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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東西文化的自我觀 認識自我，是西方心理學的一個重要焦點；而中國文化不 同的哲學傳統，各自對自我也有不同的想法。儒家思想不太着 重自我，而較着重自我在關係上 ─ 如君臣、父子、夫婦、兄 弟、朋友 ─ 扮演的角色，而關係的輕重又再視乎整個角色關 係在大社會倫理網絡中的等次地位。儒家文化中，夫婦關係， 或者兩性親密關係，並不如西方般看得這樣重要。夫婦關係排 列於君臣和父子關係之下，若為了維護君臣、父子的關係，夫 婦關係大可以犧牲。所以，在傳統觀念中，兒女比丈夫或太太 更加重要。 道家思想崇尚解脫、虛無、出世、歸隱、與天地冥合；實 則虛之，虛則實之，對人生有沒有客觀實體存在着種種疑問。 佛家則看重人與自然與萬物的生生不息，轉世輪迴。萬物皆有 佛性，亦有魔性；可以成佛，可以成妖魔。苦海眾生，沒有所 謂個別的主體，在螺旋形的時間線中，萬物不斷輪迴。佛教排 斥色相和情慾，認為情是執迷，是劫，是惡劣的東西，是人類 的陷阱，而不是人性自然的心理需要和心理流動。對於自我、 感情、關係，全部持否定態度；對人間的親密關係，保持被動、 消極和宿命主義。 西方和中國社會，對於人作為一個自我主體的看法，實 在 各 走 極 端。 西 方 自 培 根（Francis Bacon）、 笛 卡 兒（René Descartes）以來，便確認人是有理性的主體，而知識就是力
量，憑一己的智慧、意志、理性就可以征服地球，控制宇宙。 自我變成無限大的主體，自我操控、管理、支配一切，自我作 為宇宙地球的中心，西方的心理學也多多少少存在着這種以自 我為中心的假設。比方說，西方心理學十分強調要認識和滿足 自己的心理需要。西方心理學隱含一種思想：人一旦不明白自 我的需要，不重視自我的感受，不理解自我的想法，自我就會 被苛待，而自我就有權選擇離開關係，去尋找能滿足自我需要 的新的對象、新的方法。於是，就產生一種論調：我們性格不 合，彼此不能滿足；我不快樂，反正不快樂，不如我就離開關 係，我有這樣的權利。權利、自我滿足、快樂，成為進出關係 的最高指引。這個自我中心、極度個人主義的思想，主宰着西 方心理思潮的取向。 固然，當中最奧妙的，也是最受人忽略的想法，就是「每 個人都有權利選擇如何使自己快樂」。假如甲與乙相處不來， 於是甲選擇要離開乙而使自己快樂；可是乙並不介意兩人之間 有些許衝突，而甲提出分手，正使乙遭受被遺棄、被拒絕，因 而感到不快樂。那麼，乙又有沒有權利選擇不解散關係來使自 己快樂呢？難怪有些人為了一洩心頭之氣、悲傷、怒憤，殺人 自殺，一拍兩散，以解被拋棄的憤怒。這樣的拋棄者和被拋棄 者，全都處於由自我中心出發的紊亂狀態。 中國文化則走進另一極端 ─ 尊重羣體，扼殺個體，羣 體利益凌駕個人利益之上。許多人壓抑自己，隨大潮流走，隨 建制和繩規走，作一個失去自我的平面人。中國傳統加上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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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通常會製造出自我弱化、毫無個性、遷就大局的好好先 生、好好小姐，強化社會穩定，卻扼殺自我的活潑心靈。 單純強調個人對外在世界的調控、改造，或單純強調外在 世界對人的制約，都是各走極端。若按照耶穌基督愛人如己的 真理，自我之中有他人，他人之中有自我，情義兩全則是最高 度的藝術和平衡。 這樣看來，自我認識要在有終極目標的關懷下演繹出來， 才有意義。
3.3 個性之道：九柱圖性格類型 西方十分着重發展人的個性和自我認識，所以有許多不 同的性格類型理論，例如，最被普遍採納的十六種性格類型 （Myer-Brigg Personality Type）就是混合四種性格並作二分取 向而建構成的： （1） 內向對外向（introvert vs. extrovert） （2） 感知對直覺（sensing vs. intuitive） （3） 感性對理性（feeling vs. thinking） （4） 直觀辨察對思考明辨（perception vs. judging） 但西方的性格典型常存在着一些限制，傾向過分二分。一 個人可否很理性，同時亦很感性？可否在有些處境內向，另一 些不同的處境則外向？