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格 系 操盤手 THE MAN BEHIND THE STYLE
COVER STORY
走入美感經濟時代，我們對所謂「風格」格外敏感。一個視覺、 一段音樂、一場體驗甚或是一個面容，他們帶有獨特的個性和姿 態，以全然不同的語彙表達呈現，顛覆了想像，從而深印生活。 而我們不禁要問，風格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 風格是人創造出來的。但這些關鍵角色往往隱身於背後，只讓作 品說話。透過這次封面故事，我們希望進一步理解操盤手如何發 揮所長，成為影響世界的堅實力量。直擊風格背後的工作內容與 態度，從中得到啟發！
風格時代的工作群像 Film Art Director × 景框之外的美學觀照 黃文英 Composer × 用配樂導一場好戲 李欣芸 Visual Director × 表演舞台的視覺魔術師 傅強 Technician × 佈劃展覽最佳景致 陳懋璋 Photographer × 鏡頭背後的視覺哲學家 Iwan Baan Perfumer × 香氣創作的夢想家 Francis Kurkdjian Makeup Artist × 非表面的時尚功夫 Andrea Chiu、Mia Yang、Shin Tsai
操盤手的靈感引語 F&B Consulting × 打造風格餐廳的圓夢人 TWINS KITCHEN Joshua ＆ Caleb Ng CRAFT BEER IS A LIFESTYLE× 以精釀啤酒為生活風格定調 臺虎精釀 Design & Brand Consultancy × 讓品牌做真實的自己 PHDC Pohsuan Hsu& Yinwen Chen
文／吳書萱、彭永翔、賴韋廷、葉靜芳、Stephie Chiu、Funny Li、Qbee 美術設計／黃見郎 圖片提供／各單位 攝影／黃少柔、張藝霖、王士豪、Terry Lin、Iwan Baan、Dennis Fei 封面道具提供／北歐櫥窗 道具協力／栢悅國際 Republic of Fritz Hansen / B&B Italia
THE MAN BEHIND THE STYLE
圖片提供
◎ Iwan
風格時代的工作群像 文
吳書萱 插畫╱微枝 WeiJR
圖片提供◎
n
Twins Kitche
攝影◎ Dennis Fei
張藝霖
攝影◎
「最好的風格必須與時代吻合。」 —英國詩人 Gerard Manley Hopkins 打開 Google，鍵上風格兩字，只花了 0.53 秒，跑出 50 億筆資訊。從如何寫文 章、作料理、銷售，到設計空間、品牌，乃至於過生活、心靈如何運作，都跟風 格有關，簡言之，我們身處於風格時代。 什麼是風格？ 300 年前，法國著名博物學家兼作家布豐（Comte de Buffon）一言以蔽之：「風格 就是人自身的體現。」風格化約了特質，成為可被精確辨識的指標。指標具有參考價 值，影響我們對社會、事物的認知，繼而左右行為與生活方式。隨著設計、美學意識發展成熟， 科技加速訊息的傳遞與分享，我們對風格再熟悉不過，但那些能被深刻記憶、討論留下痕跡， 不淹沒於虛擬世界的又有多少 ?
Baan
COVER STORY
「流行易逝，風格永存」 —Coco Chanel
077 攝影◎張
藝霖
長期關注風格美學，我們希望把視角放在風格是如何 生成與創作。除卻那些鮮明的表徵皮相，背後的驅力 脈絡從何而來？布豐論點為引，以創造者為焦點，試 圖更趨近風格本質。 當代風格舵手 Steve Jobs 曾說：「設計（design）這
攝影◎ Terry
個詞很有趣。有人認為設計是指設計外觀。但如果挖
Lin
得更深一層，你設計的其實是工作原理。」巨大創新 並不是結果，而是運作的過程，與怎麼思考與進行工 作息息相關。這和我們在此封面故事中所得不謀而合。 電影美術監督、配樂師、演唱會視覺指導、時尚彩妝 師、餐飲與品牌顧問、攝影師、調香師、藝術佈展人， 文中所介紹到的各種角色，儘管類型相異、領域與背 攝影◎張藝霖
景不同，但養成有其共通之處，特別是對於自身工作 價值觀和開創性，成就了令人激賞的風格。
ry Lin
攝影◎ Ter
圖片提供
◎ Twins
Kitchen
