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通告 那次，老師用紅筆在手冊的欄目上寫下「欠通告」幾個紅彤彤的 字，還問我為什麼不交回通告，我只請她再給我一張回條，承諾隔天 定會補交。 我沒有跟老師說，我沒有交回條是因為我把回條給了大妹。 那個學期，大妹已經沒有交功課、回條等超過十次了。大妹不是 沒有做作業，但她總遺漏一、兩本忘了帶。欠交十次，於我們而言已 算天文數字。為什麼我要把回條給大妹呢？因為她的回條不見了。 大妹並沒有叫我把回條給她，不過我見她悶悶不樂，便主動把回 條「送」給她，這是瞞着媽媽進行的祕密行動。「反正我一次都未欠 過，就欠一次囉。」我雖說得相當瀟灑，但多少有點戚戚然，畢竟快 到學期末了，我從來沒有欠交通告的紀錄。 是我自己要「逞英雄」把回條給大妹的，心甘情願，自然沒有生 她的氣。這事成了我們小時候的其中一樁笑話，當中一些迷思包括： 為什麼我們不把通告拿去複印？那麼大家都有回條可交。還有就是， 怎麼媽媽也這般糊塗，兩姊妹讀同一所學校，行政通告該人人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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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何以一個女兒要簽回條而另一個不用？媽媽可完全沒有向我們查 問原因呢。 大妹說，可能因為小學時我們根本沒有複印這概念，不知複印為 何物，自然不會想到把回條拿去複印，來個兩全其美。至於媽媽，大 妹的結論是：「媽媽跟我一樣，都是糊裏糊塗的人，所以你也不能怪 我，因為我的懵懵懂懂遺傳自媽媽啊。」 這番話雖是開玩笑，也真夠無賴啊！
當然可以表達意見，關鍵是不忘尊重對方。
學校自有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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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回鄉…… 八十年代，回鄉對我們而言是一件集探親與玩樂於一身的樂事， 背着大大的書包，必備乾糧、水和迷路法寶：聯絡電話和旅費。雖不 是非常輕鬆的旅程，但至少不像爸爸媽媽年代般千辛萬苦。 小時候回鄉是罕有的盛事，我們都是抱着莊嚴而隆重的出遊心情 遠行的。要是知道該年夏天能回鄉，我們一到暑假就把書包裏的書本 文具統統翻出，準備收拾行李。因為書包是我們擁有的最大的背包， 可以盡情把想要帶回鄉的東西往裏面填塞。少不了的還有：「過關演 習」。 那時候，乘船要兩日一夜才到媽媽故鄉的口岸，後來修建好公 路，坐旅遊巴十多小時便能抵達目的地，已是很大的進步。 爸爸媽媽說，當年成功申請來香港，就不能輕言回鄉了。而且那 時只有單程證，一經批核，持證人抵港後又在指定時間內沒回鄉，就 屬香港居民了。他們說，好不容易才來到香港的人，大部分都努力攢 錢，刻苦節儉，希望為家鄉的親友帶來較舒適的生活。我知道，爸爸 媽媽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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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連油都帶回鄉呀，不信你問問他。那時回鄉真是柴米油鹽 什麼都帶。」 「我來了香港五年才可以回鄉。鄉下家人那麼多，又窮，當然想帶 多點東西回去，讓他們有好一點的生活啦！」爸爸理直氣壯地說。 「媽咪，你又帶什麼回鄉呢？」 「衫褲鞋襪、布匹等東西，但行李超重是要罰錢的，所以帶衫，就 穿在身上。記得那時姨婆回鄉，身上穿很多件衣服，褲也穿幾條，回 到家鄉就將身上多穿了的衣服脫下來給家人。」 「穿那麼多很辛苦呀！」 「以前還會帶糖果餅乾，還有帶棉被、收音機都帶，賺到多點錢就 可以買金帶回去。」 時至今日，我們幾乎每年都回鄉過新年，這仍是我們期待的盛 事。從羅湖公共汽車站上車到家鄉，不用八小時就到了。姑姐和叔叔 們更說，三、兩年後高鐵落成，回鄉只消幾小時就可以了！ 帶手信回鄉的習慣，隨內地的迅速發展而改變；家鄉不斷城市化， 大型超級市場引入世界各地的貨品，日常用品應有盡有，我們要帶的 行裝，也愈來愈輕便了。反而是每次從家鄉回來，親友們都要給我們 一大堆土產或地道小吃，讓我們在港享受家鄉滋味呢！
