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做為藝術家＋超越災難 巴黎現代美術館、Betonsalon藝術中心「協作者」展覽 撰文．圖版提供╱詹育杰
「協作者」（共同工作者， Co-workers）一展同時在巴黎現 代美術館和以研究導向計畫著名 的Betonsalon藝術中心兩處展開， 與2016年柏林雙年展的策展團 隊，紐約後網絡藝術團體DIS合 作（協辦單位中還有獨立策展人 小漢斯的89plus計畫）。巴黎現代 美術館在「網絡做為藝術家」的 副標下，呈現新世代藝術家因網 絡思維所帶來嶄新的藝術語彙、 新的工作模式與反應當下超連結 時代相關的諸多命題；Betonsalon
鄭曦然 有東西在想你 2015 「協作者」展覽現場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gallery Pilar Corrias. Picture ©Aurélien Mole
藝術中心則在「超越災難」的副 標下，探討物件導向哲學思維的 當下，人類與生態環境以及集體 的關係。在全球元首齊聚，國際 氣候高峰會COP21在巴黎舉行之 際，引用科幻敘事想像未來人類 與生存環境的關係。 超越人類，過度複雜的災難
無形的信息文字數據，或自然 生態的洪水和海嘯，氣象預報或 是股市經濟的起伏，相同地影響 世界運轉。當代所面臨的危機是 人類的極限，在網絡超連結的當
梅特瓦利＆瑞茲克 街道之外 錄像 72’00” 「協作者」展覽現場 Picture ©Aurélien Mole
下，事物的複雜性已超越人類所
化，超過於人腦所能負荷。而矛
存續的關鍵時刻。
能夠理解，如複雜的氣候變化、
盾之處正在於：日益複雜的超連
Betonsalon藝術中心的展覽以不
大數據、牽一髮動全身的國際局
結網絡，同等是第三次工業革
同學科的視角考量人類與生存環
勢等。如此龐大相互連結過度複
命，文明的大躍進同時也威脅人
境互動方式的巨變，和當前的各
雜的因果關係，無法以邏輯敘事
類與生態的共存，此時正是人類
種動盪，「社會」（移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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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種族、性別等）與「環境」
轉機，新形態的生命體
模擬生物形態，並形成虛擬的生
（汙染、全球暖化、生物多樣性
當「人類世」概念改變人類中
態系，看似生物器官或破碎3D影
喪失等）議題合而為一。展覽
心主義的觀點，此展借助科幻小
像，半有機半人工合成，似乎在
探討災難所引起的轉變和集體行
說或純粹的想像，重新認識其他
學習與不斷的演變中共生共存。
動，災難可視為一個公共事件，
形式的生命。如藝術家安東．卡
難以置信的災難把我們團結在
個體在災難中聯合起來，共同克
達拉（Antoine Catala）在展中四
一起，並重新創造了我們，梅特
服困境尋找新開始。因此災難也
處遊走的小機器人並不是人手打
瓦利（Jasmina Metwaly）與瑞茲克
是一個政治事件，邁向新現實，
造，而是由能夠輸出使用者情緒
（Philip Rizk）雙人組的影片〈街 道之外〉中，全程在埃及開羅一 個頂樓的臨時劇場工作坊，融合 關閉工廠的工人們的親身經驗和 歷史語境，民眾劇場的實踐轉 為影片，當中工人們討論和角色 扮演真實環境中的各種暴力，創 造並演出一個想像中的新社會環 境。而吳曾（Wu Tsang）在融合 行為表演、影片和劇場的錄像作 品〈權利宣言的形貌〉中，重演 一個知名社會行動者的宣言。原 版中以電腦語音讀出的宣言，在
希朵．史黛拉 流動性公司 2014 HD單頻道錄像 30’00” 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Andrew Kreps Gallery, New York
此以半人半機器的表演點出主流 理性思維的霸權，並企圖以此舉 逃離標準規範，描繪出性別與身 分認同的抵抗。災難如同一則寓 言激發想像和創造，探索未來共 同生活的可能性。展覽並組織一 系列的研討會和工作坊活動，邀 請不同領域學者、社會行動者等 共同探討想像未來。 網絡做為藝術家
巴黎現代美術館則在「網絡做 為藝術家」（Network as artist）的 馬克．雷奇 珍珠視見 2012 錄像 3’06” Courtesy Mark Leckey and Cabinet, London
副標題下，呈現後網絡世代藝術 家，在數據加速和圖象無所不在
新的共同生活，創造新的社群。
的虛構3D印表機生產製造。他
的社會裡，思維與工作方式深受
換句話說，如何使危局推動變
們在展覽中形成一個逃脫人類控
網絡啟發和影響，帶來各式嶄新
化，刺激個人和集體的思想躍進
制的迷你社群。而鄭曦然（Ian
語彙與議題。在超連結時代，地
Cheng）的錄像〈有東西在想你〉
理界限趨於消弭，個體無時連
以演算法生成，不斷演變的3D
線卻同時保持極度的獨立，形
是此處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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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社會學家巴里．威爾曼（Barry Wellman）所說的「網絡化個人 主義」：個人對個人的連接成為 社會的主流連接模式，掀起了個 人化社群，個體通過各自的社會 網絡獲取信息、協作、秩序、支 持、社交和歸屬感，社會網絡呈 現出個人化的趨勢。
DIS（與Dornbracht共同製作、與Mike Meiré合作設計） 島嶼（KEN） 2015 Courtesy the artists（Photo:Heji Shin）
而「物聯網」同時並駕於「人 類世」的概念，人類不再是唯一 的思維實體、世界唯一的中心， 人類身邊的科技事物已構成「智 能的環境」，藝術家大舉探索互 動交流的複雜系統，其複雜程度 遠超過了人類的理解尺度，智 能和意識擴展到涵括機器人工智 慧、動物和其它有機活體。在唯 實論以及數位化的思維之下，除 了非╱物質的平面化，更是現代 性二元區分的逐漸消失，虛╱ 實、人╱獸、公╱私、個人╱群 體、文化╱自然等之間形成不斷
塞西爾．B．埃文斯 Haku工作空間 2014 Courtesy of the artist ©Cécile B, Evans
流動跨越的狀態。希朵．史黛拉 互挪用。泰納獎得主馬克．雷
成的龐大壁畫，成為無時皆在變
（結合巨大藍色海嘯般的榻榻米
奇（Mark Leckey）在展覽入口處
化的活體動態影像。
放映空間）〈流動性公司〉，描
展出錄像〈珍珠視見〉，影片
塞西爾．B．埃文斯（Cécile B.
