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籃ON FIRE by Breakthrou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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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們活在井中．他們活在山上落日在護城河的盡頭往下沉，盛夏的黃昏，橙黃色彩霞與漸深藍的天幕相遇，河上，是忙碌的橋，橋底，是拍攝風景照的人。一河之隔，是灰頭土臉的舊區「井城」與高尚住宅區「南山」。在廣角鏡拍下的一幀夕照之中，港灣山城區的剪影，展示了最遠的貧富距離。政府着實有趣，舊城區由它舊，雖然說要重建，卻又賣地予地產發展商，發展原為郊遊點的，再二分成「南南山，形成新區 ─「山城區」山」和「井城」。於是，一條護着舊城的河的對岸，伴着每天都美得如夢幻的黃昏，漫天雲彩，臨海背山，短短十年間，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嶺，迅速發展成有錢人的天上人間。在另一邊，落寞的陰霾早就成了一張網，覆蓋在斑駁灰色水泥牆的老樓房住宅羣之上，舊，任由它舊；殘，任由它殘；窮，任由它窮。「南山」和「井城」，同樣的日落美景，有人每天在欣賞，卻有更多人每天在掙扎，沒時間賞，也別奢想。

南山十強．井城五虎

當然，能從城中出人頭地、躋身社會名人之列和打入成功人士榜的傑出青年大有人在，他們紛紛搬離舊家，光宗耀祖，在不斷狂飆的樓市中爽快出手，搬進對岸山上，住得愈高，身家和地位愈高，所以在井城中常流行一句話：「我們活在井中，他們活在山上。我們跳出了井，卻會迷進了山。」這話是流行的自嘲自諷、自傷自憐。自此，井城人與南山人彷彿成了「山城區」的兩個族羣，彷彿一出生便註定一輩子的一切，你的出生和出身都沒能力改變什麼。井城人掙扎求存，城中盡是新移民、單親家庭、低收入人士、露宿者、黑社會，種種貧窮線下的悲哀，等待援助的眼光，望着燈火燦爛的對岸，只有憤怒、無助和絕望。「我們的孩子都輸在起跑線上！」一個井城人常歎說：「要有錢，才可以走進高尚學府讀書。對岸的南山，沿山腰上，名校林立，跟住宅的分佈一樣，愈高愈有名氣，百分百考入大學，百分百出人頭地。在那裏讀書的學生，天資高，後天栽培的資源多，最重要的是父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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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將來升讀海外著名大學都沒問題。唉，我們的孩子活在井中，怎能讀在山上呢？那些學校每月的學費是我整個月的人工。」又道：「我們井城的青年人，最多只能在過橋後的南山腳下，讀那間有錢人和政府資助合辦的南山高中，學費不算便宜，只是給我們這些人一點盼望，在高尚學府的腳下升學。」

2. 南山學府的競賽「是什麼令我們困在井城？」殷青藍時常想。他拍打着一個殘舊的籃球，在井城中俗稱「鳥籠」的街頭籃球場上練習。隊友們都遲到了，徐風、超仁、肥獅和大舊都各有原因，彼此早已習慣。徐風在課後到超市兼職，超仁在大排檔當學廚、肥獅和大舊當跟車送貨、搬屋運輸，

