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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音樂與當代文化 聲波中的激盪共振 巴黎愛樂廳音樂博物館「電音」特展
自今年四月至八月在巴黎愛樂廳音樂博物館舉行的「電音」特展，以電子音樂為出發點，展陳與電子音樂 一路共振發展而來的各種文化產物與現象，透過探索電子音樂的想像力、創新、神話，及與視覺藝術的對 應，展示了電子音樂在當代文化中的重要歷史。整體展覽提供真實的聲音體驗和感官參與感，加上強大的 視覺和空間效果，狂歡派對的氣氛召喚觀眾身上的青春身體記憶 。
文字︱詹育杰 巴黎索邦第一大學美學與文化研究博士 攝影︱Gil
Lefauconnier
圖片提供︱Philharmonia
de Paris
我知道這可能是未來的聲音。但我沒有意識到它會產生這麼大的
品，九○年代巨大狂歡派對人群的畫面迎接我們。展覽從歷史、
影響。 —— 傻瓜龐克（Daft Punk）
地下文化、城市場景等不同角度，圍繞著音樂的不同創作形式，
法國電子音樂紅片全球的雙人組，總是帶著金屬頭盔貌似機器人 狀上 DJ 台的 「傻瓜龐克」，在一次的訪談中如此說道。更指出 合成器 Moog Modular 3P 電子合成聲音的發現是他們創作生涯的 轉捩點，這很快地更新了迪斯可音樂並影響了所有的電子音樂。 對這個半個世紀前誕生的電子樂器的致敬，並不只是簡單的懷 舊，而是對電子聲響一次又一次釋放出難以置信的創造力，一種 未來潛力的追尋。
和各個面向的深遠影響，深刻體現電音反映當代社會的文化變 異，和搖滾或嘻哈一樣，電音的烏托邦能量更提供了我們時代的 脈搏和節奏。
「影響」的歷史，航向未來的文化 卅多年前在芝加哥和底特律出生的電子舞曲 house 和 techno，機 器和技術本身帶來了音樂的新遠景，未來的聲音。展覽喚起了城 市，為地下文化的抵抗做出了致敬。展覽中沉浸式配樂沿著展覽
這個關於電子音樂「影響力」的問題除了引起眾多音樂人的關
的歷史敘事進行，重溫了迪斯可，一九七○年代未來主義電子音
注和討論，它在整體文化中的影響也更是巴黎愛樂廳「電音」
樂的歷史，混合十幾種主題的形式，綜合了一個時代的精神。觸
（ELECTRO — de Kraftwerk à Daft Punk）特展最核心的命題。
動想像的不僅是音樂，同時是視覺藝術和整體文化圈，還有社會
除了靜態展覽外，發電廠樂團（ Kraftwerk ）、「傻瓜龐克」等
政治層面的影響。如派對和遊行所證明，從 LGBTQ 社區到反文
已進入音樂史等級的藝術家們，也在巴黎愛樂的舞台上舉辦音樂
化，重新定義了他者與世界，DIY 精神，短暫的社區和烏托邦。
會。 透過探索電子音樂的想像力、創新、神話，及與視覺藝術
電子音樂成為社群的重要載體，提供社交網絡空間，透過集體活
的對應，展示了電子音樂在當代文化中的重要歷史。電子音樂撼
動編織聯繫。這些短暫的社群不僅體驗分享和集體精神，更是女
動身體和人心的震動「能量」，無疑是音樂，是藝術「影響力」
權主義的抵抗，或酷兒文化的驕傲。
一個最深入淺出的示範案例。
超越享樂主義形象，電子音樂產生了廣泛的文化和美學實踐，如
整體展覽提供真實的聲音體驗和感官參與感，加上強大的視覺
採樣、混搭、拼貼等，影響各種藝術形式。從一九一○年代到今
和空間效果，狂歡派對的氣氛召喚觀眾身上的青春身體記憶 。
天，各式樂器機器、雕塑、攝影、漫畫、裝置，整個展覽沐浴在
在展覽入口，德國攝影師古爾斯基（ Andreas Gursky ）的大幅作
感官強烈的現場配置中，委託 1024 建築團隊設計的展覽空間。 電子音樂的歷史同時是音樂人的故事，從廿世紀初的樂器發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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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現場，對照電子音樂史上，不同階段的電子樂器，與它們所製作出來的專輯。
1024 建築設計團隊設計的 3D 雕塑顯示器。
到底特律的 techno 音樂先驅作曲家。有遠見的藝術家想像中的
的夜現場。柏林在電子文化中占有首都的地置，自一九八九年以
未來音樂，這個未來的審美反映了科學進步與理想主義，交替地
來，techno 音樂伴隨整個兩德統一的進程。Tresor、Watergate 和
描繪了他們的靈感，一個新文化的希望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廢墟
Berghain 等最著名的俱樂部慶祝新音樂新自由的誕生。展覽中，
