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學生報 罷課特刊

中大幹事會、 中大學生報、 左翼學會聯合出版

罷課特刊

蓽路藍縷——作為民主起點的自發組織 可以怎樣談罷課—罷課對談 重思民主價值 連結民生訴求— 談民主抗爭論述的轉向 09/2014

目錄 02

編者的話

03

基本資訊

04

前言

05

拉丁美州的的烽火—簡述智利學生罷課與社會抗爭

09

他山之石，可以為錯—我們能從智利罷課中學到甚麼

11

罷課做乜㗎︰全民大會，全民決策

12

Student On Strike ！三十萬同學罷課—從魁北克學習由下而上的組織

15

讓我們當上炸藥的藥引—法國六八學運擇述

17

罷課做乜㗎︰ You Plank, I Plank—菲律賓學生控訴政府削減教育開支

18

回顧台灣野百合學運—開花不一定結果

21

罷課做乜㗎︰罷課不罷學

22

可以怎樣談罷課—罷課對談

25

略談民主運動—溫和、激進、「勇武」？

27

重思民主價值 連結民生訴求—談民主抗爭論述的轉向

29

蓽路藍縷—作為民主起點的自發組織

出版資料 出版：第四十四屆香港中文大學學生會中大學生報出版委員會「呵欠」，第四十四屆香港中文大學 學生會幹事會「澄」，中大左翼學會聯合出版 地址：香港中文大學范克廉樓 307 室 / 電話：2603 6404/ 電郵：cusp@cusp.hk 承印：保諾時網上印刷有限公司 ( 2344 6668) / sales@e-print.com.hk 編輯／作者：吳皚純、周俊熙、鍾展翹、劉子康、彭浩霖、覃俊基、謝天燊、鄭詠甄、譚銘龍、黃嘉輝、 方志信、倪德健、陳泳言 1

鳴謝：岑敖輝、陳嘉銘、魯湛思 份數：10000 送印日期：16/9/2014

01

編者的話 九月，山雨欲來。

煲底垂下的兩塊黑底白字的標語、踏出火車站便能看見的大型橫額、Facebook 上越開越多的政改關注組、新 聞中有關人大落閘與和平佔中的消息；即使是課堂上的教授，亦會提示同學一些關於罷課的安排。

罷課，蓄勢待發，而整個校園內，也在隱隱然地躁動起來。

但那句在 regular lunch 與組聚之中，不知從何冒出來的一個問題，卻又是如此地令人語塞。

「喂，你會唔會去罷課？」

接下來的那一句回答，要不是遲疑，就是 hea 答。

人大連落三閘，即使我們如何不熱衷於政治，也少不免覺得，在這個時候我們需要站起來反抗；但與其說是 時勢使我們必須站出來，倒不如說我們二三十年來都在妄想著，民主，可以不依靠抗爭而唾手可得。

但是，我們迫切地追求的代議民主，到底有什麼意義？這種制度固然能夠賦予我們一些基本政治權，但普羅 大眾要面對的問題，似乎並未減輕，反是越加沉重： 「民主」究竟有什麼意義，對於我們的生活又有什麼影響？ 罷課是否能夠真正爭取到民主？什麼形式的組織和行動，才能贏得這場抗爭？

「罷課」二字，雖在生活的片碎中時而出現，但認真說起來，也只有空洞與無力之感。作為編輯，努力編寫 這一份罷課特刊，對於罷課也少不免有所在乎，有所寄盼。但即便是我們，對「罷課」，都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面對這樣龐大的陌生感，編輯所做的，只是竭力學習、思考、討論，竭力地把所知的鋪陳出來。我們不希望 泛泛而談，故希望羅列不同國家罷課的事例，試從運動實際的操作，展示我們可以學習的地方。找來不同取 態的人討論，嘗試展示罷課中相異的環節；我們希望能做到的，只是把「罷課」兩字展開，與同學共同理解 這場學生運動的可能性。

一篇有關智利罷課的文章，從原定的三頁，變成了六頁的字海──不是編輯蓄意「長氣」 ，而是編輯不願意 忽略太多的細節。畢竟，在這個抗爭爆發的前夕，我們所需要的，並不只是抗爭的勇氣──而更重要的，是 願意去理解細節的耐性。

更準確地說，真正的熱血，並不只在乎我們是否願意站在前線，更需要我們去細心理解現存的不足與出路。

三十二頁的特刊，十多篇數千字的文章，鋪陳出來的畫面是如此宏大──罷課本身便是如此。但相較於這麼 龐大的畫面，我們只希望你再次面對那一條讓人語塞的問題時，你的回答不會再是沉默，不會再是遲疑，取 而代之的是一份堅定。

「喂，究竟你會唔會去罷課？」

02

!

人大三道閘門 推動假普選

專業人士

文化

政界

工商

1. 1200 人 提名委員會

2. 過半數 提名門檻

3. 最多 3 名 候選人

傳統四大界別不別 你的提名權利︰無

原來以前仲好 1/8 選委提名就好

最後都係得三個爛橙

!

參加罷課論壇 有咩千祈唔好做

1. 唔好齋坐。一定要嘗試回應其他人，要講嘢 !

2. 唔好淨係問問題 3. 聽到好亂，唔明嘅話，唔好收收埋埋 4. 見到個會議有問題唔好灰心，即刻舉手，講 !

03

!

罷課論壇，其實為咩 ? 罷課唔係學生會嘅事，係我哋每一個人嘅事， 我哋應該直接介入運動，傾清楚搞嚟做咩，商討點樣搞。

前 言 ：在困苦中， 我 們如常生活

小時候我看新聞報導，有一段時間很多關於國外動亂的新聞，

會「自然」出現的。

場面劇烈搖晃，人們四處逃竄，警察持盾牌排成一列向前推進。 那時慶幸自己生於香港，香港一點也不亂，而且非常安穩。

當然，學運不只需要決心，更講求策略與論述。於是〈拉丁 美洲的烽火〉從組織、策略方面，分析智利學生運動的成功

為準備這份罷課特刊，我們不斷翻閱發生於其他國家的罷課

原因、〈讓我們當上炸藥的藥引──法國六八學運擇述〉強調

經驗，有人衝擊、有人佔領、有人被捕、有人記錄，他們總

進步社會論述的必要、〈魁北克 2012 年的罷課經驗〉指出由

是非常多人，讀來只覺哭笑不得。

下而上的組織模式與群眾參與的關係、〈回顧台灣野百合學運 ──開花不一定結果〉則借台灣野百合運動訴求空洞、學生

有幾次讀到他們罷課的理由，誇張程度叫人失笑，魁北克政

組織自恃精英的問題，反照學生運動的通病。而殊途同歸，

府將大專學費上調至二萬七千港元，竟引起三十萬學生罷課，

最終四篇文章都將異地的經驗，放回香港的語境，為罷課提

中大每年四萬二學費，大家還不是相安無事。想到這裏，悲

供參考資源。

從中來，其他地方的學生竭力保護的權利，我們那麼輕易就 捨棄了，當中大概有一種犬儒論調：「做咁多野都爭取唔到架

在上述國家的社會運動中，總可見出人民意志的踐行與信念

啦。早陣子新界東北，那麼多人站出來，結果議案還不是通

的堅定，罷課罷工潮一波接一波，連家庭主婦也拿著砂煲罌

過了。」

罉走出街頭，不向建制妥協。因為他們理解，將人民迫到絕 處的不是其他，正是國家的政策。大部份時間國家政策並非

於是外國罷課例子就顯得神奇，因為它驟然開拓一個不可能

按照人民意願或國家狀況制定，而是由權貴在尊貴的議會內

的空間。智利由學生組織發起有關教育議題的行動，動輒就

訂下的。在這一點上，香港與上述國家相同。

有萬人以上，大型動員更是往往超過 10 萬。罷課不一定因教 育議題而起，要求社會改革的法國六八學運由只有 200 人參

事實上，香港情況之惡劣尤勝智利、魁北克等國家。大學學

與，8 天後竟發展成 900 萬人規模的全國大罷工。

費遠高於魁北克、貧富懸殊比智利還要厲害、樓價比上述國 家都高，但我們依然視而不見。那也許正顯示香港真正的瘋

這些外國抗爭例子告訴我們的，與其說是抗爭必然會成功，

狂：每次立法會開會，投票議決，然後香港失去重要的權利。

不如說是：那些應有的權利，其實都需要我們去爭取，是不

但我們的社會繼續如常運作，像甚麼事也沒有發生。

04

拉丁美洲的烽火 ——簡述智利學生罷課與社會抗爭

／中大左翼學會成員／ ／覃俊基／

在智利，學生與工人聯合起來，一同抗爭。

一．智利的社會背景

前言

狹義來說，運動的爆發源自智利那極不平等的教育制度。教育者，

智利或許是我們相當陌生的拉丁美洲國家，但如

在資本主義社會，教育的最大功能——或是謊言，大概是向貧苦

果大家稍有留意國際新聞，也會知道近二十年的

大眾提供所謂「向上流動」的機會，那怕富人小孩的優勢還是無

拉美可謂抗爭處處。身在香港的我們，豁出去辦

可比擬。

一次罷課還要擔心是否有同學支持之際，罷課在

智利卻是常見之至。在 2011 年，就更是發生了一

然而在智利，窮人連這個近乎虛幻的希望也沒有。

次全國中學、大學大型罷課——伴隨的還是整個

社會，尤其是工人團體的激烈抗爭，總人數每每

智利的教育制度，可謂令人瞠目結舌。由 80 年代皮諾契特獨裁時

達至數十萬。期間，政府被迫作重大讓步，最後

代開始，智利政府便已推行市場化的教育政策，鼓勵私校，同時

在選舉中下台；這樣的抗爭氣氛也延續到今天。

分配極少資源於公共教育。其後的代議民主也繼續這政策。長久

以來，智利的貧苦大眾有兩個選擇，要麼讓子女就讀質素極差（因

這裡到底有著甚麼樣的乾坤？

政府不投放資源）的公立學校，要麼付大量金錢，讓子女就讀私校。

本應該為人類理解歷史、掌握知識，以達至自我完善的可能。但

實際的情況是相當恐怖。比如說，公立的地方政府中學，有 93% 學生連最基本進大學的分數也達不到——而這些就是窮人多數會

05

入讀的學校。結果就是，能夠進大學的，多數是比較富裕的人。

現在我們回望的話，2011 年的爆發，簡直是不可避免。

在智利，較窮的 40% 年青人，只有不足兩成能就讀傳統大學。

客觀來說，智利的社會可謂千瘡百孔；但更重要的，是

民眾由反抗意志到組織均是相當成熟。只需要一點火星，

即使你能就讀大學，也要付高昂的學費。智利家庭要花很大

整個智利社會就會燃燒起來。

部份的收入，供子女讀書——就如我們供樓一樣。更甚者， 它的學貸系統也極有問題：利息高昂之餘，而且貸款額不足， 以至很多學生要再向銀行借貸，付更高昂的利息。結果是，