「在任何藝術中，一個人的風格都應當像 他的衣服一樣—盡可能地不引人注目。」 —英國作家 Samuel Butler 他們都擁有高度專業，具備技能，並且在體系裡扮演著關鍵角色。但 從不限縮於職能，不當螺絲代工，不是執行的匠而是創造的師，從慣 性俗陳裡擊破盲點、破除迷思，開展新的工作模式與氣象。擁有跨領 域智識和整合能力也是必備特質，延展創意價值鏈，品味得以共鳴， 讓加乘美學更具影響力。甚至，他們保持如變色龍的姿態回應時代改 變，預先掌握趨勢脈動，做好準備，蓄勢而發。 不過，雖是創造者，他們的名字多半卻隱身在後，正如 David Zweig 在 《隱系人類—浮誇世界裡的沉默菁英》中所描述：「盡善盡美 = 隱身無 形。這是許多隱系人類遵循的公式。多數人都是因為工作表現良好才引 起矚目，但對很多隱系人類來說，卻完全相反。他們表現愈好，愈看不 到他們的存在。」在這人們樂於曝光、追求鎂光燈的社會文化中，稱之 為推手的他們從不居功，專注享受過程，落實自我並將榮耀共享。 透過這次封面故事，以文字聚光燈照亮他們的身影，藉他們的故事啟 發風格之於生活的意義。 圖片提供◎
MFK
FILM ART DIRECTOR 景框之外的美學觀照 黃文英 文 圖
Stephie Chiu 攝影 Terry Lin 黃文英、Catchplay、光點影業
COVER STORY
2 圖片提供◎黃文英
3 圖片提供◎黃文英
4 圖片提供◎黃文英
電 影是一門綜合的藝術，美術指導不只是畫出美
美的設計圖，而是從閱讀劇本到還原故事的時
空，從設計圖到落實成場景、服裝、物件，挑戰的不
僅是將劇本視覺化的詮釋，更是場時間、預算、意外
狀況頻繁之下，對整合及應變能力的考驗。
近日才剛結束於摩洛哥的拍片工作返
個性會想要做不一樣的。」黃文英談到
國，黃文英閒聊時談起前一晚的夢境，
念研究所時，最常做的是莎士比亞的戲，
竟是夢到自己忘了把某件戲服做舊。常
例如：《馬克白》、《暴風雨》等已被
有演員說，戲拍完了之後遲遲未能脫離
搬演過上百次的戲，可能來自歐洲的同
角色，原來，美術指導也是。這跟累積
學選擇把馬克白放在文藝復興時期，黃
了多少年的工作經驗無關，而是對每一
文英則是把故事搬到二次世界大戰時的
部戲的投入程度有多深。「簡單來說，
中國北京。「同樣的一齣戲，它的精彩
美術指導是把文字視覺化，重新架構故
會來自於你給了一個不同的時空背景。
事的時間和空間。你對劇本的研究要非
你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詮釋，才能突出。
常透徹，因為風格最先是來自於劇本。」
還原故事的時空背景，你要去思考要給 它什麼樣的視覺，盡量是獨特的。」
風格從何而來？ 黃文英認為，電影最動人之處來自人的
執行與整合能力才是真正考驗
情感，會有情感是因為故事，而故事來
拿到劇本之後，美術指導必須先估出預
自於生活，要還原故事裡的時空，必得
算。「通常會有 15 ∼ 20％的落差，因
深入生活。「每一個劇本都是一個世界，
為一開始可能不知道會在哪搭景，如果
你要重新去研究，累積許多資料，然後
是人跡罕至之處，執行時間會拉長。通
消化、吸收、沈澱，自然會形成風格。」
常設計圖出來之後，預算會更明確，這
有時，風格來自於角色。以他擔任美術
時你會知道導演想要的細緻程度。細節
監督、由馬丁·史柯西斯執導的電影《沈
是最花錢的，如果導演講究到工藝，講
默 》（Silence） 為 例，「 角 色 是 17 世
究到要符合歷史考據，都會影響預算及
紀耶穌會的傳教士，他可能是葡萄牙背
製作時間。」
景，而後來到遠東，先在澳門做停留， 然後要偷渡到日本去傳教。而 17 世紀時
一般而言，好的片子會給 12 週的設計
的日本，是德川幕府剛剛開始統治的禁
期。拿到劇本後，先組成美術設計團隊，
教時代。」對於角色的個性、人物歷程，
判斷哪些要搭景哪些不用，了解需要製
所處的歷史背景、活動內容、人際關係、 社會地位，甚至其宗教的精神和內涵都 要了解。 有時，風格與選擇有關。根據劇本和研 究資料，美術指導對於故事有自己的詮 釋，對空間、顏色、搭景方式的選擇， 1 圖片提供◎光點影集
會讓更進一步的細節具體成形。「我的
1 黃文英代表作品之一《刺客聶隱娘》。 2-4 工作中的黃文英與相關人員身影。
1 圖片提供◎ Catch play
1-2 日前熱映的《沈默》，黃文英收到劇本時， 伴隨著的是灌滿 2TB 雲端儲存空間的各種資料。 單是閱讀劇本和資料，就花了半年時間。3 黃文 英的工作手稿和研究照片。4-6 工作室內收藏有 大量書籍和考據資料。
2 圖片提供◎ Catch play
黃文英 大學主修劇場設計，擁有劇場製作碩士學位、藝術碩士學位，曾於紐約 擔任 CHARLES MCCARRY DESIGNS 設計工作室服裝及舞台設計師。 年輕時因為喜歡侯孝賢的電影，毛遂自薦，奠定日後合作基礎。從 1995 年的《好男好女》開始，一路合作至今。電影的美術作品包括《沈默》、 《刺客聶隱娘》、《好男好女》（榮獲 1996 年亞大影展最佳美術指導）、 《南國再見，南國》、《海上花》（榮獲亞大影展最佳美術指導、金馬 獎最佳美術設計），以及《千禧曼波》監製暨美術指導。
攝影◎ Terry Lin
COVER STORY
