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推薦
「充滿勇氣,吐露真情,有時簡直就是赤露敞開——這 本書提醒我們,哀歌是一種信心的行動,而這種信心是 我們共同的珍寶。畢凌思的見證是愛勝過死亡。這本書 真是讓人難以忘懷!」 哥尼流˙普蘭丁格(Cornelius Plantinga Jr.),加爾 文神學院(Calvin Theological Seminary)榮休院長 「講述與癌症爭戰的故事,又將神學的和基於聖經的思 考織入其中,畢凌思優雅地為如何從聖經解讀人生和從 人生解讀聖經做出了示範。這裡沒有過分簡化的道德說 教,有的是對神的不懈探求和見證,這位神在足以傾覆
本書探索了苦難和神的本性等既複雜難解又由來已久的 問題。畢凌思為神的奧秘之美好心生頌讚,也為人類智 慧之有限發出感歎……。他對哀歌在忠實的基督徒生活 中扮演的重要角色有著深刻的洞見,這使得本書既有學 術的機敏,又是有力的見證。
出版者週刊(Publisher’s Weekly)
「如果你要找的是論述神與人類苦難關係之神學的一篇 抽象論文,在這本書中你將一無所得。在《喜唱哀歌》 一書中,畢凌思分享的是他個人在自身所患的破壞性疾 病中對神臨在的熱切尋求。與詩篇作者相似,他對自己 那不期而至的苦難報以一首哀歌。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 徒,畢凌思努力尋求疾病中的祝福。他像雅各一樣與神 摔跤,最終不僅祝福了自己,也給他的家人、神學院、 學生和讀者們帶來了祝福。《喜唱哀歌》將會觸動並塑 造那些提供教牧關懷的人,將為所有面對巨大苦難的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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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owcm@gmail.org
https://cn.akow.org
published by Brazos Press as Rejoicing in Lament:
with Incurable Cancer & Life in Christ
J. Todd Billings
2015 by J. Todd Billings
and printed by permission of Baker Publishing Groups
2022 by A Kernel of Wheat Christian Ministries 1423 Maple St., South Pasadena, CA 91030, U.S.A.
2022
1 951456
8 (traditional scripts)
Reserved.
in Taiwan
序
我從未料到自己會寫作這樣一本書,直到 2012 年 9 月我 被確診患上了血癌為止。寫作跨越了癌症治療的不同階段; 治療過程並未結束,就在我寫本序言的當下,化療還在繼 續。有些章節寫於醫院;其餘部分完成於居家隔離,當時, 我接受了幹細胞移植,免疫系統受損,只能與外界隔離。但 所有內容都是在身體與情感的動盪中寫下的,動盪源於對癌 症的治療,也源於三十九歲就被診斷為絕症病人的我所面對 的新前景。 在第一章,我介紹了本書的基本結構和形式,也描繪出 我是如何把自己的罹癌故事與對一個更為重大故事的探求結 合在一起的,這故事就是神在耶穌基督裏、也藉著耶穌基督 施行拯救的故事。按照我的意圖,第一章是全書的介紹。但 是在序言裏,我還是希望增加一些與背景、風格以及與目標
此,我可以暫時擱置一些我早先的安息年計劃。很自然的, 有一些新的思考刊登在我的醫療博客 CarePages.com 上面。 1 至終,就像第一章所說的那樣,我接受了身邊人的建議,將 我的思考擴充為一本書。這本書不是只寫給他人,也是我在 確診後的新人生中來到神面前之歷程的一部分。我決定坦誠 地面對神學上的和與存在有關的難題,而不是逃避。只要我 活著,這些問題就與我相伴。在很多情況下,它們也是其他 基督徒生活中的難題,就是那些同樣經歷了損傷( loss )的 人。有一種緊迫感貫穿這整本書,與許多觀眾在觀看 2013 年 上映的影片《地心引力》(Gravity)時所經歷的相似。身處絕 境的里安•史東( Ryan Stone )博士這樣表述這種緊迫感: 「我知道,我們早晚都會死。但問題是我要死在今天。」我 並未因預期自己會很快死去而覺得心頭沉重,但確實有一種 緊迫感催促著我,要存著不同的期盼,快快迎向那些最急迫 的問題 從醫學上看,我的死期很有可能比先前預計的要早 得多,我對未來的盼望也不能像以往想的一樣了。這不僅是 個人的一個損傷,對我的家庭、朋友和我所在的信仰群體來 說,也是如此。這種突如其來又日益加劇的損傷,與我在基
有力的問題至終並非關乎我們的經歷,而是在耶穌基督裏所 顯明關乎神的故事。
作為一個學者,我從閱讀和其後的寫作中來探究這些問 題,只是從寫作的一開始我就清楚,這本書應該不會是一部 學術專論。相對地,以一個新近確診罹癌的病人,我想在生 命中開出一扇窗,也是踏入一條更寬濶的道路,藉信求知, 並以門徒的身分與其他人一同跟隨耶穌基督。我的確在此書 的各章中發展出一套聖經的和神學的論證,是跟用詩篇禱 告、神的護理和在基督裏的生命有關的。只是,我所採用的 方式,是將我的罹癌故事與神在基督裏賜下應許,並藉著聖 靈持續行動的故事聯繫在一起。對於學者、學生和牧師來 說,註腳部分會有助於向他們提供一些通向更大學術議題的 提示,這是我在寫作此書時所想到的。 2 但它們只是提示而
2 熟悉我早前作品的讀者將會認出我在一些神學議題上持續的關 注,那是我從早前作品進一步發展出來的,包括聖經的神學解釋 有關的議題( The Word of God for
of God )、與基督聯合
)和加爾文神學與晚近的改革宗傳統( Calvin,
Its Reception )。書