小眼睛看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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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 那次經驗非常神奇，讓我切實地感受到大自然的奧妙。我終於能 在小小腦袋裏初步建構出局部地區性下雨的概念。在這之前，我總以 為一到雨天，全世界都會水汪汪。 還記得那年夏天，我們一家人回鄉探親兼遊玩，一羣小孩天天玩 耍也不覺無聊。某日午後，我們又聯羣結隊到房子對面的地方探險。 穿過單行道，就到了我們消磨時間的好地方。那兒有空地、小商店、 停泊貨車的位置、樹叢……好像還有一個魚塘。 單行道很窄，偶爾一輛計程車駛過，也得左顧右盼，免得傷及路 人。不過大部分時間這裏都只有自行車，幾輛自行車來回穿梭，有的 並駕齊驅，一條單行道又變得寬闊了。大妹曾經在橫過這單行道時被 自行車撞倒，換來皮外傷和一場嚎哭。 正當我們往停靠在旁的貨櫃箱扔砂炮時，天空忽然下起雨來。我 們幾個孩子兩手空空，只得跑回近在咫尺的家避雨，幸好房子就在對 面，我們趕忙跨過單行道跑回家。誰知到了家門口，竟沒下雨，地板 也沒有被雨點沾濕過的痕跡。這是什麼奇異現象啊！只隔了一條單行 道，連小孩也不用十步就走完的單行道，雨的分界線就在那裏。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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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之感，是我無法解釋的，如此叫人震撼與驚訝，令人難以置信。 相信一同看過這場驟雨的堂兄弟、表姊妹也會感到自然界的難以捉 摸、無法預測。科學堂並沒有啟發我們的科學頭腦，對於自然，我們 學過的最貼切形容詞就是「神奇」。 不一會兒，雨就停了。我們搬來小板凳，坐在門外發呆，有一搭 沒一搭的聊天，等待再一次見證大自然的神奇經歷，證實自己不是做 夢。等着等着，就那樣坐了一個下午。
小眼睛看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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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要生 BB 了 雖然我有兩個妹妹，但對於媽媽懷孕的情況，我只有媽媽懷小妹 時的印象。大概因為兩歲時的我還是一片混沌，所以大妹出生時，我 根本尚未懂得吃醋。 到了小妹出生，那時我剛過了七歲生日不久。自覺是大家姐，也 就沒有醋意了。相反，大妹倒是感到有點酸溜溜的，不過很快就沒事 了。 媽媽懷有小妹時，頻頻抽筋，那時我們都不懂得抽筋為何物，遑 論要有抽筋的經驗了。我們只曉得為媽媽稍稍按摩小腿，按一會兒， 媽媽腿上的痛楚就能舒緩。媽媽的肚子一天比一天膨脹，我們總愛把 耳朵貼到肚子上，聽娃娃的咕嚕咕嚕聲，感受娃娃舉手投足的力度。 每次我們都會說「我聽到呀！」但其實有時我是假裝聽到的，肚子裏 很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 到醫院探望臨盆在即的媽媽，醫院的陳設佈置都是白色的，可又 稱不上雪白無瑕，看了讓人想睡覺。出發前，不知是誰提議，不如送 花給媽媽吧，我們便一起到花店選了一束小小的鮮花，帶到醫院去給 媽媽意外驚喜。
「家」多點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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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可以每天去探望媽媽，但我們不能；我只去過兩次醫院探 望媽媽。據大人們說，醫院細菌多，孩子抵抗力差，不能常去。醫院 的病牀都是高牀腳的，活動空間大。有一回大妹鑽到牀底下，跑出來 時碰到了頭，嗚嗚嗚的哭了起來。看見她哭，我便哭，然後媽媽也哭 了。母女三人哭哭啼啼的，煞是可憐。我想，我們是因為不習慣跟媽 媽分開那麼久，彼此都捨不得，也放不下心，輕微的碰撞正好成為最 大的缺口，把心裏的鬱悶化成淚水潸潸落下，更甚於因為大妹撞到腦 袋而為她感疼痛吧。 爸爸仍是要上班的，我們兩個小猴子待在家裏，外公便來我家 暫住，照顧我們的日常起居生活。時值暑假，沒有上學時的匆忙和緊 張，大家都很輕鬆。那一年的夏天常常下雨，我和大妹時常百無聊賴 地跪在沙發上看窗外橫風橫雨，樹搖葉落。有一個早晨颳起颱風，不 用看天氣報告我們已估計到最少有八號風球。我和大妹又跪在沙發上 看風雨。只見窗外颱風來勢洶洶，樹木全向一個方向彎腰，甚至折 斷。風聲呼呼，從窗框的縫隙中竄入；雨點密密麻麻的，在風中飄搖。 外公竟忽然說要到菜市場的小店，給我們買豬腸粉做早點。外公 一向愛吃豬腸粉，每次來我家，媽媽都會買豬腸粉給他吃。我們看見 窗外風雨交加，自然大力阻止外公上街。最後當然是我們抗爭勝利， 成功把外公留在家裏。我們還向爸爸媽媽「舉報」外公想要在颳風時 上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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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快要開學了，我們再不能每天二十四小時待在家裏等消 息。大家相當緊張，小妹也很識趣，沒有讓我們焦急太久。媽媽回家 後，圓滾滾的肚皮便已變成包在大毛巾裏的軟綿綿的小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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