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 Ｒ 接 到 任 務 往 北 京， 二 人 甫 踏 出 Wing
中， 處境極其凶險。
機 場 便 受 到 死 亡 威 脅， 恍 如 置 身 百 里 霧 霾 之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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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北京
是， 若 飛 在 積 雨 雲 裏， 挾 着 雷 轟 電 閃 的 強 烈 氣 流 從 四 面 八 方 不 斷 衝 擊 飛 機， 機 身
無 時 無 刻 的 上 下 顛 簸， 絕 不 會 如 此 穩 定 飛 行。 看 看 腕 錶， 下 午 一 時 四 十 五 分， 離
日 落 至 少 還 有 四 小 時， 又 沒 雷 暴 豪 雨， 天 色 昏 暗 得 反 常。 記 得 先 前 放 下 窗 簾， 是
—
空 姐 派 送「 飛 機 餐 」 的 時 候， 那 時 窗 外 白 雲 片 片， 陽 光 燦 爛。 如 今 這 光 景， 若 是 寫童話故事， 我會如此下筆
從 前， 有 個 妒 忌 心 極 重 的 小 仙 子， 不 甘 心 世 人 在 紅 日 朗 照 下 快 樂 生 活， 想
出 一 個 頑 皮 的 主 意， 飛 到 城 市 的 中 心 點， 舉 起 神 仙 棒， 向 天 描 劃 一 道 弧 線， 棒 端
噴 出 源 源 不 絕 的 芝 麻 粉 末， 在 空 中 循 着 弧 線 迅 速 結 成 一 張 芝 麻 巨 幕， 遮 天 蔽 日，
⋯⋯
芝麻開門。 —
烏 天 黑 地， 地 上 的 人 頓 時 亂 作 一 團， 手 足 無 措。 其 實， 人 們 要 打 開 芝 麻 巨 幕 的 封
⋯⋯
鎖， 說對咒語便可以， 這咒語大家都聽過， 只是想不起來 哈哈， 就是這麼簡單
當然， 現在寫特工小說， 情節不可能出現頑皮仙子作弄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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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聽 我 說， 我 們 的 處 境 極 其 凶 險， 外 面 的 敵 人 都 是 一 班 沒 人 性 的 Wing
＊ ＊ ＊
下 降。 把 窗 簾 推 高， 窗 外 一 片 灰 濛， 航 機 像 衝 進 一 團 濃 厚 的 積 雨 雲 之 中， 不 同 的
安 全 帶， 把 它 拉 長， 圍 在 腰 前，「 卡 」 的 扣 好。 感 到 航 機 以 一 個 平 緩 的 角 度 傾 斜
終 於 到 埗 了， 我 伸 個 懶 腰， 回 身 撥 開 枕 頭 和 毛 氈， 在 屁 股 與 坐 墊 之 間 尋 到
並扣上安全帶。
機 長 透 過 廣 播 系 統 報 告， 航 機 即 將 降 落 北 京 首 都 國 際 機 場， 請 乘 客 返 回 座 位
大約十小時前。
做的， 就是設法替我拆除頸上的枷鎖， 一起逃離這塊鬼地方， 逃出北京。 」
傢 伙， 不 受 道 德 規 範， 對 於 殺 死 我 們， 沒 絲 毫 罪 惡 感， 絕 不 心 慈 手 軟。 你 唯 一 要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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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既 然 不 能 確 定 誰 是 監 視 者， 即 使 確 定 了， 這 刻 亦 沒 必 要 識 破 他， 我 們 乾 脆 靜
靜坐着， 有默契地不說話， 沒不必要的動作， 總之不讓監視者得到任何情報。
不期然回想湯主任的話：「 在北京城裏， 我們的處境艱難， 難分敵友， 這才請 你們北上幫忙。 」
「 攻角」 增大， 航機的機頭向下傾斜四度， 空姐加快腳步， 回到座位， 也扣上
」 後面的長舌婦自言自語。 ⋯⋯