已。 我的寫作並非只針對學術群體,因此我致力於採用一種 能向更為廣泛的基督徒群體說話的風格,他們是關顧者、輔 導人員和那些親身經歷了癌症或其它損傷的人。風格並不是 「輕鬆易讀」的那種,畢竟,把我們這些凡人(mortals )的 哀傷坦誠地帶到神的面前,從來都不是輕鬆的。不過,我還 是盡力使這本書適合於更廣泛的基督徒讀者閱讀,他們在為 一些問題掙扎,想知道答案,到底聖經中三一神的故事,如 何能與他們所經歷癌症的不幸,或其它讓我們身陷迷霧、哀 傷不已,並且對神的拯救心生困惑的試煉聯繫在一起。
Holland, Michigan 2015 年 1 月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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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 Calvin, Calvin’s Commentaries, trans. Calvin
Society, ed. John King, 22 vols. (1845–56; repr., Grand Rapids: Baker, 1981)
Inst. John Calvin, Institutes of the Christian Religion, 1559, ed. J. T. McNeill, trans. F. L. Battles, 2 vols. (Philadelphia: Westminster,1967)
Martin Luther, Luther’s Works, ed. Jaroslav Pelikan and Helmut T. Lehmann, vols. 1–30 (St. Louis: Concordia, 1955–86); vols. 31–55 (Philadelphia: Fortress, 1955–86)
Our Faith: Ecumenical Creeds, Reformed Confessions, and Other Resources
Rapids: Faith Alive, 2013)
1 行在迷霧中
「快點好起來啊!耶穌愛你!神比癌症更大!」 讀著這些文字,我的眼淚開始流淌。這是一個十五歲的 唐氏症女孩寫給我的,她是我們教會的成員。不到一個星期 以前,醫生很有把握地對我宣佈診斷結果:骨髓癌,多發性 骨髓瘤 一種無法治癒的癌症,一種致命的疾病。我從此開 始行在迷霧之中。我的未來曾經看起來十分寬廣,但突然之 間就限縮起來,這讓我如何面對接下來的每一天?我的「世 界」似乎突然坍塌下來,迷霧從四面罩住,使我看不見一絲 亮光。 儘管我在前些日子收到了不少的卡片,但這張卻與眾不 同。「神比癌症更大!」是的。她並沒有說:「神會醫治你的 癌症」,也沒有說:「神將與你一同經歷苦難」。神比癌症更 大,濃霧罩頂,但神卻更大。我的罹癌故事有點像已經揭幕 的一齣戲劇。天正塌下來,我的整個世界都被壓垮在裏面, 任誰也無法動彈,但神的故事 神在世界中展開行動的戲 劇 更大。我教會的那個女孩,沒有否認迷霧或損傷的存 在,卻證實一位偉大得多的神,就是在耶穌基督裏被人所認 識的神,這位耶穌向我們表明「 光照在黑暗中,黑暗不能勝 過光 」(約一 5 《新譯本》)。我在淚眼中,既有悲傷也有喜 樂,因為看到,在基督的身體中,神學真理並沒有成為由職 業神學家所把持和兜售的商品。神在基督裏的故事遠大過我
七和第八章,我開始按照時間順序繼續講述我的罹癌故事, 同時進行神學思考,是我住院接受幹細胞移植近一個月期間 發生的事。在最後兩章,我總結了自己對神的故事所做的神 學思考,是在我接受移植後(因為免疫系統的缺損)開始度 過一段隔離日子的事。至終,我回到自己以前的「老」生 活,但卻是以一種新的方式。全書開頭這一章,是講述我的 罹癌故事,並提供聖經和神學的一些初步思考,隨著寫作進 入其後的章節,我會對這些內容進行更深入的探討:神的故 事與我的罹癌故事有何關係;我們基督徒的朝聖旅伴 詩 篇;在基督裏之生命的意義,以及神至終勝過死亡。
行在迷霧中 分享罹癌故事 進入神的故事 神比癌症更大。雖然如此,早在 2012 年秋天那些日子開 始,我就感到我那不斷發展著的罹癌故事不能被否認和壓 抑,因為神的故事也是如此。罹癌的消息使我如負重擔。假 如遇到任教的神學院(西方神學院〔 Western Theological Seminary〕)的學生和同事的詢問,「近來好嗎?」我給出任何 的回應都像是在撒謊。我和妻子決定把得病的消息公開 不 留任何「祕密」 就在接到確診結果的兩天之內。學院緊急
1 行在迷霧中
「癌症」這個詞一說出口,未來看起來只是一片迷霧,充滿 不確定性。這個詞讓人想起一種正在死去的過程 好像看到 一副正等著收屍的棺材,你也不能為此而指責政客。在這種 情況下,人們通常都不知道如何回應,許多人只是說「我會 為你禱告」;有些人會分享一句勸勉性的聖經節;有些人會受 對話時「自由聯想」的習慣所支配,要麼說到他們所認識的 一個人最近死於癌症,要麼說到他們所認識的一個人從癌症 中神奇地康復。對病人來說,最後一種說法的幫助是最小 的。消息越公開,你就越常聽到有人得了同一種癌症並且英 年早逝,有某種草藥療法你非試不可,或其他沒甚麼幫助的 建議。不管癌症病人是否有意公開自己的罹癌之旅,通常他 們都會發現,罹癌本身已經把他們的生活置於一個玻璃魚缸 中,供大眾觀賞,不論他們是否喜歡。「最近的檢查結果怎 樣?」「醫生怎麼說?」這些問話原本只是停留在我和我的家 人之間的。但現在,因為得了「絕症」的緣故,它們在所有 關心我和我家人的親友間,變成必要的話題。我的身體 它 的檢查結果、症狀 成了一個公共景觀,也成了公開評論的 焦點。有些事需要保密,但許多先前保密的事,如今不再是 隱私了。
問 1:在生和死當中,甚麼是你唯一的安慰? 答:在生和死兩者之中,我的身體、靈魂都不屬於我自 己,卻是屬於我信實的救主耶穌基督。1
