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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 我最「搣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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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已 有 丈 夫、 兒 女 的。 每 次 聽 到 類 似「 家 裏 要 錢， 這 樣 賺 錢 收 入 雖 不 算 可 觀， 但 勝 在 夠
快， 有 何 不 可？」 的 答 案， 加 上「 姐 姐 」 若 無 其 事 的 平 淡 表 現， 都 令 魚 仔 的 同 情 心 拉 扯 得 更緊。
她 不 時 想 起 大 學 二 年 級 時 修 讀 的「 魯 迅 研 究 」 課， 課 上 讀 過 一 篇 散 文 詩〈 頹 敗 線 的
顫 動 〉。 尤 其 見 到 那 些 臉 容 憔 悴 的「 姐 姐 」 時。 家 人 都 曉 得 他 們 用 什 麼 方 法 賺 錢 嗎？ 生 而
為 人， 誰 不 可 貴？ 何 以 上 天 如 此 安 排， 逼 得 人 用 這 種 方 式 掙 扎 求 存？ 如 果 沒 記 錯 的 話， 篇
中 那 位 婦 人， 為 養 活 年 幼 兒 女， 忍 受 極 大 屈 辱， 逼 於 無 奈 出 賣 身 體 賺 取 微 薄 的 金 錢， 勉 強
拖 拉 着 維 持 生 活， 當 中 經 歷 過 的 心 理 掙 扎 得 如 何 表 述？ 最 後 兒 女 長 大 成 人， 卻 嫌 棄 母 親，
甚 至 把 她 趕 走， 對 母 親 的 養 育 之 恩 並 沒 半 點 感 念。 當 時 魚 仔 讀 到 魯 迅 的 這 篇 作 品， 百 感 交
集， 極 為 憤 慨， 既 同 情 文 中 婦 人， 亦 鄙 夷 其 子 女 的 所 作 所 為。 篇 中 所 指 向 的 自 然 非 單 一
肉體的尊嚴、 靈魂的尊嚴。 即使讀了這 ─
記 事， 而 這 亦 正 正 是 教 人 悲 憤 的 現 實， 坦 誠 無 私 的 付 出 換 來 無 情 冷 漠 的 唾 棄， 教 人 情 何 以 堪？魚仔一直不認同為錢出賣身體， 這是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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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未賺到錢便被抓了送回國， 我覺得好丟臉！」
「 快把電話收好吧， 不然待會你的手機會給他們沒收的！」
「 我是來抓你回去的， 不是你的姊妹， 難道你以為我穿運動裝開工嗎？」
「 姐 姐 」 尷 尬 地 掩 面 失 笑， 車 上 的 一 堆 人 笑 得 人 仰 馬 翻， 本 來 已 經 不 怎 麼 緊 張 的 氣 氛， 此刻就更輕鬆了。
今 天 的 行 動 就 是 去 賓 館 查 證， 帶 走 持 旅 遊 簽 證「 開 工 」 的「 姐 姐 」。 魚 仔 一 直 很 抗 拒 用拘捕、 捉拿、 逮捕等字眼， 她覺得這些詞太強橫了。
魚 仔 有 時 難 以 理 解 為 何 這 些「 姐 姐 」 們 要 用 這 種 方 式「 搵 食 」， 雖 然 大 家 都 說「 搵 食
艱 難 」。 執 勤 的 時 候， 她 見 過 一 些 年 輕 的、 樣 貌 娟 好 的 青 春 少 艾， 也 遇 過 中 年 婦 人， 甚 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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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 實 這 些『 姐 姐 』 也 挺 有 人 情 味 的， 你 看， 她 即 使 被 抓 了， 同 一 車 上， 和 你 不 相 識， 仍不忘提醒你收好電話。 」
「 和姊妹分享經驗嘛！」
雖然這位「 姐姐」 有人情味， 但魚仔還是無法接受她的價值觀。
「 唉， 還未賺到錢便被抓了送回國， 我覺得好丟臉！」「 姐姐」 重申。
「 可能上天想你轉行呢！」
「 我 還 有 很 多 事 情 未 做 呢！ 本 來 打 算 工 作 兩 天 再 去 買 包 包、 買 衣 服， 現 在 什 麼 都 不 用 買啦！」 一邊抱怨還一邊豎起指頭檢視那些缺角的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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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 作 品， 她 仍 無 法 認 同， 不 過， 從 此 她 對 這 樣 的 情 況 多 了 一 點 思 考。 篇 中 那 婦 人 有 選 擇 用
