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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國的語言 Tell it
S lant
目 錄
中文版序╱i 周序：翱翔的靈修神學╱vi 序二：語言的靈修學╱xii 序三：╱xv
第一單元 Part 1 講故事的耶穌 第一章
耶穌在撒瑪利亞：路加福音九章 51 節∼十九章 27 節
第二章
鄰舍：路加福音十章 25∼37 節╱037
第三章
朋友：路加福音十一章 1∼13 節╱051
第四章
無知的財主：路加福音十二章 13∼21 節╱065
第五章
無聲的肥料：路加福音十三章 6∼9 節╱077
第六章
桌邊談話：路加福音十四章 1∼14 節╱089
第七章
浪子一族：路加福音十五章╱101
第八章
無賴的故事：路加福音十六章 1∼9 節╱117
第九章
隱形人：路加福音十六章 19∼31 節╱129
第十章
寡婦：路加福音十八章 1∼8 節╱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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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錄 005
第十一章 罪人：路加福音十八章 9∼14 節╱157 第十二章 無心參與的僕人：路加福音十九章 11∼27 節╱171
第二單元 Part 2 禱告的耶穌 第十三章 與禱告的耶穌為伍：六段禱告╱187 第十四章 耶穌和我們一起禱告：馬太福音六 9∼13 節╱197 第十五章 耶穌的感恩禱告：馬太福音十一 25∼26 節╱233 第十六章 期待末時的禱告：約翰福音十二 27∼28 節╱241 第十七章 耶穌為我們禱告：約翰福音十七章╱251 第十八章 耶穌在客西馬尼園禱告：馬太福音二十六章 39、42 節╱273 第十九章 耶穌在十字架上的禱告：十架七言╱283 第二十章 奉耶穌的名禱告：小橡子長成大橡樹╱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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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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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故事的耶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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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版序
洲與北美洲相隔半個地球，中英文也是兩種不同的語言，
亞
但彼此有個很大的共同點：我們都是基督的門徒，在家常
卻真實的平凡生活中，致力於活出信仰。我們腳下的土地不一 樣，發出的字詞音調不一樣，但是使用一樣的地圖（聖經）， 同樣要培養在基督裡的信靠與順服。 這套靈修神學系列是從我的牧師身分中醖 釀出來的，讀者 諸君知道這一點很重要。前後十年寫就的這五本書，字字句句 的脈絡、經緯、肌理、氛圍，可說是悉數出於我的牧者召命。 四十年埋首於信徒會眾之中，其中有三十年是在同一個教會， 這些年歲成為這幾本作品扎根、滋養的「堆肥」。 說這些，是要請讀者區隔我的作品與其他形式的信仰著 作。我不是以神學家的身分來寫作，要發展、界定信仰的思維 內容；我也不是以護教家的身分來寫作，要捍衛、辯論，對懷 疑的人與非信徒作出回應。我更不是以佈道家的身分來寫作， 將非基督徒當作目標。對我來說，身為牧師乃意謂著活在此時 此地，從我與會友共同所處的社會條件與氣候中書寫；身為牧 師也意謂著活在切身的關係中，在一段漫漫時日當中，知道這 些人的名字，認識他們的家人，悉心瞭解他們的懷疑與痛苦， 喜樂與祝福。尤有甚者，身為牧師乃意謂著秉持以下信念：聖 經與福音是可以活出來的。聖經與福音不是什麼抽象或空泛的 道理，或只是個值得保存的好主意、需要完成的任務、需要培 養的感受，而是要實實在在活出來—而且是全部。不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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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霎時，不是為著別人或為著將來，而是我與我們，這裡與現 在。對我來說，身為牧師不是要急就章，而是耐心陪伴眾信 徒，以基督教會的身分，確實地活出這分生命。 我是在這些狀況與心態之下寫出這五本書，目的在於完整 有致地呈現一條此時此地、切身、可行的途徑，好來跟隨耶 穌。 《 翺 翔的基督》打頭陣，為接下來的四部作品奠定基礎。 書的序幕「清理場地」釐清誤解與錯解。「靈性」這個字被現 代人用得太隨便，所以我要確定這個字是以聖靈、而不是以我 們「屬靈」的感受為導向。書的主體分為三個範疇：創造，救 贖，群體。每一部分皆根植於耶穌：耶穌降生（創造），耶穌 死亡（救贖），耶穌復活（群體）。我想要在一開始就說清 楚，基督徒的整個生命，乃是在歷史中具體地根植於耶穌。 我這樣聚焦在耶穌身上，以此對比在兩千年教會歷史中不 時出現的三種「威脅」：諾斯底主義、道德主義，和黨派意 識，它們遮蔽或侵蝕了道成肉身的具體性。然後我在基督徒生 命的三個範疇中，都分別討論聖經的兩卷書，一卷取自舊約， 一卷取自新約，找出這兩卷書的整體經文給我們的啟示，好為 三個範疇提供完整的聖經基礎。我不想提供跳脫文脈的「經 節」來支撐這種生命途徑，而是讓我們的信仰想像力沉浸於前 後一致的敘事中，讓它把我們包含進來，把這則故事當作我們 的故事。 