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移植」與現代性:從圓山 飯店舊址台灣神社談起 國立政治大學 台灣文學研究所 吳佩珍 2015.06.05.
台灣神社(1901) (今日台北圓山飯店舊址)
台灣神社沿革 • 1900年9月18日:內務省告示第八一號，告示 台灣神社的創立以及將此神社列格為官幣 大社。 • 1901年10月27日舉行鎮座式，於隔日能久 親王逝世六周年，舉行第一次例行祭典。 • 1937年廣徵周圍土地，擴大神社腹地，同 年升格為台灣神宮。 • 奉祀之神祇:北白川宮、大國主神、少彥名 命、大國魂神。
台灣總督府(現總統府) • 日本興建總督府時，係以公開競圖的 方式，但限定參加資格只能為日本帝 國領土內的建築家，共有七家參加競 逐，最終由長野宇平治的作品脫穎而 出，但或許是因為主事者對他的設計 不太滿意，因此又請了原獲選第四名 的森山松之助大幅修改，並於1912年 開工，工匠均由日本請來，費時七年 完成。整棟建築物的主體平面呈「凸」 字形，為五層樓建築物，正面寬約一 百四十公尺、側面寬約八十五公尺， 立面充滿文藝復興時期特色之建築語 彙，包括柱列、山牆、圓拱窗、牛眼 窗、托架、羅馬柱、腹柱等。
• 中央塔高約六十公尺，達十一層樓高，關係比 例呈現接近金字塔形，中央高塔及主體均為鋼 筋混凝土構造，外牆貼紅色面磚及用灰泥搭配 的精緻簡潔雕飾，充分塑造出典雅莊嚴的氣勢， 在整體造型上可說是日治時期受英格蘭磚造建 築影響最深的建築，而日人所選擇的地方是在 台北盆地的核心，且總督府面對東方，有刻意 面向太陽、象徵旭日東昇的意涵。 • 日據時期「總督府」這座全台最高建築物一直 是日本統治台灣的明顯地標。
台灣神社與台灣總督府 1.現世與精神的統治象徵 2.地理位置的意義:中山南路→中山北路(參道) 3.台灣總督府:現代化的建築與國民國家。
4.台灣神社是甚麼?北白川宮何許人也?
從甲午戰爭到乙未割台(1895)
• 一九一一年梁啟超(任公) • 〈馬關夜泊〉詩：「明知此是 傷心地，亦到維舟首重回，十 七年中多少事，春帆樓下晚濤 哀。」
• 清廷承認朝鮮獨立；將遼東半島、台灣全島及澎湖列島割讓與日本； 賠款二億兩；開沙市、重慶、蘇州、杭州。 • 由於遼東半島地理位置特殊，影響多國權益，因此俄、德、法三國駐 日本公使，同時向日本提出備忘錄，勸告日本不得佔領遼東半島；俄 太平洋艦隊及西伯利亞陸軍亦悉行動員，示將一戰。在此強硬干預下， 日本不得已宣稱放棄，而由中國加償軍費三千萬兩。 • 有關台灣割讓給日本的狀況，明白記載在「馬關條約」第二條之內： • 一、略（遼東半島部份） • 二、台灣全島及其附屬諸島嶼。 • 三、澎湖列島，即英國格林威治東經一百一十九度至一百二十度，及 北緯十三度至十四度間的各島嶼。 • 第五條亦有如下之文字： • 「日清兩國政府於本約批准交換後，立即各自派遣一名以上之委員赴 台灣省，實施該省之讓渡事務，但需於本約批准交換後二個月內，完 成上述之讓渡。」