繪「流動性」與當代變動的生存
中他隨著音樂打鼓，鏡頭集中在
Evans）的〈Haku工作空間〉則
哲學、全球性金融危機與天然災
鼓金屬表面上的反射影像，大
是三螢幕錄像，呈現一個不斷
難間交融的關係，大量穿插挪用
量金屬表面反射的特寫鏡頭，漸
持續進行的新錄像計畫的工作
（Hito Steyerl）在展中的錄像作品
網路的相關文字、影像和影片，
漸可發現部分鏡頭實由電腦合
過程。三個螢幕分別呈現作品中
並記錄一越裔美人投資顧問在
成，後半段藝術家成為裸體，似
3D人物，背景的建構與工作討
2008年金融海嘯時失業後轉投入
乎與金屬鼓發生關係合為一體，
論串中，藝術家與來自全球不同
武術格鬥新職志，所有的議題巧
最後一個長鏡頭穿過鼓上的一個
的工作夥伴合作討論的過程。一
金屬孔進到鼓的內部。而帕克．
如展名「協作」透過網絡全球即
伊藤（Parker Ito）的裝置〈Parker
時合作的工作環境，不只是如大
不斷流動與跨越轉變
Cheeto：網絡藝術家（America
企業的大藝術家，當下更是普及
物質如同虛實轉換，如同流
Online Made Me Hardcore）〉則是
至最沒有預算的年輕藝術家，而
體般流通，不斷跨媒材、跨領
妙詭譎地流動相連。
大量挪用並疊合網絡上的各式影
後網絡的工作方式更是直接體現
域、跨平台。消費與製造生產
像，用對光線反應敏感的特殊顏
為作品內容。藝術團體DIS的展
同時發生，在網絡情境下不斷相
料輸出，於是一幅幅複雜版畫構
場空間設計也挪用當代辦公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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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克．伊藤 Parker Cheeto：網絡藝術家（America Online Made Me Hardcore）（裝置現場一景） 2013 ©ParkerIto-PhotographyKristofferJuelPoulsen
透明屏風隔間，點出當代工作空
物不斷誇張作秀自我表演，在色
瑞秋．羅斯（Rachel Rose）辨證
間的透明性，後福特主義重溝通
彩迷幻如電視攝影棚的誇張場景
式的影片〈坐著、餵食、睡眠〉
重開放的新自由主義原則，且如
中，人物性別等身分認同也荒
則明白指出當下生物和網絡數位
Google著名的工作空間柔和遊戲
謬地極度外現，觀眾如觀賞明星
科技的相交合，融合大量對生
休閒與工作，無時無刻表演著工
養成班電視節目中，刻板的身分
態、生物細胞、人類情感，跨越
作。
扮演短劇。此外，幾件與體育相
非╱物質、動物和機器人的繁雜
關的作品則藉此點出當代個體
研究和反思，結合她同時頗具詩
網絡中的個體和群體生命
求表現、重效率控管，並消費
意和節奏感的影片風格。而藝術
網絡社群中的個人私密性，個
身體經驗的現象。又如鐵木耳．
團體DIS設計用來展示大量影片
體在社群媒體中的分身，在公私
斯琴（Timur Si-Qin）的裝置〈奮
和用以舉辦一系列座談活動的空
難辨的空間中的自我展示、自
鬥〉，如體育用品的商場展示陳
間〈島嶼（KEN）〉，則是設計
我扮演，同樣是不少後網絡藝術
列，懸掛一排劃一的名牌運動背
品廚房與高級沐浴間的混合體，
家的核心命題。展中萊恩．崔卡
包，一一裝滿石頭和一瓶瓶礦泉
禪意水流不斷的智慧環境，使美
汀（Ryan Trecartin）以〈我是區
水，這些物件和物質不再單單外
術館座落在數據流通的網絡中，
域〉一系列如電視實境秀（Reality
於我們的身體，而同時成為我們
遠遠超過觀眾得以接收的知識訊
Show）的錄像呈現網絡社群中
構成的一部分，作用於個體的行
息，不斷川流。
的人物分身與角色扮演，當中人
為、情感和思維。 2016.1 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