最有成就感的時刻？ 覺得自己眼光不錯時。通常拍一 部片，你會組織自己的團隊，有 時候你會看到這些同事想的比你 快，或是他的想法與你同步，那 時就會覺得很有成就感。不是因 為我做了什麼，而是因為覺得自 己眼光不錯，找到這個人。或是 有時候自己的想法跟導演同步， 或是看事情的眼光一致時，也會 帶給我很大的快樂。
3 圖片提供◎黃文英
作的清單，然後深入劇本做資料研究，
要怎麼處理；有時，勘好景的地需要先
畫出設計圖。黃文英提到，《刺客聶隱
做地塊整合，得尋求政府協助；有時搭
娘》跟《沈默》比較特殊，因為兩位導
景的地方人跡罕至，光是要把建築材料
演拍片的方式比較不是一般電影工業化
運到那裡，就要走一兩公里，工期延長，
的體系，講究細節，給的籌備時間也較
人工也增加；或是可能這個景下個禮拜
長。例如《沈默》，馬丁·史柯西斯二、
就要拍，但還沒搭完，一個工班來不及，
三十年前就想拍，做了很深入的研究，
你 要 調 五 個 工 班 一 起 做 ……。 一 個 景
黃 文 英 收 到 劇 本 時， 伴 隨 著 的 是 灌 滿
delay 一天，可能是兩、三百人在等（拍
2TB 雲端儲存空間的各種資料。單是閱
攝），壓力很大。」美術指導必須懂得
讀劇本和資料，就花了半年時間。
控制經費跟人力，判斷哪些人能做哪些
4 攝影◎ Terry Lin
事，善用其優點。開始執行之後陸續會 設計圖畫出來之後，才是真正的考驗，
有很多狀況，需要美術指導折衷協調，
因為設計跟落實是兩回事。電影美術分
如果遇到要追加經費，必需要向監製或
的很細，執行牽涉的層面很廣，例如：
製片解釋原因，「有時候他們會怪你為
攝影師會怎麼拍攝，想要什麼樣的光，
什麼要追加那麼多預算？為什麼跟一開
會牽涉到景要怎麼搭，還有組成團隊的
始估的不一樣？他會挑戰你的專業。」
5 攝影◎ Terry Lin
執行能力、監製或製片給的預算多寡、 可執行的時間、搭景的地點和天候……，
一路聽下來，電影美術指導其實是個勞
更遑論開始執行時各式各樣的意外和狀
心勞力、精神壓力超大的工作。「要做
況，每天搭景領班、各個美術設計組會
電影美術，你真的要熱愛，要不怕挑戰，
隨時報告情況，總是會有意料之外的狀
不服輸，要有一點憨膽，也許你不知道
況發生，必須及時應變跟整合。
你的 final picture 在哪裡，有時候我拿到 劇本也不知道該怎麼弄，讀完時腦中沒
「例如，原本勘查好的景，要挖地搭景
有畫面。但是隨著你做很多的資料研究，
時，對方說這裡不能挖，你得臨時找別
願意不斷走下去，在過程中想法就會慢
的地方；或是一挖下去地下水冒出來，
慢成形，慢慢沈澱出來。」
6 攝影◎ Terry Lin
很
久以前，李欣芸帶著浪漫的幻想走上電影配樂之路。 然 後 就 像 愛 情， 置 身 其 中 了， 才 體 認 到 那 其 實 並 不
李欣芸音樂工作室
Terry Lin、王士豪 圖
賴韋廷 攝影
文
浪漫。多年後成為金獎配樂師的她，談起電影配樂，可以 見山又是山了，這境界究竟怎樣練就？
COMPOSER
李欣芸
用配樂導一場好戲
1 攝影◎ Terry Lin
COVER STORY
工作一定要有的工具 ? 創作不可少的夥伴是鋼琴和譜 紙，李欣芸習慣用鋼琴創作，先 有一段旋律出來，再坐到電腦前 面編曲。譜紙也很重要，雖然現 在電腦製譜很方便，但是譜紙才 能整疊攤開在大桌子上，讓我便 於看著譜紙，全面性地想像樂曲 的樣子。 配樂工作的一天 AM 11：00 如早上沒通告，會在此時起床， 用一杯手沖黑咖啡喚醒自己。 PM 01：00-02：00 進錄音室和樂手工作；如無錄音工 2 攝影◎王士豪
作，會在此時進辦公室處理事務。 PM 02：00- ？ 進錄音室後，至少是 4-5 小時的 連續工作，甚至經常錄到隔天太
「電影配樂」電影加音樂，結合了兩種
陽升起前。
引人入勝的創作，聽來很浪漫。音樂隨 著大銀幕上的影像流洩而出，或者強化 情緒，或者預告下個橋段，看過電影的 人都知道那種神奇感，李欣芸最初也受 其吸引。「感覺很有趣，但是就像愛情，
3 攝影◎王士豪
實際做了之後會發現困難，以及不浪漫
複雜的，她說電影配樂比單純的音樂創
的地方，現實嘛。」提到從事電影配樂
作更難，配樂師就像「走鋼索的人」，
過程中的心境轉折，她坦然地笑稱「人
必須具備多種能力，才能克服種種限制，
生就是這樣」，痛苦和收穫都在意料外。
創造出風格。在創作上，配樂師最好樣 樣通也樣樣精。「配樂師要比做流行音
跨界創作無極限
樂的人涉獵更多音樂。」李欣芸說流行
李欣芸是台灣知名的跨界音樂人，在深厚
音樂的編曲師可以僅專精一項，但是電
的古典樂基礎之外，又從流行樂踏入樂
影配樂是為影片服務，配樂師不能只懂
壇，繼而赴美深造爵士樂與現代編曲，擁
一兩項，能夠揮灑的音樂語彙必須多。
有傲人的學養和橫跨幕前與幕後的實務經 4 圖片提供◎李欣芸音樂工作室