北白川宮征台 • 北白川宮能久親王: • 1895年5月30 日以守備軍力帶領半個師團兵力登陸台灣， 隨即開始台灣征戰。當時近衛師團被派遣至遼東半島待 命，是為了萬一與清廷戰事擴大，以便進入北京進行守 備。然而與中國戰況並未如預期擴大，在清廷的媾和提 議，隨即於1895年5月8日馬關條約生效之後，同時在三 國干涉還遼之下，急遽被命令前往台灣進行守備。明治 政府隨即於5月10日任命樺山資紀為台灣總督，緊接著 當時的征清大總督小松宮彰嘉親王決定派遣北白川宮率 領的近衛師團充當台灣駐屯軍，5月16日征清總督命令 近衛師團等待台灣總督命令，隸屬台灣總督指揮下，候 命派遣至台灣。台灣民主國成立後，能久親王率領近衛 師團進攻台灣，展開為期數月的乙未戰爭。
• 攻下台南後一週，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因感染霍亂（一說瘧疾）， 於11月4日返抵東京後（由橫須賀上陸），隔日病死於自宅（根 據日本官方公文與電報）。日本人後來將親王神格化，在「終 焉之地」興建台南神社，並將其「薨去」之日（10月28日）定 為台灣神社的例祭日。明治28年（1895年）11月5日，宮內省告 示第十四號發表《近衛師團長能久親王殿下薨去ノ儀》，公布 親王之死訊，能久親王遺體則運至豐島岡墓地於11月11日舉行 國葬。 • 台灣日治時期50年間，能久親王被日本人神格化，台灣神社 （現地址為圓山大飯店）更以能久親王為主祀的神祇。而北白 川宮能久親王的紀念史蹟，原先以台灣神社、台南神社、澳底 征台紀念碑。1930年代後，官方甚至在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在台 駐足之大小場所，俱興建紀念碑以為尊敬。
幕末時期的北白川宮與台灣神社 1.明治天皇的皇叔 2.北白川宮於幕末時承襲「輪王寺宮」，名為公 現法親王。「輪王寺宮」是上野寬永寺代代傳承 的住持名號，也是幕府菩提寺日光東照宮的司職 者。 3.薩長新政府軍攻打江戶上野寬永寺時，北白川 宮被擁幕軍彰義隊擁立。之後在薩長聯軍攻入江 戶之後，於關東各地逃亡藏匿，最後逃至東北， 在平潟登陸，抵達仙台。之後東北諸藩成立的東 北朝廷，擁立北白川宮為帝。
• 隨行的軍官西川虎次郎於其回憶錄中如此回顧：「甲午戰 爭的結果，台灣以及澎湖島歸日本所領有。當時我近衛師 團在北白川宮能久親王殿下的統御下，駐屯遼東半島。說 是師團，但只有半師團兵力，充當遼東半島之守備。然而 突然受命守備台灣，身著冬衣的情況下，緊急趕往台灣。 當然我們當時對於台灣不僅一無所知，同時完全未預期會 有戰爭。運送船被命令於蘇澳灘集合，之後依海軍的通報， 決定了登陸地點。直到那時，才開始有著我們或許無法安 全登陸也未可知的念頭」(〈北白川宮能久親王殿下の御征 戦に従ひて〉，《台湾》（1936年1月）)
日本神道「現代化」與神社的 「移植」 1.明治維新後國民國家的建構 2.日本神道「近代化」:神話到政治意識形態 的挪用與強化:君主立憲國家→天皇政治意涵 的正當化 3.1895年的神道宣教使派遣→西方基督教傳教 士的模仿 4.政教合一的近代日本國家形式的形成:日本 帝國與其屬地中神社的廣建與傳播
5.台南鄭成功廟→開山神社(運用鄭成功血統 以正當化統治正當性) 6.日本的「台灣歷史」建構: 北白川宮傳記於中小學教育的廣為傳播 尾崎秀真的『台灣通俗歷史集』系列的編撰