這條要理問答,與那張來自我們教會的十五歲女孩的字條一 樣,衝破了「絕症」、「不可治癒」和「癌症」的迷霧,把我 們指向那最重要的基石:無論是生是死,我都屬於耶穌基 督,我的生命不再是我自己的。
當我開始在一個叫 CarePages 的網站博客上同時記錄我 的故事與神的故事時,這種蒙福的機會很快就得到了加強。 這個網站是供那些與疾病奮戰的人們向家人和朋友及時更新 資訊的地方。確診後不到一個星期,我開始接受化療,有大 量的醫療訊息需要分享。如果要逐一地與人分享這些訊息, 無疑既勞累又緊張,還會讓自己吃不消。我很快就決定,在 CarePages 上開一個博客,會是明智的作法 向所有關心 我、為我祈禱的人分享醫療訊息。不僅如此,這還會成為一 個平臺,分享這兩個故事如何交匯,而我正軋上一角。在許 多方面,本書就是我最初這種努力的進深,是分享、探求和 見證,怎麼因著癌症將三一神的戲劇與我那痛苦而迷失的故
的水白白賜給那口渴的人喝。」歌羅西書一章 16~17 節 宣告說:「因為萬有都是靠祂造的,無論是天上的、地上 的、能看見的、不能看見的,或是有位的、主治的、執政 的、掌權的,一概都是藉著祂造的,又是為祂造的。衪在 萬有之先,萬有也靠祂而立。
行在迷霧中
像詩篇中所表達的,是讚美、信靠的基礎,同時也是抱怨和 悲哀的根據;這些應許是在基督裏,也是藉著聖靈而在基督 裏的生命中才得以實現的。這種在基督裏的生命,儘管豐 盛,卻不能用壽命的長短來衡量。
聚焦在我的癌症
的會議,之後我繼續在 我的 CarePages 上發表感想。這次會議引發了醫學和神學的諸 多問題:這癌症將會怎樣牽動我對未來的看法?在長壽的事
癒後的進程中,想要不因數字而全身發軟是困難的。大約十
到三年。現在,這個數字大約是從前的兩倍。但是甚麼數字 適合我呢?畢竟我年紀輕輕就患上此病,而這種情況並不多 見,實在難以預測。一位醫生查看了我的醫療報告並試圖鼓 勵我。他說我有不小的可能性,能活得比其他病人更長一 些 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可以活到十年。這意味著甚麼?我 要麼是活的,要麼是死的。我不可能百分之五十是活的,就 像一個女人不可能百分之五十懷孕一樣。我該如何看待並分 析這樣一個數字?(後來,另外一位醫生認為,這個數字對 我的癒後來說過於悲觀了。)
1 行在迷霧中
《萬病之王》(The Emperor of All Maladies)。我發現他對多發性 骨髓瘤的評估既平衡又有啟發性。一方面,「1980 年代,針對 多發性骨髓瘤採取高劑量的標準化學療法 藥物過時且殺傷 力大,其特點是在殺死癌細胞的同時,也以同樣快的速度置 患者於死地。」 2 這些化學藥品並不是專為治療骨髓瘤研製 的,因此,病人的存活期也很短。但是隨著專為這種疾病而 研製的藥物出現,治療進步了,效果也大為改觀。雖然「骨 髓瘤這種疾病仍然致命」,改善卻是顯著的:「1971 年,被診 斷為多發性骨髓瘤的患者,大約一半在確診後 24 個月之內就 會死亡;另外一半則最遲在第十年死去。」3 然而,「在 2008 年,所有接受新藥物治療的骨髓瘤患者中,大約一半的人可 以活到五年。如果這樣的存活趨勢繼續的話,其中一半的存 活期將超過十年。」4
但這些數字意味著甚麼呢?即便我能再活幾十年,骨髓 瘤還是砍掉了我原本沒有罹癌時可能享有的幾十年時光啊! 當然,我無從知道我可以或將會活到七十多歲甚至更老,只 是這般假設在西方白人中產階級的文化中非常流行,而我也 都是這麼想的。我發現自己在跟美麗的女兒內緹玩的時候,
能活到十年這個假定,我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能夠看到她 活到十三歲。噢!那我看著她從高中畢業的「機率」會有多 大呢?可是「機率」與此又有甚麼關係呢?神啊,為甚麼? 為甚麼你要允許這些事情發生在內緹和她的弟弟拿但業身 上?拉結和我想要孩子,也為此祈禱,而內緹和拿但業都是 意想不到的恩賜,是神對祈禱的回應。你為甚麼要在他們尚 未成年時就帶走他們的父親?
哀歌與神勝過死亡
我企求認定一個聖經真理,就是神不欠我,祂不欠我長 命百歲,只是當我特別想到年幼的孩子,我悲哀的感覺頓時 變得強烈起來。因我的死不只是我自己和妻子拉結的損失, 對我年幼的孩子來說,那更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聖經並沒有說神欠我們一個活得長久的生命。然而弔詭 的是,這並不意指我就可以用堅忍坦然的宿命論來接受磨難 與死亡。相對地,神的子民唱出哀歌。我們在舊約聖經中看 見,死亡的預期和英年早逝正是唱出哀歌的明顯原因。長久 以來,聖經學者指出,對死後復活的信念在舊約聖經中 在
是逐漸發
1 行在迷霧中
當詩篇作者說出「死人不能讚美耶和華,下到寂靜中的也都 不能」(詩一一五 17)這樣的話時,並未假定死後會有生命。 然而,早逝仍然是抗議和悲哀的理由:「祂〔上主〕使我的力 量中道衰弱,使我的年日短少。我說:『我的神啊,不要使我 中年去世;你的年數世世無窮』」(詩一○二 23~24)。詩人在 懇求中提到神的年數長遠,含蓄地建議神能夠多賜一些年日 給祂的僕人。「你起初立了地的根基,天也是你手所造的。天 地都要滅沒,你卻要長存;天地都要如外衣漸漸舊了。你要 將天地如裏衣更換,天地就改變了。惟有你永不改變,你的 年數沒有窮盡」(詩一○二 25~27)。這是對神的讚美,也是 一首哀歌,來自一個中年之時就要面對死亡的人。 讀者可以在以賽亞書中找到類似的哀歌與抗議,那時希 西家病得快要死了,因而「痛哭」(賽三十八 3),並向主哀聲 訴說:「正在我中年之日,必進入陰間的門」(賽三十八 10)。 中年之日生命就要被拿去,這件事令人生氣,也是悲哀和抱 怨的起因。
的仇敵 與神對祂子民的願望和生命的應許相反。在舊約聖
