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敘潔 攝影、江一冉 圖片提供、中國美術學院
專訪中國美術學院副院長 杭間教授
COVER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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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近幾年中國掀起一股「工匠精神」、「非遺」的 熱潮，「民藝」在中國也隨之成為一個家喻戶曉的熱 詞。我們特別邀請到中國美術學院副院長、也是著有 《中國工藝美學史》、《手藝的思想》等著述的杭間 教授，與我們聊聊「民藝」在中國代表了哪些意涵？ 又是從什麼樣的時空背景一路走來？
057
創立於 2015 年、由隈研吾設計的中 國美術學院民藝博物館。
創立於 2015 年、由隈研吾設計的中 國美術學院民藝博物館。
1956 年，這個夢想終於在中 央工藝美術學院創立時實現， 「這可以說是中國第一所全 面繼承包浩斯思想的設計學 院。」 儘管龐薰琹曾實地考察包浩斯 學校的作品，也理解其理念， 但學校初創時他內心側重的 仍是民藝在裝飾藝術面的影響 力；包括在 1958 年之後，張 仃繼任學院院長時，也更多地 將民藝中的裝飾藝術風格引進 到壁畫、現代繪畫的創作，整 體來說，對於工藝的態度仍偏 重形式面，而為什麼會有這樣 和包浩斯原初理念的差異？杭 目前擔任中國美術學院副院
宗悅等大名，當我們將視線
間 進 一 步 分 析，「 在 龐 薰琹
長的杭間教授，同時也身兼
轉回中國，杭間認為身為中
剛 回 國 的 三 ○、 四 ○ 年 代，
中國美術學院美術館群總館
央工藝美術學院創始人之一、
80% 的中國人都還是傳統生
長。創立於 2015 年、由隈研
擁有中國現代設計之父美譽
活，還用鐮刀收割、牛耕、人
吾設計的民藝博物館，就是
的龐薰琹，其實與他們有不
工磨麵。整體來看，要產生現
由他主導推動。而當談起中
少理念相通之處。
代設計的大工業，是沒有條件 的。」
國將民藝帶入學院的起點， 杭間先前執教的清華大學美
「龐薰琹在 1925 年參觀巴黎
術學院其前身 ―中央工藝
歐洲博覽會之後，曾經感嘆
註
美術學院 ，對於中國一世紀
過『原來美術不只是畫幾幅
以來的民藝發展，絕對有著
畫，生活中無處不需要美』，
不可抹滅的地位。
這樣的想法讓他萌生要辦實 用藝術學院的念頭，1929 年
中國現代設計之父
他甚至在歐洲看過德紹包浩
龐薰琹的包浩斯夢
斯學校舉辦的展覽。」杭間
提到工藝或民藝概念時，最
表示，成立一所能讓學生透
常聽見的就是威廉莫里斯
過雙手學習、製作、參與銷
（William Morris）、 格 羅 佩
售的工藝美術學校，一直是
斯 ﹙ Walter Gropius ﹚、 柳
龐薰琹回到中國後的夢想。
在中國自古以來，一直是將手工藝 視為『雕蟲小技』的『重道輕器』 傳統觀念。
COVER STORY 058
除此之外，當時的社會政治
積 30 多年心血而成的《中國
背 景 也 是 主 因， 在 毛 澤 東
工藝美術史》終於在 1985 年
1956 年 針 對《 加 快 手 工 業
出版，並收入由龐薰琹主編
的社會主義改造》指示中就
的《中國工藝美術史叢書》，
提到：「國家要幫助合作社
不僅是中國第一部完整的工
（意指手工藝合作社）半機
藝美術史，也成為中國過去
械化、機械化，合作社本身
30 多年以來影響最為廣泛的
也要努力發展半機械化、機
權威著作。
杭州由新一代設計師張雷創立的 「From 餘杭融設計圖書館」中，有 滿滿兩個牆面的《漢聲》藏書。
械化。機械化的速度越快， 你們手工業合作社的壽命就
而若要從工藝美術更進一步
越 短， ……。 你 們 努 力 快 一
談到工藝文化與民藝時，杭
些機械化，多交一些給國家
間指出，現在已高齡 85 歲、
吧。」 於 是， 在 國 家 政 策 的
曾是龐薰琹和陳之佛學生的
方針下，杭間認為，「手工藝
張道一，可以說是中國工藝
的發展只是為中國實現工業化
文化和民藝研究最重要的提
創造條件，而不是它自身有發
倡者之一，杭間進一步表示，
展的必要。」也因此當時的中
「在中國『重道輕器』，將
國工藝或民藝，無論在學科概
手工藝視為『雕蟲小技』的
念上、產業發展上都一直受到
傳統下，因為張道一的研究，
相當程度的侷限。
得以讓百工進入到學術層面，
攝影◎江一冉
他所建立起設計和傳統造物 八○年代民藝學術著作齊放
的聯繫，對中國當代設計發
也就是在這樣的大環境的氛
展帶來很大的助益。」
民藝博物館開館展 《天工開物 江南鄉 村工藝的世界》
059
註
圍中，中國在 1980 年代之前 工藝美術教育的學科基礎仍
對於所處時代對工藝的偏頗
然十分薄弱，直到田自秉累
之見，張道一其實看得很清
1999 年 11 月中央工藝美術學院， 正式合併成為清華大學美術學院。
