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第21期「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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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 格 格

第 二 十 一 期 第 二 十 一 期 第 二 十 一 期

軌 道 賽 車

軌 道 賽 車

麥樹堅

與請你詩社成員對談

八 十 秒 殺 人 事 件

一句小說

新世代香港年青人:以「出軌」打破傳統

目錄 04 專題 前言 出軌 逃 三點一線 離 不忠的她 13 社會版
借短篇小說《沒有女人的男人們》去探討 婚姻和戀愛不忠的問題 80秒殺人事件 25 44 校園版 專訪:與「請你詩社」成員對談 師生 實習 月拋 51 投稿 難以忘懷的日升月落之夜 橫渡線 西貢海域 56 文藝版 想象 出軌電影的對照——《花樣年華》與《男人 四十》 一句小說 約稿 賽車軌道

軌道,由簡單兩條直線構成,規定了人、事、物前進的方向和範 圍,人喜歡設立規範,於是世上有各式各樣的軌道:巴士的行駛路 線、地鐵的灰色軌道、白紙黑字的法律條文、三點一線的生活軌跡、 一生一世的諾言 人甘願困於總總軌道之內,享受落實的方向和穩 定的日常,自相矛盾地,人又喜歡打破既有的軌道,就如《格》—— 格,方方正正,四平八穩,而它最美麗的時候,是「破格」的一瞬, 宛如蝴蝶破蛹而出,掙脫了束縛著它的溫室,飛向無邊無際的藍天。 是的,《格》的意涵之一是出格、破格。「出格」和「格」兩者 相輔相成,互相依存,就像太極的兩儀相生 沒有「格」,就沒有 「出格」;沒有「出格」,「格」也只是平平無奇的四邊形。同理, 沒有軌道,就沒有出軌;沒有出軌,軌道只是一對理所當然的平行 線,正常得沒有人注意到它的形狀。以下的17篇文章/圖片,在閱讀 過程中,希望讓你從日常的軌道中稍微踏出一步,去到思想和道德規 範的邊緣,窺探那些顛倒黑白的灰色地帶,再回頭看一眼大大小小、 早已被人性和慾望壓得扭曲變形的軌道。

成員介紹

總編輯:袁泳琳(CHIL Yr4) 副總編輯:韋欣鳳(CHIL Yr4) 秘書:謝懷穎(TRAN Yr2) 財政兼執行編輯(美術):黃秋諾(CHIL Yr2) 執行編輯(美術)兼記者:邱晨(CHIL Yr2) 執行編輯(美術兼校對):陳嘉露(CPW Y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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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 出 出

出 軌 根 據 辭 典 , 意 指 火 車 、 電 車 等 行 駛 時 脫 離 既 定 的 軌 道 或 解 言

行 超 出 常 規 , 當 中 關 鍵 字 可 總 結 為 「 脫 離 軌 道 」 和 「 超 出 常 規 」 。 然 而,所謂軌道及常規的標準是甚麼?或者是否真的有所謂的標準? 出軌——可用於解讀一段關係。

最 常 見 的 莫 過 於 一 對 情 侶 或 夫 妻 , 他 們 在 經 歷 無 數 年 月 後 , 對 對 方

失 去 新 鮮 感 。 因 此 當 第 三 者 出 現 時 , 他 們 往 往 不 能 抵 擋 誘 惑 , 接 受 他 人

踏 入 自 身 的 感 情 世 界 中 。 且 不 論 第 三 者 最 後 會 否 真 的 成 功 破 壞 別 人 的 關

係 , 當 一 段 關 係 中 的 一 方 ( 假 定 為 「 他 」 ) 不 能 抵 抗 外 界 的 誘 惑 和 接 受

別 人 的 蠱 惑 時 , 他 原 本 那 段 感 情 註 定 是 不 能 有 結 果 的 , 因 為 另 外 一 方 正

被 自 己 的 伴 侶 傷 害 著 。 這 或 不 是 愛 與 不 愛 的 問 題 , 而 是 一 個 人 無 論 多 愛

對 方 也 可 能 會 有 出 軌 的 念 頭 , 因 為 貪 圖 刺 激 和 喜 新 厭 舊 是 人 的 本 性 , 問 題 的 根 本 在 於 那 個 人 能 否 壓 抑 內 心 的 躁 動 , 然 後 堅 定 自 己 的 內 心 , 只 有 做 到 「 心 動 是 本 能 , 忠 誠 是 選 擇 」 才 能 讓 對 方 免 受 傷 害 , 相 反 便 會 出 現 現 今 社 會 定 義 的 「 出 軌 」 。 可 是 , 這 是 否 真 的 是 「 超 出 常 規 」 或 「 脫 離 軌道」?

若 將 此 情 境 放 置 古 代 , 這 並 不 是 出 軌 , 反 之 三 妻 四 妾 才 是 常 態 。 作 為 現 代 人 , 視 線 當 然 要 放 置 現 在 , 甚 或 是 放 眼 未 來 。 只 是 , 為 甚 麼 較 為 守 舊 、 保 守 的 古 代 反 而 接 受 三 妻 四 妾 這 樣 「 出 軌 」 的 行 為 , 但 現 代 卻 視 這 樣 的 作 為 為 「 出 軌 」 ? 從 這 兩 個 情 況 來 看 , 根 本 難 以 定 義 何 謂 「 出 軌 」 , 反 之 , 好 像 只 要 對 方 能 接 受 這 樣 的 做 法 , 便 是 在 軌 道 上 的 行 為 , 或 者 說 這 是 人 與 人 之 間 追 求 互 相 尊 重 的 相 處 方 式 , 因 此 才 會 有 各 式 各 樣 形 容 「 出 軌 」 關 係 的 詞 彙 , 例 如 開 放 式 關 係 。 這 類 詞 彙 被 反 對 的 同 時 , 也 有 一 部 分 人 正 支 持 著 這 樣 的 說 法 , 這 是 因 為 每 個 人 有 不 同 處 理 感 情 的

態度和方式,因此只要在雙方同意的情況下,似乎「出軌」定義難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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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若

軌 軌 軌

立 。 另 外 還 有 一 些 被 稱 之 為 禁 忌 的 戀 愛 關 係 , 如 : 師 生 戀 、 同 性 戀 等 。

當 人 們 提 及 這 類 關 係 時 , 以 「 這 也 太 超 出 常 規 」 來 形 容 。 這 些 關 係 不 被 看 好 或 接 受 的 原 因 大 多 出 於 雙 方 的 年 齡 差 、 性 別 、 種 族 和 社 會 地 位 等 因 素 有 巨 大 的 差 異 , 因 此 常 人 或 難 以 理 解 為 甚 麼 會 有 如 此 這 般 的 戀 愛 關 係 , 並 定 義 其 為 一 種 「 出 軌 」 的 行 為 。 可 是 , 平 心 而 論 兩 個 人 互 相 愛 慕

的 時 候 或 者 只 是 出 於 心 動 的 感 覺 , 那 麼 難 道 追 求 自 己 喜 歡 的 人 、 和 其 在

一 起 便 是 出 軌 嗎 ? 如 是 如 此 , 難 道 這 些 不 被 認 可 的 關 係 全 是 出 軌 關 係 ? 這 些 關 係 或 與 所 謂 世 俗 認 可 的 戀 愛 關 係 一 樣 , 只 是 他 們 之 間 的 差 距 就 像

黑 夜 中 的 一 點 光 , 成 為 大 家 的 注 目 點 , 但 實 則 他 們 也 只 是 為 愛 所 動 的 凡 人,無出軌一說。

出軌——也可理解為跳脫或不被理解的思考、行動模式。

這 類 出 軌 最 常 見 的 例 子 莫 過 於 精 神 病 患 者 。 他 們 的 腦 海 世 界 是 混

亂 、 與 現 實 不 符 的 , 因 此 他 們 才 會 做 出 常 人 難 以 理 解 的 行 為 , 人 們 更 會 用 瘋 癲 一 類 的 詞 語 來 形 容 這 類 的 人 。 可 是 , 他 們 的 行 為 只 是 在 表 達 他 們 所 感 所 在 的 世 界 , 除 去 考 慮 有 的 人 會 因 為 精 神 問 題 傷 害 他 人 這 類 道 德 問 題 , 精 神 病 患 者 只 是 比 常 人 更 容 易 沈 浸 於 自 己 的 世 界 。 這 樣 的 情 況 下 , 難 道 更 有 個 人 色 彩 的 人 便 是 超 出 常 規 嗎 ? 「 出 軌 」 一 說 又 談 何 而 來 呢 ? 另 外 一 類 人 也 會 被 稱 為 「 出 軌 」 , 那 便 是 藝 術 家 或 者 創 作 家 們 。 他 們 構 思 、 創 作 作 品 的 來 源 有 的 源 於 自 己 的 生 活 , 因 此 一 些 創 作 者 的 生 活 作 風 或 許 較 為 瘋 癲 , 導 致 人 們 難 以 理 解 他 們 的 行 為 , 形 成 「 出 軌 」 。 可 是 , 這 或 可 想 為 「 這 大 概 只 是 他 們 舒 適 的 生 活 方 式 , 基 本 上 除 了 他 們 自 己 , 別 人 根 本 沒 有 評 論 的 資 格 或 必 要 , 因 此 在 他 們 的 眼 中 , 反 倒 是 批 評 他 們 作風的人才是『出軌中』吧?」。

出 軌 , 用 於 表 述 物 品 例 如 火 車 脫 離 軌 道 或 是 適 當 的 , 但 是 要 以 此 形 容「超出常規」大概並不是正確的,因為所謂「常規」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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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點 一 線

文 / 星 辰

生活,三點一線的束縛。

小 時 候 的 我 們 , 為 什 麼 會 渴 望 長 大 ? 因 為 覺 得 大 人 可 以 自 行 分 配 時 間 , 不 用 三 點 一 線 , 可 以 多 點 多 線 , 去 想 去 的 地 方 ,

做 想 做 的 事 , 沒 有 人 強 迫 自 己 一 定 要 做 些 甚 麼 。 但 往 往 忽 略 了 長 大 後 , 我 們 從 被 有 形 的 人 強 迫 , 到 被 無 形 的 責 任 捆 綁 。 那 些

加 諸 於 我 們 身 上 的 壓 力 , 是 無 人 可 為 我 們 承 擔 的 擔 子 。 它 摘 不 掉 、 卸 不 下 , 隨 著 年 歲 漸 增 , 責 任 漸 漸 刻 在 背 上 。 不 是 成 人 與 小孩的分別,是「人」,只要是人,就會有壓力、有責任。

從 小 到 大 , 我 們 在 學 校 、 家 和 工 作 地 點 之 間 來 回 奔 波 。 無 可 避 免 地 , 生 活 的 美 感 , 有 時 是 來 自 那 份 疼 痛 美 , 作 為 它 的 「 生 死 伴 侶 」 , 我 們 被 生 活 折 磨 得 很 累 、 很 痛 苦 。 既 然 生 活 使

人 疲 於 奔 命 , 那 我 們 一 直 前 進 、 一 直 堅 持 的 意 義 是 甚 麼 ? 我 們 的 一 生 到 底 在 追 求 甚 麼 呢 ? 金 錢 ? 健 康 ? 時 間 ? 自 主 ? 也 許 這 一切,都有一個殊途同歸的目的 自由。

「 生 有 限 , 活 無 限 」 , 誰 規 定 了 「 三 點 一 線 」 的 生 活 ? 這 種 平 常 的 路 線 , 看 似 理 所 當 然 , 但 實 際 也 許 會 無 形 地 規 限 了 我 們的生活。你有否想過,三點一線外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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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活 , 就 像 是 一 條 被 定 義 好 的 路 線 , 每 天 按 部 就 班 地 行 走 著 。 我 們 在 學 校 學 習 知 識 , 回 到 家 中 休 息 , 再 前 往 工 作 地 點 奮

力 工 作 。 我 們 似 乎 只 能 在 這 三 個 點 之 間 來 回 穿 梭 , 好 像 這 就 是 生 活 的 全 部 。 這 個 生 活 模 式 看 似 穩 定 , 卻 也 讓 人 感 到 壓 抑 。 我

們 渴 望 突 破 這 種 框 架 , 尋 找 生 活 中 更 多 元 化 的 可 能 性 。 「 逃 離 三 點 一 線 」 , 這 個 詞 彙 蘊 含 著 對 傳 統 生 活 範 式 的 反 思 和 尋 求 突 破 的 渴 望 。 它 代 表 著 對 於 生 活 的 不 滿 , 並 且 暗 示 著 我 們 可 以 有 更多、更豐富的選擇。

它 可 以 是 遠 離 現 時 熟 悉 的 圈 子 , 勇 敢 地 嘗 試 新 事 物 , 例 如 : 選 擇 一 個 不 同 的 工 作 環 境 , 或 者 是 冒 險 前 往 另 一 個 城 市 或

