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旭初 編著
黃旭初簡歷 1963 年生，原高雄縣林園鄉人 學歷： 學歷 ： 輔仁大學中文系畢業 國立高雄師範大學台灣研究所 研究生 曾任： 曾任 ： 工商時報經營知識版 記者 自立晚報本土副刊執行編輯 自立晚報專刊組
記者
自立晚報名人開講版、宗教物語版主編 台灣時報新聞編輯 統領廣告企劃部副理 彩石廣告企劃總監 台灣水企劃整合有限公司企劃總監 歐樂實業股份有限公司企劃部經理 首穀文化藝術有限公司總經理 高雄市政府勞工局約僱人員 經歷： 經歷 ：2004 年行政院勞委會「多元就業開發方案宣導案」總執行 2005 年行政院勞委會「多元就業開發方案行銷案」協同計劃主持人 2005 年高雄市政府新聞處「行過幽暗的芬芳」人權影像展總策劃 2015 年桃園市文化局 年桃園市文化局「 文化局「戰爭.血淚 戰爭 血淚.台灣兵 血淚 台灣兵-終戰 台灣兵 終戰 70 周年紀念展」 周年紀念展」策展人 編著： 編著 ：第二屆三腳渡親水藝術節全記錄總編輯 行政院勞委會「看見豐美稻穗」專書總編輯 嘉義縣政府縣政季刊「最佳之邑」總編輯 2006 高雄市政府市政專書「高雄，愛的進行市」總策劃 2007 行政院文建會人權文化系列專書「悲，怨，火燒島-曹開獄中詩集」 主編 2008「寧願燒盡，不願鏽壞—台灣烈士許昭榮紀念專輯」總編輯 2008 高雄市政府新聞處「高雄畫刊」總編輯 2013 高雄市勞工局專書「看見看不見的世界」企劃編輯 2013 高雄市文化局歷史博物館人權專書「停格的情書」執行編輯 2014 高雄市文化局歷史博物館人權專書「禁錮的青春，我的夢」主編 著作： 著作 ：台灣的天空「名人開講選集」（1993，月旦） 公僕報告—千日維新的執政告白實錄（2004，印刻） 《金蕉傳奇─香蕉大王吳振瑞與金碗案的故事》（屏東縣政府） 現任： 現任：「高雄市關懷台籍老兵文化協會」執行長 自由寫作者
2 ◆ 香蕉大王吳振瑞與金碗案的故事
【縣長序】
以農為師，再創高峰
屏東是一個農業縣，農業從業人口近 30 萬人，約佔屏東縣人口 的 3 分之 1，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富裕的「漁米之鄉」。 1960 年代，台灣香蕉曾經是外銷的主力，每年為台灣賺進 6000 萬美元的外匯，約佔當時全國外貿收入的 1/10，可以說是當時最重 要的經濟作物。而主導台灣香蕉外銷日本的推手，就是吾鄉先賢吳 振瑞先生。 吳振瑞先生日治時代出生於屏東市頭前溪畔，從原本的平凡蕉 農，卻能領導台灣青果運銷合作社，與日本商社談判香蕉輸日貿易， 為台灣蕉農爭取豐厚利潤，在 1960 年代台灣香蕉輸日即佔有 90% 以 上的市場。 在吳振瑞先生的奔走努力為蕉農打開日本市場的顛峰時期，台 灣香蕉的種植面積高達 4 萬公頃，每年外銷數量達到 700 多萬籠， 造福了數十萬名種植香蕉以及週邊產業，如竹簍、草繩、製藤、運 輸的業者，為數眾多的台灣民眾靠香蕉吃飯，讓台灣成為真正的香 蕉王國，而吳振瑞先生也被尊稱為「台灣香蕉大王」。 但就在吳振瑞先生成功打造台灣香蕉出口事業，讓農民生活富 裕漸漸起來的時候，一樁被炮製的「金碗案」，不但摧毀吳振瑞一 手辛苦打造的香蕉王國，也謀殺了蕉農的生計，使得台灣蕉外銷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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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的生意一落千丈，至今台灣香蕉輸日，佔不到日本市場的 3％。 吳振瑞先生的一生就是一部台灣香蕉的經濟發展史，值得吾人 借鏡。最近被提名參選副總統的前中研院副院長陳建仁，曾對台灣 未來的產業前景發表看法，認為生技產業將是下個世代台灣經濟的 主力，而屏東早在陳水扁總統擔任總統時，於 2001 年 9 月由陳總統 所主持的全國經濟發展會議上，將農業生技列為未來的國家重點發 展計畫。2003 年 10 月，「屏東農業生物科技園區」正式成立，在位 階上，與竹科、南科同等地位，都是國家級的科技園區，唯一不同 的地方就是生物科技園區是以發展農業技術為主的科學園區。 我們相信，過去吾鄉先賢吳振瑞可以將台灣的香蕉變成台灣經 貿的主力，未來，我們也可以靠著生物科技的發展，再造台灣經濟 的另一個榮景。唐太宗的貞觀政要說：「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 在緬懷先賢吳振瑞先生的輝煌事蹟之餘，期待我們能夠以農為師， 讓屏東的產業經濟更貼近土地的脈動，與人民的生活，再創新的高 峰。 屏東縣長
4 ◆ 香蕉大王吳振瑞與金碗案的故事
【處長序】
重溫人與土地的溫度
香蕉一度曾是台灣的王牌水果，在香蕉盛世的年代，香蕉欉遍 佈南台灣的溪床平野，蕉農衣衫沾滿褐色汁液繁忙於蕉田間，編簍 工人日夜趕工編織蕉簍仔，編好後送到集貨場，在集貨場裝滿一簍 簍肥蕉，沿著新修的路運送去高雄港的香蕉碼頭，成千上萬簍的香 蕉日夜裝船航向日本，換回來蕉農的笑臉和國家的大量外匯。 那是台灣香蕉的黃金年代，也是高屏地區蕉農最「搖擺」的年 代，南台灣的產蕉重鎮旗山熱鬧非凡，旗山農會一度是全台灣現金 存款最多的農會。也造就了旗山街市酒家茶室林立，蕉農夜來流連 酒肆，衣衫上蕉汁污漬宛若是現金的勳章，勳章越多越受小姐歡愛。 許多孩子在開學註冊的時節，大人只需到蕉田裡割下一芎香蕉，便 足以應付開銷。南投的蕉農也常見早上挑著兩擔香蕉從山上到集貨 場交貨，下午挑著一邊是白米雜貨，一邊是現金的擔子，謳歌而歸 的景象。彼時，農村因為香蕉而富足，空氣中充滿希望的氣味。 而當年為台灣香蕉打開輸日市場大賺外匯的，就是人稱香蕉大 王的吳振瑞。自從他接掌高雄青果運銷合作社理事主席以後，為了 台蕉輸日，幫蕉農爭取最大的利潤，吳振瑞不惜向當時的外貿會主 委徐柏園下跪，而爭取到「五五制」，讓台灣香蕉輸日的生產團體 取得五成的運銷量，不再受到青果公會全盤操控剝削。而台灣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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銷日的數量與價格也在這基礎上年年遞增，竟而創下年銷 700 餘萬 籠，6000 萬美金的歷史紀錄。 吳振瑞以典型台灣人認真細膩的精神推動香蕉輸日產業。他深 諳香蕉的植栽技術，將選別集裝及運輸裝船等細微環節，逐一改進 缺失，全面優化的香蕉產銷流程。更進一步和日本蕉商換帖搏感情， 為台灣蕉農爭取到最好的賣價，成為當時蕉農眼中的英雄。但在那 個政治險惡的獨裁年代中，吳振瑞因為高層太子、皇后的宮廷政爭， 炮製了「剝蕉案」而淪為犧牲品，但隨之而來的是，日本人的報復， 台蕉輸日一落千丈，依賴香蕉維生的數十萬農民生計為之葬送，台 灣的香蕉盛世一去不復返。 但「凡走過必留下足跡」，吳振瑞一生功過，在蕉農眼中自有 定見，當他遭受「剝蕉案」的司法迫害離獄返鄉時，鄉里蕉農完全 不受造假新聞的影響，從高屏大橋高雄那端，延伸到屏東故鄉端夾 道歡迎，大肆燃炮慶祝，我也曾躬逢其盛，從高雄騎腳踏車到屏東， 一睹這位傳奇人物的丰采，這是台灣蕉農給他最直接的肯定。而後， 在他去國二十年後再度返台，在一場又一場的說明會上接受英雄式 的歡迎，更是台灣人對當年的「金碗案」、「剝蕉案」最有力的平反。 旭初兄受屏東縣政府委託書寫這段幾乎被遺忘的歷史，用意是讓大 家知道「轉型正義」的重要性，重新對白色恐怖時代受害者的徹底 平反，讓「昔日的傷疤」成為「今日的勳章」。 本書透過資料的收集和吳振瑞先生的回憶錄，以及當年涉及蕉 案的當事人的口述歷史，重新編寫，期待還原「金碗案」、「剝蕉案」 的原貌，也再度感受這位當年台灣的傳奇人物「香蕉大王」的俠骨 風範，同時，重溫人與土地的溫度。 屏東縣文化處處長
