泪的心情，很快就瓦解 13
【行者 Dreamwalker】
现在的你，过的好吗？ 文 / 张勇佼 至今大学已经毕业一年多了，偶尔还会
直到现在遗憾的是，到大学毕业前的全
想起她，曾在梦中美丽地“邂逅”她，这难
班聚餐时，我才被舍友推到她身边，王勇帮
道就是日思夜想的“魂牵梦萦”, 彼此之间缘
着照了我们俩的第一张合影。说起来真惭愧，
分未尽吗 ? 还是我陷入怀念 , 从前的岁月中
偏内向的我学的专业是新闻采编与制作，按
令我深深不能自拔？
常理说，不应该这么扭捏地对待这个心动女
她叫曹青，大学时让我一见钟情的女孩， 孩，我这个准媒体人在情商方面真不敢恭维 精巧的脸庞惹得见过她的人想要怜爱她、保
呀！回到合影照上，我被舍友一推趁着之前
护她；接触久了，她说话时嘴角的甜美酒窝， 晕乎的啤酒劲儿，右手搭着她的肩膀，双眼 更能映衬出率真坦诚的性格。但纵观整个大
快成一条线了，嘴咧成半圆形了。毫不夸张
学时期，我跟她并没有发展成情侣，可能是
的说，这张合影中的“大嘴”足以媲美“大
大一时我急着向她表白（之前完全没有恋爱
嘴美女”姚晨的啦！
经验）的缘故，当时心直口快的我只顾着自
记得开学军训时，一次经过你身旁，我
己的感受，也没站在她的立场换位思考。人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你转身对我轻轻一笑，
们常说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抵如此，
顿时心花怒放似乎能贴切表达这种感觉。在
青涩懵懂的感觉以及对她吐露心声的一刻，
舍友的鼓励下，某天夜晚第一次给你打电话，
现在想起还是会会心一笑。曾经的岁月并不
我可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但听到电话那边
是说有多么好，而是再也回不去当初了，才
你软绵绵的声音，我承认彻彻底底被你“打
更让我们回忆和想念。
败”了！平常在给你发短信后，我总是翘首
14
心情专栏【尘世心情】
以盼地等着手机屏幕的变化。收到你回复的
最近一直在听曲婉婷的《我的歌声里》
短信时，我也会托着下巴，畅想着你在电话
和各种版本的《我真的受伤了》，可能这两
那旁正做些什么事，或者发短信时以何种心
首都表达着对曾经过往的遗憾与自责，真切
情来码这些字的。
地说到我心坎里了。怀念那些年，你给我的
大一上学期，由于我不太善于当面对心
很多记忆深刻的瞬间，可能有些你都不曾记
动的女孩聊天，也有想一睹你手写文字的成
起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也不会
分（以便收藏，毕竟这些文字见证过我们之
感受到你无意中的一句话，会让我遐想翩翩。
间的往事），我提议以文字形式来进行交流
经历过更多的情感问题后，初恋（我认
和沟通，并且精心准备了一本摘录本（封皮
为她就是，显然是单相思）更会让人难以忘
是青色的）。之后每每拿到你递给我的摘录
怀，毕竟那些心智不成熟、急促的心跳瞬间，
本时，我都抑制住激动情绪，找一个人安静
再也找不回来了。大学生一旦进入社会，就
的角落，慢慢欣赏你手写的艺术字和回味你
不可避免地被某些现实问题所打败，曾经那
的心声。正所谓“字如其人”，当时我也希
些年轻时的经历和感觉更显弥足珍贵。
望用亲手写的言语，来互相诉诸对方。关于
两座城，郑州——新乡，我们可能再也
“字如其人”的释义，百度之。
没有重逢的机会，用那英老师的歌曲名《相
另外，我还在你的 QQ 空间里下载你的
见不如怀念》聊以阿 Q 的“精神胜利法”释
照片，洗印成照片收藏。当时的我更偏爱于
怀，但愿你在郑州一切安好！夜深了，我又
用“实物”来记录生活。包括你在校报《青
开始不自觉地想你了，现在睡了么还是失眠
年之声》上发表的诗歌《且吟且行》，我都
ING。
精心剪下来整理到一个文档收藏夹中，现在
现在的你，过的好吗？
还好好地在那放着。 15
【行者 Dreamwalker】
爱会来不及 文 /samadhi
童年的很多记忆是跟爸爸有关的。我是
里是遗憾和担心的。本来爸爸说要送我去学
最小的女儿，我出生时，家里经济已经好转。 校的，可现在我很害怕听到关于爸爸什么不 还是小姑娘时，营养米圈是最爱的零食，芭
好的消息。每次打电话回家，让爸爸接电话
比娃娃是最爱的玩具，公主裙是最喜欢的礼
时，家人总说爸爸在睡觉。可我总觉得不只
物。但印象深刻的是坐在爸爸的单车后面，
是睡觉这么简单，可又不敢任性的要爸爸听
搭着两只小脚，双手抱着爸爸的背。
电话。反正，那时心情矛盾，既想听到什么，
这些记忆涌现出来是在刚进入大学生活
又抵触听到什么。
时，爸爸就生病了。
于是国庆一放假，就回家了。这时才得
高三的暑假，爸爸两次痛得喘不过气，
知爸爸是心脏与胸腔的隔膜癌化了。激光手
总是捂住胸腔的地方。后来终于答应去做了
术只是暂时缓解了病情，病情继续在恶化中。
全身检查。
爸爸吃一堆化疗的，止疼的药丸，也无法跟
结果出来时，我已经去上学了。可是心
以前一样，经常坐在椅子上，疼得缩成一团。
16
散文专栏【有爱同行】
可尽管这样，他说要跟我一起去喝早茶。 以前的我即使没有很叛逆，也总是动不 止痛的药止痛的针都用上后，爸爸就开着那
动就闹别扭，也很是不理解爸爸为什么不让
辆电动车，我坐在后面。可是非常有哭的冲
我去做某某事，甚至认为爸爸是不是不爱我
动。爸爸吃的很少，但言语间都在鼓励我。
了。生死离别的教育是震撼的。让我没有改
回学校的前一天，爸爸又忍住疼痛，一
过的机会，也失去报答的机会，也是这个教
早就外出。等他回来时，帮我戴上一块表，
育，残酷的告诉我：理解了爱是什么，但显
说是送我的礼物。我偷偷地躲在房间里，泪
然迟了，已经来不及说一声简单的“我爱你”。
流满面。
每想起爸爸，总能很轻易地触动心弦，
转眼，春节到了。这次回家。爸爸身体
所有的回忆倒放一次，我就抱着被子哭到睡
更是消瘦。他躺在床上，知道我回来了，努
着。现在我很珍惜跟妈妈相处的时间，也羡
力的笑了一下。
慕还拥有爸爸的人。
爸爸是家族里唯一当过兵的，力气大，
人们喜欢说，等我有钱了，等我有时间
身体壮。可现在，他虚弱的卧床，隔一段时
了，等我做完什么事情时，就回去看爸爸妈
间要吸氧，也开始要用更厉害的止痛针杜冷
妈。我就想：是不是一定要在失去后才能学
丁。我试着要学妈妈喂爸爸吃点东西，却把
会珍惜。
粥弄得他嘴巴四处都黏糊糊的。
关于亲情的重要和可贵，我相信大家都
心里有一百种说不出的难受。可在他面
是知道的。只是长大后，拥有自己的一片天
前，我还是憋着，跟他撒娇，跟他说学校里
空，生活摆在第一位，都想着如何在这个残
的事，跟他要等着我毕业。永远记得那一刻， 酷的社会上混得更好。常常会忘记了父母还 我把头轻轻地靠在爸爸肚子上，握着他的大
在等着你们回家，等着跟你们一起吃顿饭，
手，爸爸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有爸爸在。
一起谈谈最近。对父母来说，陪伴和倾听更
我抽泣着，抖动着，这是爸爸最后一句
重要，更能让他们感到温暖和幸福。
跟我说的这么完整的话。后来，爸爸的疼痛
下班后，放下所有的事情，不管是回家，
更加难忍，他离不开氧气筒，也离不开杜冷
还是打电话，陪父母聊聊天，不要让爱来不
丁。精神越来越模糊，之前不说话是还有力
及。
气写几个字，到后面已经不能握笔了。在这 个春节，爸爸离开了我们。
——END——
17
【行者 Dreamwalker】
绿萝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梦境，持续了竟有 三个年头。 文 / 良兮
她一人独居，有株绿萝相伴并不孤单。
NO.1
在这座城没有与她往来的亲朋，左邻右舍也
她常年被午夜的噩梦惊扰，梦里竟是些
曾好奇指点这奇特的独居女子，年轻、面容
黑而深的断层，她站在黑洞的外面，只看到
姣好，竟没个男人为她打点生活。她自己换
猩红的斑斑血色，仿佛还能听见鬼魅的吼叫
保险丝、电灯泡。她同男人一样照顾自己，
声。一滩模糊的血肉，同她要衣服鞋帽。质
却也不见她带女人回家。你知道，闲言总是
问她为何狠心绝情。它似是和同伴也不能很
说的过火。她始终独行，陪着她的只有那盆
好的相处。它说“因为我是被抛弃的”，接
绿萝。没有值得探究的秘密，她便淡出周围
着就嘤嘤的哭了起来，她就手足无措的看着
人的话题。其实，她是有秘密的。她的秘密，
它孤立无援的站在那里——血和泪模糊在一
是那盆绿萝。
起的那片血肉，被栅栏束缚，被铁链捆绑。
她将那盆陪伴了她三年整的绿萝送至寺
它痛苦的哀嚎，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她的脑海
院，请求僧人将它超度以求脱离噩梦困扰。
里回响，似是绝唱，委婉凄厉。她便惊醒。
主持僧人甚感奇怪，她只说“这盆里埋着不
不流泪亦不见流汗。惶恐害怕都不见有。却
甘的冤魂。”僧人便不再过问，诵经祈福。
再没睡意，睁着眼睛盯紧天花板，时间滑过
她跪在一旁，虔诚而谨小慎微。听着撞击木
耳鼓，嘀嗒，嘀嗒。她渴望睡眠，却从来不
鱼的声响，竟像叩打心扉。“这般，你肯瞑
能安然睡到天明。
目了吗。”她想。僧人同她讲，将那绿萝植
18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在寺院外的墙下，她不舍，不依。僧人无法
她写无，关于父亲，她更是连名字也不知。
说服执拗固执的她，临行送她几本佛经。《金
这是她自小落下的伤疤旧疾，在青春期的年
刚经》《大悲咒》“大慈大悲，广结善缘”。 纪，她的自尊心挟持她对母亲的爱，满心里 从寺院回来，她在卫生间清洗身体，瞥
只有对母亲的抱怨和不满。每想要靠近母亲
见镜中的自己。她抚摸镜中氤氲雾气中那赤
一步，那狭隘的自尊心就拉扯她往后倒退一
裸的女子，纤细瘦弱、胸部干瘪，竟不是这
步。而母亲再嫁，她心底里仅存的对母亲的
个年纪该有的呼之欲出。也罢，她的美与慈
爱和依赖土崩瓦解，她同母亲便甚少往来。
在三年前已同它一起抽离身体。她的脸，已
今天是她生日，她来看望受难日的母。
多久不曾笑过。她所有的情绪和感情大概都
她已知道，若孩子怨恨母亲，那疼痛是怎样
连同它一起死去了。她如今活着，只是一具
的难以忍受。
活生生的躯体。
母亲居住的那片废旧的城区，大多数已
凌晨噩梦如期而至，大有不离不弃的意
规划拆改。唯独剩下这条小巷供往来人群购
思。她望向那株随风摇曳的绿萝，哭不成形。 买些蔬果，她母亲便在这里。还未深入，便 它还是不肯原谅她，它不听她在佛前虔诚的
听到母亲的大嗓门张罗。“新鲜的、活的”，
忏悔，它不懂她内心的苦楚，它还是不肯放
她从远处望她，那个穿着黑色胶鞋，带着围
过她。再难有睡意，睁着眼睛，盯着黑暗中
裙套袖，身上各处沾着鲜血鳞片，同那肥胖
的天花板，想要参悟梦中的命理。想着她无
男人说话谈笑的中年女人，便是她的母亲。
法偿还的亏欠，她的心就开始蔓延着无边的
她定睛看着母亲，她比印象中更加肥胖，远
疼痛，是从左边胸膛的一点，慢慢的扩散开
远望去竟能看到她的双下巴，那凸起的小腹
来，散布到脾肺、胃、盲肠，再到四肢、发丝、 更是毫无美感。再望向那铁盆里待宰的鱼， 毛孔乃至皮肤，每一寸都在痛，因为愧疚和
她有些作呕，她仍是见不得血腥的。
自责，她将溺死在这样的疼痛里，无法清醒
她慢慢走近母亲，一步一步的走近她的
过来。
至亲，她的心脏抽紧又被放松，她竟觉得紧
她忽然想念她的母亲。那个她想要爱，
张不堪，她本以为已没有任何事，能令她情
却始终不肯放下戒备去爱的母亲。
绪波动了，还是血脉的力量要大一些吧，她 想。
NO.2
母亲看到她，甚感惊喜。那肥胖男人站