這三個範疇都以聖經所說的「敬畏耶和華」作為總結，懷 著恭敬、順服、樂意、受教的態度進入神的遼闊天地。安息日 與讚嘆、聖餐與接待、洗禮與愛心—這些都是投入並領受神 藉著基督在創造、救贖、群體所成就的作為。我要反制一種常 見的曲解，以為基督徒生命就是「要為主做些什麼」；我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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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展出一種想像力，好讓我們「進入神為我們所成就的一切」。 如此，就立好了基礎：以基督為中心，對於常見的威脅有 適當的警戒，以聖經作根基；最後則是持續回應神在基督裡藉 著聖靈所繼續成就的作為，培養出「敬畏耶和華」的態度，而 非提出一個突兀的門徒訓練課程，這樣，才能將以上的每一個 層面整合在一起。我希望能建立一個寬廣、有致、周全的思維 空間，以取代後基督教、個人主義世界的零碎、自我為中心的 關注焦點。 《聖經好好吃》則是討論讀經的問題。聖經是讓我們活出 基督生命的文本，然而現代的閱讀方式是由自己駕馭聖經，好 能夠「從中有所收穫」，用來明白某些事、得到啟發，或是找 到答案。然而神把聖經賜給我們，不是要讓我們照自己的意思 隨意使用。聖經是聖靈的工作臨到我們身上，是需要聆聽、領 受、順服的一份禮物。 要做到這一點，我們需要揚棄經年所受的教導—讀經是 要獲得資訊、精通某樣學問，或是要有娛樂果效；反之，我們 讀聖經的方式要更像是禱告，而不是像坐在教室裡。閱讀或聆 聽聖經，其實就是禱告的舉動。我們聆聽神說話，為要成為在 基督裡的創造原貌。聖靈言說救贖生命，並將其注入我們內 裡，為要完成祂的工作，而不是完成我們的目標。讀聖經不是 要成為談論神的專家，而是要成為「塑造中的聖徒」。我在本 書介紹了聖經讀者曾經熟悉的「屬靈閱讀」操練，亦即以神的 方式來讀神的話，而不是以我的方式；不是為了我可以從中得 到什麼，而是看聖靈想要給我什麼。 《耶穌的道路》則是認真不輟地理解耶穌的「道路」— 不僅是我們就近神，也是神就近我們的道路。現代人沉迷於科 技，花很多時間學習或發明各種路徑，使我們賺錢、生活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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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甚至成為更好的基督徒。然而多數的科技以非人性的機器 代替了個人化的關係。失去人性的路徑不是耶穌的道路。當我 們成為基督徒，常常將耶穌奉為真理來跟隨，可是最後卻是以 文化提供的途徑來尾隨。我們的方式，必須與耶穌的行事方式 以及祂帶領我們到神面前的方式儘量一致才好。 《天國的語言》則是談及語言及其運用的方式，是福音與 基督徒生命的核心。話語是神聖的；話語成為肉身。我很擔心 我們使用語言的方式。我在書中特別提出，耶穌並沒有兩個層 次的語言：一種用在神和屬靈生命上，一種用在購物、上學， 或是用餐之間的談天。大多時候我們看到的是耶穌說故事，而 且很少用到「神」這個字。耶穌運用隱喻，像詩人一樣，都是 些生活中俯拾皆是的平凡事物—石頭、光、酵、鹽、麵包、 門、葡萄藤。我們看到耶穌以街坊的用語來禱告。我們有耶穌 的六個禱告，一字不差，藉此與禱告的耶穌為伍，來學習禱告 的語言。 語言常有被誤用之虞—它被賜給我們的目的原是要榮耀 神、領受神的啟示、見證神的真理，將讚美獻給神。我們頻頻 把生機蓬勃的話語脫水成枯乾的命題屍首，或是分成不同的解 經類別，裝進福馬林的瓶子裡，最終只是在嘴皮上講論神。無 論是對長上，或是彼此之間，我希望能滋養一種感知，意識到 字詞的莊嚴與語言的神聖恩賜。正像耶穌所做的那樣。 《復活的操練》帶領人得到基督裡的新生命非常要緊，這 毫無疑問。但是，在基督裡長大成熟的重要，不也一樣明顯 嗎？然而，現今的教會並沒有以同等的迫切，來看待基督徒的 成長與塑造。一般而言，對於成長過程中的沉默與隱晦情況， 我們總是感到緊張。在我們的生命扉頁中，「建造在基督裡的 成熟」往往淪為其中的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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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後的這卷書裡，我要與主內弟兄姊妹就保羅的「在基 督裡長大成人」展開一場認真、廣泛的對話，並且以保羅的以 弗所書為文本。我以「復活」為鑰字，探討保羅以哪些方式激 勵我們生命要成熟，並且提出這點：對於保羅而言，要邁入基 督裡的成熟生命，主要關鍵是教會。現代人的屬靈狀態是對教 會頗感不耐。但是我們如果只挑選自己特別喜歡的人為伍，逃 避那些特別不喜歡的人，或是作獨行俠，就無法「滿有基督長 成的身量」。若要長大成熟，就要與神家中的所有兒女為伍。 很多基督徒一致同意，針對基督裡的成熟生命，以弗所書 的討論最為精簡，但是也最周全，而且又深入淺出。對筆者來 說，以此作為此系列叢書的結論，應該是很貼切的。 畢德生 二○一○年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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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
言，是神賜給人的禮物，用來榮耀神、領受神的啟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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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神的真理，以及讚美神，卻也經常有誤用之虞。太多時