6 ◆ 香蕉大王吳振瑞與金碗案的故事
目 錄 序文一 以農為師，再創高峰（縣長序）............................................... 2 序文二 重溫人與土地的溫度（處長序）.............................................. 4 第一章：香蕉，在那個美好的年代........................................................ 7 第二章：潮起潮落，台灣香蕉輸日興衰的故事................................... 27 第三章：頭前溪畔的雄中高材生............................................................. 49 第四章：一波三折的姻緣路..................................................................... 65 第五章：驚險的二二八，被誣指「盲從暴動」................................... 77 第六章：從糜爛到驚醒.............................................................................. 87 第七章：蕉價創高峰，蕉農樂翻天─理事主席十年的艱辛.............. 97 第八章：李國鼎與律頓的不平等條約─吳振瑞的悲憤與感傷.......... 127 第九章：非判不可，吳振瑞的控訴........................................................ 167 第十章：搶救吳振瑞─ 833 個日子的煎熬............................................ 183 第十一章：千古「玄」案─鬼打牆的吳振瑞司法冤獄判決.............. 213 第十二章：在奮起的年代，林豐喜為蕉神討公道.............................. 237 第十三章：折翼的菁英─蕉案中受難的青果社幹部........................... 261 第十四章：【附錄】.................................................................................. 275
第八章：李國鼎與律頓的不平等條約 ◆ 127
第八章：李國鼎與律頓的不平等條約 ──吳振瑞的悲憤與感傷
民國五十八年三月，喧騰一時的「剝蕉案」發生了，因經濟部長 李國鼎授意吳振瑞接受使用律頓紙箱，吳振瑞不從，李國鼎即向 蔣介石總統進讒言，蔣總統因而下令「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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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正當農民因為蕉價屢創新高，開始謳歌黃金時代的來臨 時，吳振瑞大禍卻臨頭了。民國五十八年三月，喧騰一時的「剝蕉案」 發生了，同月的中旬，台灣香蕉貿易即一敗塗地，農民失望而叫苦 連天，這個冤案不但毀滅了吳振瑞的前途，更讓美國的大資本家乘 機投資於菲律賓，以大量的產品及其商業政策控制日本蕉商及市場， 摧毀吳振瑞十年辛苦經營的基業，迫使台灣蕉業墮落於永不能翻身 之境地。
李國鼎授意要和律頓簽約 關於這個被刻意炮製的冤案，吳振瑞想起同案被告總務副理蔡 坤山曾告訴他：「主席啊！他們要吃就讓他們吃。他們吃了一大碗 也會留一小杯給你！」。但是，吳振瑞因為不貪圖個人榮祿耿直的 個性，而不願向他認為不合理的條件低頭，因為他知道，若是屈從， 則受害的將是數十萬蕉農及靠香蕉出口的工人的生計！而他堅持的 結果，換來的卻是輿論的醜化與牢獄之災。 台灣香蕉輸日事業的長足發展係植基於兩個部分。在國內，上 有主管機關，特 是歷任的合作事業管理處處長及其部屬，歷任的外 匯貿易審議委員會主任委員，尤其是徐柏園主任委員及其下面的香 蕉小組人員。下則有聯合社、高雄社、台中社等各社的歷任理事主 席、理監事會及下面的各級職員。在國外，上有日本政府，下有日 本的輸入業者，各種力量的匯集才能造就的成果。其中，施行五五 制度、規定蕉農應得之蕉價及各項規費的外匯貿易審議委員會主任 委員徐柏園，施行香蕉貿易自由化的日本政府，以及前後十年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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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鼎曾要求吳振瑞接受律頓公司的紙箱 ( 高雄市歷史博物館提供 )
於雙方政府及蕉農間，致力於台灣蕉業發展的吳振瑞，所貢獻之功 勞絕對不容忽視。 吳振瑞在其回憶錄中提及，在民國五十五年下半年的某一天， 吳振瑞奉經濟部長李國鼎召見而到農復會，該會的會議廳來了一位 美國人，聽說係美國律頓公司派來的人員，因未曾交換名片故姓名 不詳，他帶了一個紙箱放在桌上，說是要幫助我國香蕉之一貫作業。 所謂一貫作業指從香蕉樹上割下香蕉後，經包裝、陸海運輸到消費 市場之間的各項作業而言。這位美國人並未說明有何具體的方法， 而只是放了一段電影給吳振瑞看。他一看便知那是中南美集中農場 的作業景況。香蕉割下來就掛於所設的電纜上，使其自動送到建在 農場中心的包裝場以便拿下切開洗水包裝，再裝上卡車之情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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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重點是包裝即是用紙箱。 利用電纜運送香蕉可防止擦傷是正確的。因為香蕉表皮含有單 寧而很容易損傷，一旦蕉皮損傷單寧就會流出遭到空氣氧化作用而 發黑，因此這樣做法是很理想沒錯。但此做法只適合用在以數百甲 或數千甲為單位的集中農場，很明顯的並不適合用於零零碎碎散佈 在台中以南至屏東縣內的台灣蕉園。台灣香蕉的集貨包裝場係採用 多設的小場制。香蕉雖不是懸吊於電纜運送，但它是套在軟軟的棉 被裡被運送到集貨場的。