楚，他曾說，在他的年代學 科之間有一種迂腐的觀念， 認為繪畫高於工藝，而民藝
（左）民藝博物館展覽《人在草木 間》。（右）民藝博物館開館展《天 工開物 江南鄉村工藝的世界》參 觀人潮踴躍。
經呼籲學術界要重視民藝。 學者自己身體力行，還邀請 了民間剪紙、刺繡、年畫等
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即使願
等的老手藝人到大學來講課。
意關注民藝，但仍然停留在
主要也因為當時中國剛改革
視覺裝飾或以「畫」為主的
開放，希望用這些樸素健康
階段，因此在他的著作《張
中國樣式，來和西方文化引
道一論民藝》裡一篇發表於
進交流喚起本土意識。」此
1988 年的〈中國民藝發想〉
外，南京大學歷史學系教授
文稿中，他這麼寫道，「對於
徐藝乙也從 1984 年開始翻譯
那些如木桶、竹籃、扁擔、木
日本民藝之父柳宗悅的著作。
刨、風箱、筷子之類，就會有
只是當時這股風潮仍然只限
人提出疑問，甚至不承認這些
於學術文化界，一般社會大
是民藝研究的對象。卻不知，
眾對於民藝的興趣，大約在
在這些樸素無華的物件之中，
2000 年前後，才逐漸有普及
更能看出人們的巧思與意匠之
的趨勢。
美。」積極為民藝爭取地位的 心意可見一斑。
千禧年之後，中國經濟進入 快速成長階段，離鄉打拼、
從學院走進大眾
進入城市的中產階級人數的
千禧年的懷舊民藝風
激增，從當時出版包括《飄
從以上的發展可以看出，民
逝的古鎮：瓷都舊事》、《老
藝在八○年代大學及文化界
物件：復活平民的歷史》都
已經逐漸受到重視，杭間指
可以看出隨著生活質量的提
出，「包括中央工藝美術學
升，大眾將「進入新世紀的
院的王家樹教授等人，都曾
民藝博物館邀請民眾參與的皮 影表演。
懷舊」心情投射到民藝器物
COVER STORY 060
的趨勢。另一方面，對於民
工匠精神引爆的民藝復興潮
這座擁有以 550 萬歐元締造
藝與其生長的社會環境的著
而近兩年「民藝」概念的普及
全球最大包浩斯作品交易紀
述，也開始在這段期間出現，
化，主要的原因在於中國總理
錄、 購 入 超 過 7,000 件 包 浩
包括杭間在 1999 年引薦給出
李克強在 2016 年的政府工作
斯和歐洲現代設計藏品的博
版社、由日本作家鹽野米松
報告裡第一次提到了「工匠精
物館，將會擔負起以包浩斯
所撰寫的《留住手藝》一書、
神」，於是與工匠最有關係的
為核心的西方近現代設計系
杭 間 自 己 於 2000 年 出 版 的
民藝、手工藝就成為了最直接
統收藏及研究任務。預計於
《手藝的思想》，還有 2003
的連結對象。其次，探究其中
明年四月開幕的中國國際設
年其與央視合作製播紀錄中
的原因，也和中國亟欲從「中
計博物館，也已經緊鑼密鼓
國民藝的《留住手藝》，內
國製造」邁向「中國精造」、
地與國際相關機構聯手策畫
容都不再偏重視覺裝飾或美
甚或是「中國智造」的企圖心
2019 年包浩斯 100 周年「遷
術，而是以工藝、生活方式
有很主要的關聯。
徙的包浩斯」大展。
談起如何看待中國民藝和設
我們與杭間道別、離開民藝
此處值得一提的是，在鹽野米
計 的 發 展？ 杭 間 指 出，「 民
博物館時，突然想起 1929 年
松《留住手藝》近年重印書封
藝做為民間的生活藝術，不
龐薰琹在德紹包浩斯學校前，
上的推薦人中，出現了台灣
管是作為博物館收藏，或生
心繫以實用藝術及民藝影響
讀者熟悉的《漢聲》雜誌總策
活中還在用的物件，又或是
中國人生活的理想。在中國
畫黃永松。讓人不禁連想到，
採用傳統技術材料，但透過
已經能實體坐擁包浩斯藏品
自台灣開放民眾赴中國探親的
設計呈現出當代形體的器物，
時，未來民藝復興之於中國
1987 年，黃永松第一時間就
民藝復興所呈現出的，都可
的新發展，或許才正要開始。
帶領《漢聲》團隊前往中國展
以視為是一種文化意義上的
開民藝田野調查的熱情。他對
復興。」
為主要關注的脈絡。
中國民藝發展的重要性，從在 杭州由新一代設計師張雷創
訪談接近尾聲之際，杭間帶
立的「From 餘杭融設計圖書
著我們登上平時不對外開放
館」中，都有滿滿兩個牆面的
的民藝博物館頂層，眺望校
《漢聲》藏書，就可以窺見黃
區另一頭由葡萄牙建築大師
永松與《漢聲》不僅對台灣、
阿 爾 瓦 羅 ‧ 西 薩（Alvaro
也對於中國民藝領域的跨世
Siza） 設 計、 正 在 興 建 中 的
代影響力。
「中國國際設計博物館」，
杭 間
杭間浙江義烏人。文學博士。現為中國美術學院副院長，中國美術學院美術館群總 館長，教授，浙江省民間文藝家協會主席。畢業於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曾任《裝飾》 雜志主編、清華大學美術學院藝術史論系主任、副院長等。著有《設計的善意》《手 藝的思想》《中國工藝美學史》《中國傳統工藝》《設計道—中國設計的基本問 題》《新具象藝術》等論著。