亡,因為基督的復活是「 初熟的果子 」,「 以後在祂來的時 候,是那些屬基督的」(23 節)。再後,「末期」到了,三一神 對「一切執政的、掌權的、有能的」(24 節)所施行的統治將 會圓滿完結。「因為基督必要作王,等神把一切仇敵都放在祂 的腳下。儘末了所毀滅的仇敵就是死」(25~26 節)。 因此,在但以理和使徒保羅的見證中,將要被打敗的不 僅是「早逝」,更是死亡本身 它使神與祂子民分享的生命 受到限制。它是最終的敵人。當今之際,在所處的地上,戰 爭、貧窮、癌症和疾病,正在奪走像你我一樣必死之人的生 命,因此,死亡仍是現今的敵人。當死亡來臨時,似乎是沒 甚麼道理的。有時,死亡藉著癌症造訪一個孩子;有時,死 亡衝著那些似乎在不對的時間,進入不對地點的人發威,比 如那些在波士頓馬拉松爆炸襲擊( 2013 年 4 月)中死去的 人;有時,死亡臨到一位在配偶去世後與疾病爭戰多年的九 十五歲老人。以最後一種情況,對家人來說,或許死亡本身 看起來更像是一種恩惠 活了那麼久,每一次呼吸都成了負 擔和掙扎。但即使是這種情況,死亡也是敵人。如果我們的 人生要經歷神,一如神渴望祂的子民得到的,那麼死亡就要 被勝過。正像約翰看到的天上耶路撒冷的異象所表明的,神
1 行在迷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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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並沒有應許我們免於肉體的死亡,但是祂已經在基督 裏勝過了它 死亡再也沒有能力使我們與祂的愛隔絕。與此 同時,死亡的權勢和它有限的統治,仍然是我們向生命的神 表達悲哀、抱怨和抗議的理由。我不知道我們在新耶路撒冷 是否還會唱詩篇的哀歌,但是直到那一天之前,詩篇仍然會 是神子民的祈禱書,裏面既有讚美、祈求,也有哀歌。正如 我希望在這本書的不同幾章中所揭櫫的,在我們現今前往天 上之城的旅途中,詩篇本身需要成為我們的旅伴。進一步 說,詩篇中的哀歌遠較其他體裁的詩歌為多,6 我們不能對它 們視而不見。 沿著這個思路,我在讀詩篇時,不會捨離聖經正典的其 他部分,或者閉口不談基督。我與新約聖經作者和早期教會 以來的聖徒們一同看見,神在詩篇中的應許都在耶穌基督裏 實現了。另一方面,我也不會把詩篇單單看作是基督教教義 的論述,或是抽象教導的預示,而等著在新約聖經中才有較 清晰的闡釋。不!詩篇是神對我們所說的話 是神賜給我們 居住、禱告和生活的園地;詩篇更帶給我們醫治,使我們成 長直到有神子民的模樣。至終,和聖經的所有書卷一樣,詩 篇將聖靈的道賜給我們,使我們改變成為基督的樣式,好讓 我們找到自己作為父所收養兒女的定位,作為神的孩子,來
6 見 W. H. Bellinger, Psalms: A Guide to Studying the Psalter, 2nd ed. (Grand Rapids: Baker Academic, 2012), 50。按貝凌格( Bellinger) 的分類,在一百五十篇詩篇中,至少有六十七篇是哀歌。
服事神和鄰舍。 從教會早期的幾個世紀,人們背誦詩篇、並在基督徒的 敬拜中正式地使用它。 7 四世紀的主教亞他那修( Atha nasius)動人心弦地說到,對所有身在不同處境中的人們,詩 篇如何是神賜的良藥:「無論你有何特殊的需要和困難,你總 能從這同一卷書中挑選與自己情境相合的一組文字,以致你 不會只是聽聽就過去了,而是學到醫治你疾苦的方法。」8 無 論是在聖本篤(St. Benedict )的修院中,還是在約翰•加爾 文(John Calvin)的日內瓦,都有廣大一群基督徒藉著默想、 祈禱和詠唱領略了詩篇的妙用 無論是處順境還是逆境。也 因此,無論是公眾敬拜還是個人靈修,詩篇都是理想的素 材。2012 年 9 月我被確診之後,詩篇擔負起了一個特別重要 的角色。
年 10 月 28 日,我在 CarePages 的一篇博文中寫道:
告都應該是各處基督門徒的操練。因為神藉著詩篇教導我們 如何禱告,神用詩篇的話語重塑我們的欲望和感情。神在我 們誦讀詩篇和藉著詩篇禱告的時候與我們相遇。在用詩篇禱 告時,我們並不孤單。正像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所 指出的,詩篇是「大衛」和一些以色列人的禱告,如今的 「教會」也用詩篇作禱文,「我自己」也用詩篇來禱告。但這 些事之所以能夠成就,是因為耶穌基督禱告,並且也用詩篇 禱告。因為耶穌基督用詩篇禱告,那些屬於祂的(作為神子
;參:潘霍華著,歐力仁譯,
1 行在迷霧中
一個人是怎麼得以和耶穌基督一同用詩篇來禱告的 呢?那是因為神的兒子成了肉身,祂的肉體帶著人性 中一切的軟弱,在神的面前將所有人的心聲傾吐出 來,並代替我們、為我們祈禱。祂比我們更深地知道 折磨與痛苦、罪疚與死亡。因此,這是出於我們人性 的祈禱,由衪來擔當並在此將之帶到神的面前來。那 確實是我們的禱告,但是因為祂比我們自己更認識我 們,也為了我們的緣故,祂自己成了一個真正的人, 因此那的確也是祂的禱告。又只因為那是祂的禱告, 自然也能變成我們的禱告。11 聖靈已經使基督徒與基督聯合在一起,我們在耶穌基督 裏,因著衪、也藉著祂,得以讚美、哀歎、祈求,並發現, 我們遭受損傷的故事,並不是圈住我們生命的唯一或最重要 的故事。我們發現了這個寬闊之地,就是活在基督裏,這空 間既廣又深,足以供我們祈求、喜樂,並把我們的哀歌與耶 穌基督的哀歌結合在一起,祂是為我們代求(見:羅八 34)。 耶穌對哀歌並不陌生,事實上,耶穌教導說:「哀慟的人有福 了,因為他們必得安慰」(太五
太二十七 46;可十五 34)。在後面的篇章中,我們會進一步 探究,作為一個在主耶穌基督的死和復活中與祂聯合的人, 跟詩篇作者一同哀歎和讚美,到底是甚麼意思?我們的生命 不是屬於自己的,我們的故事已被融入了神的偉大戲劇中, 就是祂藉著聖靈、在耶穌基督裏將其恩慈善工展現給世人的 這部戲劇。當我們越來越認識到自己在這部戲劇中的角色 時,就會發現這是一趟悲哀與喜樂、抗議與讚美交織的旅 程,沿途的勇氣來自於對三一真神的信賴,因祂是這部戲劇 的主角。即使迷霧重重,我們也能踏步上路,因為神大過癌 症,神勝過死亡。耶穌基督的神是生命的神,祂許多愛的應 許必會在旅程的終了顯明為真。直到那時為止,我們與詩篇 作者一同等候主,也對祂的話語懷抱希望。