候，生機蓬勃的「話語」（Word）變成命題式的死屍，乾渴枯 竭，然後被擺進福馬林的瓶子裡，作成解經標本，最後淪為 「空談神」（godtalk）：
懂得說三道四，卻不懂沉默； 懂得遣詞用字（word），卻不認得「道」 （word）…… 日子照樣過，丟失的生命哪裡找？ 知識增加了，丟失的智慧哪裡找？ 見聞廣博了，丟失的知識哪裡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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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用神所賜的語言，理應與說話的神一致，我認為這點至 為重要。耶穌和這件事息息相關，祂是我們最主要的學習對象， 是最重要的核心。耶穌，是「話語」成為肉身；甚至從「創世 以來」（太十三 35），祂「說有，就有」（詩三十三 9）。耶 穌，在加利利的路上和餐桌旁講故事，也在撒瑪利亞的旅程上 說故事。耶穌，在客西馬尼園和耶路撒冷的十字架上禱告。耶 穌是神賜給我們的「話語」，在各種不同的背景和處境下對我 們說話。祂使用四福音裡的語言與我們進行對話。透過聖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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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 007
那些對話持續與我們同在，正如祂曾應許說：「只等真理的聖 靈來了，祂要引導你們明白一切的真理……祂要將受於我的告 訴你們」（約十六 13∼14）。祂也是不斷向祂的父—也是我 們的父— 禱告的那一位，「因為祂是長遠活著，替我們祈 求」（來七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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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以及我們在基督徒群體裡運用語言的方式，是這場 語言靈修學對話的焦點。語言的各個部分，包括每一個母音和 子音，都是神的恩賜。神使用語言創造我們，賜命令給我們； 我們使用語言向神認罪，也向神歌頌讚美。我們使用同樣的語 言，彼此認識，採買銷售，撰寫信函，閱讀書籍。我們用來與 人交談的字詞，和我們向神說話的字詞，原是一樣的：同樣的 名詞和動詞，同樣的副詞和形容詞，同樣的連接詞和感嘆詞， 同樣的介系詞和代名詞。沒有所謂的「屬靈」語言（Holy Ghost language），專門拿來談論神和救恩，然後以另一種世俗語言 （secular language），拿來購買包心菜和汽車。「我們日用的飲 食，今日賜給我們」和「遞馬鈴薯過來」，出自同一個辭庫。 說話這件事，不只是講究字正腔圓而已。我們的身分，還 有說話的方式，都會造成很大的差別。我們可以信手拈來舉出 一大堆濫用語言的方式：褻瀆或詛咒，說謊或欺騙，霸凌或毀 謗，說長道短或揭人隱私。我們每次開口時，不管是彼此交談 或向神禱告，基督教的真理和群體就處於存亡關頭。為此，每 一代的基督徒群體，亟需努力發展一種說話方式，和說話的神 一致，以至於我們一開口，真理便獲得宣揚，群體立即得到造 就。我們禱告的對象，是我們主耶穌基督的神，也是祂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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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亞倫子孫打造的金牛犢。 傳道人和教師對語言的使用，在基督徒群體內占有重要的 地位。講壇或講台，無論在聖所或教室，都帶出權威和影響 力，因此每一篇信息或講章都需要格外謹慎，需要以禱告的心 說出高舉基督的話。但我在這裡特別感興趣的，卻是比較不起 眼、稀鬆平常的對話，發生在廚房和客廳，和朋友喝咖啡，在 停車場閒話家常，或是進行一場激烈的私下討論，可能修補了 關係，也可能搞砸彼此的關係。我想要關心的是我們平常或聽 或講的話語，也就是那些用來處理工作與家庭、朋友與鄰居等 日常事務的談話。我期望這樣的語言，能和所謂談論「神聖事 物」的語言相提並論，並賦予同等的尊嚴。 在大多數情況下，這不是什麼高調的語言，不是為了完成 任務，或鑽研某一複雜課題而運用的語言。這是我們彼此相交 時自然互動的語言，不受各人的社會地位或擔任職務所影響。 這種語言講究微妙，偏好模稜兩可。這種語言按艾略特（T. S. Eliot）《四個四重奏》（Four Quartets ）裡的句子來說，幾乎都 是「暗示加猜測」（hints followed by guesses）。艾蜜莉•狄更 生則給了我《直話不直說》（Tell it Slant，英文原書名）書名的 靈感：
說出全部的真理，但切莫直言— 奏效途徑，功在迂迴 真理的光太明亮、太嚇人 我們脆弱地難以消受 就像遭閃電驚嚇的孩童 需要溫柔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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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的光只能逐步透射 否則人人都要變瞎—2 我們擁有與神相交的語言，也擁有與周遭大眾相交的語 言，我們在這兩者之間樹立了一道藩籬，但我想把這籬笆拆 掉。畢竟，兩者應該是同樣的語言。神是我們禱告的對象，也 是信息宣揚的焦點，祂一向深切關心我們與之交談的男女老 少，不論我們和這些人是隨便聊聊或用心交談。不過，神和人 打交道的方式，不總是那麼明顯；神的話語不一定以「耶和華 如此說」起頭。我們需要花點時間和工夫，在說與不說，直接 與間接，直截了當與拐彎抹角之間，揣測一番，悟出其間的關 係。