061 攝影◎江一冉
專訪「金澤工藝社」創辦人梅冰巧女士 文 攝影、方敘潔 圖片提供、金澤工藝社
乘車自熙熙攘攘的上海城心向西行約一個 多小時，我們來到這座名喚「金澤」的古 鎮，穿越幾條巷弄、彎過一個路口，車窗 外的景色從尋常市郊轉為鬱鬱蔥蔥的綠竹 夾道，推門下車之際，才發現我們已經置 身在有著白牆墨瓦、石板鋪道的雅緻園林。 這裡是「金澤工藝社」，一座佔地 56,000 平方公尺（約 17,000 坪），收藏著中國傳 統漆器、編簍、家具、及紡織服飾超過萬 餘件的世外之境。
依偎著煙波江的金澤工藝社，
鎮原有的船塢、舊工廠等遺
公眾開放的園區，而是作為
映入眼簾的黛瓦、粉壁、馬
址為基礎，經十多年時光逐
創辦人梅冰巧與先生張頌義、
頭牆，兼容徽派建築與蘇州
漸改建而成。
漢雅軒創辦人張頌仁、以及
園林特色，洋溢著清雅文人
友人胡項城幾個合夥人共同
氣質的一磚一瓦，許多人以
一直以來維持低調作風的金
打造的私人會所，在四年半
為是古鎮原貌，其實是以古
澤工藝社，原本並非設定為
前由梅冰巧接手主導規劃後，
COVER STORY 062
金澤工藝社聚焦中國傳統工
沉浸在民藝器物裡的開放式學堂
藝傳承的運營核心逐漸成形，
現在金澤工藝社內僅僅是服
近年來也透過預約制的方式
裝織品就超過 7,000 多件，其
提供訪客精緻的體驗環境。
他漆器、編簍、老家具等更 是難以計數，不僅蘇州大學
雖說正式對外營運的時間不
博物館曾專程拜訪收藏借展，
算太長，但梅冰巧對於中國
最近甫在中國美術學院民藝
傳統民藝的關注早在多年前
博物館舉行的「民藝中國器
就已經埋下種子，「其實我
物系列展」全區包括「山西
是香港人」，身穿白底藍染
晉城鐵壺展」、「中國民間
布衣的梅冰巧，帶著淡淡的
糕餅模展」、「中國近現代
香港口音說著，「年輕時從
箱具展」的所有藏品都是出
香港去紐約，在蘇富比做中
自金澤工藝社的蒐藏，可以
國水墨的拍賣工作一待就是
見得收藏範圍的廣博，而這
13 年。」蘇富比的經驗讓她
些展出的藏品還僅是浩繁藏
練出欣賞與鑑賞的眼光，而
品中的一小部分。
真正開始蒐藏民藝物件，則
依偎著煙波江的金澤工藝社，許多 人以為是古鎮原貌，其實是以古鎮 原有的船塢、舊工廠等遺址為基礎， 經十多年時光逐漸改建而成。
是因為十多年前在成都夜集
而既然藏有這麼多精彩民藝
市的一次偶然，「那時候我
器物，為什麼金澤工藝社卻
剛好遇見一對賣老東西的夫
不選擇以博物館的形式出現
婦，發現他們準備要將一大
呢？「這或許也和我生下女
箱傳統手繡的背兒帶、衣裙
兒，一路陪著她成長的過程
賣給外國觀光客，我知道一
有關吧」，剪著一頭俐落短
般外國遊客通常無法理解這
髮的梅冰巧語氣溫和地說，
些看似普通的民間手工品的
「博物館有它專業研究的價
文化價值，它們可能只會被
值，但我也相信如果讓民藝
當作異國情調的觀光紀念品
器物環繞著你一起生活，就
般對待。」梅冰巧越想越捨
像我女兒從小在這些物件之
不得，決定一口通通買下，
間長大，不用特別要她學什
也因為這樣的初心，讓她從
麼，她有天就是會自己跑來
此踏入民藝器物的世界裡。
向妳好奇地問東問西，那樣 沉浸式的學習獲得的是更深 入的體驗。」 這樣的心意的確發揮了它獨 特的影響力，讓人想起與在 園區內一路為我們詳細導覽 的社內同仁莎莎聊天時，她 說，「來到這裡我發現有學 不完的知識，從金澤這小鎮
063
金澤工藝社內僅僅是服裝織品就超過 7,000 多 件，其他漆器、編簍、老家具等更是難以計數。
被稱為『江南第一橋鄉』的
品中挑出的類似款，在比對
句的手藝要如何融入生活
歷 史， 或 是 藍 染、 刺 繡、 剪
之間饒富趣味；連接待訪客
呢？「 這 就 是 我 們 成 立『 手
紙的手藝細節，每接觸到一
留宿的客房裡，書桌、衣櫃、
作坊』的原因了。在我心目
項民藝器物就可以鑽進去學
甚至睡床都是傳統四角柱床。
中，這裡扮演的是一座文化
好多」，對於大學讀美術教
透過與這些民藝器物的日常
道場的角色，一個傳習民藝
育的她，或許這裡更像是座
相處，那些細潤的物件手感、
手作的平台。」
隨時可以自由選修的開放式
仍舊符合當代生活的功能、
大學。
甚至是面對粗製量產品而失
就像是為什麼稱「工藝社」
也因為梅冰巧這樣的理念，金
去的審美感官，不需要言說，
而非「工藝館」，其實也與
澤工藝社裡用上的器物背後
都能點滴滲透在訪客們置身
梅冰巧賦予此地的期待有關，
都有一小段故事，就像從廊道
此處的每個時刻裡。
「我們舉辦手作坊、開設研
間的吊燈不是一批次採購來
目前工藝社內完 整規劃了各別都 頗具規模的多種 工坊，包括琉璃 園工坊、植物染 坊、金澤窯陶藝 工坊、民俗版畫 工坊等等。
習課程、策劃展覽，節日的
的制式款，而是每一盞重新
從作坊裡讓手藝找回生命
時候還辦雅集，這裡不只是
修好的老燈；講廳裡的 30 多
「手藝融入生活，器物回歸
一個空間場館，而是一種能
張沙發椅乍看長得一模一樣，
日用」，這是梅冰巧期待透
體驗、能交流的民藝結社。
仔細瞧才發現每張沙發的扶