律頓紙箱不適合台灣 吳振瑞走近放在桌上的紙箱，一看就體會出該紙箱的紙質有問 題，且中間以一塊紙皮一隔為二，形體上亦不適合裝香蕉，頓使他 感覺這個人是外行人。外行人要來幫忙內行人，豈有此理。吳振瑞 一言不發的坐著。此時，經合會的一位劉秘書則走過來，囑咐他與 那人簽訂合約。吳振瑞反問要簽什麼合約？劉秘書再講一次一定要 與他簽合約。吳振瑞則笑而不理。 之後律頓的人員來了幾趟聯合社找吳振瑞。因為他的英語能力 不足以直接交談，故由副理吳志宗當翻譯。數次交談之後，對方所 言仍不能使他贊同，反而使他感到莫名其妙。有一天，經濟部長李 國鼎令吳振瑞到他的辦公室。李部長只簡單地命令他接受律頓，他 則表示事關重大，應待研究後再做決定。這件事使吳振瑞相當困惑， 為什麼突然跑來了一個律頓？他所要做的並不適合台灣，所要幫忙 的亦無濟於事。後來他聽說律頓是一個專門賣構想 (idea) 以獲得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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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公司，他的構想不適合台灣香蕉產地，他亦不提示詳細計劃，只 說要幫忙一貫作業。為何李部長要這麼熱心？香蕉並不屬他的主管 範圍啊！然而這樣，是否出自他的愛國、愛產業？愛農民之心？或 有其他原因？吳振瑞非常存疑。再者，若真要接受合約，是否應該 批發公文透過主管官署來指示？然而李國鼎只透過秘書的口頭指示， 自己亦只用口頭命令。好像是要讓吳振瑞自己來負責需花幾億元的 大資金，需付出多少的大權益才能做得到的莫名奇妙之大事一樣？ 如果這事確是能為國為民的，吳振瑞相信他是不會逃避的。但這並 不是。 當時吳振瑞在聯合社的地位，係以高雄社的理事主席資格出任 聯合社理事，再以高雄社的出貨量佔全省八成而來的業務關係，而 兼任聯合社總經理，總經理上面有理事主席，組織上最後的決定權
吳振瑞與李塗鎮參加勞軍表揚 ( 高雄市歷史博物館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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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理事主席。聰明的理事主席謝敏初，以事關高雄社重大為由， 始終保持沈默不表示決定性的意見。
推薦周芳杞出任聯合社理事主席 不幸，世事有時出於意外。以高雄社的出貨佔百分之八十為由， 代表大會主張聯合社的理事主席應由高雄社出身的人擔任。這使吳 振瑞左右為難，因為高雄社理事主席已兼任聯合社總經理，理事主 席謝敏初事實上也是一位寬闊聰明的人材，而和吳振瑞之間亦有相 互尊重之氣氛，照理不應該如此的。吳振瑞心中再想如果理事主席 由高雄社的人出任，那麼自己所兼任的總經理是否應該讓給台中社 出身的人。但想到誰適合時又碰到困難，且開口去請謝敏初主席降 級來擔任也不好意思，在苦惱之餘，他腦海閃進一個念頭：既是為 公眾服務，他若擔任理事主席一職也不過是服務，所領薪資亦不高 於一般，也無特殊權益在，既然不好意思讓謝主席降級就讓謝主席 離職算了。三年前吳振瑞亦離職過一次！於是吳振瑞支持駐台北的 高雄社副經理周芳杞出來為候選人，而使他得到近全票當選了。當 時有三個大懸案，一、為律頓之事。二、為香蕉研究所的設立，三、 為建造冷氣船。在下一次的理事會席上吳振瑞將香蕉研究所之設立 案提出討論，而誘導理事會同意，同時推薦謝敏初理事為籌備委員， 籌備期間內每月付其車馬費，由此可知吳振瑞之為人。 五十六年五月下旬，吳振瑞和周芳杞主席到日本參加業務會議。 香蕉小組召集人蔣彥士突然電召周主席返台，理由是要和律頓談判， 吳振瑞則叮囑他不要輕率處事，他也同意而歸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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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振瑞參加中日香蕉會議 ( 吳庭光提供 )
南美蕉才是台灣蕉的勁敵 六月初旬吳振瑞即帶駐東京的徐德郎經理及聯營委員會 ( 出口 商和合作社之間的聯營機構 ) 的執行秘書路國華到南美洲的厄瓜多爾 視察該地的集中農場。厄瓜多爾位於赤道下，因地勢高且受了由南 極來的寒流影響而氣候溫和，時為六月天還須穿毛背心，這種氣候 最適合香蕉果實之成熟。農場為集中性的，至少一千甲～二千甲。 聽農場主人說：大的有三千多甲，用電纜送香蕉到興建在農場中心 的包裝場，作業如前所述。以紙箱裝的香蕉堆上卡車運到距離約有 三百公里的港口裝船而絕大多數運到歐洲去。該國土地肥沃，種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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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施肥，有一所香蕉園，聽說種蕉已有十四年，尚不需施肥，吳 振瑞半信半疑的心情，一直到在見到一處正在挖土的建築工地方才 了解。所挖出的土全是腐蝕土，且深度約有二公尺，同時也瞭解了 他們蕉園內雜草不除的理由，可怕得很！土地肥沃得不必施肥，沒 有颱風的侵襲，單位收成量比台灣高，除了包裝費用及陸海運費外， 其他生產成本幾乎近於零。吳振瑞深知，這才是台蕉真正的勁敵。 台蕉的主要產地高屏兩縣的陸運距離，近的約三十公里，遠的 亦只約六十公里左 右，海運只花三天就 可。此地的陸運里程 如前述約三百公里， 海運到日本亦須廿 三天。因之，運費需 多花了數倍。可以說 因此救了台灣香蕉 之生存！
人震怒的律頓不 令 平等條約 多 年 來， 吳 振 瑞一心只想如何確 保 日 本 市 場。 如 何 吳振瑞贈送省主席黃杰銀匾
才能增加單位面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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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產量而降低生產成本，以防止第三者之挑戰。因此，任何會增加 成本的事都要反對，當時所用竹籠的廉價包裝，要改為成本較高的 紙箱包裝他反對，一竹籠份要改裝四紙箱一事，他堅持改為三紙箱。 至於如何增加單位面積的產量降低成本乙事，吳振瑞想提供自己的 蕉園作試驗。這時所構想之藍圖不斷盤旋於他的腦海裡。 回途在紐約時，路國華提議取道歐洲歸國，吳振瑞以為那係屬 職務之外而不同意。於是取道日本，當日，卻接到周主席腦溢血病 倒的消息而立即返台。按理吳振瑞是聯合社理事兼總經理，依規定 理事主席有事，其職務亦要由他兼任，雖規定如此，但他以為這樣 似如專制而不妥，馬上請求理事會同意聘台中社理事主席劉嘉修兼 職聯合社副總經理。 沒想到，回國後卻看到一份由企劃部提供呈閱的公文，內容是 周主席與律頓之間所簽的備忘錄，這讓吳振瑞憤怒異常，他沒想到 周主席竟會與人家簽了這樣的不平等條約，條文如後： 備忘錄 一、律頓公司要幫助台灣香蕉的一貫作業。 二、所需經費台方要全部負擔之。 三、律頓公司所派來台的技術人員的一切經費台方要負擔。 四、台方要建一所紙器工廠。 五、所建紙器工廠要無條件提供律頓公司使用十二年。 六、所需之包裝紙箱要向律頓購買之。 七、一年間所用紙箱數量未達到相當竹籠六百萬籠份時，台方 要將每乙籠美金一元之運費除外的出口價格的百分之一給 律頓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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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忘錄的文意大致如此。任誰看了都不能否認它是一張不平等 條約，對我方似有幫助的只有第一條，然卻毫無具體的記述。第三 條至第七條全為律頓公司的獨霸性利益。至於第一條及第二條，吳 振瑞不相信他們有較簡便而有效用，能超出我們目前的方法。因為 散佈於台中以南的半個台灣的蕉園，若非有簡單而有效的辦法，則 必定是要花費極為龐大的資金才能做到，這是毫無疑問的，但經費 卻是要由台方的青果社負擔。