在基督裏與絕症交鋒 版權所有
我等候耶和華,我的心等候, 我也仰望祂的話。 我的心等候主, 勝於守夜的等候天亮, 勝於守夜的等候天亮(詩一三○5~6)。
2 釐清疑點
我的腫瘤科醫生走進病房,看到拉結和我正坐在房間的 另一頭,玩著三連棋遊戲。我們笑著說遊戲並不怎麼好玩, 只是我們非常緊張,因此需要找一種方法來打發時間。醫生 笑著說,要一個成年人在這時候玩三連棋這樣競爭性的遊戲 是挺不容易的。接著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早先,在我接受初檢之後,拉結和我與腫瘤科醫生見過 面,那時我們被告知,我的診斷結果可能是三種情況之一: (1) 癌症前期狀況,有患上多發性骨髓瘤的傾向; (2) 「鬱積 性」骨髓瘤,這不是一種活躍的癌症,但五年之內會在一半 的病人身上變得活躍;(3) 一種活躍的多發性骨髓瘤。我們覺 得第一種或第二種最有可能。我比骨髓瘤患者的平均診斷年 齡要年輕約 30 歲,並且我似乎沒有太多症狀,指向第三種情 況。只是在等待骨髓切片檢查結果的期間,有許多夜晚,我 的睡眠都時續時斷。許多次悲情湧現,心頭喊出「神呀!為 甚麼?」因為實際上,三種可能情況都是壞消息。我甚至想 到,如果是第三種情況,我最好制定一份「遺願清單」 和 拉結一起到我們曾共度蜜月的西雅圖故地重遊,還要來一趟 波士頓之旅,那裏有不少我們在哈佛研究所結識的老友。
這一幕已在我的腦海中反覆播放過太多次了,而現在與 腫瘤科醫生在診病室對話的這一刻,彷彿是一場夢。在我的 想像裏,這僅僅是過往醫生對我宣布診斷結果的許多次中的
照其中一種分法,我是處於三期中的第一期;按照另一種分 法,情況還要更糟。(大約一個月之後,我發現按照那種分 法,我已經是處於三期中的第三期了。)接下來就是,「從下 週起,你需要開始接受化療。」於是他詳細地解釋,為獲得 保險公司批准這些有毒療法所需面對的難題,但這些細節我 根本毫不在意。這次會談好像不是真的,因有太多的東西讓 我一時消受不了。 我一直等著壞消息的到來。拉結和我已經花了好幾個星 期,針對這三種可能情況一起談論、悲歎和思考怎麼面對。 但是我並不預期會有這麼糟糕的結果,活躍性骨髓瘤?下星 期就開始化療?上一次我與醫生見面,瞭解到三種可能的檢 測結果後,當晚就參加了一個禱告小組的聚會,這可是來得 正是時候。在我分享這些可能性時,現場一片靜默,令人不 安。他們的回應使我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我一時手足無 措,不知如何應對,但是他們也把我的情況交付禱告。現 在,我想是需要把這最新消息告訴他們了 並不是他們禱告 想要的結果。我也需要告訴其他人 到此地步,已經沒有退 路了。「診斷已經確定無誤了,」醫生這麼說。我用甚麼話來 祈禱呢?此刻我不知怎麼啟口為我的生命向神陳辭。
2 釐清疑點
區別,但兩者之間也有連通性。
詩篇中哀歌和怨詞的作者時常為自己質問神,多方引用 神的應許,以此抱怨說神似乎忘記了祂的應許。他們用神的 應許回問祂。
我要對神我的磐石說:
「你為何忘記我呢?
我為何因仇敵的欺壓
時常哀痛呢?」
我的敵人辱罵我,
好像打碎我的骨頭,
不住地對我說:
「你的神在哪裏呢?」(詩四十二 9~10)
神是祂子民的磐石和避難所,是永遠記念以色列的那 位。以此應許為基礎,詩人在抗議中將此應許推回給神:「你 為何忘記我呢?」神為何允許詩人的仇敵譏笑神的應許,嘲 諷地說:「你的神在哪裏呢?」 當我對朋友和家人分享我的癌症診斷時,他們的反應形
法,以及我的家人正面對的立即改變。我好像不覺得我有力 氣去動怒,在抗議中抱怨神。但我對這張便箋卻歷久不忘。 在接到它的時候,我立刻就萌生感恩之心,因為它就像是從 基督身體的另一個肢體而來的禮物 他們能夠替我感到憤 怒。這種怒氣並非「少有信心」,而是真有信心代表我將訴訟 呈在神的面前,甚至在我太過勞累和心事重重而無法親自去 做的時候。幾個月之後,偶而當我的憂傷轉向「神啊!為甚 麼?」的哀求時,她先前憤怒和悲傷的禱告便成了一種慰
2 釐清疑點
麼想的:有些會認為他們最有可能提出那些關於惡的存在之 深奧問題 「神啊!怎能有這樣的事發生?」其他一些牧師 會假定,如果受苦者表達出讚美或信靠,必定是出於對一個 表象過於狂喜的基督徒群體的虛偽迎合。也有一些時候,牧 師們假定,那些處於危機中的人不會問任何 真正的 神學問 題,而只是進入了既定的悲傷模式與表達悲傷的過程。還有 一些人認為,所需要的安慰可以藉由一節適當挑選的聖經經 文來提供(並且立刻奏效)。
我追想確診時和進入化療後,可以說我的反應並不單 一。有時我會在悲傷中呼求神;與此同時,我會為了我年幼 的孩子,在抗議中向神表達哀怨。有時我會為著神已經賜給 我的所有恩賜,以感謝和敬畏來回應,即使我的生命不會延 續很長時間。神信守祂的應許,每一天祂愛的恩賜都是如此 豐富和驚人 我不時能夠深深地感受到。我發現自己就在神 面前祈禱和生活的這些不同、卻又互補的模式中找到安慰: 在悲傷中哀哭、讚美,在抗議中哀歎、信靠。有許多未能解 決的問題 多過於我一時所能涵蓋或表達出來的。因此,我 在詩篇中 也在我身邊的基督徒群體中 發現的多樣化祈 禱模式如同海上的浮標一樣。當人們問我:「你好嗎?」我想 我所給出的任何回應都只不過是冰山一角。在任何時候,我