三．積累的爆發——2011 年抗爭經過

有近 4 成的大學生中途退學，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付不起錢。

簡單來說，智利的教育制度可謂新自由主義楷模。教育居然

整場社會運動的爆發，是由大學生引動的。在 2011 年 4

成了商人、銀行賺錢，壓榨貧苦大眾的場域。在這種極不平

月初的時候，大學生不滿獎學金延遲發放、交通福利被

等的教育體制下，窮學生幾近沒有所謂希望與前途可言。

削減，便決定抗議。就如同 5 年前的「企鵝革命」一樣，

示威的規模以幾何級數的程度上升，其訴求也很快由最

但教育問題，不過是其社會問題的縮影。智利本來就是一個

初的個別政策改變，上升至整個教育制度的改革，要求

極度貧富懸殊的社會（雖然未及香港）。最有錢的 10% 比挪威

免費教育。

還有錢，但最窮的則比象牙海岸還要窮。單以收入論，最有

錢的兩成人佔了國家總收入的 58%，而最窮的則連 4% 也沒有。

5 月 12 日，不同的大學生組織共同發動了「全國抗議

雖然有了民選政府，但實際上政策卻總是向商家富人傾斜、

智利劣質教育示威日」，不同城市均有大型遊行。單在

低稅低福利、公共服務極差，普羅大眾苦不堪言。財富分配

首都聖地亞哥（Santiago）便有 3 萬人參與，而全國則

不公平的憤慨，長期潛藏在整個智利社會之中。等待的，只

超過 10 萬。參與遊行的，不止有大學生。中學生組織，

是爆發的一刻。

全國教師協會、全國公務員協會、智利工人聯合會等大 型組織均公開支持行動。他們認為整個智利教育制度必 須被改革，市場化的原則必須被揚棄。

二．前傳：企鵝的行進及其他

隨著時間的過去，抗爭的形式亦越趨激進。零星的罷課、 校園佔領開始出現，直到六月中，有近一百所學校被罷

其實自 1990 年以後，智利市民為教育問題示威已經是每年一

課佔領。6 月底，數個大學生聯會正式宣佈全國無限期

度的事（這點與香港爭取普選還是挺像的）。但要說第一次爆

罷課，大部份大學癱瘓，中學則超過 500 間被罷課中學

發，卻是 2006 年，由中學生牽頭的大型群眾運動。因為中

生佔領，期間更不斷有大型示威與衝突。

學生的校服都是黑白色的，所以這次運動又被稱為企鵝革命

（Revolución pingüina） 。3 月時，智利政府打算推行兩項極

這段時間的動員成果是顯著的，政府在 7 月左右開始作

不得人心的政策，一是增加大學入學試的費用，二是削減交

出讓步，包括撤換了原有的教育部長（其支持率跌至

通津貼。中學生終於忍無可忍，要求撤回這兩項政策，其後

8%），以及建議提高一定的教育開支。

更要求整個教育制度改革。中學生聯會發動了數次間斷的全

國中學罷課，最高峰時有超過 420 所學校罷課，牽涉學生 60-

其實接下來數個月，政府多次提出新建議，甚或有些實

100 萬，期間爆發過多次大型示威，有次更有超過 1000 名學

質的退讓。比如說，一些公立中學質素相當差，是因為

生被捕。

這些學校都是由資源不足的市政府管轄，而政府也願意

取消這個制度。但因為基本原則沒變的關係——政府依

除了學生抗議教育問題，在 06-10 年間，還有大量不同的群

然不肯禁止商人以教育牟利——學生們並沒有放棄，繼

體為著種種問題作議會外的激烈抗爭。馬普切、拉帕努伊等

續罷課，反而嘗試將行動升級，那怕政府不斷批評示威

原住民發動了不少佔領土地、佔領政府建築物的行動，以爭

「暴力」、同學「拒絕讓步」以至談判無法進行。直至七

取原住民的權利；環保份子也有為破壞環境的發展項目，諸

月中，還有超過 140 間中學罷課。與此同時，其餘民間

如水力發電、開採礦藏等抗議；不同的交通工人，以及公務員，

組織，尤其是工會亦紛紛投入行動，聯合學生一起抗爭，

也為自己的不堪待遇發動過罷工。

訴求更由教育擴展至整體社會改革，包括改善退休金、

醫療、環保，以至重寫憲章，保障人民利益與權力。

06

＜附錄：重點策略分析＞

7 月中的時候，學生與銅礦工人一起遊行抗議，其規模 是自皮諾契特下台以來最大型的。8 月底，智利工人聯

智利的整場運動， 不謂不壯闊波瀾。但在這些盪氣迥腸背

合會發動了為期兩日，20 年來首次的全國大罷工，期間

後，卻是有著數不清的種種計算與策略，而這其中不單牽

更分別有數起的大型遊行，總人數達 60 萬。學生、老師、

涉到成敗，還有整場運動的理念。筆者且嘗試指出數點：

公務員、人權組織、工會、環保組織均有參與。他們並 不怎麼溫和，期間再與警察發生衝突，示威者投擲石塊， 設起路障，更破壞汽車與建築物；而警方則以催淚彈與

a. 組織方式

水砲還擊。這次衝突中，一名 16 歲的示威者中彈身亡， 是整場運動中第一個身亡者。

重中之重的，是智利學生的組織方式。我們見到，他們的

行動動輒就有萬人以上，大型動員更是往往超過 10 萬。為

8 月 31 日，政府再次讓步，接受了學生們一個相當重要

甚麼會有這麼多人願意行動？這與他們的組織方式有關。

的要求，即政府不再直接或間接資助任何牟利教育機構。

首先，他們並不是單靠社交媒體，或是寄望主流媒體為其 宣傳，而是穩打穩紮地由底層小型學生組織開始做起。筆

四． 暫時的終結，以及 11 年後

者便看過不少訪問，怎麼在自己的學系組織同學，怎樣開

的持續抗爭

會討論然後一起行動。於是，平常不怎麼熱衷政治的同學 也就慢慢投入運動，本來就勇於參與的同學，亦能在討論 之中加深認識相關問題，以及開始想像如何說服其他同學。

這樣的動員、衝突、讓步、談判（或空談），繼續不斷發生，

如果單靠主流傳媒的話，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效果，甚或反

但運動的勢頭終見下滑，長時間的動員令同學以至市民

過來被主流傳媒牽著走。要知道，智利的主流媒體，其實

相當疲憊。直到 11 月尾，在政府威脅削減國立大學的資

不斷醜化、抹黑運動，但運動的支持率仍然非常高——這

助後，學生終於停止為期超過半年的大罷課。整場運動

就是因為這種由下而上的組織模式。整場運動就如一個巨

也暫時告一段落。

大的蜘蛛網，一點一節的慢慢被編織出來。亦因為這樣，

才有這麼多的學生願意付出。

在這大半年，雖然學生與市民並沒有爭取到他們心目中

真正的重大改變，例如免費的公共教育、改善退休制度、

其次，要說他們是「動員」也不怎麼準確。正如以上提到，

改革整個代議政制等等，但也爭取到相當大的成果。與

他們的組織不單深入底層，而且真的著重民主決策。該做

此同時，運動並沒有因此而終止。在 2012 年初便有新

多激進的行動，是否繼續罷課，是否接受政府的建議——

的示威。因篇幅所限，筆者只能集中描述 2011 年的起伏，

這些不是由數個學生領袖決定，而是真的每個小型的「全

但 12 年的抗爭也是持續不斷，大量的示威與罷工不斷發

民大會」自決，然後一層一層上傳。群眾不是被動員，而

生。

是真的主動參與。這也解釋了為甚麼有這麼多同學走出來，

而且能夠持續進行激進的抗爭。

直到 2013 年，當時的右翼政府終於下台，改由中間偏

左聯盟執政。受運動影響，聯盟的競選承諾便包括，一

篇幅所限，有關組織方面的問題，可參考本特刊中論及魁

個以 6 年為期，逐步將整個教育制度改為免費的計劃。

北克一文，以及〈蓽路藍縷﹕作為民主起點的自發組織〉。

其支出則以增加富人稅率來負擔。但學生與市民均沒有 輕易取信，今年的 5 月到 6 月，智利再次爆發大型示威， 要求政府加快加深整個教育改革的推行。

b. 沒有政黨的參與

07

現在回望，2006 年的企鵝革命，以及 2011 年的大型行動，

在這次運動之中，學生固然有與其他的工會聯合（詳見下

雖然沒有爭取到其最終要的訴求，但卻令整個教育以至

一篇文章），但比較特別的卻是與傳統政黨保持距離。而這

社會改革得以慢慢開展，學生、工人、市民、以及其他

裡指的，並不單是政策上比較保守的右翼政黨（智利民族

社會團體也更傾向行動，也越來越接受激進的抗爭方式。

革新黨），還有相對較進步的中間偏左聯盟（Concertación）。

正是沒有昨日之因，就沒有今天之果。

由組織、動員到論述，學生以至民間團體，均是打算以自

己作為反抗主體，沒打算連結所謂的在

動升級，不用懼怕與當權者 / 警察衝

野黨。

突，因為他們一不承認這個政府真正

代表人民，二則認為要增加談判的籌

第一，無論那一方的政黨，均是有份守

碼，就只有繼續令運動升溫。

e. 不 同 的 抗 爭 策 略， 針 對不同群體

護 / 推進整個不平等的教育制度。傾向 商家的民族革新黨固然不用多說（姑且 嘗試想像是香港的自由黨），但中間偏左 聯盟理應向貧苦大眾提供更多福利，改

d. 拉開議題，將之結合整 體社會問題（新自由主義）

善這個不平等的制度。它們固然有嘗試

除了罷課，佔領等相對激進的抗爭方 式， 這 場 運 動 還 有 很 多 別 具 創 意 的 手 法。 最 為 人 所 知 的， 便 是 所 謂 的 「kiss-in」。那就是戀人在鏡頭前接吻，

改善一下教育質素，例如多建班房、提

這 場 運 動 的 另 一 個 特 點， 在 於 其 闊

相擁之餘同時舉起示威語句；此外，

供電腦等。但自智利有普選的 20 年來，

度——學生不單將教育議題與其他社

還有一些大膽的同學只穿內褲遊行。

它們執政時間並不少（包括 06 年「企

會問題連結，而且往往與其他團體一

這類相片在社交媒體上被廣傳。

鵝革命」之際），但還是沒有挑戰 , 由軍

同抗爭。這亦是為甚麼學生能得到廣

政府 80 年代定下來的市場化教育制度。

大市民的同情，以及其他社會團體的

但除了這些較「出位」的行動，也有

是故，學生對政黨根本毫無信任可言。

實質支持。

些沒有那麼「前衛」的。不少父母， 甚或祖父母，都為自己的兒子孫子感

早在 2011 年初，學生便有支持其他

到不忿，但 kiss-in 或穿內褲遊行也好，

團體的抗爭，比如說原住民的佔領，

與警察衝突或絕食也好，這些抗爭方

以及銅礦工人的絕食與罷工。在學生

式都不大適合他們。於是，便有一類

的角度來說，一些議題根本是直接相

「公園嘉年華」的活動——就是夜晚在

以上對政黨的不信任，對整場運動的

連的。當學生要求政府增加教育開支，

不同的公園舉行一些音樂會，讓比較

策 略 有 相 當 大 影 響。 首 先， 他 們 對

或是改善福利時，政府總會辯稱不切

年老的人參加支持運動。

政黨的不信任是系統性的——他們對

實際，因為政府的財政負擔不了。但

於整個代議民主制度有著根本的不信

好一部份學生團體均指出，如果政府

不同的抗爭方式還有很多，例如要求

任。他們認為，傳統的民主不鼓勵民

不那麼向財團傾斜，願意加重有錢人

市民同時在家裡或遊行中敲「砂煲甖

眾主動參與，實際上掩蓋了民眾的聲

的稅率，以及從財團手中收回銅礦的

𦉘」，以顯示自己的不滿；也有要求

音。而真正的民主應該是相對直接，

營運（智利有豐富的銅礦資源，以往

同學將自己的學債單影下來，上載至

令普羅大眾可以真正參與。這就是他

銅出入為智利帶來相當的收入），便

圖片網站，讓廣大市民實質感受到學

們強調底層組織、全民大會等的重要

絕對有足夠資源支持教育了。所以，

債的沉重之類。

原因之一。

銅礦工人被財團剝削，和政府不投放

資源於教育，實是同一問題的兩面。

這裡顯示的，遠遠不止創意，而是配

亦因為他們不信任整個議會制，他們

所以，學生支持銅礦工人是理所當然

合整場運動自發的創意。所謂配合，

對與政府談判深感戒懼。其中一個最

的。

是指運動真正讓不同性格、傾向、願

c. 對議會的不信任，強調 議會外的抗爭

重要的學生領袖卡米拉便在一次訪問

意付出程度有異的人均可以投入、參

中提到：「06 年的經驗使我們意識到，

不少學生甚至會認為，將這運動稱為

與到這場運動。這種有意識的照顧、

要小心政黨馴化收編的策略（Co-opta-

「學生運動」是不確當的，因為他們

迎合，對整場運動的持續相當重要。

tion strategy）。」06 年 之 所 以 沒 有 爭

只是整場社會運動的一部份，他們只

要知道，激進行動總是容易受到質疑，

取到太多的改變，正在於學生同意停

是比較顯眼一點。歸根究底，大家都

運動越久則會使群眾——無論是參與

止動員而與執政黨「談判」。但隨著運

是受同一種管治意識形態——新自由

者、支持者、甚或旁觀者——感到洩氣。

動的勢頭下滑，學生談判時也就少了

主義——的壓迫，所以學生參與其他

這種多樣的運動模式，讓社會大眾的

籌碼，慢慢接受了政黨提出雷聲大雨

抗爭是理所當然的。正因為這連結邏

參與與認同均大大提高，亦同時使激

點 小 的 改 革。 所 以， 在 11 年 時， 那

輯，在學生發動大型遊行，甚或更激

進的行動獲得支持，更加容易對當權

怕政府願意談判，甚或作出一定讓步，

進的抗爭的時候，均會得到其他組織

者施壓。

學生均認為應該繼續罷課，甚或將行

的堅實支持。

08

他山之石，可以為錯——— ／覃俊基／ ／中大左翼學會成員／ 企鵝革命 智利的運動成果，固然令人期盼。但運動不能照版煮 碗，策略與抗爭手段不能直接應用。智利社會問題是 由教育不平等開始輻射出去，而我們爭取的是普選； 智利有更長久、更慘烈的壓迫與抗爭傳統，這點也與 香港大有不同。但這不是說外國的經驗毫無價值，而 是我們應該先消化這些外地經驗，找出其中的經驗與 原則，然後認清身處的時空與形勢，看看可以怎樣應 用。筆者且嘗試拋磚引玉。