很多時候，飛揚跋扈或直言不諱，對神或對鄰舍都是大不 敬。真理與粗糙的事實不同，特別是攸關個人的真理，更需要 從容培養親密的關係。艾蜜莉的「迂迴」和「逐步」，可以幫 助我們超越偏見和歧視，拆除心防和刻板模式，不再拘泥於著 重表面真相的字句，這些都是接受關係性語言的阻礙，也就是 阻礙了「他者」的語言。 神既然沒有把我們的生活劃分為宗教部分和世俗部分，為 什麼我們要這樣區分呢？我堅決主張：應該使用同一種語言， 研讀聖經的時候使用的字眼，應該和釣魚時使用的字眼一致。 不論我們向神禱告，還是與人交談，我希望在這兩種語言之 間，培養一種連貫性。希望人們能夠意識到字詞的莊嚴與語言 的神聖恩賜，不論用在垂直或水平的關係，我想要培養這樣的 認知。正如耶穌所示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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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把耶穌當作教科書，為了培養一種能夠尊重字詞 固有神聖本質的語言：這樣的語言根植於神，體現在基督身 上，由聖靈賦予活力。第一單元的對話是「講故事的耶穌」， 隨著耶穌行經麥田，與大夥用餐，還有和門徒一起渡海，回答 問題或應付仇敵，我們聆聽耶穌怎樣和當時的百姓對話。第二 單元的對話是「禱告的耶穌」，我們潛心在耶穌怎樣向天父禱 告：加利利的禱告、耶路撒冷的禱告、客西馬尼園的禱告、各 各他的禱告。我們先聆聽耶穌怎樣談話，再學習耶穌的禱告， 但願讀者和作者一起努力，發展出敏銳的眼光，棄絕種種缺乏 人性的「空談神」，懂得欣賞神一向採用的親密語言，祂以此 創造我們、拯救我們，並祝福我們，希望我們也能把這樣的語 言，甚至運用在與人交談或閒話家常，或許特別在閒話家常的 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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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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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極大的弔詭：耶穌的話語，創造並形塑我們的生命，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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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卻未留下片紙隻字，至少沒有任何親筆寫下的字跡被
保存。祂曾經在耶路撒冷的泥地上，用指頭代筆寫字，但雨一 來，字跡就被沖刷掉了。儘管如此，我們知道耶穌能言善道， 畢竟祂是「話語」（Word）成了肉身。 但祂不寫，祂用說的。沒有一家出版社曾經幫祂出書或辦 簽書會，祂也從未拿鋼筆蘸墨水。語言對耶穌來說，完全是聲 音而已：「祂說有，就有」（詩三十三 9）。 當然，祂講的話，還是被記錄了下來，並且出版。大概沒 有哪個人講的話，像耶穌的話語一樣，以手抄本和印刷書籍的 形式，不斷地再版發行。可是，有一點很重要，我們應該謹記 口傳的原始特性，耶穌生動的聲音，從祂口中說出的話語，乃 是通過信心與傾聽進入眾人的生命。書寫的文字誠然重要，卻 遠離講話的聲音一大步。我們需要下定決心， 努力傾聽口中說 出的聲音，側耳而聽，不只是盯著寫下的字句，端詳、研讀一 番而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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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基本上是一種啟示的管道，不論是對神或對我們而言 都一樣。神使用話語，把自己揭露給我們。我們運用話語，把 自己向神敞開或對彼此顯現出來。透過語言，也就是整個說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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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耶穌在撒瑪利亞 015
聽的溝通循環，讓神以及祂用「話語」創造的男女大眾，能夠 揭露出那原本無從理解的廣大內心世界。 這點很重要，需要一再地深思，因為這道理並非顯而易 見。再加上今日龐大的傳播事業，基本上把語言視為提供資訊 或快感，而非啟示，因此我們需要不斷地再三斟酌，這點也很 要緊。社會人士一提到「上帝」，多半把這個詞簡化為資訊， 不具有個性，僅供參考罷了，甚或淪為褻瀆的語言。論到語 言，史坦納（George Steiner）是當代眼光獨到的作家，他有力 地指出：資訊的傳遞雖然高度專業，卻只是語言旁枝末節的功 能而已。2 但是，我們和父母親友在一起時學習來的語言，卻源 自啟示的神。一切聽和講，都藉著或聽或講，發生在神親自形 成並支撐的語言世界。神在創世記使用字詞，進行創造、命 名、祝福、命令，這和我們聽見耶穌在福音書裡使用的字詞是 一樣的，也用來創造、命名、祝福、命令。耶穌一開口，我們 就聽見神說話。