台灣神社的疑義 1.從「輪王寺宮」到「北白川宮」(佛→神道) 2. 「敗者天皇」到「開台英雄」(東北V.S.薩長) 3.1895年已有建設提議，1901年始落成。 →台灣成為喚醒幕末政爭「歷史」記憶的記號 4.當代者不入祀神社的例外:日本武尊(倭建命)傳說的運用 →悲劇英雄傳說 5.奉祀神祇為出雲神話系: 伊勢神宮→天照大神(天皇正祚) 出雲大社→讓國神話(反天皇性質)→北海道神社→台灣神 社 6.1937年升格為台灣神宮(與皇民化運動的共時性)→天照大 神的奉祀
森鷗外《能久親王事蹟》(1906) 出版始末:構想源自明治二十九(1896)年時，曾隨北白川宮率領 的近衛師團登陸台灣的將校十餘名所組成的棠陰會在棠陰會會 員分工調查，進行資料整理後，囑咐台灣之役當時同屬於近衛 師團的軍醫鷗外編撰，最後會同會員們校正，於明治四十一 (1908)年出版刊行。→森鷗外不僅參與甲午戰爭，之後也隨近 衛師團移師台灣，參與征討之役。森鷗外研究中，對於森鷗外 在甲午戰爭結束，然而旋即遭到緊急異動，奉命參與台灣征討 戰役也被認為是疑點重重。對照戰前島田謹二所撰寫的〈征台陣 中の森鷗外〉，島田仔細爬梳鷗外參予台灣戰役的所有相關資料， 如《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戰史》、《明治二十七八年役陣中日誌》， 島田謹二推斷森鷗外滯台期間應為明治二十八(1895)年5月30日 至9月27—28日。但他也指出，鷗外的甲午戰爭以及征台戰役的 日誌《徂征日記》，幾乎未著墨台灣征戰，不過鷗外登陸台灣 參加征台戰役的紀錄卻可由1908年出版的《能久親王事蹟》窺 見
• 森鷗外在《能久親王事蹟》對於幕末時期的「輪王寺宮」時代， 特別是為東北諸藩擁立為新帝以及之後被命禁閉自省的描寫， 幾乎都以曖昧的筆調帶過。該傳記中與之成為對照者，則是對 之後北白川宮自登陸台灣，一路往南征戰過程，巨細靡遺的描 寫。 • 對於「輪王寺宮」在上野寬永寺受到薩摩二藩率領的政府軍攻 擊，進駐上野寬永寺護衛「輪王寺宮」的「彰義隊」被擊潰時， 櫌本武揚以軍艦長鯨丸至羽田灣迎接「輪王寺宮」的描寫。森 鷗外對「輪王寺宮」當時對前往東北的決定，作了如下的敘述。 「東叡山道場遭逢兵難，已失棲身之處。近日諮詢左右，皆道 江戶危險， 縱使倚靠大總督府，應也難期安全。因此暫時避亂 奧州，待皇軍平定國內之日」。此一視點顯然企圖淡化，並強 調「輪王寺宮」並無謀反意圖，同時對於新政府軍=皇軍的正當 性毫無疑慮。此外，抵達東北之後「輪王寺宮」如何在奧羽列 藩簇擁下，被立為新帝的經過，卻幾乎沒有著墨。
• 末延芳晴在《森鷗外と日清‧日露戦争》當中則指出「親 王曾一時對朝廷謀反，僭稱『東武天皇』」，同時認為鷗外 對於此傳記的撰寫，特別是對於親王的死因應該是故意 疏漏了「對於親王不利乃至應該隱藏的事實」，「對於神格 化軍神親王的一生，加以相當程度潤色的可能性極高」， 認為是「鷗外顧慮軍部與日本政府，再加上明治天皇，故 意虛構」。而中村文雄的《森鷗外と明治国家》中則指出森 鷗外在甲午戰爭之後原本期待能即刻歸國，但卻被當時 野戰衛生官石黑忠悳內定即刻轉戰台灣。對照《徂征日 記》，鷗外對台灣征戰幾乎未直接著墨，以及鷗外在台 灣的職位以及歸屬責任的不明確，中村指出是起因自與 石黑忠悳之間失和。這些因素都成為今後探討森鷗外 《能久親王事蹟》的書寫視點與史觀的進一步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