一． 揚棄只靠主流媒體的動員模式，

二． 將普選結合社會問題，

必須深入底層組織

不能每每只談理念

在談任何其他策略以前，先談組織方式。香港的學生運

正如以上所述，智利的這場運動得到不同社會群體的

動以至社會運動，一向不注重基層組織工作。簡而言之，

支持，一部份原因是因為她由教育議題擴展至其他社

群眾不用主動想太多東西，不用太過自發，只需要在被

會問題，如工人受到銅礦主剝削，退休金等等，然後

號召的時候走出來就可以。於是乎，主流政黨，以至學

將這些問題置於整個新自由主義管治，以及整個代議

生會常會過度依賴主流傳媒，或者運動策略很多時就是

民主的合法性。

media campaign——做點出位的東西，或是弄得比較悲

情，然後寄望群眾會因此走出來遊行示威之類。

放回香港，我們可以學到甚麼呢？理論上來說，普選

本來就是眾人的事。然則，佔領中環一直沒有正視，

從智利的運動可以看到，香港這種「號召模式」是何等

普選對不同的社會階層影響是不同的。在高舉自由平

的無力。我們從來都只是單方面的宣告，而沒有打算真

等公義這些所謂普世價值的同時，卻忽略了這些宏大

正和群眾商討運動的理念、策略、要求等等細節。不要

理念未必與底層民眾扣連。智利運動厲害的地方，在

求群眾主動討論、參與，認同感必然薄弱。罷課是相當

於她能將政治問題（代議民主、議會無法真正代表人

demanding 的，組織者不能只是派派單張或是開個記者

民）、經濟不公義（教育不平等、諸多的剝削、福利不

會，而必須真正與普通同學相互溝通、分析、說服，大

足），還有運動（應該由下以上，盡量讓民眾主動參與）

家才會真正願意付出。

三者有機地連在一起。這種緊密的連結，對於觸動群

眾來說，實有無可比擬的力量。

另一方面，普通同學也必須改變參與的心態。支持罷課，

不只是自己罷課或在 facebook 打兩句 status 就成，而

是故，如果要令學生更加認同這個爭取普選的罷課，

是必須與身邊的朋友——包括那些「看來對政治不感興

必須要嘗試將「沒有普選」與「學生 / 市民生活困苦」

趣的人」——真正溝通，自己也要主動好去想清楚整個

作清晰的連結。這裡無法詳述，但比如針對學生，論

運動的走向等等。罷課不是少數人的事，而是所有人的

述之中就不應只提中共之惡以及普選的理念，而應該

事。唯有這種群策群力，才有望組織起足夠的同學罷課。

提到學生畢業以後出來工作的苦況，被房價壓死這些

現實問題。為甚麼要爭取普選？那是因為當下的香港

相對於智利，我們沒有這種橫向運動傳統（Horizontal-

問題就如智利一樣千瘡百孔，我們不只需要政治改革，

ism） 。但正因如此，才更要花十二分氣力去開拓。我們必

而是一個新的社會願景。

須認清，沒有足夠人數的堅定支持，任何策略也是空談。

09

我們可從智利罷課中學到甚麼？ 智利示威者以彈弓向警察還擊。

kiss-in 行動

三．放棄溫和理性想像，相信群眾與激進

四．不同抗爭策略，激進溫和並重

除了組織和運動方向，抗爭的手段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另一方面，激進的行動需要論述配合，也需要相對溫和

智利學生的做法，正好與佔領中環完全對反。在經過 06 年

的抗爭方式讓大眾參與。正如上文所述，智利的學生也

的失敗以後，他們堅信只有不斷的群眾動員與採取激進的

不是一味激進，也有各種有趣，或是非常溫和的行動配

行動才能真正對政權施壓，所以他們努力不懈的組織，令

合。我們絕不應該照抄運動的模式。比如說，我們沒有

群眾理解、支持以至參與，與政權對碰；而佔領中環則是

拉美文化的熱情，kiss-in 或許不錯，穿內褲遊行的話就

完全相反。三子們根本不相信群眾運動，不覺得需要組織

需要多作解釋；那些敲「砂煲甖𦉘」的，也只有在運動

更多人發動佔領，不相信佔領是為了阻擾社會秩序，更害

有激進部份的襯托下，才顯得出那種帶著溫和的憤怒（所

怕「太激」香港人不會接受，或是觸動到中共的神經，認

以佔中起動日要求市民帶砂煲甖𦉘，就令大眾有點摸不

為只需要說說就可以威嚇到中共，結果自然是不行。

著頭腦，因為這根本與他們「和平」的口號不配合）。

如果我們要真的要組織罷課，就應從智利學生身上學到激

是故重點有二：第一，激進行動的道理需要向同學與大

進、不懼怕與政權衝突，不斷運動的道理。罷課的目的，

眾解釋清楚，說明這才能向政權施壓；第二，我們應該

就是希望鼓動市民從日常的溫和走出來；所以，我們不能

找到配合我們形勢、文化的各種不同抗爭方式。比如說，

總是想著要「溫和」，反而應該思考一些更具壓力的做法，

各地的學生運動都有以他們自己當地流行曲（或改編）

如像智利學生一樣佔領校園，或組織封鎖線說服同學不要

作宣傳，就是一個很可以參考的做法。

上課；如果真的希望要發動佔領中環，就不要只是被動的

延伸閱讀：

被捕，而是真的為了佔領而不怕與警察衝突，因為唯有這

文章參考了頗多資料，這裡只列出基本。直接在 Google 搜尋就會找到。

樣才能令政權感到壓力。或者換一個角度去看，如果智利

1. 維基百科條目（2006/2011-13 Chile student protest) 基本上按時序描述，不少資料，分析欠奉。讀起來比較悶

的學生與市民像三子一樣溫和，又是否可以爭取到現在的 成果呢？

2. Webber, Jeffery, Chile’s New Left, International Socialist Review 強烈推薦。非常整全的分析，而且對認可運動之餘亦提出非常重要的批評，唯 運動細節相對少，而且文章比較長。

另一方面，如果我們的運動真的有了一定的成果而令政府 稍作讓步（例如覺得可以談判），絕不能輕易「袋住先」， 動員與抗爭更是不能因為這就停下來——這正是智利學生 們 2006 年的錯誤。政權總希望將運動溫和化，減弱群眾們 的訴求，而只有持續的壓力與升溫，才能使談判有效進行。

3. The Struggle against Neoliberalism in Chile and Latin America, Globalresearch Concise 用相對短篇幅將大部分問題說清楚。 4. N. Somma, The Chilean student movement of 2011-2012, Interface 也是非常好的分析，尤其集中在運動的部份，歷史與當下的分析也有。

10

罷課 做乜㗎？

▼

！ 策 決 民 全 ， 會 大 全民 魁北克的大學就學費上漲罷課。期間，大部份學校會定期舉行全民大 會商議運動的大小事項。每次全民大會，學生先會提出方案或具體問 題，如是否應該在教室外阻止同學入內上課、在甚麼情況下應該終止 罷課等事項。同學會即時討論，並修訂和議決方案，能實際影響運動 走向及實踐形式。雖然學生會會定期召開全民大會，但若同學認為有 需要，亦有權要求召開全民大會。

魁北克罷課期間，學生會在大型球場或講室舉行全民大會，一起商討運動方向和投票議決。

「1152 票贊成，557 票反對， 加拿大魁北克康考迪亞大學就學費上漲啟動罷課」

和大家上導修課一樣，初時同學不多發言，但參與數次全民大 會後，都漸漸踴躍起來。他們不單會共同決策運動走向，有時 更會探討像是國家福利政策等議題，嘗試了解社會問題的成因。

最終，魁北克罷課持續八個月，議會解散，收回加學費議案。

11

Student on Strike! 三十萬同學罷課—— 從魁北克學習由下而上的組織

若 要談近年全球比較成功的罷課例子，魁北克（Quebec）2012 年的罷課肯定名列三甲。( 魁北克是加拿大 的一個法語省份。)

／黃嘉輝／ ／中大幹事會、中大左翼學會成員／

在 2012 年罷課中，參與罷課的大專學生眾多，高峰時

減福利是無可避免。故此，當政府宣佈大幅加學費時，主

有 30 萬同學參與，這場罷課足足持續了半年之久，最

流傳媒或是其它政黨都或多或少接受了這種想法，沒有馬

後更成功推倒魁北克自由黨（下稱自由黨）政府，擱

上嚴正質疑該決定，不少大型私人傳媒更站在自由黨那邊。

置加學費。下文將會討論為何這次罷課能夠組織到那

不少大型私人傳媒更站在自由黨那邊。

麼多同學持續地參與，以及嘗試借鑑其經驗，將之放 入香港未來的罷課中，號召更多同學，發動一場具威

另一方面，魁北克同學一直有很強的罷課傳統。自 1968

力的抗爭運動。

年以來，他們就曾經發動過八次大型罷課，且大多都能達 致目的。由於過去所有大型罷課都是圍繞高等教育問題，

魁北克罷課的源起及因素

而學費加價更是重中之重，再加上魁北克社會向來認為高 等教育是一種社會權利（social right），政府有責任承擔。

這次罷課，源於自由黨政府在 2011 年 3 月宣布將大專

在這個社會環境下，一眾學生組織決定再一次發動大型、

院校的學費在未來五年加 75%，由原先 16,000 港元加

長期的罷課，逼使政府直視他們的訴求。

至 27,000 港元，並在 2012 年 9 月實施。這個決定引 起了當地學生極大不滿，燃起了罷課的烽煙。

逐漸升溫的運動——2012 的罷課經過

自右傾的自由黨在 2007 年上任後，政府便一直推行緊

整場反加學費運動是由三個全省性的學生組織所發起，分

縮政策，意圖在各方面減低政府支出，維持所謂的「財

別 是 CLASSE、FEUQ 及 FECQ。FEUQ 及 FECQ 是 相

政穩健」。但是說穿了就是把公共服務的成本轉嫁貧苦

對溫和的學生組織。CLASSE 則是由較進步的左翼學生組

大眾身上，這次學費加價也是依從相同的邏輯。過去

織 ASSÉ 在 2011 年尾成立的臨時組織，CLASSE 在整場

數年，大型傳媒及自由黨不斷強化這種想法，強調削

運動當中擔任著先鋒的角色。

12

暴風雨前夕的醞釀 ○ 一條大橋（Jacques Cartier Bridge），阻礙交通以影響經濟 無限期罷課發生之前，學生們已經發動了多次的抗爭行動。

活動。在 4 月，當自由黨舉辦大會時，學生連同其他社區

在 2010 年，學生衝擊政府舉辦的學費加價諮詢會。2011 年

組織約 3000 人就衝擊會場，期間，不少手無寸鐵的同學被

3 月政府宣布大幅加價後，ASSÉ 在同年 9 月全面展開反加

防暴警察以塑膠子彈及催淚彈驅散。

學費運動，並以「Stop the hike」為運動口號。隨後的 11

月，魁北克各大院校同學發起了罷課一天，並在罷課當天

多次衝擊後，政府提出了新方案和學生組織談判。但新方

於蒙特利爾（Montréal）遊行。約 20 萬同學參與當日的罷課，

案的加幅和原有的加幅分別不大，故此同學在全民大會中

而在蒙特利爾遊行人數則有 3 萬。不過，即使經過這次大

否決了新方案，雙方的談判也就此破裂。

型行動，政府仍然對同學的訴求視而不見，主流媒體亦依 樣聽而不聞。

運動轉捩點——議案 78

●

ASSÉ 決定以無限期罷課來回擊政府，但是要成功發動 無限期罷課，必須要大量同學積極參與才有威力。為此，

面對學生們連續數個月來的罷課、示威、佔領和衝擊造成

ASSÉ 事前花了兩年時間組織同學，使他們和 ASSÉ 一起

的社會動盪，政府終於露出了兇惡的獠牙。在 5 月，他們

策劃整場罷課。為了擴大今次反加學費的群眾基礎，ASSÉ

提出議案 78 以實行緊急法來控制這次罷課，其中包括暫停

成立 CLASSE，開放給非成員院校參加運動。CLASSE 和

院校學年（使罷課變得無效），向繼續實施罷課的人罰重款

不同的學生會合作，在院校派發有關反加學費的文宣，並

（阻止進一步罷課），還要求公眾集會必須向警方交待及得

到不同學系中尋找一班熱心的同學加入運動。

到其同意。

CLASSE 和學系的同學舉辦全民大會（General Assembly）

但事與願違，這條法例引起了公眾反彈，社會各界不單沒

及論壇，邀請所有同學一起討論高昂學費問題及罷課，務

有支持政府這決定，反而予以強烈譴責。為了反對這條惡法，

求令雙方更了解今次罷課及整個反加學費運動。全民大會

同學們及市民於 5 月 22 日上演了魁北克歷史上最大型的公

的作用不只限於組織者和一般同學的意見交流，最重要是

民抗命，有 20 萬人走上街頭，參與遊行。

讓同學決定運動的方向，成為運動的主體。在大會上，同 學會對一些重要議題作行表決，而表決亦會成為其學系或 學生會的立場。在全省的議會（Congress）上，CLASSE