蔣彥士無言以對 吳振瑞認為律頓既已放了中南美集中農場的影片給我方看，由 此不難想像他們的構想為何？再者，如果他們能有一套超出我們的 智慧，而不需勞民傷財的辦法，始能享有第三至第七條的權益吧？ 但是為台灣所寫的第一條卻以籠統不明的文字潦草交代！而與他們 利益攸關的第三至第七條條文，卻具體而明確的載明，充份暴露了 他們的私慾！第四條所記載的建廠之事，要應付每年七、八百萬籠 份之紙器工廠，是須要以億元為單位的資金才能設立。第七條所記 載的未達到六百萬籠份乙節，若不是因買方有問題就是遇到不可抗 拒的颱風才會發生，我方遇事或天災損失已慘重尚需賠錢，真是豈 有此理！ 吳振瑞首先懷疑周主席的腦筋，其次連想到這係屬政府第一級 人員領導下所產生的事實。召周主席回台與律頓會談的是蔣彥士， 他當時已就任行政院秘書長，但尚未放棄的香蕉小組召集人之職， 加上之前有經濟部長李國鼎對他施壓一事，因此他覺得這亳無疑問
第八章：李國鼎與律頓的不平等條約 ◆ 137
吳振瑞為人熱誠，籌募績效優良。( 吳庭光提供 )
吳振瑞樂捐不落人後 ( 吳庭光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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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必定存有陰謀。因此，吳振瑞拿了備忘錄前往農復會等蔣彥士， 提示該備忘錄請教他，質問他這張是否為一張不平等條約？蔣彥士 無言可答，吳振瑞再問，聽說蔣彥士當時人也在場，他答是，但表 示未發言。本來吳振瑞還想質問他，身為領導地位之香蕉小組召集 人，何以沒有發言而逃避責任？這是否表示默認了？是否可說是在 無言中逼迫周主席簽下的不平等條約？但吳振瑞卻吞下滿懷的怨氣 而告辭了。因為吳振瑞知道蔣彥士為人高邁，他會如此，背後一定 有更大的壓力。
徐柏園明快批示，律頓案被否決 回到聯合社後，吳振瑞令部屬複印該紙備忘錄，並直接請示最 高指揮官的徐柏園主委。結果，行事正派的徐柏園卻簡單明白批示 了： 一、要用紙箱公開招標購買。 二、技術人員國內亦有。 徐柏園簡單明白的批示，讓吳振瑞為之興奮極了。 但律噸的事情尚未平息。有一次召開理事會，經合會的劉秘書 來會列席，旨在要理事會接受律頓公司的合約，企劃部經理吳志宗 發言表示贊同，接著吳振瑞剛站起來欲發表理論時，來了一通電話 找他，那是李國鼎部長親自打來的。他的意思亦是希望理事會能接 受律頓，吳振瑞回覆他會以會中討論來決定。隨即回席發表和企劃 部相反的意見而讓理事會表決，結果律頓公司被否決了，吳振瑞讓 劉秘書回去報告而自己沒有出面。在理事會中，吳振瑞並未曾提及
第八章：李國鼎與律頓的不平等條約 ◆ 139
經濟部長李國鼎及蔣彥士和周主席之事，也未提起徐柏園主任委員 的批示，以防落人妨害政府官員的口實。
要求接受律頓的壓力接二連三 不久之後，徐柏園主任委員召集了二十多位學者專家與香蕉小 組開會，討論是否該接受律頓公司。當天的會議主持人係譚玉佐執 行秘書，會中無人表示贊成，而最後要吳振瑞發表意見，他表示和 大家持相同的看法。因為他實在是越想越不能接受，否則怎麼會不 理會李國鼎部長親自打來電話要他接受的指示。隔了數天，吳振瑞 往訪徐柏園，一碰面徐柏園就說：他們都還要呀！李部長說他並沒 打電話給你啊。吳振瑞覺得徐主委一定也被他們困惑了，他們是指 誰和誰？吳振瑞實在不得而知。不久之後，徐主委就正式組織一個 律頓研究委員會。 某天晚上，於外貿會會議廳開會，徐主委致開會詞後離開了會 場，會議由蔣彥士召集人主持。贊成論已被理事會否決了的吳志宗， 事先沒有連絡而以第一個發言人的姿態站起來發表依舊的贊成論， 吳振瑞憤怒異常，繼之站起而強烈地發表相反的意見，並將所有的 資料提出來，分析講解，談及天時、地利、人和，前後花了將近一 個鐘頭，說得鞭辟入理，無微不至，人人都傾聽吳振瑞的言論。但 只有一個人報以侮蔑的態度，他就是香蕉小組裡的專門委員王蘭亭。 吳振瑞發言到三分之二時，蔣彥士離開席位出去，待發言完他回來 宣佈散會。翌日蔣帶合管處處長至國賓飯店，請吳振瑞一起用餐勸 他好好接受律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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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振瑞對蔣彥士的為人始終抱有尊敬之心，並認為他是位君子， 只是身不由己，吳振瑞恭賀他就任秘書長，為了更好的將來，不要 勉強做這種事，亦轉告他監察院已在調查此事之真相，他沒再強調 而告辭了。事實上監察院曾召吳振瑞到院問過此事，他以為律頓的 事情只要自己不接受自然會平息的，因此不想多說話以免害人，所 以就以不黯國語為搪塞，讓同行的聯合社沈姓秘書簡單應答了事。 怎知無害人之心的吳振瑞，卻被有心之惡人陷害了。
李國鼎的報復來了 民國五十八年一月下旬，吳振瑞在日本和日本香蕉輸入組合談 判三月的業務後，再要談到擬於三月中旬在台灣召開的，攸關高雄 社生命線的四、五、六、七月之業務會議上所要提出之重要問題時， 看到中央日報刊登了一節，李國鼎於中央總理紀念週席上讒奏總統 的報導。記事如下：「台灣香蕉的日本市場被少數人把持，於國內 竹籠有回扣，所以不願意改用紙箱」。就是這三十多個字導演出一 樁天大地大的「剝蕉案」。 看了中央日報的報導後，吳振瑞暗叫了一聲：來啦！什麼來了 呢？李國鼎的報復來了！ 日本市場被少數人把持意味著什麼？少數人是指誰？香蕉貿易 係根據行政院外匯貿易審議委員會，後來改為外貿會之通知而辦的。 通知之受文者是中央銀行、台灣省政府、台灣區青果輸出同業公會、 台灣省青果運銷合作社聯合社、台灣省農會。這一來，外貿會及受 文者的各團體就是把持者了，不是嗎？一國的經濟部長竟敢隨便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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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發言，實在匪夷所思！進一步來解釋他的言論，言下之義，不就 是指外貿會及受文者所派出來的代表，都是絕對不可原諒的嗎？。 吳振瑞認為，台灣蕉業的長足發展全是靠這幾個代表的努力而 來的，怎麼可以說是把持呢！再者，說竹籠有回扣，不願意改用紙 箱，也是沒有根據的一派胡言。他懷疑，是否李國鼎本身慣於利用 職權來得到回扣而發揮的想像，並誣陷設想別人也跟他一樣。竹籠 絕對沒有回扣，吳振瑞甚至願以自己及子孫的性命向天發誓保証。 其實，改用紙箱一事並非不願意而是時機及條件尚未成熟，是因為 買方的日本市場，所屬的催熟工廠尚未改造出適合用於紙箱之故。 一國的高官要員竟可謠言惑眾，亂進讒言，對此，吳振瑞實在非常 憤怒！而再詳細研讀讒言的前後，前段言少數人把持市場，後段言 竹籠有回扣而不願改用紙箱。紙箱的律頓公司背後有李國鼎部長， 他熱烈支持律頓的最後目的，就是要把持蕉用紙箱，要壟斷紙箱生 意，這在備忘錄上就可明顯地看出來。但律頓公司因為吳振瑞的堅 決不採納，故陰謀無法得逞，於是吳振瑞確認這是一起主要是針對 自己而來的報復行動！