閒話家常的耶穌 耶穌的語言，根據馬太、馬可、路加、約翰幾位福音書見 證人的報導，有時看起來像講道，有時像教訓。可是，更多的 情況，我們發現耶穌以不同於講道和教訓的方式說話。我們發 現祂講話不拘形式，以談天的方式和眾人互動，或在某人家中 與朋友一起用餐，或於田間湖邊漫步，或前往某地途中被眾人 打岔、回答人們的提問。我在本書特別感興趣的是有別於講道 和教訓的第三種範疇—通俗、隨性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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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談談講道（preaching）。這種語言一般用來解釋耶穌 究竟是何許人、想要做什麼，包括內容與手段兩方面。根據 （第一位福音書作者）馬可的報導，耶穌口裡發出的第一句 話，是以講道的形式出現：「耶穌來到加利利，宣傳神的福 音，說：『日期滿了，神的國近了！你們當悔改，信福 音！』」（可一 14∼15）耶穌以祭壇呼召總結祂的講道，結果 有四名漁夫回應。耶穌的傳道事工正式上路。 講道是一種宣告。宣布神在當下此刻，此時此地正在進行 的事情；並且呼召聽者正面回應。講道是報告消息，好消息， 宣布神的臨在，宣布神又真又活，正在行動：「你或許不知 道，但永活真神正在這裡，就在這條街上，在這個禮拜堂，這 個社區。祂正在工作，此刻正在說話—就在這一刻。如果你 知道什麼對你有幫助，一定會想要加入的。」 所有福音書作者，都仔細介紹耶穌的講道，但馬可獨樹一 幟，成為其中的第一人：運用高超的筆法，力道十足的語言， 把當下那種急迫感，活生生地呈現在我們眼前。 講道這種語言，把我們這個人捲進神此刻的作為。講道傳 達的信息，顯然與個人和當下息息相關。聽道的人，不應該以 為是為別人而廳，與自己無關，這是不容許的。聽見的人也不 可自欺，不應該把聽見的道當成只是遠古或昨天的事，或未來 才會發生，不論多近多遠。講道顯明神在當下此刻—為我— 的作為。如果我們從講員或他們的跟班，聽見何等枯燥乏味的 東西，那肯定不是源自耶穌。 那一天在加利利，耶穌以講道展開祂的公開服事，祂是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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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耶穌在撒瑪利亞 017
繼了千年來偉大講道傳統中最近期的一位，而祂的表兄施洗約 翰，才剛剛使這項事工重新興旺起來。這項傳統，在耶穌之 後，傳給彼得與保羅，屈梭多模與居普良，安波羅修與奧古斯 丁，聖方濟與聖道明，馬丁路德與加爾文，衛斯理與懷特腓， 愛德華滋與芬尼，紐曼與司布真。講道，一直是最基本的語 言，用來表明神在基督耶穌裡的啟示，在世界各地的街頭和講 台上宣告：永活的神，此刻當下，正為了你我而發出言語，展 開行動。 其次，耶穌也使用語言進行教導（teaching）。學校的教導 模式，是以講課代替讓我們獨立思考，但耶穌的教導不一樣， 雋語連珠，熠熠生輝。耶穌的教訓，與其說是傳遞資訊，倒不 如說是運用比喻激發人們的想像力，使我們有能力接受永活真 理的各個面向，也就是耶穌自己。所有福音書作者，都為我們 描述耶穌的教訓，詳細說明在神的國生活是什麼意思。但是馬 太福音的作者，以最大篇幅見證耶穌的教訓。馬太把耶穌的教 導，彙整為五大講論（使人聯想到偉大的摩西五經？）：登山 寶訓（太五∼七）、主給十二門徒的吩咐（太十）、論群體關 係（太十八）、警告眾人防備假冒為善（太二十三）、論末了 之事（太二十四∼二十五）。 我們每天生活其中的世界，同時也是為了我們和我們的救 恩，神臨在並積極行動的世界，因此我們需要培養一種精確的 知識，以便瞭解生活涉及的各個層面。我們慣於使用二分法， 把生活劃分為公領域與私領域，屬靈與屬世，把生活切割成獨 立的片斷，然後塞進貼上標籤的小格架，方便的時候再處理。 耶穌的教導則把各獨立部分聯繫起來，表明其間的關係，有點 像我們說的「連連看」。因此，耶穌教導我們，祂也仔細檢視 我們面臨的處境，我們需要的決策力與洞察力，以及活出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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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民應有的方式和途徑，因為這是由耶穌掌權的國度。耶穌的 教導，包括當年祂在加利利和耶路撒冷的教導，以及現今由我們 的老師和教授轉述，這樣的教導通常發生在群體當中，有些成 員是老練順服的弟兄姊妹，有些則很冷淡，甚至充滿敵意。 耶穌身體力行的教導，正如祂的講道，有著源遠流長的傳 統：先是摩西寫作的幾本書（在申命記達到頂點），接著是箴 言和傳道書，然後是以色列眾先知和祭司，他們把忠告與智 慧，融入牧養關懷的宏偉事工裡。這樣的教導也持續在教會生 活中傳承，由牧師和神學家提供這方面的訓練，培養我們忠心 有見識，使我們面對政治、商業、家庭、個人的失敗與痛苦 時，能夠持續地順服，活出整全正直的人生。教導，使死氣沉 沉的字句重新活過來。教導，在我們今生跟隨耶穌而使用語言 的道路上，占了很大一部分。 在基督徒群體當中，凡是擔任話語的出口和見證，以及使 用禱告、引導來幫助他人者，講道和教導是他們運用語言的主 要方式。一般的作法，會把這些傳道人和教師，送進神學院和 教會接受裝備。基督徒的確有很多事情需要學習、需要留心， 因此需要仰賴傳道人和教師，幫助我們在基督裡專注於神，並 警告我們提防四周充滿誘惑的偶像崇拜。大體而言，我們擁有 適任的傳道人和教師，他們明白神的國正在進行什麼事，不輕 易從「那不可少的事上」分心，他們接受裝備是為了忠心服事 主，為了更新我們的心思意念。講道和教導，通常在形式和內 容上，界定得相當完善，一般都在公共場域進行。 不過，語言的第三種用法，才是每一個人都參與的，不論 你在團體中的角色為何，不論你的能力和性向為何。稍早我曾 經描述這種語言「不拘形式，以談天的方式和眾人互動，或在 家中與朋友一起用餐，或於鄉間漫步，或前往某地途中被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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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岔、回答人們的提問。」