她去看望母亲，她隐居城北。长久以来， 在母亲身旁竟手足无措。举止模样倒像是万 她一直同母亲扯谎，她谎称自己去了外地，
分有愧于她。她微微同他一笑，算是礼貌招
竟也骗过淳朴的母亲，本是一个城的距离，
呼。她和他之间，哪里谈得上亏欠，不过是
却让母亲忍受远在天涯的蚀骨想念。母亲在
他们都爱着同一个女人，是幸也是不幸。母
城南，卖鱼过活。多年前，她便不齿开口母
亲将她让至屋里，屋里狼藉凌乱，原来，他
亲的职业，学校填写表格，提及母亲的职位， 们也将要搬走，苦于一直联系不到她。母亲 19
【行者 Dreamwalker】
将搬家日期改了又改，能拖就拖。她与女儿
从有记忆以来，母亲一直是肥胖的、臃肿的、
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这个鱼铺，若这个地
甚至是不堪入目的。照片中的女人年轻貌美，
方成为废墟，那她们母女之间的联系，会断
微微抬起的头，说不出的骄傲张狂，她嘴角
掉的吧。至此看到她，母亲有些喜极而泣。
含着微笑，倚在一个陌生男子身旁。她表情
转过头去偷抹眼泪。她张罗男人关店，指使
像是在炫耀，是啊，她的幸福是那样的耀眼。
他买菜做饭。男人点头如捣蒜，看着竟比母
仿佛将全世界的光芒都遮蔽住。那男子在她
亲还要激动。她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兜兜
身旁微笑。目光刚毅，眉目说不出的好看。
转转的闲逛，看到竟有一箱收纳的纸盒是她
如此看来，这便是，绝口不能提的父亲。
的名，她抬眼看了眼厨房里的母亲，既然自
母亲进来时见她举着照片发呆，她已经
己已不在她身旁，何不丢了干脆。她想。
苍老的面容有些羞赧。是与年龄不符的羞赧，
母亲一边在围裙上擦掉手上的水渍，一边同 NO.3
她讲到“那是我同你爸的照片。”她点头。
她翻捡起盒子里的册本，是相簿。大致
不多问。母亲从她手里接过照片，微笑的看
是她从小至大的成长历程。竟被母亲视命珍
着“我也有些年，没见过这照片了。你从哪
藏。无意翻检的时候，从相簿掉落了张照片， 里找到的。”她指了指相簿，说到“刚才翻 是如她般的模样。甚比她漂亮。是张旧照片， 照片的时候，从相簿里面掉出来的。”母亲 不是任何做旧技术能做出的旧照片，想必那
点点头，笑了，那是释怀的一种微笑，彻底
照片中的女人，便是母亲。
的放下以及冰释前嫌，“这是我们唯一的合
她有些惊讶，她未曾见过年轻时的她。
照。在那个年代，他是家境殷实的少爷，而
20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我只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我与他之间，本
笑起来很美。她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就是不可能的。”
谢谢。她在心底说到。
她点头，不说话，合起相册，不去看母亲， 肥胖男人做了一桌拿手好菜，多费心思 随手翻看盒子中的旧书，她记得，第一次提
自然能看出。母亲同他一起结伴而坐，她似
起父亲，她被母亲掌掴。她不想碰那些回忆， 是外人，却开始觉得安心。这中年女人，半 也希望母亲不要再去碰。大概是母亲太久不
生操劳。该有幸福临幸宠爱。她惊异自己的
曾见她，喋喋不休的试图将往事说个痛快。
心理变化，因为她知道，她无力给母亲幸福，
“我同他生了你。本就是重男轻女的家
所以，希望另一人成为母亲的幸福。
庭，又有着地位差，我便带着你逃了。”转
临行她将剪下的一截绿萝株递给母亲，
瞬又笑了说“其实不逃也没关系，后来我辗
“插在水中，很好成活。”这绿萝，是她的
转知道，他根本就不想要你。”母亲说的轻
半截命运，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松而自豪。她听的心疼，她从不知道，母亲
告别了母亲，谢绝了母亲相送。她徒步
也曾年少。也为年少的轻狂付出代价，这代
回去。
价便是她，她也轮回相同的命运，代价是它 和噩梦。一直以来她怪母亲，无辜任性与父
NO.4
离异。她怪她满身腥臭陪她开家长会，她怪
她故意忽略母亲眼底的心疼，母亲没有
她再嫁人妇于爱不忠。却不曾怪罪那未曾露
问她，为何成为这样的光景，她很是感激，
面的名义父亲。如此想来，这个略有发福的
因为她也无法开口说，因为什么，她变成如
中年女人，比她要强的多。她成为母亲的负
今这样的模样，或许仅仅是咎由自取。
担，却仍抱怨不满。在苦难面前母亲从未服
她爱过一个男人，和他有过一个孩子，
输，也从未想过将她抛弃，如此想来，是她
却无人知道。如今竟无法记得男人的容貌。
自己该遭不齿唾弃的。
费劲周折才想起他的眉眼，他有好看的眸，
“很爱他吗。”她问的小心翼翼，手里
满溢温柔的眸。她问他“是不是你眼睛对我
翻着那些旧书，像是不经意的提起。却将深
施了蛊，所以我才会中了这爱情的毒。”他
埋心底的疑问问个清楚。
只微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她觉得世界跟着
“恩，很爱。”她从未见母亲如此坚毅
一起笑了，爱情是沼泽，她深陷其中，必是
的眼神，还有些幸福。
无法存活的。
“恨吗，恨过他吗。”她抬头看母亲。
那男人未给她长久的爱情，对他们的感
眼神有些畏惧。她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不过
情不辞而别。留给她的瓜葛是她肚中的孩子，
那答案是有些令她害怕的，可是，她想要知
她不吃不喝，竟无法将它饿死，它有强烈的
道。
求生欲，她却不想留它。它的存在，让她忆
“不恨，感激他，感激他令我拥有你。” 起对他的爱，加深对他的恨，她独自一个人 母亲笑了。她觉得这个年过中年的胖女人，
去到医院。 21
【行者 Dreamwalker】
那年，她十七岁。
流眼泪的理由，自他离开她的那天起，她已
她不常生病。不习惯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决心做一名卫士，卫护自己，强大到让任何 医院，太过肃静，将生命交给陌生人手中待
人不容小觑。护士叫她的名。她骄傲的仰着
对方拯救，她不喜欢。而这次，她是让这个
头。走过陌生人身旁。是的，她此刻是骄傲的。
陌生人将她肚子里的生命除掉，想到除掉这
看到白布单，她开始有些畏惧。她以为
两个字她就对自己的残忍觉得恐惧。唯有抱
做了完全的准备。却在随机而来的手术面前
紧双臂才能抵住自心底升起的寒冷，她也想
想要落跑，双腿不由自控的发颤。她如今要
说自己有多么的无奈多么的无助，可是这样
做个侩子手了。签了同意书。医生问，“你
的念头只要一跳出来。她就摇头说，不，她
有十八岁”，她说“有了”。医生说“发育
为了惩罚他。是的，她仅仅是用生命去报复， 可真不好。你看着真小。”她不语，他曾说。 去惩罚，她的残忍，是为了掩盖她对他藕断
爱她这个娇俏的娃娃。医生说不痛，只要很
丝连的感情，她要除掉的除了和他的孩子，
短时间。有多短的时间，三分钟。做个梦就
还有他刻在她心底她灵魂里的感情。
会过去吗？同他做爱，也会比这个时间长吧。
医院的楼道桌椅三个一排。已有几个人
一个生命，从生到死，就只有那么短暂的时
落座等候。两两为伴坐在那里，都是男人陪
间吗？
着女人来的。女人依偎男人身旁，似是受着
她已被架到了床上。医生已轻车熟路。
天大荣耀又忍受天大委屈。大有恃宠而骄的
不消片刻。他说好了。她直觉有东西在体内
意味，斜眼睇着没有人陪伴的她。她冷笑“我
搅，然后。她的身体就空了？寄宿在体内的
们都一样，或早或晚遭到抛弃。色衰而驰，
冤家，就不见了？她看那铁盘上的红色骨血，
早晚的事。”她不让自己流眼泪，不给自己
是她的骨肉。她想抚摸它，无从下手。医生
22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看她好奇，同她讲“还太小。不成形。”她
弄欺骗罢了，她不过是依仗着毫无缘由的庞
想，他们将如何处理它。扔到下水道，还是， 大自信，相信即使所有人背叛自己，他也不 越想越恐惧，越想越不甘心，她偷偷凑到铁
会伤害自己，所以将那权力交给他，由他心
盘前，试探性的义无反顾又不计后果的将她
意或疼爱或辜负，他也毫不辜负这信任，直
的骨血一把抓起，转身就跑。医生在后边追
接捅给她的心脏一刀，将她杀死了。
着她喊着“你到底发什么疯，你需要休息。”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没 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只是一味的向前走， NO.5
现在，该要如何处置这摊骨血呢？因无法握
那一刻，她知道她疯了。
紧，它已顺着指缝间滴落。一滴一滴。循着
她跑的匆忙，无意间撞了人。是个小腹
她走过的路，也划着她的心。抓起它只是本
隆起的女人，是个准妈妈。她的鲁莽招来男
能。她该如何处置它，它会腐败变质。她无
人的责骂，“喂，疯子，你怎么这样莽撞。” 法将它制成标本。她无法将它冲进下水道。 她被惊了心，跌坐在那里，将头埋得低低的， 她甚至不能直视它。她像个疯子一样，患了 这声音的主人是她的爱人啊，那个许诺给她
失心疯的疯子。她把她的那颗心给了那个男
长久的幸福男人，如今挽着他的妻，将她责
人，而那男人丢弃了，不要了。甚至不曾完
骂。男人已被慰劝住，搀着女人离开了。她
好无损的归还与她，她找不到她的那颗心了。
望着他的背影，手中攥着的是，与他的骨肉。 她找不到了。 他甚至不曾认出她，他说即使她化为灰烬，
直至遇到那盆将死的绿萝，她站在那盆
他也会认出她拥抱她，原来都是骗人的，是
枯萎的绿萝旁，看着它的命运。那人对她说，
骗人的。
“绿萝本来好养活，却不知为何它这般娇气。”
她觉得刚刚未感觉的疼痛，从手中攥着
他将它弃在一边走掉了。她已累到极致，蹲
的血肉传至身体。直逼心脏。如果刚刚，她
下看它。它的叶已枯黄掉落。也有虫啃过的
身体有未流尽的血。在这一刻，全部流干了。 痕迹。她看着手中的它，又看看被遗弃的绿 她的手心寒冷，她的心更加冷冽。
萝，忽然就流了眼泪。他进入她身体的时候
“你上当了，他有老婆。”
她没有流泪。它离开她身体的时候她没有流
“桃花眼，是个薄情花心的男人呢。”
泪。甚至，他遗弃她的时候，她没有流泪。
“我爱你，永远。”
却见了这将死的植物，落下泪来。
“她应该还是个孩子，哎，如今的女孩
她将它埋在了这绿萝里。让他们共生。
太不爱惜自己。”
知道了吗？这绿萝，是她的骨肉。
很多曾被她故意忽视的声音，如倾斜而 入的洪水汹涌而至，至她的脑，她的心。爱
——END——
情致人聋哑，致人心盲。其实她明白，她什 么都明白。只是爱着他的那颗心，甘愿被愚 23
【行者 Dreamwalker】
文
盛世之恋
绛 /绿 1．初识 与蝶衣第一次见面是在 Hi-5 俱乐部， 那个时候我已经跟她的男朋友上过床。她并 不知道。 也翻出过她的一些手机短信，在张家明 的手机里，幽幽的口气，责怪与他交往的两 年里，没有坐过车的前座。 事实上，陷入办公室恋情的女子，大抵 都是如此。我也曾被人冷落于后排。出租车 上，理所当然地往里面腾位置的时候，发现 他已关了车门，坐与前面，便讪讪起来。那 个时候还小，不懂得随遇而安。看着若无其 事与司机谈笑风生的他，心里一片茫然。 然而自此，学会取代男人决绝，不露声 色地拒人千里之外。认识张家明时，已是这 样。 张家明是我的客户，三十几岁，未婚。 24