最終的勝利 ○

則整合各組織的表決結果，成為整場運動的大方向。 隨著警方的打壓愈來愈強、學生們逐漸擔心學業成績，罷

無限期罷課的爆發 ●

課已變得鬆散。到暑假的時候，罷課其實已經無以為繼， 甚至有全民大會否決繼續罷課。看準了這個罷課疲弱的時 機，政府決定乘勝追擊，一次過擊潰整個運動。於是，政

經過多次全民大會商討後，有幾間院校在 2012 年 2 月宣布

府解散議會重選，以彰顯自己才是有大眾支持的一方。

無限期罷課，有 2 萬人授權罷課，首星期聚集了 3 萬人罷課。 隨後陸續有更多學生會通過了大會表決加入罷課，短短兩

然而，自以為勝券在握的自由黨在選舉中居然輸掉，由魁

星期後，就已經有 12.5 萬位同學參與罷課。直到三月中，

北克人黨當選。魁北克人黨因承在上任後會收回加學費的

已有 20 萬學生參與罷課，到了三月尾，參與人數更達 30 萬，

決 定 及 議 案 78， 而 得 到 FECQ 及 FEUQ 的 支 持，FECQ

佔魁北克全體大專生的 75%。

及 FEUQ 不斷鼓勵大專同學投向魁北克人黨。（CLASSE 及 ASSÉ 並沒有鼓勵同學支持魁北克人黨，因他們一向不

13

罷 課 期 間， 同 學 們 每 星 期 上 街 遊 行 及 示 威。 在 3 月 份，

信任選舉及政黨政治。而上任後魁北克人黨雖然撤回了原

不 少 全 民 大 會 表 示 應 把 行 動 升 級， 向 政 府 施 壓。 因 此，

有的加學費方案，但仍然有意欲繼續加學費，這也證明了

CLASSE 便設立了阻礙經濟週（week of economic disrup-

CLASSE 及 ASSÉ 的決定不無道理）。上任後魁北克人黨

tion），鼓勵同學在校園內設置封鎖線、佔領重要交通樞紐及

政府在 9 月收回加學費的方案及議案 78，同學們也表決了

政府機構等。例如在 2 月，一班同學就在繁忙時段佔領了

結束罷課，這場持續半年的罷課也正式宣告終結。

成功秘訣——

香港可以參考的模式——

由下而上組織 落實民主決策

面對現實 由群眾做起

對於一般同學而言，參與長期罷課所付出的成本

由魁北克的例子可見，香港的罷課要成功，最需要是大量同學

比參與遊行集會等還要高很多。魁北克的罷課能

持續參與。

夠持續，當然是靠一大班信念堅實的同學堅持到 最後。這群同學的出現，其實是學生組織做了很

但慣常香港學生運動模式和魁北克的模式正好相反。學生組織

多組織工作。

往往只是響應傳媒的起哄，然後發起運動，群眾參與的基礎可 說是非常薄弱。後者就是透過恆常地組織一般同學，一步一步

運動開始時，CLASSE 先會在各間院校內尋找

建立屬於同學的運動。另一方面，香港學生運動模式是數十個

一班關注反加學費的同學。CLASSE 特別以學

學生會幹事決定運動的所有東西，決定後，才要求同學參與。

系為單位地搜索，因為學系是最能聚集同學一起

所以，一般同學只能以參加者的心態參與運動。如果同學只因

生活的地方。找到後，CLASSE 會邀請他們參

一時的熱情而參與，而不是確切相信罷課的理念及方式，那麼

與一些比較溫和的活動如聯署、快閃等，希望聚

整個罷課注定不能持續。如他們不滿意學生會的運動方式時，

集一班熱心同學加入運動中。當他們參與程度增

最多只能選擇不參與，或是在外圍批評一兩句，彷彿這個運動

加，CLASSE 希望他們可以更主動在自己系內

只屬學生會，而不屬於同學。

宣傳、組織及尋找更多同學參與行動。 然而，今次罷課要成功，學生會先要下放權力，同學們也要告 今次的罷課，CLASSE 希望所有同學一同討論

別這種「局外人」的心態。同學必須要明白，罷課不是要幾名

為何要罷課及策劃罷課方式，而不是單方向地被

幹事願意做激進的行動就能成事，而是要大部份同學持之以恆

「諮詢」。故此，CLASSE 非常重視與群眾面對

參與才會有威力。就筆者所知，其實有幾間院校的學生會已經

面溝通和民主決策。在無限期罷課前，CLASSE

先行前一步，為今次罷課成立了類似 CLASSE 的全民大會的罷

會在院校舉辦三四次全民大會，和同學一起商討

課委員會，嘗試與同學一起討論、決定及參與整個罷課運動。

形勢及運動方向，了解大家的分歧。在會上，積

而同學們也要一改心態，不要只是「參與」運動，而是要一起

極份子會回應一般同學的疑問及憂慮。而一般同

決定運動如何走下去。參與罷課前，同學可以先思考到底今次

學也會嘗試了解，為何積極份子堅拒加學費及需

罷課是什麼一回事。對這條問題有些想法後，再到會上積極參

要長期罷課。正正是這些有碰撞的對話，才能令

與討論，嘗試提出不同意見和被說服，擴闊雙方對罷課的理解。

同學打從心底相信運動，鼓動同學參與。

同學並不需要認為自己的想法總比學生會幹事「低級」，因為 同學對罷課的感受和意見，其實才是影響罷課成敗的重要因素。

無限期罷課期間，為了確保同學能得到最新的資

另一方面，參與討論的意思，不是叫同學在會上要求學生會要

訊，全民大會會每星期舉行一次。每一次會議都

做什麼，反之，是要說服每一位在場的同學。因為同學才是參

會表決是否應該繼續罷課。CLASSE 每週會根

與罷課的群眾，才是有能力決定罷課成敗的主角。罷課是屬於

據各間院校全民大會的表決結果，來決定運動的

所有同學的運動，所有同學絕對有權利及必要主動發聲。

方向。當有重要的變動時，例如需要回應政府提 出的讓步方案時，CLASSE 也會把方案放在全

群眾的力量將會是今次罷課的決定性因素，魁北克的例子是媒

民大會上跟同學討論，並表決是否接受政府的建

體及政府起初對反加學費的訴求視若無睹。但當學生組織成功

議，而不是由少數學生領袖決定。這種參與式民

爭取到數以萬計的普通同學支持及加入罷課時，這巨大的力量

主及直接民主的全民大會最有威力的地方，是令

令到不論是媒體、反對派及當權者都要注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及

一般同學感受到這場運動是屬於他們每一個的，

回應他們的訴求。同樣地，香港今次罷課運動最需要的不是媒

而不被少數的積極份子所壟斷。

體的幫助及少數人激烈的抗爭，而是要爭取每一位同學的參與。

延伸閱讀 http://www.studentstrike.net —由 ASSÉ 所整理

goo.gl/oAmeVr －評論 2012 年罷課的文章

goo.gl/G0PGI9 －評論 2012 年罷課的文章

的整個 2012 反加學費運動描述

goo.gl/nKDZXM － CLASSE 的網站，解釋了罷課運動的理念等

goo.gl/1VmwyL －學生組織者對 2012 年罷課的訪問

14

讓我們當上炸藥的藥引── ／劉子康／

起學運，實在不可不談 1968 年的法國五月風暴。在規模上，

談

整個運動的來龍去脈相當龐雜，在這裡不能盡錄，唯有擇錄

它算得上是歷史上最大型的學運之一，由開始時巴黎的 30000 人

兩個值得我們反照的重點。

罷課，演變至全國 900 萬人大罷工。學運在法國冒起以後，更蔓 延到世界各地，即使是歐洲往後的學運，亦深受它的路線影響。

孤

掌

難

鳴

的

學

運

那是一個壓抑而躁動的年頭。總統戴高樂統治法國經已十年，他 威權式的管治作風，各個機構裡都滲透著層級分明的官僚架構。

學運本身有著星火的作用，擔當運動先鋒引起各個職位的人

譬如說在醫院裡有著不可侵犯的首長威權──有任何醫學成就，

罷工，使社會運作停滯，向當權者施予不容忽視的壓力。五

也是由首長一人領功、按年資和他的喜好決定誰可升職。另一方

月風暴在這方面算是非常成功：學生一連串的行動和論述，

面，資本家的勢力也相當霸道：工人工資微薄、工會無甚權力。

加上防暴警察對他們的武力打壓，令他們爭取到大部份民眾

在一家汽車廠裡，廠方為了減弱工人的組織力量，刻意把不同國藉、

的支持。

語言不通的工人安排在一組工作，連最基本的交談也沒可能發生。 開始時，不少人因為同情學生而行動，當中包括在法國國家 這種壓迫，即使在一般認為是自由開放的大學裡依然存在。在南

電台發起罷工的管弦樂團和作曲家。後來他們卻開始檢討法

泰爾大學──六八學運的起源之一，學生擁有的自主權也是極小，

國的文化政策：要求有更自由的政策、給年輕作曲家更多廣

男女宿舍壁壘分明，學生不能進入異性房間；甚至有規矩表明不

播機會、演唱者在節目裡的發言權太少等問題。當時的法國，

能在校內組織任何政治活動。簡單而言，學生都被當成小孩子看待，

即使在文化界中也存在著不可逾越的層級機制，使新人難以

他們都非常厭惡這種待遇，因此接二連三地以行動反抗，諸如佔

有演出機會。即使學生沒有主動連繫，他們也因同意運動要

領異性宿舍、阻礙校內考試等等。校方甚至嘗試動用警力鎮壓學生，

消除官僚體制的綱領而起來反抗。

但只激起了更大怨憤。零星的抗爭持續了幾近兩個月，才蘊釀到 全國性的革命氛圍。

15

當然，最大影響力還是佔社會絕大多數的人───基層工人

法國六八學運釋述 我

們

如

何

借

鏡

縱然運動一直進展順利，這場革命最終也沒有推倒戴高樂政府。 的罷工。罷工很大程度上是由學生鼓動產生：他們會在口號裡

戴高樂在 5 月尾就運動發言，暗示會出動軍隊鎮壓，嚇退了不

強調工人革命的必要，亦會主動闖進工廠與工人溝通，叫他們

少運動參與者。同時又在推動重選時，發言拉攏法國的國族主

不要信任只要求改善待遇、不要求制度改革的總工會，在佔領

義者。之後的重選裡，戴高樂與其班底不但沒有被拉下台，反

工廠期間亦會輔助工人展開討論。更甚者，某些學生更放棄學

而在國族主義勢力的支持下，增加了在國會的議席。即使如此，

業，轉到工廠裡做散工，由根基開始組織工人。結果，罷工工

戴高樂在重選的政綱中，依然納入了許多保障基層利益的政策，

人佔領自己的工廠，組織起自己的糾察隊、伙食供應等，甚至

以爭取當時溫和左派的支持。

共同草擬了民主管理工廠的方案。工人對學生的態度，亦由開 始時不讓學生進入佔領了的工廠，到後來成立學生工人聯絡委

從這個結果看來，六八學運似乎是一場敗仗。但在短短一個月

員會，工人時常以此渠道尋求學生支援。這次罷工蔓延得非常

內組織起如此大規模的群眾運動，當中的運動綱領和組織方

快，由 5 月 14 日只有 200 人參與，在 8 天後經已發展成 900

法必有可借鑑之處。我們必須承認，香港現時的政治情緒和

萬人規模的全國大罷工。

1968 年的法國相差甚遠──在發動全國性罷課的 11 天後，就 迅速引發了全國大罷工，這種情況在現今香港實在難以想像。

比

社

會

走

得

更

前

即使如此，法國學生依然給我們留下了值得參考的經驗。

學生運動應該要連結社會人士。縱使罷課造成的壓力相當有限， 學生擁有比社會人士更整全的論述基礎，所以除了以激烈行動

卻能發揮星火作用。由學生做運動的先頭部隊，繼而散播到各

為社會營造抗爭氣氛外，亦會提出更進步的社會觀。在五月風

階層的在職人士，造成具迫切影響力、能夠停止社會運作的大

暴之前，已有頗為強大的工會勢力組織工人運動，但總工會關

規模罷工。香港的各個群體卻無甚聯繫，即使如前年碼頭工人

注的總限於向資方爭取工資、工時、退休金等待遇問題。而且

發起罷工，學生的關注也只留於到現場幫幫手的層次，不能將

抗爭往往是針對個別事件，譬如說為某間工廠的工人爭取權益。

運動的力量傳到其他群體。香港學運的策略也傾向以主流傳媒

當時的大學生多受左翼思潮影響，對工人運動的支援不限於零

炒熱議題，從而爭取群眾關注，卻忽略了親自接觸群眾、向他

星的抗爭，而是把這些事件串連起來，指出問題根源是經濟結

們宣揚理念的重要性。畢竟媒體只負責報導事件，甚至會抹黑

構上的壓迫和官僚架構。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為個別的人爭

運動。同學即使因報導而認識到運動，也不代表會支持罷課，

取權益，而是改變現存制度的權力結構，令手握特權的資本家

因為報導而投身運動更是少之又少。學運先鋒主動與同學溝通，

和達官貴人向普羅大眾下放權力。

以至去說服其他社會人士支持運動，這種根莖式的組織方法不 可或缺。

這種進步的社會論述，成功傳播到社會人士當中，令他們的行 動目標更為明確堅定：在長期罷工開始以後，工會、資方和政

學生所提供的社會論述，理應比主流社會走得更前：法國學生

府曾經為此事談判，並協議了一份草案，維護了工人多項權益，

的革命思潮成功感染群眾，影響法國的政治氛圍，連結起不同

包括提高工資、工時管制、退休金、工會權利等。當時，三方

階層的人共同面對的苦況，批判資本主義對普羅大眾的種種壓

都深信罷工會就此結束，相對保守的總工會亦覺得對會員有了

迫，直擊問題根源。在香港，我們也需要更進步的論述。和平

一個理想的交代。但罷工工人卻否決了這個草案，表示不再信

佔中將民主約化成爭取普選──一種純粹的程序公義，甚少提

任當時的工會領袖。因為從學生那邊聽來的，不僅限於經濟利

及民主讓人民生活自主、改善生活的價值（詳見〈談民主抗爭

益的訴求，更加是追求一個由貧苦大眾掌權的「人民政府」。

論述的轉向〉一文）。譬如說，我們不會聽到普選特首和訂立

本來只留在學生裡頭的革命氣氛，經已成為了一種得到普遍認

全民退休保障之間的關係，對於代議民主如何能夠改善民生的

可的政治局勢。運動裡的其中一個標語是：

辯論也甚少聽到。

“Since 1936 I have fought for wage increases. My father before me fought for wage increases. Now I

在這裡，要求像六八學運一樣的革命論調是不可能的，但至少

have a TV, a fridge, a Volkswagen. Yet my whole life

也應該在盲目崇拜議會民主的香港，直指這種制度的侷限吧？

I’ve been a chump. Don’t negotiate with the bosses.

