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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人 一頁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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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 海 飛 快 閃 過 有 關 騙 徒 的 新 聞 ：「 近 日 出 現 中 年、 老 年 人 於 車 站、 公 共 交 通 工 具 上 以
」 ⋯⋯
不 曉 得 操 作 智 能 手 機 為 由 向 乘 客 求 助， 當 途 人 接 過 電 話 再 交 還 後， 機 主 即 指 手 機 被 損 壞， 無法操作， 要求賠款， 甚至揚言手機上有對方指紋， 責任無從推卸
「 你 嘗 試 按 手 機 中 間 那 個 圓 圈， 看 看 有 沒 有 一 個 鬧 鐘 圖 案， 有 的 話 按 一 下， 在 顯 示 設 定鬧鐘時間的頁面選擇關閉， 應該就可以了。 」
「 我 就 是 找 不 到 時 鐘！ 你 幫 我 按 吧！」 老 婦 再 次 以 手 機 推 我 的 手 臂， 急 切 的 樣 子 叫 我 好生為難， 但我再三自我提醒， 必須堅持不動手。
「 可 能 在 下 頁， 你 向 左 掃 一 下 逐 頁 慢 慢 看， 我 可 以 和 你 一 起 找。 」 如 此 口 述 幾 回， 我
將 故 意 交 疊 胸 前 的 雙 手 夾 於 腋 下， 深 怕 自 己 稍 一 不 慎 按 捺 不 住 出 手， 老 婦 似 乎 也 愈 來 愈 不 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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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 請問你可以幫忙嗎？」「 我
（ 一）
」 ⋯⋯
在 火 車 上 昏 睡 之 際， 突 如 其 來 幾 下 綿 密 的 輕 力 拍 打， 我 強 撐 開 沉 沉 的 眼 皮， 只 見 鄰 座
滿 頭 斑 斑 白 髮 的 婦 人 把 新 潮 的 智 能 手 機 遞 過 來， 問 ：「 你 知 道 怎 樣 關 掉 鬧 鐘 嗎？」 手 機 鬧 鈴長響不止， 婦人也露出一副厭倦的、 不耐煩的樣子。
本 來 在 補 眠 的 我， 此 刻 也 因 鍥 而 不 捨 的 響 鬧 完 全 清 醒 過 來。 面 前 這 部 手 機， 顯 然 比 我
的 手 機 還 要 新 潮， 我 是 否 懂 得 操 作 實 是 未 知 之 數。 不 過 關 掉 鬧 鐘 這 等 小 事， 該 是 尋 常 不 過
的 工 夫 罷 了， 三 兩 下 子 應 該 就 能 解 決。 我 正 想 伸 手 接 過 電 話， 沒 料 到 手 竟 兀 自 停 在 半 空， 不敢碰觸熒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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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頁人生
好 不 容 易， 終 於 熬 到 了 紅 磡 站， 期 間 還 因 為 要 等 直 通 車 的 關 係 多 等 了 好 一 會 兒， 猶
幸 我 們 終 於 可 以 下 車 了。 老 婦 的 鬧 鈴 還 在 響， 約 莫 四 十 分 鐘 的 車 程 裏， 電 話 的 鬧 鐘 的 確 響
過 好 幾 次， 但 她 再 也 不 掏 出 電 話， 唯 獨 每 當 鬧 鐘 響 的 時 候 她 的 埋 怨 也 格 外 重。 我 無 法 再 入
睡， 卻 也 不 敢 張 開 眼。 老 婦 咒 罵 時， 大 概 會 狠 狠 地 盯 着 我， 然 而 我 終 究 不 敢 正 視 她。 因 為
鬧 鈴 聲， 也 因 為 老 婦 持 續 的 咒 怨。 每 一 句 我 都 分 明 聽 到， 但 始 終 不 敢 反 駁， 甚 至 竟 自 覺 有 點理虧。 我是做錯了嗎？
（ 二）
「 我 這 手 機 是 新 的！ 你 按 了 什 麼 鍵 現 在 連 機 都 開 不 了！ 你 別 走！ 你 得 賠 我 手 機！ 我 這
就 報 警！ 你 可 別 想 走！」 陌 生 大 媽 在 巴 士 站 扯 開 嗓 門 大 呼 小 叫， 霎 時 間 周 遭 的 人 都 轉 過 來 看着我和那位大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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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婦 在 屏 幕 上 左 撥 右 撥 掃 來 掃 去， 終 於 成 功 進 入 鬧 鐘 頁 面 後， 湊 巧 鬧 鐘 又 再 響 起， 我