南山十強．井城五虎

最幸運的就是殷青藍，他和母親相依維命，母親在內地讀過高中，專修會計，來港後當上倉務文員，每月賺到一萬多元，不用靠綜援，算是井城中不上不落的中產階層，可是仍得省吃儉用，不容浪費。「這雙球鞋破了，換一對吧！」殷青藍望着自己腳上的籃球鞋，鞋頭上有一個礙眼的小破洞，鞋底早已磨蝕，鞋帶也舊得快斷開了，相信它命不久矣。但一想起媽媽每天的辛勞，自己的零用不多，決不能向媽媽開口，惟有勉勵自己：「當兼職儲錢吧！新學年開學，山城區學界聯賽開打，一定要有對新球鞋呢！」正當他端詳自己的爛球鞋之際，同伴們都趕到了。晚上十時，球場上五個高中籃球好手開始練習。徐風是隊長，每星期的練習內容都是由他準備的。由於學校只有一個不符合標準的籃球場，更沒有專業教練，所以南山高中在下課後並沒有正規籃球隊訓練，加上同學們都要兼職，根本沒錢、沒時間，練習變得太奢侈。惟獨是星期四晚上十時後，井城的「鳥籠」除了露宿者外，便沒有人打球，正好給他們進行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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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鳥籠」其實很熱鬧。每天晚上、逢星期六及日的全日，都擠滿籃球高手。僅是星期四晚上十時後一定沒人，原因很簡單，鳥籠最強的地頭龍就是他們五人。肥獅曾揚言說：「逢星期四晚上十時，我們南山五虎都齊集鳥籠，有膽就來挑戰吧！」結果，兩個月內引來城外城內的高中好手前來挑戰，一打一、二打二，三打三、五打五，激戰連場。結果，以他 ─ 肥獅、徐風、殷青藍為首的南山高中五虎將，把來犯的挑戰者一一吃掉。結果，他們贏到了逢星期四晚上十時後的私人訓練時間。然而，這五個南山虎將的高強球技，竟從未得到南山上眾多著名學府的認同。山上名校的籃球校隊，向來都是全港精英比賽的常勝客，山腳下的南山高中五虎將在這些名校眼中，不值一哂。「你們知道嗎？皇家學院的球員說我們南山高中只配打山城區的二級聯賽，想登上他們的一級聯賽簡直是發夢！哼！我們今年一定要參加一級聯賽。」練習後，肥

南山十強．井城五虎

獅大發牢騷。「我們很強，整個井城都知！論實力，我們有資格打進山城區的一級賽事，但論人數，規定最少十人一隊，在我們的學校中，既沒球場又沒球員，更沒教練，打什麼？即使二級聯賽稱霸了，也沒法登上他們的一級聯賽啊！」徐風聳肩，歎氣。「唉！高中二年級了，我真不想連一級聯賽都未打過便畢業，是人生一大遺憾呢！」殷青藍喝着汽水，躺在地上，仰望星空：「眾所周知，全港各區強隊林立，能入選港區代表隊的球員，都來自我們山城區一眾南山名校，我真想走進他們的世界，看一看『南山十強』到底有多強！」「看電視轉播的比賽囉！」大舊也跟着躺下來：「『一座南山，十強林立。』你聽過這句學界名言沒有？這座山啊，直如戰國，羣雄割據。十強中各有高手，再加上未能打入十強的，他們都非泛泛之輩，競爭水平比起我們『鳥籠』的所謂高手，高出不知多少倍！」「但十強之中沒有我們南山高中，總不是味兒。別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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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志氣！」殷青藍的眼神中滿是不忿，還閃現着挑戰的慾望。「青藍，你是我們井城中最強的小前鋒，說實話，以你的天賦和實力，一定能加入南山最強的『天坪學院』，不過你沒錢，窮呀！沒錢付學費。」超仁躍起，轉身投進一記罰球，又道：「從山腰開始，十強林立，我們要打上去，談何容易？不如叫他們來『鳥籠』一較高下。」「鳥籠」，在南山的高尚學府羣中都是著名的 ─ 著名的低下層街頭球場，著名龍蛇混雜的混點，著名的南山五虎自吹自擂之地。在山上的精英校隊眼中，二級聯賽球隊，球員少又沒教練，絕對不入流。若要他們紆尊降貴，下山過橋跟市井之徒比賽，真的有失身分，贏了都不光采。「可能是自卑感作祟，我覺得就算我們再強，都沒法贏得到他們。」大舊忽然感到失落，「他們資源充足，有著名教練，有完善配套，有常規練習，有經費贊助，有電視轉播，有明星球員，有天才球手，有粉絲啦啦隊，有⋯⋯」