若不能做到這點，罷課這個激進行動也只是換湯不換藥，它能

Abolish them.”

夠有多大效用亦十分成疑。

16

罷課 做乜㗎？

▼

有學生獨自在菲律賓大學（菲最大的國立大 學）門外 plank

約 10 個中學生在課室內 plank

10000 人在遊行中途一起 plank 抗議政府削減教育開支

菲學生「無眼睇政府」 2011 年，菲律賓政府削減教育及社會服務開支。學生因而發

這個運動起初只是由少數同學在宿舍、教室等校園

起 planking 運動，在公共場所伸直手腳面貼地拍照，然後上

內的地方發起，但如斯創新的方式非常吸引同學眼

傳至社交網絡。他們特意在街頭、旅遊景點做不尋常、違反

球，誘發同學間的討論。更多人因而得知政府削減

常規的行為，控訴現有制度。

教育開支，並加入反對政策的陣線，在社交網絡接 續響應運動。七月時，一萬師生罷課罷教，反對削

之後，這種表達方式延伸至其他社會訴求。舉例說，為聲援

減教育開支。他們前往馬拉干鄢宮總統府抗議時，

公共交通工具司機的反加油價行動，有青年人組織起來 plank

上演了 10000 人街頭「無眼睇政府」一幕。

在馬路中央，舉起抗議字句，其他司機不得已慢駛。他們透 過阻礙交通，吸引途人和司機關注議題，表達不滿。

17

回顧台灣野百合學運——開花不一定結果

／健／

香港近日的罷課運動如火如荼，學生對爭取真普選 的訴求寸步不讓，這時候有人提起了 24 年前台灣的 野百合學運，認為能對香港學生帶來多少啓示。

野百合學運發生於 1990 年 3 月 16 日至 3 月 22 日， 大學生透過罷課、靜坐、絕食等方式向國民黨政府 施壓，最高峰時學生人數接近 5000 人。野百合結束 後，台灣的民主化進程加速發展，人民首次能選出 國會及總統。

然而，清楚了解野百合學運的細節後，我們便會發現， 運動當中有不少有問題的地方，這比起野百合如何 成功，更值得香港學生思考，並引以為戒。

野百合的歷史背景 直到 1987 年，蔣經國宣佈解除戒嚴令為止，台灣 曾經歷長達 38 年的白色恐怖時期。國民黨以防止中 國共產黨勢力入侵為由，肅清所有異見份子，無數 人遭受政治迫害。

除言論自由及政治權力被猛烈打壓外，某些社會問 題，例如原住民權益、環境污染、農民生活不受保 障等，一直於 80 年代的台灣縈繞不斷。

隨著戒嚴令、報禁、黨禁等高壓管治的政策撒回， 長期潛伏地下的反抗聲音嶄露頭角，積極參與校園

野百合學運的經過 野百合學運的意外爆發 早於 3 月初，台大學生會已有計劃舉行一系列示威 行動，包括由教授發動罷課等，要求政府還政於民。 惟後來林洋港宣布退出總統選舉，政治形勢稍為冷 卻，學生因此決定暫時擱置行動。

3 月 16 日，三名台大學生突然決定到中正紀念堂廣 場靜坐抗議，超出學運團體的計劃，野百合學運因 而意外展開，此後普遍形容是次學運的爆發為「擦 槍走火」。

其後經過學運團體的動員及媒體報導，再加上台大 教授宣佈發起「柔性罷課」－－將課堂移師廣場，令 學運規模大幅擴張，最高峰時學生人數接近 5000 人。

學生在運動期間提出了四項訴求，分別是解散「萬 年國會」、廢除用以迫害異見份子的「動員戡亂時期 臨時條款」、召開由社會各界參與，共同訂定國家政 策的國是會議以及訂立政經改革時間表。

「單純」的糾察線

運動及社會運動的學生組織亦逐漸現身，陸續組織

除了於廣場內集會的師生外，廣場外圍於運動開始

及參與了不同院校內的民主運動，亦熱衷於支援各

不久後，已陸續有民眾到場聲援及圍觀，民進黨更

地的社會抗爭，例如環保運動、農民運動等。學生

一度於中正紀念堂舉辦「聲討老國代大會」，2 至 3

運動的經驗於數年間不斷累積。

萬支持者參與活動，人數比學生多出數倍。

1988 年蔣經國逝世，由副總統李登輝接任總統及代

學生惟恐民進黨人士及其支持者觸動國民黨神經，

理國民黨主席，蔣氏家族的統治時期告一段落，緊

引來政府鎮壓，波及學生，此外，學生亦傾向與政

接而來的是國民黨內部派系鬥爭，黨內分成兩派。

黨劃清界線。因此，學運組織的決策層決定設立糾

直至 1990 年 3 月的總統選舉，派系鬥爭白熱化，

察線，分開靜坐學生及民眾，學生及教授需出示學

兩派分別派出李登輝及林洋港出選總統。

生證及教學證明，方能進入靜坐區。

當時的總統選舉由 7 百多名國民大會代表選出，其

糾察線的設立極得傳媒受落，糾察線內的學生及教

中大部份代表自 1947 年起未曾卸任，國民大會因

授便成了媒體目光下單純、善良、有理想的菁英知

此被戲謔為「萬年國會」。競選期間，兩派拉攏老人

識份子，媒體報導偏向正面。

支持的戲碼引起民眾不滿，要求民主選舉總統的訴 求甚囂塵上。

18

與李登輝接觸及談判

間學校同意撤離，1 間反對。3 月 22 日清晨，廣場指 揮中心公佈撤離廣場的決定，為期六日的野百合運動正

廣場的決策委員會曾兩度接觸李登輝，但兩次均是屬

式落幕。

於未被廣場學生授權的「私人行動」。首次是 3 月 20 日決策委員會私下送上邀請函，請李登輝公開回應四

運動完結之時，只有「召開國是會議」得到政府正面回

大訴求。第二次則是於 3 月 21 日，李登輝公開回應

應，但接下來數年間，「萬年國會」被解散，國民大會

即將召開國是會議後，決策委員會與教授顧問團計劃

得以重選，首屆民選總統亦於 1996 年產生，代議民主

以會見李登輝，並要求李登輝於國是會議落實其餘三

的改革大致完成。

個訴求，作為和平撒退前最後的行動底線。

小總結

兩次接觸於事後向廣場學生報告時，均引來學生極大 反彈，認為決策委員會的私自行動對學生極不尊重， 導致第二次接觸後決策委員會總辭，雖然最終被挽留，

回顧野百合學運的過程，李登輝於第 3 天已正面回應學

但決策委員會亦從此接近癱瘓。

生訴求，承諾召開國是會議及推動政制改革，學運驟眼 看來甚有力量。然而，學生的行動不外乎靜坐及絕食， 但觀乎過往的台灣，不乏更為激烈的抗爭，卻甚少能如

退場

此「有效」。民主化的進程，除了學運施加的壓力外， 似乎還牽涉更複雜的因素，諸如國民黨內部分裂、多年

總統府會面後，廣場內各間院校開始討論是否撒離廣

來大量群眾抗爭，令國民黨的統治地位動搖等，野百合

場，並派代表於校際會議中表達同學意願，最終 22

學運的威力似乎或多或少被誇大。

▼ 雖然野百合學運後，台灣的民主化進程大有進展，但學運本身有很多地方值得反省，香港學生應引以為戒。

學運組織的缺憾 野百合學運冠其名為民主運動，但觀

策委員會私下決定與政府談判，學生

的訴求，早已被提出多年，是學生心

事前未被通知，亦沒有授權行動，只

中不證自明的願景，故廣場上對此甚

能無緣無故「被代表」。

少討論，唯獨「（訂立）政經改革時間表」

乎整個運動決策架構的實際運作，卻 並不民主。

的訴求一度引發爭辯。 事實上，於學運期間，曾有學生提出

整場運動之中，大多決定由僅有 7 人 （ 後 增 至 12 人 ） 的 決 策 委 員 會 決 定，

召開「學生國是會議」，由廣場同學決

最初討論運動訴求時，被提出的是「民

定運動目標及方向，然而，決策委員

主改革時間表」，後來有其他團體提出

會以技術問題為由，置之不理。

學運的目標應兼顧及社會的經濟結構

其成員主要來自學運組織。雖然決策

問題，而非純粹爭取政治上的民主改

委員會經過數次改組，但改組方式是

雖於決策委員會癱瘓後，廣場上的學

由原任成員提名下任成員，故此一直

生開始自行商討運動的方向，但奈何

由學運組織把持，普通學生無權揀選

運動已步入尾聲。

委員會成員，更遑論左右運動的方向。

由學生選出的校際會議理應審批決策

民主學生聯盟（民學聯）為其中贊成 以上主張的學運團體。他們認為，純

粗疏的運動目標

委員會的決議，但實際上卻如橡皮圖

19

革。

粹的選舉政治只是選出新的代理人以 取 代 現 時 統 治 者 的 位 置。 但 現 實 中， 社會的矛盾並不限於統治者及「人民」

章，草草通過這些決議，監察的功能

國民黨高壓統治期間，解散「萬年國

間的對立，「人民」內部實存在不同階

形同虛設。但最惡劣的情況，莫過決

會」 、廢除「臨時條款」等落實民主化

級之間的衝突，單單是商人及勞工之

參考資料 陳信行：〈我的野百合〉。苦勞網。

鄧丕雲：《八零年代台灣學生運動史》。

香港如何借鑑野百合？ 間，已有極大分歧，光是追求政治架構的改革，只會令這些

學生組織層面

○

衝突被掩蓋。

決策委員會私下接觸李登輝，令廣場學生不滿，無疑對運 因此，民學聯強調「人民民主」的理念，意即讓每個人爭取

動的持續性及團結帶來極大傷害，而這種由學運領袖帶領

自己生活上的權益，在每個生活層面實踐民主化，以超越對

的組織形式，應引以為戒。

代議民主的依賴。成立以來，民學聯積極參與各地的農民運動、 工人運動、環保運動等。而於野百合學運期間，則希望將階級、

綜觀香港的學運，往往由學聯及各大學學生會帶頭發起及

環保等議題帶到運動當中。然而，在重重妥協之下僅以「政經」

維繫，學生只能以支持的角色參與，稍為增加運動的人數，

一詞取代「民主」，以象徵對經濟議題有所關注，但事實上運

但對運動的目標及方向均無參與的機會。參照台灣的例子，

動始終光只關注選舉政治，其他議題從來缺席。

應重新思考學運的組織方式，嘗試由下而上的學生運動。 而於是次罷課之中，樂見中大學生會嘗試讓同學商討運動

回看當下的台灣，代議民主已運作近廿載，上文提到的經濟

方向，但操作上始終仍待完善。[1]

改革我們能否看見，人民生活又是否大有改善？自 1996 年 首次民選總統後，民進黨陳水扁終於 2004 年首度勝出，不 少野百合的學運領導更成了政府官員。但民進黨甫上任時面 ○

對經濟危機，並非先顧及普羅大眾的生活，而是召集資本家

擴闊運動議題

開會，以維護資產階級的利益。可見代議民主之下，普羅大

香港是次的罷課行動，如以往的民主運動一樣，只專注於

眾並未奪回真正的權力，政策本身亦存在很大局限。至於「人

普選特首及立法會等政治改革上，因此，爭取公民提名、

民民主」的願景，則遙遙未見。

廢除功能組別等順利成章成了口號。

然而，回看民學聯當初主張的「人民民主」理念，「民主」

菁英主義與過度依賴媒體

的想像絕不僅限於每人一票的選舉，而事實上，選舉政治 對改變人民生活的作用亦甚為有限。假若「民主」是學生

媒體的報導賦予了學生純潔、有理想的超然身份，形象正面；

共同追求的理念，便更應重新思考如何能超越選舉政治，

而當時普遍的學生，多少亦自覺為菁英，有責任帶領群眾爭

邁向這個目標，引入其他議題，例如階級、性別、工人、

取民主，兩者互相契合。因此，不少學生樂於代入媒體塑造

房屋等議題，便相當重要。[2]