國 家 生 活 。 它 亦 可 以 出 現 在 追 求 自 己 夢 想 的 步 伐 裏 , 生 活 並 不 僅 僅 局 限 於 學 習 、 工 作 和 家 庭 , 還 有 許 多 其 他 的 可 能 性 等 待 著

我 們 去 發 現 , 例 如 : 追 求 藝 術 創 作 、 遠 足 旅 行 、 義 務 工 作 等

等 。 這 種 尋 找 自 己 熱 愛 事 物 的 勇 氣 , 正 正 讓 我 們 能 夠 擁 抱 更 多 元的生活。

面 對 未 知 , 你 是 否 有 足 夠 的 勇 氣 ? 是 否 願 意 付 出 比 別 人 更

多 的 努 力 去 尋 找 新 的 道 路 ? 跳 出 舒 適 圈 、 挑 戰 自 己 的 極 限 , 看

似 簡 單 , 卻 非 人 人 可 以 。 我 們 不 應 該 被 傳 統 觀 念 所 限 制 , 雖 然 追 尋 真 正 的 自 己 並 非 易 事 , 可 能 需 要 我 們 放 棄 眼 前 的 安 逸 和 穩 定,但同時也為我們帶來了更多的成長和滿足感。

「 出 軌 」 是 一 場 關 於 自 由 、 多 元 和 自 我 實 現 的 冒 險 之 旅 。

它 呼 喚 著 我 們 去 突 破 傳 統 觀 念 的 桎 梏 , 去 發 現 生 活 中 無 盡 的 可 能 性 。 它 就 像 一 場 在 迷 霧 中 前 行 的 旅 程 , 我 們 不 知 道 結 局 會 是 什 麼 , 但 我 們 可 以 相 信 , 這 個 旅 程 將 帶 給 我 們 更 多 的 自 由 和 滿 足感。它是一種重新定義生活的方式。它提醒著我們,生活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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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應 該 只 被 限 制 在 學 校 、 家 和 工 作 地 點 之 間 。 我 們 應 該 勇 敢 地 追求我們的熱情和夢想,去尋找我們真正想要的生活。

所 以 , 無 論 是 選 擇 一 個 不 同 的 工 作 環 境 、 探 索 新 的 興 趣 ,

或 是 到 遙 遠 的 地 方 旅 行 , 尋 找 生 活 的 多 元 之 美 , 這 是 我 們 每 個

人 都 可 以 追 求 的 目 標 。 或 許 只 有 勇 敢 地 走 出 既 定 的 範 疇 , 探 索

自 己 的 可 能 性 , 才 能 成 為 自 己 生 活 中 的 主 人 , 而 不 僅 僅 是 被 生

活 所 束 縛 的 旁 觀 者 。 在 這 個 追 求 自 由 和 多 元 的 旅 程 中 , 或 許 我

們 會 發 現 自 己 的 價 值 和 意 義 。 它 是 一 場 冒 險 , 是 一 場 屬 於 我 們

自己的獨特旅程。

逃 離 三 點 一 線 , 並 不 意 味 著 我 們 要 完 全 放 棄 學 校 、 家 和 工

作 地 點 , 而 是 要 在 這 些 基 礎 上 尋 找 更 多 元 的 可 能 性 。 我 們 可 以

在 學 校 學 習 新 的 技 能 和 知 識 , 但 同 時 也 可 以 尋 找 其 他 的 學 習 機

會 ; 我 們 可 以 在 家 中 享 受 溫 馨 和 安 寧 , 但 同 時 也 可 以 探 索 外 面

的 世 界 ; 我 們 可 以 在 工 作 中 獲 得 穩 定 和 成 就 感 , 但 同 時 也 可 以 追求自己的夢想和熱情。

它 , 能 讓 我 們 反 思 及 重 新 詮 釋 生 活 的 意 義 , 重 拾 出 發 時 的 初心,並且在這個過程中,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道路。

生活,沒有限定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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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忠的她

從二零一八年的八月份起,我們家就開始出現翻天覆地的 變化,一切都是因為我媽媽和那個素未謀面的男人。

我們一家四口住在一個三百多呎的公屋單位,爸媽收入不 高但穩定,足以養活我和妹妹,儘管粗茶淡飯,但不愁吃穿、 平淡又幸福的日子,我一直以為可以維持下去,可命運還是跟 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我被公司裁員了,工廠要搬到另一個地方,我這種老員 工自然要被捨棄了。」

「哎,這樣哦,老公你也別太難過啦,你不是一年前就收 到通知了嗎,以平常心應對吧。」「是這樣沒錯,但真正來臨 的時候,還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好。不過你們放心吧,我不會這 麼快退休的,我會去考保安證書,賺點錢,起碼養到女兒們大 學畢業吧。」「嗯,你也別太累了。」不知道母親當時是以甚 麼心態說出這句話的,是純粹應酬一下,還是誠心安慰父親, 抑或是想和他一起並肩作戰;或者都不是,而是正在全心全意 地預謀著甚麼重要的事情。

接下來好幾天,母親好像一直處於忙碌的狀態,但卻不知 道她在瞎忙些甚麼,隱隱約約看見她手機裏安裝了很多新的軟 件,她一個平日只會用微信、WhatsApp的人,甚麼時候學會 弄這些東西的呢?「媽,你最近在忙甚麼啊?怎麼好像整天都

文/塔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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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訊息?」「哦 沒甚麼,你鄉下那個阿姨啦,在教我 弄抖音、交友軟件那些啦,蠻有趣的呢,嘻嘻!」「媽,那些東 西還是少玩吧,害人不淺。」「臭丫頭你懂甚麼啊,別在這裏批 評我!」「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我不知道她正在接觸怎樣 的人、 怎樣的資訊,她會不會受騙,但她那像牛一樣固執的性 子,我又能做些甚麼呢?不過我是真後悔當初沒有喚醒她,後來 她像是中了毒、信上邪教般,怎麼勸也不聽。

「哎大囡,細囡,我要去廣州待一個星期,你們要照顧好自 己啊!」「啊!這麼突然嗎?公司那邊請假了嗎?還有,要不要 等爸回來說一聲再走啊?」「不用了,你們幫忙說一下就可以 了,我先走啦。」媽媽關上門後,我們倆都屏聲息氣,發不出一 點聲音。媽媽平日都不是沒有交代的人,這次沒有說明原因就 走,比起疑惑,更多的是擔心與恐懼,我們或許已經猜到了原 因,但不敢與爸爸坦白,畢竟母親不會是那種人,沒有實質證據 前,我們都不敢胡亂猜測。

一個星期過去了,媽媽卻還沒回家,只是偶爾傳來她吃喝玩 樂、打麻將的照片,每次發訊息給她,她都只是說快回了。我從 來沒見過她這番墮落的樣子,忘形得連家人都快忘記了。我怕公 司會開除她,於是讓妹妹幫她多請幾天假。但通話過後,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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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的話卻令妹妹面容失色,原來媽媽早已遞交了辭職信。我突 然記起媽媽前一陣子常提到一個在她家鄉的姨姨,便打算問個 清楚,媽媽到底發生了甚麼,在外面結識了甚麼人。

「安心啦,你老媽哦,不會有甚麼危險啦。只是她還沒來 得及跟你們說啦,等事情處理好,一切都搞定了再接你們過去 啦,不過想早點準備也是可以,就先收拾好行李囉。」「阿 姨,你可不可以說清楚一點,甚麼行李?還有,處理事情是甚 麼意思?」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普通話太差,怎麼會一個字 都聽不懂呢?怎麼會這樣呢?我好像被掏空了靈魂了一樣,嘴 唇下意識地抖動,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要怎麼告訴妹妹,還 有爸爸呢?

我隨便作了個理由糊弄過去。一個星期又過去了,大家也 如常生活,沒有人再提起媽媽的事,只是期盼終有一天我們一 家四口能回復以前的生活。

一個月過去了,媽媽終於聯絡我和妹妹了,但她好像沒有 要回家的意思,只是給了我們一個地址,叫我們去找她。

「媽,這位是?」「坐下吧,這是明叔,打個招呼吧。」

「媽,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吧?」餐廳裏的燈光很昏暗,而我的 心夾雜著矛盾的情緒,在極度的疼痛和糾結中掙扎。她是我 媽,但當我看見媽媽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那一刻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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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恨她入骨。看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就知道我的猜測沒錯 了。我緊閉著眼睛,用牙咬著自己的拳頭,想竭力制止抽泣, 但還是掩蓋不了我痛苦的神色。媽媽也能感受到我的痛苦,便 拉我們兩姊妹到一旁︰「你們一定會怪責媽媽,但我跟你爸都 這麼多年了,感情早就淡了。況且你爸現在被公司裁員,而明 叔在廣州有自己的一門生意,有車也有房,夠養活我們三母女 啦,最重要的是人家不嫌棄你們兩個,而且又愛我愛得要死, 嘻嘻。」怎樣也想不到原來母親是這樣的人,她現在的每一 言、每一語,都令我反胃。如果她的心儀對象拋棄她,到時候 會不會反過來說我們兩個是拖油瓶,封鎖了她那條通往「富 婆」的道路?

活了快二十年,也不知道母親真正想追求的是甚麼,是新 鮮感,是使自己靈魂變得空洞也要得到的虛榮感,還是自由? 後來他們在一個月後分手了,分手後媽媽才知道自己戶口 的所有儲蓄都被騙光了,崩潰的她馬上坐火車回家鄉找那個中 介阿姨,而我也被迫在讀了一年大學後申請休學,去暫時緩解 家庭的經濟狀況。快五年了,媽媽還是一直留在鄉下,沒有面 子回來見我們,或許她還在尋找屬於她的那份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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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代香港年青人: 新世代香港年青人:

以「出軌」打破傳統觀念 以「出軌」打破傳統觀念

在香港這個繁華的都市中,年青人的工作觀念正經 歷著一場「革命」。他們逐漸開始跳脫傳統觀念,工作 方面不再追求傳統意義上的安穩,而是勇於「出軌」, 敢於嘗試新興職業、追求自己的興趣,突破傳統觀念, 尋求工作多元化。

香港年青人在這個充滿競爭的社會中,面臨著前所 未有的壓力和挑戰。傳統觀念中,穩定的工作一直是大 眾的最終目標,而這種觀念已經深植於人們的心中。然 而,一些年青人開始意識到,傳統觀念並不一定適合每 個人,而且穩定的工作並不能滿足他們對於個人興趣和 成就的追求。因此,近年香港年青人的就業觀念發生了 顯著的變化,傳統的白領工作不再是唯一的選擇,新興 職業如科技產業、創意產業、社交媒體營銷等開創了更 多的機會。他們不再順從傳統就業模式,反而開始冒險 創業、投身於創新領域,在工作中「出軌」,以尋找自 己的價值和發展機會,尋找更加符合自己興趣和潛力的 職業道路。

文/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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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多新興工作在香港崛起,年青人開始嘗試從 事一些非傳統的職業,例如自由職業者、創業人士或跨 領域工作者。他們願意冒著風險,選擇自由和彈性的工 作方式,從而更好地追求自己的興趣和激發創造力。

「斜槓族」(Slash族)是這一潮流的代表。斜槓 族是指同時從事多份兼職工作或事業的人。他們拋棄了 傳統朝九晚五的工作時間,轉而選擇有彈性的工作方 式,同時在不同領域中發展自己的專長和興趣。斜槓族 通過遠程工作、自由職業和彈性工作時間,實現了工作 和生活的平衡。在他們當中,有人可能是一個室內設計 師,同時也是一個攝影師或網紅;或者有人是一個手作 店的老闆,同時也是一個健身教練。他們的生活看似忙 碌,但卻充滿了多樣性。他們採用了不拘一格的生活方 式,追求更多自主權和自由度,並且展現出強烈的創新 精神,尋求更多發展空間。 與此同時,年青人開始更加重視自己的興趣和熱 情。他們不再僅僅追求金錢和地位,而是追求工作的樂 趣和意義。他們選擇投身於自己熱愛的領域,並且不斷 學習和成長。這種對興趣的追求使他們在工作中更有動 力,也更容易獲得成就感。他們以自己獨特的方式,找 到了一條與個人價值觀和興趣相契合的職業道路。

「出軌」並不僅僅是尋找一份有趣的工作,更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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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對傳統觀念的挑戰。相比起追求傳統意義上的穩定收 入和事業發展,他們更加注重個人成長和自由度。他們 不再局限於一份工作,而是探索多元化的職業可能性。