嗎?在確診後,一位親戚給我一本書,名叫《神與癌症》 (God and Cancer),作者在書中對於惡的問題討論了幾個非基 督教的宗教觀點,然後宣稱「合於聖經的基督教信仰」提供 了「對惡的問題的唯一解答」。 1 對此,我不敢苟同。儘管我 很關切有關惡的問題,但在我看來,對於這個思辨性的惡的 問題,聖經的「答案」是(請擊鼓歡迎):我們沒有答案。這 並不是說聖經沒有提出這個問題,以致我們人類只能聳聳肩 表示「我不知道」。聖經的確論到這個問題,而神的回答 正如在約伯記中所言 是人類對於惡的問題沒有答案,並且 我們不應該宣稱我們有答案。它應該保留在未能解答的問題 之一,好讓我們繼續在禱告中尋求,也在我們的生命中回應 這個世界的苦難。我相信,在基督裏,神正在更新被疏離、 苦難和惡所敗壞的受造界,使它恢復完全。但是這個思辨性 的神義論(theodicy)問題 「為甚麼」我們這位充滿愛和 大能的神允許悲劇發生? 終究「無法在今生得到解答」, 因為「只有神能夠回答這個問題,但祂至今卻還未回答」。 2 約伯記無疑為人類錯誤地解答惡與苦難的問題提供了例子。 但比此更勝一籌,它堅稱,要解答惡的理論性問題,實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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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新猶太聖經》〔NJPS 〕)。 4
約伯記是一部大有能力的書卷,它催促我們重擬我們急 切的問題 確認那些問題是無解的,而那些問題是我們要繼 續追問的。約伯記作為聖經正典的一部分,把它與詩篇一同 來讀時,毫無疑問,我們應當會把讚美和抗議、信靠和悲 傷,都帶到我們的神面前。約伯把所有這一切都帶到神面 前 包括他與苦難對抗時,毫不修飾的悲傷和抗議。他在悲 傷中哀歎,並向神提出抗議。後來在書中,神作證說:在 「議論我」時,說得正確的是約伯,而不是他那制止悲哀的 朋友們(伯四十二 7)。末了,在向神陳訴他的案件,指責全 能者的不公之後,約伯聽到了神的回應,並帶出一個結果, 就是他撤銷了自己的申訴。但是,約伯並未承認悲哀本身是 向神犯罪,因為它不是罪。他乃是在大而可畏的、擁有至高 主權的神面前承認人類智慧的界限:「我撤回,我懊悔,我不 過是塵土和爐灰
3 見 Carol M. Bechtel, “Knowing Our Limits: Job’s Wisdom on Worship,” in Touching the Altar: The Old Testament for Christian Worship (Grand Rapids: Eerdmans, 2008),180–211:約伯記中多處指出「人 類智慧的界限」(181 頁,強調字體為原作者標示)。
4 如此翻譯約伯記四十二章 6 節,見以下的辯護:Roland Murphy, The Tree of Life: An Exploration of Biblical Wisdom Literature, 3rd ed. (Grand Rapids: Eerdmans, 2002), 43–44; Ellen Davis, Getting Involved with God: Rediscovering the Old Testament (Cambridge, MA: Cowley,
在他的懊悔中,約伯「承認他自己的智慧是有限的;他向一 位智慧無限的神下拜」。5 一方面,約伯記的敘事認可了,在神面前的祈禱生活 中,不僅有讚美,也會有哀怨。而另一方面,更直接切入理 論性的嘗試,想要「回答惡的問題」,或給出一個「神義 論」,聲稱可以明白神容許惡的理由。約伯「完全正直,敬畏 神,遠離惡 事」(伯一 1 )。然而,極大的災禍降臨到他身 上 他辛苦賺來的財富失去了,他的孩子們突然被殺,他的 全身長瘡,疼痛難忍(伯一~二章)。對某些讀者來說,這感 覺就像是為一個現代神義論布局一樣:為甚麼壞事會臨到像 約伯這樣的好人身上?或許約伯記給了我們答案。
但當人繼續讀約伯記的敘事時,會發現這一個問題並沒 有得到解答;事實上,神義論問題的提出只是岔開的話題(a red herring),這個問題「把約伯那些倒霉的輔導者搞得無所 適從」,至終,這個問題就在敘事本身中給交代了。 6 敘事的 結構增加了我們將要發現人類苦難的神聖祕密之期待:敘事 是從天庭開始的,在那裏,撒但聲稱,約伯正直地敬畏神只 不過是他養尊處優的對價。「約伯敬畏神豈是無故呢?你豈不 是四面圈上籬笆圍護他和他的家,並他一切所有的麼?他手 所作的都蒙你賜福,他的家產也在地上增多。你且伸手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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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不咒詛神的時候,神又允許撒但有更多的權柄:約伯自 己「在你手中,只要存留他的性命」(二 6)。(注意,在約伯 記中,「撒但」〔Satan;直譯為「 那撒但」〕的意思是「控告 者」,是天庭的一員。最好不要把約伯記中的「控告者」與此 後猶太和基督教神學中的「魔鬼」混為一談。) 7 儘管很清 楚,若不是出於全權之主的允許,沒有苦難會臨到約伯,可 是我們的問題還是沒有得到解答,就是為甚麼神會允許約伯 經受這一磨難。
約伯記和報應神學 約伯記開頭的篇章沒有回答神為何允許約伯受苦的問 題,這卷書的三到二十七章卻充滿了問題 約伯和約伯朋友 們的問題。約伯的朋友以利法、比勒達和瑣法鼓吹一種「報 應」神學:神獎賞義人,懲罰惡人。因此,用一種反向和機 械式的推理方式,約伯的「朋友們」認為,既然災禍臨到了
約伯,他必定犯了某些他沒有披露的罪。在全書的大部分, 約伯同樣肯定這種報應神學 但核心的不同在於,約伯在回 應中始終堅持他是無辜的。儘管約伯的朋友們不知道,但讀 者知道,對於約伯的無辜,神自己是贊同約伯的,因為衪作 證說,約伯是「完全正直」(一 1、8,二 3)。相比之下,約 伯的朋友們不知道他們所知道的是多麼少。 朋友們的報應神學並非完全錯誤 詩篇、箴言和聖經的 許多其他部分都見證,他們所說的乃是眾所週知的真理。「當 審判的時候,惡人必站立不住,罪人在義人的會中也是如 此。因為耶和華知道義人的道路,惡人的道路卻必滅亡」(詩 5~6)。約伯記不完全只是針對「報應」神學的論辯 爭 論說惡人沒有受到懲罰,義人沒有得到獎賞。在生活中,也 在聖經的見證中,情況經常是惡人的道路帶來毀滅,而義人 得到賞賜。正如簡森(Gerald Janzen)所寫的,「如果約伯的 朋友們完全錯了 就是假如世界上正義的施行沒有任何意 義 那我們唯一清醒的反應就是瘋掉。」8