蔣介石總統下令「辦」！ 隔了一天，台灣有友人打電話到日本，勸吳振瑞不要回國。電 話中沒有詳細說明，只勸他不要回國而已。他心想，自己行事磊落， 有何不可回國？有事大家可以論理明辯，怕什麼？況且他深信當時 的總統蔣介石是英明的，曾賜匾額及勳章褒賞他的總統應該不會是 非不明，黑白不分呀！但這時吳振瑞想起以前服務於高雄州青果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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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組合屏東檢查所時的主任山本實，於戰後要離台灣回到日本時， 所講過的話：「你一定會為國為民擔當大事，但要注意的是中國政府， 中國的官場是非常黑暗的。」再想起「二二八事件」時冤枉被殺的 副議長葉秋木，吳振瑞雖然自認光明正大沒有什麼可怕的，但心理 亦不免升起些微的寒意。 雖然如此，吳振瑞仍繼續與日方談判，有關擬於三月中旬在台 北召開的業務會議上的各項有關高雄社生命線四至七月的業務原則， 價格仍照舊，數量也是以生產量的全部。這二大原則及其他的附帶 原則都決定了，吳振瑞特地向日方道謝，在道謝的言詞中有拜託他 們將來要不變地愛護台灣香蕉的意味，並對過去十年來的關照深表
吳振瑞致贈銀匾給李國鼎 ( 吳庭光提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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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意，似乎帶有永別的語氣，這讓日方代表投以奇異的眼光看著他。 腦 海 裡 存 在 著 清 白 無 邪 及「 領 袖 英 明 」 念 頭 的 吳 振 瑞， 在 五十八年二月十七日回到台灣。朋友看到他的第一句話竟是：「你 為何要回來？」原來李國鼎上奏了總統之後，聽說總統問起吳振瑞 的背後有無民意代表支持，李國鼎答「無」。總統隨之下令一句 「辦」！吳振瑞問朋友「辦」是何意？對方答：你不知「辦」的意 思嗎？這時他似乎體會到事態嚴重了！吳振瑞沒想到良民心目中所 信任的英明總統，竟如此的愚昧！若真是英明者應該下令查一查， 但卻直接下令要辦！厚黑的貪官讒奏，總統卻是非不分，讓吳振瑞 失望至極。
黃杰要林石城叫吳振瑞辭職 隨後吳振瑞聽到的第二句話是，省府主席黃杰透過省府委員林 石城來令他辭職之事。林委員以省主席命令轉達要吳振瑞馬上辭職， 否則不能容他。他立刻答應了，但心裡想，不能容他什麼呢？究竟 他身犯何罪？吳振瑞告訴林委員辭職可以，反正他已經服務十年了， 不會戀棧職位，但自己究竟犯了何罪呢？林石城卻告訴他：不必問， 叫你辭，你就辭好了。林石城是吳振瑞的學弟，是朋友亦是遠親， 至少應有一句安慰之言才對，不過眼前的冷血卻教吳振瑞心寒。 吳振瑞在二月二十一日召開理事會提出辭職案，理事會的會議 上議論紛紛，有人主張沒有辭職的理由，有人主張人民團體係屬私 法人，不能讓外人干涉。有人認為政府對人民團體只有輔導的義務， 有人主張政府依法有權命令理事會解散，或有權解職理事主席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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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但也都需有十足而充分的理由，且要有正式的行文來才算數。 有人主張無權准予辭職，因為主席是理事會選出來的，而理事會是 由全體蕉農代表選出的，正當六萬蕉農歡天喜地，富足安樂的今天， 怎能讓理事主席辭職。有人主張理事主席係理事會選的、理事主席 和他們是共同一體的，他們認為主席沒有做錯事，假如有，他們亦 算有錯。但他們並無做錯事連累主席，既然他們沒有做錯事，他們 絕不辭職，也絕不能讓主席辭職。會議因得不到結果而散會。 在這次的會議上，和吳振瑞素未謀面且過去不曾來過合作社的 監察委員陳江山，卻不請自來地列席會議，在致詞中勸理事會勿動 ， 才可自立自存。吳振瑞當天因心情很亂，只有以禮相待外沒有談過 話，故不知他何以突然駕臨列席。 次日再繼續開會致詞時吳振瑞形容自己是理事諸公的媳婦，諸 位理事等於公公；公公疼愛媳婦，但還有等於婆婆的政府忌剋媳婦， 他要求諸位公公同情媳婦立場之苦，故而不得不說出經濟部長李國 鼎之事。這時，當日也列席的陳江山監察委員站起來說，經濟部內 尚有許多問題有待調查，暫且不必怕，意即表示不必要讓主席辭職。 理事們壯膽了，但也難拒吳振瑞的懇求，進而讓一步決定等四至七 月份的業務結束後再議，而結束了會議。理事會的要求不無理由， 因高雄社的生命線繫於四至七月的業務之故。理事會不准吳振瑞辭 職，他道義上亦不能隨意放棄職務，這是很正確的道理。
你是敬酒不喝喝罰酒 報紙自從吳振瑞回台後每天都刊登了有關的報導，但內容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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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離事實，簡直妖言惑眾，來源不知出自何處。吳振瑞不得不藉報 紙聲明因理事會不准辭職，而暫行留職視事，哪知這又被當局誣指 為是在演戲。後來經旁人的建議，原擬暫時出國赴日避風頭，也將 預定三月中旬於台北召開的業務會議地點改為日本。不料，卻被以 會計上的問題為由而遭禁止出境。 這時，吳振瑞想起有一次到台北，香蕉小組的專門委員王蘭亭 來聯合社向他談及律頓的事情，王蘭亭說：「早就警告你了，敬酒 不喝，喝罰酒。」確實不錯，他是說過這種話，但當時吳振瑞只回 以一笑也是事實。企劃部經理吳志宗有一次亦跑來吳振瑞北投住處 進言不要多費神，將事情交由他處理。又有一次高雄社的總務部副 理蔡坤山也曾來勸他：「他們想吃就讓他們吃，他們吃一大碗會留 一小杯給你的。」吳振瑞當時反問他：「這一大碗是誰的？知道嗎？ 這是屬於將近十萬戶、四、五十萬人的呀！這一大碗是全省蕉農的， 不是自己的，怎可隨便讓人宰割之。」蔡坤山因而沉默不再說話了。
調查局突襲高雄社，多人收押 二月底，省府委員林石城再來找吳振瑞，約定在第一飯店地下 餐廳見面。他一來，開口就問他要辭不要辭，他答隨時可以辭，但 需等他再度說服理事會，林石城顯出無奈的表情，他回去後如何向 省主席報告，吳振瑞不得而知。但三、四天後的三月七日，調查局 的一批人馬就包圍了高雄青果社，而將所有的會計憑證連同總務副 理蔡坤山，總務課長羅清源，會計課長楊溪池，統統陸續押走。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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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李塗鎮也在幾日後被收押。 三月七日當天，正在海邊路 31 號的高 雄青果合作社辦公室上班的羅清源回憶當 時的情況，大概嘉義以南的調查局幹員全 部出動，一百多個調查員包圍了整個辦公 室，衝進辦公室的調查員，採取人盯人的 方式監視著每一個高雄青果社的員工幹部， 然後大肆搜索，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羅
高雄青果社經理李塗鎮