南山十強．井城五虎

說得對極！南山十強既是山城區的霸者，更是全港一級聯賽的常勝客，是精英賽的無敵之師。這個聯賽更是電視台直播的學界高水平賽事，是本地籃壇的亮點。若論學校名氣、資源、排位，這十間名校的實力不相上下。先不談他們的學術成就，只談運動成績，都已經在亞洲有一定名聲。因此，打倒十強，向來都是全港學界的終極目標。同時，在這十強中，各自的競賽也愈演愈烈，要是能登上『山城區一級聯賽』的總冠軍寶座，絕對是每所學府的夢想。南山十強排名如下：一、天坪學院二、風采學園三、英國皇家體育學院（港區分校）四、聖德中學五、傳才高中六、馬爾高貴族學校七、南山理工大學中學部八、尖子國際學院九、明德學園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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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匯天中學「我們，有排名嗎？」回家路上，青藍問。徐風笑了笑，點頭：「有啊！因為我們勉強都是這區的二級聯賽冠軍，又在南山腳下，所以都有排名。」「排第幾？」「勉強啊⋯⋯排名一百一十六，以全港計算。」隊友們將在路口的便利店分手，青藍深深不忿：「去年我們贏了二級聯賽冠軍，都只排全港一百一十六⋯⋯ 哼！怎麼整個山城區，就只有『南山十強』能躋身全港最強之列，而不是我們？我們和他們都屬山城區啊！」一山還有一山高，這道理人人都懂，南山高中的五虎不過是井城中的「街霸」，論實力和級數豈能與山上十強相提並論？可是這五人向來鬥志旺盛，正所謂「人窮志不窮，輸人不輸陣」，特別是殷青藍，那股不屈不撓的爭勝慾望，讓他即使面對強勁對手也不會輕易認輸。況且，他很久沒輸過，至少在井城的「鳥籠」裏，他和隊友們都極少敗陣。然而他們自知，挑戰一級聯賽常勝霸者「南山十強」，既是夢寐以求，又令人膽戰心驚。

南山十強．井城五虎

超仁拍着青藍的肩安慰道：「全港學界的一級聯賽，實力最強的分區，就是我們身處的山城區，最多人看的賽事都在這裏。但最重要的是，在所有人眼中，就只有南山，不是井城！認命吧！我們只是山腳，不是山上。」「對啊！我們活在井中，他們活在山上。」肥獅和大舊揮手道別，留下這句話。但這句話，令殷青藍的熱血愈燒愈旺：「新學年，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只配打二級聯賽的南山高中，會一口氣打敗南山十強。」今年暑假餘下的日子，井城五虎繼續練習，繼續在沒得到南山十強的認同下稱霸「鳥籠」。直到開學前的一星期，他們遇到了一個從未遇過的對手，亦嚐到了從沒想像過的慘敗。

3. 井城．鳥籠．神祕高手那一個陰沉的下午，悶熱，無風。鳥籠四周都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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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二十層高的舊樓房，風進來不了，更叫人鬱悶。三個球場上都有人在打球，一如以往，最強的會集中在鳥籠中央二號場，俗稱南山五虎的主場，膽敢踏進來的只有他們的朋友、小粉絲，或不知就裏的外來人。或許所有街頭籃球場的不成文條例都一樣，但在「鳥籠」打球，更要緊守一個鐵規 ─「二號球場，不強不踩！」「鳥籠」一共有三個籃球場，中間二號場是強手雲集的英雄地，多數是學界或大專界的籃球高手比拼的舞台。偶爾，本地一些職業球員、年輕球星也會到這裏來一顯身手，來這裏作困獸鬥。而井城五虎就是這個場的老大，就算遇到比他們技術高強的對手，他們都能拼能贏，就算輸，都是僅輸，賽後亦惺惺相識，成了朋友，所以看着這五個小子長大的老街坊都說：「他們常跟高手對賽，進步神速！」至於那些偶爾來打球的職業球員也很賞識他們，大舊和徐風也曾被邀請到職業球隊跟操，只是後來為了兼職賺錢，婉拒了邀請。聽說，南山高中因位處南山城下，體育聯會曾考慮將它劃入南山區，破格提升到一級聯賽，與山腰上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