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41] 當迷你裙遇上槍:北一女儀隊的專制與認同─趙之菡、洪慈敏、陳婉容、陳萱、鄭思恆、陳郁廷、黃淥、周焦郁寧

Page 1


81

當代社會與人類學

當迷你裙 雙

十節的早晨,全家總會聚在客廳,邊享用著早餐邊 藉由電視轉播,隔空參與一場別開生面的盛會-國慶大 典。每一次透過畫面所呈現的和諧感,都讓我感受到,儀 隊,美的從容。而儀隊,真的是舊時代的產物嗎?過去, 總是氣勢磅礡的軍樂儀隊浩浩蕩蕩地在國慶典禮上向司令 台上的總統致敬,那份肅然起敬的氣息深植我對儀隊的刻 板印象。現在,北一儀隊每一個綠衣白裙的隊員散發出青 春洋溢的活力,帶給觀眾既活潑又端莊,全然不同的感 受。 「透過她們身體的曲線和律動,或許那份女性特有的 柔性正是吸引觀眾的地方。」「笑容很甜美,短裙讓腿 看起來很修長。」是兩位男性友人的看法,而他們的觀感 是否也代表著大部分人的想法?這樣的看法是否顯得過於 物化女性?「動作真的非常整齊俐落,應該要練習很久 吧!」「笑容有點僵硬,又非得穿短裙才能表演嗎?」是 我另外兩位女性友人的看法。而我看到的是在每一個拋 槍、耍槍、行走、變化隊形的過程中,她們臉上始終掛著 自信的微笑。充滿青春朝氣的白色百折裙,是否已成為北 一儀隊的專屬標誌?而群襬下的雙腳,站得多麼堅毅!

還記得小時候,媽媽曾指著電視上正在表演的儀隊問 我,讀高中的時候想不想也成為儀隊的一員?我已經忘記 當時的答案,但是我記得,從那一刻起,儀隊已在我小小 年紀的心中,留下完美、優雅的印象。 身為一個旁觀者,我們很想了解,作為儀隊的成員, 對自己來說是一種榮耀或是相對的累贅?甚至還聽說過跟 儀隊的女孩約會,會讓男生更有面子的說法。她們又是如 何看待自己的身分?真的對於這個獲得無數殊榮的團體有 著不可取代的認同感嗎?每一次表演,在樂器的伴奏下, 隊員們規律性的向四周排列不同地圖騰,藝術美隨著隊員 們的每一個腳步瀰漫整個會場,然而在這看似完美的表演 背後,究竟是經歷多少的辛酸,多少的排練才能有如此精 湛的演出?笑容的背後有過多少的煎熬?從北一校慶至國 慶大典到愛丁堡軍樂節,究竟是哪樣的傳統可以年年將台 灣陽光般的驕傲灑播在國際間?也到底是什麼樣的傳統流 傳在北一女中,讓她們贏得年年的殊榮,而非校儀隊歷史 更悠久的中山女中呢? 我試著尋覓北一與其他學校儀隊之間的關聯性,期盼 能嗅出一點解答的端倪,卻發現這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團 體。所以,藉由這篇民族誌,希望能讓外人們更能了解北 一女儀隊不同的面貌!


