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網絡化的2015 撰文．圖版提供／詹育杰
後網絡藝術（Post-Internet Art）
theater of negotiations）。在此除了
類不再是唯一的思維實體和科技
於2014年在主流藝壇如Frieze藝博
文末的泰國藝術家，並不介紹此
泛靈論的概念。
會和紐約現代美術館的論壇浮出
現象中居多的新世代藝術家，而
展中大量3D打印的複製品取代
水面，2015年更是進入各大官方
相對關注如衛星團塊的中生代藝
之前的真品，這個真 仿製品的
美術館的大型展覽。網絡思維與
術家。
提問恰回應當代文化中虛擬與真 實，數位影像與實體物件間的界
社會結構或工作模式在當下已 成為普世經驗，網路藝術或新
馬克．雷奇的物聯網展覽
限。使用搜尋引擎消費大量資訊
媒體藝術當初的媒材侷限不復存
後網絡藝術的重要先進之
的經驗，已使得「蒐集」和「研
在，近來科技相關的提問也成為
一，前泰納獎得主雷奇（Mark
究」成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
哲學、社會學家等急迫的命題，
Leckey）的回顧展持續在各大機
「選取」拷貝之後再轉貼「呈
與唯實論、人類世、後人類等討
構巡迴，從他早期對普普文化
現」，這兩個網路使用者不斷重
論緊密相連。如提出行動者網絡
的著迷、挪用，到對網路文化的
複的動作，也從大眾文化研究的
理論（actor-network-theory）和類
種種討論，特別是當代社會人與
角度，輕易地解釋了策展實踐如
客體（quasi-objet）概念，連結社
人、物的關係。展中包括他著名
今成為顯學的原因，原創性和作
會學、哲學、科技和藝術的法國
的策展作品〈沉默之物的普遍溝
者的概念退居其次，重點是新意
哲學家布魯諾．拉圖爾（Bruno
通能力〉。各式考古文物與當代
義的生產。
Latour），除了持續關注人類世
藝術品雜陳，標題來自物件網絡
的命題，在國際氣候高峰會於巴
相互溝通的概念，智慧型手機或
卡蜜兒．韓若的人類學收藏
黎舉行的此時，也提出動員學界
會上網的電冰箱等自主物件形成
而近來不論是從策展或電影出
的參與性劇場計畫（Make it Work,
的網絡，呼應「人類世」中，人
發的討論，都重新發現展覽與影 片集成不同藝術形式、媒材等 全藝術的共通點，兩者在時空延 展、敘事與論述的可能空間中， 將集結的異質元素重組搭配。 兩者虛實辨證的關係可在韓若 （Camille Henrot）於威尼斯得獎 的影片〈極度疲勞〉與由博物館 文物、個人作品和網購而來的物 品等各式物件、圖象、影音構成 的大型裝置同名展覽新作〈白狐 狸〉兩者間一覽無遺。
馬克．雷奇 沉默之物的普遍溝通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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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度疲勞〉鮮明體現偏執地
的姿態」在此脈絡下也值得深 究。其針對智慧財產權概念建立 在本體論上的「自然」和「文 化」的二元區分，如思緒和表 達、創作和現實、主體和客體、 人類和非人類、原創和傳統、個 人和集體、頭腦和身體間的區 隔。計畫蒐集的物件全然抵抗這 種二分法，多源自智慧財產權的 司法案例，例如使用說明書、食 譜、技術圖示等。在當代認知經 濟下，透過案例重探介於原創和 複製品、理念及其實現、動腦與
卡蜜兒．韓若 白狐狸
動手、思想與動作間的分野。而 計畫本身不停地研究尋找、選擇 收集、組合呈現、重新選擇、重 組後再呈現，同時是個龐大的策 展計畫，也是個不斷累積成長的 知識庫，以知識生產的模式重新 定義藝術實踐和作品。 艾曼紐．勒內重新認識物質性
勒內（Emmanuelle Lainé）在其 巴黎Richard基金會的個展「邊界 狂亂的歡愉」展場即工作室的限
卡蜜兒．韓若 極度疲勞
地裝置中，大量混亂的現成物與
收藏、分類狂熱，以饒舌MV的
的白狐狸代表失序和紊亂，同時
雕塑原料物，場面如工作室的時
形式述說宇宙的歷史，融合眾多
也掌管創造性，而如檔案員的藝
空暫停，觀者走入創作歷程中的
宗教和口述歷史傳統中的創世
術家（artist-as-archivist）在此做的
物質性痕跡，各式工具、參考資
記傳說，嘻哈的節奏引領敘事前
更多是對文物件的詮釋，是故更
料、圖片，所有製造生產作品的
進，宇宙與影像內容的不斷爆
近於如策展人的藝術家（artist-as-
物質和知識原料。工作室和展覽
炸。裝置展覽〈白狐狸〉則透過