「 唉！」 大 概 五 分 鐘 之 後， 鬧 鐘 一 定 又 會 響 ⋯⋯
我猛然發現右手已不 ⋯⋯
趕 緊 提 示 她 把 熒 幕 上 不 住 閃 動 的 箭 頭 拉 向 左 邊， 即 是「 Ｘ 」 的 一 邊， 結 果， 她 把 箭 頭 拉 到 「 ＺＺＺ」 的一邊 自覺抽出， 趕緊把手放到大腿下， 重重壓着。
「 拉 錯 方 向 了， 待 會 應 該 還 會 再 響 呢。 」 不 知 為 什 麼， 反 正 我 故 意 把 話 說 得 輕 巧 一 點、 語氣輕鬆一點。
老 婦 大 抵 因 為 無 助， 也 因 為 相 當 憤 怒， 話 也 不 回， 兀 自 把 手 機 摔 回 手 提 袋 裏， 唸 唸 有 詞低聲咒罵。
我 掙 扎 着， 很 想 請 她 再 次 掏 出 電 話， 我 可 以 比 剛 才 更 耐 心 地 指 示 她 關 掉 鬧 鐘 的 步 驟，
但 真 的 不 願 意 接 觸 她 的 手 機。 不 過 瞥 見 老 婦 的 怒 顏， 聽 着 她 的 怒 言 怨 語， 我 委 實 不 好 意 思 開口， 只好闔上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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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你這是自討苦吃， 叫誰可憐你？每個星期都播︽ 警訊︾， 看來就只有你會上當！」
「 閒事莫理
「 從沒想過你愚蠢至此。 」
「 騙 徒 的 詐 騙 手 法 層 出 不 窮， 這 種 劣 等 騙 人 手 段， 想 不 到 真 的 有 人 上 當。 人 多 的 時 候
偏偏不發問， 到只剩你兩人才問， 憑這點你就該知道對方有可疑了吧？」
飯桌上、 警署裏， 彷彿人人都有批判、 評審受害人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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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的 手 機 可 是 新 的， 剛 剛 買 來 的， 你 這 人 怎 麼 這 麼 沒 良 心， 連 老 太 婆 都 欺 負！ 你
這 是 要 遭 懲 罰 的！ 我 要 你 賠 錢！ 要 不 賠 我 新 的 手 機！ 你 別 走！ 你 別 走！ 我 要 叫 警 察 來 抓 你！」
「 近 日 出 現 中 年、 老 年 人 於 車 站、 公 共 交 通 工 具 上 以 不 曉 得 操 作 智 能 手 機 為 由 向 乘 客
」 當 我 初 次 看 到 這 個 提 醒， 已 經 是 好 幾 個 星 期 後 的 事。 那 次 在 巴 士 ⋯⋯
求 助， 當 途 人 接 過 電 話 再 交 還 後， 機 主 即 指 手 機 被 破 壞， 無 法 操 作， 要 求 賠 款， 甚 至 揚 言 手機上有對方指紋
站擾攘過後又到了警署， 雖然到最後還了我一個公道， 但糾纏的過程委實叫人疲憊不堪。
「 好 管 閒 事 」、「 自 找 麻 煩 」 等 等 指 控 如 幼 細 的 尖 刺 扎 在 人 心 上， 也 叫 我 對 人 的 信 任 深 受打擊。 不止陌生人， 甚至還包括向來以為親好的友伴。
「 誰叫你這麼好心腸呢！受害也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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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那 次 之 後， 我 發 誓 再 也 不 碰 陌 生 人 的 手 機， 再 也 不 讓 自 己 落 入 那 種 可 恥 的 陷 阱 裏。 但
像 今 天 這 種 情 況， 我 在 假 裝 入 睡 的 時 候 停 不 了 地 思 考， 到 底 如 何 判 斷 一 個 人 是 真 的 需 要 協
助 還 是 騙 徒 呢？ 如 果 對 方 真 的 需 要 幫 助， 而 所 有 人 都 因 為 抱 着 防 人 的 戒 心 而 拒 絕 支 援， 他 們又可向誰求助呢？
看 着 白 髮 蒼 蒼 的 老 婦 蹣 跚 而 行 的 背 影， 本 來 故 意 落 後 的 我 快 步 上 前， 主 動 提 出 為 她 關 掉手機的鬧鐘， 老婦欣然掏出手機。
」 ⋯⋯
接 過 手 機 的 一 刻， 響 亮 的 嗓 音 割 開 鬱 悶 的 空 氣 ：「 我 這 手 機 是 新 的， 怎 麼 突 然 連 畫 面 都沒有了！你別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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