的形象中，例如選取台灣野百合為運動象徵時，「純潔」便是 其中一個野百合的喻意。 ○

但菁英主義有兩大問題，其一是學生自命為菁英，便很容易

擺脫對媒體的依賴

忽略貧苦大眾的處境及社會問題。其二則是群眾在運動中只

香港過往的學生運動，對媒體甚為依賴，一張表現熱血的

能被動地支持領導者，這並不鼓勵他們主動參與抗爭。

相片遠比嚴謹的論述，更能召集學生及公眾的支持。如同 野百合的學運領袖，爭取媒體的正面報導成了運動策略考

雖然有部份學生，例如主張關心經濟議題、鼓勵人民自發抗

慮的重要部份。

爭的民學聯派系，對運動瀰漫著菁英心態的情況極有保留， 但為了爭取媒體的正面報導，亦沒有與菁英身份撇清關係。

但參考野百合的經驗，可見媒體有自己一套運作邏輯及立

然而，這種由菁英領導的運動方式，實與其「人民民主」的

場，譬如特別偏愛報導溫和及煽情的行動、未必關心某些

理念有所衝突。

社會議題等，而這些取向未必與運動的理念相符。因此， 策略上絕對不能過份依賴傳媒，我們更需要有自己的組織

過度依賴媒體塑造的學生光環，不但無法連結其他群眾，以

及宣傳方式。

形成更廣泛及全面的社會運動，更甚者，是遭受到媒體反咬 一口，亦即對學生的抹黑。野百合最後兩天，媒體一改當初

此外，媒體實為雙面刃，能為學生迅間戴上光環，亦能不

的態度，不斷抹黑廣場上的學生，致使學生需要不斷製作刊

消片刻便把學生抹黑成暴亂份子，行動者必須引以為戒。

物以作反擊，對運動的持續極為不利。 [1] 可參考罷課特刊內的〈蓽路藍縷﹕作為民主起點的自發組織〉及〈Student On Strike ！三十萬同學罷課——從魁北克學習由下而上的組織〉。 [2] 可參考罷課特刊內的〈重思民主價值 連結民生訴求──談民主抗爭論述的轉向〉。

20

罷課 做乜㗎？

▼

老師在學生集會的地方講課

台大社會系藍佩嘉老師在三月二十一日於 「青島公路民主教室」講課

罷課第三日，政大公共行政系莊國榮主講「政大民主講堂」第六課。

罷課

不罷學

「那因為我的專長是遷移還有勞動，

以上內容節錄於半年前台灣太陽花學運

由於課題牽涉甚廣，同學有機會跳脫主修，

所以我今天會特別側重這個面向來

佔領立法院第四天的晚上，「青島公路民

從金融法律性別等角度了解服貿、了解台灣。

談服貿相關的內容。在開始之前我

主教室」其中一節題為《服貿、遷移和

上課的也不只有同學，很多市民也參與其中，

先跟大家解釋一下，這樣就真的很

勞動》的課。

一同討論公共議題，嘗試將知識和生活經驗

像 在 上 課， 我 先 跟 大 家 解 釋 一 下，

21

扣連。

移民大致有三種，勞動遷移、技術

當時 85 間學校近萬師生響應罷課不罷學

遷移，還有投資移民。 」

的活動。學生日間於街頭或學校裏的公

在台灣學生眼中，罷課不是消極的走堂，而

共場所上課，一天有約三至四節，多採

是教育自己的過程。因為由思考罷課與否開

－台大社會系藍佩嘉老師，

用公開討論形式；晚上則有輕鬆一點的

始，他們便要學會質疑發問、分析社會狀況，

三月二十一日

電影分享，又或是非暴力抗爭訓練。

認識公民身分及責任，繼而表態並實踐出來。

可 以 怎 樣 談 罷 課 —— 罷課對談 對談／謝天燊、岑敖暉、陳嘉銘／ 整理／謝天燊、劉子康、吳皚純、彭浩霖／

編：先介紹一下自己？

銘：我是陳嘉銘，中大政政系本科和研究院畢業，現擔 任政政系助教，大學一年級時上報社莊，二年級到現在 都是左翼學會的成員 。

罷課如箭在弦，同學間的氣氛與其說是緊張，不

岑：我叫岑敖暉，今年政政系三年級，上年是學生會外

如說是迷惘，因為罷課依件事真係好麻煩。真個

務副會長，今年是學聯副秘書長。

句，有得揀，邊個會想罷課？一個唔小心就要延 遲畢業，去到罷課集會又要同啲唔識嘅人坐埋一 齊，我去打機行街讀吓書唔係仲好？

人大決議 編：罷課主要回應最近人大決議，即 2017 年特首選

罷課更加麻煩之處，就是無論如何你也會被捲入

舉候選人數僅限於 2 至 3 人、候選人需提名委員會

這漩渦之中，迫不得已要面對它。校園四周都是

過半數提名、提委會仍舊由 1200 人組成、保留四大

罷課的宣傳海報、回家後 Facebook 動態又是相關

界別 [1]。事到如今，你們怎樣看香港的政治形勢？

資訊， 總之這議題陰魂不散地出現在生活中。然 而，學聯和一般同學都沒有罷課的經驗，所以大

岑：人大決議已經是最壞最盡的定案，貌似大進步，

家討論時只流於：「我罷呀／唔係好想喎」，就沒

其實是大倒退。由 97 年至今的三次行政長官選舉，

有接續討論了。於是編輯就找來學聯與左翼學會

全部都沒有一人一票，但提名門檻遠比現時人大決

的成員，試圖提出罷課的思考方向及框架，希望

議低。現在的候選人其實完全由中央控制，以往梁

在這漩渦中，找到立足點。

家傑、何俊仁都能入閘，現在不要說泛民，一些他 不喜歡的建制派也不可以入到閘。就連 97 特首選舉 都有 4 個候選人，現在一下子降到 2 － 3 個，可見 其嚴苛。

22

這裏有兩重意思：第一，香港人爭取

等到中共落閘，才宣示一下自己的憤

權，繼續沒有全民退休保障。他認為

民主三十年，中共一下子劃上句號。

怒？我不認為佔領中環失敗，因為佔

福利主義是危險的，這是我完全不同

第二，中共不再容許一國兩制，不容

中還沒有發生。到底大型的公民抗命

意的。

許香港與中國的政治制度有差異。尤

對民間團體、國際社會和中共有甚麼

其是反國教、佔領中環等運動，令中

影響，其實都是未知之數。中共與香

另外，我必須要講，佔中三子的經濟

共對香港的容忍到了極限。他已經準

港的權力固然不對等，但那正是我們

立場，絕對會影響其運動策略。戴耀

備好隨時收回香港，完全放棄一國兩

爭取民主的原因。我們爭取民主是希

廷要拉攏香港資本家，自然會避免損

制。如果此時不是最嚴苛的時候，甚

望自決，而不是由一些沒有代表性的

害他們的經濟利益，那就不會做激進、

麼時候才算呢？

人來告訴我們該怎樣做。

有確切影響力的抗爭行為。如果不儘 早割蓆，佔中三子的論述會不斷牽動

銘：人大決議在我看來，與向我比中

銘：你說韜光養晦，但都已經韜光養

整個運動的走向。當運動有不同意見，

指無異。如果仔細看，提名委員會由

晦二十多年了。這麼多年來，哪一次

傳媒很容易會說成佔中內部分裂，這

四大界別組成，當中商界和專業界佔

行動真正衝擊了中國與香港的統治階

樣會對運動很不利。

了一半人數。如果候選行政長官要出

級？基本上沒有，而佔領中環正是這

閘，首先就要提委會首肯，他的某些

樣的機會。我認為有必要區分開三子

岑：佔中的走向自六二二公投已經有

施政當然只能靠攏權貴。那其實是維

的佔領中環，和屬於群眾的佔領中環。

分歧，泛民主流與佔中三子的底線是：

持香港現時的社經狀況，例如地產霸

只有佔領中環變成群眾運動，實在地

有四大界別不要緊，維持現時組成方

權、福利極少、繼續加劇貧富懸殊。

動搖香港的政經秩序，中央才會有那

式也可以，只要泛民能入閘便可以，

政治和經濟在某些位置是扣連的。這

麼一點的讓步。如果你從中央角度思

這就是真正有選擇的選舉。但我們並

個最保守的提名方案維持現存不公的

考，他為甚麼要讓步呢？那他當然是

不同意這個方向，中共與中南海的資

社會狀況，這一點我不能接受。

將最差的方案提出來。

本家控制了整個香港政經結構，香港 市民不論中層、基層市民，都沒有參

編：怎樣回應「袋住先」的說法？中

早陣子南華早報有篇戴耀廷的訪問，

與權利。事實上，佔中一直掩蓋很多

央與香港的政治權力相差太遠，以及

他其實是沿用溫和泛民的方法：把佔

民間團體的訴求───除了反殖，更

佔中運動看似失敗收場，「袋住先」並

中當成是和中央談判的籌碼，但卻沒

重要是反資。由 83、84 年學生談民

韜光養晦，似乎也不是太偏離現實的

有認真準備佔領中環。哪中央怎會讓

主回歸，去到歷史關口佔中，竟然沒

說法。

步呢？運動正正是要召集群眾的支持，

有提及反殖反資，對於資本家、現行

才有本錢和中央談判，要有個普選的

的經濟結構，甚至某程度上認同。三

岑：香港三十年來佔領道德高地的就

方案，去改善普羅大眾的福祉，這才

子得到社會的支持，才能控制運動走

是泛民主派，一路最受市民支持的就

是策略上的進步。

向。但現在我們要將公民抗命主流化，

是民主政制的議題，即是普選，立法 會和行攻長官可以由一人一票選出來。

因為抗爭不能靠代理人，三十年來民

佔中

而這個一人一票是可以自己選擇的。

個人。你去參與抗爭，你坐馬路上，

就像選「我最喜愛歌手」時，只有陳

編：陳嘉銘提到南華早報那篇戴耀廷

百祥和汪明荃那樣。

的訪問，你認為對現在局勢有何影響？ 我們又應如何回應？

正如陳嘉銘所說，現時的政改方案，

23

主真正力量不在三子，而是在於每一

那才是真正的力量。

銘：剛才岑提到公民抗命，我想強調， 單單坐着等待被清場，是種相對溫和

維持了現有社經狀況，甚至變本加厲。

銘：這個時候應該跟三子割席，畢竟

的抗爭方式。就像馬丁路德金式的公

一旦通過後，可以說是沒有爭取民主

理念上有太大差異了。譬如說戴耀廷

民抗命，其實沒有動搖到資本主義的

政制的空間，因為部份市民會想「已

撰文說有民主也不會導致福利主義，

秩序，和直接動搖統治階級的行動很

經有一人一票，就不用再爭取那麼多

我便想，那我們要民主幹甚麼呢。我

不一樣。公民抗命一般是針對某一條

了」。

當然不是說民主萬能論，但如果真的

法例，而動搖統治階級則要癱瘓整個

如他所說，那不是更變態嗎？有了普

系統，譬如像墨西哥有過佔領媒體公

至於你說佔中失敗，我會說是佔領中

選，又維持了現時的社經狀況，它便

司的行動。

環的時間表上失敗。怎麼群眾運動要

有了一個合法性去延續現時的地產霸

學生與政治

回到罷課

編：你們提到要動員群眾，罷課運動要召喚的群眾自然是學生， 何否談一下現時學生的政治意識？ 岑：我們認為今次罷課可以令多一點學者參與，和台灣相比， 岑：以往學聯辦組織同學的活動其實很困難，現在情況比以