此外，這些理論除了斷定一個人屬於哪 個典型，以及描述各種典型的特質外，便沒有提到一些成長或 自我雕琢的出路，於是把流動的生命勉強描述成一個固態，這 也就是所謂「定型」的毛病。 此外，美國流行一套聞說是來自中東的性格理論 ─ 九柱 圖性格類型（Enneagram）。在接觸過這套理論後，我覺得值得 把它發揮應用，因為這套理論有以下幾個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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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強調個性是自我尋覓和自我成長之旅，清楚指出正向 和反向的成長路線。 （2） 既然是尋覓的旅程，故主張每個人為自己定位，反對 把人定型。 （3） 指出每類性格的軸心根源，但其發展路向卻是辯證 的，同時可以發揚擴張成光輝人格，也可以墮落沉溺 成病態破損人格。 （4） 疏解力來自認識自我脆弱的關鍵點：在某些地方，我 們要挑戰自己作出改變；在某些地方，我們要對自己 寬容接納。正如一篇祈禱文所說：「神啊，求你賜我寧 靜的心去接受我所不能改變的，賜我勇氣去改變我能 改變的，並賜我智慧去分辨兩者。」 （5） 這套性格理論是複雜而立體的，組合出最多類不同類 型的性格：九種性格、兩種翼鋒性格、三種動態取向， 最少能組合出五十四種性格的變化，而且隱含現在、 過去、未來的時段關懷。人是複雜的，愈是複雜的性 格理論，愈能接近人類個性的真相。 事實上，坊間有許多英文書或中文譯本，介紹九柱圖性格 類型，故此我不會在這裏詳細談論。但我最希望的，是能夠勾 畫出閱讀九柱圖性格理論的精要點，從而指出對愛情和擇偶的 啟示。
三個動力源頭 在探索人類不同的個性形態時，九柱圖理論首先追溯人的 動力源頭。舉例說，假如你趕着約會，但當你抵達巴士站，卻 發現巴士剛剛揚長而去，你第一個反應是什麼呢？ 有些人第一個反應是心的反應：「死啦！佢實嬲死我，一 陣唔知點樣賠罪先至好？」「最衰都係自己，臨出門仲要換手 袋。」「冇法啦，唯有打電話安慰佢，話佢知好快就有第二架巴 士啦。」「嬲」（生氣）、「衰」（不好）、 「安慰」等主題思想，都 是環繞自己的心情和對方的心情作為着眼點的。這一大類人的 性格稱為「感覺先行的個性」（Feeling Type，情感動力型）。 另一些人的第一個反應，是立即看手錶，想一想尚餘多 少時間，然後自腦海中搜索附近還有什麼車站、小巴站、的士 站，還有沒有其他直接或間接去到目的地的路線，計算轉乘其 他交通工具或繼續等下一輛巴士，到底哪一個方法更節省時間 和金錢，更有經濟效益。「想一想」、「腦海」 、「計算」等類反 應，大部分是環繞腦部的思想活動。他們精打細算，實事求 是，搜集資料，解決問題。這一大類人的性格稱為「理性先行 的個性」（Thinking Type，思考動力型）。 最後一類人的第一個反應，可能是血脈沸騰，心跳加速， 摩拳擦掌，即使未必破口大罵，也會是心裏「勞氣」： 「豈有此 理，竟然差一點點就趕上，真倒楣！」「最討厭是那紅綠燈，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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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時間咁長，一定要投訴！」「阿甲真過分，明知我唔鐘意遲 到，仲偏偏要在繁忙時間約我！」心裏按捺不住，不想再等另 一輛巴士，有股一口氣跑往目的地的衝動；發現電話無電，又 找不到公眾電話，幾乎把手機棄掉。這一類人是最動氣的人， 他們血氣旺盛，反應快而強烈，喜歡注視環境，操控環境，容 易動怒，傾向藉指摘來疏導內心張力。這一大類人的性格稱為 「血氣先行的個性」（The Gut Person，火氣動力型）。 在危機中的第一個反應，反映出我們性格根源的動力源 頭。在九柱圖性格理論中，這三個動力以下各再細分為三類個 性。 （1） 感覺先行的人有助人者、成就取向者、感性藝術者。 （2） 理性先行的人有觀察思考者、提問者、多姿多采者。 （3） 血氣先行的人則有完美主義者、和平追求者、操控者。 由於篇幅所限，有關每一類型個性的細緻描述，大家可參 考其他九柱圖性格理論的書籍。
整全成長之旅 火氣動力型 （The Gut Person）
思考動力型 （Thinking Type）
情感動力型 （Feeling Type）
