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text / 山地 illustration / 鄺志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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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are not alone 「怎麼你們愈來愈政治化？」不少讀者這樣問我們。 這段日子，政治都湧進我們的生活場，誰能躲逃呢？但其實你若留心，政治只 是背景。11 月的《失語時代》，我們在問政治文宣氾濫的時代，文字如何沉澱思 考，叫我們跳出失效語言的困局。上一期的《變奏》，眼見政局風雲變色，我們 邀請讀者駐足回望，以大自然作定點看變幻，尋找領略盼望所在。 倒是到了後佔領階段，經歷種種心情跌盪後，感到是反思和深化的時候，我們 才以民主為題，在今期討論政治，看 4 個跟香港一同走在民主路的國家──埃 及、俄羅斯、馬來西亞、美國──在波瀾後的反思。不知何來的超厚臉皮，我 們冒昧邀請當地的社運人士給香港人寫信，寫他們充滿血淚的掙扎。他們的掙 扎，戳破了我們對民主的盲點。對於爭取民主，我們都想得太簡單和順理成章。 2011 年埃及的廣場運動，波瀾壯闊，推翻了獨裁統治的穆巴拉克，推舉了民 選的穆爾西，但一年後同一班人又再把穆爾西推下台，民主真的勝利嗎？蘇聯 解體，俄羅斯由專政轉型到民主，為何俄國人卻懷念獨裁時代的史太林，甚至 支持愈發專權的普京？我們要強人還是要民主？ 2013 年馬來西亞在野黨氣勢 如虹，人民期待改朝換代之時，卻出現公然的舞弊，民間社會自此似是一沉不 起，我們還能做什麼？美國是民主的先驅，擁有普選制度，何竟出現「佔領華 爾街」運動，民主早已淪為金權民主？究竟民生與民主有何相干？ 當你把眼光由香港拉到國際，你忽然發現，在平行時空下，吾道不孤，我們都 走在相似的民主路；你也忽然發現走到這一刻，民主思潮已孕育數百年，民主 制度爭取百年，專權壓逼仍以各種方式存在。我們都在反思同一個根本問題： 這麼多年來我們在爭取民主，但民主究竟是什麼？ 這是今期的思考。 You are not alone，不只是浪漫地指我們有民主同路人，更是指我們不可能獨自 一人。今天我們立足的一時一地，身處在世界歷史之中，各樣事件互相牽引， 受古今不同家國城邦所左右。這是我們要看清的真實圖畫。相信往後的日子， 我們要面對更多的拉扯，也有更難的抉擇；但仍請記着，在這個歷史與世界視 野裏，you are not al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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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text / 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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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藝術．Vitalizer / 鄺志傑：塗鴉的象徵意義 / 64 本土．Research / 陳劍青：後雨傘的城市民主 / 66 大國．Witness / 溪楹：港漂看佔領 / 68 兩岸．Observer / 蘇南洲：二二八平安運動的經驗 / 70 學運．Movement / 張秀賢：魁北克罷課的 迪 / 72 馬來西亞的獨立媒體
文學．Critique / 黃靜：當上時代的批判者 / 74
大馬選舉與網絡媒體發展 / 40
音樂．Politics / 沈旭暉：騷靈音樂與身分認同 / 76
夾縫中的自由空氣 / 42
信仰．Liberator / 陳龍斌：第一世紀教會的價值革命 / 78
楊潔：「用《街報》培養文化底蘊」/ 44
插畫．Studio Six / 聾伍：我歌故我思 / 80
陳允中：用社區媒體深化民主 / 48
國際視野 5 問 / 82 有關民主的延伸閱讀 / 84
美國的金權政治 金權民主發展史 / 50 向左向右的民主實驗 / 52 Stephanie Luce：「我們還在爭取民主」/ 54 區龍宇：仍待民主化的民主 / 58
跋 the future is ours /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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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本土的時代軌跡 text / 彼 gi illustration / 鄺志傑
這 是我 們 的 香 港史？ 你腦海中的香港歷史是怎樣的？是一個水深港闊的小港口，從漁港變成轉口港，戰後成了 工業邨，從工業邨又走到金融中心，還出了個購物天堂……我們是這樣讀回來的。很多人 說，這就是香港人自強不息的獅子山下精神。我們曾經這樣深信不疑。
1945-1950s
1960s
1970s
休整及轉型
飛躍與動盪
麥理浩時代
二戰結束，日軍投降，香港