香港學者大多停留於聯署，而較少參與運動其中。罷課其實

往好多了。像中大與港大的罷課會，罷課傳統意義上是比較

是要指出，現時學生面對很大困境，而香港該如何走下去卻

激進的行動，但也有幾百個同學來聽，甚至會有同學和我們

仍未有清晰的解答，於是便要暫停我們的學習，先去處理這

聊到八九點。我觀察之中，愈來愈多大學生會留意香港發生

重大的問題，才去投入正常的運作。

甚麼事。 銘：我不認為學生運動要自成一角。罷課應該是起點，去推 銘：我也同意岑的觀察，只是一直不明白，為甚麼同學一見

動社會上其他人去參與。學生不完全等同工人，要承擔的經

到這些像言論自由，學術自由等議題就突然興奮起來，對關

濟壓力低一些，所以做某些行動的確比較方便。但重要的問

乎民生的經濟議題都反應冷淡。我不是說民主、自由不重要，

題是，那罷課一星期後，之後又怎樣呢？我心目中一定要連

但想深一層，真正影響到你貼身利益的，不是學債嗎？ 現在

結去罷工層面。罷課的影響力始終有限，罷工則不同，1000

讀四年，學費一共＄16 萬，試想一下沒有 grant，你怎樣還？

個鐵路工人罷工，已經可以癱瘓香港交通運作，和 1000 個同

要還多久？這些都是經濟議題啊。我平日見 facebook 很多人

學罷課的威力很不一樣。

話「今日做到仆街」，但最高工時那些議題卻沒有理會。又 例如全民退休保障，如果你父母健在的話，你可以省掉足足

編：你們提到動員的重要性，但當下似乎仍未達至理想的程度，

6000 元，對大部份家庭來說非常重要。我認為大專生很少從

你們覺得問題在哪？

經濟角度看普選，但普選的確可以緩和某些經濟壓迫。 岑：建制派有以利益為中心的組織網絡，譬如是蛇齋餅粽， 編：我想這也和我們接受的教育有關，我中學時曾修讀經濟科，

其實他們透過這些聚會和居民有個連結，和居民溝通便很容

卻沒怎樣聽過你那樣的說法。

易。但現在傳統社運普遍透過議題或理念來動員，沒有普選 才出來，沒有香港電視才出來，卻沒有社區面向的組織。那

銘：記得反國教的時候，左翼學會的口號是「硬推國教固然

些理念是要花時間去說服的，但社運組織平時的動員模式只

可恥，洗腦還有資本主義」。我們其實沒有真正正視教育的問

是看媒體說了甚麼，抓著其中一兩句，喊幾句響亮的口號，

題。譬如經濟科，裏面並非沒價值取向，基本上都是教新自

的確是有所不足的。

由主義那一套，福利政策等一律不提。我那時到奧地利做交 換生，他們一定要學勞動法，那是每個學生也要讀的。

銘：我也不完全覺得所有社會組織都是這樣，公民社會中不 少社區組織都與群眾有持續聯繫，如捍衛基層住屋權益聯盟、

編：在這種形勢之下，你認為該如何動員學生？

關注綜援低收入聯盟。我想問題其實是，那些理念很離身， 群眾不會説資本主義怎樣影響公民自由，而只是停留於被中

岑：我認為應該談及我們的身分。學聯的切入點是，這已不

共干預。

是屬於我們的香港，因為已經沒有我們的位置，希望透過尊嚴、 情緒等面向說服同學。

可能因為一直以來的恐共情緒，譬如當劉進圖被斬時，大家 很直接覺得是中共入侵，好像短路一樣把所有問題直接與中

銘：尊嚴其實比較虛浮，如果中共每年派＄10000 給我，要

共扣連。也許這也是事實，但那些經濟壓迫的確是很重要。

我「袋住先」，我想很多人也會答應。那些尊嚴與情緒其實是

以新聞自由做例子，主流傳媒報李嘉誠的新聞多，還是報學

沒那麼重要，所以我的切入點是不同的，要表明學生與工人

聯的新聞多？當然是覆手成雲翻手為雨的李嘉誠。那些新聞

階級的共同利益，而普選是會實際影響到這種經濟利益。比

自由，其實是商營媒體的自由，而一個 social ownership 的

方說，一般大學生會接很多補習，如果普選後 16 萬元學費不

media 是沒有的。商營媒體自然不會報導影響收入來源的資訊，

用學生支付，那其實是可行的。當然要提高某一部份的稅收，

也就不會報導人民的聲音。可見，不平等的經濟制度才是問

但從來沒有人這樣想過。

題癥結。

24

略談民主 運 動 — — 溫 和 、 激進 、 「 勇 武 」？

後知後覺的「抗爭意志」

／藍翔／

八月三十一日，人大決議正式為香港的「普選」落閘， 規定 2017 年特首選舉提委會組成方法，參選者亦需要 獲得過半數提委提名才能正式成為候選人。「和平佔中」

就當我們假設，佔中三子與泛民政黨真的打算以公民

一直爭取一個符合「國際標準」的普選，在人大決議出

抗命的方式爭取真普選，並矢志否決政改方案，這種

台後的當晚便舉辦集會，宣布啟動佔中。當晚的集會裡，

「被迫到絕境才決意要反抗」的態度也是非常危險的：

台上背景板大大的「抗命」兩字，似乎在象徵一直沉寂

中共擺出強硬態度，泛民陷入絕境，固然會團結起來

的民主運動，終於要激進化了。但由「和平佔中」帶領

背水一戰，但只要中共放軟口風，「示以生路，令無

我們「進入一個公民抗命的年代」，真的是如此簡單嗎？

必死之心」，泛民「袋住先」的日子指日可待。

戴耀廷在接受南華早報訪問時曾說：What we planned is that we use the threat of the action to create the

三十年的溫和與軟弱

tension. 簡單來說，原來「和平佔中」一年多來所作的， 都只是利用「語言偽術」 ，製造一場佔中的「大龍鳳」，

筆者無意在此否定佔中三子與泛民一直以來的努力，

來為泛民主派談判來「抬轎」。隨著人大的落閘，三子與

畢竟他們趨之若鶩的溫和路線，並非全源於個人選擇；

泛民雖貌似將行動升級，但就如「和平佔中」9 月 2 日

強調談判與溫和的路線，與香港民主運動一直以來的

的新聞稿所言，他們認為「和平佔中」現今餘下的意義，

發展都不無關係。自八十年代初，中英聯合聲明簽署

只是「將公民覺醒的訊息傳揚開去」和「顯示我們對人

後，殖民地政府開始進行政制的開放。許多民主派人

大常委會決定的不滿」等。三子與泛民對「和理非」的

士在那時開始進入市政局、立法局等，令民主派專注

堅持，甚至比對真普選的執著還要多。

於政黨的發展。反之，接觸群眾，進行民主教育等工 作則退居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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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量的工人罷工，迫使碼頭的工序停擺，才能獲得資方丁點

的行動如此溫和：溫和泛民政黨一方面要盡量維持與政

的讓步。要留意的是，如果只有人數而沒有打破常規的勇氣，運

府的良好關係與溝通，另一方面亦要儘量避免任何的社

動根本難以成功；空有罷工的勇氣，卻從不說服其他工人參與運動，

會動盪。憑著自己代議士的身分嘗試主導運動，卻以為

也只會令資方得逞，不但無法爭取改善待遇，甚至會被人解僱了事。

【編按：內文〈「勇武」「覺醒」就是出路？〉一節出錯，現附上修正版本】

當民主運動的發展由政黨主導，我們不難理解為何他們

否決政改方案就是泛民主派最大的武器。即使偶有動員 群眾的想法，亦不過是希望透過民眾的「行動」來增強 自己的政治能量，而不是嘗試透過行動來迫使中央讓步。

「勇武」「覺醒」就是出路？ 近年來，固然有許多人批評泛民溫和的「抗爭路線」，但亦有人

這種由政黨主導，以溫和方式爭取民主的方法，表面看 來固然合理至極，但究竟長久以來為香港的民主化爭取 過什麼？每年由泛民政黨主導的七一大遊行，似乎已逐 漸喪失它的政治能量；2010 年的五區公投運動，先不 論只有變相公投而缺乏其他社運支持，運動根本難以帶 來任何改變，即使參與黨派只是呼籲市民投票支持，民

將民主運動的失敗歸咎于抗爭者不夠「勇武」，甚至將其視之為 現今民主運動唯一需要改善的地方。從他們的行動看來，所謂「勇 武」其實就是直接與政府機器對碰──直接衝擊警方防線、嘗試 以暴力闖進立法會大樓等等。然後對於那群不認同這一種「勇武」 手法的人，他們亦只會抱怨這些人不關心社會，要求這群人「覺 醒」云云。

主黨等依然將其標籤為激進，而最後因為民主黨等黨派 進入中聯辦談判，2012 年香港的政制比 97 回歸前還要 退步。

筆者並非說直接衝擊這一種行動完全不可行，因為要停擺一個社 會的日常運作，我們無法避免所有的衝擊場面；但筆者必須指出： 「勇武」只是手段，而現在民主運動所缺乏的，不是手段上的不足，

而「和平佔中」就是貫徹這一套宗旨的最佳例證：一直 以來，面對反對佔中的聲音，三子與泛民選擇不去回應； 在政黨與中央溝通之時，亦不會策動大型的群眾運動來 對中央施加壓力；運動唯一一次大型的動員，八十萬市 民所參與的電子公投，亦淪為「幫助泛民議員製造談判 張力」的「工具」。

而是大規模群眾的支持。作為一場抗擊政權的民主運動，「和平 佔中」可謂一場小眾的運動──唯一一次大型的群眾動員，也僅 僅有 79 萬人支持。在這樣的情況下，與其盲目將運動「勇武」化， 討論「村民係咪咁諗」，倒不如去擴展運動的支持──正如在碼頭 罷工的一例之中，少數人的勇武根本難以取得任何成效，更會淪 為當權者打壓抗爭的藉口。

為甚麼要激進？

結語

談了如此多溫和運動的問題，我們不能避免的思考，也

當民主運動一直以來被泛民政黨主導，大部分人似乎都進入了一

許是激進行動的必要性。即使是筆者，亦難以說服自己，

個思維的誤區：時勢發展至此，除了「行禮如儀」般佔領中環，

激進，乃民主運動成功的唯一可能性──畢竟溝通本身

與在立法會否決方案外，我們似乎難以有任何積極地爭取真普選

還能帶有一定的意義。但即使是我們生活中與制度的交

的可能性。

集，例如說校方妄加的宿費、或是在行人專用區表演等， 尚且受到如此多的壓迫，更何況是要奪取一個屬於我們

但筆者必須在這裡提出，抗爭並不會如此完結。如果參與社會運

的制度？如果我們不展示出屬於我們的力量，真正的溝

動，卻不相信這個社會的力量可以擊倒高牆，一切的佔領與罷課

通與改變又從何談起？

都只會是走走過場的儀式而已，與投降沒甚分別。

但究竟何為激進？我們也許用英語作解釋會更容易一

筆者嘗試鋪陳一些對於運動路線的想像，正是希望每一個同學都

些。激進的英語是 Radical，在字義中有著根本與徹底

能夠進入關於罷課甚至其他抗爭的討論──畢竟，社會運動並不

的意思，所以亦有著「基進」的用法。因此，激進的行動，

是社運界人士的專利，而在各位同學參與的同時。我們也必須一

並非全然代表暴力，而是要瞄準既得利益者獲取利益的

同思考許多的問題。我們的運動應該如何走下去？如何讓更多同

根本，亦即向其傾斜的社會制度；唯有打破社會日常運

學能夠參與？如何拉近抗爭者與其他市民的距離？回答這些問題

作的方式，才能真正威脅到當權者的利益，從而迫使他

的責任，其實並不單在運動組織者的身上，而是在每一個參與抗

們讓步。一年半前的碼頭罷工，正正是 「和平理性非暴力」

爭的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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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思民主價值 連結民生訴求 ──談民主抗爭論述的轉向

／龍／

聯盟在立法會門外示威

佔 領中環走到今日，雖然挾近八十萬人投票，但在社會上依 然得不到一大批人的支持。不少民眾更不再對佔中抱甚麼希望。

認代議民主的局限，需要配合一定社會保障舒緩民生問題，才

關於佔中的失敗，我們或會歸咎於香港人政治冷感、對爭取民

能達致比較民主的狀態。

主付出太少，甚至攻擊他們是「港豬」。要爭取民主，就要等 香港人「覺醒」 。我們如此批評香港人，又有否想過組織運動

事實上，普選對群眾來說，究竟有多重要？制度上的民主問題，

的人也有不足之處？既然要爭取民眾支持，我們又有否把問題

與他們的距離甚遠。真普選的意義對他們來說，似有還無。對

與民眾連結？當我們只懂斥責民眾冷感而缺少對運動的反思，

一個平凡的市民來說，普選與三餐安穩又有甚麼關係？民眾關

我們往往與民眾及其實際需要愈走愈遠。

心安穩生活，無可厚非。如果我們不能把民主制度與民生問題 扣上關係，又談何打動民眾？

當下論述的缺失

但當下的佔領中環，依然強調「把民主普選、公平公義這些普 世價值傳揚給香港人，並希望他們願意為了在香港的制度和社

一直以來，我們只強調行政長官普選、立法會踢走功能組別

會落實這些價值而付出代價」。只有空洞的口號，當然也就落得

等等，關心的都是政治制度上的民主。事實上，只關心政制

頹敗的下場。要達致民主，民眾的參與必不可少。今天，我們

民主合理嗎？在缺乏社會保障的情況下，人民終日奔波勞碌，

要讓運動得到民眾支持，就必須改變一直空洞的論述。

又如何把握自己的政治權利？不少市民每日工時長達十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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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以上，加班工作更是常態，每天在如此長期工作後，打工