第四十一期人類與文化

82

遇上 槍─ ┼

北一女儀隊的專制與認同 台大人類學系學士班│ 趙之菡、洪慈敏、陳婉容、陳萱、鄭思恆、陳郁廷、黃淥、周焦郁寧

2009年3月28日,一個多雲陰晦的周六早晨。 八點不到,北一女中的操場上已出現一個個皮膚黝 黑、穿著整齊筆挺綠色長袖襯衫搭配黑色長褲、白襪黑 鞋,儀態挺拔,手持槍枝的女學生。他們按照身高排列 著,正等待隊長的指示。 當練習開始時,我們發現所有的儀隊隊員們被劃分成 兩大群。一群是略帶稚氣、動作稍顯笨拙、手持木槍的 高一學生;另一群則是已受過一年訓練、儀態動作純熟、 舉手投足充滿自信、手持黑白兩色表演槍的高二學生。但 相同的是,他們堅定的眼神傳達著一股獨特的氣勢,他們 努力不懈追求完美的練習表現出屬於他們專屬的特質。這 不禁讓我們對儀隊所流露出的精神、氣勢與神祕感感到好 奇,究竟是什麼力量使得一群女孩子這樣努力辛勤不停地 練習? 接著,我看見隊長學姊嚴肅面無表情地站在隊伍的前 頭,聽見她們以刻意壓低的渾厚有力嗓音吼著不小心讓槍 枝落地的隊員,嚴厲地斥責站姿不良、由槍上頭跨過、以 及撥弄頭髮、推眼鏡、看手錶,甚至是在練習中想要小解 的成員。這時我才了解,原來這些動作行為在儀隊練習中 是不被允許的。對此,我們不禁懷疑,是什麼原因使得這 群女孩們願意在現今個人主義高漲的時代接受遵從這些繁 文縟節,甚至有些不合理的規範呢?

而在操場的另一頭,我發現兩小群較與眾不同的儀隊 隊員,一群是身高高挑、穿著黑色百褶裙、不停練習走步 的旗官;另一群則是儀隊中以高難度技巧聞名的白槍。報 導人指出,由於表演內容的不同,他們和以耍刀法為主的 隊長通常都是獨立出來練習的。究竟她們在隊中的角色又 是由誰決定的呢? 據我們的報導人表示,今天的天氣最適合儀隊練習 了,既沒有令人懼怕頭疼的熾熱太陽,也沒有擾人的滂沱 大雨。但我們發現,即使是多雲涼爽的天氣,不到半個小 時的時間,隊員們的綠衫早已被汗水給浸濕了。長達四小 時的練習看在我們非儀隊成員的眼裡是辛苦且難以想像 的,在隊長嚴格的監督糾正下,隊員們無一不戰戰兢兢, 兩小時不間斷地重複相同的動作以達到最完美精湛的呈 現。 練習的過程中,最令我們感到訝異的莫過是儀隊學姊 的新動作教學方式,沒有一個一個的分解步驟,所有的動 作都僅示範一次,其餘的部分完全交由學妹自己去摸索練 習,但奇妙的是,大家都會自動去瞄、去觀察並模仿領悟 力較高的隊員,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幾乎所有的隊員都 把動作學會了,或說至少型是模仿對了。 當音樂一響,手持表演槍的儀隊隊員列隊展開,隨著 節拍踏著整齊一致自信的步伐,熟練地舞動手中的槍枝, 每個位子的移動與隊形的改變都充滿著陽剛的美感,威武


83

當代社會與人類學

莊重卻不失女性的柔美。究竟是什麼因素使得這看似舊時 代的產物仍能存在於現代社會之中?究竟「榮譽、紀律、 責任」這六字箴言就是她們所一再強調的儀隊精神嗎?對 儀隊隊員們而言,它蘊含著什麼樣的意義呢?又究竟它有 無延續的必要?

之一。 白槍則是從北儀二十五屆出現的負責護旗的旗槍,漸 漸演變為現在負責高空槍法的白槍,一般而言會選出十位 白槍隊員,而白槍中會有兩位護法,負責指導白槍隊員練 習槍法並管理白槍隊員。由於槍法較黑槍槍法困難,選擇 上以程度較好的隊員為優先。