上成長，科幻的想像力，及最終透過人與人之間的和諧融合，可
藝術家 Philip Topolovac 的雕塑《我從未去過Berghain》，讓人想
能擴展我們的意識能力的烏托邦觀念。德國藝術家 Moritz Simon
起柏林 Berghain 俱樂部宏偉的建築和它舉辦的知名秘密活動。
Geist 設計了一個巨大互動的鼓機 MR-808 互動裝置，向電子歷
混音與拼帖，舞台布景成為「舞者」
史上最著名的樂器之一的 Roland 的 TR 808 致敬。
舞池、舞蹈和城市
除了音樂和使人群翩翩起舞的能力， DJ 的創作是一種裝配拼貼 藝術，也就是一種使兩張唱片同步播放的技術，混音的技術。
在柏林或者洛杉磯，在西班牙伊比薩島（ Ibiza ）上的俱樂部，或
從迪斯可年代開始到嘻哈，再到 house 和 techno ，音樂文化
里約熱內盧的貧民區，舞池是審美和感官體驗，也是電子音樂文
與前衛的視覺藝術總有說不清的關係。卅多年來，瑞士藝術家
化的能量核心，跳舞者發現自己沉浸在同樣的光線和音樂中。電
Christian Marclay 一直在探索視覺與聲音領域之間的關聯，透
子音樂是第一個放棄舞廳夜總會限制的舞曲音樂，私密社群的俱
過拼貼技術製作作品，如他的 Body Mix 和 Recycled Records 自
樂部、廣大廢棄車庫、工廠，都成為社群共融的空間，尤其是性
然地回應了 DJ 的實踐。英國二人組 Sculpture 是化學印刷的創作
別政治文化層面，混合族群和社會階層。九○年代的大型非法舞
者，其塑膠作品與其表演中使用的真實唱盤一樣多。由數百張圓
會，或烏托邦的免費派對，充滿異國情調的海灘舞會，音樂和舞
形攝影圖像組成，當在舞台上播放時，它們的唱盤成為真正的動
蹈的歷史，呼應了時代的社會文化背景。
畫電影畫面。
紐約被認為是發明現代夜總會和俱樂部文化的城市，展覽中透過
由 Pier Schneider 和 FrançoisWunschel 組成的建築團體 1024
攝影師比爾．伯恩斯坦（ Bill Bernstein ）拍攝的七○年代迪斯可
Architecture ，他們的作品總是將建築設計、數位美感和電子音樂
時代，電子文化的美學和技術的初生時期，和九○年代初紐約
融為一體，近年來成為演唱會舞台和視聽裝置炙手可熱的設計團
House 音樂的黃金時代，我們得以瞥見充滿活力和歡樂的音樂場
隊。他們在展中呈現兩件舞台設計作品，一是身臨其境的光雕塑
景。透過一系列的照片、漫畫板、傳單和物品，展覽喚起芝加哥
數位裝置，隨著電影感的音樂演出，產生 3D 的畫面，邀請觀眾
在八○年代後半期 House 音樂的出現，在黑人和同性戀俱樂部
催眠沉思和舞蹈，從各個不同角度觀看，產生不同屬於觀者自己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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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影像畫面。另一件作品是一個隨音樂跳動的小型建築結構，一 個懸吊支架系統組成的方塊，所有結構都能夠移動和伸縮，這個 專為展覽而設計的「舞者」，當時間一到音樂響起，就開始狂熱 地跳動引爆空間，舞台布景成為燈光下的舞蹈明星。
視覺象徵與文化政治 不同的電子音樂唱片封面上的視覺設計美學，也同時在音樂錄影 帶和音樂會現場演出呈現，其中的烏托邦政治層面與音樂產生 的、看不見的音景相呼應，是一種與電子音樂的抽象，和工具性 質相對應的形式。這層視覺設計雖常被描述為純粹的功能性， 但 其政治主張的維度，以歷史綜觀及以文化研究的角度看來，是絕 對不能輕忽的。電子音樂有利發展怪物和另類自我的形象，如傻 瓜龐克一貫在DJ台上的機器人面具造型，無疑進一步推動虛構世 界的創造。展覽也展示了一系列由英國 DJ Squarepusher 到南美 洲各種音樂會表演時所戴的民族風格面具。 電子音樂除延續原始的節奏，電子機器和技術帶來了音樂的新遠 景，未來的聲音之外，這個相對應的物理震動除了帶來我們的肉 身底層的變化，更在不同的文化層次引起一波波的回響。這個展 覽，可說確切證明了電子音樂撼動所有身體的震動「能量」，是 音樂也是藝術「影響力」一個最親民、最深入淺出的案例。我們 也可以想像不同音樂，爵士樂、古典音樂、流行音樂等等，同樣 的「影響」歷史在愛樂的音樂博物館出現，音樂的歷史文物展， 除了音樂本身，更是它們所觸動引發的文化共振，不同的可能性 穿越時空的持續震動，這或許也正是電子「未來的聲音」的「未 來」取向與所有藝術創作最能頻率共享的，投向未來的關鍵。 96
傻瓜龐克（Daft Punk）的造型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