但是對約伯記來說,正如基督自己的事工一樣,報應神 學不應被用來當作對付受苦者的武器:我們不應該告訴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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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了罪,是要在他身上顯出神的作為來』」(約九 2~3)。耶穌 拒絕容許一個基於報應律的機械式推理、回溯性地猜測這個 人為何生來是瞎眼的。他的瞎眼是他的罪造成的嗎?不是。 如果我們指望耶穌給我們一個神義論 解釋所有罪惡發生的 理由,那我們只會全然失望。祂認定,就連瞎眼也能被神使 用,並進一步對這位受苦者作出回應:祂醫治了他(九 6 ~ 7)。
約伯的苦難是由他的罪引起的嗎?聖經提供的答案很清 楚:不。因此,儘管有時苦難確實是犯罪的結果,但我們不 能根據某些人正在受苦的事實就論斷他們。那很有可能是 「冤枉的」受苦,不論從我們人的眼光來看是多麼「不公 正」。9 我記得在確診後不久,是怎樣竭盡全力要為自己的多發 性骨髓瘤尋找一個「原因」。它直覺地成為一個緊迫的問題。 我做了甚麼「招惹」這病?這種癌症的病因是甚麼?有一些 癌症(比如肺癌)可能是從病人行為而來,有清楚可辨的原 因。但是當我的腫瘤科醫生在回答我對疾病成因的急切提問 時,說的卻是「我們不知道」。我們真的搞不清楚,沒有已知 的理由。從我們人的立場來看,它就是發生了。在這一個特 點上,約伯的受苦似乎與我自己的有了類似之處:他的受苦
結果。但約伯所受的並不是。並且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的苦難 與約伯的或我因罹癌所受的苦並無不同。我們的神義論問
題 要求知道因果上的「為甚麼」 並沒有解答。 即使有時一種拘泥形式的報應神學促使我們追想,到底 我們做了甚麼以致遭此悲劇(回顧過去),但其他時候,這更 直接關連到基督徒是如何看待未來的。許多基督徒似乎並不 預期受苦的臨到 以為只要我們是「順從神旨意」的「好基 督徒」,雖然生活可能會遇到阻礙,但卻不會有看起來說不通 的大悲劇發生。但即使在此觀點上,約伯記也突破了我們錯 誤的想法,因為它「打破了那個說是我們自己的義能夠保護 我們免受不公正的苦難之迷思」。10 神並沒有同意我們一項交 易:只要我們尋求遵行祂的旨意,祂就會免除我們遭受不公 正的苦難。相反地,在耶穌基督裏,我們受呼召天天背起自 己的十字架,並跟隨這一位被不公正地釘死在十字架上之主 的腳蹤行。
既知道他的受苦不是自己行為的結果,於是約伯想要在 神面前提出控訴:「惟願我能知道在哪裏可以尋見神,能到祂 的台前!我就在祂面前將我的案件陳明,滿口辯白。……在 祂那裏,正直人可以與祂辯論,這樣,我必永遠脫離那審判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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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並未體現。
然而,神的回應是甚麼呢?那又是一種問題重構式 (question-reframing)的回答:
那時,耶和華從旋風中回答約伯說:
「誰用無知的言語使我的旨意暗昧不明? 你要如勇士束腰,
我問你,你可以指示我。
我立大地根基的時候,你在哪裏呢? 你若有聰明,只管說吧!
你若曉得就說,是誰定地的尺度? 是誰把準繩拉在其上?」 (伯三十八 1~5) 神改變了話題。神用四章的講論(三十八~四十一章) 來強調神在創造世界之工上的絕對自由,還有神的觀點與人 的理解之間的巨大距離。神並沒有解釋為甚麼苦難會臨到約 伯或普遍的人類。即使到約伯記全書的結尾,我們這些讀者 也沒有得到答案。
就連神在旋風中向約伯 說話,也是一種憐憫的恩慈行動。貝奇帖(Carol Bechtel)將 它比作「有一點像愛因斯坦抽出時間來,向他的小獵犬解釋
科學家,我足夠愛你,所以拿出時間進行這番小對話,但你 必須知道你與此是不般配的。』」11 如果神真的是神,而我們
的,這是表明衪的愛和恩典的一個行動;面對存在我們中間 的惡和苦難,我們可以、也應該哀歎。但只有神有神的眼
)在全能的神面前意味著甚麼。這 個意思不是要我們避免哀歎。但這的確意味著當我們認識到 人類智慧的有限時,我們問的問題變得謙卑,也重新構思用 詞了。這樣說並不是要止住我們的理性或滿足於一個「早已 準備好的回答」。這是承認我們對於惡的問題並無法從人得到 解釋,因為神是神,而我們不是。這些話再簡單不過,但在 我自己的生命中,走了好長的路才理解這個聖經真理是甚麼 意思。
伊利諾州的惠頓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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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在一個基督教的論述中提出難解的問題,我這才又得以 精神飽滿地面對這個問題。
當我作為一個學生對此問題進行探索時,我能看到我先 前關於人類自由的回應只是部分的解釋,它並沒有完全解釋 一位全善和全能的神如何、以及為何會允許世界中有可怕的 惡。或許,如果我們強調人類完全的、自由意志主義 (libertarian)的自由,惡的問題會得到解決?或者,如果我 極度渴望知道答案,也許某種形式的「普救論」會解決問 題?