他們勇於嘗試創業、體驗不同的工作和學習新技能,不 斷挑戰自己的極限,重新定義成功。

年青人「斜槓」概念的興起,帶來了香港社會就業 觀念的變革。他們的勇氣和創新精神為社會注入了新的 活力和動力,同時也挑戰了傳統觀念對於成功的定義。

他們以自己的方式尋找幸福和成就,並且願意冒險和嘗 試新事物。 然而,對於部分年青人來說,這樣的選擇並非一帆 風順。新興職業不穩定和競爭激烈的特點可能會給年青 人帶來壓力和焦慮。由於缺乏傳統工作所帶來的穩定收 入和福利待遇,他們可能會承擔更大的風險。因此,建 議大家在「出軌」的同時也需要具備足夠的準備和規 劃,並且保持著持續學習和成長的心態。 「出軌」之路並非易行。每個人都有權利追求自己 真正熱愛和追求的事物,傳統觀念並不是唯一的選擇。

或許,當我們敢於「出軌」時,才能發現更廣闊的世界 和更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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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短篇小說《沒有女人的男人們》 借短篇小說《沒有女人的男人們》 借短篇小說《沒有女人的男人們》

探討婚姻和戀愛不忠的問題 探討婚姻和戀愛不忠的問題 探討婚姻和戀愛不忠的問題 文/塔妮

如果說單身的人像是一群獨行獨斷的動物,與擁有 戀愛關係的人走著截然不同的道路,一開始就走在軌道 以外;那麼「被出軌」的人,就是原本好好地在軌道上 行駛著,過著美滿甜蜜的生活,卻被不忠的伴侶拉出軌 道的一方。不過凡事沒有絕對,被出軌又未必一定是件 羞恥或不敢面對的事,視乎你以怎樣的心態去應對和調 解情緒。而結束一段戀情回復單身狀態,又未嘗代表不 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畢竟現在無論在香港還是其他 地方,社會上的單身人口都不斷地增加,女性的經濟獨 立、現代人對婚姻和戀愛感到不安等因素也導致了單身 主義、晚婚或不婚的普遍現象。本文想借 日本作家村上 春樹的短篇小說《沒有女人的男人們》去探討婚姻和戀 愛不忠的問題,分析故事中主角在被伴侶背叛後的心境 和態度是否值得參考和仿傚,並了解單身人士的心境和 所面對的壓力。

被出軌後如何是好?你可能會說「感建分」——感情 問題建議分手。沒錯,被背叛了當然是要先斷絕關係, 對伴侶大聲斥責、對世界怒目,這是很正常的做法吧? 但到底要怎樣走出情傷,重新一如既往地生活呢?短篇 小說《沒有女人的男人們》就講述了一群失去女人、被 女人背叛的男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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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面對這樣的處境全都選擇沉默、隱忍和自我放 逐,沒有對伴侶懷有仇恨,反而理解伴侶。小說除了 描寫現代女性在婚姻當中有待解決的心理問題,也展 現了一眾男性在婚姻當中感到落、孤獨的生活狀態。

例如故事《駕駛我的車》中的男主角家福,面對被伴 侶背叛,竟選擇在妻子去世後與她的出軌對象高槻成 為好朋友,以此作為自我療傷的方法。正正是因為對 高櫬有著報復的心理,所以與他結為好友後反而感受

不到憤怒了,也開始釋懷和理解妻子的行為,明白她 需要與其他男性發生性行為去舒緩女兒早夭之痛。即

使他表示在想像到妻子躺在其他男人懷裏時,心裏就 彷彿有一把鋒利的尖刀緩慢而無情地把他切碎,但後 來還是把高槻視為和他一樣「同病相憐」的人,因為 當他失去妻子之時,高槻也一樣失去了情人。這個療 傷方法在我看來頗新奇,但又好像是有效的。當然現 實中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男主角那樣豁達,而且出軌這 件事本來在道德上就是不被允許的,家福不但原諒了 妻子,還與妻子的出軌對象做了朋友,自己受了傷還 能夠與全世界和解,

樣的情人,能在知道 真是個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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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故事〈山魯佐德〉則是以碎片化的片段描寫一 個失去了女人的男人,沒有出軌的情節,卻描述了一個原 本習慣精神上孤獨的男人,後來因為 對女主角產生了情 感上的依賴,而開始真正地感受到孤獨。女主角山魯佐德 和男主角羽原只是一對性伴侶,他們的交往目的只限於發 洩性慾,沒有更深一層的關係,每次發生性行為後,山魯 佐德都會給羽原說一個故事,例如她高中時多次潛入暗戀 對象的家,躺在他的床上嗅著人家的氣味,偷走他的私人 物品和留下自己的衛生棉條作交換,以此來滿足少女時期 對於性欲的渴望和追求。羽原每次都很期待故事的結局, 好奇山魯佐德有沒有被屋子的主人發現,她在高中時到底 是個怎樣的女孩,最後如何脫離這種病態的暗戀。經過一 次又一次的交談與親密接觸,羽原漸漸地被這個女孩吸引 住,不單是肉體上的,而是轉化為吸引力,從生理上的需 求,變成情感、精神世界的渴望。在整篇小說中,所有男 性都被描繪成孤獨的人,他們 擔心一旦開始對一個女性投入 感情,就會有關係結束,重回 那座孤島的一天。在〈山魯佐 德〉這個故事中,作者沒有明 確表示兩人最後的結果,但我 們能感受到羽原渴求的不止是肉體上的滿足,還有情感上 的滿足,他需要的是一個真正能互相依靠、訴說各自故事 的伴侶。不知道現實生活中,有多少個像羽原那樣的男 人,在藉著性伴侶,來排解孤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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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女人的男人們》中的六個故事都展現了當 代日本人對於獨立自我的追求,同時也顯出他們排遣 孤獨和疏離感的努力,卻難逃被女人拋棄或冷落的命 運。而在香港,單身、不婚或晚婚等現象也很常見, 根據智富雜誌的一項調查顯示,香港的單身人口已不 斷地增加,在二零二二年,已婚女性人數只有一百九 十七萬人,而男性人數則是一百七十九萬人。現代社 會急速的生活節奏、科技的普及和家庭結構的變化, 導致很多人都認為不需要擁有另一半也可以解決生理 需求和擁有精神上的依靠。可是,雖然單身人士被譽 為「單身貴族」,但社會上還是有「單身羞辱」的存 在,也不是每個單身人士都能以此自豪,豁達面對, 始終還是有很多人覺得自己是一群獨行獨斷的動物, 與其他群體走著截然不同的道路,因此他們會感到空 虛、寂寞,甚至認為自己 是不合群的失敗者。作家 貝拉·德保羅認為社會上還 是有很多對於單身人士的 迷思,例如單身的人總是 過分自私,或者單身生活 充滿悲劇等等,而擁有伴侶的人士也在無形中對他們 施壓,所以令孤獨的他們更容易變得敏感和心靈受 創,產生抑鬱情緒。而作為單身的你,又會如何應對 別人施加的壓力?作為有伴侶或已婚的你,又增加對 會不會單身人士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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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被掀開一角,涼意鑽了進來。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 眼睛,費力扭過身看見床頭櫃上的時鐘。

六點三十二分。

「怎麼起這麼早?」

「昨天老李幫我說了幾句話,我請他吃早餐,就去他最 愛吃的那家拉麵店,不算太貴。」丈夫說道。

原來是那件事。

新婚的丈夫是一名電車駕駛員,她透過駕駛室的窗戶對 他一見鍾情,可他卻沒瞧見她。意外的是,在一次畢業生聯 誼會上,他們認識了。婚後她說起那次一見鍾情,他卻說, 他最討厭那扇窗。上司和監管員無處不在地透過窗戶揪住他 無傷大雅的錯,例如帽子歪了、手勢不標準,再狠狠地批評 他一頓,就像昨天一樣。

八十秒 八十秒

人事件 人事件
改編自日本事福州山線事件文/小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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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她已經沒多少睡意了。他們準備要一個孩 子,如果再 他被辭退了該怎麼辦?她緊皺著的眉毛下, 雙眼猛地睜開,看著泛黃的天花板,有些憂愁。

昨天她被上司批評效率低,但面對丈夫緊鎖的眉頭和憔 悴的臉,她還是沒有告訴丈夫,而是打算今天早點回公司, 說不定能趕上乘坐丈夫開的那班車。想到這裏,她嘴角終於 有了一點笑意。

丈夫開的是最繁忙的一條電車線,從郊外開往市中心。

每天有數不清的人乘坐這個班次的電車趕著上班。她走到月 台,大家都井然有序地排著長長的隊伍,形成一個大大的 「八」字型,丈夫說過,這是為了更快地上下車。

她看了看手錶,八點十三分了,還有七分鐘電車就會駛 來,不會多一分一秒。平日她總是站在一號站台,正對著最 前的一列車廂,也是最靠近出站口的地方,但今天她趕的是 更早一班的車次,提前了半個小時,於是打算坐更加寬敞的 六號女士車廂。

當八點二十,列車來了的時候,車站已經響起了鐘聲, 車剛好入站。她旁邊那位坐輪椅的女士,藏藍色的裙子蓋住 下身,不太熟練地轉動著電動輪椅,想要倒著進入車廂。

旁邊兩個青春靚麗的女高中生湊了過去,扶著女士的輪

椅說:「我們來幫你吧。」

「啊,真抱歉,忘記聯絡工作人員了」坐著輪椅的女士 臉上帶著無奈和歉意,連頭和聲音都低了幾分,「麻煩你們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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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兩位身型嬌小的女生,推著比普通輪椅重上好幾分的電動 輪椅時,並沒能推動幾分,更導致輪椅的輪子卡在了電車和 月台的中間,車廂的車門幾番欲關卻又打開。

「女士,需要幫忙嗎?」就在她考慮要不要上去幫忙 時,終於有工作人員看見了。他急匆匆地拿著阻門器從四號 站台趕過來,把阻門器放下,一下子就把輪椅推上去了。

「真是感謝。」坐在輪椅上的女士拉著他的手,他臉上 有些緊張,卻不得不回應道:「應 應該的,」說完就抽 出手,連話也沒來得及說完,再次急匆匆地拿起阻門器下了 車,「我先下車了。」

電車很快再次出發了,她打開手機查看有沒有信息時, 看見間已經是八點二十二分了,這讓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電車發出了,但開得越來越快,甚至車窗都已經開始抖 動,玻璃撞擊生鏽的鐵框時發出刺耳的聲音。她站到車廂夾 角處,牢牢握住了旁邊的扶手,才覺得多了些安全感。

車廂裏已經有人開始議論:

「感覺今天開得有點快。」
「是啊。」
「太快了吧,站都站不穩。」

她開始有些擔心丈夫,她知道剛剛遲了八十秒開車,如

果進站遲了的話 22

她忍不住埋怨起丈夫的公司,每每在這條線上增加中途 站時,卻又不增加行車的總時長,導致丈夫時常抱怨會因為 乘客來不及上下車而延誤開車,只能在路途中悄悄加速。

這一路是一條長長的直線,窗外的景色飛快地掠過,她 的視線幾乎抓不住任何建築物的具體模樣,她已經不知道開 到了哪裏。直到那一刻到來,隨著一聲金屬相撞的巨響,她 感覺自己短暫地離開了地面,飄了起來,像一件在洗衣機裏 翻滾的衣服一樣撞在車壁上,一股濃濃的汽油味混雜著腥味 入侵著她的嗅覺。她感覺身體下面是軟的、溫熱的。溫熱且 濃稠的血在身上,臉上,甚至眼皮上流過,她覺得自己快要 眩暈過去,窒息感撲面而來。

痛,好痛,痛到從來沒覺得那麼清醒過

說到這裏,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又想起了那天的慘 狀,眼前紀錄著的鏡頭閃著紅色的光圈,她視線逐漸模糊, 有些恍惚。在這個牆壁、地板甚至天花板四面八方全是空白 的房間裏,只有一扇鐵門,和一面看不見外面的玻璃窗。室 內溫度有些低,三位警官坐在桌子的對面,她瘦瘦小小的身 子穿著薄薄一層長袖和溫柔的紗裙,顯得有些脆弱。

「那天真的沒有別的什麼異樣嗎?你的丈夫或者是什麼 人 」

她沒再說話,只是小幅度地搖搖頭。

沒有再多有用資料。很快,一名女警進來準備帶著她出 去了。這時,沉默不願多說的她卻突然流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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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 」她顫抖著的聲音讓人幾乎難以捕捉, 「如果 當時我上去幫忙了 他就不會需要加速到那麼 快 」她眼圈瞬間就紅了,眼裏盡是心碎。

「他公司要求他不能少一分一秒到達終點站,但是那 天 他真的很需要,也很愛這份工作 但是那麼多 人 」

她看著眼前錄音機閃爍著的紅光,像那天原本湛藍的天 空在事故後被染上了的顏色。她事後看了那些錄像,一號車 廂徹底撞上那座大樓,人的肢體和建築物的碎片混成一團, 分不清是誰。後幾號車廂七拐八彎地出軌,橫穿了街道,也 橫穿了路過的人,上百的死亡人數用血紅的顏色標示在了影 片,她沒有勇氣再看下去

「其實 」為首的警官欲言又止,他示意旁邊的從警 關了錄像,「聽你丈夫的同事說,自從打出了『三十分鐘到 達市中心』的名號後,哪怕中間再增加任何的停靠站,也沒 有增加行車時長,許多車長都會悄悄加速,甚至晚點拉動煞 車。那天誤點後 在出事時,電車監管部門正在打電話去 質問為甚麼誤點 」

這場數千家庭破碎的慘案,回看起因竟然只是幾十秒的延誤所導 致的。

所以,兇手到底是誰呢?是加速的車長?是刻薄的車站上司?還 是要求不合理的公司?或者是對延誤兩分鐘也要投訴的乘客?還 是這個盲目追求效率的時代?