如果以每週使用的字數計算，這類 話語遠遠超出我們聆聽的講道或教訓。耶穌不講道也不教導的 時候，祂與生活周遭的男女對話，談的都是日常事物— 百 姓、事件、問題，不管是什麼—祂把一般人的生活遭遇拿來 作為教材；其實跟我們的做法差不多。講道，從神開始講起： 神的話語、神的作為、神的同在。教導，則把講道宣告的加以 擴充，指示我們：經文的言外之意，真理在世上的迴響，神的 話語怎樣鉅細靡遺地具體塑造我們的日常生活，從出生到死亡 通通包括在內。但是，未經組織、不拘形式的談話，是從彼此 不經意的互動和會面中產生，發生在日常生活舉手投足之間， 例如，家庭和工作場所，遊樂園或商場，等候飛機起飛，拿著 望遠鏡在野地和朋友一起賞鳥。耶穌講的許多話語屬於這一 類。我們多半不是傳道人或教師，至少不具備這些頭銜。我們 口中發出的言語，大多在司空見慣的吃喝場合，或者上街購物 和旅行時說的，也就是經常被我們嗤之以鼻的所謂「聊天」。 所有福音書作者，都為我們呈現使用這種語言的耶穌，但 是路加福音以最大的篇幅，啟示耶穌使用這種隨性、未經組織 的語言。馬可專注於講道，馬太專注於教導，路加則為我們記 錄發生在日常生活送往迎來之間，不拘形式的語言互動。
路加的旅行敘事 路加福音的中央，整整插入十章（路九 51∼十九 44），全 是這種不拘形式的語言，記錄耶穌在路上和跟隨者及眾人的談 話。這一大段，開頭提到離開加利利（九 51），結尾提到抵達 耶路撒冷（十九 11、28、41），鑒於這一頭一尾的地理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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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被稱為「旅行敘事」。這十章的內容，大多是路加的獨家 報導。 我們擁有的前三卷福音書，大致上遵循類似的大綱，結構 的編排和內容相當接近；但不是彼此抄襲，是每一位福音書作 者，各有獨到的敘事方式，否則我們就看不出各卷福音書顯著 的特色。廣義來說，馬可掌握耶穌福音宣講的語言，馬太的特 點是以勸勉和教導為主。但是，路加的興趣比較特殊，在耶穌 使用的語言當中，他讓我們沉浸在對話的部分。因此，路加放 慢敘事的步調，除了遵循馬太和馬可兩位前輩的寫作模式，另 外在他的福音書中間插入這一大段，而且大部分是獨家報導。 路加福音前面九章，遵循馬太和馬可的模式，記錄耶穌在加利 利的事工；加利利的故事，為我們在基督裡的生命打造根基。 最後五章，講述耶穌在耶路撒冷最後一週的故事— 耶穌被 拒、被釘，以及復活得生—同樣遵循馬太和馬可。耶路撒冷 的故事，成全我們在基督裡的生命，包括：釘十架與復活。 耶穌早期在加利利那些年間的所言所行，和祂最後一週在 耶路撒冷的言行是連貫的；行經撒瑪利亞的旅行，則成為聯結 前面兩地的轉折段落。撒瑪利亞介於加利利和耶路撒冷之間，這 個地區即便稱不上敵人領土，也不太友善。撒瑪利亞人和猶太 人，幾百年來相互仇恨。彼此看不順眼，也不信任對方，有時 還會發生暴力，甚至流血衝突。史家約瑟夫（Josephus）曾經描 述一起朝聖客遇害的事件，撒瑪利亞人殺死了幾個路過撒瑪利 亞到耶路撒冷過節的加利利人，後來猶太游擊隊進行報復，攻 擊撒瑪利亞村莊。3 從加利利到耶路撒冷這趟旅程真的很危險， 大約有六、七十英哩長，騎驢或步行，得花三到五天的工夫。 耶穌從加利利一路走向耶路撒冷，行經撒瑪利亞途中，對 門徒講述了好些故事，目的在預備跟隨祂的人，能夠從他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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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的生命，意識到自己有分於國度的生活。耶穌向門徒宣告， 祂即將上耶路撒冷受死，並呼召他們與祂同往。一起旅行的那 些日子，耶穌裝備他們，目的是幫助門徒在祂釘十架與復活之 後，有能力面對全新的生活。事情即將有驚人的發展，他們的 生命將從裡到外徹底改變。但與此同時，他們面對的還是同一 批人，同樣的日常工作，同樣的誘惑，同樣的希羅文化和希伯 來文化，同樣的親子關係，必須忍受遙遙無期的等待和眾人的 冷漠，必須應付瘋狂自義的偽君子、愚蠢的戰爭、花錢擺闊的 荒謬行徑、統治者傲慢的謊言。雖然萬事都要改變，卻又無一 事改變。耶穌正在裝備他們，使他們能夠在一個不認識耶穌， 也不想認識耶穌的世界裡生存。耶穌正在預備他們（我 們！），活出釘十架與復活的生命：滿有耐心卻不喧譁，不受 賞識仍然全心順服。祂在這些撒瑪利亞談話當中，預備他們沉 靜勇敢地承擔一切，可以和耶穌本人採行的途徑和說話方式一 致。祂清楚表明，不久，祂就不再以肉身的方式和他們同在， 他們千萬不可冒然行事，以自己異想天開的妙招來達成使命。 祂的工作方式，乃是十字架，這個方式必須延續下去。但是， 很有意思也很重要的一點，耶穌竟然沒有使用危言聳聽的語 言。祂採取談天的方式，幾乎不曾提高嗓門。多半的時候，祂 講故事。跟隨祂的人，好些人（雖然不是全部）肯定終生難 忘。 一夥人邊走邊談，不慌不忙。既無急事待辦，也不是身懷 重任，只是朝向預期的終點走去，很自然地培養出某種親密的 關係。馬太和馬可，絲毫不浪費時間，直接把我們從加利利帶 進耶路撒冷。路加卻讓我們放慢腳步，娓娓道來。路加利用這 一段輕鬆的徒步旅程，把耶穌和門徒從加利利到耶路撒冷一路 上，未經組織的自然對話延伸發展，內容包括：耶穌回答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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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耶穌的桌邊談話，耶穌與朋友討論事情，還有耶穌講故 事。馬太和馬可在這部分，各以兩章涵蓋，路加卻用了十章的 篇幅。透過耶穌處理日常事物和偶發事件，路加讓我們沉浸在 耶穌使用語言的方式上。