像所有的中产阶级一样，有稳定的收入与秩 序俨然的生活。也有感情，在不妨碍事业和 发展的框架下，泛滥成灾。 蝶衣是他的女朋友，在我出现之前，已 经交往了两年多。而我尚年轻，尽管不免俗 像所有女人一样，也有过关于永恒的臆想， 但终究不曾安定下来过。这一点，蝶衣比我 成熟。尽管我们同样是轻易为男人所累的女 子。 她累的是心，我累的是神经。 我的心早已关了起来，就像闭上眼睛一 样。只有大脑疯狂地运转，算计着红尘里， 微薄的真情。
2．交锋 俱乐部昏糜的包间里，张家明为我们介 绍，这是蝶衣，这是姜惜时。只字不提我与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他有过的暧昧。我们客气地打过招呼。
张家明仍过来看我，不与我谈情、不与
蝶衣牵了我的手，找了位置坐下。身旁
我说爱。这种偶尔约会的日子，我过得心安
一干随行的人已经抢了麦克风，疯作一团。
理得。只是他见蝶衣的次数，渐渐少了。
张家明静静拿了一罐啤酒，坐于一旁。屏幕
蝶衣蒙在鼓里。
上，是罗大佑的《恋曲 1990》，明明灭灭
然而，我与张家明又没有什么，不过是
的光映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是
露水情人。他不用负什么责任，我亦不会要
我知道，他是不怕我说出什么的。
求什么关系。我觉得蝶衣知道不知道有我这
而我亦是不会说出什么的，我想要的订
样一个人存在，都没关系。总是无大碍的。
单已经悉数收在皮包里。
这样想着，又隐隐难过起来，我到底是无足
我剥了一颗荔枝递给蝶衣，她连忙接过， 轻重的。 带着感激。我暗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许
那么的轻，张家明不给我砝码，我便只
张家明看上的不外是她的单纯。
能继续轻薄下去。风言风语不时入他耳，他
做销售很辛苦吧？蝶衣轻轻问我。
便说，惜时，你自有百般好，我也中意你；
我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说，也不算得什
只可惜美中不足……我知道你太多，你的那
么。
些事……我要是不知道该多好！
她微微颔了颔首，很少有销售像你这样
说这些时，我比他难过，但仍嬉笑了过
充满文艺气息。
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大抵也是失望
也并非这样，我道，我的名声就已糟得
的。可是过去的事情，是真真切切跟我连在
不能再糟。
一块的，我不能让别人淡忘，亦不能自欺欺
蝶衣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想再
人。
与她纠缠下去，便起身假装去洗手间。
待到与张家明有争执时，更加能体会到
坐在马桶上，我点了一根烟。蝶衣不像
自己的单薄与蝶衣的厚重。她与他中间有那
我想象的那样简单，或者说，每一个选择了
两年多的岁月的份量，纵然单调，但日积月
自己老板的女子，都不简单。
累，也是弥足珍贵。他会念起她的好——蝶
简单的恐怕只有我大学里的那些同龄
衣自是不会忤逆我，从头到尾；你不管怎地，
人，男的像少年，女的像少女；只有我自己， 都比她多事了些！ 在很小的时候便已长大成人，懂得生之忧患， 多事的潜台词，就是招人厌。我一直以 存之艰辛。
桀骜不驯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料想给他耳
张家明说过，我有一双过早洞悉世情的
目一新的同时，也多多少少伤了他的自尊心。
眼。
彼时，他开始嫌我不会低眉顺眼。
3．暗涌
4．纠缠
那日过后，一切照旧。与蝶衣的相逢就
刚则易折，情深不寿。我处处张显我的
像是一场意外，虽然分别时，互相留了电话
个性，不知不觉竟弄巧成拙。张家明到底是
号码，但都知没有联系的必要。
职场中人，经不起如火如荼。我黯然了两日， 25
【行者 Dreamwalker】
终于收敛了锋芒。至此岁月静好。
对你而言，我不过是你邂逅的又一个女
及至夏末，已与他认识一年整。身上所
子；对我来说，你却是我千里迢迢所来的因，
披戴之物，亦是拜他源源不断的订单所赐。
所为的果。我来这一趟，竟然只是为你。这
又因为工作清闲的原因，我越发沉静了，每
偌大的城市，红男绿女与我何干？纸醉金迷
日的功课就是等他来我居所。我竟不像我。
又与我何喜？没有你，全部是一片荒凉！
我对张家明说，我竟是堕落了。
张家明显然未料到我会这样说，过了半
你没有，你是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惜
晌，才缓缓接口。
时，你只是太寂寞。张家明用手掬起我的脸。 你并不懂得，他说，惜时，你并不懂得。 他刚刚驱车大半个城市来看我。
我不过是一个平庸的男人，我买哪幅画，只
是啊，太寂寞。我笑道，冠盖满京华，
是因为它跟我的窗帘的颜色匹配……你不要
斯人独憔悴。
难过，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只是一个平庸的
你该多出去走走，你看西单大悦城的折
男人，我不懂画，不懂得价值。我也没想过
扣多么诱人，后海入夜的灯光也不错……
要拥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我没有想那么多。
可是那些都不属于我，我别过脸去，没
你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有你，全部都是一片荒凉。
可是，你现在得到了。是的，我也觉得
突然之间，我悲不胜悲。
我的爱太沉重了，我突然烦躁起来，那你告
张家明，我来这一趟，只是为你。
诉我，怎样才可以不去喜欢一个人！
26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张家明不回答。
蝶衣的声音，透着清冷：如果你不想他
死的很难看，姜惜时，你就趁早离开他。你
5．死心
应该也明白你给张家明的那些回扣被人告发 了，会有什么后果。而且，这只是其中很小
后来，我也死心了。言爱，与不言爱，
的一部分，我掌握着所有的证据，你好自为
生活里有什么区别呢？我何必非要叩问他
之。
心，惹人厌烦？我姜惜时不短吃，不少喝，
我气愤，一脚踹翻了椅子。外面，夕阳
工作又不至于太辛苦，我干吗不知足呢！
正在摇摇欲坠。我走到阳台上，瘫倒在摇椅
我的事情还多着呢，是的，我也有自己
里。
的事情，我还不至于甘心自己一辈子就这样。 她竟敢胁迫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张 这样一不计较，与张家明的相处倒容易起
家明那里有她的钥匙，我偷偷配一把。之前
来——他忙，我便独自韬光养晦，他闲，我
无聊的时候搜过蝶衣所有网上的痕迹，她有
便陪他几番。有时候忘形，还会像小孩子一
一个博客，里面放着很多她的照片，单是靠
样蹬鼻子上眼，他也不跟我理论，一一纵容
在阳台栏杆上抽烟的就好几张，房子是老房
了过去。日子竟也飞快，转眼我就二十有五。 子，小区当初很出名，因为种了很多橘子树。 我想起初识蝶衣时，她也是这个年纪。及至
依稀能够分辨出蝶衣的阳台上种了雏菊和月
我现在，与那时的她一般无二，举手投足，
季，还有一个鸟笼，是空的。我看得清楚，
容颜神情，竟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眼
铁栏杆已经完全发锈了，只用再买点盐酸和
中是有些光芒的，嘴角也有笑纹。
双氧水按比例兑好，就足以把栏杆腐蚀得承
我吃惊，也有些害怕，但还是麻木了过
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
去。
我和蝶衣的年龄、身高相差无几，神情
我思来想去，没有我应该感到悲伤的事
举止更是一般无二。趁她不在家，穿一样的
情，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起跑线都是差不多， 衣服潜入她家里，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 但我已遥遥领先。过去，曾以为生命、冗长， 意。判断她在不在家非常简单，往她公司打 看不到希望；但现在也没有多大的失望。
一个电话就能知晓。
书上说，而今乐事他年泪。又说，少年
马上就是雨季，几场雨下过之后，蝶衣
情事老来悲。我想也是这个道理的，但是因
只用轻轻往栏杆上一靠，就足以轻飘飘地坠
为现在尚早，所以也还没悔恨。
下去。
是啊，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我只觉得冷，啪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
旧躺在摇椅上。原来只是一个梦。
6．梦魇
7．意外 很久以前，我跟蝶衣互相留过电话号码。 我以为我们谁都不会跟谁打的。所以某一天， 张家明打来电话说这一段时间我们先不 手机上显示的是她的号码时，我有些恍若隔
要联系，让蝶衣冷静一下。我平静地挂上电
世。
话，蝶衣的伎俩起了作用，也许只能这样了。 27
【行者 Dreamwalker】 只是那个梦太真实，我每次回想起都会打个
不晓得什么是一个月；树干上的寒蝉，春生
激灵。
而夏死，不知道什么叫四季。
没过多久，上级找我谈话，问我愿不愿
这么一想，我不知我到底是傻，还是精
意转做市场，职位会比现在高。我就像一颗
明。
棋子似的被摆布，但也没什么不好。有刚入
8．契约
公司的同事追我，我不大热衷，也都不了了 之。 张家明和我久久没有联系，我觉得连认
我们真的讨论起订婚来，也买了戒指，
识他一场也像是一个梦。
镶着不大不小的钻。然后是家具，还有厨房
然后就到了冬天，这年的冬天来的格外
里的盘子碟子……琐琐碎碎，又不得不亲身
早，十一月间，就下了大雪。雪后交通不好， 亲为。 地铁里全是人，我听到包里的手机在响，却
张家明对我说，我竟是堕落了。不待我
动弹不得。出了地铁，我翻出手机，是张家明。 沉下脸，他又说，我不是打退堂鼓，我只是…… 想了想，还是拨了回去。
算了，不说了。
张家明说，蝶衣出事了。
他现在懂得看我脸色，我们也很少提到
我问，怎么了？
蝶衣，但我时常想起她。
她从阳台上掉下，大雪交通拥堵，救护
车赶不过去。
如果蝶衣没死，我会是第二个她，将来
我仔细地回想是否我做的手脚，然而记
亦会有第三个、第四个蝶衣，同期的、间期的，
忆里一片空白。突然间感觉很累，力不从心
点缀张家明荒芜的命运。我想，蝶衣心里一
的感觉，但仍收拾了情绪，前往公司。不明
定也明白。所以她在一个大雪初霁的清晨，
白为什么，现在甚是看重这一份工作，彷佛
从阳台上跳下，并不算是一个意外。
它的意义大于一切。
实在是因为生命冗长，看不到希望。
张家明说也许我们应该结婚，他大概也
大雪无垠，天地一片苍茫，像是世界的
是累，像兵荒马乱的时代的范柳原，伴随着
尽头，曾经的执着与追问，短暂的甜蜜与不
蝶衣的意外，发觉天长地久的一切都不可靠
可触摸的未来，是劫是缘，全部无声无息。
了。
大幕徐徐落下，内心从未如此安定。
生命似乎还原地不动，我依然年轻，可
一死了之。
是什么东西已悄然全变。
如果我同意，这一刻我们的疲倦和软弱， 玫瑰花不种也不收，我和张家明的日子 足以够我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他
仍要继续下去。“如果一定要有人为我们的
不过一个普通的男人，有一点多情；我不过
幸福负责。如果没有任何人能为幸福负责。”
一个普通的女人，有一些贪婪。
那又如何？