安 全 帶。 機 窗 外， 機 翼 下 的 襟 翼 開 始 伸 出 ； 腳 底 下， 機 腹 部 位 傳 來 起 落 架 降 下 時 的震動。 「 真好， 飛機降落了。 毋須轉飛上海
」 機輪紮實觸地， 震盪傳到機艙， 座椅左搖右晃。 —
機頭向上昂起三度。 「隆
發 動 機 反 推、 機 翼 上 的 減 速 板 升 起、 機 輪 煞 車， 三 管 齊 下， 航 機 隨 即 減 慢 速
度， 在 跑 道 上 暢 順 地 滑 行。 這 時 候， 尤 其 國 內 航 班 上， 總 有 人 離 開 座 位 去 搬 動 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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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虧你笑得出。 」 登機後一直默不作聲的Ｒ， 瞅着窗外。 「 我有笑嗎？」 我回過神來。
「 我 就 不 敢 笑 了， 毫 不 樂 觀 呢！」 獨 自 坐 在 後 面 的 婦 人 張 口 搭 訕， 一 有 機 會，
她就搭訕，「 霧霾這麼嚴重， 烏墨墨的， 搞不好， 影響視野， 機長不敢冒險降落，
安 全 最 重 要， 是 不 是？ 他 可 能 在 上 空 繞 圈 子， 等 候 天 氣 轉 佳， 也 可 能 轉 飛 上 海。 不過， 我寧願耽誤些時間， 總勝過勉強降落， 對不對？」 我與Ｒ互望一眼， 繼續閉嘴， 不理睬後面的長舌婦。
我 們 不 理 睬， 卻 有 別 人 理 睬， 更 後 的 位 置， 有 人 附 和， 長 舌 婦 於 是 說 得 更 加 起勁。
我們登機後不久， 即感到「 被監視」。 這感覺， 我沒跟Ｒ說， Ｒ也沒跟我說，
各 自 憑 經 驗 和 防 衞 意 識 感 受 出 來。 監 視 者 可 能 是 後 面 的 長 舌 婦， 可 能 是 送 餐 的 空
姐， 亦 有 可 能 是 坐 在 左 前 第 三 排「 走 廊 位 」 的 白 人， 放 眼 機 艙， 有 嫌 疑 的 不 下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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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 度 仰 望， 它 倒 像 一 幅 失 敗 的 國 畫， 畫 師 潑 墨 失 手， 把 潔 白 無 瑕 的 畫 紙 弄 得 一 團 糟。 好好的一片天空， 誰人忍心把它弄得一團糟？ 可有辦法令天空回復潔淨？
我 們 踏 過 兩 道 扶 手 電 梯， 來 到 列 車 月 台， 剛 巧 在 列 車 關 門 前， 步 進 車 廂， 裏
面 的 全 是 同 機 乘 客， 沒 一 個 快 人 一 步。 列 車 啟 動。 人 人 低 頭 點 撥 手 機， 似 乎 沒 人
在 意 我 和 Ｒ， 儘 管 如 此， 不 是 我 們 多 疑 多 慮， 那 種「 被 監 視 」 的 感 覺 仍 在。 我 們
繼續不言不語， 不作多餘的舉動， 跟監視者比拼耐性， 誓要把對方悶死。
那 長 舌 婦 在 車 尾 位 置， 找 到 攀 談 對 象， 是 三 個 初 遊 北 京 的 香 港 青 年， 她 為
他 們 介 紹 到 三 里 屯 喝 啤 酒、 在 西 單 購 物、 在 東 來 順 吃 涮 羊 肉， 說 得 眉 飛 色 舞， 手
舞 足 蹈， 多 半 已 忘 了 我 和 Ｒ。 當 她 說 到 吃 烤 鴨 要 喝 玉 米 汁 時， 列 車 到 達 三 號 航 站
樓， 車門一打開， 乘客匆匆搶出， 湧向海關櫃檯， 排隊的排隊， 插隊的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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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 的 手 提 行 李， 我 的 左 後 側 就 有 一 個， 空 姐 馬 上 搖 手 喝 止。 我 懶 得 回 頭 去 看 那 人