1 創作不可少的夥伴是鋼琴和譜紙，李欣芸習慣用鋼琴創 作，先有一段旋律出來，再坐到電腦前面編曲。2-3《心 情電影院》影像音樂會演出前，李欣芸南下高雄作練習預 演。4 她為國片做的配樂與創作作品，發行新專輯「心情 電影院」，為此還遠赴保加利亞錄音。
驗。20 多年來的音樂路上，她在流行樂
「例如《心裡有鬼》這部片的背景是二
圈以形塑女歌手音樂特質聞名，例如何欣
Ｏ年代，戲裡有收音機飄出來的音樂，
穗、陳綺貞和蘇慧倫等人；在跨界音樂領
為此我寫了一首爵士來配，那不只是要
域，也頻頻以風格多元的個人專輯、電影
懂爵士，還要知道樂器怎麼搭才能做出
配樂、演奏專輯等獲得金曲獎、金馬獎等
20 年 代 的 感 覺。」 電 影 配 樂 不 能 只 顧
指標性獎項肯定，可以說，在音樂的世界
及動聽，還必須夠考究，她強調配樂師
裡，李欣芸就是個「沒有極限的人」。
除了涉獵廣，還要懂搭配樂器，作出來 的氣氛才能準確。可是技藝還不等於品
即便早已備受肯定，擁有 25 部配樂作品
味和主見，「風格在這個圈子是很重要
的李欣芸談起電影配樂，感受還是相當
的，所有的經驗匯集、內化後必須能寫
1 攝影◎ Terry Lin
出自己的味道。」李欣芸說創作最難也
整部電影該如何配置音樂，也是配樂師
例如看到馬就配上澎拜的音樂，但這樣
最重要的就是原創性，配樂領域已有許
必須再三和導演溝通的內容。「我會列
只是讓音樂淪為畫面的道具，而不是「定
多 珠 玉 在 前， 比 如 擅 寫 管 絃 樂 的 John
出一張表，列出整部片子我認為該有音
調」。
Williams，還有幾乎每部動畫主題曲都
樂的地方，in/out 點都抓出來，例如『第
成為經典的迪士尼團隊等，在深受啟發
一場戲：黃火土（《雙瞳》男主角名）
「為畫面搭配的音樂，也反映出配樂師
之餘，能否打造出自己的音樂風貌是配
從辦公室回家的路上，音樂從 3 分 08 秒
個人的美學和人生觀。」她舉例，《雙
樂師非常艱難的功課。
進，4 分 50 秒出』」換言之，就像李欣
瞳》裡大屠殺橋段後是屍橫遍野的畫面，
芸曾在其他報導中提及，配樂師是聲音
她沒有使用淒厲的音樂來配，而是配以
聲音的導演 配樂師不能淪為配樂匠
的導演，看著毛片就要想出如何運用音
弦樂和大合唱，「用像是聖歌的感覺，
以驚悚片為例，李欣芸創作《雙瞳》配
樂的脈絡來表現劇情。
讓觀眾去思索生命。」當然，這些詮釋
樂前看了大量的東西方驚悚片，最後她
都必須經過導演的首肯。「說起來很玄，
使用琵琶、蕭、嗩吶與古箏等民樂器來
感性的心，音樂傳達人生
但我認為配樂師最重要的人格特質就是
搭配管弦樂，創造屬於東方式的、宗教
「配樂不全然是創作，不能搶戲，好像
感性，要足以理解片子，理解導演，用
氣息的詭異感，這個有別於西方驚悚片
很微弱，可是有時候突兀的兩場戲，加
這些理解來說服別人採用你的創意。」
運用巨大聲響創造恐怖感的做法，讓許
上一段音樂後就能接得上了。」李欣芸
多樂迷，甚至是負責混音的美國錄音師
說，配樂的力量貌似微弱，但是發揮得
此外，國片始終要面臨預算問題，每個
都感到驚艷。不過，這些特別做法還須
好的配樂家卻能做到恰如其分地強化影
配樂師也自有應對之道，李欣芸屬於把
經過導演這一關。作配樂需要和導演角
片，甚至為整部片定調。李欣芸提到，
品質擺第一的那種。讓她勇奪金馬獎的
力的事情，也不只是主題旋律的風貌。
很多人以為配樂就是「看畫面說故事」，
《深海》，配樂預算和製作時程都是窘
COVER STORY
1-2 如果沒有進錄音室，李欣芸多半時間會在工 作室內創作。3-4 音樂生涯代表作如：《深海》 電影配樂獲第 42 屆最佳原創電影音樂獎、《托 斯卡尼我想起你》演奏專輯獲第 19 屆金曲獎流 行音樂作品演奏類最佳專輯獎、《故事島》演奏 專輯中《大稻埕》一曲獲第 21 屆金曲獎流行音 樂作品演奏類最佳作曲獎。
3 攝影◎ Terry Lin
2 攝影◎ Terry Lin
迫的，但李欣芸還是咬咬牙，想辦法找
「自由的真義不是全然放肆，而是在夾
優質的樂手來錄製，而不是使用電子合
縫中找到舒服的角落。」這是李欣芸的
成，「我不想要聽到未來會令自己臉紅
夫子自道，也是她日前籌辦《心情電影
的作品，所以每部片都是只要接了，就
院》影像音樂會所要傳達的祝福，「每
卯足勁地去做。」年輕時也曾對不穩定
個角色的主題音樂都從遭遇困難的心情
的收入與職涯感到迷惘，擁有信仰和歷
開始，如果你覺得自己充滿困難，不被
練多年後，她才理解了人生軌跡自有深
肯定，請不要放棄，或許你正在開展自
意，一路來的折磨其實是創作的養分，
己的人生電影。」
李欣芸
4 攝影◎ Terry Lin