組織:從北儀的淵源說起 陽光從雲層裏透出,灑在正在練習的儀隊隊員身上, 槍頭反射出銀色的光芒,讓我們炫目了。已經七十好幾的 教練仍在一旁督促一群青春的女高中生,剛毅的側臉上是 歲月的刻痕,北一女中的儀隊已經有四十六年的歷史,而 教練也待了四十六年,近半百的北一女儀隊,她的內部資 訊總是一團謎,這四十六年來她的組織、她的變革,外人 很難得知,隊員總是對想探知其中的人笑一笑,說:「這 是秘密。」又或者簡化其中細節敷衍了事,而這其中究竟 有什麼奧秘呢?在我們追根究底之下,她們緩緩道出: 一般大眾所認識的儀隊,以廣義來說,只要是以槍, 尤其是以來福槍造型的為表演道具的隊伍便被稱為儀隊。 但較狹義的說法,則是指有四十人以上的隊伍,經過嚴格 的儀態、槍法、隊形訓練,具有強烈榮譽心、紀律、責 任,才能稱之為儀隊,如歷史悠久的北一女儀隊、景美儀 隊、士商儀隊,否則的話僅能稱之為禮兵。 台北市立第一女子高級中學儀隊(以下簡稱北儀)成 立於民國五十二年九月,至今已經有四十六年歷史。今 年(2009)三月北儀46th正式出爐,全隊人數約為五十八 人。人數上從第一屆的一百多人,到近年來五、六十人。 雖然人數大幅的減少,但創立北一女儀隊的教練楊先鐸先 生仍強調完整的學校儀隊需具有五個部分,分別為橫幅、 旗官、隊長、白槍及黑槍。 所謂的橫幅,指的是上有校名的布幔,通常由兩位學 生持握,有時會多達四人,表演時會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旗官是指掌旗的學生,早期的時候被稱為旗隊,但在 專門負責旗類表演的旗隊成立後,便稱為旗官,主要有五 位旗官分別負責,國、市、校、儀、樂旗。旗官的身高一 定經過挑選,唯有身材高挑才能支撐旗桿。 隊長則是負責表演刀法,同時身兼管理全隊的責任, 北儀的隊長通常為五位,分別為總隊長及一分隊隊長、 二分隊隊長、三分隊隊長及四分隊隊長。隊長的身材通常 需要穠纖合度,不能過於突出也不能太過嬌小,容貌、態 度、住家離學校的遠近(為了訓練方便)也是挑選的條件

至於黑槍隊員則是表演的基礎,人數也最多,所有的 槍法和隊形皆由其來展現,也是一般人所熟知的部分。 黑槍分為四個分隊,近年一個分隊多為三排,一排三到四 人不等,根據每屆人數的多寡而有所不同。每一分隊由一 個分隊長負責,而每一排又由該排頭負責。排頭則是經過 該排排頭學姊的挑選而定,除了排頭外,其他黑槍隊員經 過隊長學姊的分配而得自己的分隊位置(例如:分隊位置 423等於四分隊第二排第三個)。 經過分配之後,所有隊員(包含旗官、隊長、白槍及 黑槍)的位置就固定了,每個位置是完全屬於她的,沒有 人能代替或是填補她的位置,每個位置每一屆就只會有一 個對應的人,而歷屆下來在同一個位子的人,就會形成學 姊學妹的關係,也就是北儀的學姊學妹制。若是在分配完 位置之後選擇退出,便會有一個缺口,一個沒有人能彌補 的缺口,該屆大隊會成為一個不完整的大隊,若是有重大 表演要出隊,該缺口則需要找學姊來幫忙暫時補齊缺口。 我們訪問的那天早晨正是北儀的大隊練習時間,北儀 大隊練習的時間為每週二的下午四點半至六點半、每週六 的早上八點至十二點。 除了練隊形和新槍法的大隊練習,平日各排會有自己 的排練時間,由排頭自行安排,練習各種槍法、標齊各種 角度。個人練習則自己安排,有時學姊會監督,更甚者會 要求學妹照三餐練習,將槍法的純熟度提到最高。

角度:從隊員的觀點來看 在和大一的前儀隊隊員們聊天不到半小時,身為採訪 者的我們便非常想坐下來採訪,而身後的儀隊隊員們卻還 是繼續不斷的重複練習同一個槍法。前儀隊隊員吳悠笑著 告訴我們:「你們這樣的體力是不能參加儀隊的,我們在 大熱天中還要繞著操場十多圈做行進練習呢!」看到在國 慶大典上光鮮亮麗的短裙女孩,很容易忘記在這整齊劃一 的槍法下,是要接受一連串嚴格的訓練。而十六、十七歲 的女孩們又是以什麼心態願意這樣付出心血?