過金澤工藝社邁進的理想，
要登記註冊時政府無法了解
手、 面 料、 椅 腳 弧 度 略 有 差
當園林建築、藏品已經環繞
我們在做什麼，所以用了這
異，其實是從大量的老家具藏
著來到此地的訪客時，前半
個名稱比較能傳達相對完整
COVER STORY 064
的 內 容， 也 比 較 容 易 被 理
且 將 近 晚 間 7、8 點 仍 有 學
解。」
員專注地自行練習著緙絲手 藝，梅冰巧聽到我們轉述這
目前工藝社內完整規劃了各
巧遇時，一點也不驚訝地笑
別都頗具規模的多種工坊，
說，「 對 呀， 我 們 這 裡 是 這
包括琉璃園工坊、植物染坊、
樣的，你想練習，場地就開
金澤窯陶藝工坊、民俗版畫
放，園區裡很安全到夜半也
工坊及製作傳統點心的手工
沒問題。」
坊等。也依據不同年齡層規劃
從匠人熱潮到民藝小鎮，即使
工坊內容，另有每週末定期開
當前中國從政府到民間如造
設的專班，許多平日忙碌的上
城般積極打造「特色小鎮」，
海人假日專程前來就為了專心
但對梅冰巧來說，金澤工藝
學一項手藝；此外，也有專門
社堅持走出另一種路線，「我
為相關院校規劃、為期一個月
們不想做周莊或朱家角那類
的暑期設計坊，例如先前山東
旅遊區」，她語氣懇切地直
工藝美術學院的 12 位碩士和
言，「即使現在政府理解我
本科生就曾在教授的帶領下進
們在做什麼，也希望工藝社
行類似駐村的設計實踐研究。
能趕緊敞開大門、廣納遊客，
雅緻的手編織便鞋，也是手作坊的 作品之一。
但我們還是希望能慢慢暖身
065
一步一步來，給每個訪客和
織服裝藏品相呼應的紡織作
想學習民藝手作的人最完整
坊，不僅大陣仗擺開將近十
細緻的體驗。我們不急，民
台老編織機讓學員使用，在
藝和生活這種事急不得，而
我們參觀時即使已經下課，
是要走得踏實、走得長久。」
秒懂
（左）藏有眾多 精彩的民藝器物， 金澤工藝社選擇 不以博物館的形 式 呈 現， 就 是 希 望能打造讓來訪 者與民藝器物無 距離相處的大環 境。（ 右 ） 工 藝 社特別打造做工 精巧的古代織布 機， 讓 參 觀 民 眾 更能仔細端詳傳 統民具之美。
而其中與館內為數最多的紡
有別於中國當前熱衷的觀光集 客導向特色小鎮，金澤工藝社 以博物館級的豐富藏品，與提供完 整體驗的手工作坊，企圖打造一座 讓訪客們以沉浸式學習的民藝主題 園區。
專訪 品物流形創辦人張雷 餘杭融設計圖書館執行館長王幸澤 From
位 在 杭 州 的 品 物 流 形， 從 2013 ∼ 2017 這 五 年 的 時 間，分別以五種中國傳統材質 （竹、絲、土、銅、紙）登上 米蘭 Triennale 設計博物館。 迎向新的一年，品物流形將會 紅的匠人民藝風潮，他們又怎 麼看呢？
Q
要讓民藝和設計兩者
發 APP 的方式，希望搭建出
有 所 交 會 時， 您 認 為
一個提供資料和應用的平台。
一定要做的關鍵點是什麼？
例如紙傘是載體，手工藝就 是製作紙傘的步驟和材料，
歐洲歷史上的民藝和
當設計師透過這平台認識到
設 計， 經 過 完 整 時 間
某項材料或工藝時，可以單
的自然演化融合，但中國的
純就這兩者進行後續的設計
民藝到工業的發展有點斷層，
思考，不一定需要知道它出
沒來得及轉化就被取代了，
自紙傘這項傳統工藝也沒問
失去了很多培養雙方對話的
題。另外，當我們都把工藝
方式。很多手工藝還停留在
抽取出來獨立作業，在邀請
50 年前的狀態。
擁有這項工藝的匠師合作時，
A
專訪 品物流形創辦人 張雷先生
文、方敘潔 攝影、江一冉，方敘潔 圖片提供、品物流形
有哪些新的計畫？面對當前爆
就可以跳脫「紙傘」這個既 我們研究民藝和設計的方
定物件的樣式，思考和製作
式，是將手工藝的載體和手
的框架都可以有新的突破。
工藝分離，透過目前正在開
COVER STORY 066
所以不一定是要紙傘
設計師可以去用它，但不一定
在國際舞台上展示，藉以刺激
這個民藝器物繼續存
是必須。擴大一點來看，我相
自己對設計的思考。我不是一
續，您在乎的是這些工藝怎
信想要成為一位好的設計師，
個專業策展人，主要身分還是
麼抽出來跟現在的設計繼續
持續吸收各式創作養分，無論
設計師，最害怕的事就是黔驢
存續？
養分從何而來，都是必要的。
技窮。為了解決這問題，需要
Q
有一個循環系統，而中國傳統
A
我認為設計師的職責， 是創作適用於當代生
活的新設計。手工藝傳承並
Q
在米蘭做完連續五年
手工藝和材料就是這循環系統
的「 融 」 大 展， 最 難
的一種資源。
的挑戰是什麼？
Q
不是設計師的義務。設計師 如果能透過妥善運用一項傳 統工藝，這項工藝自然就能
A
其 實 還 是 資 金！ 像 台 灣 先 前 的 Yii， 是 由 政
A
我們會開始籌備下一
傳承。換句話說，為了傳承
府出資。「融」在前三年也
而勉強要將傳統工藝和設計
是由杭州政府支持的，但後
年展特別有意思，我們不再以
做連結，反倒會失去設計的
兩年轉為由我們自己籌款舉
材料為主題，而是挑選五種工
原意。
辦。我們和圖書館的任務，