清源，還大聲則問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調查員則告訴他是奉命來搜查，結果從辦公室被帶走了四卡車的帳 冊和相關的文件。 而在調查局幹員搜查高青社時，總務副理蔡坤山當時正陪同日 本商人在南州視察香蕉園，他曾打電話回辦公室，羅清源告訴他辦 公室裡發生的鉅變，並且警告他要他不要進辦公室，但蔡坤山基於 職責，且堅信自己所從事的青果社相關業務，絕對沒有涉及任何的 不法，因此在送走日本客戶後立即趕回辦公室，回到辦公室的蔡坤 山和羅清源，從沒料想到自己會被捲進一樁莫名奇妙的冤案裡。傍 晚，調查局人員以現場記者眾多、吵雜為由，將他們「請」至別處（看 守所）問話，羅清源從此獨自被關了兩個月後，才見到檢察官，他 一直不知道位何會被關，最終被判刑四年六個月。蔡坤山判刑四年。
到案說明被羈押，送進看守所 當吳振瑞人在台北接到高雄社被搜索的消息後，他避居於北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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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旅社，立即連絡前月及當月的代理主席來商議對策。他對於被 搜走的會計憑證並不擔心，因為皆屬合法。事實上，數月前監察院 來查賬時還被褒獎是人民團體中，最合法且清楚的帳目，這些事實 俱在，應無所顧慮。可是為何調查局有權侵入人民團體內，搜查賬 冊，這問題吳振瑞一直未能瞭解，究竟調查局是什麼東西？ 之後，當月和前月的代理主席鄭祈全及張天基二人來了。吳振 瑞託其聯絡高雄社擇日召開理事會准他辭職，結果決定了八日召開。 二人在離開前表示要於理事會提案決議以一百萬元為吳振瑞的離職 慰勞金，吳振瑞表示事已至此，不必這樣。他們詢及繼任者選誰最 適當，他說從資深的理事中選出來即可。 最後理事會決議贈予吳振瑞一個「名譽主席」頭銜而准予辭職。 中午接到消息後，吳振瑞立即出面到調查局說明。出面前透過數天 前來看他，而勸他向調查局出面說明的聯合社理事莊阿螺要求請局 長出面。到了調查局沈局長出來問吳振瑞有何事要說，他表示關於 香蕉業務事，希望先開一個圓桌會議檢討後再下判斷，不要隨便製 造罪人，局長答應說可以。不久，吳振瑞被帶到一所有很多小房間 的舊式房屋，進去的車係豐圓形，地方相當寬闊。他一個人單獨坐 了差不多一個鐘頭，其間有很多位人品不太好的人物來看他，出言 不遜而無禮。最後，一位來了很多次且看來兇猛的人從口袋裡拿出 一張紙置於桌上，用力拍桌子，叫他看清楚，原來那是一張逮捕狀。 當時，吳振瑞覺得這些官員沒有一個是講信用的，第一個是省主席 黃杰，第二個是調查局局長沈之岳，吳振瑞只能默然接受！ 帶來逮捕狀的那位拿出紙張開始問吳振瑞，買了多少金條，金 塊？他回答沒有，買的是金器，是向銀樓購買的成品。再問買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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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振瑞遭調查局人員帶回高雄的情景 ( 高雄市歷史博物館提供 )
吳振瑞被收押的新聞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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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答買了大小約三百件。再問買了這麼多幹什麼？答為高雄青果 合作社創立廿週年紀念，目的為贈送對蕉業有功的人員。再問有沒 有送給公務人員，答有，現職的有，退職的亦有；活的有，死的亦有。 那位人員以奇異的眼光看看吳振瑞，要他蓋手印，然後再問送完了 沒有，答未送完，再問未完的部份在哪裡，答放在高雄社的台北辦 事處，有幾件放於聯合社。隨即就帶吳振瑞前往該兩處將所剩的金 器全部搜走。 當晚吳振瑞在被監視情況下睡於調查局的沙發椅上。翌日早上 被帶往台北車站乘車南下，車抵台南站時有幾個記者跑來問東問西， 吳振瑞都據實的回答。到達高雄站下車時來迎接他的有記者及一、 二十個不明身份的人，步出車站，乘上大型的吉普車，前後有摩托 車護送他。就這樣被送到門牌寫有高雄地方法院看守所的地方。
滿是謊言的報導，進行人格謀殺 進去後身上的所有物品都被寄放在辦公廳，然後被帶到囚房， 囚房獨居一間，高雄社的李經理以下之四人已各佔一間。不久又被 帶到辦公廳旁的一間小房間，有二個人在裡面，其中一位又開口問 姓名，問金條、金塊買了多少？吳振瑞的回答與在調查局的一樣， 前後沒有幾分鐘，另一位做筆錄的人手指著所寫紙條上空白處的最 後一行令吳振瑞蓋手印。翌日，打開報紙赫然一整頁的報導。寫的 全是充滿了謊言，煽動性與脫離事實的報導。報上刊出於高雄車站 剛下車時穿過地下道時的照片。吳振瑞仔細一瞧，照片中的自己， 自覺面容斯文，行止瀟灑，手腕擱著外套，一表人材，俊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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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照片中的自己竟淪為階下囚，心中感慨萬千！ 之後的報紙每天都是巨幅的報導，公私兩方面都有，依舊完全 脫離事實，為何要這樣報導？目的何在？來源在何處？吳振瑞將各 報的報導綜合起來，感覺似乎有一來源供給資料。他懷疑是調查局 所為，而此事經過一年半後始被一個犯了票據法而進台南看守所的 新聞記者證實了，那一天 吳振瑞同案幾個人在囚房 外作運動時，這位記者大 聲嚷著：「那不是我們呀！ 那不是我們寫的呀！」而 奔跑過來告訴他：新聞記 者都是奉命，天天要到調 查 局 拿 資 料 寫 新 聞。 因 此，捏造的報導越來越厲 害，在公的方面指稱吳振 瑞營利舞弊，圖謀私利， 以剝削蕉農為手段，擁有 私人財產五億，在日本亦 有等於台幣幾億的存款。 私的方面則指吳振瑞出身 貧賤，沒有人性，置一個 啞巴的五弟於公共汽車站 修理皮鞋，自己花天酒地 的過著豪華的生活，並說 金碗案的重點，打擊的對象其實就是徐柏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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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振瑞在調查局豪言，一分鐘可賺到幾千幾萬塊錢等等誇張的事情， 無所不提。吳振瑞心想此案既是由「辦」一句而來的，因此不辦不行， 但是有罪之人容易辦，無罪之人難辦，但他是一個光明正大的人， 只有用「剝削蕉農」的大帽子來醜化他，然後再歪曲事實，對他進 行人格謀殺，如此才能夠將他鬥臭鬥垮！因此報紙的誇張荒謬報導 也就不足為奇了。
吳振瑞繫獄，台蕉外匯損失 1,700 萬美元 吳振瑞因為台蕉輸日產業，為蕉農爭取到了前所未有的好價錢， 因此曾聽過有些「信他如神」的農民，稱他為「蕉神」。但這些說 法則讓他自覺過當，因為他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件平凡的事而已，他 自己的蕉園及和二位朋友共同耕作的十甲地加起來，總共擁有四十 甲蕉園，是全省最大的蕉農。自己所做的，與其說是為人家不如說 是為自己，吳振瑞因為自己的先見，向屏東機場租了三十多甲地種 植香蕉，自己本來只有一甲地，而年年逐漸增加到八甲餘地，這都 是年年經由蕉園的收益而來的，所以應該說是為自己才對呀！ 不過，吳振瑞能勤而不倦的調理擁有六縣市為區域的高雄社圓 滿如一家，為全省蕉農盡全力，這背後有萬人對他的尊敬、信任與 鼓勵，也是不容否認的事實。吳振瑞受萬人尊敬、信任這件事，在 全省佈滿了爪牙的政府應知道得很清楚。這種具有領導能力的人物 本來就是他們所忌諱的。但要加罪於人，尤其對象是吳振瑞，實難 上加難。於是利用報紙為他們的宣傳工具，一、為打擊吳振瑞使他 人格掃地，二、為煽動欺騙人心以達到斬草除根的效果。明白此理，