第四十一期人類與文化

北一儀隊屬於校隊性質,所以除了自願加入的成員外 學校還有強制徵選。不少強制徵選的成員會受不了儀隊的 嚴格訓練而退隊。黃淥也曾經被強制徵選上,她說:「我 記得第一次訓練就是整整兩小時的貼壁立正,稍微動一下 隊長學姊就會罵人,讓我實在待不下去。」「我還看到有 人站到昏倒,被抬去保健室耶!」我對這樣嚴苛的要求感 到詫異,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這麼嚴苛的訓練方式? 教練告訴我們,創北一儀隊的教練是前陸軍儀隊,而 陸軍訓練本就較為嚴謹紮實,再加上北一女的學生求勝 心很強烈,總是希望做到完美,各種嚴格的訓練也願意被 磨練,也因此培養出國際性的儀隊。在這樣傲人的成績 與悠久傳統,隊員們所被背負的期望也很深。周焦郁寧 說:「當我交接時,我覺得我肩上背負的是從以前到現在 四十三屆的責任。」「身為這個分隊位置,我覺得這是我 的責任,就算一週大隊練習只有兩次,可是其實我根本是 照三餐練槍。」「有時候真的會因為一直做不好槍法被 罵而很挫折,但是有槍友的關心,互相勉勵也就熬過來 了。」 那麼,北一儀隊是有什麼樣的吸引力,讓近乎半世紀 前,軍方為了對外迎賓,而訓練消彌個人性強調整齊劃一 的儀隊隊伍,在個人主義盛行的今天,各個高中儀隊逐漸 沒落之際,而北一儀隊還能夠屹立不搖? 去年退休的儀隊隊員陳昕儀說:「一看到就覺得很酷 啊,畢竟純女子的高中儀隊在世界上真的是少數,而且儀 隊整齊劃一的動作很感動!」面對有人質疑儀隊已不符合 時代潮流,她說:「舊時代的東西也有舊世代的好啊,我 同學會覺得儀隊太死板,可是我喜歡它的整齊紀律。」 對於這樣軍事風格的訓練方式,難道隊員們都沒有任 何怨言嗎?強制徵選才進入的陳禹容說:「一開始當然會 反感啊,覺得隊長學姊很兇,但是後來也慢慢習慣了,也 比較會自我管理,其實在每個團體都需要秩序和紀律啊, 而且儀隊練拋槍有一定的危險性,所以又會特別重視紀 律。」「當上正式隊員後,知道隊長兇也是為了讓學妹重 視紀律,畢竟剛進來比較不懂事,如果太散的話,學妹練 習也會比較不認真吧。」當我們問到有沒有想過有些規定 與練習不合理的時候,她說:「有些就是傳統吧,學姊們 也都是這樣,沒有想過要改變。」 在這樣深具傳統的儀隊甚至曾舉辦過四十四屆的大隊 聚,來了六七百人,即便已為人妻、為人母,甚至白髮 蒼蒼也來參與聚會,緬懷當年情景,是什麼樣的原因,在 經過數十年之後,還是對北一儀隊有這麼深的認同與眷戀 呢?

84

情感的認同 北一儀隊一開始為了做組合的槍法會有一個隊員為槍 友、還有同分隊的隊員互稱隊友,而後慢慢的演進還有壁 友(站右側的人)和同排的排友和對稱等各種稱呼,也會 因此跟儀隊隊員們更加親密,而學姊妹的關係更是緊密。 在我們觀察的這天上午,陸陸續續我們看到許多畢業的學 姊回來看學妹,郁寧說:「這很正常,在我還是學妹的時 候就常常看到有學姊回來,而現在畢業了,我也還是會常 常回來,因為四二三一直是我的位置,即使過了十年,我 還是可以找到在北一儀隊中找到我的歸屬地。」整個儀隊 透過同屆間(時間水平)、學姐妹間(時間垂直)、槍友間 (空間水平)、排友間(空間垂直)、整屆全體(平面) 與跨屆(立體),在整個三度空間中做緊密結合,整個團 體間的關係也更加緊密不可分,直屬學姊妹間不只是名義 上的稱呼,更有傳承的意味,第三十二屆學姊鄭顆澧說: 「教練一樣、槍法一樣、位置一樣,即使年紀上有十多年 的差距,但是我們還是有很多共同的話題。」 也許就是這樣「認學姊」的活動,也增加了個人於團 隊中的歸屬感,同一屆夥伴的相互依賴,再加上團隊中有 大家長可以倚靠,讓儀隊不僅是僵化的練習,更增添不少 溫暖。 大概經過了兩個小時,我們才終於等到儀隊練習的中 場休息,趁這個空檔,我們和高一的學妹巧鈺聊到她進 入儀隊的心路歷程,她表示她一開始也會不適應儀隊的紀 律,練槍練跪也全身瘀青,但是後來因為互相抱怨和聊 天,和排友、槍友天天練習,久而久之漸漸變熟,槍法也 開始有進步,就開始有了認同感和成就感,再加上一下認 了直屬學姊後,直屬學姊對他很親切,就覺得儀隊也不是 那麼專制沒有溫暖的地方,現在的她很喜歡儀隊!