藝！ 第 六 年 是 榫 卯， 然 後 編
個 五 年 展。 下 一 個 五
就是能夠讓這個展覽在沒有
織、染色、鑄造、染織，就是
我舉個例子，就像啄木鳥跟
補助的狀態下，也能以最低
五種中國人對待傳統工藝材料
樹的關係。樹就是手工藝，
限額的資金堅持下去，這是
的方式，所以我們很期待第十
啄木鳥就是設計師，啄木鳥
最難的部分。透過社會眾籌
年大展的總匯集。今年八月開
不是因為樹生病了才去把蟲
的參與，也讓這整件事變得
始收集榫卯的資料，明年展
啄出來，也不是出於憐憫或
很有意思。
覽。另外，我們要搬家了。在
對樹的愛，啄木鳥只是為了 設計的目標而做，但結果剛 「From 餘 杭 融 設 計 圖 書 館 」， 研 究 民 藝 和 設 計 的 方 式， 是 將 手工藝的載體和手工 藝 分 離。 當 設 計 師 認 識到某項材料或工藝 時， 可 以 單 純 就 這 兩 者進行後續的設計思 考， 不 一 定 需 要 知 道 它出自哪一項傳統工 藝也沒問題。
下一步想做什麼？
好是能夠兩邊互惠的。
餘杭區找到一個很不錯的村
Q
當初選擇到國外展覽，
落，未來的 40 年都想在那邊
是帶著讓中國民藝或當
落地生根。從今年十二月，我
代設計被國際認識的期待嗎？
Q
您認為對現在的設計 師 來 說， 汲 取 傳 統 工
藝作為設計養分，是有誘因
A
我其實沒期待某個特 定的結果。當初做展覽
唯一的期待，就是把這五年
的嗎？
完成，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 啄木鳥所啄出的蟲子
挑戰。我的出發點比較不是
（傳統工藝知識）就像
被看到或被認識，因為那是
是手工藝轉化出來的一種養分，
結果。反倒只是想把作品放
A
們就會慢慢遷過去。
「匠人精神」爆紅， 張雷怎麼看？ 中國現在談民藝或者是面向 全世界販售，我覺得還稍為 早了一點。五年前還沒人談 手工藝這件事，但現在手工 藝已經變成中國最熱的話題 之一，中國就是這樣，政府 倡導全民匠人精神，那就朝 匠人精神這方向去發展。
圖為團隊和傈僳族民藝手作人採訪記錄葫蘆笙的過程。 任何突然間爆發的事情，都 會對事情本身起到反作用。 中國就是喜歡大跨步、喜歡 快， 但 是 民 藝 這 件 事 的 演 變， 是 需 要 從 熱 潮 中 慢 下 來。我覺得世界上有很多事 情，只靠商業推動不了的。 有商業的一部分，但是也要 有信仰的一部分，當我們只 有商業，很多微妙的東西、 價值都會消失。 067
「From 餘杭融設計圖書館」團隊， 運用四年時間，考察中國整個大陸地 區內的 31 個省分中，有代表性的手 工藝和材料。
幸澤的匠人觀察小秘訣 我相信要懂得生活雅趣才 能成大師，也才能做出好的 器 物。 現 在 我 們 常 常 是 反 過 來 的， 一 直 要 匠 人 做 出 好 的 器 物， 但 他 們 的 生 活 狀態卻不一定相應。第一， 感覺很重要，譬如我們去拜 訪 手 工 藝 師 傅， 家 裡 整 潔 乾淨，匠人態度親切自然， 作品通常也會有一定的水 準， 這 當 然 是 先 入 為 主 的 第 一 印 象。 但 後 來 實 際 看 作品，事實證明屢試不爽， 一 進 去 亂 糟 糟 的 工 坊， 抽 菸、 態 度 輕 慢 的 匠 人， 他 的作品十之八九會有問題。 一 個 人 對 手 工 藝 的 態 度， 是可以從生活態度檢驗出 來的。 民藝考察三步驟大公開 ① 材料 專門考察最傳統的使用材 料。 以 夏 布（ 麻 織 品 ） 來 說， 原 先 夏 布 上 漿 是 用 米 漿， 現 在 都 用 化 工 製 品。 但 是， 團 隊 還 是 會 問 到 原 本 米 漿 的 使 用 方 式， 希 望 將使用自然材料的客觀原 因傳達給設計師。 ② 各工序的材料或廢料 以山東琉璃來說，匠人吹好 的琉璃前後沒用到的兩端就 是廢料了，其實它是很漂亮 的一顆顆小琉璃球。為了不 侷限設計師想要使用的可 能，所以都會採回來。 ③ 材料系統化的登錄體系 比如說要用什麼指標去描 述 這 個 材 料， 並 且 找 到 最 適 合 的 分 類 方 法。 包 括 色 彩、 形 狀， 設 計 靈 感 的 觸 動。 不 只 要 了 解 工 藝， 每 一 個 狀 態 環 節 的 變 化， 都 要 展 示 出 來， 就 可 能 得 到 值得後續研究的內容。
專訪 From 餘杭融設計圖書館 執行館長王幸澤先生
Q
目前民藝品的材料收
我們也都確認過他們後續的
集、 建 製， 是 如 何 進
合作意願。資料庫完全開放，
行的呢？
而且免費。我們鼓勵設計師 來用，因為使用的頻率也是
我們設定第一階段是
檢視我們研究好壞的指標。
為 期 四 年 的 考 察， 第
坦白說，這研究是一項非常
二階段是做研究。第一階段
基礎的事，但在中國卻沒有
從 2015 年 ～ 2018 年， 考 察
人願意做，如果還收費，整
中國整個大陸地區內的 31 個
件事就會變得太複雜，更難
省分中，有代表性的手工藝
推動。
A