人生，与常人不过是长生、沐浴、冠带、 太平盛世，最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也只 临冠、帝旺、衰、病、死；与女人不过是恋爱、 能如此。 结婚、生子。浮水中的蝼蚁，朝生而暮死， 28
——END——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一小时之内 文 / 伦君
毯上一件一件捡起昨晚狂欢时随意扔在地上 一
的衣服，眉心皱了皱，感到一丝懊恼。她迅
唐娜按下闹钟，躺在床上呆望着天
速地穿上内衣裤，把从地上捡起来的白色女
花板，深深地喘了两口气。这几乎成了她近
士衬衫拿到鼻子前闻了闻，感到没有什么异
些年每天早晨醒来的习惯。天刚蒙蒙亮，屋
味之后就迅速果决地穿上了。
子里漆黑一片，窗外偶有汽车经过，传来低
就在唐娜穿西装裙的时候，李浩翻了个
沉的嗡嗡声。李浩还没醒，他的呼吸均匀而
身，似睡未睡，似醒非醒。唐娜俯身按下
沉重，背对着唐娜一起一伏。唐娜回身看了
了台灯的开关，昏黄的灯光照满整间卧室。
一眼表，七点钟，于是立刻起床下地，从地
这是间不大的卧室，整个房间以一张双人床 29
【行者 Dreamwalker】 为中心，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然后就没
沉重：“就是感觉左眼上蒙了一层雾似的东
剩什么地方了。正对着床的那面墙上镶嵌着
西，睁也睁不开，闭上也难受。”
一面镜子，唐娜看着那镜子就想起了昨天晚
唐娜从衣柜里拿出一双丝袜，迅速而熟
上的事，准确地说，是想起了无数个晚上的
练地拆开了包装，“什么时候开始的？”“前
事，曾经她会低下头来，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两天吧。” 而今只是眉心微蹙地整理着自己皱巴巴的衬
她轻轻地呼了口气，“那你怎么不早说，
衫，然后转身离开。
非赶在早上，真是的，过来，让我看看。”
她来到洗手间想戴上隐形眼镜，却一不
李浩把手从眼睛上松开，两条胳膊全力
小心把盒子、眼镜连同里面的液体通通洒在
伸开，舒了舒筋骨，打了个哈欠，“把窗帘
了地上。唐娜有点恼怒，可还是叹了口气，
拉开吧，这灯光太暗了。”
跪在地上，捡起隐形眼镜的盒子，寻找那两
唐娜穿好丝袜，伸手把台灯关掉，“早
只几乎透明的小东西。洗手间的灯光比卧室
就跟你说过这灯太暗让你换个灯，你就是不
的台灯更昏黄，她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两只隐
听。”她说着走到窗户前，揪住一扇窗帘，
形眼镜，正在用水冲洗的时候，李浩的声音
一挥手，阳光涌了进来，像无数道利剑刺进
透过哗哗的水声传了过来：
黑暗的房间。李浩立刻低下头，眉头紧皱，
“唐娜！唐娜！”
双手把脸遮地严严实实，隐藏在手心里痛苦
唐娜回应道：“怎么了？”声音听上去
的表情，像是随时就要留下眼泪来。唐娜把
有气无力，似乎更像是在回答自己。
另一扇窗帘拉开后，就转身一屁股坐到李浩
李浩继续叫道：“唐娜！唐娜！”
身边，拿开他的手，拍了拍床说：“过来，
终于，唐娜拧上水龙头，放下手里的东
让我看看。我给你吹吹就好了。”
西，快步走回卧室。
李浩听了这话似乎有点不耐烦，“根本
“怎么了？”她站在卧室门口问道。
就不是吹吹就能好的事好么？”
李浩坐在床上使劲地来回揉着自己的眼
“那也得让我先看看才知道有什么问题
睛，没有说话。唐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随
啊。”她揽过李浩的后脑勺，让他把头凑到
即问道：“你干嘛呢总揉自己的眼睛，怎么
自己跟前稍稍仰起，盯着李浩的眼睛看了半
回事？”
天。比起医院里医生的样子，她倒更像是个
声音传到李浩的耳朵里像是延迟了一会
幼儿园的老师。
儿，他“嗯”了一声，半天才答道：“我眼
“你眼睛里全是血丝，可别再揉了。听
睛不舒服。”
见没有？”
“怎么回事。”唐娜透过昏暗的灯光瞥
李浩没听见。他的手开始在唐娜的身上
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走进卧室，打开了衣
游走。唐娜又问了他一遍，他只是应付地“嗯”
柜。
了一声，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唐娜穿着丝袜的
李浩好像还没完全醒过来，语速缓慢而
大腿上。那是一条瘦长白皙的大腿，在无数
30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二
个夜里它翘在这间卧室的半空中颤抖、舞动， 即使隔着肉色丝袜李浩也能够依稀感受到它
两天前，李浩对唐娜说，他有个朋友帮
的光滑诱人，只是靠近膝盖的地方有一道手
他联系了一个出版社的编辑，今天晚上要跟
指长的伤疤赫然显立，犹如一条毒虫趴在那
那边去吃顿饭，盘盘道，这两年跟文学有关
里，着实是这幅完美杰作的唯一缺憾。李浩
的书简直太难卖了，没有熟人介绍的话，根
轻轻地耳语，仿佛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的耳
本不会有出版社看你的东西。唐娜正好那天
朵在听着，“亲爱的，你真的应该去除一下
要加班到很晚，就痛快地答应了。
你这道疤了。”
傍晚的时候，李浩穿戴打扮，盛装出行，
唐娜继续研究着李浩布满血丝的眼睛，
临行前给朋友打了个电话，得知对方编辑竟
口中欲言又止，隔了半天才似乎漫不经心地
是个二十出头，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便
说：“除它干什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
犹豫了片刻，告诉朋友说，我请客，咱吃法餐。
爸也已经死了。我又不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 等真正见到那姑娘时，李浩不由眼前一 身上有道疤就有道疤吧。”她像是在往李浩
亮：帆布鞋，一条破洞的水洗牛仔裤，上身
眼睛的深处看去，又像是在愣神。李浩并没
一件印着《席德与南茜》的文化衫，一双金
有正视着她，反而凝视着她的心口，那只手
色的大耳环分挂左右，五官精致而细腻，皮
开始向上游移，不一会儿就伸进了唐娜的衣
肤白皙，身材凹凸有致。
服里，同时说道：“真不知道你爸怎么下那
朋友揽着李浩的肩膀说：“这就是我要
么狠的心。”这话里的语气倒像是说给自己
给你介绍的编辑，她叫汤冰。”他又对汤冰道：
听的。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大作家，李浩。今儿晚
“那也算是个意外吧。不过，”唐娜的
上他请客。”
眼神里闪过一丝灰暗，“从他那次打完我之
“什么大作家啊，你骂谁呢。”
后，我就再也不让他碰我了。他碰我我就尖
汤冰笑了笑，“我听说你请客吃法餐啊，
叫。我也不叫他爸。直到他死了为止。”说
够有钱的啊，还出什么书啊。”
这话的时候李浩的手已经摸到了她的内衣边
李浩听了这话心里有点不太高兴，但仍
缘，刚想再进一步，突然眼中传来一阵剧痛， 笑着说：“不就是图个乐儿么？”汤冰扑哧 就像无数根针在一瞬间刺进瞳仁，忍不住大
一笑，“得了吧，写书有什么乐儿啊，那都
叫起来，手立刻就缩了回来。
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李浩脸色有点难看，
唐娜大笑起来。
他苦笑两声，点了根烟，扭头看了朋友一眼，
“让你不老实，活该，哈哈！”
又转回来打量着汤冰说：“你这是找来帮我
李浩用手死命地捂住眼睛，牙关紧颤，
出书的么？我怎么听着不像啊。”
面色苍白，赤裸的上身蜷缩着，一行泪从手
汤冰眼一挑，哼了一声，伸手从兜里掏
掌与脸颊的缝隙中流了下来。
出一盒绿摩尔，抽出一根，更像是挑衅似地
说：“怎么不像了。啊？哪不像了你说说。 31
【行者 Dreamwalker】
借我个火。”
“小说。”
李浩拿出打火机朝她走近两步，点燃烟
“什么小说？”
的一瞬间，李浩闻到了一股香味。那可不是
“不带奇幻的，不带悬疑的，不带穿越
绿摩尔的味道，李浩心想。他笑着望向汤冰， 的，不带盗墓的。总的来说就是……剧情片。” 透过火焰的光亮，发现汤冰也在偷望他。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朋友一眼，朋友听懂了，
朋友朝李浩摆摆手，“汤冰她就这脾气， 忍不住笑了出来。汤冰哼了一声，深深地从 你甭见怪啊。”听了这话，两人倒像是熟识
嘴里吐出一口烟雾，“艹，是伦理片吧。”
多年的旧友一样，对视了一眼，扑哧笑了出
李浩和朋友同时笑出来，李浩重新对她上下
来。汤冰说：“得了，法餐有什么可吃的，
打量了一番， “你可以啊。”朋友笑着说：“别
我知道有家馆子水煮鱼不错，你准备出血
瞧不起我们汤冰，别看人家小，什么都懂。”
吧。”李浩面含笑意地看着她，扔掉了手里
李浩笑了，转头望向汤冰，“你都懂什
的烟，“走。”
么呀。”
三人来到簋街把角的一个馆子，汤冰点
汤冰手上拿着一支绿摩尔，笑意嫣然，
了一份水煮鱼，还特别叮嘱服务员要条大的， “我今年二十四，你说我都懂什么呀。”李 别给我们这位爷省钱。李浩笑着凝望着她，
浩看着她那两支金光闪闪的耳环，心里暗暗
没说话。朋友在一旁边点菜边说：“今儿你
发笑，又点燃了根烟，沉默了片刻，躲在缭
们俩文化人好好聊聊，文学我可是半点都不
绕的烟雾后面开始指点江山：“我也经历过
懂，你们不用管我，今儿我主要负责吃，哈
你们这个年纪，太知道你们这帮孩子无知狂
哈。”
妄到什么程度了，看几首北岛的诗，照猫画
汤冰先说话了，“你写什么？”
虎地写两首就以为自己能当诗人了；捧着本
32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村上春树再假装读读米兰·昆德拉就当自己是
吐沫横飞，他平时不这样，看书写东西的时
文学青年了。无知！”李浩一边说一边不停
候安静着呢，谁吵他都不行。”汤冰笑了笑，
地用手指点着桌子，撇着嘴半眯着眼睛，那
样子很爽朗，“我知道，作家都这样。”这
样子活像个饱经世故的老流氓。
时候水煮鱼被端了上来，饭菜齐了，朋友从
“我也想过写畅销书，畅销书多好写啊， 一次性包装里抽出筷子说：“你们赶快聊精 先发网上，花点钱找人弄个几十万的点击量， 神食粮，我要开吃了。”李浩和汤冰同时一笑， 再找个穷乡僻壤，谁都没听说过的出版社印
汤冰瞧着他，拿起了筷子，透过水煮鱼的冒
出来。哼，大作家！”他伸出大拇指，仿佛
出的热气看上去似乎眼神有些迷离，又像是
虚空中真的有那么个人似的。“对了对了对
刻意地减缓了语速：“你带你的稿子了么？
了，就专门写中学生在学校里早恋的，来个
这地方太吵了，一会儿啊换个地方，让我好
脚踏两条船的，来个堕胎的，来个家教严学
好看看你的稿子。”
习好可就喜欢跟坏学生混的，再来个爱打架
三
但实际上为人正直的小痞子，这就齐活了。 九零后都爱看这种东西。” 汤冰先是满脸挑衅的表情，而后变得极
李浩坐在酒店房间里的椅子上，面前摆
为不屑，到最后简直是苦笑不得，一直等到
着自己这部书稿，抽烟发呆。如果这部还不
他说完才终于把烟掐了对朋友说：“你今儿
行，我就放弃，他心想。可是他已经如此想
带来的这个是作家吗？我怎么觉着更像个愤
了好几回，想了好几年，终究还是放不下、
青呢？”
舍不得。身背后台灯亮着，雪白的玉体横在
李浩满脸堆笑，“愤青怎么了，愤青证
床上还残留着几道红印。衣服丢的满地都是。
明我还年轻，我还对这个世界有知觉，还没
他向来不太温柔。