她斷斷續續的眼淚一瞬間傾落,再也聽不進半句安慰的 話語,渾渾噩噩地被女警官攙扶著,彷彿再次看見初次見面 時丈夫年輕、意氣風發的側臉 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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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與請你詩社成員對談 專專訪:與請你詩社成員對談 訪:與請你詩社成員對談 文 / 袁 泳 琳

說 起 大 學 詩 社 , 大 家 馬 上 想 到 的 , 可 能 是 中 文 大 學 的 吐

露 詩 社 , 或 是 浸 會 大 學 的 煩 惱 詩 社 和 璞 社 。 詩 社 為 何 存 在 ?

是 為 了 吐 露 胸 臆 之 言 ? 化 三 千 煩 惱 絲 為 可 讀 可 感 的 詩 篇 葉

脈 ? 抑 或 是 將 思 緒 中 未 雕 之 玉 石 , 琢 磨 成 發 光 之 寶 玉 ? 眾 人

對 於 詩 社 的 期 待 , 從 詩 社 名 字 中 可 見 一 斑 。 我 想 在 平 日 的 課

堂 之 外 , 有 那 麼 一 個 平 台 , 連 結 一 眾 飄 散 各 系 、 熱 愛 文 學 創

作 的 同 學 , 彼 此 交 流 、 互 相 看 見 的 過 程 , 比 起 期 待 要 達 成 的

目 標 , 詩 社 的 存 在 與 運 作 , 本 身 已 然 彌 足 珍 貴 。 在 剛 剛 踏 入

新 一 年 , 我 和 本 校 「 請 你 詩 社 」 的 兩 名 成 員 相 約 在 熟 悉 無 比

的 校 園 課 室 中 見 面 , 在 有 些 緊 張 又 充 滿 好 奇 的 心 情 下 , 我 與 杜澤、阿蠢展開對話。

(左:杜澤 右:阿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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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詩社」的名字內涵

Q:「請你詩社」這個名字有什麼特別意思嗎?

杜 澤 : 成 立 詩 社 的 原 因 , 是 來 源 於 一 次 我 們 去 到 中 大 的 吐 露

詩 社 , 於 是 啟 發 我 和 朋 友 成 立 一 個 詩 社 。 至 於 為 什 麼 叫 這 個

名 字 , 源 於 我 喜 歡 「 食 字 」 這 個 創 作 習 慣 , 所 以 請 你 詩 社 即

是 「 請 你 施 捨 」 的 意 思 , 因 為 做 文 學 的 人 通 常 經 濟 上 比 較 拮

据 , 希 望 大 家 聽 到 這 個 名 字 , 都 可 以 多 多 施 捨 我 們 , 給 予 我

們 援 助 。 但 其 實 「 詩 社 」 不 只 是 討 論 詩 , 從 形 式 上 來 說 , 比起詩社,我們更像是一個讀書會。

從柏拉圖、林夕到荒謬哲學:愛情與哲學的「會飲篇」

杜 澤 : 為 什 麼 我 們 更 像 是 讀 書 會 呢 ? 因 為 我 們 有 一 個 「 循 環

主 題 」 的 形 式 , 我 們 叫 循 環 一 、 循 環 二 、 循 環 三 、 循 環

四 在 每 一 次 循 環 當 中 , 我 們 會 定 下 一 個 主 題 , 然 後 圍 繞

這 個 主 題 展 開 一 共 四 次 讀 書 會 。 例 如 有 一 次 的 主 題 是 愛 情 ,

在 循 環 一 裡 面 , 我 們 首 先 界 定 什 麼 是 愛 情 , 根 據 柏 拉 圖 的

《 會 飲 篇 》 , 我 們 討 論 愛 情 究 竟 為 何 發 生 , 是 為 了 找 註 定 的

另 一 半 ? 來 自 於 激 情 ? 抑 或 是 受 對 方 的 缺 陷 所 吸 引 ? 另 外 我

們 也 讀 拍 拉 圖 的 《 對 話 錄 》 , 討 論 裡 面 的 愛 情 觀 如 何 適 用 於

今 日 的 社 會 。 到 了 循 環 二 , 我 們 討 論 林 夕 歌 詞 , 分 析 這 些 歌

詞 是 怎 樣 寫 出 來 的 , 然 後 發 現 很 多 歌 詞 都 是 關 於 暗 戀 。 在 循 環 三 、 循 環 四 , 我 們 會 討 論 一 些 文 學 作 品 , 例 如 關 於 愛 情 的 散 文 、 小 說 和 詩 。 除 了 愛 情 , 我 們 也 會 設 立 有 關 哲 學 的 主 題 , 本 身 我 們 讀 哲 學 的 同 學 也 比 較 多 , 會 比 較 有 興 趣 , 例 如

有一次我們的循環主題是荒謬,就會討論卡繆的荒謬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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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 。 在 每 一 次 循 環 , 我 們 都 會 看 一 部 電 影 , 比 如 有 一 次 的 循 環 主 題 是 人 性 , 我 們 看 了 《 聖 誕 快 樂 勞 倫 先 生 》 , 討 論 在 戰爭和人性的拉扯之中,如何體現到人性。

Q: 我 見 你 們 會 就 哲 學 、 電 影 、 愛 情 展 開 討 論 , 你 們 會 不 會 圍 繞每一次的主題,嘗試去創作一些作品呢?

杜 澤 : 其 實 在 不 同 的 循 環 之 間 , 我 們 會 有 一 兩 次 同 學 作 品 對 讀 或 者 鑒 賞 , 看 看 在 上 一 次 循 環 裡 面 , 怎 樣 刺 激 同 學 去 寫 一

些 作 品 , 比 如 詩 、 散 文 、 小 說 。 例 如 我 們 討 論 荒 謬 哲 學 的 時

候 , 曾 提 及 卡 爾 維 諾 的 《 黑 陽 》 , 那 麼 我 們 就 會 嘗 試 用 《 黑

陽 》 的 敘 事 模 式 , 去 寫 一 些 以 荒 謬 為 題 的 作 品 。 在 文 學 獎 截

止 日 期 前 的 時 間 , 由 於 同 學 創 作 的 作 品 比 較 多 , 所 以 我 們 也

會 趁 著 這 個 時 候 舉 行 作 品 鑒 賞 , 對 各 自 的 作 品 提 出 意 見 , 看 看怎樣寫會比較好。

(電影放映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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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重的是自由交流

Q: 我 看 你 們 的 形 式 都 比 較 自 由 , 不 同 於 比 如 浸 大 璞 社 的 形

式 , 有 老 師 帶 領 著 同 學 , 每 個 成 員 每 個 月 要 交 一 首 詩 , 在 下

一次詩會討論。

杜 澤 : 關 於 詩 社 運 作 的 模 式 , 我 曾 經 請 教 過 教 寫 作 課 的 老

師 , 他 們 提 出 樸 社 , 以 及 其 他 大 學 的 詩 社 , 或 者 是 我 們 浸 大

胡 燕 青 老 師 帶 領 的 煩 惱 詩 社 , 都 有 一 個 共 同 特 色 , 就 是 都 有

一 個 老 師 帶 領 著 , 而 有 老 師 帶 領 的 詩 社 , 有 好 處 亦 有 壞 處 :

好 處 是 對 於 同 學 的 創 作 會 更 有 針 對 性 , 同 學 創 作 的 質 量 會 得

到 顯 著 的 提 升 , 但 壞 處 是 同 學 會 有 個 前 設 , 就 是 老 師 提 出 的

觀 點 比 較 好 , 然 後 大 家 就 會 圍 繞 老 師 的 觀 點 去 發 言 , 變 得 不 敢 說 出 自 己 內 心 的 看 法 。 我 希 望 在 詩 社 當 中 , 大 家 可 以 暢 所

欲 言 , 不 要 有 太 多 顧 忌 , 籍 著 自 由 地 交 流 , 我 們 建 立 到 一 種 不止於會員的關係,而是朋友的關係。

馬路戲院商店天空海闊任你行:不是「坐定定」的詩會 杜 澤 : 為 什 麼 我 說 我 們 更 像 是 朋 友 , 而 不 是 會 員 呢 ? 因 為 我 們 不 止 在 校 園 坐 下 來 交 流 , 更 會 出 去 看 電 影 , 甚 至 組 織 一 起 去 登 山 。 例 如 有 次 我 們 登 獅 子 山 , 下 山 之 後 , 大 家 一 起 分 享 自 己 對 於 獅 子 山 的 見 聞 以 及 所 思 所 感 , 然 後 對 讀 一 些 關 於 在

香 港 登 山 的 文 學 作 品 , 比 如 有 一 篇 散 文 寫 遊 道 風 山 , 我 們 就

一 起 看 看 別 人 是 怎 樣 寫 登 山 、 怎 樣 書 寫 日 常 生 活 中 的 小 經 歷 和 小 趣 事 。 除 了 看 電 影 和 登 山 , 我 還 想 在 之 後 組 織 大 家 一 起 「Citywalk」,我見外面有些機構會邀請作家帶領參加者比 如在深水 、旺角或者灣仔散步,不過「Citywalk」就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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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家 的 觀 察 力 , 我 們 目 前 的 能 力 就 不 夠 , 需 要 一 個 專 業 的 老 師去帶領我們。

在互相批評和學習中開拓創作的視野

(登獅子山活動)

Q : 你 們 這 個 就 著 某 一 主 題 進 行 討 論 和 讀 書 的 形 式 , 為 你 們 自己的創作帶來什麼影響?

阿 蠢 : 詩 社 是 一 個 讓 你 結 識 到 一 群 同 輩 , 與 他 們 交 流 意 見 的

地 方 , 所 以 大 家 聊 的 話 題 都 是 一 些 有 共 鳴 的 事 情 , 而 你 無 論

寫 詩 或 寫 散 文 時 , 你 都 需 要 從 你 的 想 法 、 經 驗 當 中 選 取 寫 作

素 材 , 這 些 大 家 都 有 共 鳴 的 話 題 , 就 很 容 易 激 發 你 的 思 考 ,

然 後 你 將 自 己 的 思 考 或 者 別 人 提 出 的 觀 點 , 融 入 到 你 的 經 驗 當 中 , 再 轉 化 為 你 的 創 作 去 表 達 出 來 。 我 們 的 一 些 主 題 , 比

如 荒 謬 , 可 能 你 之 前 從 來 沒 想 過 這 件 事 , 那 麼 這 個 主 題 就 會

令 你 思 考 究 竟 「 荒 謬 」 這 件 事 如 何 影 響 到 你 的 生 活 , 比 如 當

你 發 現 到 生 活 的 荒 謬 和 虛 無 , 你 會 怎 麼 去 面 對 呢 ? 那 麼 這 個

主 題 就 會 激 發 你 對 生 命 的 思 考 , 令 你 得 到 一 個 的 角 度 去 看 待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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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 上 我 們 詩 社 有 不 同 學 系 的 同 學 , 不 單 有 中 文 系 、 創 意 寫 作 系 , 也 有 宗 教 與 哲 學 系 和 電 影 系 , 所 以 我 們 會 互 相 影 響 、 彼

此 啟 發 對 方 。 比 如 有 一 個 宗 教 與 哲 學 系 的 同 學 , 他 一 開 始 不 懂 得 寫 作 , 也 沒 有 嘗 試 過 , 受 到 我 們 中 文 系 和 創 意 寫 作 系 的

同 學 熏 陶 下 , 他 慢 慢 開 始 寫 詩 。 又 比 如 讀 電 影 系 的 同 學 會

為 大 家 推 介 一 些 電 影 , 慢 慢 我 就 發 現 , 有 些 同 學 寫 的 作 品 增 加了畫面感。

Q : 我 發 現 一 件 很 有 趣 的 事 就 是 , 一 般 會 認 為 詩 社 裡 面 都 是

中 文 系 、 創 意 寫 作 系 的 同 學 , 或 者 是 英 文 系 , 都 是 以 研 究 或

創 作 文 學 的 人 為 主 , 但 是 你 們 又 會 吸 引 到 電 影 系 、 宗 教 與 哲

學系的同學加入,為什麼呢?