152 ◆ 香蕉大王吳振瑞與金碗案的故事
蕉案發生後，報紙上盡是誇張的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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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 香蕉大王吳振瑞與金碗案的故事
蕉案發生後，報紙上盡是誇張的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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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振瑞只能一笑置之了。但據去探獄的人說，一般民眾對吳振瑞到 底有沒有犯罪這事都深表懷疑。 三月十九日台日香蕉業務會議於台北舉行，本來應該只是屬 形式上的會議，因為有關價格，數量及其他項目，吳振瑞都已於日 本談妥後才回台的。想不到，因為吳振瑞的繫獄，卻使得這次的台 日香蕉業務會議生變！在這次的會議中，原本是七美元的蕉價被殺 為六元四角，數量亦被削減到所預估之產量的七成以下。算一算， 吳振瑞自己四十甲的香蕉生成損失將近二百萬元。舉例來說：產量 有十籠，以一籠七美元計應合為七十美元，反之，一籠為六點四美 元，數量只售出七籠，則合計為四十四點八美元，與原估十籠的售 價差了廿五點二美元，一籠即差二點五二美元。亦即本來七美元的 售價降為四點四八美元，差了百分之卅六之多。國家外匯損失超過 一千七百萬美元。 而造成這樣的後果誰要負責呢？吳振瑞認為，愚昧的暴君總統 蔣介石！要負最大的責任。第二則是讒言總統的貪官李國鼎。第三 為參加中央總理紀念週的一黨一派之人。席上有人敢讒言而竟無人 敢諫言。列席的都是政府要員，不乏有識有智者，應諫言總統取消 「辦」字而改為「查一查」才是啊！一個人的一言一行影響有時是 大得難以估計的。那一句「辦」便是如此。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事所引起的後果更是不堪設想，蕉農們的收入大減，眼前堆積如 山的香蕉無法處理而任其腐爛，蕉農也失去了信心。
156 ◆ 香蕉大王吳振瑞與金碗案的故事
日本人為吳振瑞復仇 事實勝過一切，新聞上所捏造的報導騙不了蕉農，蒙蔽不了社 會。各地蕉農油然地懷念過去的美好時光，社會各界對吳振瑞的看 法也改觀了。在產地萬人簽名蓋章的陳情書出現了，理事會亦向法 院提出由全體理監事蓋章，剖明事實真相之陳情書，日方亦向總統 呈遞陳情書。但萬人的陳情訴願未見效果，使蕉農不能恢復信心， 繼而開始廢耕。 同年十月初時，吳庭光帶日本香蕉輸入組合業務委員長柴田勇 去探監，面會是特別面會，旁邊坐了一個懂日語的獄吏。柴田委員 長穿著正式日本和服，吳振瑞問他為何穿著和服來，他回答自己是 代表日本業界來的，要讓人家知道之故。接著他直視吳振瑞而說一 句：「很好」。吳振瑞說：「我被關在這裡，你說『很好』是什麼 意思？」他說：「健康，因為你的健康沒有被損害呀！」他再開口 說：「冤仇已經報了！」吳振瑞問他是否把生產者的他們，當作仇 人而報的冤？柴田反問這是什麼意思？吳振瑞說：「我家今年的收 入就差了約有二百萬元呀！我這樣，那全體蕉農也同樣損失啊！」， 柴田突然站起來，用手指著自己的臉說：「這個要緊，錢是天下的 流動物，為了你的面子我們已經報仇了。日本所要的香蕉不一定要 由台灣進口，對蕉農也已經宣佈了台蕉將來已經沒有希望了，請你 看看將來。」吳振瑞再要開口，他則搶先說了：「面子要緊！」而 不讓吳振瑞再說話。面會時間到了，兩人握手而別。虎視眈眈的美 國業者趁機於菲律賓大種香蕉。菲律賓蕉遂於短短的二年後把持了 原來是台焦獨佔的日本市場而堵塞了台蕉進入日本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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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振瑞心想是否應寫信給日商，要求他們不要放棄台蕉？但想 來想去，想起當初政府將理事會要求等四至七月的旺季過後再談辭 職之事，竟當作兒戲並立即採取行動，若今日再寫信給日商，政府
一張攝於旗山蕉園的珍貴照片，右起為吳振瑞，日本蕉商柴田勇，李塗鎮的父親李 鼻，李塗鎮，李塗牆。( 李元培提供 )
158 ◆ 香蕉大王吳振瑞與金碗案的故事
又要當作什麼都不知道。還是算了吧！但算不 了的是他的心境，花了十年心血所佔有的市 場，數十萬蕉農家眷的生活所繫的市場將來會 如何？讓他越想越無法釋懷。
一群因為金質紀念品入獄的忠直之士 這時吳振瑞突然想起台蕉恩人徐柏園主任 蔡坤山 委員，被以用人不當應予免職之理由而遭免職 乙事，吳振瑞相信他係操守清廉之國家元老。 有一次，吳振瑞由日本回國聽到他生病在日月 潭休養而前往探病，吳振瑞拿出由日本帶回 來，希望他日常能夠帶在身上的長方形皮夾子 送給他。徐當場打開包裝，詳細看了裡面沒有 什麼，才高興地帶在身上。而徐柏園的左右手， 香蕉小組的執行秘書譚玉佐，也是個正派的人 邱潤銀 物，絲毫沒錯，據吳振瑞幾年來的來往所知， 他們上下都是清廉正義之人。所謂「用人不當 應予免職」！莫非是製造蕉案的原意中存有要 根除元老派的陰謀存在？吳振瑞內心充滿了疑 問，而他的疑問，在日後的演變中果然獲得證 實。 被羈押在同一囚房裡的蔡坤山，楊溪池， 羅清源皆為忠實敬業的職員，還有郭壬癸及鄰 陳左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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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的譚玉佐，徐正一，陳久暘，單鳳標，方立 禾，鮑逵都是合作管理處，香蕉小組或檢驗局 的官員，皆是忠於職務而有功有勞的公務員。 但可憐得很，他們或許吃了合作社的便飯或為 合作社應酬客人或收了合作社創立廿周年的金 質紀念品而成了被判罪的羔羊。 未被羈押而在外候審的有李塗鎮，邱潤 銀，前者為合作社經理，後者為監事主席。另 吳基瑞 有理事吳基瑞，監事陳左宿，邱日松。官方有 王蘭亭，買翼等。本來另有幾位官員亦要受同 樣的遭遇。但有一天晚上，吳振瑞被帶到一所 好像是高雄法院檢察官宿舍的地方，被詢及收 受同樣禮遇之其他官員和合作主之間的關係， 吳振瑞一聽即知這樣的問法係要處分不起訴之 問法。他很高興地照所問答是！結果他們被如 何處分吳振瑞不得而知，但後來他們未出現於
邱日松
法庭是事實。蔣彥士，何衛明也在其中。
騙人的司法獨立 吳振瑞記得送給省主席黃杰的金盤是他親自送上的，當時辦公 廳內還有四、五個人在場。黃杰很高興地收了起來，但後來卻在五、 六個月後，託高雄縣警察局長帶去屏東吳振瑞家還給他，時間也就 是剝蕉案發生之前。和蔣彥士還給高雄社台北辦事處的時候差不多
160 ◆ 香蕉大王吳振瑞與金碗案的故事
當年與「香蕉」有關的要角，左起吳振瑞、徐柏園、李塗鎮 ( 青合社經理 )、蔣彥士。