是誰， 他或她因此跌倒乃咎由自取， 總之不要把行李砸在我的頭上。
」 解 開 安 全 帶 的 聲 音 此 起 彼 落， 那 些 心 急 的 乘 客 蠢 蠢 欲 動 去 拿 手 ⋯⋯
滑行了一段， 航機駛離跑道， 轉入停機區。 「 啪啪
提 行 李。 真 不 明 白 他 們 心 急 什 麼？ 待 會 還 要 排 隊 過 關 入 境、 還 要 等 候 領 取 寄 艙 行
李， 提 早 下 機， 不 等 於 提 早 離 開 機 場。 爭 先 恐 後， 禮 讓 等 同 吃 虧， 這 種「 巨 嬰 」 心態實在要不得。
終 於 離 開 機 艙， Ｒ 勾 住 我 的 右 臂， 沿 着 唯 一 的 旅 客 通 道， 慢 慢 走 向 無 人 駕 駛
的 列 車 月 台， 像 一 對 自 由 行 的 情 侶， 不， 稍 為 更 正 一 下， 我 們 的 確 是 情 侶， 但 不 是自由行， 而是執行任務。 其餘的乘客急步而上， 紛紛超越我們。
玻 璃 幕 牆 外 面， 那 張 芝 麻 巨 幕 仍 看 似 牢 不 可 破， 密 不 透 風， 不 過 現 在 換 一 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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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賢是為了報答陶爸爸
」 畢竟Ｒ沒參與《 Ｑ版特工 ⋯⋯
死亡拍賣會》， 我 31
們， 這 位 一 定 是 Ｒ 了， 素 仰， 幸 會。 」 陶 公 子 在 臉 上 堆 滿 笑 容， ⋯⋯
待要為梁賢解釋， 陶公子已來到我們跟前， 旁若無人地興奮叫嚷：「 真巧呀！竟在 北京遇見你
向 Ｒ 伸 出 友 誼 之 手， Ｒ 卻 冷 淡 地 把 臉 別 開， 對 他 不 瞅 不 睬， 陶 公 子 沒 絲 毫 尷 尬 的
」 他 湊 過 來， 壓 低 嗓 子，「 一 定 是 執 行 秘 密 任 務。 ⋯⋯
把手遞向我， 我勉為其難拍他的掌心一下， 他仍然喋喋不休：「 你們來北京遊玩？ 還 是 工 作？ 別 說， 讓 我 猜
你 們 做 特 工 的， 何 來 閒 情 逸 致？ 不 是 反 恐， 就 是 緝 兇， 好 像 梁 賢 那 傢 伙， 做 了 特
工， 變成大忙人， 明明說好來東莞探我， 最後還是放鴿子。 」 「 行李來了。 」 Ｒ道。 「 我來幫忙。 」
「 不用。 」 我按停陶公子， 逕自把行李箱提離輸送帶， 放在行李車上。
「 對對對， 特工的行李碰不得， 誤觸什麼機關， 可能彈射毒針、 飛箭。 我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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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 理 入 境 手 續， 有 快 有 慢， 不 論 快 或 慢， 最 後 同 一 批 人 又 在 十 五 號 行 李 輸 送 帶前面聚頭。
相 對 於 香 港， 北 京 人 的 工 作 效 率 一 向 較 為 緩 慢， 我 絕 不 期 望 行 李 搬 運 工 人 的
動 作 加 快。 等 了 二 十 多 分 鐘， 當 第 一 件 行 李 出 現 時， 周 圍 的 人 暫 時 收 起 手 機， 集
中 注 視 輸 送 帶 上 的 行 李。 就 在 此 時， 一 張 熟 悉 的 臉 孔 換 上 一 個 陌 生 的 體 形 出 現 在
我 的 視 線 範 圍 之 內， 是 他 嗎？ 奇 了， 大 半 年 不 見， 他 胖 了 這 麼 多， 肚 腩 又 圓 又
的陶公子？」 Ｒ好奇地問。 Bodyguard
， 真巧啊！」 他也看見我， 推着行李車從十二號輸送帶跑過來。 Wing
凸， 身上的加大碼恤衫的衣鈕快要斷線彈飛。 「阿
「 陶公子？」 「 他就是曾經僱用梁賢當 「 正是此人。 」
「 浪費光陰， 何苦呢？」 Ｒ上下打量陶公子， 喃喃道：「 梁賢早該轉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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