出生高雄，成長於台北。畢業自東吳音樂系（主修大提琴）、 美國波士頓柏克萊音樂學院（主修爵士作曲與現代編曲）。擁 有古典樂紮實基礎，卻自流行音樂踏入樂壇，更在跨界音樂與 電影配樂大放異彩，為金曲獎、金馬獎常客。音樂生涯代表作 如：《深海》電影配樂獲第 42 屆最佳原創電影音樂獎、《托 斯卡尼我想起你》演奏專輯獲第 19 屆金曲獎流行音樂作品演 奏類最佳專輯獎、《故事島》演奏專輯中《大稻埕》一曲獲第 21 屆金曲獎流行音樂作品演奏類最佳作曲獎。
攝影◎ Terry Lin
一 場動輒要價幾千塊的演唱會門票，瞬間秒殺。絢麗 的聲光效果娛樂性十足，也讓台下觀眾如癡如醉，
文
吳書萱 攝影╱ Terry Lin 圖
超級圓頂
表演舞台永遠充滿百變驚奇，是誰在背後施予魔法，讓視
龐奇視覺設計 傅強
覺與音樂共振催化情緒？
VISUAL DIRECTOR 表演舞台的視覺魔術師
COVER STORY
3 攝影◎ Terry Lin
4 攝影◎ Terry Lin
我們像是一個視覺魔術師，工作就是讓音樂和視覺產生 化學作用，創造出身歷其境、具有共鳴的體驗。
2 攝影◎ Terry Lin
即將沸騰的一晚，手持著霓彩螢光棒的
的 影 響 力 深 懷 期 許，
觀眾們在暗黑夜幕中等待，時而焦躁、
創作者的努力應該不
時而雀躍，突然，開始有了些許光影。
限 縮 於 藝 廊， 能 夠 面
嘈雜人聲隨即靜默，舞台上立面環狀的
向大眾，舞台更寬廣。
LED 螢幕閃耀，湛藍天空裡群蝶飛舞，
「攝影、裝置藝術乃至
迷霧藍和艷霞紅燈光交互輝映，照亮夜
於文學都可以成為一
空，前奏音樂結束的瞬間，一座壯麗神
種 娛 樂 形 式， 就 像 是
秘的古歐洲宮殿在眼前展開，主角梁靜
Madonna 和 Michael
茹翩然現身，身著暗色天鵝絨禮服，唱
Jackson 演唱會，除了
起開場之作〈燕尾蝶〉，動畫彩蝶隨旋
音樂還融合了科技技
律有了生命，繚繞其左右，環狀的 LED
術、 表 演 藝 術、 時 尚
螢幕在身後緩緩上升，音樂也慢慢高昂，
與文化等多元美學。」
「你是火，你是風，你是織網的惡魔，
以兩大經典偶像為啟發，傅強招集一群
破碎的燕尾蝶，還做最後的美夢……」
各懷才藝的學弟妹們嘗試實驗、翻玩視
主角激動唱著，飽滿濃豔蝴蝶花朵圖騰
覺，讓演唱會生動起來。2006 年他創立
躍出畫面，張揚地傳達整首歌華麗新生
龐奇視覺設計，並藉由周杰倫 2007 世界
的氛圍。當全場正定睛享受《你的名字
巡迴演唱會立下名聲。從濃厚的新派中
是愛情》世界巡迴演唱會，幕後一角，
國風如〈菊花台〉、〈霍元甲〉，跳轉
龐奇視覺設計的工作人員正緊盯著演
到動感帥氣的〈牛仔很忙〉、〈雙節棍〉，
出，跟著歌曲變化播放影像。
傅強將歌詞關鍵元素如鷹爪、扇子等化 作視覺拼貼，機械感動畫與舞台機關裝
這裡的視覺指的是包含 2D、3D 動畫、
置虛實整合，創造出繽紛且活力十足的
互動影像、裝置和合成特效的總合，加
穿越世界。
上了舞台製作、燈光、音效、服裝、音 樂和舞蹈，匯演成一場時下最具娛樂價 值的體驗活動─演唱會。十年之前， 我們所能參與的在地演唱會並不足以用 聲色俱佳來形容，當世界表演舞台發展 正熱，台灣還處於以投影機、電視牆靜 態更換演唱背景的時代，因緣際會下擔 綱背景設計的傅強大膽提出想法。 翻玩視覺，讓演唱會生動起來 1 圖片提供◎超級圓頂
美術系科班出身，傅強對藝術所能發揮
1 梁靜茹 2017《你的名字是愛情》世界巡迴演唱 會的視覺動畫由龐奇視覺設計傅強統籌製作。2-3 工作室內，視覺設計師正戴著耳機想像製作演唱 會所需畫面。4 Madonna 和 Michael Jackson 演 唱會是傅強的靈感經典，除了音樂還融合科技技 術、表演藝術、時尚與文化等多元美學。
多元美學開創風格
作為魔術師，擁有視覺想像力是必備條
至今仍維持自己購票在台下當觀眾的
件。但因為隱身於幕後，創作過程並不
他， 如 此 定 義「 值 回 票 價 」 的 成 功 表
光鮮，多半時間必須專注於電腦前，掛
演：「 我 想 看 到 舞 台、 燈 光、 視 覺、
上耳機，沉浸於音樂世界中描繪出畫面。
舞 蹈、 造 型 營 造 出 特 別 的 空 間 氛 圍，
想像力之上，專業的精進在於視野廣度
帶 我 進 入 音 樂 幻 境 中， 與 我 身 旁 同 樣
和品味深度，以此開創新局。傅強對新
盡興的群眾同歡，無論是高亢或悲傷，
知、創意探求總是熱情，從時尚攝影集、
讓 感 動 可 以 視 覺 化， 感 官 化， 而 不 是
小說到裝置藝術特輯涉獵廣泛，並將所
只 存 在 於 個 人 抽 象 的 音 樂 聽 覺 中。」
得應用至創作，他更試圖打通多元渠道，
視 覺 不 僅 活 化 演 出 內 涵， 也 賦 予 娛 樂
豐富視覺可能性，例如請插畫藝術家為
新價值。「我們像是一個視覺魔術師，
演唱會量身打造視覺。
工作就是讓音樂和視覺產生化學作用， 1 攝影◎ Terry Lin
創造出身歷其境、具有共鳴的體驗。」