杜 澤 : 因 為 本 身 我 和 阿 蠢 都 是 會 經 常 思 考 哲 學 的 人 , 可 能 這

個 特 質 就 會 吸 引 到 不 是 中 文 系 或 創 意 寫 作 系 的 同 學 加 入 。 我

見 有 些 中 文 系 同 學 , 他 本 身 對 哲 學 不 是 很 感 興 趣 , 當 我 們 談

到 一 些 哲 學 概 念 , 比 如 存 在 主 義 、 後 現 代 主 義 、 解 構 主 義 等

等 , 他 就 會 聽 得 一 頭 霧 水 , 所 以 我 們 開 完 讀 書 會 後 , 會 去 另

一 個 地 方 開 一 場 類 似 「 賽 後 檢 討 」 的 會 議 , 我 們 會 討 論 一 些

剛 才 還 未 解 釋 清 楚 的 概 念 , 談 談 這 個 概 念 是 什 麼 意 思 , 以 及

下 次 讀 書 會 做 些 什 麼 事 , 討 論 哪 些 作 品 會 更 好 , 以 照 顧 不 同 同學的需要。

至 於 詩 社 對 我 創 作 的 影 響 , 因 為 本 身 我 是 召 集 人 , 有 責 任 推 進 詩 社 的 活 動 , 所 以 我 會 寫 一 些 作 品 出 來 給 大 家 評 論 , 於 是 比 起 以 前 , 我 的 寫 的 東 西 會 變 多 了 。 至 於 同 學 對 我 作 品 的 評 論 甚 至 不 可 以 說 是 評 論 , 而 是 以 批 評 為 主 , 就 不 同 於 上

大學寫作課那樣,老師給你作品的評價通常比較婉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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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 好 像 在 詩 社 裡 面 那 樣 , 同 學 會 很 直 接 地 說 出 你 的 問 題 , 令

我 更 加 能 夠 直 面 自 己 的 不 足 。 另 外 , 當 我 拿 出 自 己 的 作 品 和

其 他 同 學 的 作 品 作 比 較 , 我 會 觀 察 對 方 的 敘 事 邏 輯 是 怎 樣 、 以 什 麼 手 法 突 顯 某 些 現 象 , 由 此 得 出 我 和 對 方 的 差 距 在 哪

裡 , 當 中 有 一 種 交 流 存 在 , 而 這 種 交 流 , 在 詩 社 裡 面 是 經 常

發 生 , 例 如 一 位 讀 宗 教 與 哲 學 的 同 學 由 於 剛 剛 嘗 試 寫 作 , 他

的 作 品 充 斥 著 佛 學 、 基 督 教 的 理 論 和 典 故 , 對 敘 事 和 語 調 方

面 就 不 太 重 視 , 寫 出 來 比 較 像 一 篇 論 文 而 不 是 文 學 作 品 。 而

中 文 系 和 創 意 寫 作 系 的 同 學 看 了 , 就 會 給 予 他 一 些 意 見 , 比

如 敘 事 邏 輯 怎 樣 能 夠 通 順 一 些 、 在 選 詞 和 語 調 方 面 怎 樣 可 以

更 恰 當 。 當 然 , 有 些 同 學 本 身 的 寫 作 底 子 已 經 很 好 , 就 可 以

在 這 種 交 流 當 中 精 益 求 精 。 看 上 去 , 大 家 好 像 在 互 相 批 評 , 但同時亦在互相學習。

把書寫的溫度傳承下去

Q : 聽 了 那 麼 多 關 於 你 們 詩 社 成 員 之 間 的 交 流 , 我 想 問 你 們

有 沒 有 曾 經 討 論 過 我 想 問 你 們 有 沒 有 曾 經 討 論 過 你 們 這 個 詩 社 的 理 念 是 什 麼 , 即 是 你 們 聚 在 一 起 , 大 家 的 共 同 追 求 是 什 麼?

杜澤:理念就是Freedom!

阿 蠢 : 你 可 以 當 我 們 是 在 「 圍 爐 取 暖 」 , 因 為 在 香 港 喜 歡 文 學 的 人 是 佔 少 數 , 文 學 可 以 說 是 香 港 的 「 小 寵 物 」 。 剛 才 杜 澤 說 「 自 由 」 這 個 理 念 , 我 想 重 點 在 BU 比 起 其 他 院 校 , 本 身缺少一個聚會的平台去培養大家的討論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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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 澤 : 我 們 平 時 做 的 , 很 多 時 候 是 討 論 純 文 學 的 話 題 , 而 我

發 現 即 使 是 討 論 文 學 裡 面 的 不 同 派 別 , 都 激 發 出 很 多 火 花 ,

見 到 不 同 人 的 不 同 觀 念 。 我 想 每 個 寫 作 人 都 有 一 個 寫 作 的 動

機 , 就 是 無 論 是 開 心 抑 或 傷 心 的 往 事 , 我 們 都 本 能 地 有 一 種

記 錄 的 衝 動 , 或 者 當 你 發 現 自 己 開 始 在 遺 忘 一 些 事 , 你 就 會

下 意 識 地 想 記 錄 下 來 。 而 我 們 這 一 本 「 日 記 」 , 就 記 錄 下 我

們 討 論 過 的 主 題 , 以 及 在 這 個 主 題 下 的 討 論 過 程 , 每 個 人 在

這 一 本 日 記 簿 裡 面 , 他 們 寫 下 的 所 思 所 感 , 我 想 就 是 我 們 詩

社 的 理 念 。 我 很 希 望 這 本 日 記 簿 可 以 繼 續 傳 承 下 去 , 即 使 在

我們畢業之後,都可以繼續有人寫下去。

(供詩社成員書寫所思所感的「日記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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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大學,昔日黑板變白板,舊人換新人,不變的依然是自 己學生的身份。 從小學生、中學生、到大學生,個子一點點抽 高,身邊的朋友一點點抽離,不變的是學校與師生。 大學,老師在一些時候總顯得不那麼「老師」,他們固然是 你的老師,但又不像中小學的大部分老師,中小學老師往往會刻 意與學生保持一段距離,他們在既有的軌道上飛馳,完成指派的 教學任務,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學生。 你很少會是第一個,或是最 後一個,又或是最出色的那位,在老師的記憶中,你也往往只是 恆河中的一顆砂礫,指間流過無痕。

師生

與大學老師相處,總是更隨意,大抵是因為整體氣氛更寬 容,偶爾也會萌生平等的錯覺。或因多年耳濡目染,刻板和僵直 已經注入體內,筆者總是在暗暗羨慕著,一些能夠隨意對老師 「口出狂言」的學生,他們那份面對老師、長輩的鬆弛感,顯得 多麼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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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長輩相處,要費盡心思去刮索每一個可堪開展的話題,使 場面不至於陷入微笑沉默的局面。偶爾也會感覺到,老師向下兼 容的不易,話題年歲的疏離,但大家又心照不宣地坐著,繞著無 傷大雅的主題行進。教授,一個在中學時是動詞的字眼,轉眼成 為名詞,它代表的不再單是循循善誘與授課教學,還有無盡的研 究和會議。你不再能輕易敲響辦公室的門,也不再有固定的老師 和科目。你獲得了自由,卻又深陷某種囚籠之中,不得解脫。 明明應是近了,卻遠了。也許因曾經升學路上的彷徨,也許 因曾經上課時間的漫長,似乎身邊周遭人念念不忘的,總是高中 的某某師長。大學學期太短,授課老師太多,身邊人紛紛擾擾, 熙攘而過。 三年一換的週期,轉至三個月一換的週期,切換軌 道,只是列車行駛路上微不足道的一環,但風景變,人物換,人 物心境又怎能分毫無改?老師不那麼「老師」,學生不那麼「學 生」,對於既定印象的背離,是變更,而變更,總是在起始時令 人感到不慣。 大學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一些老教授的授課。更大的年齡 差距,沒有帶來更大的鴻溝,而是有更新穎的課堂體驗。本學期 中有一個課節,一位榮休教授在課上分享了許多人生經驗,或許 世代太功利,與考試無關的冗長訴說讓大家顯得興致乏乏,及至 教授突然安靜下來,課室瞬間寂靜無聲,只偶爾傳來幾聲不合時 宜的竊竊私語和敲打鍵盤聲,老人只無奈地笑笑,直言退休後自 己只享受教書的過程,不再在意CFQ,然後他選擇繼續自己的人 生經驗大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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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會覺得,大學是制度,困在裏面的人陷於制度化的過程 中,學生為了GPA而學習,教授為了CFQ而教授,同是三個英文 字母,可以是學與教的驅動力,可以是學與教指導的框架,也可 以是桎梏。在裏面打轉,為了數字化的指標而倥傯,在追逐虛無 的同時又成為虛無本身。 老教授繼續分享他的人生經驗,學生游離的敲鍵盤聲又再次 響起,也許也是一種各得其所吧。只是,時常想起一個普通的下 午,下課鈴聲壓不住老師提高的聲量,筆尖在環保紙上「唰 唰」,塗改帶鋪展開來,蓋不了大家學習的熱情。老師用熟練的 玩笑結束課堂,偶爾響起零星笑聲和應,窗外是朝氣勃勃的夕 陽。

原來,那樣的下午,已經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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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風

踏入辦公室,鞋跟敲響相似的節拍,我端坐公到椅子上,翻 開手提電腦蓋,又是一個七時四十五分。

學校的鈴聲準時地在八點正響起,周遭的老師紛紛站起,匆 匆推門下樓,我還端坐在椅子上。

午膳時段,有的老師下樓領取提早點好的外賣,有的老師在 微波爐前排隊等待翻熱自備的飯盒,有的老師早已走進餐廳進 餐,我還端坐在椅子上。

漫長的實習,充斥著百無聊賴、無所事事,眼前的桌子結構 與他人的無異,卻發揮著截然不同的功能。教員室的大門不斷開 合,學生魚貫而入教室,波鞋的白影在我眼前一閃而過,我如同 其他老師般穿著皮鞋,腳跟處貼著一小塊膠布,作為不合適的標 記。我在座位上靜止,靜候下班的鐘聲,鍵盤敲擊聲塞滿了教員 室的每個角落,我想我也應該找點事做。 科主任放下手上的作文,鮮紅的批註昭示著每個人的忙碌, 她抬頭露出應付的禮節性微笑,我索取工作,得到的是她為難的 笑容。我想,我最好還是坐回椅子上。

流連時間最多的,反而是校務處,釘 壁報、設計海報、協 助核對報價單、輸入學生資料等,一樁樁、一件件,使人的身體 忙碌,心卻很空。偶爾路過課室,一些老師在裏面揮斥方遒,台

實 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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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學生有專心聆聽的、有玩弄手指的、有發呆茫然的,他們都 有可做的事。即便隔著玻璃與授課老師對上眼神,他們的眼神中 也沒有流露出不滿,我理所當然地有著無所事事的權利。 隔,每張辦公室的桌子都立著隔板,眼前除了自己的桌子便 沒有別的,只有細碎的聲音會干擾你的思路。只是我沒有思路, 我只需要將手寫檔轉為文字檔,不必修改一字一句,不必寫內容 修改建議,腦子中縈繞的,只有今天午餐為何。 因為要負責午膳巡樓的工作,我的午膳時間比其他人要早一 個小時,我總是在十一點就外出用餐,身邊沒有陪伴我的人,午 膳時間成為了強制性的Me Time。很少覺察到,原來一個人吃 飯、一個人工作有諸多不便,不是身體上的不便,而是心理上的 不適。身邊的同事都是輩分比我高出許多的前輩,教員室的老師 也不是鐵人,他們不會二十四小時工作,也有在工作間隙中調劑 的閒聊,只是話題總離不開某某兒女,家中長輩,與你溝通,很 多時都是在向下兼容,遷就你所知的、你所感興趣的,但面對職 場上的長輩,除了賠笑,似乎我能做的,也只有偶爾請點小零食 了。

在辦公室,我可以點開一齣劇看,帶上耳機,不打擾到別 人,也沒有人會理會我、沒有人會在意,因大家都知道,我只是 短暫逗留一下,很快便將離去,再無交集。大家匆匆在自己的節 奏上繼續生活,我在自己的節奏裏放慢腳步,彼此軌道不同,便 也談不上擋路與否。在我完成自己的工作後,也總能得 到一句謝 謝,作為生疏的印章和異類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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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的實習期,每天九個小時的上班時間,成了漫長的章節, 讓我充分有懷疑自己的時間,檢討著自己的品格和格格不入。實