curator）。而展覽與影片重組搭配
空間時空疊合，從想法到成為實
並置大量視覺元素、文化知識，
異質元素之際，兩者敘事與論述
體物件，在思緒與物質世界間創
挪用考古學、人類學等研究方
的強大能力更成關鍵。
造迴圈。砂礫、黏土等物質有如
法，分類、保存、系統化安排成
腦中的概念等知識現成物，再現
千上萬的物件，分不清是藝術
藝術團體Angency的反思
從意識到物件的連續體進程，有
家的作品，是借來的館藏，或
廿多年來不斷持續進行收藏、
形無形間的往返迴圈，也與數位
是便宜的仿製品。非理性戀物
建立「物件的清單」的比利時藝
的虛實跨越來回轉換不謀而合。
地企圖排序分類萬物，實則是
術團體Agency在布魯塞爾Hermès
裝置中顯然不是現成物的手製
透過物件了解世界。西非神話中
基金會的個展「集結組合，思想
雕塑：八字形的永恆迴圈，點 2016.2 233
艾曼紐．勒內個展「邊界狂亂的歡愉」展場一景
出雞生蛋，蛋生雞的歷程。有形
間故障短路的狀態。
辨唯實論」高度關聯。〈英語物 質〉當中布景即是香奈兒、YSL
物件移動的痕跡對比無形思緒動 作的線索，空間中雜亂的物件皆
馬丁．史班科博格的肉身質變
等耀眼符號拼湊的金色牆面，整
強烈體現物質性，可觸及或打碎
瑞典編舞家馬丁．史班科博格
個舞台螢光閃亮，四處啤酒、提
毀壞的物與強烈的在場感，無法
（Marten Spangberg）由紐約現代
神飲料、瓶瓶罐罐的螢光液體，
掌控的真實而不是乾淨整齊的虛
美術館PS1委託製作後在各機構
狂歡過剩的感官刺激，拼貼堆疊
擬物。骯髒破碎的物件與它自身
巡迴的作品〈英語物質〉，以舞
滿溢的文化，彌漫藥物加酒精的
「過去」的影像並列，真實與虛
蹈思考社群媒體和非物質勞動，
味道。
擬空間對照，體現真實與其再現
而他多年來的創作脈絡也與「思
使用能量飲料或藥物都是攝取
馬丁．史班科博格 英語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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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史班科博格 英語物質
阿如那南切 在滿是怪人的房間裡，用歷史作畫3
化學物質控制腦力，為點出化學
親身體驗的後關係美學
雜爆炸，除了體現裝置的表演性
物質進入體內，舞者們除了把
泰國藝術家阿如那南切
外，影像更躍出螢幕在空間內物
玩或雙手深浸其中，更把大量黏
（Korakrit Arunanondchai）繼紐約
質化。而虛實難辨的敘事主體連
稠的膠狀物往身上倒，或滿地打
現代美術館PS1、倫敦ICA藝術中
結兩個展覽空間、肉身與精神、
滾把皮膚接觸面積放到最大。鍊
心之後，在巴黎東京宮呈現〈在
無意識與意識、科技與靈性。無
金術派對除了調著化學物質，
滿是怪人的房間裡，用歷史作
人機的分身視野更體現當代泰國
同時也調各式文化符號，電子舞
畫3〉，饒舌歌手、時裝設計師
藝術家生命中充斥的科技泛靈論
曲、R＆B、大量商標或服飾混
等多重角色的半虛構自傳，混搭
氛圍。
搭即是〈英語物質〉所指的文化
後網絡、佛教與流行文化、熱帶
物質。包圍身體的文化環境和化
叢林與泛靈論的符碼。展覽先是
全連結與過度複雜的狀態
學物質對人的身心有著相同的影
火焰煉獄之大型裝置，大量如同
至此可鮮明觀察到在網絡全連
響，「物質」更是直接影響情感
現場行為表演遺留的不明物，正
結的當下，從偏執求知慾過渡到
的文化。
中央花型水池裡端坐一尊純白、
疲憊無力感，創造更是新連結、
如同物理和化學變化都與能量
半人半神半機器，藝術家分身
新詮釋的生產，事物的複雜性遠
的流動脫不了關係，身體與物質
的標準混種。再穿過昏暗走廊進
超越我們可全然理解接收，如大
的「改變」和四處竄流的「能
入影片放映空間，饒舌MV基調
數據的「大」體現為感官上的視
量」才是真正的重點。不論是螢
的影片則以畫外口白貫串，連結
覺閃亮節奏，超過腦容量或感知
光閃亮的視覺元素或強烈的節
展覽所有元素。大量的遙控無人
能夠負荷處理。在人類文明的盡
奏，能量以文化的形式包圍我
機空拍鏡頭，出體的靈魂視角俯
頭，後人類、人工智慧、主體性
們。大量拼貼堆疊產生的鍊金術
瞰一切。或渾身油彩浸入河中，
改變等諸多議題相互糾結，在重
效應更呼應藥物在體內引起的強
或在叢林中捕捉如靈魂漂浮的無
新定義物、物質性或知識生產之
烈化學變化，驅動情感慾望和能
人機，藝術家或饒舌歌手都是他
際共同建構新意義與新世界。
量的流動轉換。
親身的表演。影片辨證展中的混 2016.2 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