槍的禁忌 在訪查中我們還發現她們對槍的態度很謹慎。「我們 對槍有很多禁忌,像是不能跨越槍、持槍的人不能進走 廊、不能拿其他東西、不能碰到身體任何部位,也不能讓 不是儀隊的人拿槍!」「其實剛開始也會覺得不合理啦, 只是後來就覺得能接受,槍也是有靈魂的。」儀隊隊員們 對槍都有高度的認同感,甚至有不少隊員會為自己的槍命 名,也有不少槍是從很多屆學姊流傳下來的,因為只有高 二當上正式隊員才會有屬於自己的表演槍與分隊位置,所 以對隊員而言,就像是菜刀是廚師的生命,槍和自己也是 一體的,分隊位置則是一種責任和歸屬感,讓她對整個儀 隊產生更多的認同感。


85

當代社會與人類學

http://bwpingu.blogspot.com/2008/02/blogpost_13.html

http://bwpingu.pixnet.net/blog/post/23274227

郁寧說,剛開始做槍法,每個 人的動作都要調整到同個角度,實 在很難,但是也只能盡力做好不然會 被罵,有點是消極性的服從吧!到後 來成為正式隊員,感覺是將自己融入 這個團體中,和隊員們的共同默契, 表演的最高水準每個人的動作絲毫不 差,這樣很有成就感! 升高二的暑假,是儀隊練習最辛 苦的暑訓,在歷經整個暑假的每日操 練,每個儀隊隊員都在沒有樹陰的艷 陽底下接受最辛苦的練習,也是整個 團隊感情的加溫期。天天相處的隊 友、日日觸碰的槍枝,和交接後拿到 的儀隊正式隊服,不管當初是自願還 是強制徵選上的隊員,都是真心的認 同著這整個隊伍。

迷你裙的真相 當我打趣的問說為什麼表演一定 要穿短裙呢,是為了秀美腿嗎?她們

很理所當然的覺得是功能性的關係。 裙子比較方便,在進行一些跪的動作 也比穿著貼身的長褲來的舒適,至於 裙子的長度其實是因為正式隊服是一 屆屆流傳下來的,其實並不合身, 而因為要求裙襬的高度要相同,在 高個子裙子不夠長之下,其他隊員也 就一一配合,才會顯得裙子很短。身 為少數的純女子儀隊,短裙也可以展 現活力與精神,不同於三軍儀隊的陽 剛,更能突顯女性剛柔並濟的特質。 在聊天中,我們發現隊員們對強 制的規定都默默承受,並不會想去改 變一些過於嚴苛的規定,似乎隊長學 姊也刻意用嚴格的管理與不苟言笑的 態度來塑造自己的權威性,讓我不禁 覺得隊長在管理儀隊上採取的是一種 高壓統治,用強硬的手腕來加強整個 團隊的服從性與一致性,而學妹們對 隊長學姊都有高度的崇拜與尊敬, 也近乎是偶像崇拜。整齊、一致、要 求紀律和服從,讓人容易讓人聯想到 軍國主義的專制,儀隊不可否認是軍

事制度下的產物,隊長、分隊長、旗 官、白槍、排頭、黑槍,也有階級劃 分之嫌,吳悠也表示,她不否認儀隊 的形式上是專制的,整個儀隊資訊流 通也顯得有些封閉,但是這樣她也只 要專心把槍練好,不用去想其他事 情。

權威:讓隊長現身說分明 相較於隊員的服從,隊長在北一 儀隊中扮演一種至高無上、難以親近 又充滿權威感的領導角色。削著一頭 短髮,抬頭挺胸在北一校園中的身 影,曾有隊員將北一校呼改編來形容 隊長:「惟天為大,北儀隊長,英姿 煥發,誰敢反抗」,究竟隊長為什麼 要維持這樣的形象呢? 為了維持下對上的尊重與敬畏, 樹立威嚴和氣勢,隊長的日常生活與 對外態度也受影響。四十三屆隊員便 提到她的觀察:「在班上有的隊長甚