2015 年 蔡 依 林 PLAY 世 界 巡 迴 演 唱
傅強如是說。共鳴體驗並無公式可循，
會， 傅 強 首 次 與 演 唱 會 界 的 傳 奇 人 物
全 仰 賴 創 作 者 的 本 事。「 音 樂 所 帶 動
Travis Payne 合 作，Travis Payne 曾 為
的 情 緒， 是 設 計 重 點， 怎 樣 排 曲 目 可
Michael Jackson 御 用 編 舞 家， 是 全 球
以讓這三小時的演出有層次，有想法，
知名的演唱會導演。導演統籌所有表演
這 些 都 需 要 非 常 了 解 演 唱 者 的 性 格，
內容，並提出方向，「我收到 Travis 的
如 果 太 過 依 賴 既 有 形 象 去 設 計， 就 會
Brief，他針對每一首歌的主題標上了關
缺乏 Live 表演特有的驚喜，而太過跳
鍵字，如岩漿、蝴蝶、性感，甚至是顏
躍 式 的 設 計， 也 會 讓 觀 眾 錯 愕， 難 以
色。」對他來說，無論具體、抽象或包
引起共鳴。」
羅萬象的概念，視覺設計都並須從樂曲
2 攝影◎ Terry Lin
傅強
國立藝術學院美術系畢，2006 年創 立龐奇視覺設計，以視覺創作結合 娛樂表演，強調不同型式的元素混 搭，並結合 3D 動畫、互動空間、裝 置、影像、合成特效，偕同舞蹈、音 效、 舞 台、 表 演、 藝 人 一 體 呈 現， 創造音樂震撼，讓舞台充滿百變魔 幻的驚奇。代表作包括 2007 周杰倫 世界巡迴演唱會、2013 金曲 頒獎典 禮、2014 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典禮、 2014 孫燕姿《克卜勒》世界巡迴演 唱會、2015 蔡依林《PLAY》世界巡 迴演唱會、2015 梁靜茹《你的名字 是愛情》世界巡迴演唱會。
攝影◎ Terry Lin
中找出細微線索，而聚焦關鍵便是美學
見識，才能成就風格弘遠雋永。去年，
敏銳度，才能讓語彙調性對頻。「我找
永遠青春不敗的偶像 Madonna 來台開
了一些參考畫面跟他討論，溝通十分順
唱，他買票坐在台下欣賞，感觸良多，
暢。」合作愉快結果是一場火花四射的
於是在部落格寫上心得，紀錄了專業觀
演出，傅強利用 20 個分明場景快速變
點，點出值得學習的做法之餘，也回歸
化，突顯出表演的張力和節奏。
粉絲角色：「看完這次的演唱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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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會視覺效果 分工流程 演唱會導演∕歌手
體驗就是，我可以永遠對娜姐有期待， 整合專業，提升創意能量
因為他就是願意把所有好菜端上來給全
近年來，演唱會經濟快速成長，帶動了
世界的一個藝人，也許體力不如當年，
Rundown、並依據歌單規劃風格。
產業發展。以 3 小時平均 30 首歌的標準
美貌不是巔峰，但總是保持年輕的心，
視覺指導企劃視覺提案、甚至腳本，
演唱會格式來說，約有 6 成時間伴隨著
跟來自世界各地的菁英團隊是娜姐意志
視覺。資源龐大，形式越來越複雜，專
的延伸，不只追求完美，它更重視每個
業分工與整合相形重要。「現在的演唱
觀眾的感受。」這些反芻，正是傅強的
會越來越複雜，牽涉到的技術難度跟溝
龐奇（PUNCH）力量來源，繼續給予時
通也越來越繁瑣，每個不同專業領域，
代猛烈一擊！
演 唱 會 導 演 給 予 演 唱 會 主 題、
再與導演確認，最後完成視覺，並至 現場執行。
視覺指導
視覺指導根據
視覺指導依據
也需要跨出自己的範圍，來瞭解其他領
提案與其他單
提案內容發包
域的運作，才能將問題徹底解決，畢竟
位協調整合執
給相關製作單
行細節。
位，作整體美感
很多時候我們在講創意，殊不知技術解
和方向的統合。
決以後，創意才能出現。」長年觀察歐 美演唱會運作，站在視覺指導（Visual Director）的高度，傅強看得長遠。不僅 硬軟體整合，保有橫跨專業的美感統合
3 圖片提供◎超級圓頂
1-2 傅強嗜好閱讀，種類包羅萬象，豐富美學品味增進創 意能量。3-4 2015 年蔡依林 PLAY 世界巡迴演唱會，傅 強首次與演唱會界的傳奇人物 Travis Payne 合作，合作 愉快結果是一場火花四射的演出。
舞蹈 音效 燈光 舞台製作 服裝
2D 動畫 3D 動畫 互動影像 合成特效
4 圖片提供◎超級圓頂
TECHNICIAN
佈劃展覽最佳景致 藝術戰爭公司 陳懋璋
陳懋璋 賴韋廷 攝影╱張藝霖 圖