香港人，一向被認為是「政治冷感」，但在七、八十年代，不同

仔又豈有精力、時間關心甚麼民主不民主？即使當下就有普

地區的居民，竟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居民運動。這場運動上的

選，貧苦大眾也難以有效參與社會議題。因此，我們必須承

民眾動員，實在值得我們參考。

群情洶湧──七十、八十年代的居民運動 另一方面，居民組織亦難以監察議員工作。本來期望居民 七十年代「十年建屋計劃」的實施，將大量市民的居所

組織與議員的裏應外合根本沒有發生。時至今日，居民組

清拆，將他們通通逼遷，才建成公共屋邨。計劃影響過

織已被收編成政黨的「地方樁腳」。民眾多認為民生福利議

百萬人的生活，因此激起了不同地區的反抗。居民在一

題不應涉及政治問題，遇上制度上的問題，他們只會認為

些宗教團體及社工啟發下，成立居民組織，嘗試逼使政

是個別福利議題，而不會認為是政府保守的福利觀問題。

府改變政策及提供更多福利。這些居民組織對政治參與

因此他們只會向社工組織或區議員求助，而鮮會走出來向

十分積極，多次站出來反對政府加租，更會關注其他社

政府爭取。這樣的意識令民間的抗爭力量大大削弱。在欠

會議題，比如不少居民組織曾加入「爭取停建大亞灣核

缺壓力下，自然很難向政府爭取些甚麼。

電廠聯席會議」，參與當時摩士公園的反核集會，回應當 時大亞灣興建核電站的方案。

過去我們經常空談「民主是普世價值」，以此支持爭取普選。 但我們必須理解，只有在勞工得到一定保障，普選才不致

八十年代，他們發現個別居民組織的力量根本不足夠向

淪為社會中上階層的玩意。而七、八十年代的居民運動更

政府施壓，因此他們更聯合起來，成立不同的聯區組織，

告訴我們：假如民眾認為運動真的可以帶來確實的改變，

當中以「香港公共房屋政策評議會」最具代表性。它不

改善他們的生活，他們更會勇於參與。因此，我們不應再

但會回應全港性的房屋政策，反擊房委會，更會主動倡

只強調冠冕堂皇的民主概念，而是要讓民眾感受到，抗爭

議政策，比如就公屋租金、公屋計分制等等，都提出過

與他們息息相關，比如強調在民主制度下有更大空間爭取

不少建議。他們的存在仿如人民議會：透過居民之間互

勞工權益等等，在論述上將政治訴求和經濟訴求連結。

相討論，制訂最適切的政策，是別於代議民主的另一種 民主模式。

「民主」不只是代議民主

當時居民之所以踴躍於政治參與，正因問題關乎民眾切

當下我們固然要爭取普選，但我們對民主的想像，不應只

身的利益，而且他們除了直接抗爭，幾乎沒有其他方式

限於代議民主。民主的本質在於平等的政治權利，代議民

向政府表達不滿。另一方面，在這種政治參與的模式下，

主其實存在很多不平等的情況。以美國為例，它實行代議

居民要保衛自己利益就必須走出來，思考、商討、參與

民主已久，但大企業一直也可以透過政治獻金影響政黨。

社區資源的角力。這些居民組織可謂培養民主意識的基

民眾在選舉上的一票當然無法與富豪的政治影響力相比。

地。

另外，某些議員只不過是民眾缺乏其他選項下的選擇，根 本不可以說他們代表民眾利益。因此，儘管議會民主的確

代議民主的崛起

可以讓我們奪回點點政治權利，但如果我們真的重視民主 的精神，就要踏出更多，嘗試縮窄不同階層影響力的差距。

了後來，市政局、區議會、立法會逐步開放選舉後，不 少居民組織的核心人物均認為要改變政策，就必須進入

反思過去 立足當下

建制，以便在制度內外夾擊政府。因此開始參與區議會 及市政局選舉，居民組織開始慢慢旁落。

我們深明當下將是香港政制改革的分水嶺，正因如此，才 要好好反省過往不足，重新出發。現時，不論是議會路線，

但事與願違，香港的議會本身就缺乏權力。立法會議員

以至民生路線的抗爭都顯得乏力，正是因為民生問題與抗

要提交私人草案，內容上已面對重重限制，要在功能界

爭的割裂，令民生問題去政治化，也令抗爭失去民眾基礎。

別通過更是難若登天；區議會的影響力只限於地區事務

既然我們嘗試以罷課作新的抗爭，就應該補完過去論述的

上，難以影響整個政府的公共房屋政策。同時，議員在

不足，以民眾切身利益出發，爭取他們支持。而關於這出

制度內也有自己的利益，比如要保住議席，就得向中產

路的思考當然還有很多：我們要嘗試說服民眾支持運動。

議題靠攏，因此減少對基層議題的關注。

但要說服哪些階層支持？如何說服？如此種種，其實都應 該納入往後罷課的會議中討論，讓大家一同討論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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蓽路藍縷——作為民主起點的自發組織 ／言／

法國六八學運期間，同學自行組織罷課會議，一起商討罷課方向

悶 熱的黃昏，在大學火車站旁，學聯正努力呼籲其他同學罷課。好一些同學看到學聯的同學汗流浹背，希望幫忙卻 不知道實際上可以怎做，最多只能參與一下集會、遊行，以及在 facebook share 資訊，呼籲相熟的朋友罷課。反觀 魁北克省罷課時，除了當地的學生團體得到大量同學支持外，普通同學在罷課時也有自行發動各種行動。

如果，政治乃眾人之事，魁北克罷課所揭示的正正是同學積極參與的重要。

民主決策﹕把運動放在自己手中 學運問題﹕學聯和學生會／ 魁北克罷課時，除了 CLASSE（類似香港的學聯）等主要籌

一般同學的二元劃分

備罷課的學生組織外，各大專院校還有很多相對小型的組織， 這些自發組織會對罷課進行判斷和討論，決定自己抗爭的路

當然，各地處境不同，我們不能直接挪用魁北克那一套。

向，亦會籌備不同的活動。最重要的是，除了投票外，不同

然而，通過與各地罷課的對照，會讓我們看到當下香港學

的組織會在全民大會（General Assembly）上表達意見，經

生運動的樊籬。

過討論後，甚至可以改變罷課運動的走向。

學聯和學生會一直被人詬病和同學關係疏離，以致不具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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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次罷課想要爭取民主的普選，在罷課中，同學也應該

表性。在香港，學聯和學生會很多時忽略了像智利或魁北

有民主參與的可能。更甚者，罷課是一場學生的運動，那麼

克例子般與同學作長期溝通工作，同學在運動中只需要在

學生， 而不是學聯， 才應該是運動的主角。在運動的大方向

被號召的時候走出來就可以﹔而要號召群眾，他們便需依

上，學生應有權和學聯一起商討在某些行動上，比方說，政

賴主流傳媒的宣傳。然而，忽略長期的組織工作會令同學

政系系會如果想搞個快閃行動，大可不必事事問過學聯。這

對政治的敏感度大大降低，從學生會在這次罷課積極聯繫

種商討機制，能令學生組織和同學間的關係變得更平等，同

系會組織罷課關注組，卻成效不彰，可見一斑。而且，傳

學也能更深入去參與運動，而不是一味跟著學聯的旗桿走。

媒總會因各樣的利益而偏頗報導，甚至抹黑學生的運動。

此外，學聯人數有限，總不能深入各院校組織動員群眾，同

事實上，魁北克的傳媒在罷課初期也曾希圖消弭學生罷課

學的自發參與能夠減輕不少學聯的工作負擔。

的聲音，但學生團體長期在組織同學方面下很大的苦功，

CLASSE 定期舉辦討論會和組織同學，

大夥決定好，大可直接行動，不必事

授、助教等參與。他們的在場既會令

拉近和同學的距離，其巨大的聲勢後

事 看 大 局， 上 告 學 聯， 待 他 們 批 准。

同學因感到壓力而不敢作聲，而且他

來反而影響了傳媒的報導。

有心的同學大可在系內或宿舍組成「罷

們往往有較成熟的想法，容易主導會

課關注組」 ，組織了三至五人後，可在

議的進行。為了保障同學能夠自由地

反過來說，很多時想要幫忙的同學不

堂上向系內同學解釋、 「洗班」派傳單，

發言，比較合適的做法是同學有疑難

知道除了集會外如何幫忙﹔對學聯行

也可以在校內設立街站，呼籲其他同

時才直接諮詢他們，但首數次會議儘

動有異議的同學也沒有正常途徑發表

學也組織自己的罷課關注組。午飯時

量不邀請他們出席。

意見。以這次罷課為例，不少同學會

間或下課後，小型的關注組應召開會

覺得罷課是一個學聯發起的運動。自

議商討下一步行動。當有一定數量的

4. 民主決策﹕會議應以取得共識為主，

己既然不是學聯中人，自然不過度地

同學加入關注組後，除了在 facebook

動議盡可能得到會場內全體的人同意

干涉比較好，正所謂「不在其位，不

交換資訊外，關注組應定期召開「全

才能通過，若大家真的對一個動議爭

謀其政」，參與一下集會、在 facebook

民大會」，與系內或宿舍內的同學一起

持不下，才用投票決定。

share 行動已算十分支持了。這次罷課，

討論未來行動的方向，令民主真正的

即使學聯有邀請同學加入罷課行動組， 但小組只會幫忙製作文宣和海報，並 沒有決策權。

「由下而上」。

「全民大會」在香港十分少見，同學可

5. 後續跟進﹕每次會議完結後，關注 組應盡快上載會議記錄給同學看。決 定好的行動的準備工作進度由關注組 跟進。

能會茫無頭緒。雖然大會會因關注組

很多時同學會認為運動的「龍頭」是

的狀況各有不同，在 此亦 難以歸 納，

學聯，只要聽學聯的號召便可。其實，

但也有相同需要注意的事項，同學有

活動方面，各系可互相合作，舉行座談

我們要認清運動的主體是學生，並非

不明白的地方可問學聯意見。而筆者

會，邀請教授和同學一起討論民主、罷

學聯。要令整場罷課變得民主，學聯

亦嘗試提出幾點讓同學參考﹕

課之類的議題。學聯和學生會亦應主動 聯繫不同的學生組織，在全民大會中作

和學生都要多行一步。中大學生會打 從 9 月 4 日開始，每逢星期四舉行討

1. 議程設定的機制﹕關注組可參考現

深入對罷課未來方向的討論。院校其他

論會，讓同學能參與運動的決策，雖

時學生會的做法，把暫定的會議時間、

的組織也可以在罷課期間舉辦各種活動，

然討論氣氛不算熾熱，很多時更像諮

地點及議程等資料公佈在 mass mail 或

譬如宿生會在搞糖水會時，可以邀請同

詢會，但這仍是個不錯的開始。（詳見

facebook，也可在堂上派發或張貼在宿

學談一下自己對罷課，以至政改的看法；

P,10-12 中魁北克的例子）

舍大堂。同學若有意見，可以透過電

攝影學會可舉辦關於罷課或學生運動的

郵表達﹔關注組亦可在宿舍設置意見

攝影展覽；劇社可創作些稍為「輕口味」

箱。

的街頭劇或音樂會，讓一些不想太「激進」

或許，對學聯或一般同學也好，現在

的同學也可以參與其中。活動可以很多

都是反思組織心態和方法的好時機。 2. 會議的細節﹕全民大會不是諮詢會，

元化，餘不一一。重點是活動要經過大

關注組的角色只是主持者，確保會議

夥討論，確立其意義後才付諸實行。

能順利進行。為了避免令同學有「關

注組主導會議」的錯覺，每次會議均

畢竟，香港鮮有罷課，同學對此自然感

兩次罷課討論會中，有同學向學聯提

應轉換主持人。此外，因為同學的精

到陌生。而一下子要有高度自發和成熟

出系會如何配合罷課的問題，不少同

力有限，每次會議應盡量控制在三小

的學生組織，幾近不可能。但是，自發

學有感組織工作和行動策劃的桎梏，

時內完結。若太多人參與會議，為方

組織的出現正正是體現民主的起點，待

因而卻步。不過，既然能發動罷課的

便討論，關注組可將同學們分為不同

將來發展成熟，社會運動的動員力量更

學聯，也只有寥寥十數名幹事，同學

的小組。

大，就是收成的時候。更甚者，政府不

打破樊籬﹕關於種種操作問題

要自發組織其實也沒有想像般困難。

會害怕沒牙的老虎，更多成熟的自發組

3. 教授、助教的參與﹕在關注組成立

織，更多同學的自發參與是力量的泉源。

既然同學才是罷課的主角，同學可嘗

之初，同學間不瞭解各自的想法，這

這是真正能向政府施壓的第一步。

試策劃某些自發行動或自發組織，若

個時候最好不要邀請其他持份者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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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注組、系會，喺邊 ? 成立關注組目的 實行罷課

討論會 ( 同學共商安排，釐清罷課目的 )

參 加 罷 課 論 壇， 提 出 討論會結論

向系方施壓 宣傳、聯絡、集合同學

文學院

商學院

已有關注組

已有關注組

教育學院已有關注組

工程學院

理學院

已有關注組

社會科學院

醫學院

－中文系 －英文系 －文宗系 －文管系 －人類學 －音樂系 －藝術系 －哲學系 －神學系 －翻譯系 －語言學系 －歷史系 －日本研究

系會已發出聲明 已有關注組 已有關注組 已有關注組

已有關注組 已有關注組 守望香港泰澤祈禱會 9 月 18 號 下午 3 時 45 分 百萬大道

已有關注組 已發起聯署聲明

－ IBBA － IFAA －酒管

－ PACC － QUFA

－英教 －中教 －數教

－通識 － PESH － ESHE

－ BME － CE －電子工程 －能源工程

－ IE － MAE － SEEM － CS

－生化 －生物 －細胞份子 －化學 －地球科學 －環科 －食物科學

－數學 －份子生物 －自然科學 －物理 －風險管理 －統計

－政政 －心理 －社會 －建築 －地資 －城市研究 －社工 －新傳 －國際研究

已有關注組 已有關注組 已有關注組，正籌備罷課討論會，和系方商討罷課處理手法 已有關注組，建築系罷課討論會，9 月 15 日，7 點，Aibt Atrium

正籌備罷課委員會 已有關注組

已有關注組，醫學院政改罷課論壇

法律學院 已有關注組 截至 15/9/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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