和材料。在我們看來，傳統 手工藝就是工匠用他熟悉或 隨手取得的材料，以最適合
Q
現在這個團隊有多
A
材料組有 7 個人，分為
少人？
生活環境的工序、載體，讓 材料發生各種不同變化的過 程。挑選標準就是找當地最
材料研究組和材料應用
普遍的民藝器物，就像柳宗
組，是隸屬於 From 餘杭融設
悅說的—用則是美。
計圖書館。成員背景主要都是 工業設計、平面、服裝設計，
Q A
請跟我們介紹一下研發
也有設計藝術學校畢業的。
中的民藝材質APP吧！ 目前 APP 的雛型會有
Q
怎麼挑選想要前往拜 訪的工坊呢？
每個材料對應的手工
藝師報告，包括採樣的工藝 品、作品簡介、工序紀錄之 外，還會有工坊的聯絡方式，
A
主 要 兩 個 考 量， 一 是 合 作 意 願， 另 一 個 是
生產能力。例如，我們之前
COVER STORY 068
去四川考察竹編，有個巨大
材料。透過兩種文化背景的
無比的廠，產量也非常高，
設計師，去檢視我們提供的
但它的工藝粗糙；另外，我
資料、以及民藝材料的使用
們還去考察一個只有五個人
程度。
的師傅作坊，做得非常精細， 愛馬仕旗下品牌「上下」胎
第一步是公布材料資料；第二
瓷竹編就是和他們合作。
步，就一定是做材料應用的發 布。 另 外， 有 品 牌 想 要 使 用
我們兩種類型都會去找，最完
民藝質材或是相關工藝，我們
美的就是，有辦法量產的工
的研究人員也可以提供諮詢服
廠，工藝雖然不是最高超的但
務。 透 過 這 個 APP， 我 們 希
是問題不大。雖然說產量和品
望讓設計師發現更多材料、工
質一定是矛盾的，要有工藝高
藝之間互相的排列組合，而支
度就不會有量，有量就不會工
撐這些的都是背後的工坊，就
藝高度，就是這樣。
可以搭建起一個串連手工藝知 識應用的平台！
Q
怎麼挑選考察的器物？
A
我 們 現 在 每 年 跑 10~11 個 省， 例 如 之
前考察到一個做 30 年泡菜罈
Go ！民藝考察團隊 事前準備和分工 出發前的準備？ 每個團隊出發前會制定考 察流程。例如，下星期團隊 要 出 發 去 山 西， 每 一 站 地 圖和排序、考察哪項手藝、 這項手藝的大致工藝流程、 可 以 採 集 到 的 材 料 角 度， 都 要 開 小 組 會 議， 統 一 意 見之後再出發。 出發前的篩選？ 譬 如 剪 紙， 山 西、 陝 西、 揚 州、 廣 東 都 有。 團 隊 就 要去判斷這地方的剪紙我 們 是 不 是 還 要 去， 因 為 現 在訊息系統、交通的發達， 以 前 可 能 隔 一 座 山 頭， 工 藝就不一樣。 考察頻率和分工？ 出發前半個月做內容研究， 前 一 週 規 劃 路 線， 每 次 出 差 通 常 是 10 ～ 15 天。 每 組 2 人， 一 人 負 責 和 匠 人 或 作 坊 溝 通， 採 訪 交 流 工 序、材料和一些製作訣竅； 另 一 人 就 是 動 態 錄 影、 平 面拍照都要。
的手工坊，對設計師來說， 了解做出這個罈的背後，它 所使用的窯、陶土、以及為 何這氣候環境能做出這件東 西，這些器物和生活方式、 土地、歷史文化相關的來龍 去脈，都是很有價值的知識。 我們希望告訴設計師，手工 藝的材料在那個地方發生的 真實變化，而不是說一群學 院派的設計師，只為了創新 而創新做出器型古怪的、色 彩誇張，不切實際的作品。
Q
PROFILE 「 品 物 流 形 」 成 立 於
2005 年， 由 設 計 師 張 雷創辦，在 2009 年展開「From 餘 杭」計畫，團隊在餘杭進行深入的 傳統工藝研究，同年團隊首次踏上 義大利，成為米蘭設計週上唯一的 中國設計品牌。從「From 餘杭」開 始， 促 成 2013 年 登 上 米 蘭 設 計 週 的《 融 -HandmadeIn Hangzhou》 設 計 展，2015 年 夏 天，From 餘 杭 繼 續進化為實體的「From 餘杭融設計 圖書館」，將原先只提供設計師使 用的傳統材料，呈現在大眾面前。 目前，正積極籌備傳統工藝材料資 料庫 APP 及網站。以傳統工藝為養 分，持續探索中國當代設計的無限 可能。
這些手工藝資料蒐集 整 理 完 成 之 後， 後 端
要怎麼讓設計師運用？
A
主 要 透 過 先 前「 融 」 五年大展邀請中國或
台灣設計師，各別運用材料 進行設計；第二個部分，就 是駐場設計計畫邀請歐美的 069
設計師，來到中國用中國的
團隊目前正在積極將蒐集回來的 手 工 藝 資 料 開 發 成 APP 及 網 站， 希望搭建出一個提供資料和應用 的平台。
響「中國最大匠人手作平台」的名號，成為近年最受矚目的新形 態電商。這次 La Vie 特別專訪創始人朱見山，暢談東家如何一步 步實踐「買賣是最好的保護，使用是最好的傳承」的創立初衷。
籌」計畫，用意在藉由電商
的古法造紙匠人劉曉東正忙
的平台功能，將上世紀八〇
著準備要浸泡成紙漿的構樹
年代已失傳的「蔡侯紙」重
樹皮，跟著他一起忙碌的，
新帶回百姓桌上。
是村內目前僅存仍會古法造 紙的老手藝人，以及新加入