我讀到俄國小說家杜斯妥也夫斯基( Fyodor Dostoyev sky)的作品,顛覆了那些看似有理,對惡的問題所有可能的 「解答」。在《卡拉馬助夫兄弟們》(The Brothers Karamazov)中 有段令人難忘的對話,伊凡•卡拉馬助夫(Ivan Karamazov) 講述了一個八歲男孩駭人之死的故事。「將軍下令脫去孩子的 衣服;孩子被剝得一絲不掛,他顫抖著,因恐懼而虛弱,連 看一眼都不敢。……『撕了他!』將軍尖叫著,把一群獵狼 犬向著那孩子放了出去。牠們在孩子媽媽的眼前把孩子當作 獵物撲倒,獵狼犬將孩子撕成了碎片。」 12 在講到這個例子 時,伊凡在想著壓迫者因他們的惡而在地獄受到「報應」的 可能性,或者那孩子的受苦,好歹是「值得的」,因為那可能
帶來世界更廣泛的和諧。伊凡作為一個懷疑論者,拒絕了這 些可能性。「但他們是否遭到了報應與我有甚麼關係呢?施暴 者是否下了地獄與我又有甚麼關係呢?如果這些人已經受盡 折磨,地獄在此刻又能匡正甚麼呢?我想要饒恕,我想要擁 抱,我不想要更多的苦難。如果孩子們的苦難是要補足受苦 的總數,用以買下真理,那麼我得事先聲明,所有真理都不 值這個價。」13 伊凡提出一個問題,不只是對著強烈主張神至 高主權的基督徒而言,即使自由意志主義者對人類自由的解 釋,都不能解決伊凡的問題。同樣,相信地獄是空的,也不 能解決伊凡的問題。問題依舊存在:為甚麼神允許人類自由 會是如此的代價 如許可一個孩子遭受這樣可怕的苦難?一 位良善而全能的神怎麼可能允許毫無意義的苦難和死亡發 生,就像在二戰的死亡集中營中所發生的那樣?雖然我與伊 凡的懷疑論回應看法不同,我還是感受了它的力量:如果自 由的代價如此之大,那麼這種「和諧索價未免太高了;我們 付不起如此昂貴的入場費。因此,我趕緊把我的票給退 了。」14 使事情變得更糟的是,當我讀經時,許多篇章看起來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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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這一點會在以後的篇章中仔細地檢視。在約伯記中,就 連控告者 撒但 若沒有全權的神許可,他也不能行事。 的確,在以賽亞書中重複宣告「 我是耶和華,在我以外並沒 有別神」的一個後果是,這些話有可能讓我們感到不安:
我是耶和華,在我以外並沒有別神。
我造光,又造暗, 我施平安,又降災禍; 造作這一切的是我耶和華。(賽四十五 6~7) 雖然從其上下文,我不認為這些話會使神成為罪與惡的 直接造作者, 15 但讓人驚訝的是,如此的經文 還有約伯 記 怎麼都不像我們當代的關切那樣要使神完全不用為罪負 責。神是全能的,沒有任何事物是在祂能力的領域之外;這 世界是在神的手中。正如我們要在未來篇章中探索的那樣, 這並不表示神直接和立刻地導引一切事情的發生 有些行事 者以他們的意志行事,來反對神。但我們絕不應該含混地把 我們對人性自由與罪惡的恰當認定,看作是世界上為何存在 惡這一問題的完整「解釋」。這些惡是如此可怕,甚至殃及兒 童。
扮演神故事裏的角色 而不是
孩子們遭受可怕的苦難?」還是「如果神是良善和全能的, 怎麼會有地獄存在?」所留給我們的都不是無懈可擊、合乎 理性的解釋,而是聖經對一位全權、仁愛和聖潔之神的敘 事。我們應做的事不是試圖「扮演神」,去重新思考可以怎樣 來管理宇宙。相對地,我們是必要死去的受造者,應該認識 到人類智慧的有限,並且進入藉著耶穌基督與三一神和好的 罪人所站的這既卑微又高升的地位。我們進入這地位是擔任 故事中的角色,而不是故事的作者,後者才知道神允許墮落 或此邪惡事件發生的所有原因。我們可能有部分的解釋 那 些部分的解釋在某些情境下是有用處的。(例如,在惡的問題 上,它能合宜地為基督教信仰的基本合理性提供一個「辯 護」,只要一個人不聲稱知道神允許惡存在的理由。但是辯護 時,需要與一個聲稱知道神的理由之現代「神義論」清楚地 區別開來。)16 至終,我們需要承認,我們不知道神允許惡存 在的理由。它超出人類知識的範圍,而那就是我們這些受造 者的部分光景。
這一場悲劇正當化。我們不知道。但是另一方面,基督徒毫 不懷疑地知道一件事情:苦難與惡需要我們慈悲的回應。當 今這個苦難的世界不是原本應該有的樣子。那樣不公正的受 苦是一個醜聞,我們應該從內心向神發出呼喊,並採取憐憫 的行動。
這樣回答伊凡的疑問,並不是主張擁有神的眼光,能看 出為何會有惡的存在。但是它的確支撐了受造者一個合宜的 回應 伊凡自己在離棄對神的信仰後未能持守的一個回應。 正如伊凡自己後來在小說中所說:「沒有神和未來的生命?這 不就表示一切事都是被許可的,人可以為所欲為?『你難道 不知道嗎?』」17 卡繆(Albert Camus)注意到:「同樣一個人 〔伊凡〕,既強烈地偏袒無辜者,又在一個孩子受苦時顫抖, 打從拒絕神性統合的那一刻起,他試圖發掘自己所立的生命 法則,最後只得承認謀殺的合法性。如果一切事都被許可, 他就可以殺死自己的父親,或者至少允許他被殺。」18 失去了 對一位公義之神的信仰(他可以向這位神抱怨和抗議),伊凡 實際上喪失了他與世界上的不義進行抗爭的立場;當這樣做 的時候,伊凡自己便成了深奧不義的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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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彼得同問 「主啊 我們還歸從誰呢 」 但我們會不會更喜歡一位不同的神?我們為甚麼不能有 這樣一位神,祂不重新建構我們的問題,也不使它們更加難 解,而是回答我們的問題?如果是這樣,那我們最好避開約 伯記和詩篇的神,也避開耶穌基督的神。我們服事的是一位 愛我們的神,而且是毫不保留地愛我們 也是一位在耶穌基 督裏呼召我們付重價、作門徒的神。在 CarePages 的一篇帖文 中,我根據自己罹癌的經歷,發表了一點感想。 我最近借助自己罹癌的經歷,對約翰福音六章和彼得 的問題進行了許多思考。
祂的門徒中有好些人聽見了,就說:『這話甚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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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有何處可去呢?或許我們可以為回答神義論的問 題而發展出一些自我安慰的情節,但卻不在悲哀中把這個未 解的問題提到神的面前,就像約伯所做的那樣。或許我們可 以事奉一位更為馴服和溫順的神明,這更加符合我們的文化 對於「愛」的定義,但卻不是那一位審判罪的聖潔之神。或 許我們可以找到一位神明,他不會像耶穌一樣說甚難的話。 但正如嘎利(Mark Galli)所說的:「這些情節的問題在於,我 們知道是我們編造了它們來安慰我們自己。……當我們獨自 在黑暗中,面對我們自己必死的命運,這些主意根本不能成 為安慰,因為我們知道它們來自那裏。」20 因為要想在死亡面 前找到真正的盼望,除了神的道之外,我們無處可去,而這 道在耶穌基督 彼得作見證說祂是「 神的聖者 」(約六 69 ) 的裏面得到成就。在讚美和悲哀中,在生命與死亡 中,只有在這位神的聖者裏,我們有盼望,因為我們實在沒 有其他地方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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