展﹂概念的無限推衍，大家都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那麼﹁佈展﹂呢？ 佈展在台灣如何成為一門專業？對於展覽的美感與風格能夠起什麼作 用？想了解這些問題，我們必須認識陳懋璋︵懋︶這個人。
「策
文
1 攝影◎張藝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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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攝影◎張藝霖
2 攝影◎張藝霖
「藝術領域這麼多工作和位置，為什麼
的時候，他就已經從事這件事，並且矢志
去理解「每一件事情的生成、姿態，背
你選擇從事佈展？」
不移地一路走來。「我不是典型的夜校生，
後有哪些原因」。他舉例，某次隨陳界
「不是選擇，一開始進到這圈子，我就
白天拿著相機到處拍，累積攝影作品，晚
仁到盧森堡展出，當時除了有影像作品
在做佈展。」
上也不上課，而是去看展覽、聽演講，和
在半開放的空間投影之外，還有一些文
懋打開一個小盒子，拿出一張黃色便條
藝術家鬼混，要不然就是幫他們弄展覽。」
件要展出，但是展場可用的燈軌很有限，
紙，上面寫著「姚瑞中，長安街……」。
懋說，所有他具備的，關於佈展的知識、
當懋思考著如何打亮文件的展示空間，
這是一張 18 年前寫好的便條紙，彼時的
概念，包括和藝術家、策展人與展場單位
策展人卻做了令他大感意外的指示：把
懋是個有點茫然的高中生，就讀藝術傳
溝通的方式，都不是從系統化的學習中得
燈打暗。「暗到你走進那個空間以後，
統名校復興美工，卻鬱鬱不得志，還得
來，而是實務經驗中累積、觀察所得。
眼睛必須適應一下光線，才能看到文件，
罪了老師，差點被退學。轉往夜校後，
但是觀看效果是好的。這讓我知道展示
他偶然看到《在台北生存的一百個理由》
有時是藝術家直接提出的要求，像是「這
作品不一定要硬去打光，硬是調整到我
書裡藝術家姚瑞中的文章，開始對於進
幅畫請處理到（離地）多少公分」；有
們認知中的那個亮度。」懋說
入藝術圈充滿嚮往。驚喜地在學校課堂
時是觀察到藝術家的助理們如何處理展
上，遇到執教攝影課的姚瑞中，便在課
示空間、如何安排作品與展場的關係；
後主動問老師「能否教我一些課堂外的
有時則是發現亞洲和歐洲展場對於此類
東西」，姚瑞中聞言便給了這張便條紙，
要求、安排的標準或做法不同等等，懋
要懋週末到工作室找他。那張便條紙、
在大量佈展也看展、感受展覽的過程中，
1-2 懋目前正執行在北師美術館內的熱帶咖啡廳 x 蔡 明亮影像裝置展，同時更身兼視覺指導。3 懋工作時 也會自己拍攝照片作為紀錄。
那個星期六，就成了懋航向藝術的起點。 在佈展中長大 80 後的資深藝術人 1980 年出生的陳懋璋，一頭捲髮加上細 框眼鏡，身穿油布風衣和尖頭皮鞋，看來 活脫脫是個「約翰藍儂」，他聽 Oasis、
工作一定要有的配備
Radiohead，並且堅持我們在字裡行間要
其實很多，但最重要的是喇叭和測
稱呼他為「懋」，而不是什麼「公司負責
距儀。沒有音樂，我就不工作，上
人」。很難想像這麼年輕的他，佈展資歷 長達 18 年，創辦了台灣第一家專責展場技
工第一件事就是把喇叭放好，播音 樂。如果是沒去過的藝廊，我會思 考要放一些很激烈的音樂嚇嚇他們；
術規劃與執行的公司，長期合作的客戶包
還是放個簡單的爵士樂，讓大家覺
括藝術家陳界仁、其玟畫廊、北師大美術
得氣氛融洽。至於測距儀，那不用
館、獨立策展人鄭慧華等等。早在漢語語 境尚不流行「策展」、「佈展」這類詞彙
說了，沒有它，場勘會是一場災難。
懂藝術也懂技術 把佈展變成一門專業
係 的 職 責 分 際， 其 實 關 係 著「 佈 展 」
2009 年他在畢業後找來其他兩位有佈展
是 否 足 以 成 為 一 門 專 業。 創 業 前， 懋
經驗的朋友，一起成立工作室，為客戶
曾在某次威尼斯雙年展的佈展工作中，
提供展覽技術與執行的服務，後來再改
見 到 藝 術 家 和 佈 展 人 員 意 見 不 合， 僵
為「藝術戰爭公司」。創業初期，因台
持 之 下， 佈 展 人 員 把 所 有 佈 展 人 力 調
灣藝術產業在佈展技術上的需求仍低，
離 現 場，「 把 藝 術 家 晾 在 那 裡 三 天，
懋和同事們過了許多苦日子，但藝術畢
讓 他 去 焦 慮。」 原 本 並 非 該 名 藝 術 家
竟會隨著科技發展而演進，當投影機解
佈 展 人 員 的 陳 懋 璋 最 後 看 不 下 去， 開
析度一路從 480p、720p、1080p 發展到
展 前 還 是 出 手 幫 忙， 協 助 藝 術 家 完 成
如今的 4K，可以想見放映影像作品所牽
佈展。
涉的技術問題，不是早期擅長陳列平面、
1 攝影◎張藝霖
立體或裝置作品的第一代展覽技術人員