想那帮老年人一样，伪装成熟，行将就木。” 李浩回过头去，不禁莞尔。 朋友笑着问道：“我看你今儿是见着美女太
两人进入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
兴奋了吧。寂寞了？不会吧，你跟唐娜怎么
了。李浩随着汤冰走进房间，汤冰把房卡插
着了？”
进卡槽，刚打开灯，就被随之进来的李浩关
汤冰嘴一撇，“敢情你有媳妇啊。”她
上了。李浩“砰”地一声把门撞上，还没等
悄悄地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李浩一脚。李
汤冰反应过来，就把她按在了墙上。接下来
浩假装不知道，只摇摇头，叹了口气，隔了
就是喘息声和汤冰的娇笑声。黑暗中，汤冰
半天才说：“咱们今儿只聊文学，不谈感情。” 的声音细若蚊鸣：“讨厌，你猴急什么，又 “分了？”
不是不给你。”李浩好像压根就没听见，硬
“没有，你瞎说什么。”
是把她拖进了屋里。汤冰使劲一把推开李浩，
“得得得，我不瞎说我不瞎说。”朋友
走到床前把灯打开，又整理了一下身上剩下
苦笑了两声，扭头又对汤冰说：“你别看他
的衣服，笑着说：“讨厌，我先去洗个澡， 33
【行者 Dreamwalker】
你先在这老老实实地等着，一会儿把稿子拿
世界上最没用的事就是写小说，最无聊的事
出来我看看。”说着便走进了浴室，临关门
就是看小说。”
的时候还撅着小嘴叫道：“可不许偷看！”
“我知道了。”
李浩独自站在窗边，望着窗外霓虹闪烁
霓虹闪烁，红白交替，子夜时分街上的
的建筑，听到浴室水声响起，给朋友打了个
车辆依然川流不息。李浩站在窗前，沉默了
电话。
片刻，掐灭了烟，一把拉上了窗帘，暗自发笑：
“你给我介绍的这个汤冰到底是不是出
不许偷看，嘿嘿，还不许偷看！
版社的？”
于是他直接就走了进去。
“是啊。”朋友犹豫了片刻，又补充了
汤冰从方才的颤栗中醒了过来，她见李
一句：“你当我为什么把她介绍给你？”
浩正坐在写字台前发呆，于是就赤裸着雪白
“就为这个？”
的胴体猫了过去。她从身背后搂住李浩，双
“我操，”朋友像是听到了某种荒谬可
臂箍住他的脖子，胸部蹭在他背上，弄得李
笑的事情，语气有点不屑地说：“李浩你应
浩有点痒。汤冰把嘴贴到李浩耳边细语道：
该比我知道现在出版界的行情，谁自费出书
“给我根烟。”
不得往出扔个四、五万的，你他妈别得了便
李浩从桌上拿起绿摩尔，递给她一根。
宜还卖乖。人家凭什么白白帮你出书啊？你
汤冰没接，“你的。”李浩把绿摩尔放回桌
写的又不是畅销书，谁爱看啊。要我说，这
上，拿起自己的烟，抽出一根递给汤冰。汤
34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冰点完烟吸了两口，拿起桌上的稿件说：“就
司最近又来了几个刚毕业的年轻人，一副雄
是这个？好吧，让我看看。”说罢便抄起稿
心壮志的样子，似乎很有实力。这行真的很
子蹦回床上，一板一眼地看了起来。李浩坐
难干，唐娜心想，整个行业面临萎缩，仅存
在写字台前回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的几家公司不知道一致对外，还互相争夺地
好像在观察某种新奇的事物。就在这时候，
盘，明争暗斗，只苦了员工，虽然努力挣得
电话响了。李浩拿起电话，是唐娜。
不少，可累得半死，还随时有被替掉的危险，
“喂，你回家了么？我刚下班。”唐娜
真是在用命换钱。
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很疲倦。
想到这些的时候唐娜看了看表，快十二
“没有，我还在外面，编辑在看我的稿
点了。她这才发现周遭一片寂静，公司里已
子。”他抬眼朝汤冰看去，发现汤冰也在看他。 经没有人了。唐娜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冲 “行吧，我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了杯咖啡，刚放松下来靠在桌边啜了一口， 汤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坏笑着猫到李浩身
身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唐娜，辛苦了啊。”
畔，朝着李浩另一只耳朵吹气。李浩皱着眉
唐娜回过身来，是经理。她本能地想要
把想手指伸进耳朵里止痒，却被汤冰死死拽
站直恢复以往拘谨的样子，歉笑着说一句不
住。只见汤冰坏笑着拽住李浩的手，以轻得
辛苦，却在一念之间改变了主意。经理离唐
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痒死你，
娜站得很近，透过咖啡冒上来的热气，唐娜
哈哈。”
的目光与经理触碰在一起，那一瞬间她感到
“估计今天得挺晚的，我尽量吧。”
很危险。经理的眼神中透着某种炙热的火焰，
李浩挂了电话，一把抱起汤冰，在她耳
他自以为躲在一副金丝边眼镜的后面就能隐
边低声说：“你可真淘气。”还没等汤冰答话， 藏得很好，但还是被唐娜发现了。经理一手 就猛地把她扔在了床上，再一个箭步跨上床， 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微笑着说 把汤冰死死地按在了身下。汤冰笑个不停，
道：“唐娜，你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很器重你
边笑边说：“那是你媳妇么？”
啊。”
“是。”
唐娜没有说话，只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
“那你还不回家陪媳妇，跟我在这里干
的咖啡。
什么？”
“唐娜，想必你自己也知道，这几个月
“你说呢。”
你的业绩怎么样。我看得出来，你并没有把
“我说呀……我说……”话音未落，两人
心思放在工作上。如果是一般的员工，我早
已经扭作了一团。
就劝他写辞呈了。但我没叫你这么做，你知
整部书稿都散落在了地上。
道这是为什么吗？”
唐娜被经理通知今天要加班到很晚。她
唐娜摇了摇头。
这个月的业绩很不好，不光这个月，还有上
经理的手缓缓地爬上了唐娜的小手上，
个月，还有上上个月，这让她压力很大。公
“我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的姑娘……” 35
【行者 Dreamwalker】 唐娜下意识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警觉地
住地流了下来。他咬着牙，努力地睁开眼睛，
往后退了半步，心里感到一丝恶心。她想立
眼皮不住地颤抖着，眼中的血丝犹如一张大
即给这个中年男人一个耳光，可她还需要这
网将整个眼白封得密密麻麻。
份工作。“经理，抱歉啊，太晚了，我该下
唐娜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似乎有点心疼。
班了，有什么事明天您找我吧，我男朋友在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疼，你等等，我
楼下等我呢。”
去看看有没有冰块能帮你敷上。”
经理的脸色显得有点难看，他又扶了扶
“不能用冰块，那东西对眼睛的刺激更
那副金丝边的眼镜，假模假样地咳了一声说： 大。”李浩低着头，用手擦拭着流到脸上的 “好吧，那今天就先说到这儿，你先走吧，
泪水。
辛苦了。明天我再单找你。”说完便一直看
“那怎么办。”
着唐娜，直到她收拾完东西，走出办公室。
“有药。”
唐娜走出写字楼，回头望了一眼，整栋
“什么药？”
写字楼都黑了，唯有公司那层经理的办公室
“敷眼睛的药，在医药箱里。我前几天
还亮着灯。窗边似乎有个人影正在往下观望， 刚买的。” 唐娜感到一丝不安，回过头来大步地向前走。 唐娜感到有点奇怪，但她似乎更生气， 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如此的沉重、疲倦，
因为李浩像是在故意浪费时间。想到这点，
甚至感到有些恐惧——似乎某种坚硬的物体
她脸上的仅存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哼了一声，
在胸中来回搅拌着。于是就拨响了李浩的电
一下子站起来，起身到客厅去翻医药箱，边
话。
走边说道：“你怎么早不说？想疼死是吧，
黑暗中，那幢巨大的写字楼在唐娜背后
非等到火烧眉毛了才告诉我？”
悄然屹立着，如同一头张牙舞爪的巨兽。
李浩仰着头，紧闭双眼，两手撑着坐在 床上，缓缓地说道：“疼死我，你舍得么。”
四
清晨的时候客厅里没有半点阳光，只有 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才会有些许残阳透过窗子
唐娜把双手贴在李浩的手上，温柔地说： 钻进客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路灯所替代。 “拿开手，让我看看，有那么疼吗？我就轻
唐娜在黑暗中翻箱倒柜，终归找出了医药箱。
轻地吹了两下。”可李浩半天也没有动静，
她见里面杂七杂八地摆放着无数药品，便一
仍旧用手紧紧捂住眼睛，只有眼泪顺着手心
下子失去了耐心，两步冲到走廊，将客厅和
不断地往下滴。唐娜撇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
走廊的灯一下子全部按开，霎时客厅就变得
钟，低声叹了口气，脸色有点沉了下来，把
明亮耀眼，比布满阳光的卧室还要亮。
手放下说：“快点，让我看看，给你上点药
她耐着心思找到了敷眼睛的药，可怎么
什么的，我得上班去了，要不该迟到了。”
也找不到说明书，终于忍不住朝卧室大喊道：
李浩缓缓放开了手，一瞬间眼泪就止不
“这药怎么用啊！我找不到说明书啊！”
36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李浩的声音像是从某个异度空间崎岖而
的气味哽咽在喉，引得她一阵恶心，不得不
来，低沉、微弱而缓慢：“说明书在我钱包
用手扶着墙，缓缓地坐到地上。周遭的一切
里，钱包就在我的大衣兜里，你一摸就能摸
都变得安静起来，唯一能灌入唐娜耳中的，
得到。”
只有她那巨大而清晰的心跳声。眼角湿润的
唐娜绕过客厅的方桌，来到走廊的衣架
同时，童年的往事也变得历历在目。
前，伸手在李浩的大衣兜里掏出了他的钱包， 那天夜里，小唐娜在睡梦中依稀听到叫 发现里面乱得一塌糊涂：左边有两张银行卡， 门的声音。是父亲喝醉酒回来了。他不断地 三张独立书店的会员卡，还有几张出版业人
拍着门，含混不清地叫骂着，喊着母亲的名
士的名片。右边则是几张百元钞票，零钱和
字让她给他开门。过了好久，门外才响起母
几份账单挤在里面，一份看上去像是药品说
亲的脚步声，客厅的灯亮起，一个闪亮的耳
明书的东西被塞在了最里面。唐娜使劲地抽
光声直听得唐娜浑身发抖。她先是听到两人
出说明书，两个方形、鲜亮而扎眼的包装却
说话的声音，没过几分钟，两人的吵架声就
随之掉在了地上。
响了起来，接下来就变成了摔东西的声音。
是两个杜蕾斯。
唐娜蜷缩在被子里，小手捂住腿上的伤疤，
唐娜弯下腰，从地上把它们慢慢地捡起
浑身不住颤抖，直到天蒙亮，才渐渐睡着。
来。她感觉眼前有点发黑，似乎光线没那么
第二天，母亲很早就将唐娜叫醒。唐娜
明亮了，时间也变慢了许多。她像是闻到了
看到母亲脸上又多了一道伤口，不住心疼起
自己胸中被灼烧着的血液的味道，一股腥涩