是同一時期，可見他們之間早有預謀或已知有陰謀，他們還品的時 問正是剝蕉案發生之前二、三個月的時候。這實在是很恐怖，高官 預謀或知有陰謀而同時還品；下官不知事而未還，有人已還品但仍 以「無收受之意不足採信」而被判刑。高官可置之不問，下官卻硬 置於法網。這分明是冤獄，而且是故意設計的無辜冤獄，不是被誤 判而來的冤獄。若被誤判之冤尚有洗刷的機會，但陷落黨國排除異 己的冤獄，卻是欲哭無淚，求救無門。 吳振瑞記得第一次被帶到高雄調查站時，有一個帶眼鏡的調查 人員，兇悍地說：「徐柏園說你是人民團體的理事主席，要打他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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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你不容易。現在你看！你看！」那時吳振瑞並未深入思考這句 話？後來回想起來，這句話明白地證實了他不是因為犯法被關的， 而是因黨之排除異己而被關的。 第一審的主審法官曾向吳振瑞的次子吳庭光說：「你們不用花 錢……我也要判你父親的罪的。」這句話一直深印在吳振瑞的腦海 裡。他認為司法獨立這句話在國民黨所執政的台灣是騙人的，法院 都是黨之爪牙，必須聽於黨的操控，真是可嘆！可惡！ 防止被告湮滅證據而將被告關在看守所，稱之為羈押。有關蕉 案之證據，據調查局所言已調查了清清楚楚，且被告個個是有家有 志氣，不會脫逃之人，然而依然押之不放，吳振瑞和其他共同被告 於案發七個月後被轉移到台南看守所已經一年多。吳振瑞常思考， 此案緣由自己而起，如果當初做人較合時宜，能較識時務，就不會 惹起這場風暴而招致這次的大災難，也不會連累這麼多的共同被告， 而感覺自己的罪過很深。當他默默地看著共同被告蔡坤山時，吳振 瑞心中想起他曾說過的一句話：「主席呀！他們要吃就讓他們吃， 他們吃了一大碗亦會留一小杯給你的呀！」他一面覺得自己不合時 宜之罪深，一面也對厚黑官場深感厭惡。讓敗類高高在上，良民淪 為階下囚。
錯誤百出的起訴書 對於起訴書上寫著「民國五十二、三年間輸日香蕉採取報價 辦法，日本青果商競購我國香蕉，被告吳振瑞竟私向日商索取每籠 美金一至二元之回扣以自肥，統計五十二、三兩年該社計輸出香蕉
162 ◆ 香蕉大王吳振瑞與金碗案的故事
四百廿五萬五千九百卅六籠，回扣數額當以千萬計。」乙節，吳振 瑞相當不以為然。他認為，不知「回扣」二字的意義及用法的檢察 官，竟然口昏目盲，據當時的政府公佈，合作社能自己向日商報價 之量只是輸出量之百分之四十五而已，照檢察官之算法，金額也只 三百八十多萬。檢察官之豬腦實在可惡且值得唾棄！檢察官係代表 國家執法的，卻非法亂做文章。從頭看起訴書，檢察官所告發的是 「台灣省青果運銷合作社」，當時省內根本沒有這種名稱的合作社， 連自己所告發的合作社名稱都不知道，真是可悲。由此可看出這份 起訴書根本就是前後矛盾而無法現的杜撰作文。 至於「業經蕉農檢舉，本處主動偵察，後奉最高檢察署及高雄 調查站移送併案偵辦。」…云云更是讓吳振瑞不服。前段「業經蕉 農檢舉，本處主動偵察」的這一段明明是 造的，因為從頭到尾法院 沒能讓檢舉人出面公堂指證，但反而有蕉農挺身而出為吳振瑞做有 利的證言。後段表示奉最高檢察署之命可信，但奉調查站之命則相 當可笑。吳振瑞很想知道到底最高檢察署及調查站是奉誰之命來辦 的？誰才是蕉案真正的幕後指使人？在司法審判的過程中，吳振瑞 對起訴書的答辯理由書，最高法院發回更審時的辯論書，不服高等 法院第二審判決的上訴辯論書，對調查局之經費、收支審核意見書 及其調查意見書的駁辨書，這些書狀都是吳振瑞在看守所內，克服 不便的環境，親自辛苦寫出來而透過律師向法院提出的。一切都根 據事實，根據法令、法規於庭上辯論反駁，並有嚴詞批評。雖然如此， 吳振瑞覺得還是沒用，千辯萬訴都無效。但無論如何，吳振瑞只能 將這些資料留給歷史，期待歷史能夠作一個公平的裁判。
第八章：李國鼎與律頓的不平等條約 ◆ 163
在看守所創下十項第一的紀錄 由於吳振瑞有一點點英文基礎，在看守所期間，一面指導大家 學英文，一面自己亦作深入的研究。看守所對他們的待遇算寬了一 點。本來同案的被告應該要分開羈押，但所方並未如此，只將他們 分成二組，一組五人，一組六人，且讓他們各住可收容十名左右的 大囚房，雖是囚房，但光線好，通風佳，衛生不錯，這可能是所長 以下知道他們是冤枉的，而對他們的特別措施。有一天，一位課長 級的獄吏向吳振瑞說：「吳主席，你實在偉大，我在監獄，看守所 等服務已廿多年，也看了很多人，像你這樣的人，還是第一次。你 有十項以上的第一名。第一，像你般年紀的人，通常一進來必會垂 頭喪氣而站不起來，但你不管何時都直挺而立。第二，人家一進來 就會喪失原有的風格，但你不管何時都有如紳士般。第三，社會上 地位高的人，一進來必受人家的蔑視欺負，社會地位愈高者愈厲害， 但你相反，大家說你好，不說你壞，這不僅滿所的被告，連所長以 下的我們都是一樣。第四，來探獄面會的人最多的亦是你，第五， 面會人中女性佔這麼多數亦是你第一位。第六，來面會的人，社會 地位之高亦屬第一位。連日本人都穿正式和服來看你。第七，年節 時有被告求你為他們加菜，你一加菜即向所內全囚房加之。這是史 無前例的。第八，你在房內不是看書就是寫字，我第一次看到被告 在房內翻字典，等等。」 民國六十年四月，次子吳庭光來看吳振瑞，告知當局有意讓他 交保，他問其他人是否也能一起交保，吳庭光說尚未考慮。吳振瑞 很不高興的要他向當局表示現在不想出去，除非共同被告皆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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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六月上旬，陸續有三個人交保出去，吳振瑞排在第四位，下 旬的一天下午，吳振瑞被喚到法院，法官要他出所以後到醫院住院 治療，因交保的理由是患胃潰瘍。吳振瑞就這樣結束了 833 天的牢 獄生涯。
鄉親鳴炮迎接受難的主席 出了看守所以後吳振瑞先到生生皮鞋店買皮鞋，並向店員表示 皮鞋的尺寸要大一點，因為二年多來未穿過皮鞋之故呀！這時恰巧 由裡面出來的老闆聽到句話而問為什麼這麼久不穿皮鞋？吳庭光向 老闆介紹他乃是吳振端。老闆一聽興奮地叫了一聲：「吳主席是您 呀！光榮！光榮！大家都知道您是被冤枉的，您可昂首闊步於社會， 希望再為社會多做些事，這雙皮鞋免費贈您！」吳庭光直說不好意 思，結果只收了半價，繼而前往吳庭光岳父所訂之大飯店，洗去在 看守所 833 天的污垢霉運。 隔天下午二時，回到家鄉屏東市前進里，車子經由高屏大橋由 高屏大路開進小路，即聽到炮聲連天，此起彼落，綿延約一公里的 道路兩旁充滿了鞭炮聲及群眾的呼喚聲，吳振瑞雖感到尷尬但也覺 得安慰。當時還在唸雄中的屏東縣文化處長吳錦發還記得，當天他 還特地從高雄騎腳踏車來爭睹這位香蕉大王的丰采。在老家前面的 廣場湧滿了人群，市長及十幾位市民代表亦放鞭炮，揮手迎接，歡 迎他返歸鄉里，大家看到風格不變的他，亦感欣慰而笑容不絕。 吳振瑞在家接受過去的有關人員及各地士紳的來訪慰問約一週 後，離家赴台北宏恩醫院。住院期間，接到訴訟律師郝景懿送來的
第八章：李國鼎與律頓的不平等條約 ◆ 165
高等法院傳票，再接到蔡嵩律師的電話聯絡告知沿途放鞭炮一事又 惹起問題，吳振瑞又再度被傳喚。替吳振瑞辯護的律師有三人，除 上述二人外還有沈榮律師，他係身為信用合作社的理事主席、有關 之合作社法規很清楚，想起於法庭上，各律師都措辭恰當，盡其力 地激烈辯論，但審判官卻像瞎了眼，壟了耳一樣不予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