踐性學習,以學習為名,讓我還能抱有美好遐想,渴望將來正式 工作時不會如此,那雙鞋子,不會不合腳;我的午餐,不會無人 陪坐。

結束實習期,我躺在家中,如我在辦公室一樣的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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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熟練地用左手撐開眼睛,右手大 指和食指輕輕一夾,隱 形眼鏡就捏了下來。她習慣性地往洗手台的左邊一摸,卻摸空 了。

隱形眼鏡盒呢? 她右手拿穩摘下來了的一邊,往後退了半步,探頭出去喊 道:「老師,你看見我的隱形眼鏡盒了嗎?」 穿著襯衫西裝褲的中年男子半袖挽起,領子前是幾顆解開了 的鈕扣,有些隨性地躺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玩著手機。聽到 呼喊,他遲疑了片刻,起身走了過來。

「大概 」他走到她的背後,半環著身體貼上她的後背, 「是鐘點工丟了吧 」他彎腰,下巴枕在了她肩膀上,呼吸氣 息擦過了她的臉,有點癢。她縮了一下肩膀,但又很快放鬆了下 來。在這種曖昧的氛圍下,她偷偷翹起了嘴角,眼角掃了男人一 眼,但還是忍不住用甜膩的聲音小小聲地抱怨著:「鐘點工怎麼 不問你就隨便亂處理你的東西啊 」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用溫熱厚重的手掌,帶有安撫意味地揉 了揉她順滑的頭髮,沉默地看著她思考如何放置手上的東西。

「這個還要盒子裝著?」 「對啊,這個可是月拋,可以 用一個月才丟的,這幅才剛開了幾 天 」她忍不住皺眉,又開始 抱怨了起來。

文/小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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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了吧,再給你買。」他漫不經心地捏了捏她的臉,轉身 出去了。 她歪著頭,右手摀著他摸過的地方,像是掉進了糖罐子。老 師雖然快四十歲了,但身型挺拔,沒有中年男子的油膩和啤酒 肚,瘦瘦高高的,每天穿著純色襯衫和深色西裝褲。雖然他臉上 逃不過歲月的痕跡,但他總是梳著整齊的油頭,散發著成熟男人 的韻味,是學校公認的「男神老師」,但這樣一位受許多女學生 歡迎的老師卻 她紅了臉,手捧著冰涼的水給自己的臉蛋降溫,看著鏡子裏 自己嬌豔的臉,忍不住有些得意地撫摸了一下自己嫩滑的臉蛋。 「快去洗澡吧。」他又出現在後面,伸出右手摟著她的腰, 「乖,你明天還要上課。」

她的臉又燒起來了,不再苦惱隱形眼鏡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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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老師好像有點忙,她已經一個多星期沒去老師那裏了。

她 點 開 和 老 師 的 對 話 框 , 卻 發 現 他 們 幾 乎 不 怎 麼 用 手 機 聯 絡 , 訊 息 少 得 可 憐 , 只 有 一 個 多 月 前 剛 加 上 好 友 時 的 幾 句 問 候 , 或者是叫她去辦公室的訊息。

她 和 老 師 有 種 莫 名 的 默 契 , 每 次 要 去 他 那 裏 時 , 他 都 會 在 下 課 的 時 候 給 她 遞 眼 神 , 讓 她 先 到 停 車 場 , 提 前 上 車 休 息 一 會 等 他,但是最近 想 到 這 裏 , 她 忍 不 住 皺 眉 , 甚 至 覺 得 有 些 反 胃 , 大 概 是 第 一

個 學 期 的 期 末 考 試 快 來 了 , 最 近 忙 著 溫 習 , 飲 食 不 規 律 , 導 致 胃 不舒服吧。

她聯絡不上老師了,儘管他們每天都在學校見面。

哪 怕 在 下 課 的 時 候 叫 住 老 師 , 面 對 別 人 探 究 的 眼 神 和 老 師 依 舊溫文爾雅的模樣,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實在是難以啟齒。

在 她 多 次 絞 盡 腦 汁 去 找 老 師 的 時 候 , 總 是 會 碰 到 另 一 個 學 姐。

學 姐 略 為 高 挑 的 身 材 , 給 她 壓 迫 感 , 瓜 子 臉 上 的 挑 眉 和 丹 鳳 眼 格 外 引 人 注 目 , 帶 有 強 烈 的 攻 擊 性 , 就 像 學 姐 給 她 的 感 覺 一 樣 。 學 姐 總 是 用 那 雙 狹 長 的 丹 鳳 眼 斜 視 著 或 瞪 她 , 薄 薄 的 嘴 唇 偶 爾說上幾句尖酸的話。

她 對 上 學 姐 的 眼 睛 , 突 然 覺 得 有 點 冷 意 , 身 上 起 滿 了 雞 皮 疙 瘩,她忽然驚慌地退後了半步,忍不住放大瞳孔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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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 為 , 她 熟 悉 那 種 表 情 , 是 每 次 有 女 學 生 來 找 老 師 問 問 題時,她會對著老師露出的表情。

那種在意的、吃醋的、佔有慾的 宣示主權的表情。

(三) 感情和學業上的雙重打擊讓她最近總覺得特別疲憊。 考完試後宿舍的姐妹們相約著說要一起吃飯犒勞一下自己。 儘管她最近食慾不算太好,也總是起不了床,但也不願掃了她們 的興,因為老師的事,她之前一直和室友保持了距離...... 起床時,她便覺得身體十分遲鈍。她幾乎是扶著牆,勉強爬 著起床的。

最近忙著考試,沒怎麼化妝。她 開了一副新的月拋,右手 撐開右眼,左手 指小心翼翼地拖著隱形眼鏡往裏面塞,動作顯 得有些笨拙,難以戴進去。好不容易戴進去了,卻覺得眼睛不太 舒服,想必是昨晚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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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店裏,飯菜還沒上來。她有些提不起精神地應和著聊八卦 聊得火熱的宿友們,直到她聽到了老師的花邊新聞。臉色白了幾 分。

「甄老師結婚了?」坐對面的欣欣歪頭皺了皺眉,眼睛向上 看,思考了一下,「看不出來啊,他好像沒戴過戒指。」

「他有妻子,是之前學校的老師,據說後面妻子懷孕了就辭 職了」旁邊的莉莉信誓旦旦地,打了個響指。

「啊?大學老師當得好好的,怎麼妻子一懷孕就連工作都不 要了?」其他幾位也露出質疑和不認同的神情。

「欸,這就不知道了 」

那些議論的聲音在她耳裏逐漸模糊了,像魔音入耳,讓她開 始有些眩暈,她忍不住用雙手托住腦袋。今天的月拋似乎和眼睛 格外難磨合,除了讓她頭暈外,還覺得有些噁心、想吐。 直到酸菜魚端了上來,那股腥味直衝入鼻。一股反胃感直襲 而來,她臉色一白,伴隨著胃裏沉甸甸的墜感,她克制不住呼之 欲出的噁心感,空嘔了幾聲,吐不出任何東西。 宿友驚慌的關心聲響起,她不僅沒有因為被安慰而感到暖 心,甚至是突如其來地心底一涼,剎那之間她意識到了些什麼。 有些事,已經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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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尋覓覓 聲聲慢

他和她

逃或困

風吹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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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言

逃或困

尋尋覓覓

風吹幻滅

想 像 想 像 想 像

聲聲慢 他和她 46

《花樣年華》與《男人四十》 《花樣年華》與《男人四十》 《花樣年華》與《男人四十》 文/袁泳琳 文/袁泳琳 文/袁泳琳

「 如 果 我 有 多 一 張 船 票 , 你 會 不 會 跟 我 一 起 走 ? 」 這 是 王 家 衛 執

導 《 花 樣 年 華 》 中 的 一 句 經 典 對 白 。 乍 看 浪 漫 的 對 白 背 後 , 講 的 卻 是 出 軌 的 故 事 。 出 軌 , 關 乎 愛 情 、 婚 姻 、 誘 惑 、 定 力 和 承 諾 , 對 於 這 個 主題,兩位本地導演——王家衛和許鞍華在千禧年間,用作品向觀眾交 出 各 自 的 答 卷 。 《 花 樣 年 華 》 上 映 於 2000 年 , 由 梁 朝 偉 、 張 曼 玉 主

演 , 梁 朝 偉 飾 演 的 周 慕 雲 是 報 社 職 員 , 一 次 搬 家 後 , 遇 上 由 張 曼 玉 飾 演 的 蘇 麗 珍 , 蘇 麗 珍 是 他 的 鄰 居 , 與 他 一 樣 , 有 一 份 工 作 , 也 有 著 婚

姻 生 活 。 某 日 , 兩 人 得 知 自 己 的 伴 侶 出 軌 對 方 的 伴 侶 , 從 此 , 兩 人 在

生 活 、 情 感 上 有 了 頻 繁 的 交 集 。 《 男 人 四 十 》 則 上 映 於 《 花 樣 年 華 》

的 兩 年 後 , 由 張 學 友 、 梅 艷 芳 和 林 嘉 欣 主 演 。 講 述 由 張 學 友 飾 演 的 中

學 中 文 教 師 林 國 人 到 中 年 , 遇 到 學 生 胡 彩 藍 ( 林 嘉 欣 飾 ) 的 誘 惑 ,

同 時 面 對 妻 子 胡 文 靖 ( 梅 艷 芳 飾 ) 重 逢 舊 愛 、 疑 似 出 軌 的 婚 姻 危 機 。

兩 部 電 影 對 「 出 軌 」 這 個 主 題 作 出 不 同 詮 釋 , 塑 造 出 有 血 有 肉 的 「 出 軌男女」。

成年人的克制對比師生之間的失控 不 同 於 《 男 人 四 十 》 , 《 花 樣 年 華 》 中 , 導 演 沒 有 呈 現 女 方 誘 惑 男 方 的 激 情 畫 面 , 而 是 著 重 展 現 兩 個 成 年 人 之 間 的 克 制 。 蘇 麗 珍 得 知 丈 夫 出 軌 後 , 開 始 頻 繁 地 與 周 慕 雲 見 面 , 周 慕 雲 為 了 方 便 兩 人 見 面 , 租 了 一 間 酒 店 房 間 。 即 使 在 只 有 兩 人 的 私 密 房 間 裏 , 彼 此 亦 不 敢 放

肆 , 曖 昧 的 氣 氛 配 以 拘 謹 的 身 體 動 作 , 觀 眾 期 待 將 有 事 情 發 生 , 但 最 終 沒 有 。 比 起 情 慾 橫 流 的 畫 面 , 導 演 更 注 重 表 現 兩 人 的 克 制 , 例 如 在

一 組 18 秒 的 戲 中 , 導 演 用 了 多 達 11 個 分 鏡 , 呈 現 蘇 麗 珍 在 酒 店 的 樓 梯 上 上 落 落 的 畫 面 , 從 急 速 轉 換 的 分 鏡 , 觀 眾 可 以 感 受 到 緊 張 的 氣 氛,從而感覺到蘇麗珍的遲疑、矛盾和掙扎——她在猶豫要不要上去, 一旦打開那扇房間的門,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

「出軌」電影的對照: 「出軌」電影的對照:
「出軌」電影的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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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比 《 花 樣 年 華 》 , 《 男 人 四 十 》 的 出 軌 情 節 更 刺 激 —— 林 國 和

胡 彩 藍 的 師 生 關 係 。 大 叔 配 少 女 , 是 電 影 上 的 經 典 組 合 , 如 《 這 個 殺

手 不 太 冷 》 中 的 里 昂 和 瑪 蒂 達 , 成 熟 穩 重 的 大 叔 配 上 直 率 活 潑 的 少

女 , 觀 眾 樂 於 看 見 少 女 如 何 一 步 步 打 破 大 叔 正 常 的 生 活 。 電 影 裏 六 點

就 回 家 和 婆 吃 飯 」 的 男 人 , 為 了 陪 伴 對 方 , 逐 步 打 破 自 己 平 日 兩 點

一 線 的 生 活 , 正 如 胡 彩 藍 所 講 : 「 日 日 都 是 考 試 , 沒 有 假 放 , 會 死 人 的,」胡彩藍就是林 國的一次「放假」。

有 趣 的 是 , 電 影 以 師 生 戀 作 為 題 材 , 卻 打 破 一 般 師 生 戀 的 模 式 。 很 多 人 詬 病 師 生 戀 的 原 因 是 , 師 容 易 利 用 自 身 的 光 環 , 使 學 生 在 關