来，刚想问母亲还疼不疼，谁知母亲把食指 37
【行者 Dreamwalker】 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凑到唐娜
出纱布之类的东西，开始给李浩敷药。“说
耳边，让她安静地穿好衣服，再悄悄地出门， 明书上写着会有点疼，忍着点。” 在门外乖乖地等着她。唐娜这才注意，家里
“嗯。”李浩咬着牙，应了一声。
的窗子都关得严严实实的，这可跟平时不一
整个过程缓慢而寂静，李浩用手紧紧抓
样，平时母亲总是一大早就把窗子打开，让
着被子，眉心冷汗直冒。唐娜面无表情地给
新鲜空气通通跑进来。今天不光没有打开窗
他敷药，看到李浩痛苦的样子，不急不缓地
子，家里还似乎有股怪味儿。她悄悄地问母
说：“我发现你钱包里的东西了。”
亲那是什么味儿，母亲凑在她耳边说那是父
“啊？什么东西？”
亲喝酒吐了之后的怪味道，让她别管那么多， “你说呢，别装了。” 赶快出门等着。
“哦，嘿嘿，你是说你的照片么，那是
唐娜出门之后，母亲没多久就出来了，
我偷着洗出来的，你非说不好看不让我放钱
她把门从外面锁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
包里，我真的觉得挺好看的。”
笑，问唐娜想去哪里玩。唐娜说想去公园，
唐娜没有说话。
于是母亲就带唐娜去了公园。半路的时候，
“我跟你说那张真的挺漂亮的。你还记
母女俩手牵手路过一个电话亭，母亲脸苍白， 得那是什么时候照的么，是咱俩大学时候第 面无表情地对唐娜说：“女儿，你以后要像
一次约会，我偷拍你的……”正说着就感到眼
妈妈一样坚强。听到了吗？”唐娜虽然不太
睛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忍不住倒吸了口
明白，但仍是努力地点了点头。之后母亲就
凉气。
让唐娜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唐娜高兴地踮起
“哼哼，好吧。忍着点，有点疼，这就
脚拨出了家里的电话号码，可是半天都没人
好了。”
接通。母亲让她按下重播键，再打一次，可
李浩叹了口气，“这次的书，应该会成
电话那头一直是忙音。
功了。”
当天，唐娜的父亲死于煤气爆炸。
唐娜咬着牙，尽量不让他察觉出什么异
唐娜擦掉眼角的泪水，扶着墙站了起来。 样，手指微微颤抖，半天才说道：“好了， 她听到李浩在叫她，于是应了一声，将两个
今天就跟床上躺着吧，什么也别干了。不许
杜蕾斯扔进垃圾桶里，转身走进了厨房。
用手碰眼睛，痒也不许碰，忍着点。我要去
李浩见唐娜半天不回来，以为她出了什
上班了。”
么事，便叫了她两声。唐娜应道： “马上来了。” 李浩躺在床上，两手交叉放在脑后，像 随后便将厨房和客厅的窗子关牢，再抱着医
是在幻想自己已经成功了的样子，语气终于
药箱进了卧室。李浩闭着眼，皱眉问道：“找
变得轻松起来，“你不在家陪陪我吗？”
着了么，怎么那么半天，我叫了你好几声。” 唐娜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身把卧室的 唐娜面无表情，静静地说：“我得给你
窗子关上了。“我把窗子给你关上，别冻感
准备敷药的东西啊。”说罢便从医药箱里拿
冒了。要听歌吗，我把随身听给你拿过来，
38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别随便下床。”
之间。
李浩应了一声，随即说道：“这纱布我
“姑娘，你是不是难受啊？我帮你把车
什么时候能摘下来？今天晚上你下班我给你
窗打开吧，吹吹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做饭吧？”
车窗摇了下来。
唐娜站在那儿看着他，感觉浑身从心底
一股力量从指缝间飘然而入。没有冰冷
开始忍不住地、轻轻地颤抖。她沉默了许久， 的感觉，只有干净的气息，清新而有力—— 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平静地说：“我问
跟热恋时李浩的臂膀一模一样。她放下双手，
你：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直视着窗外。风伴着阳光吹在脸上，渐渐地，
李浩有点纳闷，嘟囔道：“我有什么要
体内的灼痛感褪去了一些，渐渐地，眼泪就
跟你说的？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像是体内有一层硬壳被
他看不到唐娜的表情，但能察觉到她像是有
逐步瓦解、碎裂，然后缓缓融化。只因为他
点生气。突然他意识到唐娜可能是在考验他， 背叛自己，就应该这样做吗？她感到有一股 于是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要是我这本书
无形的力量将自己往反方向推去，这到底是
成功了，咱俩就结婚吧。”
什么她说不清楚，可她知道那决不是对李浩
唐娜觉得胸中的火焰混杂着某种异样的
留恋与惋惜。也许，是风太大了吧。
东西燃遍了全身，似乎再也无法在这间屋子
先是抽泣，而后变得泣不成声。
里呆上片刻。“我去上班了。再见。”
于是，她一边拭着脸上的泪痕就一边拨
“晚上见。”
出了他的手机号码。她想要大声骂这个混蛋，
唐娜快步走出小区，她看了一眼表，八
骂他伤透了自己的心，骂他怎么可以如此无
点钟。打车。去公司。大街上出奇地安静，
耻地欺骗、背叛她。
竟然一点也不吵闹。路过的行人纷纷回头看
然而，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就惊恐地想
她，他们看到一个神情黯然，面色苍白的女
起了什么。
人走在大街上，越走越越快，快得似乎已经 超过了那双踩着高跟鞋的脚能承受的极限。
五
她浑然不觉，仍旧感到自己走得太慢了。—— 还是头一次感到这条路是那么的长，长到让
汤冰从床上下来，穿上她那件 T 恤衫，
人心生悸动，长到永远永远也走不完。出租
点了根烟走到窗前。此时已是后半夜，街上
车上，她咬着牙，双手努着劲儿，紧紧地攥
的车逐渐稀少起来，可路灯依旧明亮如昼。
着手机，可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五脏六腑
李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问：“你干嘛呢。”
像是被一根大铁棍胡乱地搅动着，那种感觉
汤冰回眸一笑道：“看看夜景，好久没看了。”
到底是不是痛苦已经分不清楚，只感到自己
李浩下了床，弯下腰把四散的手稿一页一页
浑身像是被火焰灼烧着，脑海中母亲的声音
捡起来码好放在写字台上，然后开始穿衣服，
再次响起，万分难捱，忍不住把脸埋在两手
“稿子给你放在这儿了，我得回去了。” 39
【行者 Dreamwalker】 顿时不知所措，坐了下来。汤冰见他茫然四 顾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起来。她熄了手里 的烟，坐到李浩腿上，两手托着李浩有点阴 沉的脸，面露笑意地说：“你回去吧，我开 玩笑的。说想不打扰你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 但也决不是这么个打扰法。你也不用这么小 心翼翼地取悦我，我想要什么自己心里知道。 你写的东西我早就看过了，没问题，你那朋 友早把文本发给过我了，今天出来就是钓你 来的。”说着，忍不住坏笑起来。 李浩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怀里坐着 这么个尤物，他突然就想起柳下惠来。传说 中柳下惠坐怀不乱，李浩想那一定是假的， 不然他就是个阳痿。汤冰见他脸上表情奇怪， 就问他在想什么，李浩跟她说了，汤冰大笑 起来，说一定是第二种。她拍拍李浩的头， 忽然发现李浩正盯着她的胸看，便用两只小 汤冰眉心微蹙，似乎有点奇怪，“你真
手捂住李浩的眼睛，佯怒道：“看什么呢！
的还要走么？”李浩点点头，“我答应了她
小鬼，还没看够？”
晚上回去。”汤冰面带不屑地冷笑一声，回
李浩扳开汤冰的手，眼前却是汤冰的丁
过身来搂着李浩的脖子，几乎是贴着他的脸
香软舌。他忽然觉得眼睛里被什么东西刺了
说：“她有那么好么，让你魂牵梦绕的。”
一下，火辣辣地有些炙痛，便闭上了眼睛，
“她一点都不好。”
搂过汤冰，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要走了。
“哼，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口是心非。 书的事情麻烦你了。”汤冰坚定地点了点头。 李浩回到家里，关上了门，靠在墙上长 有照片么？给我看看。” 李浩从大衣兜里掏出钱包，发现里面还
呼了一口气。他感到身心俱疲，可为了不吵
有两个剩下的避孕套，便顺手扔在了写字台
醒唐娜，仍是小心翼翼地脱下了鞋和外衣，
上，把钱包递给汤冰说：“你看吧，就在里面。 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唐娜已经睡了，呼吸 我得去上趟厕所。”说着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均匀，样子很安详。他倒在床上，蜷缩着身子， 回来的时候，汤冰已经把钱包放在了桌
拉过被子随意盖在身上，摸黑攥住唐娜的手，
上。李浩把钱包塞进大衣兜里，却听汤冰像
睡了。
是叫嚣似地说：“我要是今晚不让你走呢？” 李浩万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40
——END——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我不能悲伤地坐在你身旁
文 / 阿城
你先去泡杯茶，闲情逸致一下，抽根烟， 别问我为什么和你讲这些伤心破事，文 将操蛋的事儿都吐掉，我也不可能闻着二手
学上不都有一个东西么，伏笔，听说那玩意
烟味去跟你讲话啊，所以你还是像少年时那
挺神奇，到了最后能让人恍然大悟，表情就
样刷个牙把烟味弄掉，再过来。
跟第一次看到公狗发情的表情一样。嗷的一
声就知道为什么剧情是这样了。丫的我都告
你二蛋生的那时挺痛苦的，不过他不知
诉你伏笔了你还嗷个屁，恍然不恍然随便你。
道，没记忆嘛。可是你知道啊，当时二蛋出
你十八岁那年你爹让你在村里找个女
来的时候被脐带缠住了脑袋，呼吸困难，医
人，你也厌烦了每天在田地里劳作的烦闷，
生护士们都着急，可是急着急着二蛋就出来
把锄头往地里狠狠一插，边走出家门边大声
了，也没啥事。出来的时候哭得比杀猪都嘹
说：“插死你丫的。”于是你就去找女人了，
亮，你顿时就松了一大口气，脑袋短路地问
天天身上揣着点家里的积蓄在村里闲逛，看
护士：“怎么看是男娃还是女娃？”。护士
见个有空的女人就上去搭讪，搭讪方式还特
当时的表情就跟第一次看到公狗发情的表情
他妈土逼：
一样，没好气的对你丫说：“有两个蛋就是
“有空不？”
男娃，没有就是女的。”你还恍然大悟了，
“干啥子？”
忙不迭谢谢护士。之后你死死地盯着二蛋，
“我爸让我找个女人，你愿意不？”
那认真劲儿就跟要搞明白这个部位为什么要
之后你又费解地走了，不明白那个女人
连接这个部位，笑着对二蛋说，“那俺娃就
为何表情看上去像看见公狗第一次发情的表
叫二蛋了！”
情，你还摸摸衣服兜里的人民的币，对那女 41