九柱圖性格類型 1 完美主義者（The Perfectionist） 2 助人者（The Helper） 3 成就取向者（The Achiever / The Motivator） 4 感性藝術者（The Romantic / The Artist） 5 觀察思考者（The Observer / The Thinker） 6 忠誠者 / 提問者（The Loyalist / The Questioner） 7 多姿多采者（The Generalist / The Adventurer） 8 操控者（The Leader / The Asserter） 9 和平追求者（The Peacemaker / The Mediator） 健康成長方向：1 → 7 → 5 → 8 → 2 → 4 → 1 或 3 → 6 → 9。 不健康成長方向：1 → 4 → 2 → 8 → 5 → 7 → 1 或 9 → 6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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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的成長和向下的沉溺 任何一個性格類型都可以有向上或向下的發展拉力。舉例 說，一個完美主義者的向上發展拉力，是不甘於次等情況，追 求完美境界，成為敢怒敢言勇於改善的革新力量；可是完美主 義者因為容易嗅出現實中負面和不足的地方，容易產生不滿、 緊張，對自己、對別人挑剔，造成種種負面拉力。 其他每一個性格，都如一個銀圓的兩面，蘊含各自的正負 面，除非走畢不同個性的路徑，經歷各種個性的獨特處，苦心 修煉，才能夠漸趨圓滿成熟。在成長的過程中，任何一類型性 格必然有它可愛又可厭的地方 ─ 既取悅伴侶，又稜角磨人。 九柱圖性格理論，有一套向上或向下旅程的旅程指示。 在其中，人要不斷向上成長，達至自我完善，擴張美善的轉化 境界。相反，一個人不斷向下陷墮，有如踩在浮泥上，陷入病 態、緊張、自毀、自欺、仇視、暴戾的個性，或產生身心病、 精神失常。 九 柱 圖 性 格 理 論 所 指 示 的 整 全 成 長 之 旅， 是 1 → 7 → 5 → 8 → 2 → 4 → 1 或 3 → 6 → 9。相反方向的，則 是不健康的發展旅程。這些數字，對於未詳細閱讀九柱圖性格 類型書籍的人，可能會莫名其妙。篇幅所限，這裏亦不能詳細 解釋，以下讓我舉一個例子，作點題式的闡述。
假如一個人是血氣先行的完美主義者（1 號），他的強處是 力爭上游，一絲不苟，可是卻因為過分認真嚴格，苛求自己， 挑剔別人，對人多挑戰、少欣賞、少鼓勵，給別人給自己甚大 壓力。他健康的成長路向，是趨向多元化性格（7 號）發展， 擴展趣味、輕鬆、多元、自在、創意的一面，能平衡自己循規 蹈矩的緊張。修煉成熟以後，他可再向深思鑽研的思考型（5 號）發展。因為多元化、多姿多采的人失諸輕浮，不堅持，不 聚焦，做事有開始卻不能堅持到結尾，一切創意動力無法往深 度發展，所以他要往聚焦、鑽研、深思發展，才能開創有深度 有實力的素質。 可是，思考型亦流於過分抽象，太過抽離於人羣；思考 雖有深度，卻未能與世界和羣眾交流，亦未必能實踐驗證。故 此，他要向領袖型（8 號）發展，探索環境，掌握環境，進入實 務。但領袖型的個性傾向操控環境，以做好事情為首要，忽略 了對人的顧念和慈心，故需進深發展助人者（2 號）對人憐憫關 顧之情。然而助人者也因忙於到處助人，留心別人的需要，欠 缺獨處，沒有深入自己內心靈魂深處，缺乏自省，他需要發展 藝術者（4 號）的內省、獨處、靜思，接觸心靈的實況。不過藝 術者又因過於個人主義，以及太過主觀，太以感覺先行，容易 變得狹隘和迷惘，需要發展完美主義者（1 號）的客觀原則、廣 闊胸襟和高遠抱負。當他這樣子年年月月地修煉琢磨，最終才 完成整全的生命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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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中有句話說：「攻克己身，叫身服我。」說明了人 雖潛藏着向上或向下的成長動力，但人要對自己了解、接納、 克服，才能邁向成長，拓展出人格的光輝。而人若反其道而 行，則隨時可以墮落、自憐、自負、含恨、抱怨，生發出身心 病、精神崩潰，作出傷害自己、傷害他人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