電商 + 手作
團隊的年輕徒弟。而亦步亦
民藝的創新商業模式
趨在匠人身旁拍照、採訪記
2015 年的七月，東家 APP 正
錄，準備將第一手圖文發布
式上線，這個以「讓傳承成為
在網路上的，則是來自擁有
潮流」為 slogan 的網路平台，
「中國最大匠人手作平台」
從 48 元人民幣的第一筆顧客
之稱的「東家」電商團隊。
下單開始，到剛滿兩周年的現
這是東家與中國手藝發展研
今，平均客單價成長至 1,000
究中心合作推出的「民藝眾
元人民幣，入駐超過 4,000 多
文、方敘潔 攝影、江一冉 圖片提供、東家
陝西省起良村內，年逾七旬
專訪「東家」創始人朱見山
從 2015 年創立至今，以民藝手作為核心的電商平台「東家」，在 四位聯合創始人及一群平均年齡不到 26 歲的團隊努力下，成功打
COVER STORY 070
吸 引 90 世 代、 甚 至 是 00 世 代 的匠人是東家 APP 當前發展的 指標。
位民藝匠人，月營業額突破
「我們不是簡單的電商，東家
願意使用東家的電商服務，
3500 萬人民幣，去年底更完
是帶有『情懷』的電商」，朱
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成由中國最大的綜合類民營企
見山語帶幽默又不失認真地
業集團――復星國際領投的數
如此回答。朱見山所謂的「情
「 我 們 在 上 線 前 3-4 個 月 以
千萬人民幣 A+ 輪融資。將時
懷」指的是一種希望將東方美
20 人的團隊，非常快速的徵
代浪尖上的電商與帶著傳統形
學帶回日常的理想。乍聽彷若
集到 1,000 位匠人上線」，朱
象的民藝手作拉在一塊兒，讓
空中樓閣、有點過於浪漫的願
見山表示團隊初步參考了政府
東家成為中國當前這一波「匠
景，在他腦海裡其實已經勾勒
的非遺及文創相關名錄，接下
人精神」風潮下備受矚目的商
出具體實踐的步驟。東家最基
來將中國略分為五大區域，包
業新模式。
本的功能，第一是找到匠人和
括：代表清代皇室工藝的北京
消費者，第二步是強化雙方好
及天津、以漢族百姓民藝為主
聊起東家成立的初衷，寫得
感度，接下來拓展線下實體接
的山東及陝西等中原地區、文
一手書法好字、熱愛品茶的
觸，最後一步則是要讓民藝物
人雅士聚集的環太湖區、少數
創始人朱見山說，「東家不
件融入生活。
民族聚集的川雲貴等地、以及
是為了民藝而民藝，我們提
071
客家居多的潮州與莆田，都有
供的是一種服務，讓原本就
從北京到雲貴高原
東家團隊實地走訪的足跡；此
存在的美好器物能夠回到生
踏遍中國力邀匠人上線
外，還透過各地美術學院尋找
活裡。」當中國政府拉高層
身為東家的四位合夥創始人
畢業生，網羅新世代的年輕手
級力推「非遺」（非物質文
之一的俞海華，在先前接受
藝匠人。
化遺產）時，東家則透過手
中國科技創業服務平臺《創
作民藝物件拉近傳統與當代
業幫》訪問時曾指出，「匠
初期快速衝出的匠人數量，
生活的距離。然而，說東家
人做的東西在各個地方像散
讓平台順利上線營運，但隨
的商業模式有新意，其實也
落的珍珠，網上也找不到他
後也帶來匠人質量參差不齊、
不全然，美國早有專售手工
們，這群人在網際網路上是
用戶評價降低的反效果，去
藝 品 的 Etsy 網 站，Amazon
缺失的，東家希望用他們擅
年初東家開始進行入駐匠人
旗下的 Handmade 頻道也行
長的方法來表達溝通和完成
的篩選，「我們已經不急著
之有年，東家的概念和這些
銷售。」然而光是要能讓散
增加匠人數，而是將門檻水
電商平台有什麼不同？
布在中國各鄉鎮的手作匠人
平拉高，同時增加平台上的物
知道東家的存在，並且認識、
種廣度」，談到現階段的主要
（左）今年三月東家北京辦公室遷 入國子監街區，作為面對大眾及媒 體的「東家會客廳」也正式開放。 （右）東家甫於 7 月底舉辦氣勢盛 大的第一屆「中國匠人大會」，會 場選在杭州雲棲小鎮，顯示積極發 展數位雲生態的企圖心。
目 標， 朱 見 山 直 指，「 吸 引 90 世代、甚至是 00 世代的匠 人才是我們當前發展的指標！ 畢竟你看過哪個面向未來的潮 流是以老年人當主力的呢？」 希望民藝手作不是面對過去， 而是朝向有未來性的年輕世 代 發 展， 戴 著 時 髦 圓 眼 鏡、 身穿 T 恤牛仔褲的朱見山以 自 己 為 例 子 笑 說，「 做 東 家
作、 挑 選 合 適 的 場 景、 拍 出
半夜擺地攤的買賣」為靈感，
之前，我本來是蓄著山羊鬍
有氣氛的照片，甚至文字表
限定深夜開售讓不少用戶熬
子的老文青樣，但做電商就是
達的方式，我們都有團隊協
到半夜，就為了上線碰運氣
要快，要用快節奏去推動雅緻
助，也希望可以逐步『賦能』
找好貨。透過這些行銷方式，
的慢生活。」這年輕化的目標
（empowerment）給匠人。」
希望能取代一般商業量產品
不只實踐在全公司員工年紀
除了在介面上呈現作品的支援
以打折集客的方式，也強化
不到 26 歲的均值上，以東家
外，東家還運用匯集平台上消