香港經濟飛躍，成為世界先
社會福利及基礎建設在這 10
百廢待興，大量內地難民帶
進地區；電子業、電視機、
多年間飛躍。改善綜援、清
同資本走難到香港，帶動了
收音機製造業等領先世界，
潔運動、免費教育、廉署成
紡織業及製衣業。香港由轉
但社會制度卻相對落後。左
立、地鐵及海底隧道通車，
口港轉為工業城市。家電製
派 人 士 在 67 年 發 起 遊 行 抗
廣設新市鎮等，令市民生活
造、電筒、假髮、塑膠、造
議，演變成全港暴動，街上
水平大為改善。這段時間，
船、鐘錶、玩具等行業相繼
不時可見「同胞勿近」的爆
漫天文革的中國，亦出現逃
出現。石硤尾木屋區大火催
炸品，人心惶惶。
港潮。
生了第一幢公共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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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s
1990s
2000s
踏入過渡期
急速民主化
回歸後抗命
1979 年麥理浩訪華，掀開了
進入後過渡期，末代港督彭
香港經歷了金融風暴、負資
中英談判的序幕。鄧小平提
定康上場，在沒有北京的同
產 風 潮、SARS 肆 虐、 開 放
出「一國兩制」的構思，中
意下，加快民主化，立法局
自由行、保衞利東街、天星
英雙方在這框架下，於 1984
進行全面直選。結果北京決
皇后反高鐵、反國教與雨傘
年簽訂中英聯合聲明。香港
定另起爐灶，民主派議員於
運 動。 財 閥 的 控 制 變 本 加
回 歸 開 始 倒 數， 移 民 潮 出
回歸後「被落車」，無法過渡
厲，港人對生活質素、發展
現。八九六四後，香港人信
至新立法會。
模式和政治氣氛的不滿，累
心崩潰。
積成公民抗命爆發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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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的公民廣場 text / 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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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的公民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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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 text / gi illustration / 鄺志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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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uture is ours 因着這一期，我們發了瘋地在 Facebook、Twitter，尋找 4 個國家的社運人士。 其中一些埃及青年，於兩次革命後已身陷囹圄，或在人海中消失。 亦有俄羅斯人不願受訪；話題若觸及普京，須肯定文章要隱沒其名，也不能公 開身分，以防秋後算帳…… 難忘書中區龍宇的一句：「香港一直太幸運。」原來爭取民主要付出的代價，是 被噤聲，是失去人身自由，甚或付上生命，這是身為香港人的我們難以想像的。 面對今天的政治處境，我們的確舉步維艱；但若放眼國外，要認清的事實是， 香港人雖身處不民主的政治體制下，給高高在上的《基本法》詮釋權緊緊箍死； 但我們的確不至於絕望；至少，還有人身自由、言論自由、集會自由、「鳩嗚」 自由。 歷史告訴我們，找尋民主路的入口，沒有捷徑，必須腳踏實地反覆實驗，在不 斷出現的盲點及錯誤中，面對失敗修訂再失敗再修訂。 讀了一個個外國追尋民主的血肉故事，身為靈活變通的香港人，卻要警醒自 己，別以工具化的眼光，去偷橋，去走捷徑—事實上，每一個國家都是在艱 辛下追尋各自的民主，沒有拿來主義，沒人能孤身上路，沒有一蹴而就。 今天，我們具體要如何走下去，還得努力探索；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不怕屢 敗屢戰，民主實驗總不完結。俄羅斯 Andrew Bystrov 的一句話，或許是我們的 亮光：「即使政治環境再差，若要看到最後的勝利，你必須要有希望，你總得證 明給人民看，你選擇的路，比現時的更好、更美。」
鳴謝以下協助我們製作的人士（排名不分先後）： 成名教授、陳家洛教授、沈旭暉教授、楊立明、陳婉容、楊潔、區龍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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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 Politics