耶穌不慌不忙—經常遭人打岔。這 就是耶穌在講道和教導之外，運用語言的方式。我們也一樣， 除了正規的所謂「宗教性」談話，我們也應該這樣運用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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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旅行敘事」，有兩件事令我感興趣。第一，這裡處 理的事，發生在加利利和耶路撒冷「之間」。加利利與耶路撒 冷兩地，是耶穌生平與事工的重心；這裡卻是不友善的撒瑪利 亞，耶穌和門徒走在不熟悉的地區。這裡不像加利利和耶路撒 冷，撒瑪利亞不是耶穌和門徒的本家；遠離了熟悉的加利利會 堂，以及鍾愛的耶路撒冷聖殿。他們不認得當地的居民，大家 志氣不合，甚至連會堂或聖殿或聖經，都不太一樣。這裡的百 姓也視他們為外人。 然而，這點正好可以拿來類比基督徒處在「主日之間」的 經歷。耶穌的生平，通常是主日崇拜宣講和教導的內容。主日 聚會，在指定的時間地點，讓我們和已經受洗的男女老少一 起，留心學習何為敬拜耶穌和跟隨耶穌的意義，這群人懂得在 父、子、聖靈的同在和作為當中，探索並理解自己的身分，而 不是從本身去探索或理解。我們撥出時間和地點，用來專心禱 告，虔誠地與「圈內」人士一起聆聽。我們多半知道該期待些 什麼，即或不曉得所有細節，至少建築物和大多數的成員，都 是可以預期的。但是介於主日之間的日子，我們遇見的大眾， 多半不像我們一樣跟隨耶穌，他們不認同我們對於神和國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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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信仰、理念。我們遭遇的景況，包括：家庭需要、工作 職責、惡劣天候、意外災禍、發筆橫財，表面上看來，似乎完 全是世俗的。任何事都可以談；任何事都可能發生。多半的情 況，這些事也的確說了，也確實發生了。其中很少出自主日信 息或與主日信息有關。撒瑪利亞介於加利利和耶路撒冷之間， 正如我們處在「主日之間」，這是我們花最多時間的地方。處 在這些地方，無人可以預期我們會聽見什麼，會有什麼事發生 在我們身上。 有些人想把基督徒的身分，侷限於主日發生的一切。他們 為了保護基督徒身分不受「世界」污染，除了點頭打招呼，儘 量避免和撒瑪利亞人交談。另外一些人，則試著背誦主日信息 和主日學的要點，然後在接下來的六天，硬把這些金句塞進談 話或環境的空檔裡。不消多久，就會發現這招不管用，即或自 己未能察覺，撒瑪利亞人一定知道。 「旅行敘事」這個名稱，不盡令人滿意，因為這十章聖經 雖然清楚提到從加利利開始，直到耶路撒冷結束，整個旅程卻 沒有明確的行程或時間表。其實，這段旅行本身好像是故事和 事件的大熔爐，我們看見耶穌在其間，即興更動祂的語言，使 用人們聽得懂的方式，配合每一個祂遇見的人物或處境。「旅 行敘事」容許耶穌講出口的話語，是不拘形式且未經組織的語 言，大部分沒有明顯的「宗教意味」，包括了耶穌行經撒瑪利 亞地區，自然發生在「路上」的輕鬆事件。 我們逐漸領悟到，「旅行敘事」開展的內容，其實已經演 變成一則生動的隱喻，用來類比耶穌在主日與主日之間使用的 語言，介於加利利會堂與耶路撒冷聖殿之間，但在這兩個宗教 場所，人們預期的語言不外乎神及神的國等相關話題。可是， 撒瑪利亞不具有同樣程度的「聖」，他們對於在加利利和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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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冷彰顯的耶穌並不友善。路加把撒瑪利亞當成隱喻，作為耶 穌和外人對話的方式，那些人對神的啟示不太感興趣，或者完 全無心，有些甚至公然表示敵意。我們也可以說，這是耶穌在 教會外使用語言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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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敘事」第二件讓我感到興趣的，是耶穌如此頻繁地 講故事，這些迷你故事我們稱之為「比喻」。這十章聖經經 文，耶穌幾乎都在講故事。路加福音正中央這一大段記錄，包 含了十則獨家報導。所有福音書作者都特別記載耶穌講故 事—「若不用比喻，就不對他們講」（可四 34）—但是路 加超越其他福音書作者，特別把這十個他們不曾提到的比喻， 全部集中在「旅行敘事」。 究竟是什麼原因使他這樣做？我相信是有理由的。比喻， 是一種風格獨具的說話形式，比喻述說事情的方式，要求聽見 的人參與並運用想像力。隱隱約約地，甚至偷偷地，把聽眾捲 入比喻。一則平凡樸實的迷你故事，不經意地出現在談話之 間，落在我們腳旁，迫使我們深思。比喻（parable）這個詞的 字面意思，是「拋在身旁的東西」（para ，旁邊；bolē ，拋）， 因此我們第一個反應往往是：「這東西在這裡做什麼？」我們 發問，我們思想，我們發揮想像力。「比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 方式出擊，準確命中目標。但比喻本身虛弱無力；所有力道幾 乎全部來自聽見的人。」4 接下來，我們才開始看見事情的關聯 和始末。比喻通常不是用來告訴我們某樣新事，而是使我們開 始留意那些多年來擺在眼前，卻一直視而不見的事物。或者使 我們開始認真看待一些微不足道的瑣事，過去我們沒能看出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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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奧妙。