其 他 方 式 賺 取 金 錢 或 糧 食 的 可 能 嗎？ 也 許 因 為 兒 女， 她 才 咬 緊 牙 關 幹 活， 如 果 婦 人 已 經 了
而非出於個人本意， 魚仔絕不願對他們有 ─
無牽掛， 說不定她寧願死。 魚仔寧可這樣相信。
只是， 如果是現實逼使他們要以此維生
半 點 同 情， 因 為 這 種 為 親 人 的 犧 牲 是 何 等 強 大， 配 得 崇 敬 尊 重。 每 次 見 到「 姐 姐 」， 魚 仔 都不由自主的幻想、 打聽他們投身此行業的原因。
有 些 同 僚 看 到 魚 仔 和「 姐 姐 」 聊 天， 聽「 姐 姐 」 述 說 身 世 時 聽 得 眼 眶 濕 潤， 會 說 ：
「 你 太 年 輕 了， 我 們 不 過 來 執 法， 不 必 感 情 用 事。 沒 有 證， 把 她 帶 走， 就 這 麼 公 式 化 的 程 序， 不必自尋煩惱， 過些日子你就習慣了。 」
辦 公 室 裏， 手 足 跟「 姐 姐 」 們 閒 話 家 常， 難 得 的 是 大 家 都 若 無 其 事 似 的， 連 已 經 被
「 抓回來」 的「 姐姐」 也沒多大感覺似的， 談笑風生。 這就是苦中作樂的豁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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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直接跟她說未開工便被我們帶走了吧！」 魚仔應對得相當晦氣。
「 怎麼可以呢！他們不知道我做這些事的！」
接 下 來「 姐 姐 」 還 喋 喋 不 休 的 說 了 很 多 話， 但 魚 仔 都 不 搭 理 她， 因 為 魚 仔 自 知 心 裏 惱 恨她， 而且也無法解釋為何如此在意。
「 美 女， 能 不 能 幫 我 買 瓶 活 絡 油 呢？」 也 許 見 魚 仔 持 續 沉 默，「 姐 姐 」 拉 了 拉 魚 仔 的 衣 袖道。
「 不。 」
「 唉， 我 得 帶 回 去 給 我 媽。 我 媽 有 關 節 痛， 千 叮 萬 囑 一 定 要 我 幫 她 買 藥 油。 怎 麼 辦 呢？行個方便可以嗎？該怎麼辦呢？那種油很好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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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 的從容， 令魚仔生起無以名狀的厭惡。
「 你來工作就是想買這些東西嗎？」
「 對呀， 先工作， 賺了錢才能買呀！」
魚 仔 閉 口 不 言， 將 椅 子 重 重 地 一 把 推 向 桌 子， 逕 自 往 水 機 去「 打 水 」。 這 突 如 其 來 的 砰然巨響使本來輕鬆的氣氛僵住了。
賺 夠 錢 才 消 費， 聽 起 來 倒 頭 頭 是 道 的， 但 為 了 買 奢 侈 品 而 出 賣 身 體， 這 又 說 得 過 去
嗎？他們到底有沒有想過愛惜自己的身體呢？也得想想是否對得起父母！
半 晌，「 姐 姐 」 又 驚 呼 ：「 哎 呀！ 我 還 答 應 了 要 幫 姊 妹 買 護 膚 品， 這 下 子 叫 我 拿 什 麼 給 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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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 你 媽 說， 藥 油 太 好 賣， 都 賣 光 了。 」 魚 仔 忍 不 住 續 道 ：「 你 媽 以 為 你 只 是 來 觀 光 購 物吧？既然連說都覺得沒面子， 何必以此為業呢！」
餘下的時間，「 姐姐」 不發一言。
又或者應這樣 ⋯⋯
送 走「 姐 姐 」 後， 上 司 在 回 程 的 車 上 說 ：「 其 實 並 不 所 有 人 都 有 同 樣 的 價 值 觀， 同 一
件 事， 即 使 我 們 以 為 那 些 已 經 是 明 確 的 大 是 大 非， 甚 至 是 普 世 價 值， 但
說， 如 果 不 知 道 別 人 過 着 怎 樣 的 生 活， 不 瞭 解 別 人 的 背 景， 我 們 又 哪 有 資 格 輕 易 論 斷 誰 是
誰 非？ 人 生 在 世， 你 我 各 有 辛 酸， 不 令 人 尷 尬， 也 是 我 們 應 有 的 一 種 專 業 態 度。 這 一 點，
我們都要學習， 大家互相提點吧！辛苦了一天， 大家一起吃夜宵去！」
魚 仔 心 裏 知 道， 上 司 這 番 話， 其 實 是 對 她 說 的， 只 是 此 刻， 和 其 他 手 足 一 樣， 她 也 選 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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