和用戶的交流互動感。
平台目前的使用者年齡層來
費大數據的分析結果，提供給
看，雖說目前 70% 的族群仍
匠人作為在前期規劃或研發作
親手摸到民藝物件的
以 70~80 世 代 為 主， 但 另 外
品的軟性參考資料。
線下體驗力
1/3 的消費者都是未滿 30 歲
在朱見山東家杭州的辦公室
的 90 後世代，整體來說還是
當整備好匠人及產品端之後，
裡，一張品茶用的長形木桌
受到不少年輕族群的支持。
東家也因應電商特質推出許
佔據了最主要的空間，和我
多頗具創意的行銷玩法，例
們暢談之際，朱見山不忘一
押窯、鬼市、匠人直播
如直播功能逐漸普及之後，
邊煮水泡茶，像是有感而發
創意行銷手法吸引新世代
2015 年底東家就開始進行直
地，拿起桌前的一只茶杯說，
若 點 進 東 家 APP， 第 一 眼 最
播拍賣，由匠人一邊直播製
「民藝物件最講究的就是實體
讓人覺得驚訝的莫過於多數呈
作過程一邊講解運用的工藝，
接觸的感覺，以前我都說『上
現民藝手作品的圖片美感到
用戶在收看的同時就能下單；
手』，後來有朋友告訴我應該
位，傳達手藝細節及製作歷程
或導入帶有押寶賭趣的「押
說『就手』，不管怎麼說，都
的文字也頗為清晰完整，讓人
窯」，在入窯前先選定預售
代表能夠親手碰觸到物件，就
不禁好奇這對許多上了年紀、
作品，賭開窯之後的成果，
是一種很重要的體驗。」
或非網路重度使用者的匠人們
讓用戶一方面享受期待瓷器
來說，是怎麼辦到的？「這些
開窯的緊張感，另一方面也
而當這個連全球電商龍頭亞
都要歸功於我們的『匠人成
能平衡匠人燒窯所投入的成
馬遜都積極拓展實體店的時
長 部 門 』」， 朱 見 山 接 著 解
本；很受年輕用戶歡迎的「鬼
代，東家創立以來的第一個
釋，「從最基本的網路介面操
市」，則是取自古代「三更
實體展覽空間也即將成形，
COVER STORY 072
商品退置、內容優先
就 和 Etsy 或 是 Amazon 的
間就會首先開放，接下來十
大膽嘗試的升級版介面
Handmade 完全不一樣了吧。
月杭州會再拓出第二個點，
逐步實現銷售平台、實體示
在民藝手作這塊，就像是農
等實體模式更確立穩定之後，
範空間之後，朱見山向我們
業的產業鏈，需要持續的深
就會進展到上海、北京等一
透露東家進行中的下一步將
耕，不只是資本投資或是買
線城市」，在實體空間中，
會是 APP 介面的全面升級，
賣，還希望能從上游的文化
除了有民藝實品展示外，還
「銷售的『物件』將會退到
觀念開始產生影響力。別忘
會邀請匠人到現場示範手作
後面，我們會把『匠人』和
了，東家要做的一個有內容、
過程，並且邀請用戶參觀體
『場景』推到介面的第一線。
有情懷的電商！」
驗。坐在茶桌前的朱見山說，
用戶先接觸到與物件有關的
「我們希望能將手作民藝從單
民藝知識、匠人故事或生活
一物件拉到場景化的生活裡，
場景等視頻或文章，當他們
和家人相聚的餐桌、和朋友交
認同或喜愛這樣的情境後，
誼的茶桌、還有和自己相處的
進一步才會接觸到銷售的物
書桌，這『三桌』將會成為展
件」。
覽空間裡面最主要的場景。」 儘管作為一個從天使輪融資 此外，今年三月東家北京辦
起步、剛拿到 A+ 輪融資的初
公室遷入國子監街區，作為
創電商，邁向營利是必要的
面對大眾及媒體的「東家會
方向，轉向這樣以內容先行、
客廳」也正式開放，並且由
商品退於後的介面模式，朱
去年底甫加入東家的第四位
見山也坦言，對於用戶的導
合夥創始人 ―趙普，這位
購力的確是個考驗。今年三
曾任中國手藝發展研究中心
月起，東家首度開始以成交
主任的前央視主播擔任會客
金額抽取 10% 左右的佣金，
廳主持人，陸續邀來日本設
可以見得就是為了整體運營
計大師黑川雅之、以及「無
獲利考量，所作出勢在必行
用」品牌創始人 ―馬可進
的調整。
行對談交流，強化線下實體 活動內容的同時，也企圖賦
話題回到即將啟用的全新介
予東家在販售手作民藝單品
面， 朱 見 山 爽 朗 地 笑 說，
之外，更多的內容影響力。
「 這 樣 提 供 內 容 的 模 式，
（左）連全球電商龍頭亞馬遜都積極拓展實體店的時代，東家創立 以來的第一個實體展覽空間也即將成形，將以餐桌、茶桌、餐桌， 這「三桌」成為展覽空間裡面的主場景。（右）東家與中國手藝發 展研究中心合作推出的「民藝眾籌」計畫，希望藉由電商的平台功 能，將上世紀八〇年代已失傳的「蔡侯紙」重新帶回百姓桌上。
073
秒懂
「我們預計八月在天津的空
以手作民藝為主力的東家電商 平台，致力於將東方美學及民 藝傳承帶回大眾生活，他們主要的 方式分為以下四個步驟：一、讓手 作匠人和使用者能在平台上找到彼 此；二、透過傳達方式及活潑的行 銷手法促進交易；三、透過內容串 聯、建構線下實體，為民藝器物提 供體驗場景；四、讓器物自然地被 應用，成為一種生活方式，尋回屬 於東方的生活智慧。
朱 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