係 中 處 於 下 位 。 也 就 是 說 , 原 本 師 只 是 一 個 普 通 人 , 當 有 了 師 這

一 重 身 份 , 個 人 形 象 就 變 得 更 高 尚 。 但 是 《 男 人 四 十 》 中 , 胡 彩 藍 不

是 普 通 的 學 生 , 她 不 是 一 個 楚 楚 可 憐 的 弱 女 子 。 她 敢 愛 敢 恨 , 喜 歡

師 就 主 動 出 擊 , 在 電 話 中 稱 呼 師 為 「 男 朋 友 」 , 樂 於 看 見 對 方 羞 澀 難 堪 的 模 樣 。 胡 彩 藍 沒 有 盲 目 崇 拜 師 , 反 而 如 同 一 個 智 者 般 , 提 醒

林 國 不 要 太 繃 緊 , 不 要 太 執 著 做 一 個 好 師 、 好 爸 爸 、 好 丈 夫 , 要

學 會 享 受 當 下 。 在 這 段 關 係 中 , 胡 彩 藍 在 心 態 上 沒 有 輸 給 師 , 有 時 反而顯得比 師更成熟、更瀟灑,扯平了原本師生戀不平衡的天秤。

有花無果的出軌 兩 部 電 影 的 主 角 都 沒 有 「 出 軌 成 功 」 , 他 們 並 沒 有 因 為 出 軌 對 象 而 放 棄 原 本 的 生 活 。 原 因 各 有 不 同 , 《 花 樣 年 華 》 的 原 因 , 更 多 在 於 時代背景的關係。

《 花 樣 年 華 》 的 背 景 是 60 年 代 的 香 港 , 蘇 麗 珍 是 一 位 舊 時 代 的 女 性 。 當 中 , 我 們 能 夠 一 飽 眼 福 , 欣 賞 演 員 張 曼 玉 穿 著 不 同 旗 袍 的 窈 窕 身 影 。 穿 著 旗 袍 的 蘇 麗 珍 , 優 雅 、 莊 重 , 那 個 提 著 飯 壺 落 樓 梯 的 女 子 、 那 個 在 辦 公 室 利 落 地 打 字 的 秘 書 、 那 個 獨 自 在 鄰 居 的 吵 鬧 聲 中 看 報 紙 的 少 婦 、 那 個 總 是 打 扮 光 鮮 出 門 的 古 典 美 人 —— 獨 立 、 自 主 、 自 尊 的蘇麗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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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 曼 玉 在 採 訪 中 評 價 蘇 麗 珍 : 「 那 個 年 代 , 一 個 女 人 有 一 份 工 ,

係 好 叻 事 」 , 蘇 麗 珍 知 道 自 己 的 優 秀 , 丈 夫 出 軌 , 是 她 的 悲 劇 , 但

若 是 她 自 己 出 軌 , 在 她 眼 中 , 那 是 她 的 恥 辱 , 她 不 能 放 過 自 己 , 她 一

再 說 : 「 我 們 不 會 像 他 們 一 樣 」 , 既 是 對 周 慕 雲 說 , 也 是 對 自 己 說 。

如 果 行 差 踏 錯 , 周 圍 的 人 會 怎 樣 看 待 自 己 ? 流 言 對 於 女 人 , 總 是 太 苛 刻 , 尤 其 在 那 個 年 代 裏 。 在 那 個 人 情 味 濃 厚 的 年 代 , 隔 壁 鄰 舍 之 間 抬

頭 不 見 低 頭 見 , 來 自 上 海 的 房 東 太 太 總 是 熱 情 地 關 心 蘇 麗 珍 , 這 對 她 而 言 , 既 是 關 心 , 又 是 一 道 窺 視 她 生 活 的 目 光 。 當 蘇 麗 珍 晚 回 家 , 她

會 規 勸 她 : 「 女 人 還 是 早 點 回 家 好 。 」 這 何 嘗 不 是 一 種 「 女 人 不 要 行 差踏錯」的警告?

《 男 人 四 十 》 中 , 林 國 和 胡 彩 藍 在 旅 館 共 度 一 夜 後 , 都 各 自 回

歸 原 有 的 生 活 軌 道 上 。 胡 彩 藍 輟 學 , 繼 續 經 營 服 裝 店 生 意 ; 林 國 回

到 家 中 , 面 對 妻 子 提 出 離 婚 的 建 議 , 他 擁 抱 妻 子 , 提 出 去 長 江 旅 行 ,

修 補 夫 妻 關 係 的 裂 痕 。 林 國 最 終 回 歸 家 庭 , 是 因 為 在 他 這 一 次 破 例

的 「 假 期 」 當 中 , 找 到 解 決 心 結 的 救 贖 。 導 演 多 次 用 「 閃 回 」 的 手

法 , 在 林 國 與 胡 彩 藍 相 處 的 當 下 , 加 插 他 的 回 憶 片 段 。 比 如 在 課

室 , 林 國 看 著 胡 彩 藍 的 背 影 漸 漸 幻 變 成 妻 子 胡 文 靖 的 背 影 , 在 一 瞬 間 回 到 過 去 , 暗 戀 的 少 女 就 坐 在 前 一 排 位 置 , 少 年 每 次 抬 頭 , 都 能 看

見 她 的 馬 尾 , 少 年 心 想 : 如 果 將 來 當 師 , 就 能 看 見 她 的 正 面 。 與 胡

彩 藍 一 起 去 深 圳 時 , 林 國 又 回 想 起 當 初 妻 子 的 那 與 中 文 師 的 師 生 戀 : 少 女 崇 拜 才 華 橫 溢 的 中 文 師 , 即 使 懷 上 他 的 骨 肉 , 她 亦 心 甘 情

願 。 她 甜 蜜 地 告 訴 情 人 , 怎 料 對 方 卻 說 要 去 台 灣 , 狠 心 棄 她 而 去 。 少 女 夢 碎 , 獨 自 前 往 深 圳 的 一 間 醫 院 , 走 投 無 路 下 , 打 電 話 給 暗 戀 她 的 少 年 。 少 年 應 允 給 少 女 一 個 家 , 少 女 產 下 男 嬰 , 從 此 兩 人 命 運 相 連 , 結為夫婦。

林 國 多 次 在 胡 彩 藍 身 上 看 見 妻 子 的 影 子 , 胡 彩 藍 勾 起 的 , 不 單 是 他 的 心 動 , 還 有 他 的 青 春 回 憶 。 男 人 四 十 , 事 業 、 家 庭 都 不 如 預 期,也許唯一能拯救這顆「四十而惑」的心,不是少女香甜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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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是 曾 經 青 春 的 過 去 。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 除 了 過 去 有 關 妻 子 的 回 憶 , 令

林 國 醒 覺 之 外 , 還 有 他 與 中 學 中 文 師 的 回 憶 —— 是 的 , 就 是 那 個

「 衰 十 一 」 令 胡 文 靖 懷 孕 的 師 。 即 使 他 有 多 麼 不 堪 , 他 也 曾 經 賞 識

過 林 國 的 才 華 , 給 予 他 肯 定 , 還 對 林 國 說 , 要 帶 他 去 長 江 , 領 略

古 往 今 來 詩 詞 中 的 三 峽 美 景 。 人 的 感 情 很 複 雜 , 對 一 個 人 強 烈 的 恨 ,

當 中 或 多 或 少 有 不 可 磨 滅 的 愛 。 妻 子 如 此 , 他 亦 如 此 。 最 後 , 他 和 妻

子 、 長 子 站 在 「 師 」 的 病 床 前 , 三 人 齊 聲 朗 誦 〈 赤 壁 賦 〉 。 文 學 與 回憶,最終拯救了男人四十的心和一個小康之家。

結語 在 呈 現 形 式 上 , 《 花 樣 年 華 》 更 多 是 用 演 員 無 聲 的 表 情 、 動 作 ,

以 及 靜 態 的 畫 面 , 含 蓄 地 說 一 個 出 軌 的 故 事 。 相 比 之 下 , 《 男 人 四

十 》 較 為 直 接 , 女 學 生 的 挑 逗 和 師 的 尷 尬 , 充 滿 「 出 軌 」 的 刺 激 感

覺 。 兩 部 電 影 中 , 人 物 出 軌 的 起 因 , 都 是 人 物 遭 受 了 一 些 家 庭 上 變

故 , 如 周 慕 雲 和 蘇 麗 珍 的 出 軌 , 源 自 於 彼 此 伴 侶 的 出 軌 , 才 令 他 們 結 成 同 盟 , 暗 生 情 愫 ; 林 國 的 出 軌 , 源 自 他 聽 見 妻 子 要 去 照 顧 病 重 的 師 , 怒 火 中 燒 , 認 為 妻 子 還 未 放 下 對 師 的 情 意 , 才 與 胡 彩 藍 去 深 圳 。 「 出 軌 」 這 個 題 材 在 古 往 今 來 眾 多 影 視 作 品 中 , 並 不 新 鮮 。 如 果 要 拍 得 有 深 度 , 令 觀 眾 有 所 反 思 , 或 許 應 從 人 物 出 軌 時 的 心 理 、 環 境 方面深入探討,才能夠塑造出有血有肉的「出軌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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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下沉了,

我們仍舊在海邊卿卿我我,

你說「海蝴蝶」是我們偷情的暗號, 我問為什麼?

你說世界沒有人知道「海蝴蝶」的存在, 就像我們的關係不能明言, 日出之前,

我們要各自去到愛人的身邊。

/ 穎 川 51

在幽暗的地下

既定地遊走,迷航 我索求

一場瑰麗的迷夢 窒息的,一剎致命的邂逅 而你靜立對岸 以古蛇誘惑的姿態,震顫著 孤寂的地下

我欲向你靠近 ——我知相愛注定一場宿難 是理智與感情 偏頗的論爭 因為愛是法定以外的 不禁,即或不然的 深陷 你都要順從

橫 渡 線

橫 渡 線

我正在向你靠近

跨過道岔的常情,和 尺度的律規,超出 命運的猖獗,與 生死的窠臼 我知與你相遇的路上注定 一場浩劫,且越走 越是決絕

文 / 陳 瑞 鋒

因為我知道這不是一場 或然的災禍,而是 索求已久的一刻 永恒光景 52

海裡曾飄過一則消息,說 來了一條鯨魚

它的背鰭在西貢海域一帶徘徊,徘徊 我偶然間看見海,在遼洋上又 看見了你

於是我心頭忽然冒起個賣報的,鋪天 地 揮動新報,喊著:「它來了,它來了」

這是一場夢想的邂逅 在平靜的季節首次發現 噪動的入口 璀璨的夏天裡,我希望我的一生只容納 一條鯨魚

我希望鯨魚的一生只容納一場 甜密的邂逅 在爛漫的夏天,永遠有片等待著我的 西貢海

直到我赫然於你成長速度之鋒利 到那時,雙目觸不及你 遊離的時光 我驚覺西貢海的環抱 教你忘記來時的路 直至與你相望的距離上,多了 海洋的淚滴,得悉 塵土沙石早已變成壓迫你呼吸的 不擇手段

我拼命記起你來時的路

終於頓悟出忘了來時的路的人 是我

西貢海與鯨魚,留與不留 純屬意外

文 / 陳 瑞 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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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小說

我縮在角落,皮開肉綻;憶起兩人初愛點滴,氣斷,回 憶成為詛咒。

我的初夜,體育老師坐在床邊,他說我很像他的兒子。

「你怎麼把戒指取下來了?」 「洗澡的時候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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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笑著入睡,朋友們聊得興高采烈,惡魔般 的笑聲撕碎他的笑意。

「警察叔叔,啊,你係咪都更加中意未成年啊?」 我本來就是游蕩在人間的魔鬼,為甚麼不可以沾污 純淨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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軌 道 賽 車 軌 道 賽 車 軌 道 賽 車

在 官 塘 工 業 區 返 工 的 雲 漢 , 每 個 工 作 ⽇ 在 特 定 的

茶 記 ⾷ 早 餐 。 他 扮 作 巧 合 、 不 經 意 , 注 視 坐 於 斜 對

⾯ 、 ⽬ 測 三 ⼗ 多 歲 的 ⻑ 髮 女 ⼦ 很 久 很 久 的 意 思 ,

是 他 朝 朝 都 來 , 持 續 幾 個 月 。 雲 漢 校 準 時 間 , 挑 選 遠

近 適 中 的 有 利 座 位 ; 有 時 為 免 露 出 ⾺ 腳 , 得 故 意 坐 偏 ⼀點。

女 ⼦ 偶 爾 和 雲 漢 對 視 , 且 ⾄ 少 , 認 得 這 個 男 的 每

朝 都 來 吃 早 餐 。 有 時 她 會 帶 ⼀ 個 同 事 或 朋 友 ( 潛 台 詞

是 , 同 事 不 是 朋 友 ) 來 , 有 講 有 笑 , 那 些 表 情 和 聲 ⾳,雲漢看到、聽到。

構 思 這 個 小 說 的 時 候 , 我 的 凍 飲 喝 剩 幾 口 , 且 記 起 父 親 摯 友送給我的1:64 軌道賽車(正規名稱是電刷車slot car )套