【行者 Dreamwalker】 人说： “钱是必需的，但是插嘛，我爱插不插。” 配岩花，成天就知道种地，你还傻呵呵地对 女人回头骂你神经病，你又瞪着眼跟丫叫唤： 着村人喊，老子就是爱种地咋地了！为人们 “老子说的是种地！”。后来当时几乎村里
服务你们懂么？我觉得是啊插来插去的多粗
的每一个姑娘都知道村里有个爱种地的神经
鲁，都文明社会咱还是文明点吧，你丫又要
病，你爹也拿你没办法，跟你娘回屋磨叽了
叫唤了，都能说出文了为何不让它明着点，
大半天，之后你娘扭扭捏捏的出来了，说要
岩花可是喜欢我说话直的哩！那我只好回答
重新演一遍当时你爹怎么追你娘的。你就专
“去你丫的”。也对，这些你当时也还都不懂，
心一意的看着，看着你爹如何细心地帮你娘
年少轻狂哪会懂得这东西，当时觉得满天下
拿锄头，帮她喂猪，捡柴和烧柴，种种贴心。 就岩花一个女人了，不对她好对谁好？你爹 你都记住了，带着一只公狗出了家门又去找
还等着你结婚生娃呢，你肩上担着重任，不
女人，在那女人会经过的地方放一些公狗最
过也挺开心。我听说初恋是最难忘的，比男
爱吃的肉，然后等那女的走过就松开狗，公
人第一炮还难忘，但是最奇妙的是你能记得
狗嗷的一下就冲过去了，把那些个女的吓个
第一炮能射多远，却不知道初恋的感觉有多
半死，还以为公狗发情了，个个都尖叫。你
深。所以有时候人不能太物质，太物质就会
丫也嗷的一声跑过去，一脚踹开那公狗，威
变得无知了。你现在肯定又在想和岩花第一
风凛凛地站在女人身旁，公狗也不知道这是
次的时候了吧，没事待会我帮你说，老生动
什么个情况，呜了一声就不叫唤了。你转过
了，你可别嫌弃。小子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
身就问姑娘，“插不？”。
我今天就是来给你讲故事的，别骂脏话。
说起来，我记得好像你不咋喜欢不了解
后来你觉得岩花对你挺有意思的，派了
别人的感觉，你一觉得没办法掌控别人就特
一帮狐朋狗友去帮你打探岩花对你的评价，
别扭特烦，就要说粗口。但是时间这是个好
岩花也不知道是吃错农药了还是吃了假农药
东西啊。它让你将最痛恨的东西慢慢变得你
了，觉得你这人挺有气概的，说话直白不像
最需要的东西了。放心，等到你将来见识到
有些小白脸，说的话像拉屎时肛门吊不啷当
了人物你就知道了，不说文明礼貌点不行，
的那点屎，特臭也特烦。你丫就像公狗发情
就跟没了红包一样不行。哎，和你扯这干啥，
了一般，天天缠着岩花，说好听的和干脏活
你还没弄清以后咱国家是个什么状况呢，不
累活，岩花刚开始还听羞涩，到了后来表现
能和你瞎评论。你别非要问啊，你去问问你
得心花怒放欣喜若狂跟喝了蜜一样的，莫名
爹他经历过那十年没有，那时候对于大方向
你们俩就凑一块了。我想你当时那感觉就跟
不能说的，现在基本也不要说，免得遭人嫌
朝战第一枪差不多爽，算了我也不知道那有
弃，况且你这公狗德行，要是不会说话就更
多爽，所以还是姑且将其列为男人第一炮出
没人注意了。
来那么爽吧！岩花是个好姑娘，长得水灵手
哥们，在现在我这个年纪看来，你就是
也很巧，村里的人都说你个神经病种地的不
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在你青春之时有
42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很多人会跟你说，老子是过来人，比你懂得
拿支烟来嗅嗅，可惜为了筹备给二蛋将来的
多，所以听我的话准没错。你肯定在想放你
尿布和奶粉钱，你一咬牙戒了。我说你别现
妈的狗屁，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俩根子
在有烟瘾啊，我都说了不喜欢闻二手烟。再
上是一样的，特不喜欢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有，你看你，就算要拿烟也就摸出来一包白
没办法将来可能还要靠他们呢，你先听着，
沙，跟沙子一样普通不起眼，等老子给你讲
别让这些忠言跑了，所以说让你少吸点烟，
完故事，给你抽一包好烟。
好让脑袋里放多点东西。好了关于岩花你也
兴许你当时看二蛋的表情是很复杂的，
回忆够了吧，我还要埋点伏笔呢，跟埋炸弹
只不过我当时阅历也没那么丰富，不像你们
一样一样的，所以不能说。继续。
村里那些到了 18 岁就放下锄头，赶着小说
里面神圣的“曙光的第一班火车”去城里谋
再说回二蛋。
得一生存，你看看咱汉字多伟大，还用“谋”
这个字，看起来像是去谋杀一份生存，然后
你后来抱着二蛋又想了想，孩子的大名
你再看看咱国人多先知，现在的人全都是去
可不能叫二蛋，多他妈俗。于是你改叫他
谋杀一份生存。那些小伙子后来大部分都灰
岩花，虽然是个男的，但你依然执着要这么
头灰脸的回村里种地了，我想着或许他们之
叫他。我也不知道是谁给你出这个馊主意让
前放下锄头离开村子时，大喊一声“干死你
你叫他岩花的，或许你脑子里一秀逗就这么
丫的”，生计会不会更好点，毕竟做好心理
叫他了呢。偏偏叫了一声岩花——出于无
准备去谋杀了嘛。我最庆幸的就是你没和他
意——二蛋还真的应了，于是你就觉得这是
那些愣头青一样去城里找工作，你不知道城
天意了。但是村里都很迷信，这个倒忘记和
里的人才市场那些人多的跟精子一样的，行
你提起了，你多多少少也受了点感染，觉得
为也一样，成千上万的挤进去只为找到一份
出于偶然的事情全都是老天爷安排的，这个
工作，弄不好还能孕育出一个孩子叫“升职”，
现象到现在许多人也有，嗨！无非是给自己
前途就一片光明了。庆幸你没有，你在家照
找一个理由罢了，还他妈天意。
顾疯婆娘子和二蛋，一心一意的，跟孙悟空
你每次叫二蛋的时候眼里都会满含柔
那傻猴子一个德行，72 变逗娃子开心，家
情，就像小时候在破旧的家里偶然翻出一个
里累活脏活全给你干了还要去跟疯婆娘去取
年代久远的玩具那般，可惜二蛋不是玩具，
“育儿心经”，真是圣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你那眼神里就也充满了生
疯婆娘对你也还真不错，虽然人是疯了
气。你女人疯婆娘看不下了，还在坐月子呢
点，村里的人也不怎么愿意搭理她，但你丫
天天巴不得五顿饭呢，一拍被褥就破口大骂
庆幸吧，她肯给你生娃。原因我还真记不太
起来，
清了，大概是因为当年她在村里走着走着肚
“你丫看娃子比看我还深情。”
子疼要开大，那地方离她家远，村里的公厕
你嘿嘿一笑，没有吭声，这个时候应该
也远，她当时就要蹲下来，可是她是女人啊， 43
【行者 Dreamwalker】
那时也就看到你了，对你喊：“喂！种地的， 岩花姑娘当时和你那个如胶似漆诶！我 帮我挡一下。”我说你当时也怂了，看见个
都懒得去回想，我只记得你们比我后来养的
女人就发情，还真同意了，插着兜在那里踢
那对京巴还要黏，受不了。你浸在了她眼里
石子，还哼着小曲。疯婆娘当时拉完了也没
的柔情万丈，她也仿佛要从你的姿态看到永
说什么，看了你一眼就走了。你丫当时还拼
恒荣光。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各取所需，可
了命的在想，“伊是不是对我有意思，能插
是偏偏你们需要的也都差不多，初恋的快感
不？”
和插的快感。还记得当时你的第一次不，那
怂样。
天晚上碰巧村里哪个愣头青结婚来着，你俩
也过去了。被人灌了几碗酒，妈都不认得了。
到了这时才回过头说说你的初恋吧，岩
摇摇晃晃搂着岩花回她家，浑身燥热，然后
花姑娘，靠，跟你说完那包好烟我到现在还
就把岩花扑到床上了，岩花当时还有点抵触，
惦记着，算了就当我们俩今天兄弟一场，拿
不知道是抵触你丫的酒味还是感情，但你当
出来给你见见世面。软中华，见过没？好烟
时年轻力壮啊！岩花哪抵抗得了，推搡推搡
啊，一包就 65 人民的币，比你以前天天捡
着就低下头从了。你丫当时就化身为公狗，
柴捡粪一个月都他妈要多，抽起来那叫一个
狂似的发情。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终于种
爽。你拿一根，来我给你点上，你睁着眼干嘛， 上地了。 闭着眼抽！吸口气吞进肺里，那叫一个痛快。 岩花被你要了之后就完全变了个人似 哈哈这感觉爽吧，知道这才是男人了吧。我
的，成日小鸟依人地靠在你身旁。你自信心
告诉你老子还耍过枪呢！别跟我瞎显摆你那
爆棚，有个女人让你罩着就把自己看成个人
把枪，老子说的是真枪。你那把就一黏糊糊
物了。当时连公狗走近你女人你都恨不得踹
的水枪，能杀人么？
它一脚，怕它把你女人给上了。你爹那叫一
脏话有点多，文明点咱继续。
个快活啊，儿子终于有女人了，也就意味着
快有孙子了，成日盼望着你们结婚。我也不 44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知为啥你们那村喜欢生儿，总之你爹日盼夜
根烟。我知道有烟瘾的人许久不抽烟，看见
盼，就想得一个男孙，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烟时会发痒痒想抽一根。这或许叫心病。岩
岩花也命苦，她家里穷，一共就几亩地
花对于你来说或许也是心病，得治。不过这
和那一头老牛，成日哞哞的叫不会做事，她
玩意比较难治，都要靠自己。过不去了就真
家里人还想着没钱买肉了就把这养了多年也
的怂了，成为你一生中难以逾越的一道坎。
有很深的感情的牛给宰了。没钱也就造就了
不过也得往好的方面想，起码这东西不是性
她爹娘小心眼的性格，巴望着岩花嫁给你了
病。
还能拿些嫁妆。那段时间给你爹娘关系特好， 岩花的煤场工头看岩花这么努力运煤， 真的，跟认了亲差不多。谁没钱的时候都会
后来让岩花下地底下挖煤去了。为此岩花挺
想着别人的钱，别跟我提那些什么伟人不在
高兴，也能多赚一些钱了，小子你就偷着乐
乎钱，满口唾弃什么“拜金主义”、“资本
吧，还不是因为你。那段时期岩花每次回家
主义”，我告诉你，那些孙子们都是经历过
都是黑乎乎的，一向嫌弃黑乎乎的公狗的你
没钱的时期的，所以才有底子去唾弃钱。至
居然不嫌弃岩花，我想在当时那只公狗兴许
于你现在嘛，你还是乖乖拜金吧，将来金子
是费解的，它在费解为何你容许同样是一团
说不定就会拜你了。
黑乎乎的生物爬上床过一整晚，而只要它一
岩花是个很懂事的女人，也不怎么花钱， 上去就会立马被踢下来。又想起来你在床上 赚的都存起来，平时很节俭，能吃粥绝不吃
搂着岩花对着未来憧憬，
饭。可是又怕苦了你，也想给你弄点好的，
“等咱将来攒够了钱，盖洋楼，要三层
于是天天出去外面找零碎的散工做，拉煤盖
的那种，显摆显摆村里那群丫的。”你说。
砖什么她都接。你爹更开心了，有个这么能
“那也得先生娃。”岩花挑了挑眉，把
干的儿媳妇，笑的合不拢嘴。于是成日催你， 头往你怀里钻。 “快给爹生个男娃出来。你爹等着抱孙
“那也得攒够钱。你每天多挖几趟煤，
子呢！”
我再去巴结好村长，争取让他给咱生两个
“哎呀我还没赚够钱呢着啥急！”你说
娃。”你说，“就在不远的将来了。”
“没事，先生下来，先生下来。我和你
岩花干了一天活也很累了，埋着头打算
娘还有积蓄呢，大不了我帮你带着先。”你
睡下去了，你转头看看岩花，连忙推醒她，
爹说。
岩花问你干啥，你说， “要不咱，今晚就弄？”
“这哪行。娃子生下来得先和爹熟悉。” 岩花没好气的瞪你一眼，就闭上眼睡了。 你爹就骂，“兔崽子。”
第二天岩花果然更加勤快了，干活比谁
都不怕累，好像那挖的运的煤里面能够找到
你果然是兔崽子。
她的娃子。工头乐了，看一个女人比男人都
我知道接下来说的你或许会悲伤，可我
能干，爽快地大笑，眼神里看岩花的神情都
们都经历过的。面对一下现实吧，来，再抽