第四十一期人類與文化

86

至連笑都不肯放聲大笑,只敢一個人趴在桌上、或是躲在 門後偷偷笑。」「有些隊長雖然在班上很平常,但只要有 學妹在的地方,可能學妹只是站在教室外,隊長便要擺出 嚴肅的神情。」其他隊員補充說。隊長張雅棓也承認,為 追求儀隊的整齊與紀律,隊長對於隊員必須保持一定程度 的莊重與威嚴,避免隊員認為儀隊是一鬆散且同於一般社 團的組織,同時藉由「刻意塑造」的神秘感,使隊員心中 產生敬畏,進而服從隊長領導與紀律。即便在訪談中,也 不時從回答中感受到威嚴的重要性,這幾乎可說是塑造整 個儀隊的開端,縱使儀隊稍微缺乏所謂的個人特色,但在 這樣專制管理及威嚴下,存有一致的團體精神─「榮譽、 紀律、責任」,讓每個人的角色及地位相同,經歷同樣的 訓練過程,也擁有共同的目標,每個人將自我投射至團體 精神中,進而塑造出對於整體的認同感。當然認同的背後 包含的不僅是威權,階段性的甄選槍法、簽屬所謂「賣身 契」(於紙條上聲明已成為儀隊的正式成員)、認學姊等 活動,都是在加強個人與團體之間的聯繫,產生對於團隊 的歸屬感和來自外在的認同與關心,形成雙向的認同感。 四十三屆一分隊隊長張雅棓說明:「同一屆夥伴的相互依 賴,再加上團隊中有大家長可以倚靠,更形成了以人際關 係來鞏固學妹去留的情形。」

瑣規定,無論是出於安全考量(槍頭不能朝地、持槍者不 能進入走廊)、對槍枝的尊重(不得跨越槍)、維持儀隊 練習的秩序及整齊劃一(持槍者不能碰觸其他身體部分、 隊長要剪短頭髮),甚至是其他較不符合常理的規定(例 如內搭衛生衣的顏色),即便有些連隊長也覺得不合理, 但並不能改變什麼,畢竟儀隊有其歷史與傳統,許多人經 歷過相同的磨練才繼續留在儀隊中,加上對儀隊的高度認 同,仍會尊重和服從以往傳承下來的傳統,於是認為規定 仍有其必要性,隊長張雅說:「可能是為了遵守學姊流傳 下來的傳統、也可能是因這是維護儀隊精神的必要措施、 也可能是為了維持人數以延續儀隊。」在儀隊中,傳統扮 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對儀隊產生外在制度規範的力量, 也塑造了內在服從與尊重的本質,同時更讓過去和現代產 生連繫。雖然隨著時代改變,部分隊長認為不該死守舊 規,於是讓隊員試著在練習時間與學妹聊天培養感情,或 是印製宣傳單招生,讓儀隊感覺不再那樣傳統與封閉。但 仍不免引來部分學姊的批評,認為此做法便與一般社團無 異,喪失儀隊該有的面貌。

當然,隊長本身不能否認專制存在之必要,也明白專 制並不是維繫認同的唯一方法,但對待隊員威嚴的態度 並不會因此改變。許多不是絕對必要、長久承襲下來的繁

對於教練和隊長來說,專制的管理方式增加了訓練的 效率;然而,在儀隊這個畢竟不是強制去留的團隊中, 為什麼專制能夠被隊員所接受,並且一代代地保留下來?