裝 。 套 裝 有 若 干 塊 賽 道 組 件 , 黑 色 的 , 中 間 有 能 通 電 的 凹 槽。當賽車車底的電刷貼住凹槽,摩打就能轉動。因據按壓 控制器的方向和深淺,賽車前進、後退、加速、收慢。套裝 有兩種特殊配件:一種用來墊高賽道形成跳台,一種是彎道 的圍欄 都是考驗玩家控制車速的本事。貪快的話,賽車 會偏離軌道飛出去。

翻 轉 賽 車 , 前 軸 中 央 有 根 白 色 的 針 , 讓 車 能 沿 著 軌 道 行 駛。要是這根塑膠造的針折斷,賽車就報廢。

堅 56
文 / 麥 樹

這 名 女 ⼦ 的 相 貌 打 開 雲 漢 的 童 年 記 憶 , 她 酷 肖 ⼩

學 同 學 的 阿 媽 。 雲 漢 住 過 雙 塔 式 公 屋 , 暑 假 時 與 樓 下

同 學 去 泳 池 習 泳 。 同 學 阿 媽 熱 情 、 好 客 , 每 次 都 請 雲 漢⼀起去屋邨快餐店吃雜扒飯,⼀⼈⼀碟。

⻑ 大 後 雲 漢 看 了 ⾹ 港 電 影 《 戀 ⼈ 絮 語 》 , 頗 肯 定 戲 中 阿 寶 ( 陳 偉 霆 飾 ) 對 黎 太 太 ( 陳 潔 儀 飾 ) 有 哪 種 渴慕,跟⾃⼰對同學阿媽的如出⼀轍。

賽道佔空間,軌道賽車只能間中取出來玩玩。賽道拼法 的變化只是0或8字形,而8字形賽道墊高後就是莫比斯環。

我常常獨個兒,左、右手各持一個控制器,兩輛賽車以相反 方向──即對頭車形式行走。起初兩部賽車不時偏離軌道, 甩至刮花車身。漸漸以慣用手操作的賽車摸索到平衡點,持 續 而 流 暢 地 打 圈 。 另 一 部 跑 車 則 繼 續 摔 呀 摔 , 不 停 離 開 軌 道。

電刷與凹槽因磨擦而釋出金屬受熱的氣味。

如 果 只 是 遐 想 , 無 傷 大 雅 , 雲 漢 ⼼ 想 。 他 對 節 制 這 回 事 信 ⼼ 爆 棚 , 只 要 斷 定 某 樣 事 情 不 該 做 , 炒 股 、 賭 ⾺ 、 夾 公 仔 …… 絕 不 沾 ⼿ 。 致 使 女 朋 友 從 不 擔 ⼼ 他 玩 ⼿ 機 遊 戲 會 ⽩ ⽩ 「 課 ⾦ 」 , 但 這 間 茶 記 的 早 餐 明 明 ⽐較貴。

若 ⾮ 曾 經 親 眼 ⽬ 睹 , 雲 漢 也 不 相 信 他 的 同 事 站 在 街 ⾓ 玩 ⼿ 機 , 然 後 已 婚 上 司 的 ⾞ 駛 ⾄ 接 走 , 兩 ⼈ 的關係不尋常。雲漢⼀直以為⾃⼰在⼀家「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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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 司 打 工 , 除 了 某 位 ⽂ 員 辦 公 時 間 上 網 淘 寶 , 除 了 清 潔 阿 姨 擅 ⾃ 拿 走 大 疊 抹 ⼿ 紙 , 公 司 從 來 沒 有 性 別 或 家

庭 崗 位 歧 視 、 拖 ⽋ 工 資 、 虧 空 公 款 等 事 。 他 任 職 的 上 ⼀間公司,只不過受疫情打擊倒閉……⽽已。

抓住平衡點之後,兩部賽車流暢無礙地對頭行駛,僵硬 的身體內思想放空,閃往十多年後,古典小說專題課上老師 講《喻世明言》的〈蔣興哥重會珍珠衫〉,當「牽頭」的薛 婆固然道德敗壞,王三巧也不聰穎,不單辜負了蔣興哥,還 將 蔣 氏 祖 傳 的 珍 珠 衫 送 予 陳 大 郎 …… 後 事 如 何 , 授 課 老 師 點 到即止。多年後,由我站上講台講人物描寫,引用《包法利 夫人》第八回展覽會的一幕,花花公子羅多夫把愛瑪帶到鎮 公所二樓的會議廳獨處,於州議員堂皇卻冗長的發言(涉及 道德、社會、忠誠)襯托下,說:「 難道你不知

道 , 有 些 ⼈ 的 靈 魂 不 斷 受 到 折 磨 ? 他 們 有 時 需 要 理 想 , 有 時 需 要 ⾏ 動 , 有 時 需 要 最 純 潔 的 熱 情 , 有 時 卻 需 要 最 瘋 狂 的 享 受 , ⼈ 就 這 樣 投 ⾝ 於 各 式 各 樣 的 狂 想,怪癖。」最後羅多夫說:「我們為甚麼會相識?這是 甚 麼 機 會 造 成 的 , 這 就 好 像 兩 條 河 , 原 來 距 離 很 遠 , 卻 流 到 ⼀ 處 來 了 , 我 們 各 ⾃ 的 天 性 , 使 我 們 互 相 接 近 了。」教學原文節錄止於兩人的手指捏得難分難解。包法醫 生的真身乃福樓拜父親的學生、外科醫生德拉馬爾,其妻德 爾菲娜據說是愛瑪其中一個原型。

黎 紫 書 的 長 篇 小 說 , 暫 時 我 還 是 最 喜 歡 《 告 別 的 年 代》。杜麗安在丈夫鋼波失蹤期間,與初戀情人葉蓮生的孿 生弟弟葉望生有過關係:「 杜麗安望著葉望⽣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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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 遊 戲 ⼀ 場 夢 , 思 緒 在 無 數 個 錯 錯 落 落 的 葉 蓮 ⽣ 與

葉 望 ⽣ 之 間 兜 兜 轉 轉 , 像 在 ⼗ 幾 年 的 歲 月 裡 往 返 來

回 。 歲 月 匆 忙 , 卻 讓 ⼈ 感 覺 恍 若 前 世 , 恍 惚 今 塵 , 何

以 今 天 再 遇 ⾒ 蓮 ⽣ 。 ⽽ ⾃ ⼰ 已 嫁 作 他 ⼈ 婦 , 還 要 牽 著

懷 了 葉 望 ⽣ 的 孽 種 的 繼 女 。 ⼀ 段 等 待 已 經 有 了 幾 ⼗

年 , 但 ⼈ 世 間 的 滄 海 桑 ⽥ , 錫 埠 的 繁 盛 興 衰 , 國 家 政

治 與 種 族 的 糾 纏 不 清 。 這 段 時 間 , 已 經 ⾜ 夠 ⼀ 場 轟 轟 烈烈的愛,塵埃落定,化作春泥,以供明⽇相思。」嫁 引

予黑幫頭目鋼波是時勢,是報恩,這個精明幹練的杜麗安竟 以身犯險、栽在心底的純真之下。如果全書符號滿滿,是寓 言,要如何拆解杜麗安這次經歷? 還有近年我推崇的中篇小說《尋琴者》,主角說:「

我 ⼊ ⾏ 的 調 ⾳ ⽼ 師 傅 曾 告 訴 我 , 鋼 琴 、 演 奏 者 、 調 ⾳

師 三 者 之 間 的 關 係 就 像 是 ⼀ 個 婚 姻 諮 商 師 與 ⼀ 對 夫 妻。」林桑對亡妻愛米麗一片痴情,「我」不忍揭發愛米麗 背叛的醜事,亦隱藏自己威脅過愛米麗的惡行。「我」陰差 陽錯,獲林桑信任,光明正大彈奏那座史坦威鋼琴──愛米 麗的遺物啊,教人心寒的情節。

越 界 一 直 是 文 學 作 品 的 主 題 或 副 線 , 即 使 是 短 篇 小 說 ──胡燕青〈好心人〉的蘇仰止教授故意把鈔票留在桌面, 引誘和姐竊取。四十多歲的高級知識份子,測試五十多歲清 潔工的品格。蘇教授故作鬆懈,特意讓和姐得手;又瞞過妻 子,樂在其中。胡老師說這篇小說是換一個辦法討論思想越 軌,作為讀者,我認為蘇仰止被管得過嚴方會萌生歪念。菲 利普‧金巴多於《路西法效應》提出:「 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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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 多 平 時 使 我 們 表 現 良 好 的 動 機 與 需 求 , ⼀ 旦 受 到 情 境 ⼒ 量 的 刺 激 或 被 擴 大 、 操 弄 時 , 就 可 能 讓 我 們 走 上

歧 途 , ⽽ 我 們 對 情 境 的 強 大 ⼒ 量 可 能 絲 毫 無 察 。 這 就 是 為 何 邪 惡 如 此 猖 獗 的 原 因 。 邪 惡 就 像 是 誘 惑 你 在 ⽇

常 ⽣ 活 軌 道 上 來 個 ⼩ 轉 彎 , 輕 微 地 繞 點 遠 路 , 或 者 不 過 是 後 照 鏡 上 的 ⼀ 個 污 點 , 最 後 卻 帶 ⼈ 走 向 災 難 的 下 場。」

每輛軌道賽車有自己專屬的線道(如田徑比賽中一百、

二 百 和 四 百 米 ) , 快 而 不 失 控 是 致 勝 竅 門 。 當 然 這 小 小 的 玩具怎會有睹後鏡,它由始至終不過是通電後聽命行駛。

侍 應 已 經 認 得 雲 漢 了 , 微 笑 點 頭 , ⼀ 個 ⼿ 勢 , 代 表「照舊」:早餐 A、太陽蛋、凍檸茶少甜。

雲 漢 繼 續 觀 望 , 要 是 明 天 起 女 ⼦ ⼈ 間 蒸 發 , 他 充 其 量 是 思 想 犯 禁 。 但 雲 漢 也 想 碰 運 氣 , 於 侍 應 安 排 下 「 迫 不 得 已 」 搭 檯 。 茶 記 ⼀ 直 開 住 電 台 廣 播 , 雲 漢 會 在 新 聞 報 道 時 挑 起 甚 麼 兩 條 河 匯 合 的 奇 怪 論 調 麼 ? 雲

漢 ⻑ 得 像 這 位 女 ⼦ 念 念 不 忘 的 ⼈ 嗎 ? 或 者 , 其 實 她 早 知道雲漢無法直⾯的秘密?

我 暫 不 打 算 讓 雲 漢 與 該 名 女 子 搭 檯 …… 我 怕 小 說 寫 完 , 要 按 捺 著 不 去 發 表 。 許 多 讀 者 以 為 , 作 者 會 把 現 實 生 活 中

不 敢 做 的 怪 行 、 醜 事 , 委 派 小 說 人 物 代 勞 。 這 個 意 圖 , 有 些 小 說 家 隱 藏 得 極 好 , 例 如 換 轉 性 別 , 甚 至 差 派 小 角 色 在 支線上執行,不著痕跡。

此刻,坐在我斜對面的長髮女子,很可能是附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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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護 士 , 值 完 夜 班 , 或 準 備 上 早 班 。 她 和 同 事 似 乎 留 意 到

我 放 空 的 樣 子 。 未 得 她 同 意 , 也 不 可 能 徵 得 她 同 意 , 她 成

為連串構思的啟動點。

這小說若要寫成,我應該要多次光顧,讓「雲漢」脫胎 成形,執行觀察任務。有些事情,過程比結果引人入勝。

杯裡的冰塊溶化得七七八八,茶已淡薄如水。

啟動點一旦消失,譬如,凍飲再加價一元,我就不再來

吃 貴 價 早 餐 , 不 能 遇 上 那 位 護 士 , 那 麼 , 「 雲 漢 」 不 用 費

盡心思如何搭訕,官塘工業區的茶記如海濱對出的煙霞。

實情是護士不再出現,小說草稿止於以下片段:

吃 完 雜 扒 飯 , 雲 漢 到 ⼩ 學 同 學 家 裡 玩 軌 道 賽 ⾞ 。

兩 部 賽 ⾞ 因 些 微 偏 差 ⽽ 碰 撞 , 雙 雙 翻 滾 跌 出 。 公 屋 單

位 迅 即 寂 然 , 暗 淡 的 下 午 , 雲 漢 以 俯 伏 之 姿 , 伸 ⼿ 拾

回 賽 ⾞ , 因 ⽽ 瞄 到 板 間 房 不 著 地 的 布 簾 下 同 學 阿 媽 的 腳踝,她正在煲電話粥,語氣似在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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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浸會大學學生會文學院學生會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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