沈旭暉
香港中文大學社會科學院副教授、全球研究課程主任、 國際事務研究中心聯席主任。夢想成為世界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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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靈音樂與身分認同 假如古典音樂反映品味和階級認同，流行音樂則更
Me Nothing〉，體現着堅信黑人靠個人奮鬥、提升社
反映各地日常生活的旋律、節奏和語言，往往是一
會地位的「個人主義」。
個地方本土意識的迴響。這種影響力，和音樂人的 主觀意願不一定掛鈎；就像 1960 年代美國黑人爭取
儘管 James Brown 的政治取態一度惹起黑人羣體非
民權，其時「騷靈音樂教父」James Brown 被指走
議，但他的音樂依然被認為是黑人民權運動的流行
向建制、乃至被激進黑人批評，但他的音樂依然成
文化標記，更重要的是，塑造了黑人的正面身分認
為確立黑人肯定自我身分的流行文化基礎。
同。 須 知 在 1960-1970 年 代， 美 國 雖 早 於 1870 年 修 改 憲 法 第 15 條， 賦 予 黑 人 投 票 權， 但 各 州 政 府
James Brown 的音樂獨特，他嘗試以每個音節第一
（尤其南部州份）一直設置一些黑人無法滿足的選民
拍為重拍的節奏，將美國黑人傳統騷靈爵士樂、節
登記「門檻」，如財產要求、繳稅，通過某些文化考
奏藍調結合，加上獨特的舞步和演唱風格，開創了
試等。經歷多場黑人民權運動，終通過《1964 年民
音樂類型 Funk，成為 60、70 年代美國黑人音樂的
權法案》禁止美國境內的種族隔離措施、《投票權法
標記人物，被視為一代宗師。他的一生是美國黑人
案》取消選民登記的設限，讓黑人真正享有投票權。
向上流動的典型，近年被拍成電影，值得一看。 在這過程中，無論 James Brown 的政治取向如何， James Brown 的 音 樂 成 就 毋 庸 置 疑， 但 他 的 政 治
他 的 音 樂， 如〈Say It Loud – I’ m Black and I’ m
取 態 卻 備 受 質 疑。 一 方 面， 他 成 名 後 經 常 參 與 社
Proud〉，將以往被白人醜化的黑色膚色，重塑為黑
會 運 動， 例 如 在 1966 年， 黑 人 民 權 領 袖 James
人的驕傲，從身分認同上，成為黑人敢於爭取與白
Meredith 遭 白 人 槍 擊 入 院， 他 隨 即 加 入 黑 人 羣 體
人平權的心理基礎。
的 示 威 遊 行， 又 組 織「 馬 拉 松 式 」 義 唱， 自 此 成 為 流 行 文 化 界 黑 人 民 權 運 動 的 象 徵 人 物。 不 過，
James Brown 在 黑 人 羣 體 的 地 位， 最 能 顯 現
1968 年 他 公 開 簽 名 支 持 民 主 黨 的 漢 弗 萊（Hubert
於 1968 年 馬 丁 路 德 金 遇 刺 身 亡 之 後。 行 刺 事 件
Humphrey） 競 選 總 統， 黑 人 黨 派 及 羣 體 開 始 認 為
引 發 美 國 全 國 示 威， 尤 以 黑 人 最 為 激 烈， 演 變 成
他為親近白人權貴而出賣黑人利益。加上當漢弗萊
大 小 抗 議 甚 至 暴 動。 他 隨 即 在 情 況 失 控 的 波 士 頓
敗 於 共 和 黨 尼 克 遜（Richard Nixon） 後，James
舉 行 演 唱 會， 並 作 全 市 電 視 播 放， 又 多 番 發 表
Brown 卻在尼克遜的就職舞會上獻唱，此後在 1972
演 說， 呼 籲 公 眾 不 應 以 暴 力 紀 念 一 位 深 信 和 平 的
年總統選舉繼續為尼克遜站台。這些舉動，均惹人
人，果然成功令黑人羣體冷靜下來。波士頓演唱取
質疑他是在攀附政治權勢。
得 成 功 後， 他 在 時 任 總 統 約 翰 遜（Lyndon Baines Johnson）要求下，走訪其他示威城市巡唱，化解了
其實宏觀而言，James Brown 倒向尼克遜陣營，也
不少民憤和動盪危機。那時他已超越激進和保守的標
是可以理解的。兩人都是徹底的「個人主義者」，在
籤，成了憑音樂整合美國黑人的靈魂，這種軟實力的
提升黑人地位問題上，均認為刻苦耐勞是黑人往上
效果，又豈是任何一個政客、一項政策能足以落實？
流動的最務實途徑。這大概跟 James Brown 兒時家 境貧苦，曾以擦鞋賺錢幫補家計，後憑努力和才華
面對大環境難以改變之時，音樂、文化往往能產生
在音樂事業發迹，成功攀上上流社會有關。James
驚人力量，最後水滴石穿，才發現力量的源頭。這
Brown 後來的一首〈I Don’ t Want Nobody to Give
些故事，或能給此刻彷徨的香港新一代一些
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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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書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