迷你裙遇上槍之後


87

當代社會與人類學

又是什麼樣的理由,讓隊長們必須要如此「專制」的對待 隊員?在隊員剛剛進入儀隊時,隊長會如此要求其實是因 為「以前的儀隊都是以同樣的方式進行」,所以,是「傳 統」在支持著「專制」管理手法的持續運行。 「傳統」,一個看似古老、不可更動的形式,其實許 多是人為創造出來的,藉由一連串儀式化和形式化的過 程,不斷的重複出現,形成一種心照不宣的規定控制。也 就是說,「傳統」看似自然而然,其實是一種人為的手 段,可能是為了方便管理、塑造認同而使用的一種策略性 手段。 因此,當儀隊管理者為了方便管理、塑造集體感而 「製造」出種種無法改變的「傳統」時,新進隊員一進入 儀隊,因為不了解情況,只能對「傳統」無能為力的接 受,並且漸漸開始因為這一連串的「傳統」而對團體產生 認同。以北一儀隊為例,許多不成文的繁瑣規定,就連隊 長自己都不了解最初要求的目的為何,或許只是要形塑出 一種形象、一種氛圍,讓這個團體更加特別、更有認同 感,就延續之前的一切作法。

不可取代性,加強了隊員們的認同心。 那麼,是「專制」建立了「認同」,還是「認同」成就 了「專制」?如果「榮譽、紀律、責任」的核心是對團 隊的認同感,在這個專制漸趨沒落的時代氛圍之下,儀 隊的紀律仍能完好無缺地傳承嗎?或者應該說,專制和 認同其實是一個難以分辨誰為因、誰為果的無解問題。 因此,儀隊也就只是一個訓練嚴格的團體。隊員們在那 裡找到了自我的認同與歸宿。 我們以不同的角度觀察這個獨特的團體,在豔陽 下,他們昂首闊步、意氣風發;認同」來自於「專制」 卻又加強了「專制」─這就是我們所認識的北一儀隊。 然而,是否一定要透過如此專制的方式才能塑造認 同?隊長張雅棓補充道:「傳統不是一時之間便可改 變,雖然現在看起來可能沒什麼動靜,但其實一屆屆都 會漸漸改變的。」在現代與傳統之間,儀隊正嘗試找尋 其平衡,創新而又不失本質地將儀隊精神繼續傳承下 去。

然而,隊員們的強烈認同感又是從何而來? 經過訪談後,我們發現儀隊隊員對儀隊的認同主要來 自以下四個方面︰第一,位置上的認同。在成為正式隊員 後,每個隊員的位置就固定了,然而每個位置每一屆就只 會有一個對應的人,無人可頂替。若是在分配完位置之後 選擇退出,便會有一個缺口,隊員因為這樣的規定而感受 到自身的不可取代性,進而擁有歸屬感與認同;第二,儀 隊中對槍枝的禁忌導致隊員對「物」的認同。儀隊中有眾 多關於槍枝的禁忌,例如︰槍頭不能朝地、持槍者不能進 入走廊、不得跨越槍、持槍者同時拿其他物品。部分付予 了槍枝靈魂,隊員們以槍象徵其身、替槍取名字,連帶投 入了自己的感情,這是對「物」的認同;第三,隊長、學 姊們刻意塑造的神聖、不可侵犯性,使他們的專制嚴厲巧 妙地轉變為學妹所崇拜的要素,這是對「前輩」的認同; 第四,儀隊同儕間的感情認同。學姊與學妹、隊友與隊 友,透過槍法練習的相互切磋琢磨而產生緊密的互動與交 流,彼此之間不但會產生深厚的情感,還會把監督彼此的 槍法視為自己的責任,進一步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加緊 密,有「我群」感覺的產生,時間一久,便會產生對「團 隊」的認同。

參考書目 鄭顆澧 2005 〈台北市學校儀隊表演發展現況之研究〉, 《中華民國樂儀旗舞協會會訊》,第一期。 蔡文怡編 2007 《燦兮儀光》(編按:這好像是一本北一女 儀隊發行的紀念冊,網路上目前找不到確切 的書目資料,可能要再問學妹。) Hobsbawm, E 2002﹝1983﹞《被發明的傳統》。陳思仁等譯。台 北:貓頭鷹。

因為專制的管理、諸多傳統不可改變的情形之下,使 得儀隊隊員開始對物、對管理者以及對整個團隊產生認 同,覺得自己像是團隊的一份子;在此同時,也因為有這 些專制規範的存在,增加了整個儀隊團體的特殊、榮譽和 http://i251.photobucket.com/albums/gg307/aka_88/Guns.jpg


Turn static files into dynamic content formats.

Create a flipbook
Issuu converts static files into: digital portfolios, online yearbooks, online catalogs, digital photo albums and more. Sign up and create your flip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