变了，给岩花每天的工资时也爽快了许多。 45
【行者 Dreamwalker】 你爹也乐了，每天上香拜佛，祈求你这兔崽
具。
子找到这等贤惠的媳妇的好运不要消散，一
吸一口烟吧，我知道你当时肯定忘了自
直保佑你们家云云。
己都在干啥，我帮你记起来了。看那样子岩
先深吸一口烟。
花应该走得很爽快，总比之后被瓦斯毒死要
后来岩花坚持着一天多挖几趟煤，干的
舒服得多。我也想临终爽快的走啊，而不是
活也越来越重，可谁曾想到呢，那天白天村
子女们围着床边祈求我赶快死去，才好拿我
外好几百米处突然传来巨大爆炸声，村里的
的灵魂去挥霍他们的青春。来吧，看开点，
人愣了四五秒，才连忙反应过来坏了是煤场
我的孩子，都过去多少年了。
瓦斯爆炸了。你第一个冲过去，像个疯狗发
情了一般冲过去，村长在后面大声骂你“你
后来村里来了个疯女人，成日要饭耍疯
丫的给我戴上防毒面具！”你连听都没听到。 不干正事，你当时跟她差不多。岩花走了你 去到煤场一看，看到整个煤场像刚打完仗
什么都没了，爹也终日在屋子里面抽烟，不
一样的乱，可是大概朝战就是这么乱的。你
过他跟你顾虑的不同，我还很清楚的记得他
祈求哪怕有一点点哀嚎声从里面传出来都好
那老得颤抖的手握着烟斗，厌厌地叹道，“孙
啊，可是传来的是死寂。当时你也没哭，整
子没了啊。”
个人愣愣的呆在那里，接着就跪下来了，一
大概过了多久呢？这个我也记不清了，
直没动，直到村长跑过来边骂边给你戴上面
初恋的感觉你记不清楚，初恋走的感觉就更
46
小说专栏【妙笔生花】 说不明白了，更何况要记着。胸膛麻木了以
你的心情是什么了，复杂？开心？释怀？啊
后你自然不怎么愿意记起岩花了，但是又很
我应该知道了，是像看岩花一样的表情看二
想缅怀她，但是连尸体都找不到缅怀个屁。
蛋的吧。他就是你的岩花，所以你才给他起
疯婆娘子要拉屎，你过去给她挡着了，就好
这么名字的吧。我也是到了这么大才知道当
像当初在岩花身旁挡着那公狗一样的威风。
时的你的想法，别怪我，怪时间。
疯婆娘子之后就跟着你了，可能你还是她生
平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吧，是个人都会感恩。
二蛋很健康，至少在目前是这样的，这
你虽然心里抵触，但是看到爹也慢慢变老，
也算是岩花在天上给我们俩的礼物了。所以
烟却抽的越来越多，你时常在村里散步的时
岩花走了，你别悲伤，还有二蛋，那也是岩花。
候回头，总能看疯婆娘一步一步跟着你走，
疯婆娘也走了，有天癫痫犯了撞到桌子，
刚开始觉得挺丑陋挺丢脸的。我说你啊也是
你当时不在家，出去干嘛来着我也给忘了，
个性欲的种，久了以后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疯婆娘脑袋出血过多死了，我到现在还对疯
这词真好，你太蠢了。后来你瞅着村里没啥
婆娘有些愧疚呢，虽然疯，但起码不像狗发
人在意你，你就直接跟疯婆娘上了，她虽然
情，孩子也没抱过几次就去了。也很对不起
疯了点，但是其他方面都还好。甚至还没结
她啊，她到死了咱俩还没跟她说孩子的名是
婚呢就直接把人家上了，这在村里是忌讳，
你初恋的名。这哪能说，说了估计她能爬起
村里觉得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没有灵性，因为
来和你拼命。
没有妈。
最安详的去的应该就是你爹了吧，是含
二蛋出来的那天你很激动，你爹也很激
着笑去的。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孙子，还能陪
动。确定了名字之后就一口一个“二蛋”地叫， 伴自己的孙子一两年再闭上眼。二蛋什么都 疯婆娘还没疯到不知道那是她的孩子，总要
不懂，但是却给了他爷爷平生最多的欢乐，
伸手过来抱二蛋。你厌恶的转过头骂咧咧的
你爹虽然在世之时对你很严，你不听话就立
一声，疯婆娘不敢了，在床上静静的躺着，
马打，包括找女人也是一样。当时村里都知
算过月子。后来脾气渐渐也坏起来了，毕竟
道你是个爱种地的人之后他恨不得拿菜刀把
是疯的。疯婆娘开始怒吼让你给她碰碰孩子， 你剁了。当你找到岩花之后的那一年里，那 你扭扭捏捏愿意了，将怀里经常哭泣的二蛋
把菜刀都钝了，唯一一次用过，是把你那经
给疯婆娘抱。奇怪的是疯婆娘平日手势粗鲁， 常发情的公狗给宰了的那次。你当时看那公 但是一碰孩子就仿佛变了个人，眼神里的柔
狗死时的表情，觉得它可笑，也觉得它可怜。
怀让二蛋慢慢停止了哭泣。之后只要二蛋一
只剩你和二蛋了。
哭你就给疯婆娘抱，不哭了你再抢回来。至
但是你还是怂样。
于你爹那个高兴嘛，恨不得把那你那破房子
卖了给二蛋买好吃的。
孩子，我今天过来是来跟你好好梳理一
给二蛋取名叫岩花的时候我已经说不清
下过去的，我也不想看到你未来重蹈别人的 47
【行者 Dreamwalker】 覆辙了，二蛋在以后过得很幸福，你也变得
抽白沙深吸进去的感觉那他妈的才叫快乐，
富有起来了，自己弄了个事业开了家煤场。
那是打心里出来的，不是嘴巴吐出来的。
但是孩子，有钱真的不是什么值得炫耀值得
满足的事情，孔雀开屏漂亮吧？背过身去还
哎，哥们，和你说了一天了。你是否很
不是屁眼，说不定还有粘在上面甩不下来的
好奇我是哪噶哒的？在我透露身份之前你得
屎。你在将来虽然过得很殷实，但是你不快
先和我答应好了，心里踏实着想着自己，抛
乐。你还是放不下岩花，你也就因此放不下
掉岩花和二蛋，好好走你的路。
二蛋，二蛋自然也就不能快活的活着，你也
你是来自过去的你，因为现在走的每一
一样。
分每一秒都是过去，我在和你对话，告诉你
岩花在你心目中是非常神圣的，即使她
教训。所以要把握现在，就是走了一个没有
只是一个卑微到沙子里面的女人。但是在你
遗憾的过去。
的心里她就像人民心目中的中华一样，是不
但是路要怎么走呢？我今天，这个来自
可冒犯的。你谈了恋爱以后也会慢慢懂得，
将来的你费了这么大口舌跟你讲了这么多，
有些人就是因为白沙的味道去抽白沙，但是
应该没有白讲。将来就是你现在走的每一分
有些人，却是为了中华去抽中华。岩花正因
每一秒。把握了你现在正在过的时间，就是
为她是岩花，那个独一无二能够触碰你心弦
抓住了将来的屁眼，让它尽情地开屏吧。
的岩花，所以你才如此热爱她。你的疯婆娘
向左拐还是向右拐呢？哪个都不好。那
子就是你的中华，能带给你二蛋，能带给你
就竖起中指，大胆往前走。你的过去，和你
扬眉吐气的东西，但是就算疯婆娘给你生了
的将来，都取决于你的现在。所以顾虑什么
孩子，撞破了脑袋在流血，岩花轻轻的一皱
呢？
眉也绝对把疯婆娘带给你的所有烦恼给揍回
去。
如果有一天你犹豫了，去跟过去的你聊
但是你现在，你没有岩花了，没有疯婆
聊天叙叙旧，再来询问一下将来的你，而至
娘了，没有你爹给你的压力了，二蛋也只是
于现在的你？正在现在呢。
一个精神寄托品，你还有什么？
对。你自己。
还有，哥们，如果过去的你不能开心地
你数数过去有哪样玩意是为了你自己着
站着，那么现在，将来的我就不能悲伤地坐
想的？岩花是从某种程度被你爹逼出来的，
在你身旁。
疯婆娘是为了二蛋的，二蛋是为了你爹的要
总觉得差点什么，
求和你自己的虚荣心。有哪样？插么？那是
对了，给我你的手，站起来吧。
每一个生物的本能，哪叫对自己好。我现在 带来的唯一一包中华也被你的虚荣心给抽没 了，吸下去有快乐么？有？放屁，那叫快感。 48
——END——
游记专栏【行者在途】
云南游 撰文 / 李梦茵
穿车厢 , 是项有趣的自娱自乐体验，而
身子发僵的女人，我穿过这些人的眼睛，对
火车也正要穿越正午烈日下痉挛抽搐的田
视，闪烁，离开，采摘着各异的灵魂，幅幅
野，车上载着有着瓷器脑袋的姑娘们，头戴
特写在胶片上舒展开来，蔓延变成黑白的模
布扎的假花专心刺着十字绣。戴着黑色墨镜
糊色系。
的杀手男吐着舌熟睡，穿着开胸花衬衫的长
颠簸的是一颗颗躁动的心，停驻的是渴
胡子大叔和兄弟的告别式持续了十分钟中断
望稳定的灵魂。软卧车厢里，已经过了愤青
了一条穿车的长龙，这时，冷战的情侣相视
年龄还保留着批判精神的大叔们陷入了对社
一笑，哭闹的小女孩停止哭泣盯着背着吉他
会资本化的国家的隐忧和失我的纸醉金迷生
满身纹身的男人羞红了脸。临窗而坐的外国
活的复杂思考中。小波说，一切人间荒唐事，
友人和浓妆女友说着暖暖情话以及他们旁边
社会大环境是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胡闹很 49
【行者 Dreamwalker】 开心。任何的自我期许，设置，安排都是徒 增烦恼，活得豪迈些，饥则食渴则饮春天来 了就谈谈恋爱，自由自在没什么不好。 石林壮美，版纳独特，被厉害的武汉仔 称为“被流放去的刁民”，我想也只是把赌 注都投到某个所有人赖以生存的行业后，慢 慢被铜臭腐蚀的略显扭曲的心智，哪怕稳赚， 也不会满足。 有趣的爱伲族迎亲抢亲，最后变成大老 婆送钱给自己男人娶小老婆。彼此相识，一 经鼓动，怕栽了面子。女人们上百上百的掏， 男人们过了把娶妾瘾，自然是乐开了花，这 样一来其中滋味也全无。 夜间悠哉逛夜市，这儿不乏民间艺人高 手。一组喜怒哀乐平常心根雕很是传神，我 和同伴琢磨这玩意儿销往国外的成本利润， 同伴在日不落帝国据她所说老外可以花上 十万买这类手工艺品，对于差距我保持缄默。 在丽江经常迷路，浮生游梦，钟表停止 了转动。在金黄色，灰白色或玫瑰色的清晨 醒来，心灵单纯的像玩具娃娃的流浪者奇异 般显出了甜美和轻灵，没有项链束缚她的手 脚。这种壮美的日子实在值得庆贺。 遇上玩音乐和写诗的靓仔。一场逗趣而 危险的谈话开始，把历险当生命的诗人，穿 得像个冒牌的国王，虚构的旅行组成他全部 生活。诗人说，诗歌是别的什么东西，而不 是关于温柔的一段带曲线的旋律，因为丝网 面纱粉碎成了一个个锐利，清晰，坚硬，冰 冷的小平面。当然他的生活还有不得不妥协 的贩卖和乞讨，背叛和出卖，这使诗人心里 痛快，因为背离人道，背离人道是他内心的 倾向。他为他暗中的辉煌为他的卑鄙而陶醉。 爱发牢骚的流氓灵魂留在了他的体内。不必 大惊小怪，这一切只诞生于欲望。它的悲怆 50
游记专栏【行者在途】
实际更具有毒性，他阁楼的门上，钉了一个 褪色的平纹布做成的巨大玫瑰，为细笔所画 而非刀斧所凿。尽管最后还是变成了一个形 而上的符号。 午后的诗配乐和塔罗布阵让丽江的意义 开始大于闲逛和消费。夜夜笙歌的酒吧，寂 寞男女戏剧化的交集速度，等待被观望的灵 魂和技术高超的猎人碰撞出激烈而短暂的火 花，熄灭。 很多旅游圣地，游客习惯于下大巴卡擦 卡擦一阵乱照，然后上大巴一去不返。景点 仿似一头完全没脾气的困兽，蹲在那里打盹， 你看不到它瞳孔中述说着的辽阔的草原了， 它也懒得理凡世中这些东张西望却注定一无 所获的灵魂。 有人大呼，失了真失了真，这 不是我要的。其实无论怎样商业化，街头巷 尾的百岁老人，午间打瞌睡的阿猫阿狗， 席 地而弹的吉他高手，他们依旧在述说着一个 古老的梦。“慢走，慢走，一路平安”卖水 蜜桃的阿婆对我说。 睁开眼就能看到对方，目光交织着，彼 此依恋 。牵着手在火车铺之间搭起小桥。男 孩长相老实心思缜密，是复旦的高材生。女 孩戴着黑框眼镜，秀气白净。只听女孩对男 孩说：“你有那么多优点，我也曾动摇，但 终究是抵不过这风花雪月的缠绵。”情不自 禁的拥抱和带给彼此的温暖，令人眩晕的爱 情充斥着整节车厢。请稍微暂停一下，停留 在这理想一对的单纯的幸福中。 八月来疲于奔命应付考试和学位，转眼 又要开学，生活像是大漏斗，不停注入新的 事物，吞咽掉一切，再如儿戏般吐出来，这 么一来，杂物全无，尽生欢乐。 ——END—— 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