「 這 件 事 確 立 了 我 的 想 法。」「 作 品
所能處理，機會於焉落向像懋這樣，90
是 藝 術 家 的， 藝 術 家 說 了 算， 我 們 只
年代就一路參與中生代藝術家佈展工作。
提 供 建 議， 不 做 決 定。」 不 只 是 最 後 作 品 呈 現 的 決 定 權， 策 展 和 佈 展 的 分
藝術領域這麼多工作和位置，為什麼你選擇從事佈展？ 不是選擇，一開始進到這圈子，我就在做佈展。
在 觀 念 上， 隨 著 展 覽 工 作 的 分 工 越 來
野， 懋 也 了 然 於 心。 他 認 為 策 展 人 的
越 細 膩， 妥 善 拿 捏 佈 展 工 作 中 人 際 關
職責是「為展覽撰寫論述、提供觀點，
2 圖片提供◎陳懋璋
梳 理 出 作 品 的 脈 絡 」， 策 展 人 擅 於 使
像水一樣 最好的佈展是沒有存在感
用 理 論， 但 多 半 欠 缺 佈 展 的 技 術 和 經
佈展涉及許多技術上的細節，但不能只
驗， 這 就 是 佈 展 人 員 的 專 業 範 圍 了。
懂技術。執行佈展時對於器材選擇、擺
「 我 們 的 角 色 就 是 各 方 協 調， 和 藝 術
放位置與播放效果的思考，便會涉及美
家 討 論 作 品 的 呈 現； 和 策 展 人 協 調 空
學上的判斷。2016 年台北雙年展中的陳
間 分 配 和 作 品 之 間 的 關 係； 也 和 場 地
界仁展場，有四個影像作品同時放在同
負責人確認可使用的資源以及需求。」
一個開放式空間，如果喇叭按照往例，
懋 在 接 到 委 託 後， 先 是 要 求 場 勘、 看
放在作品兩側，便會讓四組作品在觀賞
藝 術 家 資 料 與 作 品， 接 著 就 會 繪 製 展
過程中互相干擾。於是懋對音場作了兩
場 3D 圖以方便和藝術家、策展人與展
個層次的處理。其一是設計四個木製「音
場 單 位 討 論 作 品 空 間 的 配 置。 懋 團 隊
箱」，分別懸吊在四組影像前的觀眾席
思 考 的 層 面 很 廣， 從 展 場 的 動 線 怎 麼
上空，將朝下的喇叭與擴大器放進音箱，
走、 觀 眾 在 哪 裡 停 駐， 乃 至 於 影 像 作
區隔出四個音場；接著，以樂團混音的
品 適 用 哪 種 規 格 的 投 影 機、 喇 叭 與 擴
概念，針對四個影像中最具特色的聲音，
大 器 等 等， 關 於 展 覽 的 細 節， 都 事 無
來調整強弱。如此一來，開放式空間的
巨 細 地 一 併 規 劃， 並 且 在 取 得 各 方 確
四件影像擁有了各自的音場與「各展所
認後負責執行。
長」的強弱調整，所以大幅地降低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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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圖片提供◎陳懋璋
干擾的程度。只是，展覽開始後，觀者 並不會注意到這些影像的陳列與擺放有 何特點，「被干擾的時候，觀眾才會覺 得『好吵』『四個作品幹嘛放一起』。」
5 圖片提供◎陳懋璋
懋說，最好的狀態就是「沒有人注意到 『佈展』這件事的存在。」 對懋而言，風格不是刻意塑造什麼，而 是「一個美感的判斷過程，一個減法的 過程」，近期他受邀以展場技術做為演 講主題時，總會放映李小龍的知名片段， 片 子 裡 說：「Be formless, shapeless. Like Water.」像水一樣，沒有形狀、不 拘形式，這才是強大。
陳懋璋 1980 年生，江湖人稱「懋」，藝術戰 爭公司技術總監、負責人。官方說法 是畢自復興美工、國立台北藝術大學。 成立台灣目前唯一針對當代藝術展覽 技術進行專業規劃與執行的團隊。團 隊行跡遍佈各種指標性展覽，如義大 利威尼斯雙年展、瑞典歌德堡雙年展 3 圖片提供◎陳懋璋
與瑞士巴塞爾藝術博覽會等，成員皆 經手無數展覽與作品，經驗完整。
1 展覽工作人員臂章就是懋的勳章。2 佈展作品之一 2016 年台北雙年展 - 陳界仁作品《不潔者，非法者，非公民與 被在地流放者們折射出的異聲》。3 2014 年亞細亞安那 其連線展覽現場（Tokyo Wonder Site Hongo），孫原、 彭禹《芝麻開門 Open Sesame》現場本來是兩組機槍， 由於卡在進出口問題最後只有一組抵達展覽現場，在原有 空間條件預設為兩組的情況下，懋使用棧板控制觀賞範圍 及側光方式生產兩組機槍的視覺感。4 工作在外常有意外 驚喜，例如搶先在當地購買到尚未開賣的偶像音樂專輯。 5 周遊列國 9 年的行李箱也見證工作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