比喻使我們在不知不覺當中被捲入。 大部分比喻，還有另一個重要特色，就是主題通常不具有 明顯的宗教意義。這些故事談農夫、法官、受害者，或者零 錢、羊群、浪子，或者婚禮、蓋穀倉蓋樓房、打仗，或者朋友 半夜把你吵醒只為了借條麵包，或是論殷勤待客之道，談騙子 與乞丐、無花果樹與堆肥。耶穌走在撒瑪利亞地區，一路上和 祂交談的那些人，他們對神的想法與耶穌啟示的不同，或者根 本沒任何想法。這是一個充滿敵意或中立的地區。耶穌選擇和 這些人交談的語言，主要是比喻。這些故事不提神的名字，似 乎也不具有「宗教」意味。通常我們來到教會或特定的宗教場 所，很自然會期待聽見關於神的事情；一旦離開這樣的時空， 就不會有這些期待。事實上，我們並不期待。如果想要和神打 交道，我們會去神的家。至於「在路上」和「主日之間」遇見 的人，他們也會希望以自己慣有的方式和我們來往，覺得神無 須涉入。因此，把耶穌留在祂的地方吧— 加利利和耶路撒 冷。「這兒可是撒瑪利亞！這可是我和家庭、生意、社會、政 治周旋的地方，現在輪到我發號施令，我可要照自己的法子 行。」 撒瑪利亞人，無論古今，對於「神的語言」（Godlanguage）—至少會堂和神百姓使用的那種語言，幾百年來， 即便不是徹底反感，也早已冷漠以對。他們對於神或對於應該 怎樣過日子，有自己的一套見解，至於外人的彌賽亞觀，他們 根本不屑一顧。撒瑪利亞人面對「神的語言」入侵到他們的生 活，向來嚴陣以待，特別是來自猶太人（或基督徒）的說法。 因此，耶穌行經撒瑪利亞地區的時候，相當自制，不太使用明 顯的「神的語言」，但是祂也沒有因此放棄講道和教導，只是 讓這些暫時退居一邊，耶穌慢慢兜圈子，使聽眾卸下心防。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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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比喻。比喻，在信息和聽眾之間保持相當的距離，聽眾得 以慢慢理解，拆除刻板的印象，防止因偏見而自動反彈。比喻 以拐彎抹角的方式接觸聽眾，「拐彎抹角地」道來。撒瑪利亞 人聽著聽著，不疑有他；突然，毫無預警地，沒有講到神這個 字，「神」卻闖了進來！克勞生（John Dominic Crossan）說比 喻是地震，把你腳下的大地震裂開了。5 耶穌和門徒同行這幾天，比喻一直是祂選用的基本語言， 這點讓我深感興趣。我們知道終點在望：釘十架和復活；我們 知道再不久，耶穌就要離開門徒，他們必須代替祂執行使命。 因此行經撒瑪利亞地區，往耶路撒冷前進的每一腳步，益發加 深那分急迫感。此刻恐怕也是這些撒瑪利亞人，最後一次見到 祂、聽見祂說話。耶穌為什麼要講這些樸實無華的騙子故事和 堆肥故事？為何不乾脆一語道破，用清楚的話語宣講神，呼召 撒瑪利亞人悔改，直接把救恩賜給他們？隨著終點愈來愈近， 祂的語言卻變得迂迴，而非更直接。隨著危險加劇，祂的語言 竟然比平常更輕鬆，更像聊天。耶穌不用高分貝的辭令，呼召 人趕緊決志，免得太遲，祂甚至幾乎不提神的名字，祂選擇談 論鄰居和朋友，談論失羊和殷勤待客。 我覺得這點非常有意思，因為和我們的親身經歷正好相 反。我們多半有這樣的經驗：愈多明白跟隨耶穌是怎麼一回 事，愈加瞭解事情有多急迫，尤其是發現自己走在撒瑪利亞的 土地上，我們的語言會愈來愈激烈。從講道和教導學習得來的 語言，清楚多了，焦點也更明確，我們偏愛以這種語言告訴別 人永生大事。但是，語言那分激烈的強度，正好把愛心打了折 扣，交談對象的他或她，不再是活生生的個人，變成只是傳道 的目標。我們對自己傳講的信息缺乏耐性，言語少了人性，生 吞活剝，或者簡化為公式大綱，完全不考慮遇見的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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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們愈急著傳遞神的「話語」，就愈不重視傾聽的關係。 最後成了一堆沒有肉的文字枯骨—「空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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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修大師都鍾愛比喻，因為他們知道想要談論神，卻對談 話對象失去興趣，是最常見的毛病。宗教談話失去人性，淪為 「空談神」。藉「空談神」組織眾人、設定目標，卻不把自己 牽扯進去；藉「空談神」執行命令，卻不再命令自己。耶穌的 話語一旦淪為辯論素材，淪為操控的語言工具或強烈的企圖 心，生命會漸漸流失，成了地上的一堆枯葉。這時候，大師若 在言談之間冒出一則比喻，會把眾人絆一跤，無法再沿著熟悉 的字詞常規巡行漫遊。比喻，迫使我們全神貫注，全心參與， 全人投入。 路加的「旅行敘事」，把焦點擺在耶穌獨特的比喻語言和 故事語言，這是祂從加利利，行經撒瑪利亞，抵達耶路撒冷之 前，一路使用的語言。我們從加利利開始跟隨耶穌，到了耶路 撒冷發現這是我們成熟圓滿之地，我們擁抱十字架上的耶穌， 並且被復活的耶穌所擁抱。撒瑪利亞則成了我們適應熟悉的日 常生活所在，是跟隨耶穌者培養習性的地方，至於周遭的人， 他們對於跟隨耶穌，根本不感興趣，也不會拍手叫好。路加的 「旅行敘事」，藉著耶穌在這一大段不太友善旅途上使用的語 言，滲透我們的想像力。這段路介於宣告國度臨在的加利利， 亦即開始跟隨耶穌的地方，然後，在釘十架與復活的耶路撒 冷，以驚人的方式斷然結束耶穌在地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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